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皇家植物园的Tea House〉
王军涛和墨尔本笔独立中文笔会的朋友们聊天
朋友家聚会,高朋满座,谈兴High得不得了,话题绕着六四学生运动以及中国社会、经济、政治等各方面的转型与变化流转.我见到了不久前寻求澳洲政府政治庇护的外交官员陈用林、雪梨科技大学的冯崇义教授…。
缺乏中国现代历史背景常识的我完全搞不清楚在座其实都是中国大陆目前在海外的各路知名「菁英」。不过很快进入情况的我目光和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个「主角」吸引过去。而那就是民运的风云人物王军涛。
据说王军涛是目前海外民运中最具领袖资历与威望的人物,很可能成为将来民主中国的领导人。有媒体报导指出,中共国安部披露的文件内容指出,2002年开始,台湾国安局对王军涛、王丹相当重视,曾有所谓的「二王专案」,拨款暗助由王丹出任主席王军涛出任理事长的「中国宪政协进会」。
以资助学术研究的形式,由海基会出资向「二王」团队提供经费.而这些款项汇出的时间地点又与陈总统国务机要费「讳莫如深」部份有着勾引人想像力的线索空间.因为有这层迷惑,使我对这位「人物」增加了几分好奇。
王军涛给人一种威壮形象,说话滔滔不绝且不乏表情手势,他的气质有着一种古典知识分子「先天下之忧而忧」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器情怀。
尽管在下比较相信「民主社会」和「自由思想」的建立光靠大家坐一桌喝啤酒吃花生米有些不足,大声疾呼的知识分子很像是在书房里行军的街头运动员.本人因缺乏对中国大陆政治社会实况的切身体验。害怕提出的问题过於幼稚无知而决定提早打道回府。
告辞时朋友热情挽留,依依送至门口。
我对朋友除了表达歉意也怯头怯脑地提出:「如果明天不谈政治,在下我很乐意陪他们到皇家植物园去喝Morning Tea聊天散步……。」。
我带着微微不安,提出这种想让「革命家」散步而不是行军的非份请求。
在行军的大道上革命家是否偶而有过缓慢悠闲的步履?
临睡前朋友终於打电话来,说王军涛蛮想和写作的朋友们多聊聊,所以安排了明天一早到植物园散散步聊聊天。
年轻时在北京民主墙上张贴自己诗篇而获罪入狱的革命家,曾经听到的是乡间小路旁人民受苦的哀号,是广场不远处愈行愈近的坦克和机关枪。
在一个缺乏表达异议空间及只要公开说出与当政者反对意见时便会被剥夺基本生存权利的环境受过压迫、被折磨过的人,是否还有心灵余裕享有恬适宁静?自在地感受美感所带来的愉悦呢?
不用政治语言与之对话是否也可以成为革命家的朋友?
我为自己唐突提出这样的邀约感到些许不安。
「被警告今天不可以再谈政治」。王军涛说,然后大家对着我笑。
王军涛随和地说:「那谈些什么」?
据朋友后来告诉我,王军涛身边的两个「友人」一是来自纽西兰的民运代表潘晴、一是负责保护维安的另一位民运份子。
还好当时我毫不知情,否则心情怎放松得下来?
「谈令心情愉快的事吧……天气这么好」朋友开始替大家张罗早茶餐点.王军涛说他总共到过台湾四次,最近一次龙应台还邀他到阳明山仰德大道上的家中喝茶。
话题绕到孩子身上去。王军涛说他是个以魅力摄人的父亲,喜欢用「对话」的方式教育孩子。他主张教育的过程应该是以孩子为中心,从旁协助他们对世界的主动探索,而不是由成人来主导一切。女儿很崇拜他,说着说着,我感觉到他的方式是一种温和的威权主义.他认为在父母的百依百顺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反而常感到痛苦,因为他们无法忍受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和不如意,而且他们又不会主动、自觉地对自己的心理状态进行调整。时间一长,就可能酿成心理疾病,如忧郁、偏执、狂躁等病症。你若是真爱孩子,就要敢於拒绝孩子的无理要求,不要「心太软」。
像女儿爱吃巧克力。孩子往往对巧克力和导致肥胖的因果关系不是那么明白清楚,我们成年人就应该在这种节骨眼负起教导职责。让孩子在大人还可以辅导和监督的年纪,尽量让他们嚐试未知和好奇。中国人喜欢禁制和压抑欲望,应该让孩子学习如何在私利和公益间取得平衡……。。
接着话题从张爱玲谈到李清照,从苏格拉底谈到中西方教育的差别.与其说王军涛口才很好倒不如说他有一种令人「安心下来」彷彿兄长或父亲一般能够替人「顶」下或解决难事,让人心甘情愿让他领导的威能。我巳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像他给我这种感觉的人了。许多所谓的「菁英」不是太夸张自我膨胀就是太飘忽闪烁,更多複杂狡滑世故得令人无从捉摸。
我问他:「大部份时候你都是对话的引导和下结论者,我很想知道在你身边是否有与你旗鼓相当的对话者,能常给你一些知识或心灵上的惊奇?」
王军涛摇摇头说:「蛮难,我有兴趣的部份大概我都弄明白了,除非,那些我根本无兴趣的事」。学物理的王军涛对数学很着迷。
仰头望着没有云的晴空,墨尔本初秋的阳光温煦。王军涛让我感觉「认真地活着是一种美德」,很简单的道理,却是被我遗忘了很久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