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来生和陈良宇被查办

— 一项网络调查引起的风波

9月初,网上有一个热门话题: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据报道,这是网易文化频道发起的一项调查,结果绝大多数网友选择了不愿意,主要原因是”做一个中国人缺乏人的尊严”.

众所周知,网上调查并不具备百分百的科学性,只能作为参考,但是这项调查还是引起了巨大反响。据悉,网易文化后来还推出了”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专题,但在发布后不到一天,就应”管理部门”的要求而删除,原因不详。但专题删除后,第二天仍有海外媒体”及时”报道了网易调查事件,于是过不久,原本还在进行中的调查网页,也从网上消失了。笔者只好通过网页快照来核对事实。

本来,”管理部门”要求网站删除一篇文章、一个专题,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因为”管理部门”控制着中国大陆的任何媒体,这是公开的秘密。可是这个被海外媒体称为” 攸关民族信心尖锐问题”的网络调查,却越闹越大:在马来西亚的一家报纸首先报道”逾60% 的中国网友拒再当中国人”的消息后,《苹果日报》、《南华早报》、亚洲自由电台、美国之音等媒体,也均纷纷参与了报道——不过这些报道几乎都把来生做不做中国人的调查,和网易的两名主编被”解雇”联系起来,认为两名主编的被解雇,是因为网络调查惹恼了当局。

据知情人透露,这个说法和事实有出入,这项调查和两名被”解雇”(请注意加了双引号)的主编没有任何关系,两名主编的被”解雇”,另有具体原因。当然,我相信当事人和网易公司,是不会向媒体说出具体原因的。要知道,在中国大陆,”管理部门”粗暴强奸网站是常有的事,但是,网站被强奸了以后是不能喊疼的,你若喊疼,就会被”管理部门”加倍惦记,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于是某些”境外媒体”想求真相而求不到,只好采取猜测性报道,倒也情由可言。

我想香港以及民主国家和地区的媒体从业者,对中国大陆的媒体环境之恶劣,想必也是早有耳闻了。你想,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大陆门户网站,对于”管理部门”的强奸也只有顺从的份,更何况其他小网站了。

稍微细心一点的网民想必都早已发现,网易上的”评论频道”消失了,这个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事实。

一个大国统治者的脆弱神经

中国,是向来以大国自称的,这个大国在历史上,曾经以无比的自信和包容,吸收着各种各样的文化,但到了”人民民主专政”时代,一切都被”意识形态”取而代之了,在思想方面,自”新中国”建国之后,来了一次历史大倒退。”意识形态”成了这个国家统治者手里的”尚方宝剑”.

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再做中国人——这仅仅是个无法实现的假设,就算所有人都选择了不愿意,又会什么样呢,难道国家就会因此而动乱了不成?相反的,网络上的调查和言论的发表,有利于网友”发泄”自己的情绪。古人说”堵不如疏”,如果执政党执意想方设法要将情绪的出口给堵死,那才会导致真正的动乱。

什么,执政党不答应?那么好吧,我们不乞求得到宪法给予的言论自由,但臆想和意淫的权利总该有吧?网友们选择下辈子不做中国人,碍着你什么了?难道你影响了人民的今生还不够,还要控制人民的来生吗?太狠毒了。更何况,所谓来生,这仅仅是个臆想罢了,执政党竟然连这臆想的权利也要夺去——我真怀疑有一天,人民连性交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我想你该亮出你的”尚方宝剑”了。

是的,你一定会说”导向有问题”——这句”导向有问题”的份量,不亚于以前的”反革命份子”、”反动分子”这些帽子。扣帽子,向来是咱们执政党的拿手好戏。要知道,执政党是一位雄辩的辩论家,比如他在解释自己执政合法性的时候,说这是”人民的选择”,根本不给人民反驳的机会。现在,执政党的一句”导向有问题”,就可以关闭一份报纸、一个网站,威力真他妈大——这真是最好的”莫须有”罪名。

是啊,竟然绝大多数网友选择来生不愿再做中国人,这岂不是给执政党治下的大好江山抹黑?岂不是在挑战社会主义中国的地位和尊严?岂不是和爱国主义的主旋律背道而驰?这个导向问题,实在严重得很。

事实上,笔者在网上查阅之后,发现网易在搞那个调查之前,韩国也搞了一个同样的调查,结果是多数韩国网友表示来生不愿再做韩国人,我相信同样的调查在美国、在英国,在所有思想开明的国家,都不会引起当局”导向意识”的神经质爆发,唯独在中国大陆,统治者的神经才会那么脆弱。而这脆弱的背后,是统治者的心虚、害怕、没有自信,中国受这样一个”导向员”的领导,前途如何,实在是令人担心的问题。

“中国现在的状况和晚清无异”,平日里和一些朋友聊起国家现状,有时不免悲观地下这样一个结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还不到六十年,就腐败横行、矛盾丛生,这个国家将何去何从,会不会重蹈晚清的命运?要给出一个乐观的答案,实在不容易。中共中央在九月份查处了政治局委员陈良宇,可在中共的体制内,谁知道还有多少陈良宇呢?那些因陈良宇被查办、而高呼感谢党中央的人,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假愚蠢——我们对那个体制,究竟还存有多少信心?杞人忧天也罢,我也要说出自己的担心:那些心中正怀着”中产梦”的中国年轻一代,难道要和他们的先人一样,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被扔进历史的动乱中去么?

鄢烈山:憧憬是照亮心空的太阳——《精神历程:36位中国当代学人自述》

精神历程:36位中国当代学人自述

作者:曹保印 主编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鄢烈山,南方日报报业集团高级编辑,曾任《南方周末》编委。著有《假辫子·真辫子》、《冷门话题》、《中国的个案》、《此情只可成追忆》、《没有年代的故事》、《痴人说梦》、《半梦半醒》、《追问的权利》、《中国的羞愧》、《一个人的经典》、《丢脸》、《年龄的魔力》、《毁誉之辨》等17种著作,其中《一个人的经典》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

  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庸常之人,没有前辈戴煌、同龄人朱学勤、年轻人慕容雪村他们那种传奇般的经历。

  今天回想1976,甚至说不清那一年我在干什么。只记得,1975年夏季我从沔阳师范学校毕业,似乎铁板钉钉的要留校任教(我的“实习”是教本校一年级语文,教了一学期,各方评价不错),不知缘何出现变故,被留县教育局待分配;一起待分配的另外3人后来成了教育局干部,我被分到沔阳师范学校函授部,这个受县局和沔师“双重领导”、双方视为“拖油瓶”的单位,专搞一项“重要”且无聊的“教育改革”试验,在全县选择几所小学推广“三算结合”(从高位算起的珠算、口算、笔算相结合)。只记得,1977年冬季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襄阳师专读华中师院为师范学校教师在那里办的一个高等数学进修班。那么,推算起来,1976年,我应该在几个试点小学之间奔走,并有大半年住在荆州地区的沙洋师范学校,参加湖北省教育局教研室在那里组织的小学一年级数学教材编撰——那时都是各省自编教材的。

  那一年发生的国家大事,我当然晓得:年初周恩来病逝;清明节天安门广场发生了“反革命暴乱”;唐山大地震,听说死了不少人;毛泽东、朱德相继去世……说老实话,若不是后来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这些事件我很可能“下面条”,把它们发生的年头搅混。

  虽说跳出“农门”成了“国家干部”,吃上了“商品粮”,可我依然是一个“农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国家大事跟我有什么相干?我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对于“文革”,我们农民一直是这种态度。1966年底,姐姐出嫁,父亲让我“下学”挣工分。从上海串连回来我就回乡劳动了。“文革”留给我在生产大队的记忆,是有人贴过公社干部几张大字报;搞了一段时间的“早请示、晚汇报”、“忠字舞”;中共“九大”前后生产大队里搞过一两次游行喊口号;“知识青年”下乡,我们公社来了一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会唱情歌,“好吃懒做”的武钢子弟,县里可以拿他们的招工招生换钢材、化肥,有实权的干部可以把子女搭便车招进城……如此而已。1967年听说武汉有两大派系,什么“百万雄师”对“钢工总”和“钢九一三”,打得很凶很热闹。那是他们的事。不上班、武斗,照样有粮票有工资,“吃饱了撑的”。我们农民不干活谁管饭?工分少了“超支”,挨饿活该。

