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蛙:俞心焦访谈录

 

俞心焦,诗人,原名俞心樵,1968年出生于福建,祖籍浙江绍兴。诗歌有《最后的抒情》、《渴望英雄》、《墓志铭》等,另外还有长诗、小说、剧本、理论著作。

1993年,诗人俞心焦在上海和杭州的大学里讲学时,正式提出并致力于推动“中国文艺复兴运动”。他认为这是一场人的全面复兴的运动,是为中华民族肩负起社会正义与文化重建双重使命的运动。同年7月,俞心焦在《星光》月刊上发表了《掀起中国文艺复兴运动》一文。1998年组织“中华民族复兴党”。1999年,被当局以“强奸罪”

判处七年有期徒刑。2006年7月6日出狱。

以下是狱中作家委员会成员井蛙与诗人俞心焦的访谈,井蛙简称井,俞心焦简称俞。时间:2006年12月29日。

首先感谢俞心焦先生接受我的电话采访。

(以下井蛙简称“井”,俞心焦简称“俞”)

井:请问俞先生,您于1999年被当局以“强奸罪”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然而,民间却舆论哗然,说您是因为组织了“中华民族复兴党”而作为一名党魁遭受牢狱之苦的,是否能简单谈谈关于“文化复兴运动”或者“中华民族复兴党”一事?

俞:我想,这没什么好说的。

井:为什么呢?您被判“强奸罪”,不认为有向民间、学界解释的必要吗?很多人,甚至包括您的朋友们,都有可能误解您真的犯了“强奸罪”。

俞:误解?我不想为此作出任何辩解。我知道有人有意误解我,诸如张广天之流,就非常恶毒地中伤我。而且是大面积地诋毁我,还企图篡改、伪造历史。这比原先迫害我的人更加可恶。连他的徒子徒孙们都参与其中。

井:那么,您为此,对中国的知识界抱有什么看法呢?

俞:我对中国知识界感到失望。象张广天这样的知识分子很多。他们之所以有麻木的一面,说穿了就是心怀恐惧。对生命以及宇宙未知的恐惧。恐惧可以分为社会性恐惧和人格性恐惧。恐惧是值得批判的。因为恐惧产生了虚伪和懦弱。虚伪和懦弱必然导致文化的腐败。中国一些知识分子,一辈子也没有独立人格,他们学会了狡辩、扮演高人以及耍赖。小时候赖父母,大了赖政党,赖金钱,赖基督,赖佛陀。耍赖就是逃脱责任。中国知识分子队伍中,缺乏孤单英雄。要他们群体去干一些事情没问题,但是,让他们落单就不行了,准会一哄而散。

井:请您谈谈狱中的一些情况,您入狱的时间、地点等等。

俞:入狱之后,监狱管制我比一般的政治犯更严格,更严密。他们转移我到别的监狱总是在下半夜进行的。首先,他们将我关进北京昌平看守所。大概一年之后,转移到北京秦城监狱。几个月后,转移到北京监狱。又几个月后,转移到福建省泉州监狱。之后转移到福建莆田监狱。再转移到福州监狱。最后转移到泉州外籍大队。我也不知道为何把我转到这个地方。

从头到尾,我没能在监狱里写任何一封信给我的亲人。家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1999年,我和那个陷害我的《中国文化报》女记者成笑容同居了半年时间。有一个夜晚,成笑容抱住我大哭,问我:“如果有朝一日,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我当时不可能预料到,她真的会陷害我。

而在她说这句话的半个月之后,成笑容传呼我去一家酒吧玩,我下楼(当时在通州租房子)去复电话时,在电话亭旁边就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她似乎是在那里专门等我的。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一大帮便衣警察就将我强硬塞到他们的车里,这位电话亭站着的漂亮女人就一把过来,搜我的身,把我身上的钥匙抢走了,她上楼去搜索我的住所。

之后,我再也没出去过。他们把我带走,到了第三天他们说有人告我“强奸”。后来,我就是“强奸犯”了。但是,他们对我七问八问,问我关于组党的事情等等,都是涉及政治问题,而不是关于“强奸”的问题。因此,我在监狱里,每年都写信给他们,我强烈要求监狱要依法治监,落实一个“强奸犯”的待遇。但是,从来没得到过回复。

在监狱里,狱警很多次鼓励其他刑事犯人殴打我。可是,你知道吗,他们不会让你治伤的。

井:您抗议过吗?

