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国良:致林晓霖女士的公开信

 

根据今天的新浪网报导,林副主席与张梅女士所生的女儿林晓霖女士最近公开发表声明,说什么“我向受父亲迫害者谢罪”,并且声称:“我父亲当时是中央的二号人物,对“文革”造成的灾难,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老战友、对不起老部下、对不起他战斗过的地方的父老乡亲。这是我的看法”。

既然林晓霖女士如此主张,认为林副主席作为中央“二号人物”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么伟大领袖毛主席作为文革的策划和发动者,又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林副主席在1971年9月13日就已经作古,但是文革却一直持续到了1976年,请问谁该为这段历史谢罪呢!周总理在文革期间始终掌握实权,是主席的主要助手,而且一直担任中央专案组的组长,他老人家又该承担什么责任?又该向谁谢罪呢!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向受林副主席迫害的人谢罪,请问你父亲当初究竟迫害了谁?就军界而言,哪一位高级将领是受林副主席迫害的呢?过去曾经广为流传的贺龙、罗瑞卿以及杨成武等人的问题,现在已有充分证据表明与林副主席毫无瓜葛,他们在林副主席作古之后也长期未能得到平反。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是依靠诋毁父亲的名誉来为自己博取名声的人,好象还真是史无前例的。林晓霖女士,你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想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今年是林副主席的百年诞辰,许多主张正义的人士为了探询历史真相,正在积极为林副主席恢复政治名誉而奔走呼号。与他们相比,请问你还有什么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间呢!

本人认为,只有林立衡同志才是林副主席惟一合法的继承人,只要她才能够代表林副主席。至于林晓霖女士,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必将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2007年8月6日

香港明报:北京奥运走进人权地雷阵

 

明报综合2007年8月8日报导/北京08奥运踏入倒数最后一年,不少西方政客、人权组织、西藏流亡人士亦准备加强向中国施压,除了针对中国国内人权状_G,苏丹达尔富尔内战人道危机亦是焦点。美国一名奥运金牌得主正计划利用08奥运,策动历来最大规模的运动员政治抗议,要中国强硬向苏丹政府施压。《泰晤士报》形容,「通往北京奥运之路,就如一场布满人权地雷阵的马拉松。」

尽管哈佛华裔学者Jason Qian及Anne Wu日前撰文指出,中国已在斡旋达尔富尔人道灾难、制止内战杀戮上作了不少努力(见本报昨天A30版),但西方舆论仍普遍认为,中国没支持西方鼓吹的那一套强硬制裁,并质疑中国「只是为了石油利益」。

吁关注苏丹挑战不涉政治禁忌

美国奥运金牌得主奇克日前便向中国驻美大使馆递交了4万个签名,呼吁中国采取更多行动协助拯救达尔富尔的生命。该4万个签名并非来自奥运选手,但奇克正计划动员奥运选手,於明年奥运期间,在北京向全世界表态,呼吁关注达尔富尔问题。(

26岁的奇克去年在都灵冬奥运速度滑冰夺得金牌,但更加「出位」的,却是赛后的记者招待会。奇克拒绝多谈赛事,反而大谈达尔富尔,更宣布将赢得的4万美元奖金捐给达尔富尔灾民,又呼吁其他奖牌得主及赞助商跟随。

虽然运动员通常都不涉政治,但奇克说:「我们是奥运选手,挑战不可能已成习惯。」奇克等人准备本月底起正式展开这项名为「我们将在哪_堙v(Where will we be)的运动。奇克解释:「当明年全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选手身上时,我们想知道达尔富尔人民在哪_堙C」奇克宣称,中国的人权纪录,特别在达尔富尔危机上,?触了奥林匹克精神。他说:「中国想以主办奥运在世界舞台上赢得一顶桂冠。但我不认为当这些(违反人权)事件继续发生时,你能有多少光辉。」

国奥委∶奥运催化对话非万灵丹

利用北京奥运向中国施压,奇克并不是唯一。除了达尔富尔外,人权组织亦针对中国人权状_G展开一系列宣传运动。但中国已表明不应将奥运政治化,因为「奥林匹克宪章」清楚表明,奥运关乎的是体育,而非政治,何_G奥运会亦非举行抗议的地方。北京奥组委执行副主席蒋效愚周一便表明反对外国团体将奥运政治化,指此举违反奥运精神。

对於不少人权组织趁奥运临近就人权问题向中国施压,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周一回应说∶「我们相信,奥运可以推前社会及人权议程,但奥运不是万灵丹。大家不应忘记我们是体育组织,我们不是政府,更非全世界非政府组织的代表。」他表示,「奥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一个复杂而敏感的转化过程中,催化建设性对话」,不能期望奥运能解决中国所有问题。

妖魔化京奥比作36’纳粹奥运

尽管美国主流媒体没公开支持杯葛08北京奥运,但妖魔化北京奥运的情_G似乎正有升温之势,愈来愈多民间声音,将北京08奥运比作1936纳粹德国的柏林奥运,有荷李活中人甚至将出任北京奥运顾问的史提芬史匹堡,与1936年柏林奥运的「希特勒御用摄影师」相提并论。

支持:如汉城奥运可令华改进

美国着名汉学家瓦萨斯特罗姆(Jeffrey N.Wasserstrom)最近撰文指出,在美国,有些人视08北京奥运为88汉城奥运,认为就像当年南韩军政府最终结束专制迈向民主一样,奥运也将催化中国朝更开放民主的方向走;但有些人则视北京08奥运,是1936纳粹德国柏林奥运的「翻版」,是为专制政权涂脂抹粉。希特勒精心将1936年柏林奥运,打造成宣扬纳粹国威的舞台,最终德国以33金,压倒只得24金的美国,在奖牌榜居首,尽管美国史家最常提到的,是当年美国黑人短跑名将欧文斯(Jesse Owens)勇夺4金,重挫希特勒的「亚里安人优越论」。

瓦氏指出,美国舆论对中国的解读,向来就甚二分,就像姚明那样,在美国不同媒体描绘下,也有截然不同的面孔:一个是克服了东西文化差异的中国篮球明星,一个却是共产主义体育机器炮制出来的「科学怪人」;对北京奥运,情_G也一样。

涉意识形态亦涉金牌较劲

令一些美国论者将「08北京奥运」等同「36柏林奥运」的,除了意识形态,似乎还涉及现实的国家政治荣耀。美中两国近几届奥运奖牌成绩此消彼长,上届奥运美国仅以4面金牌之差压倒中国,美国能否在08奥运中保住「世界第一体育大国」地位,备受注目。

美国奥委会主席也直言,单论06年举行的顶级国际体坛大赛,中国实际共夺43金,比美国的36枚和俄国的35枚都要多。在此背景下,一些美国论者便阴谋论地质疑,中国政府的动机,就像当年纳粹德国一样,企图利用奥运「宣扬国威」,不惜一切务求在金牌榜上压倒美国称王。一场健康的体育竞争,也因此披上愈来愈浓的政治斗争味。

被斥如「服务纳粹」史匹堡成磨心

北京奥运筹备当局邀请了荷李活导演史提芬史匹堡,担任开幕礼和闭幕礼的艺术顾问,但史匹堡却因此备受荷李活一些同行猛烈抨击。领头影星美亚花露不仅称呼北京奥运为「屠杀奥运」,还公开表示,若史匹堡无法敦促中国加强向苏丹政府施压,他将成为「北京奥运的里芬斯塔尔(Leni Riefenstahl)」,令到史匹堡突变成国际政治纷争的磨心。

荷李活同行逼辞职

史匹堡没有公开回应「北京奥运的里芬斯塔尔」这顶帽子,但这个「罪名」无疑沉重得可怕。德国女导演里芬施塔尔被称为希特勒的御用导演,曾为纳粹党拍摄宣传片《意志的胜利》,将希特勒塑造成德国救星,又於1936年炮制《奥林匹克》,拍摄当年柏林奥运,宣扬纳粹国威。影片拍摄手法出色,但却被斥美化纳粹、有违道德。对於曾拍摄《舒特拉的名单》揭露纳粹罪恶的史匹堡来说,相信没多少事情,比将他跟里氏相提并论更讽刺。

在美亚花露、佐治古尼、麦迪文、毕比特等荷李活红人围攻施压下,史匹堡今年4月致函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敦促中国介入达尔富尔危机,但同行的压力没有因而减少。史匹堡的发言人上月底说,若中国不就达尔富尔内战杀戮对苏丹政府采取更强硬立场,他或将辞任奥运艺术顾问。据德通社报道,史匹堡正面对「强硬介入苏丹派」要他挂冠的巨大压力。

政客未尽本分才拿体育作武器

另据美国资深体育事务作家Rene A. Henry文章,明年8月,来自全球逾万选手将云集北京奥运村。体育能将不同年龄、性别、种族及宗教背景的人凝聚起来,这是政客要明白的。可惜的是,每当政客未能尽其本分时,便屡屡利用体育作威胁及武器。

去年,美国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麦加域克曾提出要禁止伊朗参加世界?,幸好他没有成功。布殊政府去年亦因前财长斯诺尝试不让古巴参加首届世界棒球经典赛,碰得一鼻子灰。古巴总统卡斯特罗巧妙的一覑,将了白宫一军,他宣布古巴队参赛所有收益,都会捐给美国卡特里娜风灾灾民。令美国加倍尴尬的是,当美国队在次圈止步时,置身「死亡之组」的古巴却杀入决赛,仅败给日本。

谋阻古巴伊朗参赛美碰壁

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对国际体育都显得无知,美国因此亦在国际体坛上开启了最坏的先例。1980年,白宫顾问卡特勒向总统卡特建议,若杯葛莫斯科奥运,苏联便会撤出阿富汗。卡特杯葛奥运的决定,褫夺了不少美国运动员的机会,亦令1984年洛杉矶奥运遭东欧共产集团杯葛。

体育虽然旨在团结,但政治、金钱、贪婪及利益冲突仍常常渗入体育中。02年盐湖城冬季奥运花式溜冰比赛,便闹出法国及俄罗斯评判「䒷底交易」风波,令本应获金牌的加拿大选手只能屈居第二,事件幸得记者揭发。1936年柏林奥运亦因纳粹蒙上阴影。

奥运已渗入太多政治

但愿北京奥运在杯葛及其他威胁下丝毫无损。虽然有团体就达尔富尔问题,向奥运赞助商施压,但相信没有一个赞助商的总裁,会尝试干涉主权国的政策。

美国导演诺曼祖域臣在1975年电影《极速风暴》(Rollerball)中,描述21世纪当国与国起争议时,不再派出军队,而是派出球队比赛。若电影桥段成真,恐怕美国的外交政策会不一样,你能够想像切尼、赖斯等人组成代表美国的球队吗?国际体育及奥运已渗入太多政治,政客不应阻止运动员大显身手,并当紧记美国哲学家桑塔耶纳的忠告:「凡遗忘历史者,必招致历史重演。」

