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文学刊物是那样风光、热闹,发行量动辙几十万。可是好景不长,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一些文学刊物的境遇就无可阻止地陷入了尴尬和困窘之中,不仅在整体的文化格局中被日益边缘化,更被不少读者冷落;不仅发行量江河日下,连人们心目中的文学女神也被莫名践踏。想一想互联网上的文学读者有多少吧,相比之下我们的文学刊物却这般的少人眷顾与问津,不少刊物发行量只有一两万份,甚至几千份。虽然今天仍有几家文学刊物保持有10万册左右的发行量,但文学刊物从整体上呈现的却是一种落魄的格局。
文学刊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衰落到这般地步?
有一些原因是不容忽视的,如以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作为前提和基础的文化消费门类的日益多元化,是文学刊物衰落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流行音乐、时尚杂志、畅销图书、廉价厚报、卫星电视、神奇互联网的蓬勃兴盛,CD、VCD、DVD、电子邮件、手机短信、网聊视频等新事物的迅猛普及,电视连续剧、歌星演唱会、小剧场话剧、卡拉OK、蹦迪、泡吧、越野、旅游等文化休闲方式的不断出现……所有这些新事物、新现象、新潮流无不吸引了大量受众的注意力,在它们浑身裹挟着的时代气息和巨大魅惑的鼓噪下,无数公众的身份乃由文学刊物的读者转变成了新娱乐方式的消费者和弄潮儿。也难怪文学刊物会寂寥若此,凄凉若此。
除外因外,我在此还想探究一下文学衰落的内在原因。文学刊物本身是为写作者展示才能提供的平台,为读者获取精神食粮提供的重要渠道。我认为文学刊物之所以衰落,文学刊物的编辑多少要负一些责任。虽然大多数文学刊物的编辑兢兢业业,在为文学事业的发展做着独特的贡献,但也不否认,也许是巨大转型和高速发展中的社会各种的诱惑实在太多,以致有的编辑无法坐下来好好钻研业务,在文学方面没有很好的参悟;也有一少部分编辑把发稿当成一种特殊权力,当成谋取个人好处和利益的工具,刊物的品质和公信力在这样的编辑手里就变得无关紧要,发行量少又怎样,读者冷落又怎样,反正是公家花钱办刊物,收入旱涝保收。甚至少数人还有组建较封闭小圈子的倾向。他们想“栽培”谁就“栽培”谁,想“封杀”谁就“封杀”谁,栽培、扶持年轻作家走上文学之路本是好事,可问题在于,如果这种举动不是基于作品本身的质量,而更多的是权衡于利益关系、人际关系等,那就不是什么值得称许的事了。所有这些,无不对文学之民心和特定方面之社会公正造成了伤害,当然更对文学本身造成了伤害。这种现象从短期来看是作者们的不幸,但长此以往,则多半会演变为文学刊物自身的不幸。
再有,文学刊物的选稿标准是否对路也值得研究。文学刊物有自己的选稿标准是很正常的,但这个标准是否真正是一个开放的有胸襟有眼光的标准,是否呼应了大多数民众的心声,是否在市场脉搏、社会良心和文学理想之间取得了一个良好的平衡等,也都会对文学刊物自身的命运产生重要影响。
20世纪80年代崛起于文坛的那批作家真是有福气得很,那时候的文学刊物开明,坦荡,那时候的编辑也真正具有为他人做嫁衣的服务精神和牺牲精神,他们的眼里只有作品本身,而少有别的,那个年代一批真正有实力的作家得以涌现而鲜有被压制、被埋没。
印象中的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人都关注文学,都热衷于写点什么,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飘扬着一个瑰丽的文学梦;印象中的那个年代,文学刊物真正是文学界最令人瞩目的中心和舞台,文学刊物的良心和责任感也真正当得起读者和作者的信任。那个年代,就是自改革开放之初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正是在那个年代,我们的当代文学得以获得狂飙突进式的大发展,新时期文学得以从容地开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正是在那个年代,中国的新文学屡建奇功。今天,为了文学刊物的生存与发展,为了当代文学在新世纪里的前程与希望,我们真诚地期待着文学刊物能高度重视文学之公正和文学民心之大回归等课题,在努力重铸自身新的辉煌的同时,更让文学重新回到人们心中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