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北京民间合办的《世纪中国》网被关了,世纪沙龙论坛也”熄火”了。
这是谁干的?混帐王八蛋们干的。
这个网站在香港不会关,甚至在海南、广东或许会被整顿,但也不至于关,但到了北京却被关了,可见北京不是什么首善之区,而是首”不善”之区。真正的首善之区应该以恶为耻,而不是以恶为荣。
但眼下的中国,能够称得上首善之区的,确实少而又少了。
7月29日,浙江杭州萧山区政府率暴力队伍强拆基督徒民间自建的教堂,众多教徒受伤,还有很多名教徒被抓走。且不说这个教堂原址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就建了教堂,只是说政府不能动辄以非法建筑为名暴力执法,而且至今掩盖打人真相,哪有”文明执法、科学执法、民主执法”的模样?
8月1日,我和一些朋友指出根本原因,现在都是文明社会,共产党是执政党,也穿西装了,不能再和穿短裤、打赤脚的革命党时候一样了,难道共产党讲文明执法比讲”八荣八耻”还难?
8月1日,共产党萧山区委常委、主管宗教事务的区统战部长邱有来说,7月29日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受伤”。这和新华社的调子是一样的,新华社也说”整个事件没有发生冲突和人员伤亡”。
我们对此可以求证,打电话找当事人,网络上找线索,海外新闻上找被揭露的真相,如8月1日《南洋商报》引自英国路透社的电文称”中国证实拆非法教堂2人被捕20人伤。其实,还有多人被非法关押,不知道关到什么地方了。总部设在香港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也通过自己的渠道证实基督教徒在杭州萧山区党山镇与执行拆除行动的当局人员爆发冲突。据称有20人在事件中受伤。
民间也有真实的事实记录:7月29日事发时,教堂已造了相当大部分,有照片为证。但政府执法过程中有大量使用暴力的情况,如政府派出的吊车、推土机不顾房子上有人,强行拆除,以致有人摔下来受伤。警察用电警棍电人,然后扔到警察的车里带走。尚未使用的建筑材料,如楼板等,被敲碎捣毁,破坏,损失严重。另有一些教友被带走,不知道被拘在何处。8月1日晚,有个别被抓的教徒被释放回家。
而杭州当地的新闻媒体,却对此表现不良。《杭州日报》没有指明非法建筑是民间在建教堂,以及最初政府为什么不批准,原因何在,都含糊其辞,只是称”非法建筑”。《萧山日报》倒是明显站在政府立场上讲话,说什么周围有不明真相的人围观,现在是开放社会,到底谁不明真相?至于杭州党报下的《都市快报》19楼论坛,也是处处不让人发言。该论坛只是在”钱塘水涌”栏目留下一句话”萧山区党山镇在建教堂被政府拆除”,有网友跟贴指中国”说什么信仰自由全屁话”,以及萧山的论坛地址,但浏览时却发现这个论坛的内容已经被删了。
网上还有网友表示支持教徒,有留言说”虽然说是违章建筑,但是去看看他们现在在聚会的地方,又小又低矮,而且是一危房。这种情况下,党山政府有帮忙解决问题吗?没有!而且在这一拆除过程中已有人员受到重伤,是被那些所谓的’武警’所伤到……”
为什么这个19楼论坛不让人畅口说话呢?还是因为上面有个党在”抵挡人民的声音”。这个党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呢?看看这个党领导下的党山镇党委政府的做法,以及当地警察的做法就可以明白了。前几天看到大陆的自称国民党”精神党员”的几位人士欲参选人大代表,据说他们要打出这样的口号”我们不是共产党员,我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只是不是共产党员,才能真正为人民服务,这不是嘲笑共产党不为人民服务吗?
看看那个19楼论坛不让人说话,其”发贴规定”直接揭开了言论不自由的真相。还论坛警告网友:含有以下内容的信息,如发布政治话题,反动言论,张贴国家领导人的照片或讨论国家领导人的,帖子会被删,ID有可能被禁止或清理。其次才是散布淫秽、色情的。由此可见共产党怕议论国事,批评领导人,至于黄色,就是次要的东西了。
建在萧山区党山镇的这座基督教堂,虽说未经过当局批准,但教徒们向当局申报,当局言说七日内批复但七日过后却不了了之,眼看没有下文,等不到消息的教徒们坚持要建,违约的责任是不是在政府身上呢?现在萧山区政府用大批警察暴力执行拆除行动,并所谓逮捕两名涉及建教堂工程的人士,这是不是发生在法治社会和和谐社会的正常现象呢?
萧山区一名基督教徒女商人对记者表示,地方政府认为这个具经济价值的地段用来兴建教堂过于浪费。这样的政府是不是抢劫人民呢?
明摆着的道理很简单,土地就是政府的财富,因为这个在建教堂所占地段位于一个工业郊区,当地已计划兴建一个商业中心,百姓的利益不足挂齿,在政府眼里也就算不了什么。
政府要财富,民众要信仰自由,政府强大,百姓弱势,最后导致百姓被打压,受伤众多。
一方面政府说”一个也没有受伤”,一方面新华社说没有发生”冲突”,而百姓又确实受伤,哪里还有真相和公正可言?
政府的谎言加上实施暴力所透出的恐惧,谁能不敢到害怕呢?
都说一个文明社会,不能反政府,但若这个政府是邪恶的代理人,而不是代表公正,那么是否能够不服从,或者反对呢?
当然,人们要理性的和平方式反对政府,要让他们知道一旦他们沦为人民的敌人,他们的任何合法性都没有了,也就走向疯狂的末日了。
希望萧山当局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非法,早日释放被非法关押的教徒,安排医院救治受伤的教徒,赔偿教徒的损失,保护教徒早日把教堂在原址建造起来,惩罚有关决策人和责任人,保护信仰自由,早日让真正的文明之光照耀在萧山这块土地上。
那雪花的滋味是寂寞的滋味——读红杂记
宝钗是牡丹,艳冠群芳,黛玉是芙蓉,风露清愁 ,那么,妙玉,该是什么花呢? 想象中,她该是那凌波而生的水仙,孤高洁净,顾影自怜 ……
姑苏人氏,父母双亡,读书仕宦之家,自幼体弱多病 …… 这女孩儿的身世竟大似黛玉 ,有时我甚至想,假若当初如海夫妇一念之间,将多病的女儿交付与那和尚,那世间,是否就又多了一个妙玉?