余 杰:美国新保守主义的崛起

 

美国知名政治记者、福克斯电视网新闻节目主持人华莱士在《危机时刻的大国领袖》一书中这样描写布什总统宣布伊拉克战争结束时的情形: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布什总统亲自驾驶一架海军喷气式战机飞向太平洋,降落在“亚伯拉罕。林肯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宣布对伊“主要战斗行动”结束。他身上穿的是海军飞行员的戎装。自从乔治。华盛顿两百多年前为了挽救年轻的共和国而亲自率军镇压“威士忌暴乱”以来,这大概是美国头一回在位总统身着戎装。华莱士充满激情地评价这富于戏剧性的一幕说:“布什总统勇敢应对他所认识到的严重危险,做了他之前的许多总统所做过的事情。当这架海军战机在太平洋上空飞翔的时候,操纵着飞机的布什一定会想到,未来绝不是可以等待的——必须去迎接它。”

布什总统的此次戎装飞行以及此前一年在西点军校毕业典礼上的演讲,显示出“布什主义”已经成为美国新的国家战略。美国新保守主义的迅速崛起和“布什主义”的高调登场,为自由世界树立起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布什政府秉持的新保守主义,在对内政策方面,强调宗教和家庭价值以及政府的有限性,与旧式的保守主义最大的区别在于,凸现出具有“同情心”的一面;在对外政策方面,面对后“九。一一”时代的国际政治,强调反恐与反共并行,不仅将美国的武力用于保卫国家,还运用于在全球范围内传播自由。

美国政坛和思想文化界的新保守主义,上可追溯到里根时代,此后老布什的治国方略较为中庸、倾向并不十分明显,再经历克林顿时代的“反动”,至小布什执政的八年终于臻于顶峰。由于伊拉克战后的重建需要相当的耐心和韧性,布什政府面临巨大的压力和非议,反战舆论让共和党在国会中期选举中失去了在参众两院的优势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新保守主义的终结。无论未来的美国总统出自共和、民主任意一党,新保守主义将依然是美国政治光谱中与自由派(左翼)对峙的重要维度。近年来,新保守主义不仅改变了美国的基本面貌,也正在深刻地改变着世界的格局。

从克林顿到布什:美国人“总统观”的改变

二零零零年初,美国国会的新闻网针对五十六位一流历史学家和政治观察家做了一份调查。该调查显示,所有历任总统中,克林顿在经济方面的成就排名第五,但道德方面却倒数第一,甚至比在水门事件中黯然辞职的尼克松还要差。著名传记作家马拉尼写道,一九八一年,年轻的政治学教授克林顿在阿肯色大学讲课,分析了政坛几位重量级人物,如林肯、邱吉尔、希特勒等人,“他对那班同学说,所有的政治领袖都必须在光明与黑暗的两面挣扎。黑暗面包括缺乏安全感、沮丧及家庭失和。对伟大领袖而言,光明可以克服黑暗,但那总是一番挣扎奋战。”马拉尼认为,克林顿其实是在分析自己内心的挣扎,尤其是说谎恶和玩弄女性两大人性的弱点,他一直都未能克服之。

曾担任克林顿政治顾问的大卫。葛根指出,克林顿的问题是缺乏内在的指南针,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试图以别人喜欢他的程度来为自己定位。克氏缺乏道德准则,或者说他认为道德准则并不能真正约束自己。“对每个机构而言,道德是上行下效的。总统就像是公司的执行长,为全体团队设定规则。总统必须以身作则,并为下级设定符合道德的高标准。”然而,白宫的工作人员却看到克氏自制力很差,一旦陷入困境,便会撒谎、逃脱、攻击别人。由于管不住自己,克林顿也就没有资格去约束别人。于是他的下属接收到这样的信息——在道德边缘游走是可以被容忍的。

克林顿是一名充满矛盾的政治人物。虽然管不住自己的男性生殖器——美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个总统的性爱过程在独立检察官的报告中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但克林顿管理国家经济却颇有一套。在其任内,美国经济由谷底攀升之快,远超过其他总统的成绩。贫困状况降至三十年来的最低点,而下层劳工确实收入更丰厚。然而,作为第一位在二战之后的婴儿潮中出生的“后现代总统”,克氏却兼有“伟大的心志和残缺的品德”,他让美国总统这一万众景仰的职位蒙羞,一名领导人败坏的品德即深深地伤害了整个政府的威望。在克林顿完成了八年任期之后,美国民众再也无法忍受弥漫于整个社会的道德危机了,他们需要挑选另外一位有道德力量的领袖。

布什是美国历史上资历最浅的候选人之一。他担任公职(德州州长)仅有数年时间,知名度和个人魅力都远远不及已经担任八年副总统的戈尔。但是,布什为什么能够在选举中获得胜利呢?民调显示,美国人民刚刚有过一个“最好、最聪明”的总统,现在他们盼望的却是一个品德高尚的总统,他们相信布什正是这样的人。布什的传记《活出使命》的作者曼斯菲尔德写道:“在不道德的优秀和学校成绩平平、但带着道德罗盘的人之间,他们选择了道德罗盘。”布什的当选恰恰表明了美国对一个有道德力量的总统的呼求。

在私人生活领域,布什与克林顿迥然不同。克林顿与希拉里的婚姻多次出现危机,甚至还伴随着严重的家庭暴力,强势的希拉里虽然管不住好色的丈夫,却能左右丈夫的诸多决策,并在白宫形成一个可以同总统分庭抗礼的“夫人帮”;布什与劳拉的婚姻生活十分美满,第一夫人聪明睿智却又相当内敛,完全不像希拉里那样锋芒毕露,虽然他们的双胞胎女儿有时出点让媒体说三道四的小毛病,但总体而言第一家庭乃是美国传统家庭的典范。步入政坛之后,布什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桃色新闻。他以一种清教徒式的严谨,严厉整饬被克林顿搞得乌烟瘴气的白宫——在布什治下,总统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公然宣淫,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上任第一天,布什便签署了一项要求建立新政府的伦理道德规范的命令,要求政府员工“维持廉洁的最高标准”。

布什与克林顿都是在战后“婴儿潮”中诞生的总统,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对道德、原则、信仰等这些终极价值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克林顿肤浅的信仰与现实生活完全割裂的,他是一名玩世不恭的自由派和实用主义者。他是一名法学教授,自然接受了学术界的相对主义的人生观。大卫。葛根分析说:“克林顿不像里根那样有一套明确的目标和原则,他似乎吸收每一个人的想法,从中做些挑选,结果产生不断变动的议程。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终极的真理,也少有核心信仰。像我这样比较传统的人,比较欣赏亚当斯所说的把握舵柄、选择航道、寻找港湾停泊的道路。”

布什正是这样一位清楚地知道个人的使命是什么的总统。对他来说,使命高于权力,权力是由使命赋予的。他的想法直接而坚定,他从来不使用新英格兰地区知识分子晦涩而曲折的表达方式,他习惯于使用德州牛仔的语言表达自己的信念:“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相信的是什么,我知道我要把国家领向何方。”布什拙于言谈,其演讲水平远逊于多年担任大学教授的克林顿,但他却具有一种德州牛仔的坦率、真挚和坚持,精英知识分子不喜欢他,老百姓却很喜欢他。这正是承平日久、本土突遭惨重打击的美国所迫切需要的领袖气质。如果当时担任总统职务的是民主党的竞选对手、克林顿的副总统戈尔,其优柔寡断的性格恐怕很难领导美国民众迅速走出心灵的创伤。

稳定的道德感和坚定的信念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不可缺乏的品质。参议员查尔斯。舒默谈到布什总统时说:“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布什总是按照他的本能去走,这是他的强项之一。当总统周围的风四处乱吹时,他仍有他自己内心的陀螺仪,这时总统就很了不起了。”故而布什能够“一美遮百丑”,获得连任的成功。

何谓“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

保守主义被人诟病之处在于过于冷漠、守旧、不关心弱势阶层。有鉴于此,布什在竞选中提出了“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的观念,这是其国内政策重要的支撑点,也是对保守主义的“脱胎换骨”,使之一改过去高高在上的形象,而变得富于人情味和生命力。新保守主义之“新”,便“新”在此处。

“保守”在汉语世界里是一个贬义抑词,在英语世界里却是一个褒义词(至少是中性的)。这一吊诡,深刻地显示了两种政治传统和思维方式之间的巨大差异。一直以来,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的主要差异在于:民主党倾向于自由主义(左翼),共和党则倾向于保守主义(右翼)。以克林顿和小布什这两届政府相比,两党国内政策的差异正在扩大之中。简要而论,民主党强调政府的功能,主张政府应积极干涉社会事务;共和党认为政府越小越好,功能越弱越好,最好只是民众的“守夜人”。在社会关怀方面,民主党主张以政府为主,主张制定各种帮助穷人的补助政策,由政府向有需要的人发放补助;共和党则主张提供个人捐款减税额,鼓励个人作更多的慈善捐款,把个人行善作为社会关怀的主要部分。

西方知识界经常讥讽布什读书少,在加拿大的一个读书节上甚至宣布说“小布什与读书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两件事”。其实,拥有耶鲁和哈佛两所名校学位的布什,虽然不若克林顿知识渊博,却也并非毫无知识之徒。他不仅向来访的德国总理默克尔推荐华裔作家张戎的杰作《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而且研读了若干保守派思想家的经典著作。其“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一说,即来自美国保守派学者马文。奥拉斯基的名著《美国同情的悲剧》。该书被誉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关于福利和社会政策的最重要的著作”,美国前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金里奇称之为“美利坚契约”之蓝本,布什在制定其福利政策时即将其作为重要的参考书。

奥拉斯基的核心思想是大社会、小政府,他尤其反对政府蜕变成一个庞大的福利机构。他在该书中指出,在消除贫困的问题上,公共政策的作用实在有限。“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角度来看,六十年代的社会变革其实并没有给穷人带来什么好处。这场运动导致更多妇女和儿童被遗弃,或者陷入了极度贫困。穷人,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者,被当作动物园的动物,到特定时间就等着别人来喂食。有些人被当作食肉动物,等着有人来把大块的肉投进自己的笼子;有的则像熊猫一样,还能享受到一些特殊待遇。”他认为,正是错误的福利政策,使穷人宁愿接受社会福利也不愿自食其力。福利制度损害了人的创造力和劳动的热情。

那么,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奥氏认为,政府只有减少救济,让更多的人就业,恢复密切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才是解决贫困化的出路。应当使穷人自强,避免他们成为福利组织的奴隶,“只有精神上的富有才能在灵魂上战胜贫穷。寻找新的方法固然重要,但如果不从灵魂上升华,新方法的成果终究还是有限的。”奥氏号召说:“我们应当向政府的福利项目宣战,不仅是因为它们太昂贵——很清楚,很多钱被浪费了,而且是因为,在把人当人而不是当动物看的这一方面,它们表现出来的不可避免的吝啬。”

