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百华:“漂亮话”与“陈希同姿态”(《1989后的中国》之四)

1999年1月15日,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在北京召开。江泽民在会上讲话。他首先说,进一步推进改革和建设,实现跨世纪发展的宏伟目标,有许多优势:具有严密的组织性和铁的纪律,就是我们党历来取得胜利的一个重要优势;在遵守党的纪律方面,绝大多数党组织和党员是做得好的和比较好的。到底是说过“依法治国”的人物了,虽说腐败是违法犯罪,但在党内,也还只能从纪律角度讲。

江泽民对“纪律性”、“思想统一”、“组织巩固”、“战斗力”的强调,像他强调过的“三讲”、“三个代表”一样,使我像上述那位受了灾还只说自己“没出息”的灾民一样,有了“哑巴吃黄连”的感受。毫无疑问,像任何时期党的最高领导人一样,江泽民理所当然地讲到了“讲政治纪律,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在政治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保持中央的政令畅通。党的各级组织和党员干部,必须坚决维护中央的权威。每个党员都要加强组织观念,顾及党和国家的大局,维护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所有的党组织和党员都必须自觉遵守党的组织原则,做到党章规定的‘四个服从’。不论什么人,不管其职位高低,都不允许搞独断专行,或者拒绝组织的调遣和监督,把自己凌驾于组织之上。要坚决反对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但是千条万条,江泽民又煞有介事的说:反腐败才是最根本的一条,因为它对共产党是“生死攸关”的。既然是生死攸关,那就要让谎言、谎言般的誓愿与真相赛跑或者干脆盖过真相,于是,江泽民又说:“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这些年我们抓得是紧的,也取得了比较明显的阶段性成果。但是,消极腐败现象还是没有得到全面遏制,有的还在滋长蔓延。反腐败斗争的形势依然严峻,任务仍很艰巨,不能有丝毫松懈。”

如果江泽民不讲“依然严峻”,普通老百姓来讲“依然严峻”就困难了。但最困难的还是如何理解江泽民说到的“要从源头上反腐败”。什么是“源头”呢?这当然很重要,涉及到真反与假反、深反与浅反、大反与小反、本反与标反等等的区别。1999年李锐老先生在南京发表纪念五四运动80周年的演讲时曾经说得很干脆:共产党就是喜欢说漂亮话。老百姓则有“好话说尽,坏事干绝”的议论。那么,“要从源头上反腐败”是不是一句漂亮空话呢?

1998年,曾经充当镇压学生急先锋的陈希同被判了十六年徒刑。宣判后,《南方周末》、《杂文报》等报刊才在1998年8月的中下旬陆续摘登了“当年”与“前年”陈氏“慷慨激昂”、“大言煌煌”的“语录”:㈠“其他官员的财产到底腐败不腐败,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可以向广大学生保证,自己的财产都是清白的,是完全可以经得起检查的。”——讲这段话的时间是1989年5月;地点是天安门广场。㈡(关于查处大案要案)“不管涉及哪一级,哪一个人,都要一查到底,决不手软,不能有案不查,更不能查而无果。”——讲这段话的时间是1996年;空间是会议报告席。……据说陈希同已经获得保外就医的待遇了,并且称16年是什么政治迫害。什么政治?我等老百姓自然无从得知了。

最近被中共中央党校校长曾庆红说成中共“理论宝库”的《江泽民文选》,以捞走人民数以亿计财富的代价(当然江泽民也要拿稿费的)硬堆在人民前进的道路上了。江泽民以与陈希同同舟共济时刻的“胜利姿态”说:“赵紫阳同志的一个严重错误,就是把改革开放同四项基本原则割裂开来、对立起来,实际上是背离和放弃四项基本原则,怂恿和助长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泛滥,酿成这次动乱和反革命暴乱,给党和国家带来巨大的灾难。这就从反面惊醒了我们。这个用鲜血换来的深刻教训,我们一定要永远记取。”

