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书主要是看《纽约时报》的周日书评版,然后到我认为较有水准的书店去印证,如果某一本新书受到书评版首页的评论,而且又在我喜欢的书店中醒目地摆设出来,我就会拿来看几页,甚至还会摸摸书的封面和封底,才决定要不要买。
有一次我逛哈佛大学附近的两家书店,新书当然琳琅满目,然而却没有一本是真正“醒目”的,最后到了结账柜台,才发现柜台后面摆满着托马斯。弗里德曼的《世界是扁平的》,作者是《纽约时报》的知名专栏作家,谈的是全球化的新现象。这本书我早在各大报的书评栏中读到,甚至在旧金山的一家廉价杂货公司中也看到,但读了几页之后却提不起劲来买,觉得内容虽十分丰富,但理论太过浅薄,减价的精装本(目前还没有纸面本)至少也要20美金,最后还是没有买。
我事后分析原因,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美国大学城的书店可能比普通书店有鉴赏力,可能觉得这本书的分量还不够,虽然畅销,还是不便摆出来。为什么分量不够?我没有细读,不便评论。然而另一本有关全球化的书《全球化和它的不满》,我却在美国各大书店都看到,十分醒目,所以买了一本,不料返港后,在香港某中文书店也看到了。这两本书对“全球化”一捧一贬,为什么还没有在华人地区引起广泛的讨论?原因可能很简单,华人读者还是要等着看看中译本,而大部分的香港读者根本不看英文书,只有《哈利。波特》是个例外,但也往往是子女等不及中译本而先看英文版,父母在压力之下才不得不看。我没有子女,所以至今还没有看《哈利。波特》,电影也不看。也许我是一个典型的高调书虫,不屑看畅销书。但也不尽然,坐飞机长途旅行时,我看的都是英文畅销书,尤以侦探和间谍小说为多,乐此而不疲,甚至还仿照这类书的风格自己也写了一本间谍小说《东方猎手》——却至今无人问津。
如果把读书和买书作为文化消费来看,我绝不是典型的消费者,因为我是一个“学者”。
去年买了一本有关消费的英文畅销书:Paco Underhill的“Why We Buy:The Science of Shopping”(《我们为什么买:购物的科学》),读后大失所望,因为书中所谓的“科学”方法,就是市场调查。然而内中有一章名曰“感官的购物者”,倒对我颇为适用。这位美国作者说,在美国的亚裔购物者最不相信包装,拿到手的名牌物品一定要先打开来摸摸闻闻,看内中的香水、肥皂和洗发精是否真实无误。我大抵也是属于这一类,不过我买的商品不是香水、肥皂,而是书。
走笔至此,且让我为有心的读者提出另一个经验:约三四年前,我在《纽约时报》读到一本有关“全球化”的畅销书,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名字就叫作“Empire”(《帝国》)。我是时恰在哈佛,于是立刻到书店去买,竟然卖完了,只好等重印第二版才买到。但读后依然失望。不过,最近读到世贸组织开会期间各民间团体的游行事件,倒令我想到该书的最后一章和另一本续集,题目就叫作“Multitude”(《群众》),其中说的是因全球化而衍生的自动自发的全球性“群众”运动。这个理论是否已经得到“实践”?似乎也没有看到媒体或学界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