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络时代,对于罕见的历史人物,我们多了寻找的手段,但也有不见痕迹的人物。因为这个缘故,我比较留意旧时代各种机构编辑的人名录和通讯录一类的东西,特别是文化和学术机构的通讯录。
我前些年在北京买到过一册《平津国立院校教职员联合会会员录》,后来读书遇到相关的学术文化界的历史人物,此书倒是非常有用。“平津国立院校教职员联合会”是抗战前平津各大学(包括当时平津的学术研究机构)的一个教育工会组织,成员是当时在平津各大学的教职员。
有时候细看这本《平津国立院校教职员联合会会员录》,忽然间会生出许多感想。一是当时平津大学教授许多人家里都有电话,我没有仔细统计,但粗粗看去,比例很大。二是看他们的住址,多数是单门独院,住在一处的很少,除了单身教职员以机构为通讯处外,多数教授有独立的住处。从这住址中有时候也能看出许多历史,比如一个明显的感觉是当年许多教授的家,后来我们会在政界要人的回忆中发现,那些教授的住处,成了他们的家。比如当年蒋梦麟的家在毛家湾五号,那时许多教授住在毛家湾一带。还有当时北平研究院在中南海怀仁堂旁边,这些地方后来都不是教授和学术机关能在的地方了。另外像东四、西四、府右街、景山、史家胡同一带,从通讯录中看,教授也很不少。我不熟悉北京的地理,但一般的感觉,后来这些地方也是政界要人的居所了。
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北平的地位可能有一些变化,但因为有重要的大学和几个重要的学术机关,当时的北平还是学者和文人的福地。时代变化以后,不是说文人和学者的居处立刻会发生变化,但因为当时文人和学者居于社会的上流,特别是许多人离开了北平,自然也就顾不得北平的居所了。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个熟悉北京地理的人,有兴趣把当时教授的住处和后来住进去的官员详细列出一个表格,倒也是一部时代变迁的政治地理,居所的变化不是也能映现知识分子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