  1973年夏季,我报名参加招生考试。即使没有“白卷英雄”张铁生捣乱,我也只能上中专。推荐与考试相结合,先定了我只能进中专组的考场,考得再好也不能上大学。尽管如此,沔师毕业后我已提前达到了大队民办小学一位老教师对我的祝福——暨为我提出的人生奋斗目标:1970年春我到大队小学任教后,他夸奖并勉励我说,“小鄢,好好干,以后有希望转公办教师,到公社教中学。”

  直到1977年冬忽闻恢复高考之前,早已成年的我,对自己的人生一点规划都没有,甚至没有想过“人生”之类虚浮的词语;如果讲到“人生观”、“世界观”之类大词,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套话而已。

  奇怪,我当时怎么就一点政治抱负也没有?压根儿没有想过当教育局长、县委书记之类领导,甚至连当校长的野心也没有。我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只想本本分分把自己当前在干的那一份活干好,对得起良心、不让人瞧不起。至于前程,不勉强自己,也不指望别人,走一步,看一步,“人往高处走”就是了。

  当时的我,说是“多么好的群众”也罢,说是“麻木冷漠素质低”也罢,反正是知足认命、任劳任怨的“沉默的大多数”之一。但这并不表示我们这些“农民”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是1958年记事并于那年秋季上学的。记得我们一帮小孩特别起劲地传唱一些反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童谣。其中一首是这样的:“天上的星颗颗黄,队长要我卖余粮,卖了余粮吃食堂。站着吃,睡着想,没有吃的找队长。 队长把眼睛一眯,——找书记;书记把眼睛一鼓,——找政府;政府把门一关——搞单干!”这样的童谣也不知是哪家的大人编的。若是那时的农民有手机,会用、且舍得花钱发短信,想必也会“段子”满天飞的。上述童谣的流传表明,不待大人物们发明“三自一包”,也不待1978年安徽小岗村的人们“发起”包产到户,农民中早就不乏陕西农民杨伟名那样的干部群众,早就希望“搞单干”。只是历史和现实教他们记住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条祖训,能忍就忍罢了。

  1976年的我,还真以为“公社是棵长青藤”呢。虽然挨了那么多年饿,何尝想像过人民公社制度会一朝土崩瓦解?更不曾想像过改革开放、自主择业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的我,痛感自己学养不足,好多必读的书没有读,只恨分身无术,不能一变三,读书不耽误上班和写作。有时候不免自问:年轻时有时间有精力为什么没有用来读书呢?

  不能将一切都诿过于“文革”十年。1973年9月上中师之前在乡下且不论;念中师之后,如果自己渴望读书,还是有不少书可读的。至少,马恩全集、列宁全集、鲁迅全集是可以借阅的。杨小凯、金敬迈不就是在监狱里熟读《资本论》的吗?老实说,《鲁迅全集》我是1978年上大学中文系之后才匆匆翻阅一遍的,《资本论》迄今没读过(现在是想读,心静不下来了)。这些书当时若读熟了,今天仍然是一种有用的文化储备呀。

  似乎也不能说自己没有求知欲望和对于知识的好奇心。在民办小学教书时,我借来“文革”前和“文革”中的两种高中数学课本自学;读中师时从老师和同学手上辗转借来莎士比亚的两个剧本偷偷地读,被 M 同学揭发,相关一串人都受到校方大会批评……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珍惜青春,抓住一切机会汲取精神营养呢?想想,还是诸葛亮的《诫子书》说得好:“非学无以广才”,而“非志无以成学”。我当时的精神状态最缺的就是“志”:我要学那么多做什么,能做什么?

  1974年冬,有武汉知青出身的同学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唐诗选、一本普希金集子,传到我手上读过。我背诵过那首著名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永远憧憬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但这诗当时并未打动我。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悲伤”和“忧郁”,因为我并不觉得谁欺骗了我:谁也没有认真承诺过给我这个农民的儿子什么特别美好的前途呀,我们这些农民的孩子没有傻到将广播里、课本上和作文中写的话当真。所以,我们也不会相信,有什么特别“快乐的日子”在前方等着我们。

  现在看起来,我当时的心境不是有什么具体愁苦的“忧郁”,而是阴郁,是那种没有穿透云翳的阳光,没有美丽动人梦想,想像不出值得向往的远景的心灵灰暗。还是普希金说得到位,人的心只有“永远憧憬着未来”,才能振作起来,坚定不移地向前走。诸葛亮所谓“成学”之“ 志”,不论是志向还是意志,都离不开对未来的向往,对理想目标的追求与执著。

  再深入分析自己今昔心境之不同,当年无成学之志的我,可能属于那种被动的“人格”,不相信自己的言行对社会进程会产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影响。这不是“甘当革命螺丝钉”的奉献精神,而是一种无奈和放弃。而今我不再这么藐视自己了。我相信推动社会进步靠的是一种合力,是各种社会力量、利益群体在互相博弈、互相妥协的基础达成均势而形成的一种合力;而这当中就极可能凝聚了我的一丝绵薄力量。

  有研究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学者说,中国人是奴役与配合奴役,俄罗斯人是奴役与反奴役。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以当年的农民来讲,说他们对人民公社制度的“奴役”、“配合”就不仅太重而且不符合事实。他们一方面是忍饥挨饿地“配合”,另一方面又以消极怠工软性反抗人民公社制度,最终不战而胜之。如今的农民工,以所谓“跳楼秀”讨薪,也是一种“反奴役”的表达方式。当然以无可奈何的消极的方式争取“消极自由”,与确信自己的社会主体性,以一个有责任感的现代公民的身份,积极参与变革社会现状的活动,两者所秉持的人格精神是有很大差别的。
 
  毫无疑问,是1977年冬天的恢复高考改变了我的人生态度。它使我僵冻的心复苏,直觉某种机会将要来临。在写作此文时,我想到用柳条抽芽前的泛绿、春笋破土前的隆起来形容我当时对“形势”的感觉;但推敲这两个比喻并不贴切,因为春天的到来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而恢复高考前我何尝能期待什么?事实上,那时候我还不能想像推倒“两个凡是”后的中国会怎样;而1977年学校领导不让参加高考,第二年我也是经主管全县招生工作的函授部同事杜佐福绕过校方替我偷偷报的名,以致考分出来后经历了校方不肯为我写政审鉴定的曲折。那一段时间的心情并不轻松,却有了盼头。

  前25年的人生经历,使我明白了为什么古贤说“哀莫大于心死”。

  我是1978年秋季,将近26岁时上的北师大。那年冬天的北京思想特别活跃。有段时间我们吃了晚饭就往西单跑,去看大字报听演讲。我们的《欧洲文学史》教材(杨周翰等人编,1979年版)摘引的、沙俄时代的“革命民主主义”诗人尼·阿·涅克拉索夫那个名句我至今难忘,日益明晰而坚定地将之奉为座右铭。这句话出自他1856年写作的《诗人与公民》:

  你可以不成为诗人,

  但必须做一个公民。

  “公民”,当然是一种自我意识,是心灵维度的自我定位。涅克拉索夫虽然在沙皇王权的辖制下发表作品,不得不先接受政府的书报审查,但他的心从未臣服,对公民自由的向往和追求,使他与民主主义的同道们“善于说出真相”,创作了《俄罗斯女人》、《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等脍炙人口的诗篇,批判专制社会的种种罪恶,讴歌对正义事业的坚定的信念。