在西方,福利政策日渐成为一个不可撼动的痼疾,欧洲经济被其拖得死气沉沉,但任何政客都不敢轻言改革。福利制度与“自由”、“平等”、“公正”等美好名词联系在一起,仿佛谁反对它谁就是冷血的资本家。对此,英国保守主义大师斯克拉顿分析说,贫困和匮乏是一国中不受约束的力量,政府必须重视之,因为“不缓解贫穷和匮乏就是助长怨恨。不缓解贫穷和匮乏无异于鼓励一种持久而普遍的观念:社会秩序缺乏道德上的稳定性。”但是,缓解匮乏是一回事,使所有人在匮乏面前平等是另一回事。福利制度不应该成为一种不加甄别地“劫富济贫”的行为,那样做将会给富人和穷人同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并摧毁国家的经济与道德基础:“如果无视慈善动机的道德特性,把一种强制性的慈善事业强加于职业阶层,那无异于摧毁那一阶层的能力。”面对此种困局,斯氏遂建议说:“一个极度敏感的政治问题正在于:应把所有的力量纳入到一种权利与义务的既定体系之中。要实现那一目标,第一步是必须把公共福利观同与之纠缠在一起的平等主义运动分离开来。”

这些看法对于布什而言乃是“适获我心”。基于此认识,布什提出了“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的口号,希望以此改变长期以来自由派对保守派所设定的“缺乏同情心”的恶谥。在德州州长任内,他发布行政命令,使德州成为第一个容许私人和宗教慈善机构参与提供社会服务的州,他还使德州成为第一个容许州监狱由基督教团体负责经营管理的州。他允许宗教机构创办收容无收入的未婚妈妈的“中途之家”,他还提出并签署了一条《好撒玛利亚人条例》,以保护那些为弱势群体提供免费医疗服务的医护人员的权益。

在当选总统之后,布什更是努力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些计划。他认为,政府应当从人民背后撤退,因为贫困是一种信仰危机,所以应当将宗教组织纳入到消除贫困的政策之中。比单纯地给穷人食物更重要的是,帮助其获得就业技能的培训和心灵上的安慰,并使之重建人的尊严与责任的信念。而这些工作最好由社会团体和宗教机构来更多地参与和承担,政府不应当像管家婆那样唱独角戏。政府不是在贫困、犯罪等问题上不作为,而是将更大的空间让度出来,让民众、非政府组织和宗教团体积极参与其中。

布什在“信仰与社区倡议全国大会”上发言指出,应当努力让美国成为一个充满希望和爱的地方,必须致力于“改变文化”,要把那种“如果感觉好就干,如果你有了问题就怪别人”的文化改变成我们每个人都懂得我们对自己生活中所作的决定负有责任的文化,使这个时代成为“负责任的时代”。布什在处理国内问题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做的,他的若干政策取得了惊人的成功:近年来,美国的失业率和犯罪率明显下降,经济增长的势头也颇为强劲。布什的国内政策给保守主义带来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吸引了更多美国人的支持。

向全球推广民主自由价值的外交政策

一九四二年,在日本偷袭珍珠港半年之后,时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马歇尔将军,对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发表演讲说:“我们决心在这场可怕的斗争结束前,我们的国旗被全世界公认为既是自由,也是压倒一切的力量的象征。”六十年后,在同样的地方,布什总统的演讲大大拓宽了马歇尔昔日的寓意:“无论我们高举国旗到何处,它不仅代表我们的力量,也代表自由。”按照布什的构想,美国仅仅将国力用于确保作为自由之恩典范例的美国的生存和繁荣是不够的,还有必要将美国的国力用于促进和保护他人的自由这一任务——“我们国家的事业历来比保卫国家更为宏大。一如既往地为正义而战——那是有利于人类自由的和平。……我们还决心在各大洲建立自由和开放的社会,以推广和平。”这篇演讲奠定了布什政府在新世纪的外交政策的基石。

在全球化的今天,美国因地理环境(两个大洋的包围)而形成的“天然屏障”已经不复存在,此前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孤立主义”传统也寿终正寝。世界和平的观念正在改写之中:在基辛格主持美国外交政策的时代,所奉行的是一种近代欧洲自梅特涅以来的“势力均衡”策略(此基本思路一直影响到老布什政府和克林顿政府,里根政府是其间惟一的例外)。以此达成的和平,往往只是一种短暂、不稳定且缺乏正义根基的和平。美国参与签署出卖东欧诸国的《雅尔塔协定》、在苏联镇压捷克和匈牙利人民起义时保持沉默,以及尼克松与毛泽东之间的“亲切交谈”,即是其无视人权的功利主义外交的突出表现。这些举动给整个自由世界带来了难以抹去的耻辱。

当今政局对于新总统来说,乃是一个创造“新典范”的时机。于是,布什提出了“创建正义的和平”的国际关系新思维。在外交政策上,“布什主义”堪称新保守主义中比较激进的一翼。布什认为,一种稳定的、长久的和平,必然建立在民主、自由价值得到普遍的、广泛的认同的基础上,“我们不能以乐观的期望来保卫美国和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信赖暴君的话——他们庄严地签署了防核武器扩散条约,而后又有步骤地撕毁它。如果我们任凭威胁完全成为事实,那就为时已晚了。”赖斯说得更加形象:“我们不能让冒烟的枪变成蘑菇云。”布什抛弃了对极端主义者和专制政权不切实际的期望,不再徒然地向其抛出得不到回应的橄榄枝。布什政府不再信赖腐败无能的联合国,而选择了更加独立地展开各种国际行动。

与共产主义和伊斯兰极端主义妥协,既是道德上的盲点,又不能在实践上带来长久的和平。因对黎巴嫩和以色列问题的出色报道而两度获得普利策奖的弗雷德曼,精辟地分析说,恐怖分子留下的纸条明白无误地写着:“我们想要毁灭美国,先从军事和金融中心开始。”由此可见,“恐怖分子并非在努力地寻求一种与我们共存的生活方式。他们想要的只是我们的不存在。”一厢情愿的和平主义,不可能改变那些被邪恶的宗教思想和意识形态洗脑的恐怖分子,亦无法最终赢得和平。绝对的和平主义者深深陷入到一种理性的傲慢之中,如果它成为美国政府的决策依据,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正如肯尼迪政府学院院长奈伊论述的那样:“有些人仇视我们是因为我们开放的价值观和变革的机会。但他们不可能成为多数,除非我们自己无法保护和实践我们的价值理念。有些专制者和原教旨主义者总是会痛恨我们的,我们除了通过更有效的反恐怖主义政策来对付他们以外别无选择。”

布什的西点讲话不失为建立以美国国力为核心、以传播自由为目标的国际新秩序的奠基性文件。布什及其所代表的新保守主义者认为,“文明”只有一种,没有其他的“人类进步模式”,自由价值必须被“普遍化”。这不是一种美国式的傲慢,而是出于对自由的深切认识:当所谓的“自由主义者”都接受了文化相对主义和价值多元主义(即本。拉登的生活方式与美国的生活方式没有是非善恶之分)的时候,新保守主义者却坚信自由是成功的基石,也是文明世界的力量,专制产生的软弱使其在自由面前不堪一击。因此,在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世界上,单边主义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同时,武力也是必要的和必须的。美国的军事存在有力地保障了世界和平。奈伊论述道:“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军事力量的影响超过了任何其他国家。其次,我们也因此成为稳定的重要源泉。例如,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相信东亚地区十万美军的存在有助于保持地区力量的平衡,而这种平衡又是亚洲经济增长的基石。”那些一味批评美国在全球驻军、搞“霸权主义”的人士不妨假设一下,假如美国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世界将会变成怎样?

布什是冷战结束之后最热衷于向全球推广民主自由价值的美国总统。当然,“九。一一”事件加速了这一进程。但是,即使没有发生此事件,布什也绝对不会满足于当一名守成的总统。他虽然不是一位思想家和战略大师,但他对历史发展的轨迹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认定。美国学者罗伯特。阿特在《美国大战略》一书中阐述说:“美国人高度重视民主,因为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政治理念。扩展民主作为国家的一项基本外交政策目标是自美国建国以来始终不渝地遵循的,而且美国在追求民主扩展的过程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美国人相信,民主的政府形式是政治治理的最好形态,其他民族一旦给予自由表达见解的机会,也会同意这种说法的。”布什是此一传统的坚实执行者。

布什总统将前苏联持不同政见者、后来担任过以色列内阁部长的夏兰斯基当作自己的良师益友,他多次称赞夏氏所著之《民主的例子:以自由的力量消除暴政和恐怖》一书。夏氏认为,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必然也是对于尊重人权的最好保证。民主隐含着对生命、财产和自由的尊重和保护,而生命权、财产权和自由权是真实人权的三个核心组成部分。如果唤醒人类被压制的自由本能,由此建立起稳定的民主制度,也就能够最好地保证政府不对本国人民或他国人民采取大规模杀戮与屠杀的行径。这样,国际安全与和平也就有了永远的保障。显然,这也正是“布什主义”在外交领域的真义所在。

宗教信仰是新保守主义的力量源泉

世贸大厦倾覆之后的第三天,九月十四日,星期五。布什总统在华盛顿国家大教堂为死难者和失踪者举办的仪式结束时发表了一篇演说。他的讲话非常坦率:为死者哀悼,为幸存者祈祷,拯救活着的人,坚定地与敌人作战。这一讲话内涵着一种对林肯就职演说间接的、恰当的摹仿。法学家安德森评论说:“这一天,布什终于继承了总统职位的衣钵。作为一个宗教仪式,它在其宗教经文、布道和圣歌中有着明显的传统性。”

布什是一名并不极端的保守主义者——保守主义本身便排斥极端主义思维。英国保守党政治家黑尔什姆勋爵说过,保守主义者的主要兴趣根本不在于政治,而是在于“宗教、艺术、学术、家庭、乡村、朋友、音乐、乐趣和义务”。保守主义主要地是一种态度,间接地是一种政治信条。尽管布什本人在同性恋、堕胎、死刑等问题上观点鲜明,但他并没有顽固到反对一切世俗思想的地步。许多美国人,尤其是中部、南部的平民阶层喜欢布什,不是因为其出身豪门、“含着金调羹长大”,相反乃是因为他身上浓郁的平民气息,“他就生活在我们中间,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曾经为布什担任撰稿人、并长期与之相处的弗鲁姆描述说:“布什是一个好人,却不是软弱的人。他有许多缺点:缺乏耐心,容易发怒,有时说话随便,甚至较真;往往没有足够的好奇心,因而对一些事情了解不多;思考比较接近于常人,也许不大像一个领袖。然而比这些缺点重要得多的是他的优点:正派、诚实、端庄、勇敢和顽强。”确实,布什是一个有缺点的人,但他能够使用民众都听得懂的语言传达信息,他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精英分子。布什的性格和生活经历决定了他是一位温和的保守派。

