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之路曲折,大器晚成终大成
白色帕慕克
下个月,帕慕克的另一本小说《白色城堡》将与中国读者见面。什么是白色帕慕克?在帕慕克获奖之前,我们对他的认识几乎是一个空白,除了少数的文学爱好者读过先前出版的《我的名字叫红》,帕慕克这个名字几乎完全在我们的视野之外。一夜间,他突然红了,但即便如此,我们对他的认识还是空白,让我们带你认识一个白色的帕慕克吧。
如果《白色城堡》是帕慕克的代表作,他有足够的理由和博尔赫斯与卡尔维诺相比。《白色城堡》这个后现代故事探讨了笛卡儿自我意识中的黑暗、隐形的分支。帕慕克有着《天方夜谭》中讲故事的能力和气概。这本书中的土耳其并不在现实中。人们并不是为了了解17世纪真正的土耳其才去读《白色城堡》的。
帕慕克将他的叙述放在了梦境般的场景中,卡夫卡式的白色城堡就是在现实中永远不会存在的东西。
奥尔罕·帕慕克(OrhanPamuk)
帕慕克被认为是当代欧洲最核心的三位文学家之一,是享誉国际的土耳其文坛巨擘。出生于伊斯坦布尔,曾在伊斯坦布尔科技大学主修建筑。于2005年荣获德国书业和平奖,并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
他曾获得欧洲发现奖、美国外国小说独立奖、都柏林奖等等。其中,《我的名字叫红》获得了法国文学奖、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和都柏林文学奖欧洲三大文学奖项。
他的作品已被译成40多种语言出版,包括《塞夫得特州长和他的儿子们》、《寂静的房子》、《白色城堡》、《黑色名册》、《新人生》、《我的名字叫红》、《雪》、《伊斯坦布尔》。
父亲是写作的启蒙老师
如果这个世界上要选出大器晚成的作家,帕慕克肯定当之无愧。上世纪70年代就开始写作的他,直到90年代才得以成功,而一旦拥有名声之后,他的名字就迅速进入了土耳其文学史,并成为在市场和文学评论界同时得名的作家,得到的奖也越来越多,直到今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他的“大器晚成”很大部分也归因于作家道路选择的缓缓到来。从伊斯坦布尔的一所美国学校毕业后,帕慕克就进了伊斯坦布尔理工大学学习建筑,这个行业是他的家族最希望他从事的工作,但他的家族未曾想到的偶然事件却完全改变了帕慕克的决定。三年后,为了躲避兵役,他在伊斯坦布尔的新闻专业注册就读。这个决定让他首先接触了写作,并最终“弃砖投笔”。
所幸的是,尽管整个家庭都反对他做作家,帕慕克却得到了他父亲的帮助,直到32岁之前,他都一直在接受父亲的“零花钱”。“但即使是我的父亲,也认为我应该把建筑学完。”他说,“他们的想法就是,艺术和知识分子在这个国家是没有前途的。他们都是一帮酒鬼。因此我非常努力地把第一本书写了出来。我不希望任何人(尽管我私下会对自己说)说,我在这所学校里什么都没做,完全是浪费时间。”帕慕克的父亲在三年前去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个“失败的诗人”。他的形象也隐约出现在《我的名字叫红》中,一个想逃离家庭的男人。“他看不起土耳其文学,想象着巴黎是个很酷的地方,于是也就这么过去了,”帕慕克说,“他结婚生子太早,我想他很后悔这点,他希望能继续年青时代。”从小,帕慕克就是一个聪明、机灵的学生,而且热爱打篮球。“他一直没变,喜欢从不寻常的角度看事物。”帕慕克曾经的同学范迪特说。
写作之前是个画家
在爱上写作之前,帕慕克更早的爱好是成为一个画家,他说自己小时候常常喜欢模仿小说插图画画,后来又受到很多西方绘画的影响。但是,因为自己的家庭一直以来都以从事工程为传统,认为“只有从事工程和数学才算一回事”,而艺术和人文根本算不上什么,因此他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受到家族的冷遇,只不过因为他的确表现出很强的艺术才能,所以他才不用接触工程,而被改送去学习建筑。
“我在20多岁的时候在文学界没有很多的接触,所以发表第一本书就有点困难。”帕慕克介绍。他花了四年时间完成《杰夫德·贝伊与其子》,据他介绍,这是一本有关“家族传奇和我祖母如何赚钱”的书,尽管三年后这本书的发表并没有引起很大反响。
尽管帕慕克进入新闻学校逃避兵役,但1982年当他30岁时,他还是在军队值了一段时间的班,出来后,他遇到了研究俄罗斯世袭的历史学家亚林·图根(Avlin Turegen),两人结婚并在1991年有了女儿茹娃(Ruva),1985年他们共赴美国,亚林在哥伦比亚大学修习了博士,帕慕克同时在爱荷华学习写作,以及教授土耳其语,不过更多的时间他还是泡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馆上面的一个小间里写作《黑色名册》。三年后这段婚姻以失败告终,他却凭他的书一举成名。
在谈到那段生活时,帕慕克说的最多的还是书。“我的卧室就建在300万本书上面,我很高兴这点,”那儿有非常多的土耳其书,一直都没有人去看它们。“”帕慕克就是那种不断抽烟、喝咖啡,滔滔不绝说话的积极类型人物,“《白色城堡》的英国出版商肯思戈登·史密斯这么介绍他。
帕慕克的双重生活
传统富裕大家族和西方学校留学的背景,使帕慕克的身上具备了两种文化的双重性。这种双重性甚至在他童年时期就隐隐出现。
在《伊斯坦布尔》这本书中,帕慕克提到自己5岁的时候,在姨母家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小男孩的画像,而他的姨母还常常突然对他说道:“看!
