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飞:独裁政府是如何窃听公民的?

 

准确地说,这标题应该叫做独裁政府是如何监视和窃听公民的私人活动并因此而侵犯公民权利的。有时准确与简洁是一对矛盾,所以只好来一点这样声明似的修补。上个月底买了几十张碟子,已经看了《人民公厕》、《甘地传》、《窃听风暴》三部。我孤陋寡闻,此前从未看到过三部片子的介绍。连朋友王怡所写的关于《窃听风暴》的评价文章《我们头顶上干净的天空》,都是我贴出所买的碟子,拜朋友之介绍而去阅读的——胖子这文章实在写得好,以至我现在来写点介绍文字,颇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的“影响之焦虑”——从不看碟片的我,第一次搜罗碟子的质量之高,还是值得自我表扬一番的。

《人民公厕》具体如何,可以仔细分析,但影片开篇抱小孩于街头撒尿的镜头非常亲切。你会说,这不雅观,但这里不能如此评价,因为物事不只有一种评价标准。另外有两个细节值得记住,一是在医院里小孩为取乐已经重度昏迷中的一位奶奶,利用光的折射原理,拿一百元的人民币弄出毛泽东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愁眉苦脸的表情,这里面有值得玩味的地方;二是两位老头坐在公厕之上方便时谈关于“监屎官”的事。《甘地传》无愧于得到一九八二年的八项奥斯卡大奖,从声音到色彩,从人物到故事,都可谓十分用心。甘地这位无权无势的人,却开创了人类解决冲突事件的非暴力路子,虽然人类为了各自的利益残暴到不愿去学习这一切,但甘地的伟大与不朽,不会因此稍减。爱因斯坦说得对,当后世的人看到甘地的作为时,简直不相信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人。我就不例举他一生所做的一切细小而伟大的事了,让我随举他所说的两句话,一是他说:“以眼还眼,使整个世界都盲目了”;二是他还说:“当我绝望时,我会想起,在历史上,只有真理和爱能得胜,历史上有很多暴君和凶手,在短期内或许是所向无敌的,但是终究总是会失败,好好想一想,永远都是这样”。

而看多纳斯马克所导演的《窃听风暴》带给我的是不同于《甘地传》的另一番震撼。我们就生活在与《窃听风暴》一样的独裁统治环境下(只不过影片的发生地是中国曾经的社会主义兄弟东德),边看影片边有一种“对号入座”的惊耸感,令人背脊发凉。因为窃听是无所不在的,手段无所不有其极,告密人数之多,对作家及异义人士包括所有民众的迫害,可以使每个人变成疑神疑鬼的神经质的病人,可谓令人惊骇。不过,多纳斯马克的高明之处,不在于单纯地接露独裁者的无恶不作,而在于通过窃听员维斯勒(饰演此人的演员乌埃的妻子就曾告发过他)因为窃听著名作家及演员德雷曼夫妇的生活,而暗中保护了他们的故事,表现了一种人性的和解。这保护当然不是英雄救难式的俗套,而是冷静、细腻、符合人物发展逻辑的故事演进。看后不能不叹服多纳斯马克高超的导演技巧。

具体片子如何震撼人,大家可以自行去看。让我抄一段从王怡那里摘来的,有关东德国家安全局秘密警察的相关数据。东德国安部8万5千名特工,它监控了1800万人中的600万。它的线民人数,令人恐怖的接近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亦即180万,柏林墙竖起的近30年间,平均每天就有8人以“破坏国家安全”的罪名被逮捕。德国统一后,国安部的全部窃听档案,现开放给所有公民查阅。这些监控资料一本本铺开,有足足1000公里长。同样令人发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监听中国公民的行为,在多灾多难的中国,何日才能得以重现天日,我不能作准确之预测。但我坚信,终有一天大家总会看到,不管这时间是一百年还是五百年。到那时,我希望我们的的后代,家祭毋忘告乃祖。恐怕到时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同一时刻都是洒向先人的酒水,都是告慰先人的话语,人们从来没有像这样悲欣交集过。

2007年3月4日8:30分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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