在布什周围聚集着一群新保守派的代表人物,或文或武,或为几朝老臣,或为政坛新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与布什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布什多次公开表示,他的力量来自于美国历史传统中源远流长的、一直被东岸知识精英蔑视的乡村文化,更来自于基督教信仰。美国是一个高度世俗化的社会,但美国也是宗教氛围最为浓烈的西方国家,这是美国与欧洲大陆最大的不同之处。在欧洲,一个政治人物一般不会彰显个人的信仰,一旦讨论其信仰,便会遭到绝大多数民众的反感和耻笑;而在美国,信仰显得更为公共化,布什是最喜欢在公共领域谈论自己的信仰的总统,尽管有些人不喜欢,却有相当多人欣赏这一举动。

基督信仰是新保守主义的根基和磐石。布什在未能获得多数西方盟国支持的前提下毅然发动伊拉克战争,其勇气和力量来自于“正义之战”的信念。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是“布什主义”的两次重要实践,尤其是后者在国内外均极富争议。这两场战争自有其神学支撑。尽管布什收回了“九。一一”刚刚发生时关于“圣战”的激愤表达,但他并不讳言这两场战争的意识形态色彩,他指出:“反恐战争需要有决心和耐心,因此它也需要有坚定的道义目的。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斗争类似于冷战。我们现今的敌人跟过去的敌人一样,只崇尚权力而不顾人的尊严。他们都企图迫使人们默默俯首听命,控制每个人的生活和全部的生活。”

在布什及其幕僚看来,这两场战争完全不存在“我们为何而战”的困惑。天主教神学家、经济学家麦克。诺瓦克指出,伊拉克战争“符合传统的正义之战的教义”。普林斯顿大学法学教授罗伯特。乔治也支持这种信念:“正义战争论是天主教、新教和东正教共同的传统,与犹太教传统对战争与和平的教导一致。因此,根据正义战争论,以军事力量对抗采取罪恶行动的恐怖分子网络与政权,当然有其正当性。”布什不喜欢用深刻的理论背景来阐释其决策,与其说发动战争的理由来自于奥古斯丁《上帝之城》中深奥的理论,不如说来自于他每天阅读的圣经中大卫王的《诗篇》。

毫无疑问,美国并不是一个“神道”国家,但它作为一个由清教徒创建的国家,基督教隐然成为一种“公民的宗教”,美国文化亦深受基督教文化的洗礼。保守主义之“保守”,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便在于保护教会和宗教在社会中的地位。英国保守主义学者斯克拉顿指出,没有宗教,法律和道德即失去了权威,宗教观念广泛而深入地渗透到当代世俗生活的各个层面,成为人们许多自然倾向和传统习俗与成见的源头。当代保守主义者的任务即是回击自由主义对宗教的抨击,维护以宗教观念为核心的传统美德和价值观。布什便是这样一位在信仰饱受攻击的时代里持守信仰的实践者:他在一次总统候选人的辩论中公开承认,他相信耶稣基督是有原则生活的最佳典范,也是他最崇拜的人。布什从来“不以福音为耻”。

从一九九七年开始,联邦法令准许在政府机构中进行宗教活动,只要确保未信者不受到压力。在布什担任总统以后,白宫的查经和祷告活动达到了高潮。即便在出访路途中,布什也不忘参加主日礼拜。有一次他们在空军一号上做礼拜:将近四十名官员和随从涌进飞机上的会议厅,由父亲是长老会牧师的国务卿赖斯带领敬拜,最后以诗歌《奇异恩典》结束聚会。有位白宫官员指出:“没有人把白宫当作教会,但我们都知道我们持有的这个政治异象,乃是以信仰为基础。在白宫里有晨间祷告会和午餐查经班,整个国家都会蒙福。”可以说,如果抽空基督信仰来研究影响布什决策的因素,如果抽空基督信仰来分析“布什主义”的来龙去脉,无异于缘木求鱼。

在今天的美国,新保守主义面临着来自各方面的置疑与批评。美国是一个思想多元化的社会,新保守主义不是美国政治的全部。但是,其重要性却勿庸置疑。当今的世界格局并非福山所说的“历史的终结”那么乐观:国际恐怖主义结合了危险的现代技术,“九。一一”事件只需要几十个亡命之徒运用几十万美元便可以成功;地区性的独裁国家依然保持着咄咄逼人的态势(如中共、伊朗和北韩),其统治者不时制造大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并挑衅西方世界的安全;而西方(尤其是欧洲)深受福利制度之拖累,跨国公司惟利是图的本性使之与独裁国家生意兴隆,以及自由派“政治正确”观念的束缚,大部分西方国家日渐习惯和满足于对“邪恶轴心”采取绥靖政策。在此背景之下,美国新保守主义思潮的崛起,成为自由世界应战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中流砥柱,并深刻地影响和有力地改变着美国乃至整个世界的状貌。

冉云飞:五星红旗,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常识十则)

 

一:五星红旗,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即便是自由。没有生命,便不能感受到自由何在,如果不是哲学探讨与宗教信仰,那么生命是自由的基石。虽然有生命不一定必然带来自由,但没有生命,从世俗意义上讲,自由便将不存在。任何人事都必须建立在个体的生命及尊严基础上,没有这样的基石,一切大言玄玄的说辞,都是不值得信赖的,不管他用的是国家还是民族这样大到仿佛可以把个体淹没的说教。

国家的国旗,本应剔除党派偏见,没有任何党派之痕迹——你不能说美国国旗是共和党的还是民主党的——而是国家民族这个利益共同体所共同承认的、充满凝聚办的象征物。但五星红旗,就像共产党这个党派一样,想用一个党派来混淆国家民族的概念,想用一个党派来代替国家民族。在国旗的设计上,执政者也采用他们一惯的用党派代替国家的偷梁换柱的策略。即想流水的兵换成铁打的营盘。换言之,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国旗,只是个党旗的附属品,或者是党旗的兄弟,并非真正的国旗。国家永远高于超越于党派之上而存在,用党旗来代替国旗——虽然他们不说国旗是党旗,但实际上用的就是党旗来指代国旗。在中国,党旗与国旗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是一种对国家利益的僭越。

国旗再是国家利益共同体之结合,也不可能高于我个体之生命。在非常时刻的献身,不是因为国旗比我生命重要,而是因为我的个人利益也从中受损,保卫国家也是为个体之尊严与利益。国旗既不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作为党派利益的五星红旗——从设计的样式、颜色到体现的内涵无不是党派的“结晶”——就更不可能比我生命更重要。

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执政者在用这句话作为洗脑口号之前,有一句更加绝对的口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这后一句口号的决绝与露骨,引起哪怕心里尚有余悸的人的嘀咕:你共产党也太霸道了,难道在共产党得鼎之前的中国就不是中国了吗?不是中国那是什么?难道你共产党就民族虚无主义到了这样蛮霸的地步?后来据说是周恩来在此基础上加了一个“新”字,仿佛点睛之笔,执政者无不拍手称快,于是整个社会沿用无碍,振振有辞,状若吃了摇头丸,处于半人半神的癫狂状态。

没有……就没有,作为一种条件假设,其绝对性与排他性,是非常厉害的。这样完满自足的条件假设,只有在一些可以做定性定量分析、可以完全控制的领域内,才有其实际的效力,也才能被证实与证伪。但在社会科学尤其政治权利领域的不可控性因素是如此之多,其诸种条件组合之变化是如此大,乃至穷尽我们人类所有,都不可能算计出这问题是否真的是“没有……就没有”,因此那些动辄在人类权利领域用“没有……就没有”这样决绝条件句的人与政党,是一种致命的自负。

也就是说,共产党之在中国得鼎,只是一种现实存在,有的人是赌博式(即所谓的主动)选择,有的人是被动选择,有的人介于半推半就之间。所谓的必然选择,只是一种理论臆想,而非事实判断。进而言之,共产党之得鼎,大部分中国人是别无选择,因为他用的是武力,而不是让民众票选。没有用票选,头上随时悬着枪杆子,就是一种胁迫,这样的胁迫,造就了“没有……就没有”这样强盗逻辑的生存市场。换言之,共产党之得鼎并非一种历史之必然(没有苏联之输出共产主义革命,没有日本侵略等许多因素,那么局势与选择上都有可能变化,所以必然选择之类的说辞只是一种强加而已),更非一种不可更易的规律。至于说“新中国”之类更是无稽之谈,只有那种将“新”一定胜于“旧”的社会达尔主义、线性历史的崇奉者,才会觉得“新”一定胜于“旧”。当然如果你说这个“新中国”之“新”,其新在剥夺人之权利,整人害人,非正常死亡人数之巨大,在中国三千年历史上是空前未有,那我是同意的。

三:稳定压倒一切

这又是一句典型的不经过脑子的,如同等额选举一样,是不合基本逻辑的话。一切中包括稳定吗?如果不包括稳定,那么你这“一切”还是什么“一切”?“一切”在此作为全称判断就丧失意义。如果你“一切”就是包括稳定,那么你怎么可能自己压倒自己?换言之,稳定作为“一切”集合之一分子,它怎么可以从“一切”中抽离出来压倒一切,它从“一切”中抽离出来,那“一切”还是“一切”吗?如果稳定就在“一切”之中,不可抽离,你怎么可能想像一个总集合之一分子来压倒这个总集合。为什么他们喜欢说“稳定压倒一切”这样不经脑子的话呢?他就是用这些偷换概念、混淆基本逻辑的做法,来忽悠人民应得之权利。四九年后特别是五二年之院校调整,受破坏的不只是综合大学之分拆、理科工的分家,更重要的是社会学、人类学、法学等尤其是逻辑学,受到空前的破坏。八十年代以降,前三者都有所恢复,并一定程度走进大众的阅读视野之中,而逻辑学作为一门鉴别真伪、帮助人变得睿智的学科,一直没有在我们的教育中特别是高等教育中得到相应的重视,这是有深刻的原因的。这原因就是执政者不经脑子的话,如果你用逻辑的照妖镜一照,一下就可以看出他们许多口号下面,对他人权利剥夺的勾当。所以,我一直强调所有高校,应不分专业开设真正的逻辑课,其启蒙意义之显著将不可限量。

四:党啊,亲爱的妈妈

四九年后,许多比喻之不伦,在中国比喻文化的历史上也可谓空前。党是一个意识形态符号,而妈妈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用一个意识形态符号,用一个党派之私人信仰,来指称自己妈妈,这个比喻的发明者,这个歌词的作者,可谓无耻之尤。没有任何一个抽象的东西,哪怕它再高尚,能用自己的妈妈去比喻。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人事,很少有什么喻体,经得住用妈妈去比喻,何况“党”这样在中国特定的语言环境里之荼毒愚民的东西,哪里能够经得起世界上最具凝聚力与亲和力的词汇来比喻?