何曾勘破什么?又何曾彻悟什么?也许,还是在一片懵懂之中,就已经身入空门。
佛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后,埋葬了所有的憧憬与梦幻,青灯古佛,暮鼓晨钟,过了一年,好象才是一天,过了一天。又好象已是一年。漫说什么升天成佛,只这人世间的欢乐, 她是半分也没有了……
雪花飘飘,大观园里的女孩们正围着暖暖的炉火烤肉联句,而她,却只能独自徜徉在冰冷的琉璃世界里,寂寂的 ,对着那一树树寒梅。
怡红寿宴,离了长辈约束的少女们,纵情欢乐,从朝至夜,而她,只能独自彷徨在门后 ,悄悄的,窥着满园的欢乐的身影。
中秋月明,老太太带着阂家大小,赏月听萧说笑话,而她,也只能独自徘徊在清冷的月下,远远地, 听着那幽幽的萧声。
芳情只自遣, 雅趣向谁言? 尼庵的日子,没有新鲜,也没有陈旧,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相伴的只有佛前那无言的经卷,袅袅的青烟 …… 任是如花美眷,绝世才情,也只在那暮鼓晨钟渐渐枯槁。
那一片片洁白的雪花,那一滴滴晶莹的雨珠, 噙在口里,是清香,还是苦涩?总觉得,那与其说是雅兴,不如说是寂寞。不然,那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时光又该如何打发?不必惊叹那清清一瓮梅花雪,要花费多少的时光? 因为她的生命里,丰裕的,除了时光,还有什么呢?
黛玉虽然孤苦,尚有宝玉相知,李纨虽然不幸,还有兰儿可以倚望。 生命不是没有缺憾,但到底,还有所梦想。 然而生命之于妙玉,只是一片无边无望的空虚和漫长,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时光在慢慢消失,青春在慢慢枯萎 ……
可是,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寄居在这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纵使是古井深潭一般的心,也难免,氤氲起一缕遐思。
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两扇山门,怎挡得住青春的诱惑?内心的憧憬?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若有意,若无意,锁定在那怡红公子的身上?
园中这许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生日她送去那一纸粉色的贺笺?
平日是何等洁净,可为什么竟将自己的绿玉斗递在他手中?
平日是何等孤僻, 可为什么竟将心爱的梅花折给了他?
还是不要再问了吧。因为这许多“为什么”原是她自己也不敢面对的。你看她,满脸正色,不苟言笑,连一杯茶也要推到黛玉宝钗的身上。
矫情的妙玉,自欺的妙玉,可怜的妙玉。其实,藏在心中那缱绻的一缕情思,何曾瞒过众人的眼睛 ……
温厚的李纨,既深知妙玉的孤僻, 为什么偏偏让宝玉去栊翠庵折梅。细心的黛玉,又为什么不让人跟着宝玉?谁不是水晶心肝玻璃人?会看不出她那微妙的心思。
可是,还有什么呢? 仅止于此。 什么也不会有的,什么也不会发生的,作者的笔下,既不会写出私定终身后花园的俗套,也不会写出陈妙常思凡的传奇。
碧海青天夜夜心啊, 但这颗向往红尘的心,是她自己也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的。外表的孤傲,内心的怯懦。她需要一些东西,将自己和尘世隔开,那,就是她的洁癖,近乎病态的洁癖。也许,这洁癖是一种保护,给了她自己一种超凡脱俗的幻象。可其实,真正的超脱这是不需要这虚假的表象的, 看看那衣衫蓝缕一身泥水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吧,他们和妙玉,谁更超脱于尘世之上?
才开始读红楼的时候,总觉得妙玉矫情而造作,人生阅历渐渐深,才咀嚼出那背后的悲凉。她就像那蚕儿,用洁白稠密的丝,亲手织成独头茧,将自己与尘世隔开,而包裹其间的,其实仍是一颗渴望破茧而出的心。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这样的境界,不经历人生几度秋凉,怎能达到? 身在空门,心在红尘,不该是她的错。毕竟,出家原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不是勘破三春景不长的惜春。这心灵与人格的分裂,是命运与身世造就的悲剧。
妙玉的身世,其实,颇堪玩味,随手取出的几件茶具,仍隐隐可见往日的繁华与高贵,而一个身入空门的少尼,又何至于权势不容,而漂泊他乡呢?
可是,繁华如梦,往事如烟,眼下的事实是,她仅仅是这温柔富贵乡中的一个寄食者,花柳繁华地里的一种点缀。
看见妙玉,常常想起 《 飘 》里面那些南方的妇女,当往日的繁华已化为一片废墟时,一无所有的她们,固执地保有的,仅仅是她们的骄傲,一种根深蒂固的贵族式的骄傲。没落的贵族,往往有这样一种过分的高傲。只是为了维系那敏感的自尊,忘却那严酷的现实,在巨大的落差中求得某种平衡和安慰。 壁立千仞的外表之下,其实是脆弱与无依。直面惨淡的人生,是需要勇气的。刘姥姥的自嘲,也自是一种坚韧。 顾影徘徊的妙玉,却只能守着那些往昔繁华的残余,以一种孤傲的姿态,对抗着现实的沦落。
这孤傲,虽有脆弱和虚幻的地方,但,也自有一份可敬。
身处公侯之家, 却并没有奴颜卑膝之态, 比起那招摇撞骗的王道士,装神弄鬼的马道婆,八面玲珑的张真人 …… 她的确要高洁得多,这种高洁,并非来自对佛的虔诚,而大半出自本性的狷介。毕竟,无论身世如何沦落,她还努力维系着心的高蹈,哪怕这高蹈的姿态仅仅是精神上的一种幻境。
可是,欲洁何曾洁?即使是这可怜的幻境,也终究是彩云易逝,转眼成空。 到头来,仍是风尘肮脏违心愿,一枝孤高的水仙,就这样,零落在污浊的尘世 …… 妙玉的结果,是一个未解的谜,但无论那谜底是什么,却一定,是充盈着悲哀的 ……
不可言说冷宝钗——读红杂记
一直觉得,红楼女儿里,最难落笔的,就是宝钗。
开始读红楼时,就有困惑,十余支红楼梦曲,曲曲写尽了各人的性情际遇,却何独漏下了群芳之冠的宝钗?在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却是以宝玉的口吻长叹而出的《终身误》,正应着黛玉那凄婉缠绵的《枉凝眉》。或许,这正是所谓旁敲侧击,不犯正位?或许,连作者自己也感到了这个形象的难以言说,不可言说?
