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龙:谁“堕落”了刘心武

今年上半年,刘心武在央视《百家讲坛》中作了几辑“解读《红楼梦》”系列讲座,成为传媒的一大热点。之所以“热”,我猜想是有许多人追捧,同时也有许多人棒喝。有可靠消息透露,号称是“拷红”终结本的《是谁误解了〈红楼梦〉——从刘心武“揭秘”看红学喧嚣》一书即将于11月底出版。据介绍,在这本书里,“红学家”指定刘心武对《红楼梦》有几大“罪状”。所以,与其说是“拷红”,倒不如说是对刘心武的一次“缺席审判”。

在此之前,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红学会会长蔡义江将刘心武的“研究”称为新索隐派。“是因为老索隐派所认定的影射对象还确有其人其事,而新索隐派连影射的对象也是虚妄的。”他认为,《红楼梦》没有什么“密码”,是不能用“破译”或“揭秘”的方法来弄清的。红楼梦研究会孙玉明秘书长认为刘心武陷入“五大误区”:想当然尔、生造、治学不严、历史常识、不顾人之常情。至于其他一些“权威”,更是出言犀利,毫不留情,可谓刀刀见血。

婴儿洗澡椅热季促销行政侵夺科学的灾难美女博客决赛进行北京手机资费下调

说实话,尽管有那么多专家学者大骂刘心武“亵渎”了《红楼梦》,我却丝毫没有觉得他可怜,从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不是本人对刘心武有什么成见,而是我向来对“红学”这个学科嗤之以鼻。我才不管他们是什么专家什么权威呢,横竖觉得如果抱着一本小说去殚精竭虑,终也搞不出什么国计民生来,倒是看到这些自诩“红学家”的人如食腐的蛆虫一样,个个脑肥肠满。

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以“伤痕文学”领军人物出现的作家刘心武,本来是靠揭露社会现实的丑恶而起家的,他的小说《班主任》、《钟鼓楼》以及杂文集等在国内获誉颇多,身为专业作家、《人民文学》主编,其专著以不同版本计已逾130种,有的作品在境外也受到好评。有如此成就,为什么偏偏死皮赖脸去“红学家”的碗里抢饭吃。

尼采说:“谁将声振人间,必将长久深自缄默”,所以我喜欢的是曹雪芹这样的人,他用十几年时间完成了《红楼梦》,这种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壮举,是他生前用潦倒、孤独、默默无闻换来的,甚至当时被人误解为疯子。但时间澄清了一切,他的绽放着生命力的小说将在人类历史上永恒地璀璨地绽放。刘心武既然躲在北京郊野的温榆河畔的书房中,就应该学习学习曹雪芹,何必如此害怕寂寞?当然,刘心武不是不能研究“红学”,我觉得他没搞明白一个最最浅显的问题:曹雪芹落寞和孤寂之中方有如此巨作,而史册上记载的将是写《红楼梦》的曹雪芹,而不是清贫的曹雪芹。也就是说,人们牢记的刘心武是作家刘心武,不可能是“红学家”刘心武。仅此,就足以证明他不学无术。

我注意到很多评论文章,大多数人对刘心武研究《红楼梦》不满都源于此,有人甚至夸张地用《从刘心武“包二奶”看知识分子的堕落》这样的标题来解读他,认为刘心武严重脱离现实,大搞没有任何社会价值的吟风诵月是误人误己。我不赞成片面理解刘心武,因为建立在偏见基础上的结论也只能是偏见。至于刘心武本人长年研究《红楼梦》能够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研究成果,我却不敢恭维。

读过柏杨的一篇文章《鬼话连篇》,他说“中国的‘正史’是明目张胆的诈骗”。只要读过《史记》的人都明白,司马迁当时撰写《史记》是一种什么状态。即便如班固、纪晓岚一样的权臣,在“记载历史”的时候也无不是战战兢兢。于是,我们浩瀚的“史书”,除了努力撒谎,就是把史实割裂,全都是为“当代”所用的。当然,我不怀疑《史记》对研究中国史学的贡献,但这样的记述无疑是十分畸形。《史记》尚且如此,文学作品《红楼梦》能给我们的社会提供什么价值呢?

都说中世纪西方学者研究“一个针尖上能够落下几个天使”可笑,但是比起现在的许多“红学家”来,我看要可爱得多。人家至少有信仰、谦虚,把神学当成了学术,知道自己不懂就去问。而今天中国的“红学家”有几个真把小说当文学的?说他们是食腐的蛆虫,是因为所有受过现代文学批评训练的人都应该知道一个事实,《红楼梦》不过是一本小说,为此弄出个“学”来,一大帮人靠一本小说吃饭,又是学会又是研究所,消耗了社会那么多的资源,占用了那么多的纳税人的血汗,却写不出来几篇有价值的东西,还天天搞得鸡飞狗跳,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让人糊涂的是,作家研究小说是应该本分,而很多“红学家”居然为此咽不下气,动辄群起而攻之。《红楼梦》是我们民族的文学遗产,但研究文学著作,却不是哪个人的专属权力,学者可以研究,作家为什么就不能?更让人糊涂的是,刘心武明明知道“红学”的无聊,却乐此不疲潜心研读若干年,并称自己将义无反顾研究下去。一个专业作家,不去创造与时代有益的文学作品,反而到古人的著作里捡垃圾,如此不务正业,难怪有人说他“包二奶”了。再想当年刘心武初出道之时,浑身充满着血性气息,成名作《班主任》洋溢着社会责任感。一篇现在看来都十分浅白的小说,当时能够引起极大反响,不就是因为他的愤世嫉俗吗?

自古以来,中国文人都有三重境界:一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路见不平一声吼,一点也不加掩饰;二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看到什么都不顺眼,什么不平事都有一番微言大义;三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但心淡了,就开始“躲进小楼成一统”,即便百般委曲也不再声张。我片面猜测,由单纯到复杂,再复归成熟的单纯,这是中国文人的必经之路;由混沌到清醒,再复归自觉的混沌,才是文人的彻悟。刘心武现在的境界大概也是如此。

即便如此,我认为刘心武研究“红学”也是种“堕落”,但是,究竟是谁让他走向这样的“堕落”,那才真是更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