前不久朋友叶兄转来一句笑话,特别可以形容“党啊,亲爱的妈妈”之不伦与混帐。我综合他转来的故事,加编如下:

儿子:党啊,亲爱的妈妈!

父亲:你在那里干嚎啥子?你让到哪里去睡?我去睡党吗?党在哪里?

儿子:党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父亲:你个小狗日的,难不成你是我和党搞出来的么?

儿子:我只是唱唱而已,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嘛。

父亲:再是唱歌,也要用脑子,否则你这人脑子与猪脑子有什么区别!

五:亲爱的伙伴,是谁安排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五、六十年代生的人,大抵都会唱这首歌,这首在少年儿童时代所唱的歌,其粉饰现实的洗脑作用之大,简直不可想像。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在周身害水肿病的时候,在三年大灾难饿死那么多人的时候,依旧在唱“是谁安排了我们的幸福生活”。像这样洗少年儿童之头脑的歌,并非绝无仅有,都是拜像乔羽这样的御用作词家之赐。

再者,幸福生活而能安排,也是滑稽之事。众所周知,真正的幸福生活只有自己去争取,别人的安排乃至强加都是与真正幸福无缘的。用权力的安排者所安排的,必是受者所需要的吗?如果他给你安排你受苦(如上山下乡就是号召而安排之、强行之),安排的是奴役,又要逼着你说,这就是你需要的幸福生活,那么你接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你不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好,我就安排你到监狱里去享受“幸福生活”。

六:有没有拒绝当局号召我们向某某学习的权利?

每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在宪法范围内做自己想做之事的权利,他人不可且不能干涉。干涉便是侵犯他人之自由,是对别人选择权的伤害。半个世纪以来,共产党一阵阵地抽风,一会儿叫我们学这,一会儿叫我们学那,公然侵犯我们的权利,但有的人觉得这是为我们好。比如学雷锋,就有人至今认为这可以提高道德,真是天可怜见的被愚弄到家了(请参见我写的《雷锋就是愚民工具》)。道德如果没有法律作后盾,如果没有对个体权利之尊重,如果没有对个人尊严的尊重,道德最终会沦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样混帐不堪的说教。

谁赋予了有些人号召我们学习另一些人的权力?谁让有些人去侵犯别人的选择?谁让有些人去干涉别人的思想权利?无非就是因为独裁,才会一会儿号召你学习这,一会学习那。在民主自由社会,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没有任何人可以不经授权,随意代表谁,只要在宪法与法律范围内,别人爱干什么不干什么,他人无权干涉也无权号召别人去学习谁。号召我们学习的人,自己是从不去学习。毛泽东没学过雷锋,江泽民也没去过阿里,胡锦涛也没学他宣传的方永刚。他们号召别人去学习,就是为了别人去学习后,他从中捡便宜。庄子的教导,我们不可忘记:焉知曾、史非桀、纣之嚆矢耶?所谓的圣人成为强盗的响箭,成为强盗的开路先锋的事,在中国历史上已发生许多次,可惜我们不少中国人皮子贱,没有记性,不容易记住这些耻辱。对号召我们学习谁的人,我们应该用自由作家、现任捷克总统哈维尔的话来作一个响亮的回答:公民不服从。

七:经典和旅游为什么都有颜色,而且只是红色呢?

什么是经典?要下个定义是比较难的。但以我们历来的阅读经验累积下来的看法,如莎士比亚的戏剧,可谓经典;托尔斯泰与曹雪芹的小说可谓经典;李杜的诗歌可谓经典;伯格曼、费尼里的电影可谓经典;梅兰芳、程砚秋的京剧可谓经典;骆玉笙的京韵大鼓可谓经典;新凤霞的平剧可谓经典;俞振飞的昆曲可谓经典;贾树三的竹琴可谓经典;等等,我们可以继续罗列下去。但恕我孤陋,没有一样是有颜色的。

经典有颜色,可谓荒谬。这些所谓的经典为什么有颜色而且是红色呢?这就是说,这些所谓“经典”都是党派意识所专用的产物,都是拿来诜脑用的。执政者拿这些红色经典继续愚弄民众,剥夺他们的利益,以使自己利益最大化。本来经典是超越党派,超越时代,而被许多人乃至不分国界而欣赏的,但红色经典,它的命运,我可以比较肯定地说,在共产党下台后,在被共产党直接洗脑的人群逐渐去世后,这些所谓的经典便不再会有市场。不像《诗经》作为周秦之劫余,依旧能扣击我们的心弦。

八: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吗?

有人说,中国人民没有站起来,只有毛泽东一个人站起来了。这话虽然道出了一些基本事实,但理论上讲也有可议之处。我曾说过,任何伤害都是双面的,是柄双刃剑。比如共产党在威慑民众的时候,这说明他的内心与民众一样充满恐惧。他们几十年来不断地美化自己,有统治合性的焦虑,都是缘于自己得鼎之不合文明政治,而自己内心充满恐惧。共产党县级政府以上,都有人站岗放哨,实足的是把自己当猪来圈养。常年说“为人民服务”的政权,为什么如此害怕人民呢?就是因为恐惧与理亏。那么毛泽东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站起来了,实质上他也生活在恐惧之中,他也只不过是看上去风光一些而已。暴政与独裁,对民众固然有绝大的伤害,但未必对统治者自己就不是一种暗伤。

所以,当一个国家不是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是由独裁政府执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能真正站起来的。不管换谁来执政,如果不是真正的民选政府,那么这个国家的人民没有一个人是从精神与肉体上站起来了的。

九:运动员拿金牌与我们有啥关系?

可以说,运动员拿金牌与运动员有关,与独裁政权通过此种民族自豪感的宣传,来巩固其自统治合法性有关。一个国家的个体猪狗不如,那个民族的自豪感从何而来?就需要通过这样愚民洗脑的变相宣传而来。运动员拿金牌,出名、挣钱、开好车、住好房等,都与我们普通民众没有关系。具体关系人除了独裁者藉此维持其统治合法性以外,就是运动员及其家人、教练及其家人,体育主管部门等官员与此有关。

一个运动员的某个体育项目,我很欣赏,那完全是我个人的事情,用不着附加国家(何况这国家是独裁者的“人质”)民族这样的大词在上面。附加这些在这上面,而且以此作为对体育的宣传,可谓别有企图。别人开奥运会是为了拉动本国经济,看能否赚钱,而独裁者如希特勒德国与我们现在的中国举办奥运,不管其耗费如何,不管是否对民众利益造成伤害(如刘苏里兄的万圣书园等伤害),他们需要的是金玉其外,哪管败絮其中!他们为了欺骗国际社会而做的“美容手术”,可谓用心良苦。为了党派私利,为了独裁统治,他们可谓不惜一切。

关于体育与我们生活的关系,我曾写过三篇文章,分别为《奥运与吞稀饭大赛》、《幸好齐达内不是中国人》、《别把金牌当民族伟哥》,大家可以在网络上查到。

十:政府与民众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

文明政府应该是我们民选出来的公共利益托管者,就像董事会选出来的职业经理人一样。政府与民众的关系是一种甲方与乙方的契约关系,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同时政府的一系列功能,如税收等,都是人民授权的,没有授权是为非法。人民通过自己的民意代表来达自己对政府执政诸方面的看法与不满,如无代表便不纳税。进而言之,政府非民选,而又强行征税,是某种意义的抢劫,和土匪打家劫舍无二。同时,你拿别人的钱,却不为别人办事,如此估吃霸占,可谓强盗。

早就有人说过,政府是一种不得不要的坏东西。说政府是坏东西,是因为政府因其权力,有为恶的倾向与可能(所以才有总统都是靠不住的理念,所以才有政府诸多方面的制约),这为恶的倾向与可能,使其成为“坏东西”。但东西坏,为什么人们又不得不要呢?那是因为个体能力是有限的,而且个体的权益哪怕群体权益之保证,也需要一个运转效率较高、相对强大的集体来运作,才能保证一些事情完成,如国防、如公共生活空间之维护,都不是个人可以做到的。因此民众让渡出部分利益来组成一个政府,来管理这个国家与社会。政府因其为有为恶的倾向与可能,所以必须民选,必须受诸多之制约,民选也才能保证政府一旦不合民众之要求,民众可以通过票决而非流血手段将其换掉,换上更能保证民众利益的政府执政。所以政府必须是有限政府,否则民众便会成刀俎下的鱼肉。

秋 风:自治不等于民主自治

 

村民委员会选举中贿选、暴力选举蔓延,原因固然在于村委会主任权力过大、寻租空间太大,而其权力又不受有效监督。但如此劣质的选举,也提示了另一个重要原因:很可能,乡村自治,本来就不应当一刀切地采取这种投票民主的程序。

自治即自我治理(self-government),顾名思义,首先意味着,自治体中的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确定治理模式。如果没有这样的自由,那自治不过是他治的另一种形态而已。

今天,也许现代化情结太严重了,而对现代化又缺乏足够理解,所以,在很多领域,都患有一种对现代化组织形态的迷信心理。比如,在经济领域,迷信“现代企业制度”,看不起家族企业。殊不知,西方大多数企业都是家族企业,而对于大多数行业的大多数企业来说,家族企业的治理制度在效率上绝不低于股份公司之类的现代企业。

同样,在某些领域,一些官员又迷信民主,比如,竟然会有高人想到,在酒仙桥拆迁过程中强令拆迁户们参加民主投票。村民民主自治,在我看来,一定程度上也有对民主的迷信。

乡村社会的自治一定要用民主投票的程序吗?如果面对现实,答案当然是:不一定。事实上,古代乡村一直就是自治的,乡村的公共秩序是由乡民维持的,教育、交通、救济等等公共品是由乡村自我供应的。但彼时并无民主,相反,自治所依托的是宗族制度。近代以来,尤其是清末一直到上世纪30年代,城镇也多数是自治的,但这种自治同样主要不依靠市民民主投票选举产生市长,而是依赖商人自治。而商人自治当然不是由投票产生领袖的。在这两种制度下,自治运转得相当良好。

自治的前提是民众自己可以决定最贴近自己的共同体的治理模式,只要其治理活动不对社区内成员的基本自由及整体社会秩序构成显著损害。这是自由的题中应有之义。惟有这样的自治,能够构成现代宪政治理体系的基础。而这必然意味着,在一个较大社会中,不同的小共同体的治理模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以美国为例,市镇政府就有多种治理模式:有委员会制,有委员会加总经理制,也有市长制。治理模式的多样性赋予各个共同体以活力。

笔者绝无意于反对民主,相反,在社会较高政治层面上,比如全国、省市县的治理中,民主乃是最基础的制度。如果不是由充分地代表民众的代表控制权力,如果行政首长不是民主选举产生的,则权力必然会被滥用,也必然会趋向腐败。