黛玉感性,宝钗理性。
黛玉是性灵派,任情任性,不加掩饰。爱也罢,厌也罢,一切都摆在那里任人评说。
宝钗是智慧型,含而不露,游刃有余。褒也罢,贬也罢,却总是一时难以看清说透的。
风姐亦绝顶聪明,但聪明得太过张扬,不留余地,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枉送了卿卿性命。若置身庙堂,少不得是炙手可热翻云覆雨的一代权臣,只是彩云易散,冰山易化,恐难逃和砷之流下场。
探春也才华出众,但更有丈夫气概,刚直严正,锋芒毕露,也少不得开罪小人。若步入朝堂,必然是令人敬畏的一位直臣。但也可能忠而见疑,信而被谤,走上历代逐臣之路。
宝钗的聪明,含而不露,却又无所不包,若与风,探二人并立于朝堂,定是岿然不倒的三朝元老,但若论及贤愚,却又比不得那二人黑白分明,教史家一时难以措笔。
偌大的荣国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 种种微妙复杂的人际关系,恰如那柔软无形的蛛网,稍不留神,便是“拂了一身还乱”。谁能进退自如?谁能游刃有余?便是八面玲珑的风姐,也难免处处树敌。而唯一获得完美名声的,大概只有宝钗。 不必说那一言九鼎的老太太,不必说那些玲珑剔透的小丫头,只看看那素来疙瘩心胸狭隘的赵姨娘,也对宝姑娘赞不绝口,便可知她的成功了。而对于湘云黛玉这一双孤女,这位宝姐姐无微不至的关心,更令她们如沐春风。
可是,这春风,是真?是幻?
金钏儿羞愤投井,结束了一条如花的生命,但宝钗一句 “糊涂人”,便判定了这死亡的可笑与无谓,抹去了姨母心头残留的一点愧疚。
三姐自尽,湘莲出家, 演就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悲剧。那呆霸王犹自泪痕满面,恋恋难舍,而宝钗也不过淡淡一句“命中如此”,她提醒哥哥的,只是生意事务。
在这样的瞬间,我们感到的,只有冰一般的冷。
这冷,不同风姐, 风姐是冷酷的,这冷酷,源于自身的嫉妒与贪婪。
这冷,不同惜春, 惜春是冷漠的,这冷漠,基于对外界的绝望与恐惧。
而宝钗的冷,似乎与生俱来,是一种无所动心无所动情的冷静。
读李泽厚中国古代史论,有一章印象很深 ,即 “孙老韩合说”,老子不与庄子并列而与兵家、法家合说,很出意料。但细细读来,却确有独到之处。
同为道家,老庄,的确是同而不同。
庄是道是无情却有情,在槁木死灰中仍保留这对生命对自然的深深眷恋。在守分顺时中有着遗世独立的放诞高洁。如果说黛玉身上有道家气质的话,正近乎于此。
老子却寡情薄恩,不露声色,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 那是一种诉诸于理性而不诉诸情感,诉诸现实利害而不诉诸个人好恶的极端冷静的用世之术。如果说宝钗身上亦有道家的气质的话,却近乎于此。
而在她身上,这分理性冷静,又与儒家的明哲保身,中庸之道融为一体,形成一种高度冷静,近乎完美的处世艺术,
金钏儿投井,三姐自尽,湘莲出家 …… 这些人的命运既与她无干,又何必为之太息?这种负气自尽,为情痴狂的非理性举动,在她眼中原也不足取。何况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太息又何曾能追回什么?重要的,还是将现实世界里的事情处理妥帖……
一句 “糊涂人”并不代表着她对金钏儿的嫌恶,只是就事论事的冷静分析,而这轻轻一句话,原也不是特特批评地下的金钏儿,只在平服眼前姨母心中的愧。 那一套崭新的衣服,又何曾包涵着多少对金钏儿的同情?不过是为姨母圆一个面子,贴一点金。姨母得到了面子与心安,她得到了姨母的感激和器重。这就是圆满的结局,至于什么忌讳不忌讳,在见识高远的宝姑娘心中,倒的确是不值一题的。
至于三姐、湘莲,本是远在她生活之外的人,更是不足介怀的,比不上犒劳伙计来得重要,这虽也不是她自己分内的事情,但到底,是自家的生意。若宝姑娘自己便是男儿身,这样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别人的提醒?只有那糊涂的哥哥,才分不清轻重缓急,呆做着与事无补的喟叹与寻觅。
那么赵姨娘,又与她的利害有什么相干?这地位如此卑微之人也值得笼络?又哪里用得着讨好? 的确,卑微如赵姨娘,是犯不着讨好的。但是,至卑至弱之人,有时也正是可怕可嫌之人,只要给他们机会。心胸狭隘的赵姨娘,是那种只要有机会,决不放弃报复的人。 风姐宝玉的性命不也险些断送在她手中吗?换而言之,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种人,固然用不着讨好,却最好不得罪。何况不就是小小一份礼物吗?至于那性格温顺,安静得好象不存在的周姨娘,倒真是可送可不送的,所以我们也看不到她给周姨娘的礼。 这样长远的道理,风姐是永远不明白的,所以她也想不到有一天卑微的环儿会把娇贵的巧姐捏在手心里。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 宝姑娘的聪明,就在于她的不张扬。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但安分守拙的温厚外表下,却是无所不包的。
扑蝶一场,历来为人诟病,拥林派多以为其用心险恶,刻意嫁祸。但其实,所谓金蝉脱壳,不过是趋利避害的本能自保,若可以不拉扯上别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只是情势使然,若要自保,少不得临时拉过一个人来,既然本来是去找黛玉的,便也顺口喊出了她的名字。于是自保的目的之下,便无意中有了“嫁祸”的事实,虽然并非存心。
这一场戏,如东风乍起,来得猝然,去得也猝然,快得让你来不及有所反应,那一池涟漪早已平复如镜。只是当一切都过去之后,回视一切,却不能不咀嚼出许多的“不同寻常”。
这十几岁的少女,竟有如此的不同寻常的冷静。金蝉脱壳计策未见得就是多么高明,但难得的是完成的迅捷 —— 仅仅是在小红推窗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脱身的计划就已经形成,而且完成得如此自然从容游刃有余。对比鸳鸯撞上司棋的惊慌,害怕,羞怯 …… 确实是不能不佩服她的冷静。
同样不同寻常的是她对小红的了解。这个面目俏丽的丫头,虽也身在怡红院,却不过做些杂役,便是那一味多情的宝玉,眼中也不曾留下她的身影,偶然一见,只有陌生诧异。虽也想过提拔,却苦于又不知性情。可是,仅仅是隔窗的三两句话,宝姑娘便听出了小红丫头的身份,更有心中的一段评语—— 刁钻古怪,眼空心大。不是时时在意,步步留心的精细人,哪里有这番丘壑? 但除却留心二字,这一半,大概也是天分或本能。历来治世之才,多有这样的天赋。本来这样的博闻强识,用于学问,便是无所不通,用于世情,便是无所不能。 前者成就学者,后者成就能臣。 若身为男子, 宝钗该是后者,但身为女儿,她的精细也只好用在大观园这小小的一片地方了。
且看:探春在园里大搞包产到户,却一时找不到打理竹林的妥当高手,有人提出莺儿的娘,而宝姑娘却提出了茗烟的娘, 又是诚朴可靠之人,又是莺儿干娘, 事情自有人去做,名分上又不逾越。真正是四角俱全,妥妥当当 。这客居的宝姑娘,实在该让大奶奶三小姐觉得惭愧的,自家园里的事情,反不如她清楚。说到那富贵闲人无事忙的宝二爷,恐怕更不知老叶妈何许人也?
