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会员向笔会同仁拜年

独立中文笔会自由写作委员会向笔会全体会员祝贺春节!创作丰收!

                                           2006年1月28日 北京/波士顿/旧金山/伦敦

新春第一日,爱宗向大家拜年
新春第一日,万象更新,让我们在和煦阳光中沐浴公义、真理、自由和大爱
虽然新的一年来到,也有压力,也有责任,甚至负担,但对真理的执着追求是不止息的

与大家共享
圣经《爱的真谛》

爱是永不止息,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
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
是包容,凡是相信,凡是盼望,凡是忍耐,爱是恒久忍耐.

 

春节好!请代我向晓波、余杰、王怡诸友拜年!
                                    朱健国2006、1、29

给尊敬的晓波会长及各位笔会同仁自由是勇敢和乐观的果实!
正如晓波会长所言,自由是勇敢和乐观的果实!川歌愿与同仁们一起为中国的自由写作事业奉献微力.
川歌06.1.29
 
杜导斌给笔会全体同仁拜年!
 

给各位

拜年 !拜年!


万事如意!

谢谢!

蔡楚

 

 

恭祝各位狗年快乐。

王丹

 

在此给大家拜年!

河北 郭庆海

施国英:龙应台给我们的启示

这几天,龙应台女士的<请用文明来说服我—-给胡锦涛先生的公开信>于台湾<中国时报>首发后,在海内外华人世界又掀起了一股“龙旋风” 。该文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借用一位大陆网民的话说,是“既有女人的感性,又有理性的反骨” 。也有人说,龙应台终于公开批评中共了,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在这之前的龙应台,是同李敖一样的媚俗之辈,如今翻然悔悟,终于站到了反共的行列。

其实要我说,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龙应台从来就是不受任何意识形态左右的特立独行的典范,和李敖这样的投机文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远的就不说了,就拿龙应台近年来的一系列的贯穿始终的言行举止和结果来看:

在台湾一波三折的大选之后,她写下了<为台湾民主辩护>一文,为此,极左和极右两翼的华人均不体谅她,喝“狼奶” 长大的大陆愤青甚至扬言“哪天登陆台湾后要杀死她全家”。

在客居香港的日子里,她是七一50万大游行中的一员,并且写下<民主大道四公里>,为香港民众的民主化诉求作声情并茂的呐喊。

借连宋访问大陆的所谓“祥和” 之氛围,她在被视为大陆主流媒体的<中国青年报>“冰点” 专刊发表<你可能不知道的台湾>,以“曲线救国” 的方式向大陆民众传递已民主化的台湾的种种好处,连中宣部的鹰犬也嗅出了“处处针对共产党” 的味道,这也是“冰点” 被割断喉咙原因之一。

当下,在晶亮的“冰点” 被割喉的黑暗时刻,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龙应台在第一时间写下了上述的那封公开信,向中共的最高权威挑战。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依然义无反顾,象一个真正的巾帼英雄。更确切地说,她从来就是一个巾帼英雄。

也许,对于那些曾经指责过龙应台从来不公开批评中共的人来说,她今天的举动颇出人意料,然在象我这样的“第三种人” 看来,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她一贯“价值认同” 的必然结果,是她英雄本色的集大成之表现。

试想,一个视民主自由理念为至尊的知识分子,一个执着于“对生命的尊重,对人道的坚持” ,一个“主张独立的人格,自由的精神,对贫富不均的不能接受,对国家暴力的绝不容忍,对统治者的绝不信任,对知识的敬重,对庶民的体恤,对异议的宽容,对谎言的鄙视—–”的文化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对中共极权视而不见,明哲保身的犬儒主义者?更何况,龙应台的本性更是和所谓乡愿相差十万八千里。

至于龙应台以前为什么不直接公开的批评中共?其实有这种思维者本身就有原教旨的极端倾向,也是喝“狼奶” 长大的表现之一。难道推动中国民主宪政就只有一条公开对抗的道路吗?在目前中国特定的后极权环境里,乃至在海外派别复杂的华人社会,有时用迂回曲折的方法其实更有效,也更易为普通民众接受。

讲一件我亲身经历的事情,就在二周前,我应邀参加一个题为“当代文学艺术和中国” 的讨论会,会议开始后,一连3位发言者都在用最激烈却很空洞的言辞抨击中共,自发来参加会议的听众有好几位离场,有人实在忍不住,开始频频打断发言者的讲话,指其严重偏题,双方发生激烈争执,我这个所谓嘉宾只好出来打圆场,请大家耐心一点,保证接下来我的发言不让大家失望。我用一些很具体的作品,诸如书籍<上海宝贝>,<中国农民调查>,<往事并不如烟>,乃至影视作品<走向共和>,<英雄>,<无极>等为例,既有对自由主义作家的赞美,也有对党国文化的批判,没有人打断我的发言还兼收由衷的掌声。会后那几位被称为“捣乱者” 的听众跑来跟我说,其实他们也来自大陆,知道共产党是什么货色,但对那种以共产党的思维反共产党的做法同样反感,他们更愿意接受我这种具有亲和力的方式。

说到这里,我也似乎有些离题了。其实,我真正想要说的是,龙应台的真正价值就在于她这么多年来对“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借用另一位也受我尊敬的自由主义学者陈奎德评陈寅恪之语) 的绝对坚持,作为一个具有国际性视野的知识分子,她以她自己独特的感性和理性兼俱的思维,在捍卫已经民主化的台湾人民的生活方式的同时,在为推进中国大陆民主化的艰难历程中,做着她认为她可以做或她应该做的那一份贡献。

一位澳洲的文人朋友对我说,象龙应台这样一贯“中性”色彩,且在两岸三地和海外华人社会皆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在中共倒行逆施,变本加厉逆世界主流价值而动的时刻,终于出重手给胡锦涛写这样的公开信,合时合适,此举对普通民众的震撼有着特别的意义。我对这话深以为然,我想,这就是龙应台给我们大家的启示。

2006年1月28日于悉尼

──《观察》首发 

阿伦特的忠诚与爱

    在崔卫平流传颇广的《为阿伦特一辩》一文中读到阿伦特为《人的条件》德文版一书献辞写给海德格尔的一首小诗:

    这本书的献词空着,
    我怎么把它题献给你
    给我信赖的人
    给我忠诚于他
    却没有挽留住的人
    无论怎样
    都满含爱意

    这首诗的原文是读过的,印象中却似乎不是一首情诗,也没有这样的情意绵绵,不免起疑。崔卫平给出的文章相关资料来源有两处:《阿伦特和海德格尔》,(美)阿丽斯贝塔·爱丁格著,戴晴译,董乐山校;和《热爱世界——汉娜·阿伦特传》,(德)阿洛伊斯·普林茨著,焦洱译。可巧手里有爱丁格的书德文版,找来一查,发现这首诗在122页,原文如下:“Die Widmung dieses Buches ist ausgespart. wie sollte ich es Dir widmen, dem Vertrauten, dem ich die Treue gehalten und nicht gehalten habe, und beides in Liebe. ”我试着重译了一下:

    这本书的献辞空着
    我怎能把它题献给你
    那个我信赖的人
    那个我既忠诚过
    又没有保留忠诚的人
    而两者都充满了爱

    我的翻译大体上是逐字逐句译过来的,和崔卫平文中所引差异最大的是最后三句。按我的翻译,海德格尔并不是阿伦特“忠诚于他,却没有挽留住的人”,而是“那个我既忠诚过,又没有保留忠诚的人”。两者的意思大相径庭,前者给人爱情诗的印象,而后者则有些暧昧不明。

    不知崔卫平文中引的这首诗依据的是哪一本书里的译文,我猜想是爱丁格,因为她在另一处提到,阿伦特尽管深爱海德格尔,却没有为之终身不嫁,而是先嫁给了君特·安德斯,在流亡巴黎时期与之离异后又嫁给了海因里希·布吕尔。很可能译者因此有了先入之见,在翻译这首诗时作了不忠于原文,然而忠于爱丁格对两人关系的解释的处理,而崔卫平更将它作为替阿伦特的爱情辩护的依据。这首诗对于理解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的关系确实非常重要,然而这重要性却不在爱情上,而在学术上。爱丁格的书纯粹以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的爱情为主题,忽略了两人思想上的差异,自然也就不能彰显这首诗的真意。

    实际上,爱丁格的书自出版伊始,已因其简单的心理分析与女性主义方法受到许多置疑和批评。现象学家雅克·达米尼奥在他的《色雷斯农家女与职业思想家——阿伦特与海德格尔》一书中肯定了爱丁格对阿伦特与海德格尔关系的观察,他们思想上的联系是单向的,海德格尔说,阿伦特听,然而这不能证明——如爱丁格所说的那样,阿伦特在思想上依赖于海德格尔。阿伦特的主要著作《人的条件》与《思的生活》与其说表明了她对海德格尔哲学的依赖,不如说表明了她的反叛,“一旦将阿伦特对‘世界’、‘制造’、‘话语’、‘政治’等所说的与海德格尔所说的对比,人们就不可能看不到阿伦特……在每一点上都作出的针锋相对的论点”。《汉娜·阿伦特和马丁·海德格尔通信录:1925-1975》的编辑者乌苏拉·卢兹也在后记中对爱丁格的书颇有微词:“这本书引起的轰动实际是对书的质量的极大误解。爱丁格拿到书市上的,是一份传单似的东西,且以她自己的方式——有意无意地——把汉娜·阿伦特与马丁·海德格尔的关系带入了舆论的话题。”

    根据卢兹的说法,最早提到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秘密关系的是伊丽莎白·杨-布吕尔1982年出版的阿伦特传记《为了热爱世界》。这是学术界公认的最为详尽的阿伦特传记,几乎在每一本研究阿伦特的书中都找得到。说是几乎,因为它并没有出现在爱丁格的参考书中。原因也许是,杨-布吕尔和爱丁格是两位视角完全不同的传记作家,而不同视角的传记作家对于人物生活事件取舍的不同导致了人物形象的迥异。杨-布吕尔为思想家阿伦特作传,所以她关注所有影响阿伦特思想发展和形成的人和事件。例如,杨-布吕尔没有如爱丁格一样,详细描绘阿伦特1928年离开海德格尔后,后者一再地约她幽会……诸如此类的故事。但她描述了阿伦特因为与海德格尔的隐秘爱情不得不过一种孤独隐居的生活,这种生活如何让天性热情的阿伦特痛苦不堪,最终导致阿伦特离开马堡大学。爱丁格则把阿伦特当作一个女人来描写,而完全忽视阿伦特作为思想家的特质。可以说,她和海德格尔一样,仅仅把阿伦特当作女人,所以崔卫平才要为作为女人的阿伦特辩护:“这个女人,让人艳羡死了。”

    实际上,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的爱情不同于普通爱情之处在于,两人是伟大的思想家。但如果在爱情故事中插入他们的思想,似乎这个爱情故事就不那么具有玫瑰色彩了:他们在思想上是敌人。然而如果不涉及他们的思想,那么他们的爱情故事还有什么意思?和琼瑶小说和《廊桥遗梦》有什么不同?爱丁格为了重构一个缠绵的爱情故事所做的努力,自有其意义, 然而我们不能忘了,阿伦特一生向往的却是成为一个思想家,一个可以和海德格尔对话的思想家,而上面提到的这首诗正是其思想独立性的证明。

    那么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呢?1960年,为阿伦特带来巨大声誉的《人的条件》一书即将出版(德文版书名为《积极生活》),她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或者能够将《积极生活》一书题献给海德格尔,因为这本书在方法上受惠于她在1952至1954年间访问弗莱堡时与海德格尔的讨论。最后她给海德格尔写了一封信征求意见。然而,海德格尔却在阅读《积极生活》后大为恼怒,他与阿伦特的通信甚至因此中断。平心而论,《积极生活》确是一部备受争议的书,至今如此。它关于“本真的政治”的新概念,作者散文化的风格,对于材料不合学院规范地运用,都是阿伦特的批评者们喋喋不休的题目。尽管如此,海德格尔的反应似乎也太激烈了些。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

    答案在阿伦特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信中。严格说来这不是信,而只是一张字条,就是上文提到的那首小诗。对于了解阿伦特哲学的人,这首诗的意义不难解释:阿伦特曾是海德格尔的学生,然而她却没有忠于海德格尔的哲学,《积极生活》一书方法上虽受惠于海德格尔,然而就内容而言,却是对海德格尔的背叛。所以她犹豫:“我怎能把它题献给你?……那个我既忠诚过,又没有保留忠诚的人……”她虽然希望把《积极生活》题献给海德格尔,然而她并不确信,“那个我信赖的人”能原谅她的背叛。所以她辩解说,她的背叛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同她的忠诚一样,“……而两者都充满了爱”。这里的“爱”更多是指对思想的爱。雅斯贝尔斯曾经批评海德格尔的哲学里没有爱,而阿伦特希望能够影响海德格尔,将爱——尤其对世界的爱——融入思想,而这又是出于对思想家海德格尔的爱护了。