  这个名句中的“诗人”一词,可以替换成任意一种职业、专业和称号。我不妨将它替换成“作家”、“评论家”、“杂文家”。

  回首30年来的精神历程(若从1984年我开始评论与杂文写作算起,是22年),支持我从事“公民写作”的大略有三个心理动因。

  一是心底不服气。不承认任何人、任何势力比我高贵,不承认谁有正当权力控制我的思想和写作、强制我必须说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人最朴素、最朴实也最真实的情感和认知。用否定句式说,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用肯定句式就是那句几百年来最动人的话语:人人生而平等。这股发自内心深处的不服气,我曾庄重地表述在林贤治与邵燕祥主编的《散文与人》第一辑的《卫人新妇与杂文家》一文里(收入1997年出版的自选集《中国的个案》,作为自序):以刚下轿的新娘子即以当家主事人的口吻重新安排家什、改变挡道碍事的陈规陋习为喻,结论是“咱们的杂文家本来就是中国公民,以她那样的心态和口吻讲话,不是完全应该当仁不让吗?”这股气后来一触即发,在应邀为人作序时写下了《杂文新概念:公民写作》这篇文字。我也曾引用苏轼慰勉其弟的诗句“头虽长低气不屈”(《戏子由》),来抒发这股不平之意;更将在海外出版的杂文自选集命名为《放气集》(出版者改为《钢丝上的中国》,附注说明)。而我心里常常哼起沙奶奶痛斥胡传魁刁德一的唱词:“你有理当着众百姓讲,纵然把我千刀万剐也无妨”。(我们这代人所受的教育似抹不掉的金印,各种场景似乎都可以找到一句对应的样板戏或革命歌曲里的词来表达。就像姜文主演的那个《北京人在纽约》,他开车去赌城的路上,一兴奋就唱起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2006年1月14日的《南方日报》上有篇陈丹青的访谈,大标题是《说话比画画更重要》,最后一个小标题是《我最在乎自己能不能说话》。他说的正是我的心里话。

  我明白说这种话,对于当下中国那些仍在为温饱苦苦挣扎的人是相当奢侈的。这个除夕,我在给内蒙古的著名学者曾宪东先生电话拜年前,偶然想到上网“百度”一下他,结果看到第二条是2005年12月19日的《内蒙古晨报》所载的报道,曾宪东到医院看望当代“白毛女”黄培淑。报道说,五年前曾宪东一行发现她时,她住在山洞里,下身无衣服遮体……这个在山洞里蜷缩了23年的女人比歌剧中有奶奶庙住、有供果吃的“白毛女”喜儿悲惨得多。但是,我们这些有一定表达能力和机会的人,说话固然是自我一种根于本能的需要,我们“以笔为旗”追求社会正义,不也有利于这些仍在为生存权而苦熬的人们改善处境吗?

  如果“白说也要说”是基于不平则鸣的天理和不服气的本能,那么,我同时也相信“说了不白说”。不妄自菲薄,相信自己的言说(社会行为之一种)可以参与并影响社会的进程,有益于世道人心的变化,是水滴石穿中的一滴水,乃是我从事“公民写作”的第二个心理动因。

  正月初四(2月1日)有几位朋友电话问我:你写了“批”仇和的文章吗?有说是在“博客中国”我的“专栏”上看到的,有说是在人民网上看到的……我没有写呀。上网一看,原来是“博客中国”将我两年前发表的旧文《把仇和式的强人留给历史》于1月30日重新搬上了网(该网站上我的“专栏”文章全是编辑选贴的已发表作品)。选在仇和官升副省长的时刻重贴,我不反对。它表明我的这篇文章还有针对性。若用此文来证明“说了白说”我是不同意的。我根本没有指望人家看了我这篇文章及相关“舆论”后就不提拔仇和。我相信,持我类似观点的人一多,中国的政治文化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假如哪天有了一票顶一票的选举权,不认同仇和执政模式的人就不会投票给他这类官员。

  类似的,网上反美仇日的“愤青”很多,但这些年也总有人不断翻出我的旧作《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驳视萨达姆反美为英雄的)、《“爱国贼”》、《民主的力量》等篇什重贴在网上。作用大小不论,至少它们的存在是文化生态多元化的表现。

  相信“说了不白说”,除了不妄自菲薄的自信,还有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进步的体认。这是自我激励的第三个动因。

  如果仅从一己际遇来看,正当盛年时,不明不白被贬抑且将终老于每周听从一审二审裁决发落的最底层编辑的我,有相当充分的理由心怀怨尤,却没有任何缘由和必要对谁歌功颂德(偶然得个文学界的大奖,无改于我在新闻单位的处境;对于支持、勉励我的读者和师友,爱护、关照我的同事和某些领导个人,感铭于心另当别论)。但是,我们对于社会现状的评估,需要冷静客观。如果不是天真幼稚太乐观以致期望值定高了,如果不是囿于个人遭逢的不公不幸,我们就应该承认这20多年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认为中国社会进步、时代进步的动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一是世界巨变和开放政策带来的国际互动,世界潮流的不可阻挡给我这样的人巨大的精神激励。

  二是社会各阶层、各种势力的互动,在“交锋”、“较量”和博弈中达成暂时的平衡,其中有双方的妥协与让步。我当然愿意相信自己是站在积极力量的一面,却也时常警醒自己不要陷入“惟我独尊”的专制思维中。

  三是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经济的相对发展,对公民权利的实现具有不可抗拒的推动作用。正如没有广播电视的普及,就没有欧美国家今天的普选模式里公民参与的广度和深度,没有互联网的普及,就没有每日厚厚一大摞的市民报纸;互联网、手机短信与其他传媒的互动,无疑是这几年新闻热点和舆论沸点形成的条件。这种趋势也是不可逆转的。

  这样看问题,就是给自己加油,给一切有志于——借有李敖的话讲——反求诸己、反求诸宪法,循名责实为逐步兑现和扩大我们的公民权利的人加油。

  “心永远憧憬着未来”,只要心中还有梦,我们就能以百折不挠的毅力往前走。

陶 杰:台湾民主运动的泡沫化危机

     台湾的倒扁示威,「环岛行动」没有甚么效果,又发动「双十天下围攻」,瘫痪双十庆典,号称发动二百万群众,领袖施明德沉醉在「民主」的光环中,誓要「创造历史」。

      台湾人的问题,正是已经处身一个民主宪政的新时代,还想「创造历史」。台湾的倒扁行动,虽然动不动就号称一百几十万人,但国际传媒,却不太感到兴趣。台湾是一个长期受尽外交孤立的「岛国」,倒扁行动的群众心理至为复杂,其中一层,正是想吸引国际注目,只有《纽约时报》、路透社、CNN把台湾的民主运动放在头条,台湾人才享有成为「国际社会」一员的精神满足。

      然而至今为止,事与愿违。为甚么?因为欧美的政府和传媒,并不认同台湾这场倒扁运动是人类自由民主斗争史上突破的一章。施明德号称「南非曼德拉」,但今日的民进党政府并非南非白人种族主义的极权。台湾人的愤怒和抗争,只是远东太平洋岸的一星小小的波澜。

      甚么样的民主运动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抗争?今年十月,是匈牙利人民革命五十周年纪念。玩民主运动,想玩出一点国际水准,不妨回顾一下中欧这个小国半世纪前的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史诗。

      一九五六年十月六日,匈共政府为前内政部长拉泽克举行国葬。拉泽克在史达林时代因为反对苏共「老大哥」独裁,遭到秘密处决。国葬有三万人参加,匈共领袖表示,要由史达林个人崇拜的专制中吸取教训。