但是,基层社区的治理事务,在性质上与此完全不同。因为,如果设计得当,基层社区治理机构的权力是非常有限的,其所管理的事务只是民众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尤其是,民众作为公民,可以向上层的行政、司法机构寻求救济。所以,任由民众选择治理模式,并无多大风险。另一方面,基层社区的治理涉及很多琐屑的事务,各社区又大不相同,因而,让民众自由选择治理模式,也是必要的。

因此,假如人们承认村民有自治的权利,那就得承认,每个乡村的村民们有选择他们自己喜欢的自治模式的权利。他们确实可以采取民主的机制,尤其是在一些居民高度异质化的社区,实行民主自治是合适的。但在另一些社区,采取其他机制也许更合适。比如,一个乡村假如目前仍然聚族而居,并且宗族组织比较完善,那完全就可以由该组织进行自治。传统中国社会就是如此进行治理的,这方面的治理智慧远远超出民主自治。

另一些乡庄或市镇可能已经高度工商业化,那商人自治组织就可以承担起社区自治的责任,毋须另行建立一套民主自治的班子。在商人自治中,肯定是那些产业规模比较大、影响力较大、而人品比较正派的人发挥领袖作用。

在这些地方强行引入民主自治模式,必然会有重大负面后果。比如,乡村原来自发形成、民众所承认接受的自我治理机制不会消失,因而,它必然与外部引入的民主自治相纠缠。结果是,两种机制均无法正常发挥作用,很可能是两者的坏处结合在一起。比如,很多人抱怨宗族或商人扰乱民主自治,但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唐 逸:文化不关乎国力,关乎国力的乃是制度

作者:唐逸 中国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研究员

自从百余年前国家溃败以来,我们的文化传统便受到严重的挑战,陷入文化的危机。危险来自两个方面。一面是对传统失去信心和耐心的所谓全盘西化派,囫囵吞咽了一些西方学说,便急不暇待地要“打倒孔家店”、“不读中国书”了;另一面则是所谓文化保守派,同样囫囵吞咽了一些古书,便高喊尊孔读经,设立国教,不要或不顾现代制度了。时至今日,两派思潮的消长并未歇息。

文明或广义的文化,包括经济政治制度、宗教信仰或价值信念、风俗仪礼等全面的社会生活方式。文明又可以分析为文化与制度两个不同的层面,各有不同的生成原理和社会功能。文化指民族语言、风俗信仰、生活方式、生活态度层面,而制度指法律、国体、政体、财产制度等建制操作层面。文化是弱价值体系,大抵属于社会生活的“私”和“缓”的方面,而制度是强价值体系,有强制性,属于社会生活的“公”和“急”的方面。

文化与制度有着不同的生成原理,因而有着不同的结构。文化乃是历史演化的结果,不是人为的程序化构造,其生成的必要充足条件多为未知,故不可能在短期内经过社会选择而改变。人为毁坏某种文化并不能消灭它,而只会造成混乱和衰退;人为强化某种文化并不能弘扬它,而往往造成反抗和动乱。各种文化,只能任其自然演化,自由竞争和交流。

制度本来也是历史演化和历史经验的成果,但建制操作是程序化的,在人的控制范围之内,故可以在短期内通过社会选择而改变。一代人可以在本国经历到,或看到别国的不止一次的制度嬗变。一个社会,在转型期,可以选择新的或异国的制度,逐渐发展文化体系中与之亲和的价值,在历史演化中趋于统一。认为特定文化形态必然与特定制度绑在一起,并不符合人类经验。认为文化可以任意变革,也不符合人类经验。认为文化可以负起制度的功能,更不符合历史经验。文化与制度有着不同的社会功能。

文化的功能是安身立命。世世代代生长在特定文化圈内的人,生于斯长于斯,悲于斯乐于斯,安于其语言、风俗、信仰,踏着先人的脚步生存、发展、想象、创造,这文化便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家园。因此传统具有稳定社会、提供可行伦理、延续人类经验和智慧等功能,因此传统常受法律的保护和舆论的尊重。文化传统和语言、风俗、信仰密不可分,其内容和结构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而且呈有机整体的自洽形式。既然文化是历史演化的,而历史并未完成,我们便不可能脱离历史时间来观察和发现其必要充足条件,因此不可能控制、预测和任意改变它。

个人也许可以在一生之内,通过思考体验而改宗,但民族的改宗只能在民族的成长过程(历史演化)中发生。越是已经成熟或古老的民族,改宗的可能性越小。认清这个事实,对于我们中国人,有十分重大的意义。我们民族近百年来由于认不清这个事实,制造过几乎灭顶的社会灾难。所谓文化大革命,便是企图在短期内以暴力手段变革“封资修”旧文化的全社会的癫狂行为。这如同全社会暴然而起,互相厮杀,非要迫使对方画出圆的方形不可。

然而不仅如此,我们的失误还在于认不清制度的功能。制度规范人的经济、政治、社会生活的权利,它限定人的利益和权限,对违规行为加以威慑、裁判、制裁,故效果明显,立竿见影。各国制度之优劣,效率之高下,可以互相观察比较,也就可以学习借鉴,更有利于变革。制度之可比较,在于其功能的可观察性和立竿见影的效果。一个社会,秩序是井井有条还是混乱胡来,资源是有效利用还是挥霍浪费,分配是大体公正还是民不聊生,官员是奉公敬业还是腐败堕落,言路是自由公开还是压制愤恨,国力是富庶强大还是外强中干,民气是舒畅凝聚还是一触即发,总之,大凡关系到我们切身利益和生死关头的一切,皆是制度的效果,而非文化的作用。

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至于硬要文化来承担制度的功能,说什么国粹不能保护我们,为什么要保护国粹?文化只是精神资源,安身立命的生活方式,与国力强大与否没有直接的可证明的因果关系。而关乎国力(以及正义、秩序、效率、安危)的乃是我们的制度。百年来我国的一切溃败、羞辱、失误、折腾、自相残杀、国力内耗,全是制度之过,不是文化之过。

王 怡:请假装你舍不得我:杨德昌电影周

 

若在汉语导演里,找一位与基耶夫洛夫斯基或伯格曼相似气质的,除了杨德昌还有谁呢。若在汉语导演里,找一位弥漫着形而上的痛苦、乃至充满宗教感的,除了杨德昌还有谁呢。他的最后一部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犹如一个电影世界中对我们的谢幕。7岁的洋洋在婆婆的葬礼上说,“你常说你老了,当我看见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时,我想对你说,我也老了”。

60岁的杨先生就这样老了。去了。仿佛朴树怅然的歌声,“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对洋洋来说,一个人有了太多的秘密,就成了大人,然后就慢慢老了。我把手边杨德昌的五部电影找出来,在我的卧室,这一周是他的电影周。尽管像《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些年我曾好几次翻出来,却没有勇气再看一遍。国内唯一的基督徒导演甘小二在访谈中说,在侯孝贤和杨德昌之间,他会选杨德昌。换我也一样,在杨德昌和李安之间,我也会选他。侯孝贤的片子陷于悲情,李安的过于幽默。两样都没法有真正的悲剧。杨德昌在他们中间,他知性的一面,使悲情与幽默都笼罩于形而上的关怀。

华人导演里,他的电影最令人不舒服。片子到了最后,一定有突忽其来的一枪,或一把刀刺过去。经营了两个或三个小时之后,整个世界,土崩瓦解。活得这么累,为什么还要看杨德昌。这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今年戛纳60周年,去年的影帝、《光荣岁月》的一位主角在台上说,“电影不是一次吃苞米花的机会”。年轻人坐在电影院,一边看电影,一边发手机短信。人们要的已不是电影,而是一次超级链接.生活需要被拯救,下一次彩铃响起,你永远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数码式的呼召。

《一一》之后,杨德昌已没有作品,他甚至黯然离开了不需要他的台湾。台湾只需要奥斯卡金像奖,不需要一位戛纳的最佳导演。我们呢,多年来也只能在影碟和DVD中,一窥杨德昌的世界。那一部《牯岭街》,我从录像带、刻录碟到DVD,从青春期到结婚十年,花了多少努力,去接近、去还原那一个镜像的世界啊。小四最后一刀刺出,杀死了自己的女友。就如《一一》中洋洋说“我已经老了”,或者《恐怖分子》的末尾,李立中在水房开枪自杀,他妻子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醒来、呕吐,有了第一个孩子。如果电影不是吃苞米花,但为什么下班之后,还要在杨德昌的面前嚎啕大哭。

多少电影都有凶杀,有死亡,有失恋和婚姻的溃散。为什么他的最令人动心。因为所有的华人导演,几乎只有在杨德昌的电影里,杀人才是一件严重的事,杀人才是杀死一个世界。也只有在他的电影里,杀人才是一件需要被拯救的事。莎士比亚用杀人后永远洗不干净的手,来刺激我们。黑泽明用杀人者的气喘吁吁,来试探我们的灵魂。而杨德昌用杀人之前的整个世界,来为一个人陪葬。

我们每个人都是恐怖分子。我们活在他人的地狱里。我们的婚姻也如此不般配,我们的事业成为我们的偶像。我们的城市都是杨德昌的台北。这个导演花了他的半辈子,把人们不愿面对的生活摆在人们面前。叫我们已平静下来的心又烧了起来。他的电影那么冷静,他的叙事看似散乱。其实他的镜头模仿的正是我们。多少年来,我们不正是这样冷漠而散乱地看着别人和自己的生活吗。如我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地观察一位朋友。几周、几个月,他忽然进入你的生活,然后消失。你活你的,好像世界上没有他。某个时候他又钻出来了。我们看不见一个人的全貌,甚至是自己天天见面的亲人。几分钟、几个小时,她又钻出来了。之间,你仍然活在没有她的空白里。

洋洋对爸爸说,为什么每个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背面。那我们不是永远有一半的事实不知道吗。于是他拿起相机,开始拍下每个人的背部,拿去给他们看。《一一》是杨德昌的绝唱,介于他一贯的道德焦虑与隐含的宗教感之间。这几乎也是华人导演从形上关怀走向救赎议题的一个极点了,尽管走了尚未到一半。直到近年甘小二的作品《山清水秀》和《举自尘土》,汉语电影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救赎主题。

背面就是彼岸。生的背面是死,我的背面是你。肉体的背面是灵魂,人的背面是上帝。《一一》中最具宗教感的一个情节,是婆婆成了植物人,医生要全家人轮流和她说话。但是,和昏迷的婆婆“说话”却那么艰难和无以为继。洋洋的父亲说,这种说话就像是在“拜拜”。昏迷的婆婆成了一尊泥菩萨,给大家提供一个喃喃自语的机会。洋洋的叔叔在母亲面前手足无措,说不出什么话来。洋洋的母亲却如遭雷击,她对丈夫说,我每天的事情三五分钟就说完了,我的世界为这么小,为什么对着婆婆无话可说。

其实婆婆醒着的时候,大家都有话,有说不完的废话和唠叨。为什么当婆婆闭上眼睛睡在那里,我们的话语却变得如此艰难。洋洋的母亲离家出走,去了寺庙寻找答案,却又失望而归。最后,全家人开始轮流给婆婆读报纸。

当初,这个故事撩动了我心中的宗教情怀。我们在城市里穿行,在别人的生命缝隙里钻来钻去。有一种内心的焦虑、黑暗和无助,把我们引向各种偶像崇拜。但无论植物人的婆婆,还是庙里的菩萨。都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个投射与反哺。生命还是自己在承担,那枪声、那刺出的一刀,仍然剜在我的心里。人若仍把希望放在人身上,人就如此循环,就像杨德昌的那些电影,看着世界在我们面前枯萎,或我们在世界面前凋零。

当年蔡琴为《恐怖分子》唱的主题曲,《请假装你舍不得我》。人与人的独立时代,就像一个恐怖分子与另一个恐怖分子,一座星球与另一座星球。杨德昌与蔡琴长达十年的“柏拉图式婚姻”,终在另一个幻像中破碎。他外遇、婚变、癌症、移民、直至壮年老去。一生就仿佛自己的电影。对我爱的导演,我能说什么呢。蔡琴婚变之后走向了信仰,她以《诗篇二十三篇》为前夫祷告,说感谢上帝,让他与我轰轰烈烈的爱过。求主为自己的名引导他走义路,让他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她说,“感谢主在他生命结束时,使他与最爱的人在一起”。

这祈祷使我流泪,但不是嚎啕大哭。我哭,因为在一个曾爱过他的人那里,杨德昌电影里的苦难,有了最好的结局。

2007-7-4

朱健国:“井冈山精神”五种版本

 

要开「十七大」还是「九大」?