    海德格尔却不是一个能够被自己的学生影响的人。他没有读到这首小诗,但这不妨碍他阅读《积极生活》后做出令阿伦特担忧的、然而是正确的判断:他当然读出了阿伦特忠于他的地方,也读出了阿伦特不忠于他的地方。而他从不能忍受自己的学生越过“海德格尔哲学”的界限,阿伦特也不能例外。阿伦特最终没有将这封信发出去,可能因为她早已知道结果,在事后给雅斯贝尔斯的信中,她承认自己是自作自受。也可能因为她不愿意公开地宣告自己已经背叛了海德格尔哲学,无论如何,她肯定知道,这首小诗只会加倍地触怒海德格尔。

    海德格尔拒绝对话,阿伦特就让对话在她自己的著作中展开。她的批评在海德格尔看来,是对海德格尔学说权威的“不忠”;然而从思想层面上看,这又是对海德格尔的“忠诚”,因为她试图纠正海德格尔哲学中的问题。阿伦特早已为自己在哲学层面上辩护过了。根据她的政治哲学,必须严格区分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就此而言,学问才是公共事务,而她与海德格尔的私人关系并不具有公共性,并不适宜作公共讨论的题目。爱情是私人的,两个人的。所以阿伦特批评法国文化中,由于公共空间的萎缩而形成的对私人事件近乎变态的关注——如米兰·昆德拉在《缓慢》中所描述的一样,“在那里,没有什么是秘密”。或许可以同样的方式质疑今天的中国文化,我们如此关注学者的私人生活,甚至胜过学问本身,是否也是由于公共空间的萎缩造成的呢?

转自《书屋》200512

《无地自由》挑战自由的理想风车

  胡适可能是中国现代思想史上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他是一个自由主义的理想者和实践者。

  胡适在20世纪30年代所推崇的实验主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试金石”,“少谈些主义,多研究些问题”,“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前一句话所奉行的思想竟成为中国共产党一次生死攸关的思想解放运动的启蒙武器,后
两句话竟和邓小平改革开放的名言“不争论”、“摸着石头过河”高度吻合,这种思想方法上的同一和政治态度的相异,相信所有的人都会为此而惊异、感叹。

  正因为如此,为这样的传主作传,《无地自由——胡适传》的作者沈卫威,多少会感到受束缚。明明本书思想评传的味道很浓,但为免去评论带来的不便,还是用传记来称谓。这种差异,即是表明作者的客观描述态度吧。

  撇开这种表象,这本经过两度大改的传记,抓住了胡适学术和政治人生的主要特征:文化批判上的激进与对政治时局批评的相对温和、节制,应当说,抓住这个特征是作者的一个贡献,非常有眼力,也比较实事求是。以此统领评述胡适的政治与学术人生,不致把胡适的学术追求与政治理想追求混为一谈。

  胡适在中国思想界的学术声誉,包括海峡两岸的认同,都建筑在他对封建文化的批判与新文化运动的催生上。沈卫威从胡适在美国的实践,中西思想的碰撞,国内政治的现实诸方面,给了胡适与五四运动关系的再评价。

  在那个文化转型的时代,需要的是对腐朽的封建文化激烈的抨击和革命,学贯中西的胡适适应了这个需求,他最先认为文言是半死的文字,把提倡白话作为新文学革命的突破口。他提出的文学“八事”,意向派“六条”规则,体现了对旧文化不妥协的战斗精神。他在北大讲台上腰斩中国哲学史,则体现了革命性的文化专断独行的魄力。他的“文学改良”的主张被陈独秀推进为“文学革命”,遂演变为全国性的思想革命。

  《无地自由——胡适传》不仅论述了胡适与新文化运动的关系与影响,还充分肯定了胡适在观念方法论上的贡献。事实上,胡适在学术上的地位,相当部分也是由于他所树立的“现代学术新范式”。在传记作者看来,胡适这一新范式的确立,“带给学术研究的不仅是一场革命,更重要的是,他使现代学术参与了五四思想运动,成为思想文化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胡适之所以被称为学术大师,是因为他的学术生涯有基本信念———科学救国,再造文明,开创一个现代文明的新时代。他的治学有严格的科学意识,他认为科学的基本精神就是寻求真理,并由此衍生为一种信仰——科学崇拜。他从中西治学的对比中,获得了“经验论唯科学主义”的方法发现。在沈卫威看来,“方法论是胡适学术思想的核心”。胡适说:“科学的方法,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只不过尊重事实,尊重证据’。在应用上,科学的方法只不过是‘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

  “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过去曾经屡遭批判,但经过时间的检验,应该是为现代知识分子提供了方法论的思维范式。

  胡适先生全部的学术追求和政治理想追求,都建立在自由主义的基础之上。他关于“自由主义”,论述了四项意义:自由、民主、容忍反对党、和平的渐进的改革。他的自由主义,是美国式的经过资本主义繁荣发展后的社会政治模式,用中国的话说,这是一种治世的方略,而非乱世的方略。胡适提出和实践他的自由主义的理想之时,先是军阀割据,后是处于国共两种力量生死较量的乱世。所以他的自由主义的理想实践,出发点一定是站在执政的力量一边。这也就是胡适一生虽没有讨伐过红色革命,但终究没有靠近红色革命的原因。

  应该说传记书名“无地自由”,非常形象地表达了胡适一生自由主义理想的追求和实践的尴尬和困境。用现在的话说,胡适超越了时代的发展阶段。他的自由主义理想实现,是有前提的,政治上需要国家的安定统一,经济上需要繁荣昌盛。没有这些,只能是无地自由。

  然而胡适就是这样的无意义了吗?这样的智者就如中世纪的堂·吉诃德,是拿着长矛,向风车无意义地挑战吗?传记作者认为:胡适留下了关于“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和社会理想。这也正是胡适的意义。