      为甚么匈共会厚葬一名前部长?因为政治气候出现了变化。一九五三年,史达林暴毙,继任人赫鲁晓夫召开苏共二十大,发表秘密报告,批判史达林个人崇拜的恐怖统治。匈牙利是雅尔塔会议中由英美苏三国领袖协议出卖给苏联的牺牲品,史达林时代的苏联钦点了一条忠实鹰犬拉科西当总理,取缔匈牙利各政党,捕杀知识分子,内政部长稍有异议,即遭秘密审讯处决。史达林死了,苏联的恐怖专政有所缓和,一向强悍不服的匈牙利人,觉得这时是行动的时候了。两个多星期之后,大学生自发聚集示威,没有组织,没有领袖,只是要求苏联由匈牙利撤军,高呼民主自由。匈共政府下令镇压,但示威群众酿成暴动,军队不敢开火,群众在街头殴毙了一些秘密警察。匈共慌了手脚,让温和派领袖纳吉出任总理。纳吉站在人民的一边,同意推行改革,要苏军撤出匈牙利,并提出退出华沙公约国组织。赫鲁晓夫假意答应,指示驻匈牙利大使安德罗波夫与纳吉斡旋,苏军刚撤出边界,忽然来一记回马枪,与一大批坦克一起突袭布达佩斯,残杀示威群众,镇压民主革命,纳吉潜入南斯拉夫大使馆,后被苏军拘捕,秘密审讯后再处决。一九五六年匈牙利人民的革命虽然失败,却为三十多年之后苏共垮台打响了信号弹。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权向自己的人民开枪,为苏联东欧大家庭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一九七六年北京「四五」天安门示威,中国的极左领袖、副总理张春桥,马上想到了匈牙利的起义,把当时示威者拥戴的邓小平,称为「中国的纳吉」,指如果邓小平上台,必会复辟资本主义。

      匈牙利革命没有英美策动和参与,因为当时英法两国正卷入苏彝士运河危机,跟埃及总统纳塞尔展开一场利益争夺的决斗。赫鲁晓夫出兵匈牙利,正是以英法出兵埃及为藉口。然而匈牙利人民起义之后,巴黎、伦敦、纽约、西柏林都有声援民主公义的示威。因为这是极权与自由的对抗,匈牙利人反抗的是一个强加在他们头上的史达林式军事独裁政权。一九五六年十月的匈牙利人联同总理纳吉,是创造了历史,因为这样的民主抗争,大气魄、大格局,是推翻一个残暴的制度,不是叫哪一个领袖下台。当时匈牙利人明白,他们反的不止是独裁者拉科西,而是要改写历史,把罗斯福和邱吉尔联手出卖给苏联的悲惨命运从头改写。民主运动必须有一个主题,此一主题必须黑白分明,是专制和自由的殊死决战,是为了挣脱身上的铐镣枷锁。台湾人身上,今日并无铐镣和枷锁,只有对岸的军事威胁,台湾今日的总统是民选的总统,施明德不是纳吉,陈水扁不是拉科西,而赫鲁晓夫那样的军队和坦克,还没有开进来。

      因此台湾倒扁运动的所谓悲情,是夸张而矫揉的,根本文不对题。人类历史上一切可歌可泣的抗争,由罗马的斯巴达克起义,到匈牙利的反苏革命,都是极权的黑暗和自由的光明之战,是电脑的「零」和「一」的二元对立。台湾的倒扁运动,渐沦为一个岛国遗民的一股寻找身份的矫情滥殇,就像大陆的《英雄》、《无极》一类「盛世巨片」,空有阵容、色彩、资金,但故事空洞,情节犯驳,对白可笑,只是一群大陆电影工作者向奥斯卡抛媚眼的一厢情愿的自恋和单恋。台湾这场倒扁运动,越演越滥,领袖施明德,越来越像中国影坛关起门来追求「自我肯定」而接受一群见识有限的盗版电影观众盛世欢呼的「大师」。以欧美日本为主流的国际社会不是傻瓜,他们见识过战后六十年真正的人民革命,对于台湾倒扁运动这种赶时髦的亿万金元的大片,恐怕不会真心欣赏。陈水扁只要不出动军队,不让施明德当烈士,所谓「一旦我有甚么不测,你们不要停下来」这类滥文艺腔的对白,其感染力毕竟不可以跟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相比,台湾的这场「民运」,就会像中国的「盛世大片」一样,缺乏真正的戏剧张力,人物性格平面而浅薄,一场血癌、白血球过多、自我吞噬,而又根本没有真正的病毒和细菌,千军万马的拖下去,施明德始终不肯自焚,连高潮也没有,只会叫人打呵欠提早离场。       

刘晓波:国际社会的无能纵容出朝鲜核爆

众所周知,在暴虐的金家政权的糟蹋下,朝鲜早已变成了一个饿莩遍野的穷国,必须依靠国家性的贩毒走私造伪钞和源源不断的国际救济来维系。如此穷困潦倒的小国,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真的用核爆来测试国际社会的容忍底线。所以,国际舆论普遍认为,金正日用不计后果的核爆将自己送上了与世界为敌的死路。

然而,在我看来,如果核爆真是金二的死路,那也是国际社会的不负责任为金二铺就。在持续十几年的朝核危机中,金二的翻云覆雨,一次次戏弄过国际社会,而国际社会还要陪着这个无赖做游戏;金二的一意孤行,一次次考验着国际防扩散的决心,而国际社会却在分裂中一次次延宕果断出手的机会。

在关注朝核危机的大国中,克林顿政府的面包并未换来金二政权放弃开发核武,布什政府才转而采取强硬的立场;日本政府也一度向朝鲜摇晃橄榄枝,小泉首相甚至宣称要尽快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只是在他两次访朝并未带来人质危机的解决之后,日本的态度才转趋强硬,特别是在朝鲜试射导弹后,日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跟着美国越来越强硬;欧洲大国有点置身事外的悠闲,一直扮演着说风凉话的旁观者角色;俄罗斯参与了六方会谈,但其态度帮助朝鲜说话,甚至就是乐见朝鲜给美国出难题;韩国政府更是昏了头,居然不分是非善恶,一厢情愿地与暴君金正日攀亲戚、讲民族感情,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其保护者美国。自以为民族主义旗帜加上经济援助的绥靖政策,韩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中共更是基于独裁政权的利益而放弃原则,扮演着助纣为虐的最大施主;联合国向来无所作为,即便在朝鲜2003年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时,联合国也拿不出切实的行动。

国际社会在朝核问题上的这一切作为,才让金二政权产生了越强硬要价越高的错觉。所以,金二宁愿走向千夫所指的自掘坟墓,也不愿接受国际社会开出的种种优惠条件。

在此意义上,朝鲜核爆证明了国际社会以往的朝核政策的彻底失败。这种失败凸现了国际社会的无能,参与六方会谈的五个大国以及联合国,居然无法驯服一个穷愁潦倒的小小朝鲜,岂不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当一个暴虐无赖的政权面对一个无所作为的国际社会之时,它就必然走向不计后果的疯狂。现在,金二的核爆,已经不再是对国际社会的考验了,而是把国际社会逼入不能不有所作为之境。如若面对金二这种动真格的公然挑衅,国际社会还不能表现出强硬立场,或者仅仅立场强硬而拿不出动真格的制裁行动,那么,防止核扩散的国际公约将彻底沦为空谈,并将鼓励其他无赖国家走上穷兵黩武之路,甚至很可能产生群起而效仿的骨牌效应。君不见,时至今日,另一个无赖国家伊朗在核问题上的立场仍然强硬,而大国之间仍然难以协调行动。如果金二得不到应有制裁,艾哈迈迪。内贾德必定要步金二的后尘,说不定在朝核问题还未了解之时,核试验的蘑菇云就可能变成内贾德献给真主的最好礼物。

在此次金二暴政与国际社会的较量中,国际社会必须汲取以往的教训,拿出必胜的决心和致胜的行动,让朝鲜核爆非但威胁不到现存的国际秩序,反而变成金二大肚皮的自我爆炸。既可以消除威胁国际和平的一大祸患,又能够解放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朝鲜百姓,缔造出一个全新的朝鲜半岛。

2006年10月9日于北京家中(首发《观察》)

