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资料收集者:秦淮散人
1959年,毛国瑶在南京靖应鵾家读到一部《石头记》旧抄本,抄录了一百多条与家藏“有正书局石印本”不同的批语。他是学理工的,不知道价值如何,1964年读到《文学评论》上俞平伯先生的红学文章,便将这些批语寄给了俞先生。俞先生认为很有价值,催促毛国瑶到靖家找来那个旧抄本。不料,毛国瑶再去借阅时,靖家已经找不到这部书了。
后来,红学界传开此事,周汝昌、吴世昌、吴恩裕等先生都得到了靖本批语的抄件。其中,周汝昌先生的兴头最大,多次与毛国瑶通信,并抢先于1965年7月25日在香港《大公报》发表《红楼梦版本的新发现》,介绍了靖本的基本情况。
毛国瑶因为这件事跟俞先生熟悉起来,两人多次通信,毛曾提出想看看几种旧抄本。1964年11月。毛国瑶去北京,俞先生借给了他刚刚影印出版的线装本《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第二年,俞先生准备整理《红楼梦八十回校本》,需要使用《红楼梦稿》,便于1月25日写明信片给毛国瑶,请他归还《红楼梦稿》。恰好,回家过春节的邻居陈家兄弟(陈慕劬、陈慕洲)将返回工作地内蒙古,要路过北京转车,毛国瑶便将《红楼梦稿》包裹捆绑好,托陈家兄弟捎到北京还给了俞先生,是俞先生的女儿俞成到火车站去把书拿回来的。1965年2月6日,俞先生写明信片给毛国瑶,说《红楼梦稿》已经收到了。
文化大革命中,“半个红学家”江青同志不知道听信了谁的报告,怀疑是靖家或毛国瑶把书藏了起来,于是派红卫兵或造反派三番五次到靖、毛两家去抄家,还将两家人发配到了农场,受尽了折磨。但两家人无怨,自感有责任,所以一直在多方查找靖本的下落。在靖老太太临终之际,家人还在追问是否想起书去了哪里,是不是当废品卖掉了?
1983年夏天,周汝昌开始怀疑俞平伯“藏匿”了靖本,便写了《靖本石头记佚失之谜》一文,于7月24日酷暑中完成初稿。一年半以后,即1984年12月13日,周汝昌先生接到南京记者严中(周汝昌给他起了个化名“尹延宗”)的来信,说据他调查,靖本可能没有丢,陈家兄弟曾替毛国瑶带书给俞先生,靖本可能在俞平伯手里。这份“调查报告”居然与周先生此前的怀疑完全合榫!(有意思!)于是,次年,即1985年夏天,周汝昌先生又改写了旧作《靖本石头记佚失之谜》,加上了“调查报告”的内容,于8月22日改定,投到香港,发表在1986年1月号的《明报月刊》上。文章捕风捉影,无端指责俞先生将靖本据为己有、秘而不宣,同时,周汝昌先生还向中央领导写了告状信。此时颇为欣赏周先生的“四人帮”已经倒台,新组成的中央领导集体没有理睬周先生。
但是,周汝昌先生的文章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海外极为轰动。案件涉及到的当事人不得不纷纷写文章澄清事实,痛斥周汝昌先生造谣诽谤、栽赃陷害俞先生,一时风起云涌。俞先生这时候在政治上还没有平反,头上还笼罩着1954年大批判的阴影,不敢招惹小人,他在事件中只对记者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对这种人不要理他算了。”(郑重《访新红学派的开创者俞平伯》,见1986年11月16日《文汇报》)然而,许多正直的学者看不过去,催促俞先生的外孙韦柰写了《致周汝昌——替俞平伯伸冤》一文,发表在1987年1月号的《明报月刊》上。俞家本来是可以跟周先生打官司的,但碍于政治压力,最后也只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不了了之了。
三年后,即1990年10月15日,俞平伯先生带着重重屈辱,以及周汝昌先生强加给他的莫须有的罪名,与世长辞了。1991年5月,严中在南京大学出版社推出《红楼丛话》一书,收录了周汝昌的那篇《靖本石头记佚失之谜》,周先生还加了一段附记,对俞平伯先生实施鞭尸,对主持正义的人们进行挖苦,对俞先生的家人则加以嘲讽与恫吓。
本人愚昧至极,曾经被一些虚幻的假象所迷惑,以前也崇拜过周汝昌先生。正是在去年读了这一栽赃诬陷俞先生的大作及其反驳文章后,才初步了解了周汝昌先生的为人。后来知道的事情越多,对他就越失望了。现在做一次文抄公,将涉案的几篇主要文章节录如下。感谢师兄惠赠《靖本资料》(上海石言居2005年10月版),这些抄录的文字都来自这本书。文章太多太长,我打字速度慢,既要赶写毕业论文,还要欣赏世界杯足球赛,不可能全文抄录,请朋友们谅解,就窥斑见豹吧。好在这些文章的原文也是容易找到的。我希望,那些周先生的追随者能够跟我一样,幡然悔悟,迷途知返!盲目的崇拜心理要不得,它会蒙住你的双眼,把婊子当贞女,把骗子当成圣人,把坟头上的荧火当成“泰山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