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彦臣:胡说八道的边界·甲骨文·如羊兔

 

作为一位被别人过誉的人即所谓“2006年100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之一,我认为胡说八道也是言论自由之一种或曰一种权利。但是,正如雅赛在《重申自由主义》一书中所云:你有任意而行的自由,然而你却没权随便点着属于别人(看似无用)的干草垛。也就是说,胡说八道要有边界。

一个产品推销商说:“我的产品包治百病,谁要是不买,肯定死爹。”

说“包治百病”那是你的自由,只要政府市场管制部门不找你的事儿,你还可以继续喊,甚至说包治万病乃至加上“滋阴壮阳,延长房事”,等等。但是,你要说“不买,死爹”就不讲理了,是含着侮辱与威胁的,是否有人骂你或给两记耳光,那就取决于当时的“场态情绪”了。让人难以辨认的是,许多胡说八道中对受众的侮辱与威胁是“软性”的,比方说“三个代表”,它是一切,如果你不被迫接受被它代表的强行行为,你就成了“孤独的少数”——政治风险也随之而来;又比如说,某一组织A,他说你赶快离开B组织,否则会遭报应的——暗示一旦A取代B,会找你算帐——中国的报仇文化大体就这个样子;再比如,文化人士动员人们,说“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应参加这项签名活动”云云。

第一个例子,大家都知道了;第二个例子,也不必细论,大家都有感触;第三个,是说的最近网上热炒的黄帝纪年问题。黄帝纪年问题不仅十分荒唐,而且发起者本身就是思想不健全者,他们的胡说八道显然超越了合理边界。

你有什么权力动员“每一个”(Every=All之状)呢?还有,新疆人与西藏人算不算“炎黄子孙”呢?如果是,那你怎么解释他们各自的宗教信仰问题?如果不是,那你怎么回应人家需要藏历或回历纪年的要求呢?所以说,作为文化复合体的多民族国家,一定要找“文化最大公约数”。法国在这方面就做得不错,他们不再主张“圣诞快乐”的通用语。为什么呢?至少来说,作为欧洲的领导力量之一,她发现在欧盟对回教国家土耳其加入的宗教态度上,最初是有问题的。

产生“胡说八道显然超越了合理边界”这种现象的社会学基础是公众心理变异,即个体心灵孤独而簇集为貌似自由的表达。按哈贝马斯的晚期资本主义合法化危机来论,这是一种文化奴役状态的证明。中国人不太喜欢理论逻辑,更倾向案例即故事化说明,在我举的故事意义上,教授们的胡说八道与某个“门吏”的大玄(悬)本无二致。

我供职某单位时,有“门吏“(传达室发报纸的先生)某人,因其父荫为门吏。该门吏精神有疾,明显特征是嫉妒心特强。某日,我来了500元稿费(1990年代中期前此额度十分了得!)。门吏先向我索酒一瓶(不贵,10来元),而后才给了汇款单;随后,说其家有甲骨文云云,我笑而不答,他继续说“那甲骨文都是大篆字,是线装竖排版的书哇!”过了两天,我听他在单位伙房大骂我,说:“他算什么东西,500块钱的稿费就牛了?!我昨天在《人民日报》上发了八版,给了六千块。”众人知道他一贯胡说八道,没人理他。此时,恰逢我去伙房吃午饭(偶为之,太太没在家)。众人惊诧,我不想让他难堪,顺水人情嘛,我说:“发了文章没有我不知道,反正他收到六千块钱,还请我喝了一顿儿。买的石锅腰烧鸡(当地名品)。”此事过后,本以无虞,可是他假戏真演,拉住我的手非让我去他们老家打兔子,说:“那兔子,个大着呢,跟小山羊羔子似的!”

每每如此,他就陷入了一种类似被迫害妄想症的状态。不得已,我就听上两句,但从来不逗他(——别人总是引他多说);而后,是尽可能地避着他走——大体就像我赖了他一笔钱而心理有愧一样。在别人拿他找乐子的时候,我决心调查一下他的经历,也就是说用下乡的机会询问他的家庭背景,有道是:其父早年酗酒,他可能是个非典型性“酒精儿”;再有,其父酒醉无状,多白天行房事,屡为其窥见,大脑有些受刺激;其三,也是最重要原因,其父多对其痛打,并每每击打头部,云云。

与第二个问题相关,他还出过大笑话:有一天,其父喝醉了酒,越墙回家;由于是晚上,时值玩牌回家的他见了这个情形,但他没看清跳墙的人是其父亲;他慌忙跑到已经独立门户的哥哥家,说:“坏啦!有人跳墙去咱们家强奸了。”哥哥非常讨厌他胡说八道的习惯,反问:“你怎么就认准是强奸的呢?”——他振振有辞地说:“家里就咱妈和咱妹,跳墙的人不去强奸又去干什么?!”…

依“甲骨文·如羊兔”这个案例来论,父权的过度压抑必然产生后人的文化心理变异,被虐者一定会通过某种途径去与虐待他的父权合一即成为替身(what I want to become)。

不可否认,是否用西元纪年,是否过圣诞节,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些倡议者一致地想通过简单的、浅层化的动员,来追求一个“一致性表达”。

这是典型的文化法西斯主义!而文化法西斯主义的直接社会心理学原因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新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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