秦汉门客——中国知识分子奴颜起源

 去年我读到的最“好”的书,是柏杨称之为武则天时期“对人类文化最大的贡献”的由酷吏来俊臣所著的《罗织经》(马树全注译本),他对专制文化的深刻体悟与坦白表达,对于我们认识人性邪恶的一面及其在专制条件下可能肆虐的程度,极富震撼力。近来读李珺平教授所著《春秋战国门客文化与秦汉致用文艺观》(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耳目为之一新,感觉就其大命题而言,可与王学泰的“游民文化”、余英时的“士文化’’鼎足而三。三人的研究对象不尽一致,大概念(游民、门客、士)的内涵有别,外延有分殊有叠合,有助于我们从不同的视角认识中国传统文化与文化传统。
  相比之下,余英时的“士”概念最“小”,研究的是始于春秋战国之际孔子时代的知识阶层;余氏所指的“士”及秦汉之后的“士大夫”都是李珺平所谓的“门客”,其中寄食于公子王孙门下或择主而事致位将相的“游士”就是“士’’与叩刁客”最典型的“交集”(重合部分)。而门客却不一定是士,可能既不是武士(聂政、荆轲式刺客,侯赢、朱亥式侠义客,吴起、庞涓式客将),也不是文士(毛遂、苏秦、张仪之类辩士,荀子等“不治而议论”即专事讲学的“稷下先生”),而或许是仅有鸡鸣狗盗等一技之长的“食客”。李著的“门客”概念几乎涵盖了中国古代的各个阶级、阶层出身的人,除了生来就注定高踞天下至尊宝座的那一个。因为在李著的定义中,“门客”的人生目标是求富贵、取尊荣、建不朽之功业,他们的路径是通过“依附”某个主子,手段是将自身“工具化”,达成豢养与被豢养的关系。“至圣先师”孔夫子亦不免时时露出“门客”的本相。他并不讳言自己“三日无君”便惶惶不安的焦虑,乃至奔波于列国被人讥为“丧家之犬”。陈涉躬耕垄亩素有“鸿鹊之志”,揭竿而起时鼓舞从者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刘邦两个枭雄见秦始皇出巡仪仗,叹“大丈夫当如是”,有“取而代”之心;但他们举事之初,都必得充当“门客”(客将),陈涉以公子扶苏和项燕的名义起兵,项羽、刘邦扯起楚怀王的旗号。他们熟谙社会隐规则,是自觉将自己摆在门下客位的。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羽翼丰满时反客为主,夺取最高权力。主张“良知政治”的当代政治家哈维尔说得透辟: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他一方面是奴仆,畏上司;另一方面是奴隶主,想践踏下属,在专制社会人们既是囚徒又是狱吏,在参与和协助的同时,也有反叛之心。楚公子春申君的门客李园,秦朝的大太监赵高(他作门客的才华不在汉奸胡兰成之下,据《汉书·艺文志》载他著有铲《爱历六章”》),就是以阴谋手段反客为主的成功范例。

  李珺平的“门客”概念与王学泰的“游民”有更多的相通之处。他们都是游荡于社会边缘的人,总在寻找自己的归属,只不过“门客”寻求的是体制内显赫的门庭(从帝王的庙堂到西门庆的大宅),而游民则可能上梁山“替天行道”或入伙丐帮、青红帮。王学泰说游民的主要来源是破产的农民。中国是个农业社会,有几人身上流淌的不是农民的血液呢?诸葛亮从山东避乱到南阳,躬耕于隆中,显然是农民,虽因家底殷实尚可“草堂春睡迟”,醒来研究天下大势,但说他是“游民”也不算诬枉吧。至于明太祖朱元璋,那是典型的破产农民——游民了。王学泰所说的“从流民到城市游民”者,显然包括“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的冯谖之类门客。而王学泰所说的游民知识分子与游士其实是二而一的。魏征、吴用、刘伯温之类人物即其代表,他们乃苏秦、张仪、范睢、蔡泽等门客之苗裔。顺便提到,王学泰与李裙平二人的专业都是文学研究。王学泰从对《三国演义》《水浒》等通俗小说的社会学解读人手,揭示了游民文化对中国社会的渗透——武侠小说和影视剧在当代的巨大影响力不知是这种游民文化的余绪还是发展。李珺平则是从“致用”文艺观(“文以载道”,“成人伦、助教化”)的探源破题,上溯到春秋战国时的门客文化,进行爬梳归纳。二人创设的概念“游民文化”与吖刁客文化”,显然远远溢出了文艺学的范畴。

  李珺平将研究范围的下限设定在西汉末年。这样一来,对门客文化流变的叙述自然不可能是完整的,但对我们认识门客文化的精义已经足够。因为秦汉之际“是政治上的中央集权制和学术(含文艺)上致用观念的形成、稳固、定型时期”(李著《导论》)。毛泽东说“百代皆行秦政制”,此言不虚。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谓“罢黜”并非用暴力强行禁止,而是用高官、厚禄、名望等政治资源诱导,恰如唐太宗以科举功名诱使天下英雄入其彀中)以降,吖刁客”的社会地位与求取富贵尊荣的门径基本上就定型了。

  余英时是从“势”与“道”之争的胜负格局来解释这个现象的。他所说的“势”即“现实的势力”、“政治权威”,即对国家的统治权、对社会资源的支配权;而“道”,不论是古代礼乐所表征的具有宗教意味的“天道”,还是孔门儒家看重的以“仁”为核心概念的“人道”以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伦纲常,都是一种精神的力量。“势”与“道”二者都是建构政治社会秩序所必需的。在各国争霸的局面下,王侯们更需要“道”对他们的“势”加以精神支持,以使他们师出有名,使他们的政权具有某种合法性(“合道性”,即1egitimacy)。但实现天下“大一统”之后,“以道自任”的知识分子已根本不可能与帝王的“势”分庭抗礼。古代知识分子的“道”是无形的,除了个人人格之外别无保证。于是,在专制集权社会,“以孤独而微不足道的个人面对着巨大而有组织的权势,孟子所担心的‘枉道以从势’(‘滕文公’下)的情况是很容易发生的,而且事实上也常常发生,汉代公孙弘的‘曲学阿世’便是最著名的例子。”(余著《中国知识分子的古代传统》)后世虽有不甘心者,如明末吕坤,说“天地间惟理与势为最尊。虽然,理又尊之尊也。庙堂之上言理,则天子不得以势相夺……”这只是不绝如缕的先秦遗响,而更多的是“入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诺诺”之辈;“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的假隐士和“被服儒雅,行若狗彘”的伪道学满坑满谷。先秦时代,鼓吹“道”尊于“势”,孔氏门徒说只有他们的老师才配为“天子”,荀卿弟子直截了当宣称他们的先生“宜为帝王”,这种言辞在后世出口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而唐代韩愈以“道统”继承人自居,余英时称他是唐朝代表社会良心的知识分子之一,却要高颂“天王圣明臣罪当诛”。不是他的骨头太软,时移“势”异,不得不然也。