武宜三:有一个傻瓜,名字叫中国

(一)、朝鲜人用中国人的钱建立「朝鲜与马达加斯加兄弟情谊」

非洲马达加斯加共和国颇为壮观、气势不凡的新总统府,原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朝鲜利用中国对朝鲜的援助资金,「借花献佛」地帮助马国兴建的,体现的却是「朝鲜与非洲岛国马达加斯加的兄弟情谊」。这是在香港出版的《亚洲周刊》今年第38期所披露的,这事与越南人用中国赠送大米包砌工事、用中国制造的武器杀「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类支援亚非拉革命的光辉故事相映成趣,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让世人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一个傻瓜,而这个傻瓜的名字叫「中国」。

中国人民何其不幸!摊上了毛泽东这样的狂妄又泠血的野心家,他除了自己穷奢极侈之外,还为了充当世界领袖而大把大把地抛洒民脂民膏。毛仅在印度支那,就至少扔下了两百多亿美金;1960年古巴切˙格瓦拉到访,毛一口气送出六千万美金作「见面礼」;1962年,饿死四千万人的三年大饥荒还未没完全过去,缺粮食又缺钱的中国用外汇向加拿大进口的几艘轮船的小麦,却在大西洋上改变航向,调头驶向阿尔巴尼亚,在阿国的港口卸下了全部小麦。1958到1962年,中国哀鸿遍野,饿殍遍地,对人民没有丝毫怜悯的中共,却把二十三亿六千万元以上的财产「援助」给了外人。那时中国人人均年收入才几十元。

谬种流传,「第四代领导人」仍然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纨裤少爷。按人均一天消费一美元的联合国最低标准,2005年还有二亿以上贫困人口的中国,仅对马达加斯加一个国家,这两三年就有如下所谓「无私援助」:

(二)、贫困的人民,大方的政府

2003年5月9日,中国政府根据马总统的提议和马国需要决定向马赠送1884辆自行车,旨在为解决马人民群众的交通和出行问题作些贡献。

2003年5月13日中国政府向马国赠送的2,620吨沥青和部分气象物资。

除正在执行的昂瓦公路项目外,中国政府另一个无偿援助项目——马首都67公顷部分公路的修复项目于2003年6月开工。

2003年6月16日,中国政府向马国赠送的价值12万美元的物资,包括50台电脑、50台打印机和一辆吉普车,用于马外交部办公和工作人员出差用。

由中国政府出资承办的“疟疾防治研讨会”于2003年7月22至27日在马首都塔那那利佛举行,来自马达加斯加、科摩罗、塞舌尔、莫桑比克、刚果(金)、刚果(布)、卢旺达、布隆迪等8个国家的19名代表参加了此次研讨会。中国疟疾防治专家受中国政府委托特地来马授课。

2004年中国政府两次向马国赠送救灾钱物:一次是2亿1千万马法郎(6,500Fmg马法郎=1$,2002年汇价);一次是8吨大米、300床毛毯、200箱肥皂、300包蜡烛和300顶蚊帐。

2004年9月30日,中国向马达加斯加援助一批价值600万元人民币的水泥和提供5000吨大米。马外长应邀干涉中国内政,承诺反对台湾独立。

2005年6月1日,中国政府向马达加斯加无偿援助5,250吨水泥。(《中国驻马达加斯加经商参处网》)

(三)、打肿脸充胖子,吹牛不算数

马达加斯加共和国总统拉瓦卢马纳纳应胡锦涛邀请于2004年5月首次访问中国时,胡锦涛承诺援建一座水泥厂,马方提供了十分优惠的土地等条件,但土地至今闲置,没有动工的样子,以至马国燃眉之急的水泥紧缺无从解决。

其次,拉瓦卢马纳纳向温家宝介绍了二零零八年将在马国召开非洲首脑会议,但马国尚没有像样的国际会议场所的情况,温听后也大献殷勤,火烧屁股地向拉瓦卢马纳纳表示可以「由中国无偿帮助兴建,要把该会议中心建成象徵中马友谊的现代化标志」。随后,马方根据中方要求提供了土地及居民动迁,但两年多来竟是石沉大海,连一张设计图纸都没有。现在英国已答应帮马国建设,不但送来了数十张设计图纸,而且是在英国生产制造後运到现伤就可以组装。令马总统为之七窍生烟。

第三,中方「豆腐渣」工程。当初拉瓦卢马纳纳力排众议,把由世界银行提供资金的一项筑路修桥项目交给中国公司承建。没想到项目交收不到半年,就桥塌路毁、现场变得不堪入目,而且施工方还不认账。因为无法向世界银行和怨声四起的民众交代,让马国总统颜面全无。

第四,中共中央电视台在《经济半小时》节目中,把马国说成是「爪哇国」,拉瓦卢马纳纳让人查了一下,认为「是说我们只是苍蝇腿那样大的一块地方。还说到在此投资是去了一个让你无法验证、查证的地方。我们已作了外交抗议,中国至今不理不睬。马国虽穷,但我们还是有自尊的,这样藐视我们,还怎麽交朋友﹖」

一怒之下,拉瓦卢马纳纳当即取消了会见由统战部副部长、中华全国工商联第一副主席胡德平带领的近三十名中国大型民营企业老总组成的、来此作投资合作交流考察的中国民企代表团的安排。同时,又急令总理雅克。西拉立即就水泥厂和国际会议中心的建设延误向中国发出外交照会。

当雅克。西拉紧急约见中国驻马大使李树立传达了总统希望中方对上述项目予以明确答覆时,中方仍一味推搪、只有解释而无实际承诺,更令总统气愤不已,决定不会见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吴官正率领的中共代表团,更表示不参加十一月份在北京召开的非盟首脑论坛。中共政权受到了建政以来所未有的羞辱。

(四)、低三下四,自取其辱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中共只好请与拉瓦卢马纳纳总统有「特殊情谊」的全国政协委员、香港国际投资总商会会长、中联石化董事长许智明出面,走总统儿子、总统特别顾问和马国外交部长的门路,才化解了这场外交危机。以至吴官正要低三下气地、一次又一次地握着许智明的手说:「你在这里所作的工作,我已向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报告了,胡主席和温总理让我转达对你的感谢。你为党、为人民、为国家立了大功,我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对你在马岛所作的工作表示感谢﹗祝你的事业蒸蒸日上,再立新功。」

在吴官正、胡锦涛和温家宝的「震惊和高度关注」,为了「胡主席和中国的形象」,水泥厂项目已获国家八千万元的贷款,而且国际会议中心的建设也於目前正式动工。一个对与人民为敌、对人民亳无诫信的流氓政权,为了增加合法性、巩固权力,妄想靠乱洒金钱、赠送美女、甚至出卖领土主权,在国际上购买昂贵的友谊、结交下三滥的酒肉色朋友,到头来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从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到印度尼西亚、越南,再到古巴、朝鲜,中共做的无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赔本生意。中共的外交政策理所当然的在国内外都受到讥笑、讽刺和唾駡。然而,中共反动派仍死性不改,继续浪掷无数的民脂民膏,不断地为自己的傻瓜外交政策刷上更加斑驳的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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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议报》第271期

莫建刚:行动自由的最低纲领及责任

真正自由的人格,在自由创造的行动中,都会按照自然的规律制定一项合乎于自身创造的行动自由的最低纲领及其道德的责任。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决不会在最低纲领性的自由行动中丧失人伦道德的责任。

也不会将创造的能量诉诸于对理性的绝对服从和绝对的奴役,更不会

在自由的最低纲领性的规则中寻求理性的力量。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在创造的自由空间里,将会发挥出由经验和传统而束缚自由个性的规律里解放出能量,去探求真理及感性的力量和人伦道德的规范与法律的责任。

如果没有行动自由这一解放准则,那么,个体自由创造的价值观,就国度中,还有什么进步和文明可谈?当统治阶级恬不知耻地说道:他们的统治理论就是进步与文明。我们会怎样去理解呢?因为随着时空的转换,他们所统治的国家在时间的推动下,也进入了新的时间领域,这当然是进步,是时间的进步,但却是文明的倒退。因为在一个专制的绝对的服从和独裁的绝对的奴役中,每一个个体的自由创造的价值都被封闭和压制,自由创造是进步和文明的唯一动力和因素,当这唯一的动力和因素都被封闭和压制以及被强行剥夺后,社会出现的就是倒退的邪恶而非文明的进步。行动自由这一准则是增强个体创造价值的启动器,只有这样,进步才是真实的进步,文明才会使社会得到精神的净化。