这样的洞悉人心,通透世情,也实在很难用好或坏来一语定之的,
只看她如何用?
大部分情况下,原是彼此有利,双赢互惠的事情。即如自己的生日,顺着老太太的心,点些热闹戏文,老人家开心,大家欢喜,也难说有什么不好。虽然认真说起来,这里面原没有多少真情,但本来不过是客居,倒也难苛刻强求。便是我们自己在外做客,大概也少不得有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时候。
她明白云丫头的娇憨直爽,心无成府,所以可以明公正道得为她代办宴席,她深知林妹妹的孤苦娇弱,敏感自尊,所以雨夜静静送在她手里的,是知心着意的一包燕窝。于是云丫头和林妹妹那单纯透明的心,都不加掩饰交付给了她。但宝姐姐的那一颗心,却不是她们所能看透的。
在滴翠厅前的一刹那,深知小红丫头那头等的刁钻古怪,眼空心大的她,轻轻的把窃听的嫌疑转移到林妹妹身上,虽说并非事前的存心刻意,却也一瞬间见出了内心的那一抹不甚高尚的阴影。
但冷静得几乎超出其年龄的宝钗,也有不冷静的时候:
宝玉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像杨妃,她勃然色变,反唇相击。
宝玉挨打,她送去医药,一时失语,在床头娇羞满面。
哥哥混闹,张口说她护着宝玉,她委屈得失声而哭。
这嗔怒,娇羞,流泪 …… 在黛玉,几乎是常态,而在宝钗,却只能说是“失态”,这仿佛冰雪堆成的宝姐姐,有这样的失态,唯一的解释,只有 —— 爱 。
可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即便冷静如宝钗,她的心中,又怎么会毫无涟漪呢?
早在家中,和尚就对她的婚事做了预言。若说是毫不在意,一笑置之。这一向朴素淡泊的宝姐姐,又何必把那沉甸甸的华丽金锁整日挂在胸前? 犁香院里,宝玉本是前来探病的,宝钗却提出了看玉的要求,并忘却矜持地“挪近前来”,将那玉托在掌中,细细鉴赏 ……
怡红院里,莺儿正为宝玉打汗巾络子,一进门的宝姐姐却提出了把玉络上的新建议,而且提出了孔雀金线的配色方案。可为什么,偏偏是金线 …… 一切,与其说是刻意,不如说是下意识,但正是这下意识里,透出了真情。
但宝钗毕竟是宝钗,即使偶有一缕情思萦绕,她也必以理制情,即如探视挨打的宝玉时,一句心疼还没出口,便觉失言,转眼又谈起大道理来了。
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 …… 这远近的关系原是那般微妙的艺术。更多的时候, 她矜持的身影,总远着宝玉。 而她的目光,若有意,若无意,总不曾离开怡红院,连那粗使丫头小红,那不为人知的老叶妈都不曾逃过冷静的眼光。
如果说黛玉的爱情是心灵的爱, 那么宝钗的爱便是头脑的爱。
虽说进府不久,但从风姐那露骨的玩笑,老太太那“两个小冤家”的抱怨里,她分明感到了什么。只是外表上,却仍然一副超然事外与己无干的模样。甚至,她还应和着风姐, 开着林妹妹宝兄弟的玩笑。
单纯的黛玉,要的只是宝玉的一句话,一颗心。 但聪明的宝钗,却知道宝玉本人并不是关键,决策的权利,本不在他手中。于是,当黛玉的心一天天走进宝玉的心时,宝钗的身影, 却一天天走进老太太太太的心。
可是,得到婚姻的宝钗,并不曾得到爱情,
其实,从理性上说,宝玉并不是她理想中的完美男性,对他,她时不时,露出一缕嘲讽轻视。也或许,她对宝玉的爱中本来就有有些母性的成分。她相信时间会消磨宝玉的孩子气,相信自己可以将宝玉领上正途,就像古代的那些贤德的妻子。可是,她不了解宝玉,宝玉的“乖张”,不是孩子的稚气,而是骨子里的东西,即使她如何努力,也是改变不了的。更不用说他与黛玉的那一段情,那不是死亡可以带走的,也不是理性的她可以了解的事情。
黛玉为情而生,为情而死,宝玉既是她今生唯一,天下男人,都不在她心头眼中。即使尊贵不凡的北静王,也不过是臭男人一个。宝玉洞房花烛之夜,便是她泪尽而亡之时。不能想象,黛玉可以陪着一个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哪怕他在世人眼中如何优秀。
但宝钗不同,即便不能嫁给宝玉,只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依然会是一个对丈夫忠贞不二,与夫君相敬如宾的贤妻。因为对她来说,理永远高过情字。
和黛玉在一起,无论有多少眼泪烦恼,但你却确实地知道,你真真切切痴痴迷迷地爱过。和宝钗在一起,无论如何令人羡慕,但永远不能确定的是,所谓的爱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也许,这正是宝玉的无人领会的终身遗憾所在 ——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而对于宝钗,今生最大的错误,也许只在于,身为女儿家。
纵有一段高远的青云之志,却终究,还是要凭借那并不把稳的“好风”,这是个男人主宰的世界,无论他们多么庸碌,却可以决定她的命运。说到底,柳絮终究是柳絮,原本是轻薄无根的东西,又如何能比得上大鹏? 这属于女性的无奈的命运,黛玉凭着与生俱来的那分敏感,早已看得清楚不过,而志向高远的探春, 在才华与命运的矛盾中,也早已经深深感受。只是一向聪明的宝钗,却偏偏不曾看到这一点,偏偏在一片哀音中唱出了意气风发的高歌。也许,这时的她,还是太自信太年轻了。真正的悲凉滋味,只有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体会。
汪曾祺的“小”
汪曾祺的“小”不世出的小说家,汪曾祺可算的上是一位。
用他老先生作品中经常唠嗑出来的一些话来说:“这城里很多人都死了。 ”当然,人的生老病死,却又是这自然界中最逃脱不出的一种法则。而他作品中的一个个小人物,却总是很自然地成为了一个个生动的文化符号,而他们的消逝,却又往往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消逝,同时也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一种不同寻常的技艺、一种较为特殊的味觉、还有淡然的生活下,一些别样的生活雅趣……这在今天的我们看来,颇有些白头宫女“闲坐说玄宗”的味道。而现在的现在还有什么呢?北京的老城墙我们是来不及见了;而胡同也拆的十有七八了;虽然各个城市都相继地修起了“仿古一条街”什么的,但也仅仅只是“仿古”而已,而缺少的那些,或许正象电影《洗澡》中蟋蟀所攀附着的那种地气,这也正是汪曾祺小说中时不时透露出的那些东西。