  李珺平则将“势”与“道”的演变,以中央集权制朝廷建立前后为界,概括为“主二客一”(一客多主)和“主一客二”(多客一主)两种模式。在前一种模式下,门客们在列国王侯贵人间奔走,选取门庭投靠,朝秦暮楚不以为耻,晋材楚用是佳话,“良禽择木而栖”、“合则留,不合则去”乃理所当然。如果说《战国策》一书,是谋臣策士纵横家这些门客们自炫身价的演说辞和故事集,有王婆卖瓜之嫌;那么,李斯的《谏逐客书》,则列举秦国历史上的人物,言之凿凿地证明了门客(客卿客将)对于秦国由弱变强的重大贡献以及实现“跨海内、制诸侯”战略目标的不可替代性。

  既然在列国激烈的竞争中,得才者胜,失才则亡,作为人材的门客自然就有了与主子讨价还价的资本与资格。于是,有孟子称病不肯先去朝谒齐王(《孟子·公孙丑章句下》),有颜斶上殿不肯趋前而敢于对忿然作色的齐王直言“士贵耳,王者不贵!”(《战国策》卷十一)。在一客多主的大背景下,门客们为自高身价,往往要求主子给予特殊的甚至与主子“平等”的待遇。冯谖在孟尝君门下先为“食无鱼”,继为“出无车”,后为老母无人赡养三次弹剑而歌。而据《史记》所载,孟尝君待客,有一人背着火光看不清各人盘中盛的是什么,以为自己比别人低一等,大怒,辍食而欲去。孟尝君连忙起身请他看自己吃的是啥,以致此客羞愧自杀。

  在先秦群雄争霸时代,有些门客不仅要求主子给予较高的物质待遇,甚至追求与主子建立精神上的“知己”关系。得到“国士无双”的尊重,这才肯为之效忠卖命。豫让曾在范氏、中行氏门下为客,不为他们的灭亡报仇,却以漆身吞炭等方法易容而为智伯谋杀赵襄子,并道出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千古名言。曹沫、荆轲也是这样的门客。他们的主子都有一副礼贤下士重视人材的面孑L。燕王为招贤而筑黄金台的故事为人们所熟知,引得千载之后的陈子昂怆然而涕下;你看刘邦这个无赖出身的主子,与项羽争天下时筑坛拜将,对韩信这样的客将是多么“恭敬”!

  但中央集权制建立,四海归一之后,门客们别无选择,就只能争相讨好一个主子了。没有了选择自由的门客,便失落了相对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精神(李著名之为“雄豪精神”),再也矜持不起来。孟子说“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而后世的游士门客服膺的人生信条却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们将“力比多”投向对皇权的绝对认同与服从,由争宠而引发的只是“门客”之间日益激烈的倾轧。自知不配或不能够“货与帝王家”的,就成了贾府中的清客篾片詹光(沾光)、卜世仁(不是人)之流。

  先秦门客的流品芜杂,既有破落的贵族子弟,也有不甘于贫贱的底层游民。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在礼崩乐坏的“乱世”中追求自身价值的实观。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像孔夫子一样“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愿以极端行为惊世骇俗而名垂青史。他们有些人毫无原则,如苏秦、张仪、商鞅,哪一套能获得入主的青睐便使出那一套(这自然也可以说是一种“原则”);如豫让之为“小人”智伯(司马迁语)复仇,谁重视我,我就为他卖命。有些人毫无人性,如为求将位而杀死齐籍妻子以取信鲁国的吴起,如为伪装得罪出走而杀死老婆孩子的要离,出于妒忌害死同学韩非子的李斯。有些人则比变色龙还要狡诈,如为刘邦制定朝仪,使他“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的叔孙通;如为诈骗钱财引诱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药,引来“焚书坑儒”之祸的方士徐市、卢生。门客之中也有高蹈者,“如义不帝秦”的鲁仲连,以死报“知己”别无所求的侯赢,洞明世道人心不恋权位的张良。但这样的高士与智者在门客中是凤毛麟角,对于门客文化则是异数。

  门客文化中的主客关系说到底是主奴关系,这是由他们的豢养与被豢养地位决定的。这种依附性决定了门客的工具性。所谓“知己”关系不过是一种假相。李贽与公安袁氏兄弟的对话时一语破的:主子解衣推食,不过是诱你为他做奴才而已。枭雄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惺惺作态,不就要他感知遇之恩,为刘氏父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屈原早就意识到了主客关系的真谛,在辞赋中将自己比作“美人”。在那个男权时代,女人再美、地位再高,也不过如主人的衣服而已,不想穿了就可以扔到垃圾堆去,哪来什么精神平等可言?

  李著以“致用”二字来概括秦汉(及此后各代)的文艺观,并溯源到春秋战国的门客文化,犀利地揭示了中国文化为世俗为政治为权势者服务的本质特征。他的结论与余英时的《中国知识分子论》不谋而合,但“门客”二字更加鲜明表露了这种世俗性和依附性。这种眼睛向“上”(是“皇上”的“上”而不是“上苍”的“上”)攀附权势的文化,从大的层面讲,只讲“善”(礼义道德纲常秩序),鄙视真(追求宇宙真知,发展科学技术),忽略美(纯粹的非功利的审美愉悦),极大地阻碍了中国社会的进步;从小一些层面讲,人们追求出将入相的权势,不择手段地邀宠固位互相倾轧,为人帝王彀中而极大地虚耗了聪明才智,败坏了道德情操。这种门客文化的遗毒,在二十世纪的“文革”中竟发展成为史无前例的亿万人争表忠心的丑剧。只是到了1978年之后,我们才承认知识分子是劳动者的一部分,不必依附谁;才将文艺方针修改为“两为”,教育方针修正为“三个面向”。这一切表明“门客文化”是多么源远流长,需要我们下大功夫认真清理。李著可以说是这方面的拓荒之作吧?