进步中的事物是一种不可知的事物,文明环境是一个未知的环境。如果没有个体创造价值观的自由准则,那么,不可知的事物和未知的因素永远存在。进步的文明是由个体价值观在自由创造的时空中使物质与社会的消费品成倍的增长,以至于使得社会中各层次的人都能享受到物质的富庶。可是在专制暴政的国家体制中,除了绝对的服从和绝对的奴役外,民众还能得到什么呢?那种凭各种票证购买生活物质的匮乏的年代,倒是能够真正给予我们无限的历史的反思和思想批判的启示。失去了自由创造的时间和空间,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制度都会导致人类精神的乏味以及社会物质和民众生活必须品的严重匮乏。

文明与进步的社会,首先应该认定是由少数的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以不懈努力和毫不妥协的自由创造的价值能量,才能形成一种先进而富庶的社会文明的形态。如果没有这些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的辉煌创造,或者这些天才的人物被专制独裁的暴政所囚禁,那么,我们所生活的社会就是黑暗的社会和近似于原始野蛮的部落恐怖。可是,偏偏就是这些自由个体的人格价值,他们永远也不会失去行动的自由,更不会放弃自由创造的时间和空间,自由的精神永远不会被封杀,也永远不会被毁灭。

党权国家主义的精髓,就是独裁的绝对服从和暴政的绝对奴役。在这个政体中,散乱松弛,随心所欲的无政府官僚状态,不作为或非法作为的恶劣风气,永远也填不满的个人特权的欲望,财富再分配的不公正,立法、行政、司法混淆不清并以党中央某个执掌大权的人物为核心或为代表的统治集团的勾心斗角,致民众的生存利益而不顾,把战争与和平混为一谈,想发动战争就发动战争─比如法西斯纳粹的第三帝国所发动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只要本党派的权力和本集团的利益受到挑战和诘难,就不顾一切地包括使用国家军队,对追求自由与民主的国民进行镇压和屠杀─例如1989年6月4日的北京大屠杀─党权国家主义的目的就是将所以的自由个体的创造价值彻底消灭,至少也要将其贬低到无足轻重的田地。

法治,是在每一个自由个体的创造价值的追求中所形成的自发自生的法律状态。自由的意志及其精神所倡导的是适应于每一个个体价值的追求和创造的法律原则。并以此来约束每个个体的极端邪恶的心理行为而制造出的行动后果。在此意义上,没有什么“生而自由”的学说。法治的每一法律条目都是保障每个个体的生活中的自由和自身用劳动所获得的私有财产不受任何侵犯。

毛泽东在《反对自由主义》一文中所持的论点,都说明了他对自由价值观念的无知和思想独裁的邪恶,同时对每一个个体价值及其创造力的蔑视。他对自由主义所列的11条立论,正好击中他以及他所统治的政党和国家是一个反人类社会和无政府主义思潮泛滥,以及毫无节制的放任自流的低能的思想及其逻辑的结果。由此而衍生出毛泽东思想是一种毫无知识论证的低级的逻辑思维及其恶劣经验的死亡体系。以毛泽东思想为依据的立法者,把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所有的民众都假象成无产阶级的敌人─如黑五类分子的阶级分类─毛泽东把自由视为混乱,而他自身在混乱中却无所顾忌地掌握着中国人的生杀大权。

自由的精神及其意志是同一种根深蒂固的人伦道德的信念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这种人伦道德的信念是生长在每一个自由个体价值观念中的以良知和健全的心理活动所呈现出的辉煌的亮度。自由的思想以及自由的精神,自由的权利意志和人伦道德的良知,这些都和责任与法律精神所分不开的。一个具有自由个体价值创造观念的人,他的创造力在于行动的自由和对机会的选择。但是当他选准了机会在进行创造的时候,他必须承担对创造结果的绝对责任,同时,在进行自由创造的时候,他必须时常扪心自问着自己的道德良知,在道德良知绝对的最高境界上,作出承担个体的法律责任和社会责任的榜样。如果惧怕承担道德良知上的责任以及行动后果的责任,那么这个个体就不是个体自由创造价值的最高境界的人。一个往往对行动后果和道德良知不负责任的个体和整体,都会堕入黑暗的邪恶深渊而蜕变为人类文明社会的人渣。

承担责任就是在法律的条款下,作出不超越自由行动所带来的负面恶果。实际上,一个具有自由个体创造价值能量的人,最注重的就是人伦道德的良知和尊重自由民主法治的精神及其法律的权力意志。强制就是理性的压迫和放纵,而责任却是感性的道德良知的认可。

个体创造的价值观念,在自由创造的基础上,将学习和经验中所获得的创造性的知识用于指导自身的行动自由,并承担所有经创造后所应该负起政治和法律的责任,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他的行动准则是超越法律所规定的义务,而对那些没有足够的经验及创造力知识的个体来说,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不自由的,因为他对自由的概念是盲目的,同时对自身行动的后果惧怕承担政治和自由民主的法律责任,为了自身极端的私利而丧失其人伦道德的良知的准则,在这个意义上,他的所作所为将受到法律的制裁。当然,在专制暴政和独裁恐怖的社会制度下,他的这一切都可能逃避人伦道德的良知对其所追究的责任。

在自由创造的价值的观念中,每一个自由的个体都必须承担着一切创造价值所带来的政治和法律的后果和责任,只有这样,人类社会才会呈现出和谐、稳定、秩序和辉煌的景象。这就是行动自由的最低纲领及责任。

(2002-06初稿;2006-07-17定稿)

井 蛙:枳橘日记

   我凌晨三点准时起来吸烟
   一个男人的忧思蔓延了我的身体
   
   你也准时
   把弥漫的烟雾吹到我脸上
   
   我为一个国家的幕僚们治病
   他们是我相思的鸦片
   
   你知道我的疾病吗
   我发痒的耳朵藏了天上亮丽的星群
   
   它们被装饰了二十多年
   遗弃了二十多年
   
   我脱下最薄的一层内衣
   你向前窥视
   
   雾气里的牛郎织女开始冰清玉洁
   
   不要触碰到我的敏感肌肤
   那是国家机密
   
   我会在你色眯眯的目光里喊疼
   他们会终止你忧伤的快乐
   
   我梦游般抚摸你身上的疲倦
   并爱上夜间的迷离
   
   出走吧
   两个相亲相爱的叛徒离开这逼仄的监狱
   
   趁黎明还有一丝偷情的光亮
   我们,穿上衣服追赶未明的郊野
   
   那里有幽魂
   有周口店人的尸骸
   正在发出绿色的磷火
   
   于是微寒的秋色挂到树上
   每天都是月上柳梢头的十五情人
   
   树枝缠绕着树枝
   
   你看
   萤火虫无端飞错了月份
   人间都是治不好的残疾
   
   我丢下烟卷
   
   你的手急促地伸过来
   落到我冒着热气的茶杯
   
   我分不清,你就是那个你一直渴慕的男人
   我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
   
   我豁达地仰躺在靠背椅上吸烟
   
   你赶快递上火
   
   唇边沾了大雪覆盖肢体的激昂
   
   
   2006-10-7
   SAND BEACH
   
   
   此诗为柔静及其情人伟而作

綦彦臣:“新托”对“斯症”:一个可能的粉碎

  --电影《耶稣传》评论

  “斯德哥尔摩症”越来越成为“彻底革命者”的话语利器,但是在我看来,“斯症”命题不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就是一个匆匆忙忙的伪命题。

  不是我要否认1973年发生在斯德哥尔摩的那个故事,也不会细考其中的细节,只是想说明:作为哲学上的反证,“斯症”命题恰好证明新托马斯主义所提倡的新基督教文化的合理性。“新托”的核心理念是建立以神为中心的人道主义,使人既要有权享受应得的俗世生活,又要使宗教良知彻底苏醒。