曾经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起汪曾祺的“小”,相同的话也曾批驳过鲁迅,说中国的这位大文豪咋弄不出一部长篇呢,这在一个崇尚饕餮追求磅礴的国度里应该是很平常的一种心理。据我个人私下认为,中国当今文学的空前繁荣,一年似乎可以出上数千部长篇,但书名和作者换了一拨又一拨,却绝少有质的突破,其问题或许就是忽视了这“小”的缘故。所以至《儒林外史》、《红楼梦》以来,中国很难再有真正恢弘大气的作品,而古人穷尽一生,往往却只能留下一部半部的,这是无论如何让那些两三个月出一本书,一年出五六七本书的作者,所摸不着头脑的。
作品中的“大”,固然是创作者所应该追求的,却也得由无数个“小”的细节精巧地构成才能真正地谓其“大”啊!君不见《水浒》、《儒林》诸书,细细地从中拈出一两段,亦自可成为一篇上佳的文章。而《水浒》、《儒林》等书后人自难胜之,即使从他国舶来一些别的题目和创作手法,虽然一时间在作者和读者眼里看来足够先锋足够另类,却难于更见其伟大,因为还是不深知国与国文化不同的缘故。这种文化上自然的疏离,也常常使作者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至于这里所说的“小”,也恰恰是生活里的一种细微末节,鲁迅写过,废名写过,沈从文写过,早期的贾平凹写过……而我们今天要说的汪曾祺更是在“小”中善于着笔的佼佼者。
在现在的中国,而“大”更象是少数人的一种专利。譬如说市长,在一般人的眼里,他的政绩就是盖了高楼修了几座立交桥什么的。至于别的政绩,偶尔一天我们也会从电视里看见他在某个小角落握住某位平民的手,至于其它一些日子是不是这样,我也实在无法知道。更何况这些本是他分内应该做的小事,但因为其小其琐碎而实在无法表现,假使以意为之,天天录成电视,我们看电视的人也就生厌了,还是情愿他们多盖几座高楼多修几座立交桥为好,这也是一时间里猪尾巴戏满天飞的原因。如果把这样的视角转到文坛上,一篇文字的长短,书的厚薄,一年是否出过几部书,却又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一条法则。所以,题目无论如何要大,这文字无论如何要长起来,而出书与否,却又成为文坛的一种身份验证。每到这里,我就想起明朝唐顺之给门人说坚决不给自己出文集的决心,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一时的愤懑,等到他死后,他的门人照旧把他的文集印的飞快。
还是回到“小”字上来吧,前两天和朋友闲来无事说起吃的时候,极尽画饼望梅之能事。忽地想到汪曾祺有一本谈“吃”的书,那里面的饮食说屑,细细品来,如闻前朝旧事,隔江琵琶,颇多兴味。其实这些,再用他老先生的一句话说,“不过,这种东西没有了,也就没有了。”
地下文学手抄本 漠视任何社会意识形态
手抄本作为地下文学,其创作者的民间地位和边缘身份,决定了它是漠视任何社会意识形态的。
手抄本的传阅史
□杨 健
随着《一双绣花鞋》、《暗流——“文革”手抄文存》在2000~2001年先后出版,并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引起了出版界对手抄本的广泛关注。
2003年,根据“文革”时期手抄本改编拍摄的电视剧《一双绣花鞋》热播,更在唤起许多观众回忆之余,让人们再度关注手抄本的流传与阅读。
在那个年代,作为大众集体无意识写照的手抄本,基本有两方面的内容:反特文学、性与爱情。前者比如《一双绣花鞋》、《绿色尸体》、《叶飞三下江南》等,后者包括《远东之花》《曼娜回忆录》《少女之心》《塔姬》等。
富于生命创造力的世界
“文革”时期生活极端封闭,社会缺乏个性创造的空间。人们的想象力只能到斗争的对立面——敌人的世界去展开想象,幻想和建构那另一半“世界”。在民间文学中,对立的两个世界,虽然矛盾十分尖锐,却相互依存,甚至有着密切的思想情感交流。某些故事将那个对立的世界,描述成一个异质的富于生命力的世界,新鲜的情感都源自那一世界的异质文化。这些故事都传达了一种共同情感体验:对敌人的世界抱着恐惧与向往的矛盾情感。
《塔姬》描写了化学家与交际花的恋情,还有国民党军官穿插其间。化学家的那把小提琴则象征着文化和小资产阶级情调。《梅花党》中侦察员与女特务的爱情,俊男靓女在资产阶级上层的客厅中翩翩起舞,透出对异质文化生活的向往。故事绘声绘色地描述所批判的事物,无意识中流露出真实思想,那些令人恐惧的反动事物,正是强烈吸引人们的。
有些故事试图突破“文革”社会贫乏、狭窄的文化空间,进入一个可以张扬个性的世界。《叶飞下江南》从政治内容上看,是一个歌颂政府实行“安定团结”、整顿社会秩序的故事,但它的深层叙事,却是在描述一个在社会中执行正义的现代独行侠的形象,赞扬个性自由才是它的真正主旨。
《林强海峡》在大陆和台湾之间虚拟出一个广大的活动空间。在这一虚拟空间中,充满了人们可以想象的各种科技发明和新奇的先进事物。林强是一个孤胆英雄的形象,他像《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是能够发挥个人创造性的民间英雄。故事结尾以林强来命名台湾海峡,可谓点睛之笔。海峡是大陆和台湾共享的空间,是一种政治、文化空间的隐喻,以林强来命名这个重要的空间,是将政治冲突的空间,变成一种个人的空间,使其脱离僵化的政治、文化模式,成为富于生命创造精神,可以驰骋个性的空间。
中国是一个地域广阔的国家,而这些故事却可以克服地域因素广泛流传。其原因除了它们吸引人的曲折情节和完整叙事结构,主要还是由于它们都具有合乎民众心态的共同母题。
反映两性的手抄本呈现出完全对立的两类,一类描写爱情生活,试图戴着革命道德的镣铐舞蹈;另一类则为赤裸裸的性描写,丢弃了一切文化禁忌。
“洁”与“脏”的版本之争
70年代手抄本《少女之心》在民间广泛流传,是公安机关多次通报查抄的主要作品之一。许多读者因为传抄该文受到批斗,乃至被以“流氓罪”劳动教养,但该文久禁不绝。直到80年代中期还有青少年在抄写、阅读这本小册子。各地公、检、法部门都把它当成“文革”时代遗留下来的黄色毒品进行清除。究其原因,中国社会的“谈性色变”并没有因为“四人帮”的倒台而结束。
“文革”手抄本的搜集、研究工作,开展至少有10年以上了,从目前的田野考察来看,《少女之心》可以说是唯一尚存的、曾经产生广泛影响的“性罪”手抄本。该书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这类性主题的手抄本,其中大量细节涉及性内容,但客观地看,文章的描写其实均未超出《赤脚医生手册》中有关生理卫生知识的介绍。
近年来,人们的性观念逐渐发生了改变,电视台开设性卫生讲座,街头出现性用品商店,人体艺术风行一时,《少女之心》也从当年的手抄本搬上了互联网。面对《少女之心》这个富矿,多个出版社都同时在努力运作该书的出版。在这种情况下,所谓“洁本”《少女之心》的出现,就非常自然了。
