前一阵,我所居住的富豪社区的社区主任、副主任来家找我,我恰好不在家。与去年是同样的两个人,大概差不多时隔一年吧。他们说找我有事,却不肯说什么事。家人让他们择日再来。我想了想,索性写了一封信,找到社区办公地,送到他们手里。我的信表明了我的态度。
最近我听说,长春市的什么“法制办”透过社区,抓一些有特殊身份或经历的人士去强制投入什么丧失人身自由的“法制学习班”。社区的人,不本该是些服务者吗?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不知道曾找过我的那两个,是否也曾对谁做过类似的事。想起前些天的那封信,把它转送给那些为虎作伥的迷失者。请他们三思。
社区服务者:
你好。
听我先生说,你与某男士来我家找我,我不在家。即使在家,通常我也会非常忙,忙于写作和研究。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我想就你来找我的可能的意图给一个书面的回答。
不知你对我了解多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卢雪松,原吉林艺术学院戏剧系教师,2005年,因与单位的人事冲突被栽上莫须有的冤狱,调至学院图书馆,成了一名普通的资料管理员。当初,因我不服单位对我的停课处分,我曾用书面形式与院领导沟通,后来其中的一封信被传到互联网,成了2005年7、8月份互联网上热烈讨论的话题之一。国内外众多知名学者都写文章参与了讨论,这些文章有的发表在网络上,有的发表在海内外有影响的纸媒上。
“卢雪松停课事件”,是20世纪末、21世纪初中国大陆人文思想环境的一次典型的表征,这事件里面包含许多有代表性的元素:学生告密、限制言论自由、限制教师的学术自由、公民与政党的控制型关系,以及公民信仰权利的被压抑状态,更主要的,就是权力对思想监控箝制的潜规则,这些社会元素在当下的中国大陆是如此普遍、见怪不怪。我,作为一名被单位以报复的方式公开贴上“前”“法……功”“罪名”的人,用自己的理性、善意、勇气,挑战了上面说的那些被大多数中国人习惯了的社会元素的“正确”性。
当然,我的挑战势单力薄,在整个事件中,也只是一个引线,我之后的海内外华人知识分子的集体发声,才是一股真正强有力的力量。这是一个机会,是思想与权力的一次较量,最终因为思想的公开、理性和权力的潜缩而收到一个相对平和的结局。这次事件后,我虽被栽上冤狱,被调了工作,但基本上生活还能正常进行。而艺术学院原来的两名院领导(正副书记)却都迅即悄然离开职位。关于这一事件的具体内容,你只需上互联网搜索“卢雪松”三个字,就可以了解个大概,我想那些学者的文章一定会对你有所助益。
但从大局来看,卢雪松事件并不能算是胜利。因为虽然事件使得思想的思考与表达得到了一次深化与释放,可连我在内的中国公民的生存现状,依然紧紧缠绕着上面说的那些荒谬的社会元素。我依然被视为社会的危险分子,虽然我从没做过宪法赋予我的公民权利之外的事。
我家的电话,包括固话与移动电话,都处于被监听之中。话筒中空空的声音,就是要提醒你,让你生活在恐惧之中。我必须猜想:我被很多人看着,国宝?6·1·0?单位?社区?片警?还有没有安全局?我不懂他们的规则,我不知道。恐惧吗?没错,时不时的总有人给我制造些紧张气氛。因此而退缩吗?好像很难。
我感谢上天给我比较自由的表达的机会。记得著名法学家、维权律师张星水先生曾说我是“只向真理低头的人”,我何敢领受?我,小小的一个生命,只想借命运赐予的这点机会,表达身在中国的普通公民的一些心声。提醒你一下,在一定程度上,你我并不对立,我想要表达的,也一定有你内心的渴望。
我估计你们找我,可能有要我的某个表态的任务吧。表态,表态,让我心烦又哑然,谁配强制要求别人的表态?谁配?我不配,你不配,你们的上司同样不配。套用张星水先生的话,我只向真理表态,向别人表态的行为让我觉得耻辱。我不会给你们任何表态,不论你们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
我想,我们之间真正正常的关系,只能是平等的、开放的、彼此尊重的,除此以外的任何关系,我都不想与你们达成。这样,很多事情可免。因我时间很紧,如果真有想与我私下沟通的,请预先与我电话预约时间。记得去年6月你们曾经来过?当时我就写过文章,并贴在博客上。这是个原本就应当令权力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公开接受监督的世界。今天我之所以书面答复你们,也是想正式表达一个公开的态度。
祝思想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