  在老托马斯否定了奥古斯丁神秘直觉主义的600多年之后,比利时神父、红衣主教麦西埃和法国著名哲学家马利坦已经将老托马斯的理性表现为“理智之光”。在这道光芒之下,因信称义似乎也变成了因爱称义,“新托”思想领袖们坚称:要使以神为中心的人道主义得以光大,不能靠政府(国家)的恩惠,也不能靠任何党派的教育,只有靠一种爱即来自福音书中的爱。

  在认可“新托”理论体系的前提下来看电影《耶稣传》,首先产生的哲学疑问就是:斯德哥尔摩症的定义是否成立。

  如果以这个现代精神病理学与政治学共用的概念进行“知识考古”,那么,耶稣当是最大的患者。因为只直到临死前他还为迫害他的人而祈祷,他说:“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

  这个“斯症”的典型文本,在四福音中只有《路加福音》有记。

  电影《耶稣传》在开头的道白中就强调说:不管在细节上四福音有多少不同或者多少重叠,本电影是以《路加福音》为基本素材拍成的。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最感兴趣的是两点:

  1、用《路加福音》为素材,是否有“新托”哲学的根底为依托?

  2、《路加福音》中关于耶稣肉身死后的穴空之状写为集体见证,与《马太福音》的两个马利亚见证,有所不同;而与《马可福音》的抹大拉的马利亚独见不同,且《约翰福音》亦记为抹大拉的马利亚独见。

  关于第二个问题的延伸提问是:

  1、是否最后一部福音(约翰)在抹大拉的马利亚独见耶稣墓空(也就是复活)记述上,有意恢复最早的福音(马可)记录的真实性?

  2、关于抹大拉的马利亚之见耶稣复活这种细节差异,是否成为诺斯底主义“别有用心地捏造”的历史根据,即《达。芬奇密码》一定要说抹大拉的马利亚为耶稣生了一个女儿。

  就目前看来,第二个问题及其衍生的提问都得留给宗教历史学家去研究,我既无力也无意到他们的食槽里去“拱料”。

  作为对“新托”哲学有所研究的学者,或者干脆一个冒牌的电影评论人,我更偏重于对《耶稣传》的“新托”主义底蕴的追寻。在我看来,这个追寻的意义有着更现实的功效,那就是“斯证”的背后是永不妥协的革命精神,而“新托”主义者坚持:“要用教会的道德权威来拯救受威胁的文明,进行社会改造。”即反对武力反抗压迫者,开展一场自下而上的世俗良心反省,让耶稣的爱与宽容进入人心。

  粉碎“斯症”的伪命题也许需要时间,也许会遭到嘲笑,甚至现代传媒喋喋不休地“说事”般的指责。然而,对于中国这样用仇恨、猜忌、屠城快感等恶劣因素构成的文明,点滴之爱的渗入确实是有必要的。

  中国家庭教会的兴盛,恰好说明了这点。我认为这就是神的计划的一部分。

  在一套几乎是德里达所说的“我误读是因为我理解的更多”的逻辑下,我不认为自己是牵强附会地推销“新托”主义的“爱的哲学”。

  《耶稣传》所带来的美感,也是朴素中的优雅。朴素中的优雅,就犹如一位有闲的学者置身于周一上午10点的河畔休闲小公园。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面对自然的“画面”──在我看来是神的造化。你的心中仿模创造者去创造(如写作与思考)的欲念就会缓缓而流。

  没有不可遏止的冲动,只有感恩的静静计数:主啊,感谢你,使我明白了神学与哲学的关系;主啊,感谢你,让我得到平静的一天……

  朴素中的优雅带着淡的神秘,比如每每出现耶稣背后的河水的朦胧;与这种朦胧相对应,公元一世纪的民居被真实地复制了。那几乎伸手即触的历史,令我这个对历史情有独钟的学者有可能去触犯我的神──如陷入对抹大拉的马利亚与耶稣复活细节关系的沉思。

  好在,我的神是宽容的,他能饶恕人70个七次的过犯!

  好在,我的神也是喜欢智慧的!

  (2006年10月8日晚写于绵逸书房)

  民主论坛

欧阳小戎:王庭金老师──异乡人笔记

  如果你去蚌埠,请代我献上一吻,我实欠他良多。[注]

  我是一个异国情结很浓的人。国保们很擅长观察。他们和我打交道不久,便发现了我这一特点。于是国保对我表示不满,认为我心里只有外国,是个卖国贼。我在被“监视居住”期间写过一篇稿子,开篇是:“眷恋故土的人,必定有深厚的异国情结。”当然,国保大概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有俄罗斯情结、法兰西情结、古希腊罗马情结、犹太情结、印第安情结……甚至还有海盗情结。

  我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蚌埠情结。因为蚌埠是我走上追求自由之路的第一站,这座城市就如同我的初恋情人。

  一位朋友对我说:“你去蚌埠,应该去看看王庭金老师。”于是我便去找王老师,他住在一栋破旧居民楼的顶楼,楼下的街上,时常有走江湖卖大力丸的家伙们大声吆喝,声音能传出半里开外。我去过王老师家两次,第一次是在2月,那时我准备上北京去找高律师,却因为春运滞留在蚌埠。一位举止轻盈、衣着朴素的瘦高个少年打开门,虽稍显羞涩,眉宇间却隐隐有英爽之气。出于礼貌,我没有盯着这孩子看,只觉得他大概有十三、四岁。徐安杰先生告诉我:“这是王老师的女儿。”我有些吃惊地将目光投向她脸庞,才发现她格外白皙细腻、柔和矜持,含蓄纯净的女孩气息分明地洋溢在那张脸上。

  王老师不在家,女孩儿轻轻端来茶水招呼我们坐下,然后下楼去找父亲。我坐在木椅子上环顾四周,这个家非常简陋,因为虽然仍旧保留着工职,却不让他教书,每月发给200块钱了事。他现在主要靠给学生补习功课,收取一点少得可怜的补课费维持家庭。

  一会,王老师来了,他虽已是知天命之年,却没什么发福的迹象。一位体制内的公务员,30过后就会发福,这个体制给人们提供很多优惠服务,发福只是这些服务的基础项目,还外带高血压和脂肪肝等荣华富贵一起捆绑销售。而作为一名不同政见者,他们所能得到优惠只有一样,那就是著名的“有钱难买老来瘦”。

  如果你见过王庭金老师的脸,那你一生都难以忘怀,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褐色,一寸半长,三分来宽,最宽处又有两分凹陷,说话时疤痕随着脸部肌肉一齐轻轻抽动。但是这道疤痕不会带给人丝毫不适,那疤痕已经融入他的面庞,而他的面庞能够使人免于恐惧和惊惶。这疤痕是在逃往道上留下的,当年王老师逃往时,需要下一道凶险的山沟,艰难跋涉中被树枝所挂。

  如今,这是一道疤痕;当年,这是一道伤口。有人说时间能够清洗一切,我不相信,时间永远洗不净灵魂的伤口。如果时间能够使人忘却灵魂的伤痛,那就等于说:时间是杀害灵魂的凶手。不,时间不是凶手。凶手是不义的极权专制,多少灵魂被它扼杀、被它蒙蔽、被它荼毒,它践踏世间的一切真诚、美好、爱恋,而唯利是图、奴颜婢膝、残忍冷漠成为主流。然而,它还在冠冕堂皇地以“中流砥柱”自居,它不仅自己无耻之极,还要拉着全社会和它一起无耻。

  利马窦说:“你们不要惧怕那些能够杀害肉体,却不能杀害灵魂的。”利马窦没有受过什么迫害,他是皇帝的宠儿,达官贵人们巴结的对象,他说着话的时候并不觉得腰疼。连耶稣走上十字架的时候,都在呼求,问天父为什么将他抛弃?(Eli, eli, rama sabach- thani?)我们又怎能不惧怕?无所畏惧的是他们,他们连良知的谴责都不惧怕,连人性都敢泯灭掉,他们还会惧怕什么?