二○○七年七月二十三日晚,央视开始在黄金时间连续播出三十六集电视剧《井冈山》,该剧的片尾曲竟然是文革时「四人帮」指挥全国天天狂唱的「北斗歌」:「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这使胡锦涛倡导了四年的重提「井冈山精神」,达到了高潮。

四十年前,一九六七年元月中旬,十五岁的我曾以红卫兵的狂热在井冈山呆了五天,天天高唱「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直到一九七一年「九?一三」事件,「林副统帅」摔死温都尔汗,我才恍悟了「北斗星」的恐惧——历史证明,只要将毛泽东颂为北斗星,中国就一定会有大灾大难.想不到,这令人极其翻胃的文革造神歌「北斗星」,竟然於十七大前夕天天在央视黄金时间作为主旋律响彻云霄——这是怎么啦?是要开「十七大」还是想开「九大」?

新闻说,此时播出电视剧《井冈山》,是「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该剧由中央电视台、中纪委电教中心、解放军总政宣传部、江西省委宣传部和南京军区政治部联合出品,自去年十月在江西开机拍摄,一直享受高规格礼遇。目前,「中宣部已正式下文将此剧列为近两年电视剧创作重中之重的电视作品。」

但知情者透露,电视剧《井冈山》真正的深层意义是,胡锦涛数年来一直欲借重提「井冈山精神」主宰十七大。自二○○三年九月胡锦涛视察江西时提出「伟大的井冈山精神集中反映了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以来,先后有李长春(二○○三年十一月)、曾庆红(二○○七年五月)等中央领导亲临井冈山,强调发扬「井冈山精神」。不过,对到底什么是「井冈山精神」,这些大人物却一直含糊其辞,语焉不详,似乎有意留有创新余地。倒是一批学者文人为之摇旗注经,心直口快,特别是武汉史学工作者马社香女士,继专文为毛远新评功摆好之后,又在二○○六年十月出版了大颂毛泽东发动文革的新着《前奏,毛泽东一九六五年重上井冈山》(下简称《前奏》),让「井冈山精神」呈现出清晰的发展轨迹和五种版本:

「井冈山精神」五种版本

一、井冈山老红军战士心中的「井冈山精神」——艰苦奋斗.

《前奏》披露: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下午,重上井冈山的毛泽东在井冈山宾馆一一五房,问王卓超几位井冈山老红军战士,什么是「井冈山精神」?王卓超等人异口同声地说:艰苦奋斗.毛泽东摇头.

二、汪东兴心中的「井冈山精神」——支部建在连上(党指挥枪)。

《前奏》纪录:王卓超说,毛泽东那笑容就像老师听到学生回答,感到文不切题.他叫我们再想想,说艰苦奋斗只是一个方面,只是一点,还差两点,叫从制度方面想。汪东兴一拍前额,说:「支部建在连上。」

三、毛泽东心中的「井冈山精神」——士兵民主。

《前奏》描述:毛主席点点头,继续说:在井冈山时,我们摸索了一套好制度、好作风,现在比较提倡的是艰苦奋斗,得到重视的是支部建在连上。忽视的是士兵委员会。支部建在连上,随着我们掌握政权,现在全国各行各业都建有党的组织,成为领导机构。党的力量加强了。但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实行政治民主,保证我们党不脱离群众,比井冈山时士兵委员会就要差多了。全国性的政治民主更没有形成为一种制度,一种有效的方式。井冈山时期士兵委员会是有很大作用的。

四、马社香、毛佩琦补充的「井冈山精神」——对社会主义丧失信心的「当权派」也需要一次「三湾改编」。

知名明史专家毛佩琦读了《前奏》,极为讚赏,专文评论道:一九二七年,毛泽东在去井冈山的路上,在三湾对部队进行了改编,三湾成为中国革命重要的分水岭.「「三湾改编」将秋收起义部队中对革命丧失信心的军官都撤了,给部队新的生命。抑或毛泽东认为,走社会主义道路也是一次重上井冈山,对社会主义丧失信心的「当权派」也需要一次「改编」了!?」秋收起义后上井冈山,是中国革命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三湾改编是挺进井冈山的第一步。没有三湾,就没有井冈山;没有井冈山,就没有新中国……可今天的队伍再也不是秋收起义后的千把人了……社会主义执政党的「三湾」在哪里?

五、谢韬等民主社会主义者心中的「井冈山精神」——苏联模式的暴力社会主义.

中国人民大学前副校长谢韬在其网文《只有民主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中,不点名地批评了「井冈山精神」是苏联模式的暴力社会主义.民间思想者呼应道,毛泽东赋予井冈山的真正意义是「枪桿子里面出政权」,「枪桿子里面出主席」,井冈山是中国走向「暴力社会主义」的发源地和根据地,也可以说是文革的发源地和根据地——一九六五年五月,毛泽东在酝酿发动文革时,沿着秋收起义暴力革命之路重上井冈山,是井冈山经验,使毛制定了利用林彪控制枪桿子打倒刘邓的文革早期战略。

再纠正「井冈山精神」

井冈山,中国两大政治名山之中第一政治名山(另一政治名山是庐山)。八十年历史证明,凡出现「井冈山热」,中共必有暴力与专制大风浪。

一九六五年毛泽东重上井冈山,意在纠正「井冈山精神」涵义,将「井冈山精神」的核心纠正到毛委员领导下的「士兵民主」上,结果是有了红太阳统帅下的红卫兵动乱全国,十年文革。而今胡锦涛重提「井冈山精神」,似乎大有再纠正「井冈山精神」涵义之创新——在今日五种「井冈山精神」之中,胡最可能选择哪一种?局限於「艰苦奋斗」太小儿科;若将「士兵民主」,转为「党内民主」,实难驾驭;若是承认「井冈山精神」即苏联模式的暴力社会主义,可能自毁长城;只有将「支部建在连上」(党指挥枪)引申为军委主席领导一切,将「三湾改编」创新为利用十七大「改编」对社会主义丧失信心的「当权派」,才是真正的发扬「井冈山精神」。尽管这种重提「井冈山精神」大潮(如《前奏》)大有为文革平反,为「毛泽东晚年错误」招魂之嫌。

有迹象表明,今日重提「井冈山精神」酷似四十二年前毛泽东重上井冈山——重上井冈山首先意味着抓紧枪桿子,以民主的模样行绝对的新专制——一九六五年五月,毛泽东重上井冈山,即宣佈军队取消军衔制,借此削弱军中「反骨」的影响;二○○七年七月胡锦涛重提「井冈山精神」,「七月一日全国军队换上新军装」,「七月六日,胡锦涛在八一大楼以军委主席身份授予副总参谋长许其亮、总后勤政委孙大发、海军司令吴胜利三人上将军衔」,「七月十七日,军方在军事博物馆举办国防和军队建设展览,纪念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林彪的元帅戎装照片赫然在目」——为林彪部分恢复名誉,是否为了影响军队某些情绪?七月二十日,胡锦涛在纪念杨尚昆诞辰一○○周年座谈会上讲话——杨尚昆兄弟在军中余威不小,此举也似抓紧军队?

心中只有枪桿子,以「士兵民主」的阳谋牢牢掌握枪桿子,由此放心大胆地禁止一切真正的民主宪政,这就是重提「井冈山精神」的要害!

谭不清:见证中国官、商、黑合流(下)

 

四、黑势力

在电子娱乐名义下的赌博场所,是一个三教九流会集之地,各种复杂人事都可能碰到,由于其不道德与非法性,决定着它很多事不能拿到台面来,也就是说娱乐场中发生的很多事都不能靠正当的社会司法途径来解决,而只能私下调节,或者就是强势压服。这样娱乐场子天然具备的黑道性质,决定了它只能采取黑道的规则来运作。所以在台资旅业公司所有的电子娱乐城中,除了极个别是公安与武警值班外,其它绝大多数是由当地黑道的有势力人物值班。

黑道人物在电子娱乐城值班是为了协调解决那些想到场子来闹事的人,这种人要么是黑道人物,想借这种特殊场子的不敢见光特点来敲诈一下,从中捞点油水,要么就是输了钱而发火,或寻机发泄的那种人。对于前者黑道基本采取自身的规矩,互相谈判,买个人情,请吃一顿,大家相安无事。当然也有碰到当地社会黑道势力强过把守场子的黑道势力的情况,于是就出现不买账,进而互相较量,各摆势力,或各找靠山,到最后若还是摆不平,就会出现互相决斗,以暴力来决胜负的事,到时胜的一方才可能确定为场子的把守者。这种事在湖南株州与衡阳都是发生过的。至于那些因赌钱输而发泄的普通人,要么招一顿打,要么被请出场子,再不得进来,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事,因为他们告状没地方,打架又没有黑社会凶恨,只有认命了。

黑道到电子娱乐城守场子,显示地方商人与他们不一般的关系,否则黑道未必能出面。当然请黑道来也通常是按地方合作人股份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分红给他们。这些黑道人物到场子后,倒是很忠于职守,一般值班也都规规矩矩,积极处理各种场子的纠纷,有时候出现斗殴,也是他们首先冲上去拦阻、解决。据他们自己所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天经地义。他们的行事标准就是“人情”与“金钱”,这两者究竟谁重谁轻,他们可能也很难严格说清。而“是非”与“法制”在这些黑道人物眼里,是远放在“人情”与“金钱”之后的。黑道人物的忠于职守就是要在人情与金钱上交代得过去,否则他们的名份就受到质疑,那在道上就失了威信,这样以后就没法混了。