最早的“洁本”出现在1998年的深圳。据当时有记者采访多位曾抄写该书者,均认为所谓的“洁本”纯属胡诌乱编,与当年的手抄本毫无关系。而“洁本”最终被有关部门追查,全部收缴。
2004年初,全国图书发行会前夕,“洁本”再次浮出水面。曾成功地推出《一双绣花鞋》、《暗流——“文革”手抄文存》的出版人、文华图书发展公司经理白士弘宣称,《少女之心》的出版手续已办妥,正筹办印刷事宜。
白士弘准备出版的《少女之心》,其实就是6年前在深圳被禁的“洁本”,只是这次“包装”得更精致、更专业化了。《少女之心》的这次出版,同样被查禁。但经过手抄本研究专家白士弘的周密包装,在作家摩罗的首肯和赞许下,“洁本”的正统地位得以建立起来,而历史上曾经广泛流布的手抄本成为被无数抄写者性渴望支配下产生的“脏本”。
其实白士弘计划隆重推出的“洁本”,除了名字相同之外,无论是在人物名称、地点、故事情节和细节,以及思想内容上与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脏本”都毫无相同之处。
孙正龙曾著文批评,出版《少女之心》是文化投机心理作祟。出版者看重的是“少女之心”这块品牌。“少女之心”已然成了一种指代,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那就是“黄色”,而出版者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个效应。
世俗化的幸福观
在“洁本”推崇者看来,原创的“洁本”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在思想性上都远远高于群体抄写者们演绎出来的“脏本”,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文革”是一个漠视和抹煞性差别的时代,一些男性从事的行业,如深山伐木、开采石油和高空带电作业,都出现了“铁姑娘”队。“文革”也是一个高度禁欲的时代,在一些“文革”作品中,英雄人物都是没有爱情和性生活的。如样板戏中的女英雄,她们的丈夫不是革命军人(江水英),就是在外跑单帮(阿庆嫂)。性不仅是一种文化禁忌,而且是一种政治禁忌,带有意识形态色彩。在集体禁欲的社会环境下出现“黄色小说”手抄本的流传,绝不是毫无缘由的。
直面《少女之心》对70年代年轻人的重大影响,就不得不直面人性存在的物化基础,不得不接受本能的冲动是人性中最巨大的势不可挡的一种能量。《少女之心》只是一个引子,但它激起的能量反应却是空前绝后的。
青少年传抄这种“小说”,首先是为了了解性知识。它还谈不上是“文学”,但是在性即是罪的时代,以“叛逆”性的勇气追求和宣布性是快乐的,确实具有一种“文学”因素。
《少女之心》对人体官能的青春“迷狂”,是对非理性的一种认定。手抄本不可抗拒的流行正是非理性的
胜利。返顾历史,非理性具有不容忽视的重要价值。一切流行的价值理念都是一种人为的思想预设,对任何崇高的思想预设,都必须保持冷静与质疑,只有站在人本的立场上,对包括民主、自由在内的一切价值观念保持警惕,才能避免被天国的美景引入人间地狱。
摩罗给予“洁本”以极高的评价,他说:这部作品凝结着一个特殊时代的特殊道德意识、性观念和伦理观念,是对于时代黑暗的深刻而又荒谬的体验与反抗……就像《野兽》、《波动》诞生于北京思想者群体、黄翔的诗歌诞生于贵州觉醒者群体一样,我们可以假设《少女之心》也是从当时最有思想最有反省意识的青年思想者群体中诞生和流传出来的,因为这样的作品绝不是一个封闭环境中的文学青年所能够写得出来的。
摩罗分析发掘出了“洁本”的精华所在。但是,他高估了“洁本”的历史价值,也低估了“文革”地下文学的非意识形态化的重要性。“文革”地下文学的本质,并不是抵抗“文革”意识形态的,恰恰相反,它是漠视任何社会意识形态的。
“洁本”有意识地迎战严肃的禁忌性的话题,并且无所顾忌地与主流价值对抗,将性罪观引向了政治意识形态,体现了与意识形态完全对立的道德、价值取向。可以说,“洁本”更政治化、意识形态化,它的对抗性也反映出与传统社会的对位性。
从“洁本”鲜明的对抗意识、明确的价值判断,笔者猜测它绝非“原始本”,反而可能是80年代改革开放后的作品。当然,这只是笔者“大胆的假设”,有待“小心的求证”。
“脏本”作为民间文学,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对现实传统的漠视和超越。从表层看它与传统缺少直接的对抗,从另一层面看,手抄本创作者的民间地位和社会边缘身份,决定了他们的高蹈式的表述倾向和价值取向。他们与正统文学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社会、另一种人生。由此联想“白洋淀诗群”的“现代诗歌”,它们与“文革”意识形态、传统话语的非对抗性的错位和逃逸,正是民间文学的旺盛生命力和原创性的所在。
随着时代的变迁,在“文革”过去40年的今天,我们再来阅读“脏本”——真正的《少女之心》,就会发现,作者对她所描述的性活动,说不上崇拜,也谈不上忏悔,而是表达了一种切实的人生体验。笔者重读时被其健康的性意识所震动,《少女之心》所说的都是常识,普通的、不带偏见的日常价值判断。如果说,它是一种价值观念,也只是一种市井化的价值观,一种世俗化的幸福观。
圣·鞠斯特曾经说过:幸福的思想在欧洲是崭新的思想。200年之后,在中国,我们仍然可以这样说:幸福的思想在中国是一种崭新的思想。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可以评判说《少女之心》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性文学,而且是一种非意识形态的文学
新闻午报8月份第1周畅销书销售排行榜
文艺类
《达·芬奇密码》 丹·布朗 上海人民出版社
《追风筝的人》 胡赛尼 上海人民出版社
《死神倒计时游戏》 鲍尔达奇 东方中心出版社
《死亡拼图》 哈兰科本 辽宁教育出版社
《约你一起走》 李刚 上海文艺出版社
《伤心至死·轮回》 鬼古女 上海人民出版社
《哆来咪发唆》 可爱淘 中国城市出版社
《芒果街上的小屋》 桑德拉·希斯内罗丝译林出版社
《呼唤》 考琳·麦卡洛 作家出版社
《银河英雄传说》 田中芳树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综合类
《温莎墓园日记》 木心 广西师大出版社
《色眼识人》 乐嘉 文汇出版社
《谦君一发》 君君 薛志谦 上海人民出版社
《烟斗客-时尚物语》 邓程君 宇航出版社
