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我党教会了人民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彼时,”翻了身”的中国人,对我党可谓无不感恩戴德。然而,仅仅时隔五十七年,当年曾经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那一代人,也许现在已经改唱”下岗工人长恨歌”了。
前段时间,一首题为《下岗工人长恨歌》的长诗,开始在中文互联网上流传,但好景不久,这首 1800多字的长诗就遭到了”有关部门”的封杀,在”有关部门”的指示下,不少网站只能将这首诗及相关评论删除。为什么一首诗会让”有关部门”如此惊慌呢?这里从原文中摘录几句:
心中只想共产党,为何百姓总遭殃?
建设祖国作贡献,党的指示满胸腔。
国企改革路千条,只逼工人去下岗?
过去建设多流汗,如今改革泪流光。
我为祖国鞠躬瘁,祖国把我当烂疮。
——如此悲愤满腔的大实话,党当然不喜欢听了。
“故意失败”的中国基础教育
我不是下岗工人,并不能深刻体会诗中所描绘的感情,但一想到自己的将来并无任何保障,心中也就不免慌张起来:我老了的时候,境遇会不会也如此?虽然我每月交纳养老保险金,但大陆的保障制度实在难以让人放心——上海出了个陈良宇,随随便便就挪用了一百多亿社保资金,谁知道整个中国的”社保黑洞”到底有多大呢?
“我把党来比母亲”——党除了教我们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之外,还把自己比作了人民的母亲。只能说要么当年党的宣传实在太得人心,要么就是人民愚昧——试问,一个政党取得了政权,就宣称自己是人民的母亲,这是不是太不”谦虚”了?一个政党取得了政权,就向全国人民灌输”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而且还谱成曲子,让全国人民学唱、传唱——洗脑当然要趁早,于是几乎每个中国人在小学时代,就学会了唱这首歌,至少我那个时候是这样。
至于现在,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去年笔者曾到一所小学,学校课间的高音喇叭里,响起的仍然是”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再说件”小事”:据悉, 2006年的大陆高考政治试题中,有一题问的是西方民主的实质,正确答案是”金钱民主”。可见现在的学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接受着内容陈腐的教育。
有人说当今中国人道德败坏、信仰沦丧。是的,那是因为中国人吃了”文化迷魂药”:这是一种由欺骗这类成分组成的烈性迷魂药。
简单看一下”迷魂药”的生产。中国古代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目的是为了思想控制;”新中国”成立后,来了个”罢黜百家、独尊马术”,目的当然也是思想控制,而且手段之高明,要超过”独尊儒术”。这里”马术”并非完全指马克思的学术,而是我党编织的那一套理论,比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我党的宣传机器,首先当然从教材着手。中国教育既以”马术”为核心,于是许多以人性为本的优秀思想,学生也就无从接触。虽然中学的政治课本里也有提到”三权分立”,但只是一笔带过罢了,而类似于”三权分立”这样的西方自由民主思想,才应该是重点讲授的对象——中国基础教育的最大特点,是不以”人性教育”为主。于是我们看到,从小就被灌输”集体思想”和”爱国思想”的中国人,却偏偏成了世界上最缺乏公德的人。
这都赖于中国大陆”故意失败”的基础教育。
中国的高等教育当然也好不了多少——研究生入学考试考政治,这应该是世界教育界的一大奇观了——党对向人民灌输他的思想,简直上了瘾。研究生入学政治科目的考试,其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么多年来,人民差不多也麻木了,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陈丹青,对研究生入学政治考试的不满而向清华大学请辞——但他也只是制造了一阵子的刺激而已,政治照样考,学生照样背诵马列毛——现在,当然少不了”三个代表”、”和谐社会”甚至”八荣八耻”。
可以说我党一直没有停止过”文化迷魂药”的布施。从毛泽东思想到邓小平理论到三个代表再到和谐社会,每一代中共领导人,都会为自己立一块碑,并且已经陷入立碑的狂热不能自拔。这立碑,也可以看作是”口号治国”,遗憾的是,”三个代表”的口号再响亮,不过成了维护执政党利益的”一个代表”。当代中国人道德败坏、信仰沦丧的直接根源,正是只有”一个代表”的执政党的腐败。
当今仍然是一个文化救国的时代
众所周知,中国大陆官方对五四运动是持肯定态度的,然而,微妙的是,自从八九年发生六四事件之后,”五四”也随之成了敏感日子。也就是说,纪念五四得看官方的脸色。
可以这么认为,我们现在所谈论的、所主张的,都还没有超越五四。在我看来,五四是一场文化救国运动,但它的目标并没有实现,但是五四竟成了敏感日,这其中实在大有深意。
五四运动从西方请来了”德先生”和”赛先生”,可是西方的自由民主文化,一直没能真正进入中国。共产党执政之后,虽然表面上承认五四的历史功绩,但对于五四的主张和精神,实质上是来了一场彻底的大消灭。
表现之一是执政党骨子里厌恶人民讨论、要求民主。可是别忘了,共产党在取得政权前,曾经扛起民主这面大旗,用来攻击对手、笼络人心——当年《新华日报》上共产党的民主檄文,被网友一段段、一篇篇翻出来贴到网上,比较起如今的现实来,实在是一个大大的讽刺,因为当年扛起民主旗帜打天下的中共,一旦政权到手,转眼就成了民主的敌人,然后迅速掉头、千方百计地强调宣传一党专制的合理性,甚至把坚持党的领导写进了”国策”。
先向人民许诺,让人民信以为真,待其目的实现后就翻脸不认人——”迷魂药”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
从我党的”发家过程”来看,我们不得不提出一个世纪大疑问:一旦我党下台,会不会出现另一个我党?
提出这个问题,是基于文化品性的深度疑问。中国古代就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一说,即便用在的眼光和标准来看,这也是现代民主国家的法治精神,这么说来,原来中国的平等精神的觉醒,要远远早于西方;可实际上,长长的中国历史中,有几个犯了法的王子真的与民同罪了?说一套做一套,这中国文化,到底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文化啊,对此,恐怕柏杨的”酱缸论”也解释不了。
在我看来,中华民族的这个”文化品性”,实在是中国一切力量的根本决定因素。今年是鲁迅逝世70 周年,有些人说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打击了国民信心,对国家进步并没有帮助,可是在我看来,我们对国民性的批判还远远不够;写作此文时,又听说柏杨先生宣布封笔了,但是,我们的文化反思还远远没有结束。中国大陆的民运之路很漫长,政治上固然需要斗争,但这绝不是全部,也不是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