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肖(左)和列维纳斯(右)。
《列维纳斯》托尔奈·阿兰著阿尔马当出版社2006年10月版定价:15.50欧元
《布朗肖》阿尔蒂·库尔等著同谋出版社2006年10月版定价:22.00欧元
德里达在给列维纳斯的悼词中曾这样写道:“对我们大多数人,特别是对我本人,这种绝对忠诚、堪称楷模的思想友谊,布朗肖与列维纳斯之间的友谊,乃是一份恩典,一件礼物;出于不止一种理由,它仍然值得我们这个时代祷告,它是一个幸运的事件,也是降临在那些能优先成为他们二位中任何一位的朋友的人的祝福。”今年是法国这两位思想上的同行者列维纳斯与布朗肖共同诞辰100周年,从年初伊始,对于他们两位分别的纪念活动就层出不穷,在巴黎尤奈斯库中心举行的一场为时4天(11月13—11月16日)的学术研讨会,更是将两位作家、思想者摆放在了一起怀念与膜拜。有一种说法,把上个世纪40至70年代的萨特比作法国知识界的白天,这位存在主义大师和战士所代表的显派们的光芒,遮掩了许多思想界的另类存在,如列维纳斯和布朗肖。他们在时间和空间上被人们不同程度地遗忘和忽视,相反,他们也因此具有了一种夜晚的气质,幽深、绵长,越来越多的后世者也开始燃着一些火把、点亮一盏灯笼,进入那些黑暗的宝藏中寻找和探究。
列维纳斯这个来自立陶宛的犹太流浪者,将胡塞尔与海德格尔的思想开创式地引介到法国,并在二者思想的基础上,展开了他的改造与批判,进而构建了一种“为他者的哲学”:以“他人”的存在及其对个人的绝对保障为基础,展开现象学的一系列还原活动。也就是从个人生存的“亲在”、“此在”及其对于有限的生存时间历程的“烦恼”、“忧虑”的体验中,转向由“他人”的视野所构成的无限广阔的无止境的超越世界。他使西方思想界冲破了自启蒙时代长久以来以个人和自我为中心的牢笼,而为我们论证了一个“他人”存在的绝对无限性的崭新价值观。一位当之无愧的为“他者”的哲学家,他不停地消解“自我”,而强调一种面对“他人”面孔时的责任感。
布朗肖则更像是一个自我引退的思想者,就像通常他著作勒口上的自我介绍:“莫里斯·布朗肖,小说家和批评家,生于1907年。他的一生完全奉献于文学以及属于文学的沉默。”要知道,这位几乎在我们视野里消失的大师,操办和主宰了法国20世纪知识界近乎所有的大事件:从新小说到先锋文学;从阿尔及利亚的“121人宣言”到巴黎“五月风暴”的作家行动委员会;从对萨德、洛特雷·阿蒙的重新发现到对荷尔德林、卡夫卡等人的崭新诠释;他既是萨特、巴塔耶的同辈人,又是福柯、巴特、德里达精神上的导师。而后半生逐渐消隐的他,拒绝一切采访和出头露面,就像戈达尔形容自己时所说的,成了“被遗忘者中最为著名的一个”。
除了同为思想界的隐者之外,其实有更多的理由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纪念。从早年他们共同在斯特拉斯堡的哲学学习,到纳粹占领时布朗肖对列维纳斯一家的帮助,再到战后他们对二战中犹太人那场浩劫的难以言说的言说,永恒的友谊贯穿了他们整整一生。布朗肖在他的著作《文学空间》(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中说:犹太人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不将自己的根基建立在土地上,而是建立在一本书———《圣经》———上的民族,这本书又名“写作”。而布朗肖与列维纳斯思想上的友情也正是源于这种犹太式基调,一种该隐与亚伯(流浪与被害)双重身份的重叠,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同继承并根本地反驳了海德格尔的存在哲学。
今年10月刚刚出版的两本对列维纳斯与布朗肖的研究著作,也就显得格外恰逢其时。
前者《列维纳斯:他者的哲学,还是自我的哲学?》系统地介绍和探究了列维纳斯以伦理学为核心的哲学体系;后者《布朗肖:时间的证据》则是一本当前十几位法国知识界精英对布朗肖的研究论文集。这也成了这两位思想者由隐到显的一次有效的证明,是的,金子埋得再久,一旦出土,它照样会发光。
□发自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