《品三国》 易中天 上海文艺出版社
《水浒人物之最》 马幼垣 北京三联出版社
《人性的弱点全集》 卡耐基 中国发展出版社
《岛(Vol.7)》 郭敬明 春风文艺出版社
《细节决定健康》 张国玺 青岛出版社
《富人秀》 孙未 广西师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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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47岁女作家将举办历史上首例太空婚礼
香港大公报报道,现年四十七岁的美国女作家辛迪·卡什曼和美国俄克拉荷马城的“火箭飞机公司”签订合约,她将在二○○八年和飞行员未婚夫米奇·沃林乘坐该公司发明的“火箭飞机”进入距地球六十六英里的太空边缘,举行人类历史上首例“太空婚礼”。
辛迪·卡什曼是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市一名女作家和演讲家。根据合同,辛迪和未婚夫米奇·沃林将在二○○八年乘坐该公司一架由里尔飞机改装成的“XP火箭飞机”升空,飞到距地球六十六英里的太空边缘,举行一场零重力状态下的“太空婚礼”,新郎新娘将在太空中交换结婚誓言和结婚戒指。
俄克拉荷马城“火箭飞机有限公司”发言人鲍比·布里威证实称,他们的确已经和女作家辛迪·卡什曼签订了一份“太空婚礼”合同。布里威称,XP火箭飞机是由一架里尔商业飞机的机身改装的,目前仍在建造之中,它将在二○○七年底进行试飞,公司将对火箭飞机的性能进行六个月的测试飞行,然后再正式运营。辛迪和未婚夫乘坐火箭飞机举行一次太空婚礼的费用将达到五十万美元。
据悉,火箭飞机将于二00八年在俄克拉荷马州的本斯.弗莱特太空发射站起飞和降落。XP火箭飞机的火箭引擎可以产生三万六千磅的推力,它从起飞、进入同温层再到降落地面,总共将耗时四十五分钟。火箭飞机将先通过喷气引擎从跑道起飞,爬升到二万五千英尺的高空,然后火箭引擎才会点燃,在七十秒后进入距地球六十六英里的太空边缘──乘客将经历长达四分钟的失重飞行,可以从太空中俯瞰洛矶山脉和墨西哥湾南部。最后火箭飞机会像航天飞机一样重返大气层,通过喷气引擎安全返回地球。
据介绍,辛迪通过美国最大的在线婚介网站MATCH网以及其它婚介所为自己征婚,在短短十二个月时间中约会了三十三名潜在的追求者,最后她和身为美国鹰航空公司飞行员的米奇·沃林一见钟情,几个月后两人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计划令未婚夫吃惊女作家辛迪冒出举行太空婚礼的念头,对她的朋友和熟人来说一点也不稀罕,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经常冒出奇思怪想的女作家。据悉,辛迪写作的多部作品目前在十五个国家都有出版,她最著名的书是以艾伦.弗朗西斯博士为笔名创作的《每个男人了解的女人》,书中竟然有一百二十八个空白页,该书目前已经售出了一百万册。
辛迪的未婚夫沃林说:“当我认识辛迪的那天,我就知道会和她结婚。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将会和她在太空中举行婚礼。当她告诉我这一计划时,我简直惊呆了。”
罗琳被指虐待狂 两大腕求情别"杀"哈利
虽被指为“虐待狂”,罗琳仍未答复哪两位主角会死
日前,两位美国小说界大腕———斯蒂芬·金和约翰·欧文在纽约的一场慈善阅读会的联合发布现场,恳求英国畅销小说家J·K·罗琳在《哈利·波特》结局篇中“放过”主角,别安排小哈利死。但罗琳一直没有明确答复。
美国畅销书作家欧文在纽约广播城音乐堂中举行的联合发布会上说,自从听说罗琳会在《哈利·波特》系列的结局篇安排两位主角死去,他就一直为哈利祈祷。斯蒂芬·金则说,相信罗琳会“公平对待她的主角”,他可不想看到小哈利重蹈福尔摩斯的覆辙———当时柯南·道尔想让大侦探在跟罪犯决斗时掉下莱辛巴赫瀑布而死,可最终碍于读者的压力,柯南还是让福尔摩斯在后面的篇章中起死回生。
罗琳回应欧文和斯蒂芬·金说,不少读者来信指责她是个“虐待狂”,可她感觉在欧文和金的小说中被杀的角色比在她书里的多得多:“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作家真需要冷酷一点,毕竟现在的文坛充满了弱肉强食。”
罗琳说,《哈利·波特》结局篇的写作正在顺利进行中,并透露“当中的情节会有以往故事中所缺乏的有趣”,还说“一部分角色原来打算让他们活下去,但临时决定安排他们死去。还有一个角色会得到‘死缓’”。接着罗琳就打住不说了,只称“一定会有人不喜欢,有人不喜欢,但故事的发展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罗琳表示,她理解很多作家决意“杀掉”自己书里的主角,是不想让别人在自己去世后续写故事;至于哈利·波特会不会死,罗琳仍没有明确答案给大众。
缚来宾:从造神到造佛
一说造神,人们就会联想到空前文革的造神运动。那场运动使全中国一时间矗立起数以万计的毛偶像。现在造神不大灵了,于是人们开始想到了造佛。如果留意,你会发现这些年造佛似乎多了起来。自上个世纪90年代,举国建塔立佛蜂涌而起,遍地佛报频传。如果说古有唐代乐山大佛,那么今(将)有——
青铜材料铸成、高104米、耗资3.5个亿的无锡灵山大佛;
合金钢材质、高108米、耗资8个亿的三亚南海观音佛(建设中);
铜一金铸成、高48米、耗资5个亿的峨眉山金顶普贤菩萨;
耗资5.6个亿元,高81米的山海关五佛山大佛(建设中);
耗资3.6个亿元的烟台南山佛像文化园;
耗资近2个亿元、高153米的河南鲁山县大佛;
耗资1.5个亿元、48米高的九江东林寺阿弥陀佛;
耗资近1个亿、高10余米鞍山玉佛苑的玉佛;
耗资1.2亿元的浙江新昌县的“中国大佛城”。
……
此外还有新近建造的数量庞大的各种佛庙等等。
目前,国内至少有100多座大佛已经建成或尚待建成。随着造佛这股风在全国各地的愈演愈烈,各地造佛不惜劳民伤财,从规模到投资竟相攀比。佛高由10几米,造至白米;材质由清石,发展至昂贵的有色金属或稀有金属;少则数千万,多则数亿;投资主体名义是民间,实质皆为政府财政力量的倾力支持。
宗教应该是非政治性的,既政教应该分离,宗教不干预政治,政治也不干预宗教。但从上述项目的建设过程看,佛像从建设,到落成开光,都有当地政府的多层面介入,也就是政府介入了与宗教有关的事项。我国宪法确立了政教分离的立国原则,以及国家对公民的宗教自由加以保障和对宗教团体实行自传、自治、自养的“三自”政策。但是一些地方政府在宗教事务和管理行为中为什么一再突破这个“底线”?
