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趣的人———王小波十年

 

据说王小波有自己的生计,1992年就做了自由撰稿人。于是这有两点好处,一是他不用吃体制饭,虽然一直凑合着过日子,但写字不是他赖以谋生的手段;二是他理工科出身,熟悉会计学和计算机使得他锻炼了思维,不同于一般书堆里爬出来的作家,文章显得更理性,也自然更有趣一些。

于是,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他叼着烟,乱着头发,在你面前侃侃而谈,带着王小波特有的神情和语气。

有趣在王小波的写作里,是一件顶重要的事。这一点在他的小说里可以看到,在他为数不少的杂文里也可以看到。王小波对于有趣的定义,是“有道理而且新奇”。可见王小波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讲的道理不很大,但足够他被称做异端;也可见王小波是一个重独行的人,他走的路不很长,但到今天,却少有人能够重行。王小波说过,趣味是感觉这个世界美好的前提。这种美好之中,也就糅合着冷静严谨的思索和奔涌而出的热情。如果需要打个比方,那我们可以说:这世界上有趣的思想就正如王小波蓬乱的头发,永远交错杂乱,但是自由生长。

而在王小波看来,最不幸的,就是被扼杀掉这种有趣了。也就是说,当有一天没有办法讲道理了,在他看来比尸横遍野更糟;又或者,别人的思维被强加在你头上,人丧失了自己作出判断的能力和掌握话语的权力,这也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然而王小波恰恰目睹和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在他父亲的身上,在他自己的身上,在“文革”跃进的口号中,在上山下乡的山路上。

于是,王小波仿佛很痛苦地看到,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根根地拔去,又被别人植上了假头发。这头发不是他的,终究水土不服,估计后来都掉光了。于是,王小波自喻为一个时代的幸存者之一;于是,王小波写出了他的《黄金时代》。

王小波说过:“作为一个有过幸福和痛苦两种经历的人,我期望下一代能在思想方面有些空间来感到幸福,而且这种空间比给我的大得多。”转眼到了如今,不知道王小波的这个愿望实现了多少。倘若看到很多人还在争取这样的空间或者不自知有这样的空间存在,我想他会不耐烦———我们进步也太缓慢了一些;倘若他看到今天的狼牙山十博士,可能就会有些无奈了———这样的人怎么还没有灭绝;倘若看到我们还把他挂在嘴边,我想他也是会不乐意的———说自己的话才更有趣一些。但是我想,记挂他,总比记挂别人要好一些。

以1997年4月11日为起点,许多人经历过了他们的黄金时代,厮磨过了他们的白银时代,追忆过了他们的青铜时代。

往事匆匆十年,仿佛又回到原点,大家仍然还记得一个叫王小波的人。大家说,这是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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