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之日,伫立在绣楼上凭栏眺望踩高跷、舞狮子的大户人家千金,由于过于投入,一不留神把须臾不曾离身的一方香巾飘落楼下,只见这香巾忽忽悠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名进京赶考路过此地的风流才子手中……楼上的千金见此情景,在惊愕之余,又不胜羞涩地莞尔一笑,于是那幸运的才子也不去京城参加高考了,失魂落魄地留下来,与千金开始了一段曲折而缠绵的姻缘。
元霄之夜,才貌双全的员外之女,在贴身丫环小红的陪同下,提着灯笼在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闹市人流中穿行,由于过于忘情,把一个出身于穷光蛋之家的俊朗少年手中的花灯,碰得东倒西歪、付之一炬……可这穷小子不仅不生气,反而万分温柔地安慰阔小姐:“小娘子,不怨你,全怨俺”;于是,阔小姐与穷小子开始了一段惊世骇俗的恋爱。
清明之际,当然,也可能是春暖花开的别的什么日子,貌赛天仙、气死貂蝉的豪门女公子,在去给干舅妈上坟或去亲姥姥家走亲戚的路上,受到三几个游手好闲、不三不四的社会闲杂人员的侮辱、调戏,就在女公子喊天不应、哭地不灵,即将失身而尚未失身那千钧一发般的一刹那,挑着一担柴禾从此路过的古代青年楷模或背着一把宝剑的江湖侠客,就像徐洪刚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断喝一声:“住手!”……于是,砍柴郎或江湖侠与女公子最终结成了一对恩爱夫妻。
——这些都是古典小说、传统戏剧中,青年男女相识、相恋、亲热的前提与缘由。不可否认,在男尊女卑、男女有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混账道德观为价值取向标准的封建社会里,这些生活在几百年、几千年前的青年男女们“亲热”的理由,还是很符合时代特征、很合乎民俗逻辑的。可是,今天的青年男女,还需要找足这些“理由”再去亲热吗?
然而,我们打开小说,发现一对相互心仪已久的青年男女,由于走夜路,由于穿越一爿乱坟岗,又由于突然听到一声猫头鹰的尖叫,女孩子才“哎呀”一声扑进了男孩子的怀里。
然而,我们打开电视,发现一对相互暗恋的青年男女,由于必须要经过一段叫“鬼见愁”的崎岖山路,在一面是绝壁、一面是悬崖的最险的一段,女孩子一失足,在将要坠落但又尚未坠落那一瞬间,男孩子一把把美人抱了过来。
然而,我们走进影院,发现一对只差一层窗户纸尚未捅破的青年男女,正好公司派他们去操办同一件业务,路遇大风或大雾或大雨或大雪,总之天气坏的不得了,女孩子脚下一滑,在即将摔个满嘴啃泥但又尚未摔倒之际,男孩子手疾眼快、果断地将美眉托了起来……
然后,他们才相互地注视了一下;然后,他们才开始拥抱;然后,他们才开始庄严而郑重接吻、亲热……
最近一段日子,文坛上热闹得有点不正常:东北有个叫洪峰的作家,为抗议单位停发工资,上街乞讨去了;中南有个叫黄辉的作家,号称为了安心搞“创作”,甘愿找一个比猪还丑的有钱女人把自己包养起来;江苏有个叫莫小新的艺术家,把自己脱成一丝不挂的光屁股猴,在课堂上手舞足蹈用肢体语言宣传自己的“大作”;重庆还有一个叫王琪博的诗人,号称自己的一首小诗被有钱且脑子还未进水的人以80万的天价买走了…… 够了,歇歇吧,在陌生人也可以拥抱一分钟、在什么铺垫和借口也不需要就可以接吻一下的今天,就凭当代作家们给男女青年们虚构的“亲热”的理由,就知道这样的“作家”已走到末路穷途,就知道这样的作家一旦被踢出体制、取消编制、停发工资,一定会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