流行图书媒体真相:05年流行图书媒体反应分析

媒体在市场上可能有意夸大那些构成卖点却与图书本身没有关联的要素,也可能淹没媒体认为不构成图书产品“收视率”却构成产品品质的因素。我们将从媒体文本的角度对2005年流行图书进行分析。

本次评点分为媒体的日常关注和年终评点两方面,日常报道反映的是媒体对流行图书的关注度,具有随机性和普遍性,而年终评点则是媒体立足于全局的角度对整个图书市场进行思考。由于网络媒体一般以转载文章为主,因此在年终盘点中,我们只考察纸媒报道,选取《新京报》、《东方早报》、《中国新闻周刊》的文化版作为国内大众类媒体有影响力的报纸的代表。而在日常报道中则将网络收纳入内,一方面因为在长期的日常报道中,网络也具有设置社会公共讨论话题的功能,另一方面,流行图书的日常发布常在网络媒体举行,网络在流行文化的指向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本文以新浪读书频道为例。

媒体反应总体特征

年中众星捧月 年终恶评如潮

由于读者对象、媒体定位和所属地域的不同,三家纸媒的价值观极具差异化,尤以年终评论为例。如在岁末盘点时,《新京报》对2005年社科人文类畅销图书进行了不留情面的批评,以《虚浮与喧闹遮蔽了贫乏的真相》为题,指出2005年的内地畅销书市场看似高潮迭起,实则为一场虚无主义的狂欢。新闻周刊则相对温和,在《阅读2005被记住或被忽略的》一文中,将2005年名家长篇小说的纷纷上市与“文学复兴”相提,同时指出非小说类中传记类图书突出,并以《80后的速食读本》对玄幻小说表明姿态。《东方早报》则认为虽然近两年书业无热点,然而或深藏蓄势待发之意,并试图找出2006年流行图书的新增长点,如悬疑、玄幻文学的散点爆发,“红学”再现生机,纯文学收获重要长篇,博客写作进入主流后的迅速普及等,均带有“未来”色彩。

和纸媒的报道相比,通观2005年畅销书榜,确实有相当旧书延续,虚构类如2003年的《达·芬奇密码》一直高挂榜首,2004年的《狼图腾》以及早在2000年出版却因电视剧热播在今年热销的《亮剑》也占据一席。非虚构类如2003年出版的《细节决定成败》、2004年出版的《不要任何借口》和《水煮三国》等等。但和年度回顾的理智客观乃至批评相比,年中图书上市之时,大多媒体却如众星捧月进行热评;过去的一年也纷纷被各媒体冠名:文学复兴的一年、悬疑小说年、玄幻年等,而在年度评点中,这些冠名后面都不约而同加了“?”以表示态度谨慎。前后比较,媒体态度暧昧。媒体呈现的“镜中世界”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媒体是否在真实报道的基础上对事件和现象进行理智分析?

小说类

“眼前一亮”与“一声叹息”共舞

今年主流作家不约而同推出的长篇新作,如贾平凹的《秦腔》、余华的《兄弟》、毕飞宇的《平原》、阿来的《空山》以及杨志军的《藏獒》、刘醒龙的《圣天门口》、王安忆的《遍地枭雄》、东西的《后悔录》、史铁生的《我的丁一之旅》等等,有的甚至在发表前就引起人们的关注,它们的得失长短成为评论家和媒体议论的话题。在各媒体对小说类畅销书的年度评点中,除《新京报》外,均肯定了当代重要作家长篇小说的价值,但形容词却有所不同。

《新京报》否定了2005年众多报纸包括该报对大多数长篇小说作家作品的肯定,在年度评点中以“经典作家:末路与新生”进行评说,用“没有突破”、“堕落”、“不死不活地继续着‘传统’叙事道路”进行表述。同时认为《秦腔》是 “乡土中国叙事的终结”,显示出贾平凹的创作困境与突围。同时点名批评的还有《天瓢》,称这是“曹文轩摆脱其‘传统阵营’、走向粗鄙化的新起点。”

和《新京报》激烈否定态度相反,《中国新闻周刊》和《东方早报》对此均表示肯定,前者用“值得庆贺的胜利”、“近年少有的繁盛局面”和“长篇小说年”、“文学的复兴”进行描述,并盛赞获得读者最佳奖的《藏獒》和“低调”的贾平凹,“《秦腔》宣传远没有《兄弟》之盛大,却在年底赢得一项文学评论家票选的第二届《当代》最佳长篇小说奖。”

《东方早报》用“让读者眼前一亮”来形容,表扬的小说除了上述媒体都提到的《空山》《秦腔》《兄弟》《遍地枭雄》《后悔录》《藏獒》外,还有冉平的《蒙古往事》。并“值得一提的是,作家们颠覆了以往的乡村写作方式:《空山》的“花瓣式”结构、《秦腔》游移的语言令中国乡村的整体叙事性在2005走向破产。并预测:“破碎的乡村叙事似乎将成为一种趋势。”

在众媒体对众文学作品的评价中,余华十年写就的《兄弟》收到的关注最为有趣。《兄弟》争议诸多,和读者反映相同,媒体既有坚定挺余者,也有坚决倒余派。让人感到莫名奇怪的是《中国新闻周刊》,它在8月24日发表《余华——作家应该走在自己前面》、《纯文学,危机中的重生?》两篇文章,赞誉余华把“文学性和可读性结合得最好”,并引用余华语“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 但在年末报道中却是批评余华最多的媒体。它对余华和媒体的合作进行了揶揄,指出是媒体的密集宣传制造出2005年最耸动的文学出版事件。并提到“在《兄弟》上市前后的一个月里,他接受了各家媒体多达数百次的采访。而《兄弟》头一个月的销量,也达到了惊人的25万册,虽是上部,前几章写的却都是‘下部’,《兄弟》两位主人公的命运,因厕所里的窥阴事件而连结在一起”。与此观点相似,《新京报》认为这是一本经典作家“变节”的产物。《东方早报》在年终对该书保持了沉默,但在它的年中报道中,7月21日用消息最早对余华出书做出反应,一个月后又以《余华:越成熟越不需要技巧》进行后继报道。《新京报》虽然比《东方早报》晚一天报道,但呈现的却是长篇访谈,并强调余华在叙事方法上实现了自我的突破。

与纸媒相比,新浪毫无立场,一概热捧,不仅对《兄弟》一书,还指向以上这些文学作品,认为不是最新力作就是传统民间文化的挽歌,或者是佳作这样的标题。或许《新京报》年终报道可以这样揭示:媒体在介绍上述几部作品的时候,经常使用的是“十年磨一剑”、“沉寂多年”等关键词,这意味着市场的某种高期待。但无奈现实让人一声叹息,除了数钞票的人之外。

悬疑 魔幻和玄幻类

市场价值与文学价值悬殊无悬疑

由于奇幻游戏、《魔戒》、《哈利·波特》系列等西方流行文化的影响,今年的玄幻文学如《诛仙》《九州》系列、《小兵传奇》都在网络和畅销书市场“昙花怒放”,而5月出版的《诛仙》半年内声称销售达60万册。同时丹·布朗凭借《达·芬奇密码》《天使与魔鬼》《数字城堡》稳稳占据文学类畅销书排行榜前列。在2004年出版的《达·芬奇密码》的热销在2005年卷起“悬疑”之风,全国各出版社推出悬疑小说有百余种。詹姆士·帕特森、吉利安·霍夫曼、卡林·斯拉夫特三位当今西方最著名的惊悚悬疑小说作家被翻译引进;米涅·渥特丝系列作品被重新包装上市;丹·布朗作品系列陆续推出。国内原创悬疑小说如蔡骏的心理悬疑、成刚的精神悬疑、小汗的医学悬疑、鬼古女的校园悬疑等等也陆续推出,《荒村公寓》、《地狱的第19层》两部作品,半年内即销售40万册。

