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是世界上仅存的四个由共产党统治的国家之一，另外三个是中
国、朝鲜、古巴。4月18日上午，越共十大在首都河内召开。据说，
这次大会将决定2006～2010国家发展方向，五年经济社会任务和目
标；提出党的建设任务和方向，修改补充党章；选举党的十届领导机
构。比较引人注目的是，这次大会将选举越共新的领导层，而且总书
记选举首次引进了差额选举制，现任总书记农德孟和党内第四号人
物、现任胡志明市委书记阮明哲被推为候选人，但是最后当选总书记
的可能仍然是农德孟。不过也不能把阮明哲看成陪衬人，因为阮明哲
在这次大会后可能接替即将离任的国家主席陈德良，成为党内二号人
物。另外，现任总理潘文凯的任期也快满了，接替他的很可能是常务
副总理阮晋勇。
作为在越南生活了两年多的中国异见人士，我经常怀着浓厚的兴趣观
察这个世界第二大共产党集权统治的国家。老实说，虽然越共的意识
形态完全脱胎于中共，但是二者之间并不完全相同。我感觉越共在某
些方面，例如政治改革上比中共走得更远。今年农历新年刚过，越南
全国的媒体都卷入了一场如火如荼的大辩论，这场大辩论开始于2月
3日，越共于当天公布了将在越共十大上提交讨论的政治体制改革报
告，并邀请人民对这份报告提出意见。许多知识分子、记者、律师，
甚至政府高官利用这个机会，针对在党内精英阶层中广泛存在的滥用
职权和贪污腐败进行了批评，而这样的批评在几年以前是根本不被允
许的。胆子更大的，则对党的最高领导人、甚至政治体制提出了直言
不讳的批评。越南最大的网络通讯社《越南网》（vietnamnet.vn）
组织了一次网上访谈，经济学家Bui Kien Thanh在访谈中表示，如果
越共真的愿意实现民主，那么就必须允许人民选择自己的领导人。在
南方，支持改革的报纸《青年报》发表了由前外交官、现任总理潘文
凯的高级顾问Nguyen Trung撰写的一系列文章。批评党内“缺乏民
主”，并且声称经过20年的经济改革，党已经迷失了方向。还有记者
甚至对官方的意识形态权威提出了挑战，《越南网》的记者Phan The
Hai要求当局澄清，到底是谁在领导这个国家？是政府还是党？Phan
The Hai针对当局公布的政治报告起草了一份评论，并递交给了越共
中央常务委员会。他表示：“老实说，对这份报告我并不满意，我本
来期望看到更大的变化，报告的标题中声称要‘全面推进改革’，这
意味更广泛、更深入的变化，包括意识形态体系和政府的领导方式。
但是这种说法太大了，和报告的实际内容并不符合，一些重大的问题
并没有澄清。”
当然，这种讨论仍然被共产党当局牢牢掌控着，一旦出现擦枪走火的
事情，立即就会受到干涉，甚至被整肃。而且，这种讨论也仅限于一
部分知识分子当中，大多数人既不了解，对此也不感兴趣。越共十大
召开当天，一场足球赛正在河内举行，是越南国家青年队同澳大利亚
国家青年队的比赛，不少年青人都拥到球场去给自己的球队呐喊助
威，或者围在啤酒馆的电视机前，一边喝啤酒，一边关注着国家队的
战况。对于正在召开的越共十大，年轻人完全不关心，甚至很多人根
本不知道这回事。我下午到河内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发现啤酒馆、
咖啡屋这类公共休闲场所的电视放的都是足球比赛或中国的电视剧，
没有看到一个转播越共十大会议实况的。我相信，如果有人敢把频道
换到大会实况去，一定会被众人责骂。我问几个正在看足球比赛的年
轻人，他们是否知道越共十大召开的事。他们都用很奇怪地眼神看着
我，可能觉得我一个外国人问这样的问题，有点不可思议吧！我公司
的一个同事更是直截了当地对我说，那些（指共产党开会）同他们的
生活没有关系，用不着关心。这种情况在几年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我得承认，越共同群众的关系比中共同群众的关系要融洽得
多。我接触的越南人，大多数都真诚地拥护越共的领导。他们认为国
家独立后，特别是实行经济改革后，老百姓的生活在实实在在地变
好。根据我的观察，他们说的应该是事实。越南的城市居民（我不了
解越南农村的情况），一般都有属于自己的住房，有的家庭还有几幢
（没错，是几幢）房子，大多数家庭拥有一辆以上的摩托机，少数家
庭有私家汽车。我在越南两年，一个最直观的感觉是，越南这两年的
街道变宽变漂亮了，修房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当你徜徉在马路上，看
到满街的摩托车、漂亮的小汽车，你可能不会相信你脚下的土地曾经
历过几十年的战乱。当你在郊外，见到一座座漂亮的工厂、一个个沸
腾的工地时，你会强力地感到越南离起飞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越南在改变，而且改变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越南仍然存在很多问
题，除前面提到的贪污腐败和滥用职权外，最大的问题是南、北方之
间的隔阂。1976年，北方的共产党打败美国人所支持的南方政府，南
方人从此沦为二等公民。越共及各级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全部由北方人
把持，南方人只能担任一些次要角色。刚刚统一时，南方人甚至根本
不能在政府部门任职，南方的各级官员都由北方人担任。这同中国几
个所谓的民族自治区相似，一把手由汉人把持，当地的少数民族只能
任副职。由于共产党对南方人不信任，南方人只好在经济领略施展自
己的才华。现在，南方人在经济上比较富裕，但是政治上没有地位。
同南方人比起来，北方人有一种天然的政治优越感，但是经济上较南
方人贫困一点。这样一来，双方都看不起对方：北方人把南方人叫做
南蛮子，南方人把北方人叫做北方佬。如果越共不能在短期内解决南
北方之间的隔阂问题，这个国家最终还是会一分为二。另外，有数百
万越南人生活在美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他们对越南的政治、经
济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据说，越南在革新开放前，经济曾陷入崩溃
边沿，是这些海外越南人寄回国的金钱和粮食支撑着整个国家渡过那
几年艰难的日子。而且，海外越南人比较团结，又有比较坚定的民主
信念，这是一支推动越南变化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