今年6月4日,1989年反腐败争民主的“政治风波”就过去整整17个年头了。腐败不断泛滥的祸根何在呢?在农民、工人哪里吗?在这里我最不喜欢听到“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这样貌似深刻的话了。既然共产党用强权摁住人民说:党是人民的代表,党领导人民建设新中国,党是人民幸福的保证和靠山。那么,腐败也只能被共产党一并代表,腐败的源头也只能从共产党发酵了。既然共产党说中国有了“世界上最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那腐败的源头便只能属于这个制度了。当然大学里只传授一种形式逻辑,那么,借用江泽民的话,腐败的源头也只能是1979年邓小平提出的“四项基本原则”(微软的输入软件中这也是固定词组呢)了。总不能领导中国的共产党,所有的好事归它,所有的坏事或者归右派、或者归造反派、或者归“自由化知识分子”、或者归“国际反华势力”吧?如果把贪官比作“四人帮”,把邓小平、江泽民比作毛泽东,总不能说坏事都是四人帮干的吧。那么,说毛泽东发动了文化大革命,为什么不能说邓小平、江泽民发动了腐败呢?

那么,运用同样简单的小学生都不能理解的逻辑,落实到人头,为什么不能说:腐败的源头就是邓小平、江泽民呢?

为什么当年迷倒陈希同、王宝森的情妇,今年又被报道再次迷倒了中国银行副行长赵安歌呢?因为王希同、陈宝森们的源头没有变啊。

陈希同的谎言,是从共产党的文件上、大报告中复制的,是千万个共产党的贪官都熟套的“漂亮话”——

    原河北省省委书记程维高:“反对司法腐败是司法机关的性质、地位和重大职责所决定的,是社会司法制度赖以巩固的重要基础,是确保司法公正的前提和保证。”“谁要想扰乱河北,谁要想破坏河北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是断然没有好下场的!”

    原兰钢公司总经理张斌昌:“我约法三章:第一,不用兰钢的钱买小汽车;第二,不用兰钢的钱买房子;第三,不乱花兰钢的一分钱!”

    原河南省荥阳市财政局长薛五辰:“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民的事。”

    原福建省上杭县女副县长罗凤群:“我若贪污一分钱,就将我开除党籍;我若受贿一分钱,就将我枪毙。并可一直枪毙到我的孙子。”

    原广东省某副市长马红妹:“我是人民的公仆,吃、穿、用的都应该是公家的。”

    成克杰:“我要书写一些老百姓永远不会忘怀,认为我没偷懒,正在努力为他们作贡献的历史,当然我绝不会书写相反的历史。”

    原云南省省长李嘉廷:“我最大的心愿是在未来5年内解决尚未解决温饱的160万人的贫困问题。我最容易动感情的是对我的下属一些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做法,说了不算,定了不干。”

    原国土资源部部长田凤山:“对乱占国土资源违法案件要一查到底!”

算了,够了,中国难道不是大大小小的邓小平、江泽民遍地都是吗?就秘书幕僚们弄出来那样的江泽民文选也能称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宝库”,不要说后来成了你政敌的陈希同会直摇头,上述口吐莲花的贪官哪一个说漂亮话的功夫都不会在江泽民之下。原贵州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党组书记、省军区党委第一书记刘方仁:“法德兼治方兴国,各级干部要转变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真正树立起人民公仆的形象,努力防止和克服官僚主义、形式主义。”

写到这里,我倒是有些不忍起来,例如我真希望江泽民先生和他的公子先生,不会如境外媒体报道的那样,连死刑贪官也要直叹不如啊!

也再不要挥舞经济增长的政绩遮羞布了,原安徽省副省长、死刑贪官王怀忠已经坦白:“能搞出政绩,就算你能,能上,但关键不是让百姓看到政绩,要让领导看到政绩。”

关于腐败的源头有作者说得真质朴:“中国最大、最毒的毒品:官僚政治体制!”

“三讲”、“三个代表”是江泽民的小发明,但是,没有一个贪官不是“三讲”、“三个代表”的“名嘴”。

请不要在无耻地诬陷“自由化”了,历史已经用事实说明了“用镇压换来的‘稳定’”究竟“稳定”了什么——腐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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