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叶小文可能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在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说:“在中国构建和谐社会的进程中,佛教作为有着深刻和谐思想与和平理念的宗教,可以在缓和因快速发展引起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促进社会和谐等方面发挥独特作用。”“佛教以追求圆满和谐为指归的佛教,可以做出独特的贡献。”
对此,在下不得不由衷感叹:一个无神论的执政党所组成的政府,热衷于装神弄鬼,不是把一贯认为的宗教迷信拔高到与马列唯物教等高的地步?这事实上就构成将佛教强加于公民,使他们没有自由选择宗教信仰空间的作用。
佛教的核心是什么?就是认命。说白了,就是让人人性逐步软化,进入虚空寂灭之境,让人失去拼争能力。今生所受乃前世所修,今世所做为来世所得,此生受的苦缘于前世种的因。既然逃避不了,那就认命吧。此生若能忍受,死后可进入极乐世界,没准在下一个轮回里改也能改头换面。其他宗教却不具备这个特点。比如基督教,就基督教而言,其信仰核心是上帝的救赎,在十字架上成全爱与正义。基督徒尊崇天主(上帝)所赋予的自由平等权力,决不含糊地追求天主上帝所赋予人类的正义,传扬真正的爱的福音,使公义和慈爱临到所有的人(藏獒兄斧正)。因此,信仰基督教,往往有着不满现状而又敢于改变现状的强烈欲望。
政府之所以大力扶持、推行佛教,将其束之高阁,令其光芒万丈,看来是不言而喻了。
2006/7/29
海内外知识分子抗议北京关闭网站
海内外100多位著名知识分子和异议人士星期三共同呼吁关注“世纪中国网站”(www.cc.org.cn)被当局关闭事件。签名人士称,中国当局关闭世纪中国网违反了宪法保护言论自由的条款,证明中国还不是一个法制社会。
呼吁信说,2006年7月19日,北京市通信管理局发出的“关于责令关闭世纪中国网站的通知”称,世纪中国网站“不具备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资质,违法开设新闻信息服务栏目,严重违反了《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及《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的有关要求,情节严重”。
*刘晓波:违反宪法违反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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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议人士﹑自由撰稿人刘晓波 |
参加呼吁书签名的发起人之一、自由撰稿人刘晓波在接受中文部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个通知有几点是非常可怕的。
刘晓波说:“从新闻自由的角度讲,新闻自由是一种公认的普世价值。政府不应该有这样的法律法规来规定什么样的媒体可以发布新闻,什么样的媒体不可以发布新闻。这个东西不应该由政府部门来规定,而是由媒体本身根据自身的特点。”
刘晓波认为,办一个什么样的媒体,究竟办的是新闻媒体还是思想文化类的媒体,这完全是媒体应该有的独立自主权利。《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本身就是对新闻自由的粗暴践踏,已经违反了中共自己定的宪法第35条关于言论出版自由的条款,因为言论自由最重要的组成部份就是新闻自由。
刘晓波说,这个法规也同时违反了中国自己的立法。这个立法规定,制定任何法律法规都不能跟宪法条款相抵触。刘晓波说,电信部门互联网管理部门制定的新闻发布的权限资质审查,本身就是十分荒谬的行为。
*拿不出任何证据*
刘晓波说:“它说情节严重,说违反规定的情节严重。那么任何一种法律上的惩罚,都必须举出证据来。即使中共非常野蛮的文字狱,比如说某一个人因言获罪了,那么法庭审判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它还得凑几条证据,不管证据合理还是不合理。”
刘晓波认为,这个关闭通知等于是行政部门下达的一个惩罚令,就相当于法院的判决书。它这里没有任何证据,就一句非常含糊:违反规定,情节严重,这完全是蛮横毫不讲理的。
刘晓波说:“它把你关闭了,但是拿不出具任何实质性的有说服力的理由。你看这个通知,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纪中国网到底哪个方面违反了规定。”
*一棍子打死不给申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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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贺卫方 |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贺卫方也在呼吁书上签了名。贺卫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一贯反对打压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的行为。
贺卫方说:“我想这样的一个行政命令本身,它依据的规则本身存在很多含混不清的地方。比如说什么是新闻,什么是评论。新闻和评论之间都没有一个很好的界定。”
贺卫方教授认为,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个法规本身就存在着违宪的可能,也就是说,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自由、新闻出版自由,而这样的一个法规其实,本身是剥夺了这样一种自由的做法。
贺卫方说:“另外一个很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情况通常就是公民或者有关的法人没有办法去提起一个行政诉讼。它是一个具体的行政命令,但是你如果要到法院打官司,不可能被受理。所以,我想这样的事件往往考验的是整个中国的一个法制状态。从这样事件的处理过程,可以明确的说,中国还不是一个法制社会。”
刘晓波说,任何行政性的处罚或者法院的处罚必须得给被处罚者申述的权利,但是这个通知根本就没有反映出来,完全就是不给证据,不允许申述。他说:“我觉得中共对互联网的打压已经到了一种非理性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