  我去见王老师,那天天很冷,但是北京会更冷。我说:“我要去北京,找高律师。”他闻言,那道疤痕迅速剧烈抽动了一下。说:“高家已经被严密包围,你去了等于自投罗网。”我说已经答应了,无法更改。他扭头不再看我,只是望望窗外的残冬,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答应,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去。”不让我去,并非担心我去了会被捕,因为我去的话,一定会被抓走,但即便抓走,后果也不会太严重(事后证明,和大群不同政见者动辄十年八载的牢狱之灾相比,几十天的“监视居住”,简直不值一提)。他是担心这一去,就彻底将自己一生的自由身葬送,日后但有风吹草动,便麻烦不断。对于一位有着数十年“经验”的不同政见者,这是一个常识,但对于我,却是一片空白,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愿去想,所以我丝毫也没将他的忠告放在心上。

  这一生注定麻烦不断,我认了,谁能一生平安无事,没有这类麻烦,就会有另一类麻烦。至少,痛痛快快活上一把,比忍气吞声,有话不敢说,憋哩憋气受委屈要舒坦许多。

  第二次见到王老师时,已经过了将近半年,严寒变成了酷暑。我没有见到上次那位女孩儿,倒是见到了他夫人。王老师盘腿坐在床上,床上铺一张凉席。但那凉席早已看不清究竟是篾青还是篾黄。我想应该是张篾青的凉席,因为他们深谙过苦日子的艺术。我们说着话,他仔细打听我的家庭情况如何?有没有钱?日后靠什么为生?有没有女朋友?师母则在一旁静静坐在小板凳上听,有时加水,有时又去切西瓜。街上传来走江湖汉子的吆喝声,汉子在向路人推销铁锅。他一手持锅,把锅底反过来,一手拿个锤子往锅上砸。每敲一下,口中便发出斯底里的“嘿!嘿!”声。那口可怜的锅被敲得震天价响。我们说着说着,不禁都被他吸引,觉得汉子很幽默。王老师忽然说:“别看他敲得这么费劲,换我去敲,轻轻一下就把锅敲破。”然后向师母解释了一番关于圆弧形物体受力情况的基本物理原理。

  说起这些物理学原理,他渐渐变得些许忧伤。他是物理教师,他喜欢物理,也许对他来说,能够站在讲台上,向一群学生讲述这些原理,告诉学生们这世界之奇妙和这奇妙之后的规律,就是最大的幸福。然而他不能走上讲台去讲他心爱的物理学,他是一个不同政见者,这意味着你所爱的一切都将离你而去。

  我也是一个不同政见者,我们都不愿去涉足什么政治,那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但是政治决定着整个社会所有人的命运,所以我们只好去涉足那些我们并不感兴趣的东西。

  许久,师母终于开口,轻轻抑制着气息,缓缓对王老师说:“这多少年了,看见还有年轻人也在走你们的路,是不是觉得有点安慰?”

  他吐了一口气说:“高兴啊!”接着神色又转黯然。我不知道他为何神伤,这世上足以令人神伤之事,数不胜数。

  天色将晚的时候,我离开的王老师,因为徐安杰先生的母亲,一位饱经磨难的老母亲,早已十分殷切等着我们去吃她亲手烹制的饭菜,我们不能辜负她。

  不久,我离开了蚌埠,但我必定还会再来,这里本应有一个人在等我,但他现在在异乡的监牢里。每当想起头上的神灵,我便为他祈祷,祷词非常简单:主啊!请保佑他吧!我不知道该求主保佑他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亏欠他太多。

  [注]套用《查令十字街十四号》的开句:“如果你去查令十字街十四号,请代我现上一吻,我实欠他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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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逸明:贪财好色的中国官员

常言道:“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好的女人”,然而在现在,这种说法却跟不上时代了,因为在中国官场十分流行包二奶、找情妇,把这句熟语改为“成功的男人背后至少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似乎更为合适。中国官员的权力向来都不是来自于民意,而且不受监督和制约,在职的官员总有一种超越常人的优越感,为了不断地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们在无视法律而大贪钱财的同时,更喜欢寻找漂亮女人来满足自己的色欲。时下,找小老婆正逐渐成为官场的时尚,没有小老婆的官员被有小老婆的官员视为无用之人。据有关统计表明,在中国有90%以上被查处的贪官都有情妇,这只是保守数字,实际情况也许更为惊人。

前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在还未落马的时候,海外媒体就纷纷传出他贪污腐败的丑闻,直到9月下旬他被中纪委查处,他的劣迹才为国内那些不能突破封锁的人所知晓。陈良宇贪赃枉法,而且不听胡温摆布,这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早有深刻的印象,随着他的正式下台,这种看法更是不容置疑。陈良宇作恶多端并非自近期开始,而是由来已久,即使很多人都掌握着他违规犯罪的确凿证据,但在他大权在握的时候都不敢抖落出来,否则的话,地位不保尚属小事,搞不好还会人头落地。陈良宇身兼多项要职,在利用职权使自己的口袋鼓胀之后,看着别的官员都能常作新郎,他自然也耐不住寂寞。据最新一期《亚洲周刊》透露,陈良宇的情妇一大堆,除了名模、局级干部外,甚至还有女大学生和派出所所长。随着陈良宇贪污案件越滚越大,其情妇浮出台面的人数也越来越鲜明。

陈良宇只不过是中国腐败官场中的一个个案,和他有相似情色故事的官员比比皆是,远的不说,只说近的,海军副司令员王守业、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天津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宝金等等,哪一个不是贪财好色之徒?贪官必有情妇,这几乎成了铁律,在看到这么多的贪官都有情妇的实况后,一些民众便想:“难道当官的都有情妇?”,虽然我们无法证明大多数官员都有情妇,但想象得出来没有情妇的官员确实不多,因为在中国官场这个大染缸里面,原本安分守己的人也休想能够立污泥而不染。经常可以听到老百姓唱“十个官员九个花,一个不花条件差”的顺口溜,中国官员的好色可见一斑。

包二奶不光是一种“时尚”,而且可以体现一个官员的“品位”,当小官的找个靓女做情妇就够了,要是当大官,仅仅找一个靓女是远远不够的,要么就是身边的靓女成堆,要么就是找个明星或者名模相伴。情妇既能满足这些贪官的肉欲,成为他们引以为荣的资本,同时也为他们日后的垮台埋下了定时炸弹。近年来,不少官员的落马都和情妇有关,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就是一例,据说,刘志华就是因为情妇间争风吃醋而遭举报。

随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外资企业也蜂拥而入,中国吸引外商投资的原因除了很多政策性优惠之外,还因为中国对包二奶的放纵,包二奶现象不但在中国的官场蔚然成风,而且还向着商届疯狂蔓延。一些外资企业老板在和中国官员密切交往的过程中渐渐学会了包二奶的恶习,并把送靓女作为行贿的一种有效方式,如今的中国官场不光充斥着钱权交易,而且还有权色交易纵横其中。由于唯利是图的恶劣世风,不少靓女都利欲熏心,这种心态正好迎合了那些官场和商界色鬼的色心,相对于法制和道德约束力都非常强的民主社会而言,中国成了包二奶的世外桃源。试问在中国的官商,有几个没有包二奶的?

极权体制孕育着一个腐败堕落的中国官场,不计其数的中国官员为了自己的财色之好而不惜违反党纪国法、铤而走险,沉迷于灯红酒绿、徘徊于情色游戏、崛起于钱权交易,在享尽荣华富贵和人间天伦之后又跌落于不知不觉之中。他们曾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分子,在落难后又迅速地变成一无所有的制度性受害者;他们曾是人们仰慕的对象,在幡然落马以后,又戏剧性地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陈希同刚刚获得自由,陈良宇又重蹈覆辙,这看似偶然,其实是一种必然,只要老百姓和媒体一天没有监督权,中国的贪官和色官就不可能从此绝迹。

2006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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