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梦想,同一首歌”,是当今出镜率最高的语录。三年前,中央电视台导演孟欣带着红头文件上飞机,计划在美国和澳洲掀起“同一个梦想,同一首歌”的文化政治攻势。可是澳洲和美国,毕竟不是孙悟空金箍棒里划出的地盘.幕布微启,锣鼓才响,迎接的不是掌声,而是一片抵制,一片质疑。
质疑渐起渐大:孟欣携带的钜款,并非自己八宝箱里的体己钱,而是中国人民的民脂民膏。她和情夫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贪污了很大一部分银子。要求查账,要求说法的呼声越来越高,抵制也越来越强,於是孟导演在“反华势力”的左攻右夹下,灰溜溜地潜回国内。
但是国内,毕竟是共产党的大本营.一声“开麦拉”后,中宣部鸣锣,CCTV开道,文坛喽啰施展拳脚,御用戏子粉墨登台。幕布微启,锣鼓才响,喝彩四面响起,八方共鸣.无数的男男女女,挥舞着红色的旗子,张大嘴,瞪大眼,抡圆胳膊,扯直嗓子,“沙拉拉!沙拉拉!”唱开了。其声势规模,比当年的“东方红”大合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个“同一个梦想,同一首歌”啊!这是“不折腾”的标本,这是“和谐”的标志,这是“盛世”的标签,这是“地球村”TQC的标准。多好啊!世界大同了,中外大同了,东西方大同了,一党执政和多党执政大同了。
就在我也欣欣然沉浸在“大同共产主义”的蓝图中时,却发现了异常,非常的异常。不对啊!山村孩子的梦想是能上学,在简陋的教室里读“上下来去”;高干后裔的梦想是出国,在牛津大学朗读“英格丽西”;农民的梦想是有块耕地,以便解决生存问题;村长的梦想是把土地卖给开发商,把土地变成子孙的银子;工人的梦想是甭下岗,用血汗钱养家糊口;厂长的梦想是搞股份,搞成小密的存摺;贫民的梦想是拥有栖身的小屋;公仆的梦想是拥有贝佛利山庄的别墅。虽然各种梦想有天壤之别,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前者的梦想,基本破灭;后者的梦想,全部成功。
能有“同一个梦想”当然好,能唱“同一首歌”更不赖。可这是东方的“天方夜谭”,这是癡人说梦话。请问,地震之时,中小学校能和政府的办公楼一样固若金汤吗?请问,三鹿奶粉后,农民的孩子能和高干后裔一起享受特供产品吗?
城市和农村的差别,工人和公仆的差别,工资的差别,住房的差别,医疗的差别,简直是珠穆朗玛峰和马里亚纳海沟的差别.既然差别这么大,怎么可能做“同一个梦”?既然做不了“同一个梦”,又怎么可能唱“同一首歌”?
如若不信,请问邓贵大和邓玉娇,他们能是“同一个梦想”吗?如若不信,请问警察和杨佳,他们能唱“同一首歌”么?如若不信,请问访员和访民;请问庄家和散户;请问城管和摊贩;请问教授和被潜规则的学生;请问飙车的和被撞者;请问房地产商和购房者。
如果大陆的公仆,能像马英九一样,向灾民们赔礼道歉;如果大陆的官员,能像美国总统一样,公佈自己的财产;如果……许许多多的“如果”都不要,只要以上两点能做到,“同一个梦想,同一首歌”就不是癡人说梦话了。
二○○九年八月二十五日写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