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瓦拉是古巴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前年被古巴政府赶出古巴。先在古巴的原宗主国西班牙待了几个月,后作为德国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的住会客人,在科隆乡下的伯尔故居住了半年。去年八月,应德国笔会的邀请来到柏林。妻子和小儿子随他一起生活,八岁的大儿子跟爷爷奶奶一起,还在古巴。他和我前后脚分别住科隆的伯尔故居和柏林的德国笔会。一月二十三日,我从科隆搬来柏林。在从伯尔故居到科隆火车站的路上,基金会的瑞考斯女士让我在伯尔故居客人留言簿上写点什么,这也是她和客人的最后一道工作程序。很厚的留言簿,有七八公分厚。第一批客人似乎是八十年代的,中国诗人顾城夫妇似乎就属于这一批。我翻到一个古巴四口之家的照片,夫妻和两个儿子,想不到就是阿米尔一家。到柏林之后,我公寓的网络和电话都不通,来人看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大约一周后才弄明白,原来前任客人,津巴布韦的马克斯维尔,把笔会原来安排的电信公司换掉了。在网络和电话未通的日子里,我隔三差五到阿米尔家上网和打电话,自然要谈古巴。阿尔的电脑桌面是一幅古巴地图,像汪洋大海里漂浮的小舟,又像一条虫子僵卧在加勒比海上。与我们大中国相比,那也是个国,也值得爱吗?看来值得。国无论大小,母无论丑俊,都惹游子系念。
焦问:卡斯特罗有几孩子?
阿米尔答:(高声问了问厨房里的妻子)八个孩子,六个儿子,两个女儿。
问:都在哪里?在古巴吗?
答:六个儿子都在古巴。两个女儿在美国。
问:儿子干什么?
答:最重要的一个是核工程师,另一个是医生。
问:女儿呢?
答:女儿都在美国。
问:在美国干什么?
答:不清楚。
问:女儿支持她的父亲吗?
答:阿丽娜.费尔南德反对卡斯特罗,1997年出版一本书,书名好像叫《卡斯特罗女儿的背叛》。她还拍过一部电影反对卡斯特罗。另一个女儿对父亲不发表意见。
问:电影的名字叫什么?
答:不知道。只是知道有这件事。
问:卡斯特罗的妻子是干什么的?
答:家庭妇女吧,不可能是别的。
问:网上说卡斯特罗病得厉害,可能活不久了。
答:是这么说的。哈哈但愿如此吧。
问:卡斯特罗死后他的儿子会不会接替他?
答:他弟弟接替。
问:弟弟以后呢?
答:无人知道。
问:古巴政府机关办公室挂卡斯特罗的画像吗?
答:挂。不过,现在正在换,换成他弟弟的。
问:地方政府机关也挂吗?
答:应该是。我在哈瓦那(首都)。
问:非政府机关呢,比如你们新闻单位?
答:不挂。
问:你们学不学卡斯特罗的讲话?
答:学。
问:出版他的讲话吗?
答:出。革命以后出过两本,后来每年都出版。现在有两家报纸每年出版劳尔的讲话。
问:你们谈论卡斯特罗吗,比如在办公室里?
答:不谈论。有时小声谈论(作耳语科),比如餐馆里叽叽咕咕谈论。
问:古巴有多少政治犯?
答:一九五九年到一九九〇年有二千七百政治犯,九〇年到二〇〇五年有三百政治犯,截至到〇五年,古巴总共有三千政治犯。
焦按:古巴面积十一万平方公里,人口一千一百万,等于是平均三千六百多古巴人里有一个政治犯,或者每三十六平方公里上面出一个政治犯。北京《环球时报》多年歌颂卡斯特罗的那些记者和编辑良心被狗吃了。
问:在古巴,政治犯有没有死刑?
答:有说有,有说没有。没有吧。
问:政治犯最高刑期是多少年?
答:二十四年。
问:政治犯有酷刑吗?
答:这个说不清楚。有说有,有说没有。
问:古巴有没有异议人士被控制在家不得出门的情况?
答:有。不能见朋友,不能参加会议,等等。
焦按:全球独裁者都是一个狗娘养的,喝的狗奶营养成分也接近,所以这些狗崽子的想象力和手段也相仿。
问:古巴有几家日报?
答:国家级的三份。十四个省每省一份日报。
问:古巴有几家全国电视台?
答:四家。
问:国家控制网络吗?
答:控制。电子邮件也控制,你写的信,都跑到他们手里去了。
问:古巴有多少记者在监狱里?
答:七十五个。
问:古巴有多少大学?
答:最重要的大学是哈瓦那大学。每省有一所综合大学,另外每省还有一所医学院、一所体育学院和一所艺术学院。
问:办大学的目的是怎么说的?
答:哈哈只为革命。
问:现在还这么说吗?
答:是,现在。
问:你怎么出来的?
答:他们把我赶出来的。
问:为什么?
答:(指了指书架)因为我那些书,揭露腐败。
焦按:阿米尔书架上大约有二十本自己出版的书。去年德国的出版社出了他三本德文书。四十岁的阿米尔虽然是电视记者,看来也是一个多面手的作家。我看了他几本书的书名,记得其中一本是德文的《皮肤与裸体》,另一本是《妓女》,西班牙文。
问:如果往古巴家里寄钱,会被政府扣住吗?
答:不会,不会。
焦按:仅凭这一点,古巴比乌兹别克斯坦好。乌兹别克斯坦作家沙比拉给家里的妻小寄钱,乌政府会拦截。所以有一次他让我们的德国邻居路德维希老太太帮他把钱先寄到波罗的海国家拉脱维亚的一个公司,该公司在乌国首都塔什干有分公司,再让妻子去塔什干的公司去取。当然,也许是由于阿米尔在古巴不像沙比拉在乌兹别克那么“危险”,所以他们的流氓政府对待他们的野蛮程度也就不同。
〇七年二月七日德国柏林
──《观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