三家纸媒都认为,从娱乐价值和经济价值来进行考量,悬疑、玄幻、魔幻小说成了新的图书市场增长点,他们持有的“今年将是悬疑出版年”、“哈利·波特年”、“玄幻小说元年”等看法,均从出版数量进行分析,而非出版物品质。而从文学价值和思想价值来看,均认为短期内难登大雅之堂。

《新京报》认为2005年玄幻小说市场的高潮是首印80万册的《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中文版的出版,而悬疑小说的领头人则是丹·布朗本并不被重视的《数字城堡》、《天使与魔鬼》。并认为国内玄幻、恐怖文学类虚火上升,在创作手法上,目前内地玄幻小说处于西方玄幻文学经典的“下游”;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玄幻文学的旺盛生命力在于网络点击。同时指出恐怖文学离真正高潮还有路要走。媒体对一个发展中的现象的认识需要一个过程,它之前在6月3日以《从自我娱乐开始,以市场化结束?》为题,以《搜神记》为例,认为中文网络奇幻小说时代已经到来。其后8月18日的《萧鼎谈玄幻〈诛仙〉出草莽》又指出“2005玄幻小说年不容回避”的同时,认为《诛仙》更加火热,但用“娱乐”表明态度。随后在9月13日对朱学恒的报道中指出,内地奇幻文学出现了被出版社过度炒作,写手创作枯竭,涸泽而渔的问题,并提出:奇幻也要讲“文学”。

《中国新闻周刊》一直关注 “哈利·波特年”,在7月11日曾用“狂热的文化现象”、“文化强迫症”进行形容,在年底却认为网络译手与正规译者之间趋于白热化的抢译大战更值得关注。同时指出玄幻小说是对“80后”又不容忽视影响力的速食读本。并用“最流行的消遣读物”、“粗制滥造跟风之作”进行描述。

《东方早报》2005年一年都没有对原创悬疑进行关注,只是对米涅·渥特丝的悬疑畅销小说引进出版用消息的方式进行了报道,但在年底却突然认为原创悬疑在数量上已成气势,原创玄幻小说市场在今年初步形成。但同时认为它们只是青春文学市场价值的一种延续,真正成熟的创作、出版、销售、阅读体系尚未形成,整体性畅销尚未出现。

相比纸媒的慎重和不断修正,新浪对这三种类型小说热捧并不遗余力,不是和出版社打出“中国版魔戒PK《哈利·波特》”的旗号,就是用“后金庸武侠圣经”、“网络三大奇书之一”、“和金庸、古龙、还珠楼主的作品同样等级的经典小说”形容,甚至还出现 “一生只为《诛仙》活”之类的话语。这三种读物是在网络大行其道才受到纸媒关注的,但究竟是网络媒体眼界所限还是其他原因,如何正确评价尚须思考。

胡适: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

  我们在今日谈宪政,谈民主,谈国共问题,谈结束训政,谈美苏对峙的两个世界,似乎都应该先认清世界上有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

  在三十年前,谈政治的人只知道一种政党,那就是英国、美国、和西欧的政党。但在这最近三十年之中,出现了另一种政治组织,虽然也用“政党”的名称,性质和英、美、西欧所谓政党完全不相同。俄国的共产党、意大利的法西斯党、德国的纳粹党,主张虽有左右的大不同,但在党的组织纪律上是很相同的,都属于后一类。

  为便利起见,我们可以把英、美、西欧式的政党叫做甲式政党,把这三十年来苏俄、意、德诸国后起的政党叫做乙式政党。

  甲式政党的性质有这几点特色:

  (一)甲式政党的党员没有确定的人数,没有党籍可以查考。人人可以自由登记为某党党员,人人可以自由脱离本党。如英国邱吉尔从前是自由党,后来是保守党。如美国威尔逊本是民主党,后来竟做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

  (二)党员投票是无记名的、秘密的。党员言论是自由的,没有党的纪律可以约束党员的投票,也没有特务侦探可以干涉党员的言论行动。最近美国民主党的华莱士在国内国外批评本党的政策,是最明显的例子。英国工党的议员也有严重批评本党的政策的。这种行动,本党固然无法制裁,社会也往往允许,称为“独立”,称为“不党不偏。”

  (三)甲式政党的原则是在两个或多个政党之中争取多数党的地位。每个政党总希望成为多数党,但每个政党总得容忍并且尊重少数党的权利,因为今年的少数党也许明年要成多数党,今年在朝的多数党也许明年下野成为少数党。最后的决定是人民的选举票。在选举之前,没有一个政党可以确知全国人民的最后决定,也没有一个政党可以操纵把持全国人民的投票。例如美国一九二八年的大选举,共和党胡佛得二千一百多万票而当选总统;四年之后,民主党罗斯福得二千一百多万票而当选总统。这都是人民自由选择的结果。

  (四)选举结果确定之后,在法定的日期,胜利的党从失败的党手里依法接收政权。失败的党决不敢用警察军队的力量来霸佔政权,或毁灭得胜的反对党。因为他们知道几年之后他们又可以有竞选的机会,所以他们都努力培养“胜固可喜,败亦欣然”的雅量。试看英国邱吉尔在一九四五年负着何等威望,然而那年选举的结果,保守党惨败了,邱吉尔只能坦然交出政权,退居反对党领袖的地位。

  以上所说的是甲式政党的组织与作风。至于乙式的政党,便完全不同了。乙式政党的性质也可以分作几点来说:

  (一)乙式政党是一种严密的组织,有确定的人数,有详细精密的党籍。党员入党必须经过审慎的调查察看。入党之后,党员可以受惩戒,被开除,但不能自由脱党。

  (二)乙式政党的党员必须服从党的纪律。党员没有自由,也没有秘密。乙式政党必须有严密的特务侦察机关,他们的作用不但是侦查防范党外的人,还须监视党员的言论、思想、行动。党员必须服从党的命令,思想言论必须依照党的路线。

  (三)乙式政党的目的是一党专政。未取政权之时,他们不恤用任何方法取得政权;既得政权之后,他们不恤用任何方法巩固政权,霸住政权。乙式政党本身是少数党,但因为组织的严密坚强,往往能利用政治的特殊权威,压服大多数人民,以少数党统治全国。

