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2日晚10多开始,我也许要“被旅游”之事(检索《“党国”国庆石家庄桥东国安又要我“旅游”》一文)被博讯、参与、独立中文笔会、民主中国等各大网络媒体曝光后引起关注,久仰而从未谋面、在大陆坐牢二十多年的著名民主人士徐文立先生第二天上午从美国打来电话慰问,著名民主人士陈奎德博士通过自由亚洲电台采访的记者对我表示关切,大陆朋友也致电问候,美国之音、希望之声国际电台等对我进行了采访报道。
此后几天,不断有境外媒体来电持续关注我的情况,而国保方面暂时沉默。直到9月17日下午4点半左右开始,石家庄市桥东区国保大队副队长乔卫东连续给我打了11次电话,我由于去讲课没有理睬。直到晚上回家后,我才回电,他说怎么这几天没跟他联系,我半开玩笑地答道:“你们李队都不认我了,我还联系什么!”(我指的是美国之音就此事采访桥东区国保大队队长李为民时他回答:“谁说的谁说的,我不知道这个人啊。怎么出了这个事啊?我怎么不清楚这个事啊,行了行了,不谈了不谈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东西了,好了,我不认识这个人!”)乔卫东尴尬地卡了一下壳,接着说明天找我有事,我让他上午10点半到家找我。
9月18日上午10点半,乔卫东和另一位副队长宋扬按时到来。言谈中,我用手画了一圈说:“这件事是你们先侵入了我个人权利的范围,我一直在自卫。”后来,乔卫东说:“李队请你去一趟。”我明白了:“用不用带衣服?”他嘴角一高一低地僵笑:“我不清楚。”“干脆说需要不需要带衣服。”我站住盯着他,“我真不清楚!”乔卫东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还是宋扬坦率:“带上吧。”于是我把几件衣服装进背包,带上《波普尔自传——无尽的探索》、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和西德尼·维马的《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龙应台的《野火集》(20周年纪念版)、梁文道的《常识》,乔卫东看我书橱里有本《克格勃全史》,便拿起来说借看一下,宋扬也想看,我把书放进包里……
到了桥东区国保大队队长李为民办公室,他根本没在,过了一会儿,乔卫东说他有会回不来。后来进来一位花白稀疏头发、穿运动装的老警察,主动和我握手:“咱们这回一起去。”我说:“这事将来说起来都是笑话。”“互相理解吧!”他和稀泥地说着套话。后来我得知他叫孙××,只比我大几个月。“陪同”我的还有一位胜利北街派出所59岁、胖胖秃顶的老警察张××。
中午,我们到长征街与中山路交叉路口东南的加州牛肉面餐厅吃午饭,路上我得知到赞皇县的嶂石岩“旅游”。出了餐厅,下班的妻子按照我留的号码给乔卫东打电话找我,乔让我接了一下,我告诉她要去嶂石岩,乔卫东拿回电话说:“嫂子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和宋扬、孙××、张××坐上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冀A66216)经过一个多小时,来到赞皇县嶂石岩风景区(http://baike.baidu.com/view/585954.htm),住进农家旅馆——嶂石岩乡嶂石岩村三区80号李××家。宋扬说我一路上睡了40多分钟,还打呼噜。
此后几天,每天爬山逛景区,吃农家饭,出席农家喜宴,读读书,看电视里党国组织热火朝天的迎国庆活动,还看到住在周围的武安县三中和河北师大某画室的美术高考生,他们在山野、农家院写生。除了不能打电话、找网吧,身边总有人“陪着”,表面看起来,我一点不像是个被软禁、失去自由的人,这像不像现今中国的缩影?与中共过去相比,也算是这个民族付出巨大代价后一点表面的进步。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大学听讲座时,一位电影学院教授对中国电影并不全面的评价:与好莱坞电影相反,背景真实,细节虚假。同样,局部的进步并不能改变中共专制体制的本质。极权的衰落或软化使它变得更灵活也更虚伪。我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从对手对待我的方式,可以看出像我这样的人们的份量,我背后是无数追求自由的人们。
头两天晚上,夜雨瓢泼、山风呼啸。23日写短诗一首《山中即景》(另发)。
27日上午,离开嶂石岩,到元氏县换乘修好的车,来到平山县温塘镇的温泉宾馆(平山县政府招待处www.lvyou114.com/hotel/8/8707.html)康乐中心238房住下。
28日上午,来到西柏坡参观(有关内容另发)。
下午住进平山县河北敬业集团的河北野生原度假村(www.hbjyjt.com/cn/links)。
此后几天游览藤龙山、清凉山等。
9月30日晚,在官方央视的“艺术人生”栏目中,张贤亮出场后的讲话以“说真话”为主题,可是他却又说,现在讲真话已成为中国的常态、中国人的本能(朱军随后恭维他具有中国文人勇于担当的精神)。张贤亮的话真让我吃惊,他简直成了外星人,如果他和现在的我坐在一起会说什么?这就是曾经让我感动、亲身经历并揭示苦难的作家吗?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那个俗语,到底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变坏就有钱?
10月1日,完成诗作《你在哪里?我的自由中国》(另发)。
10月3日中秋节,写诗《月圆中秋,一个人失去了自由》(另发)。
10月5日上午11点左右,被送回家中。下午写《抗议书》(见附图)。内容如下:
抗议书
石家庄市桥东区国保大队:
鉴于你们为阻止本人在网络发表文章、接受境外媒体采访,派人于2009年9月18日上午至10月5日上午将我带离家中,以“旅游”为名,非法软禁于赞皇县嶂石岩、平山县温塘镇温泉宾馆、平山县野生原度假村,这是严重的违宪行为,是对公民言论自由、人身自由的严重侵犯。我在此表示强烈的抗议!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同时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公民朱欣欣
2009年10月5日
虽然我知道我的要求在缺乏司法独立的专制体制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我必须发出我的声音,让历史记上这一笔。
这些天,我一直难忘龙应台二十四年前的声音:“几流的人民就有几流的政府,就有几流的社会、几流的环境,这话一点也不错的。环境脏乱恶劣,就表示这里的人民没有能力创造美好的社会。我们是几流的人民呢?高雄市民拒绝作‘沉默的大多数’是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指标。不,沉默不是美德,是耻辱。”“讲‘道德勇气’,不是可耻的事,说‘社会良知’,也并不肤浅。受存在主义与战乱洗礼的现代人以复杂悲观自许,以深沉冷漠为傲;你就做个简单却热诚的人吧!所需要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勇气与天真。你今天多做一点,我们就少一个十七岁的说:”反正没有用,我到美国去!‘美国,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2009年10月5日晚于石家庄望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