俞:当然抗议。但是,没用。那些打我的人只是简单的扣扣分,装模作样地做给人看而已。

井:那个女记者成笑容,您当时爱她吗?据说,同时您还有一位叫做波波的女朋友,对吗?很复杂的三角关系,能否谈谈?

俞:我爱过成笑容。可是,我和波波是真正的恋人关系。当时,是那个女记者成笑容主动来追求我的。她约我到别的地方过夜什么的。总之,当时我的女朋友波波对此表示过极大的宽容。成笑容去找过波波谈判,叫她离开我。可是,波波说:“我爱俞心焦和你爱俞心焦不一样。只要他爱我就可以了。”

井:波波当时从事什么工作呢?

俞:我和成笑容在一起时,我真的不清楚波波换了什么别的工作了。

她因为我的缘故,被安全局骚扰得不行,被迫换了很多工作。但是,我出事了,波波也被抓走。她在看守所里一个多月受了很大的折磨,我听说,狱警要她站在矮椅子上,身子一摇晃就打她。

她出去后,还坚持给我寄钱,坚持了五年时间。后来被一个神秘女人给破坏了。那个神秘女人自称是我真正的女朋友。波波相信了。对我的帮助也停止了。

井:您对波波感到亏欠吗?

俞:当然亏欠了。她跟着我受了很多苦。我在个人情感方面,需要检讨。所以,我现在很渴望过一种全新的不受干扰的生活。与政治无关。可是,良心和道义感促使我们去关心政治。我并不回避政治的问题,我也希望中国人不要回避政治。

井:您对成笑容有什么看法?

俞:我不恨她。我反而同情她。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不管她处于哪种原因被官方利诱,因此来陷害我,我都不会恨她。

井:那么,您认为在诗人与政治家之间,您哪一方面占的多一点?也请您谈谈诗歌与政治的关系?

俞:我始终是诗人。以我的性情不适合从政。诗歌与政治,两者有密切关联。只有无聊的诗歌才与政治区别开来。只有无人性关怀的政治才驱逐诗歌。好的诗歌与好的政治是密不可分的。好的诗歌,创造了文化的能力。坏的政治,就不会考虑人道。

井:那么,您个人认为什么才是好的诗歌呢?

俞:这比什么是好的政治更难以说明白。其实,诗歌高于政治。诗歌是属于个体的。

井:您现在的健康状况如何?如何面对新的生活?

俞:比以前差多了。我现在是赤贫。今天朋友请我住在这家破饭店里,晚上又得换地方了。出狱之后,我一直过着很动荡的生活。

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我现在靠朋友的一点帮助过生活。我希望能靠卖画为生。我渴望安宁、健康的生活。因为,人的岁数也大了。我不太想介入文学以外的事情。我真正的价值是写作和艺术。政治,非我所长。

井:说到绘画,您最喜欢哪个流派?

俞:我喜欢印象派。因为,我非科班出身,所以,我希望通过努力,能画些写实的作品。

井:我也喜欢印象派。比如凡高和莫内他们的作品。您指的写实是否就是指现代主义?

俞:不一定。写实,现代主义也可以很写实,也可以很抽象。而古典主义可以很写实。我希望经过时间的磨炼,使我的绘画技巧走向写实。井蛙,你画画吗?

井:我没画画。最后,您想对海外的朋友们说些什么呢?

俞:我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为祖国真正意义上的健康和富足,为底层人民做些工作。

井:再次感谢诗人俞心焦先生接受我的采访。希望您健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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