  (四)乙式政党绝对不承认,也不容许反对党的存在。一切反对力量,都是反动,都必须澈底肃清铲除,才可以巩固一党永久专政的权力。

  以上列举甲乙两式的政党的性质,都是很浅近的政治常识,不值得政治学者的一笑。可是这些区别,正因为很浅近,所以往往为一般人所忽略,甚至於高明的学者所忽略。例如前些日子有人讨论美国与苏俄对峙的两个世界的区别。曾说:“美国给人民一张选举票,苏俄给人民一块面包。”这似乎不是公允的比较论。美国人民未尝没有面包,苏俄人民也未尝没有一张选举票,但这两个世界的根本不同,正在那两张选举票的使用方式的根本不同。苏俄因为没有反对党,故一九三六年新宪法之下的选举结果认为百分之一百,或是百分之九十九。美国因为容许反对党自由竞争,所以罗斯福最大的胜利总不过人民投票总数之百分之六十。(此指一九三六年大选的结果。一九三二年他只得百分之五十七,一九四○年他只得百分之五十四。)这百分之六十的大胜利,代表自由的政治,代表独立的思想与行动,代表容忍异党的雅量。所谓“两个世界”的划分正在这自由与不自由,独立与不独立,容忍与不容忍的划分。

  中国国民党的创立者孙中山先生本是爱自由讲容忍的政治家。他在革命事业最困难的时期,感觉到一个“有组织、有力量的革命党”的需要,所以他改组国民党,从甲式的政党变成乙式的政党。但中山先生究竟是爱自由讲容忍的人,所以在他的政治理想系统里,一党专政不是最后的境界,只是过渡到宪政的暂时训政阶段。他的最后理想还是那甲式的宪政政治。

  近年国民党准备结束训政,进行宪政,这个转变可以说是应付现实局势的需要,也可以说是孙中山先生的政治纲领的必然趋势。一个握有政权的政党自动的让出一部分政权,请别的政党来参加,这是近世政治史上希有的事。所以无论党内或党外的人,似乎都应该仔细想想这种转变的意义。依我个人的看法,这个转变应该是从乙式的政党政治变到甲式的政党政治,这里面似乎应该包括党的内容与作风的根本改革,而不僅僅是几个政党分配各种选举名额或分派中央与地方的官职地位。如果训政的结束能够引起一个爱自由的、提倡独立思想的、容忍异己的政治新作风,那才可算是中国政治大革新的开始了。

  1947年7月

谢 泳:储安平的两本书

    最近东方出版社和辽宁教育出版社几乎同时印了储安平早年两本关于英国的书:《英国采风录》和《英人法人中国人》。
     两本半个多世纪前写出的书,现在还有人不断设法印出来,足见这书还是有生命力。其实这几十年来,储安平的这两本书一直没有绝版,上世纪六十年代,台湾就印过《英国采风录》,同时还有王云五的《访英日记》,这本书商务早年出版的是英文本。八十年代,钟叔河在湖南岳麓书社的时候,也印过《英国采风录》。不过那时候印书都很朴素,不像现在,一本随笔集要五十多块钱,真是彼一时,此一时。
     许多和储安平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他有英国情结。他早年在上海光华大学读的是英文系,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后期到英国游学,四十年代回到中国。他一生行事和论政,都以英国为楷模,办杂志想办成伦敦《泰唔士报》文学副刊那样的风格,写政论的材料和标准,也以英国为主要来源和比较。
     储安平到英国的时候,据说是在英国著名的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学习过,这方面的材料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看到,但那个时候正是英国著名的政论家哈罗德·拉斯基风头正健的时候,储安平可能听过他的课,受过他的影响是肯定的。那个时候在伦敦经济政治学院留学的还有费孝通和许烺光,他们也很迷拉斯基。当时吴恩裕正跟着拉斯基读博士,储安平后来和这些人都成了好朋友,也许他们在英国的时候就有了交情。1945年,储安平在重庆办《客观》周刊的时候,就发表过吴恩裕的长篇回忆文章《拉斯基教授从学记》,后来办《观察》周刊,从一开始就在杂志的最后一页上,连载吴恩裕的文史随笔《负生偶记》,其中涉及许多晚清和民国文坛的掌故,十分有趣。不过当时吴恩裕没有署名,而是直接用了他的一个笔名”负生”,这个名字不很为人所知,后来吴恩裕在《新路》周刊上写文章,也用过这个笔名。
     储安平对英国的了解非常深入,他这本书的核心内容是英国的政治制度,以及在这种政治制度下人们做人行事所应有的态度和风格。储安平认为,中国人应该向英国人学习,特别学习他们的政治制度,这是他早年的苦心。
     储安平青年时代写过小说和很多散文,是”新月”派的后起之秀,很会写文章,加上他有在英国生活的经历,所以他这两本书可以说是了解英国政治文化的经典读物,特别是对青少年了解英国,非常合适,因为这是非常地道的文章,无论内容还是文章风格,都非常值得学习。不说别的,储安平的英文之好,对他写那样的文章肯定帮助不少。《观察》周刊当年为了及时发表有关英美的文章,常常是储安平直接从收音机里边听边译边发排,这个本领在今天的学者中很难见到了。
     上世纪四十年代,介绍英国政治文化的书很有几本,都非常不错。除了储安平的这两本外,还有刘逎诚的一本《英国的政治》。刘逎诚二十年代留学英国,是专门研究英国政治制度的专家。他的《英国的政治》虽然不如储安平这本通俗易懂,但在专业的政治学著作中,也是非常地道和好读的书。还有一本是戴镏龄翻译的《英国人论》,是直接把英国人论英国人的那些有趣的文章翻译过来,也特别好看。因为储安平的书中有许多例子就是从那些英国人的文章中来的,两本书对读,更有意义。
     刘逎诚和戴镏龄那时也常有文章在《观察》周刊上发表,想来和储安平也有交情,所谓猩猩惜猩猩是也。
     储安平没有特别专业的关于英国的著作,除了这两本以外,当年在湘西国立蓝田师范学院教书时,还写过一本《英国与印度》,可见他对英国的研究还是很深入的。
     《英国采风录》最早是商务出的,但商务的本子流传不广,现在常见的是储安平主编的”观察丛书”中的印本,在四十年代,印过好几版。这次东方出版社把储安平这两本书合在一起印出,应该说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图片配得很匆忙,不能贴近书的内容,有些画蛇添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