那是你!“这个男孩无疑带来”帕慕克的双重生活“的印象。”我怀疑我所看到的世界之外还有更多:在伊斯坦布尔街道的某个角落,在我们房子相似的一幢房子里,还生活着另外一个帕慕克,他如此像我,就像我的双胞胎一样。“小时候,帕慕克的父母常常吵架,于是小帕慕克就会自己做起一种”消失游戏“,他会坐在母亲的换衣桌上,摇动着三面镜子,直到”奥尔罕反射出奥尔罕反射出奥尔罕“,无穷的反射出现。后来帕慕克发现可以把这种游戏运用到小说写作中去。的确,阅读他的小说就可以发现里面存在了无数的叙述者帕慕克。
在阶级分化的伊斯坦布尔,帕慕克的家庭背景无疑属于最富裕的中产阶级上层。他的父亲是IBM公司土耳其分部第一任CEO,帕慕克也曾在《黑色名册》中提及自己从小生活的上流社会环境,他也拥有传统上的大家族。“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家庭有一幢大房子,一幢奥特曼帝国时代留下来的大厦,整个家庭以及很多仆人生活在大厦的不同部位。”尽管这个家庭随现代化逐渐衰落,但仍然可归于上流阶层。
在《伊斯坦布尔》这本书中,帕慕克提到他的名为“帕慕克寓所”的房子。当他长大后,整个五层大楼都被他的家族占据,从他家的雨棚往外看去,他可以看到圣索非亚大教堂、临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滨、托普卡仳皇宫和横跨亚欧两大洲的大桥,所有的都是“精华”,他说,“我生活的地方是我精神中最强大的中心。”而另一方面,帕慕克曾接受了相当西方的教育。
帕慕克和他的哥哥一起在伊斯坦布尔的美国人建的罗伯特中学读书,这所学校是为建立社会精英而设,同时用英语和土耳其语授课,不少土耳其总理都出自该校,还有大部分毕业生后来都成了土耳其工业和学术界的支柱人物。
“这种教育就是让你在和传统适当接触的同时,变得非常世俗化和西方化”帕慕克说。
所有帕慕克的小说中,都存在其自传的影子,去年出的《伊斯坦布尔》更是将作者对这座城市的想法融入到自传中去。在“富裕”这一章中,他提到了自己出生的社会环境。“我的祖父是很富有的人,我的父亲也有很多的钱,尽管浪费了很多。我的童年则充满了祖父的大喊大叫,因为当时我的父亲和叔叔一直在卖这卖那的。”帕慕克的母亲和哥哥依旧生活在伊斯坦布尔,他的哥哥是土耳其知名的经济学家,但是,帕慕克却和他水火不容,他在《伊斯坦布尔》中记载了自己小时候遭哥哥打的回忆。“人们总认为因为我是个生活在上流社会的成功、快乐的人,就一定会写这些东西,但我所写的东西就是立足于我们的文化。”在他其他的小说里,也常常出现他哥哥的形象。
他的写作也受到大量本地和西方文化的影响。在之前接受采访,帕慕克曾表示自己受到许多历史作家的影响,如汤姆斯·哈代的细节描写,卡尔维诺的创新能力以及女作家尤瑟娜的语言,而比如《我的名字是红》这本书同样受到很多伊斯兰缩图绘画的影响,这些画极其重视细节和技巧。
然而尽管被欧洲主流社会所喜爱,伊斯坦布尔依旧是帕慕克生活和写作的重心。除了他在美国呆的三年之外,他所有时间都待在伊斯坦布尔。
就如他在书中写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伊斯坦布尔———从来没有离开这些房屋、街道和邻居。尽管我时不时生活在别的地方,50年过去后我仍然发现自己还在拍第一张照片的地方,在我还躺在母亲臂膀里的地方。”
获奖后,何去何从?
“接到得奖电话时,我正躺在纽约的床上”帕慕克说,“瑞典皇家学院的秘书荷罗斯问我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奖,我满心喜悦地答应了她。这首先是为土耳其语言和文化而庆祝,我属于这种语言和文化,然而就是作为个人而言,我接受这个奖,以认可我这32年来对小说艺术谦卑的奉献。”现在,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却手持厚重的诺贝尔奖牌的帕慕克将何去何从呢?
最近帕慕克在接受一家德国杂志采访时表示自己正在准备将在12月10日在斯德哥尔摩诺贝尔晚宴时发表的“一份具有优良欧洲传统的深刻发言词”。他还表示将用散文的形式来写作这段发言词,“我想借此机会发表我对众多问题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