怀着好奇,利用工作上建立的关系,我曾私下很详细地问过那些看守场子的黑道人物,关于他们黑帮的一些产生、存活之道。从他们的言谈可以归结出如下一些共性:

首先,从产生上:由于出身与性格的原因,这些黑道人物小时候通常是父母无法管束的那种孩子。这种无法管束可能有两种较极端的情况:其一是父母早亡,或家庭破裂,自然失去父母管束而导致他们自小流落街头,慢慢结群求生,演变成黑帮。这属于苦难之下,社会没有提供救济途径,而逼迫成的;其二是家庭有背景,父母或亲戚为官一方,自己从小就倍受袒护,父母属于只知爱护而不知管束的那种,以致孩子自小养成无法无天,拉帮结派,称霸一方的恶习,最终成为地方黑帮。除此而外,当然也还有其他一些偶然因素促成加入黑道的,但从小缺乏管束显然是他们的共性。

其次,从存续上:黑道势力基本上依靠地方权力的保护与支持。一个地方的黑社会势力可能由于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而产生,但是这种势力产生后要想存在下去,并得到与时俱进的发展,那必须有地方权力作后盾,且这种权力支持必然最后会直接体现到与地方公安的关系上。如果说地方某黑势力起来之初并非依赖公安权力的直接扶持的话,那么起来之后在当地得以长期存在,并且得到好的发展,那肯定是与地方公安直接相关的,是必然得到公安的保护与支持的。所以中国地方的任何长期而稳固存在的黑势力,追溯其存续之根,必然会发现深植在公安系统中。而那些没有得到公安直接支持的黑势力,必然在产生后很快就被公安与其它黑势力联合铲除掉,绝不可能有长期存在下去的可能的。

再次,从生财之道上:黑势力就是公安权力谋利而外延出去的爪牙。一个地方较成熟而强大的黑势力,它们经营范围肯定是在法制范围之外的一些灰色地带,如色情业、赌博业、收保护费等等。这些法律上明文禁止,而现实中又无处不在的行业,就是黑道寄生的沃土。由于这种行业存在的广泛性,且收利丰厚,基本不需要多少投资,甚至是完全的无本生意,自然成为没有监督的权力染指的首选之地,而公安又必是这种权力渔利的急先锋。然而由于社会法制与道德的原因,公安既不能出面来公开支持,但又由于人性的罪恶与权力的不受约束,又决定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借用黑势力作替身,就是他们必然的选择。所以这些行业的管理就通常在公安作幕后支持的情况下,由黑势力来公开出面经营管理。如电子娱乐城中的值班就多半由当地黑道出面。当然黑道所赚的钱中肯定有一部分上贡给了当地公安,这是他们黑道的行规。

第四、从职责来看:黑势力基本上与白势力是互补的。黑白两道是各司其职,各行其事,各谋其利。黑道基本上生活在公安不便出面的谋利领域,他们事实充当着公安延伸的职能。他们出面解决那些不能拿到台面的纠纷,与公安共同获取那些见不得阳光的利益。他们与公安的职责完全是一种互补的关系,公安不能出面则他们出面。如果有大事,黑道摆不平时,公安就会出来摆平,而这种摆平通常会伴随黑道中个别人物被抛出来当替罪羊。对此黑道似乎也清楚得很,但他们甘于认命。记得我在岳阳时碰到一个黑社会的老大,他就很坦然地说:“我们不过是公安的马仔、炮灰,我们依靠他们,当然他们很多事也依赖我们,但我们毕竟强不过他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但又由于公安有些事只有依靠我们才能办得了,所以任何时候他们也不可能灭掉我们,于是就形成这样大家相互共存的局面。”

黑道在电子娱乐城中的角色,从我所见到的几件事上可以经典地反映出他们立身、存续之道。一次衡阳娱乐城有一帮当地的混混进去利用电子机的故障闹事,这些混混原本是想捞点好处,或者从中分点利益,但当发现把守场子的黑势力还不如他们时,他们居然就起了吞并之心。当时守场子的黑道人物出面跟他们反复交涉,但条件就是谈不同,场子因此带来混乱,最后只好请出公安。结果公安竟然将守场子的黑道人物换成了那帮闹事的。可见对方势力更强,在公安中的靠山更硬,以至公安只好出面调换了这批黑道人物。还有一次在岳阳碰到那个黑道老大,他跟人谈得最多的是他们如何跟公安称兄道弟,有一次一个兄弟没办法让公安抓进去后,他们就每天晚上去接他出来,跟看守他的公安一道去歌舞场吃喝玩乐的事。同时他还说到一次有个弟兄在与同城另外一批黑帮冲突中被打伤,他们动用公安将对方几人抓了,之后他们还通过公安,以进去探望的名义,将那几个抓住的人在看守所中打得半死。可见他们与公安的紧密关系。也因为这样,在岳阳的黑道上,别的势力都让他们三分。至于长沙的两家娱乐城,老板本身就是从黑道上混出来的,所以场子中除了安排个曾经道上的兄弟看守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黑道敢到那里吵事的。

五、公安

中国任何色情、赌博、走私、贩毒业的后面都会有公安作后盾,这是当今社会路人皆知的不争事实。台资旅业公司与内地合作开设的赌博性电子娱乐城,就是得力于地方公安的支持。可以说在任何一个电子娱乐城后面,都有公安的直接参与,他们不仅提供办证上的方便,而且直接参与其中的经营管理,并从中占股分红。正如前面所说,当地公安通常会在这种娱乐场中占到当地合作老板股分的三分之一,甚至一半。那么当地公安究竟在这种场子起什么作用呢?

首先,保证自身公安系统不查抄该场子,从而为场子提供权力上的社会保护,使一个原本失道德、违法制的行业,公然地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这样娱乐场就当然地成了公安的势力范围,政府其他各部门就不能干预、染指这个场地。至于社会对这种场子的舆论,那就根本不是权力部门考量的对象,公安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其次,处理重大恶性事故。那些黑道摆不平的打斗伤人事件,或重大的压不住的经济刑事案件,在社会影响太大,引起了上级机关的关注,属于上级督办案件,公安必须出面来办理。平日公安作为娱乐场背后的支持力量,他们通常不直接出面。他们除了偶尔以例行公事的名义来场子检查一下,以显示对场子的重视,同时吓唬那些对场子不满的民众,也警告那些可能对场子觊觎的势力外,他们一般就躲在幕后。

再次,就是通风报信,让场子及时规避风险。任何地方公安毕竟不是可以由某个公安中的权势人物完全掌控,包括他们的局长,也通常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公安内部不仅存在权力的争斗,而且也存在利益的分赃问题。于是这样那样的因同级公安系统内部的纷争引起,而打出清查整顿的名义,来查抄场子的事就有可能发生,或者就直接来自上级公安的检查。这些来自权力部门自身的,不可左右的影响场子的事的存在,就客观要求必须有公安内部在当地有很高权势的人参与,否则就很难避免被随时清查的危险。有了这种直接位居当地公安高层的人,发生情况就会及时给场子通风报信。从某种程度,这种通风报信是赌场不至于遭到灭顶之灾的保证,也是公安为赌业于危难之处显身手的反映。那些公然在宾馆开设的赌场,之所以能历经检查与各种严打运动而不倒,就当归功于公安内部的通风报信。

在公安这三种职能的保护下,娱乐场子就基本可以平稳发展。当然这并不意味场子就永远安全,毕竟总还有些利益、权势问题是没法完全摆平的,所以一旦场子面临更大的争执,甚至成为地方权斗的把柄时,场子通常就会被抛出来。正是因为如此,这种电子娱乐城一般只能在某城开个一至两年,更长的时间就很难了。

公安参与赌博性的电子娱乐场是中国权力寻租的典范,而围绕电子娱乐场展开的争斗也是中国权力渔利的实证。在娱乐场半年的时间中,我亲眼目睹过几次对场子的查抄。一次是长沙大厦,那次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忽然不服管教,公然对抗上面而带着本所人员来查抄场子,而起因却是由于他的父亲前来娱乐场赌博,将自己存放于他身上,供他养老的十三万元钱输掉了,不仅如此,迫于压力这老人居然服毒自杀,而死前留言陈述十三万元的去向,这直接伤到了所长的亲人与财产,于是该所长一急之下就豁出去了,带着干警前来查抄。那次在当场抄走一百多万元,可说是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最后娱乐场老板只好出面赔偿了那所长二十万元,并将他老父隆重安葬,这事才算平息。不过听说不久那人就被以什么名义给免职了。还有一次,也是长沙大厦,因为赌博太厉害,公安自然也知道其中的油水,于是一些没有从中分到利益的公安就动用上级公安部门来查抄,一次抄走了将近一百万元,并且将老板也当场抓走了。

公安当然也知道这场子的背景,既想要钱,又不敢太当真,于是就提出再交一百二十万元,凑足二百万元给他们发点奖金,这事就算过去了。结果老板当天让人送去钱,当天出来后就又开张了。还有江西有一次场子被抄,当时将公司几个服务员也抓了进去,但公安什么也没有问,只将那些人关在办公室中,直到上面老板的关系打电话来疏通,公安才很给面子地表示是弄错了,是接到举报不得不出动。据说后来当地主持这次查抄的公安领导,在要求那个场子的后台老板,出面帮他一亲戚办成了工作调动后,才将抓的几个人放回来。可见有时候这种保护也可以是种利益交换。至于偶尔全国性的一阵风的这样那样的例行检查,那通常是事先就得到公安的精确通知,而在检查到来时总能及时地“停业整顿”。

当然也有地方公安权势不够,保护场子不力的情况,表现为不能及时将公安动向反映到场子。那就说明场子没有找到当地最能管事的公安权势者,没有让权势者分得利益,所以场子经常被这样那样的查抄。这时场子要么最后关掉,要么就换老板,换后台,直到能让公安提供真正的保护为止。

公安当然深切了解电子娱乐场的实质,他们支持的全部理由应该就是金钱的回报。而为了金钱,他们有时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远超出人们想象的荒唐的事,这方面除了前面已经提到的事例外,给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岳阳的一次大查抄。当时岳阳在国际大厦开了家六十台机的娱乐城,生意特别火爆时,也是每天达到近十万元的进帐。当地公安因为考虑只能获得整个场子利润的十分之二而心存不满,结果他们有一次专门摸准了几个老板大分红时,出动一批警察,假称别的部门检查的名义,前去抄了场子,将所有分红款独吞了,并且还将老板抓获,重罚了几十万元。这样公安一下获得了丰厚回报,但合作的其他老板却不敢再在当地开了,最后那参股的公安出面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才将那场子又开了起来。从这种作为,可以看出权力异化到了什么程度,为了金钱完全可以不择手段,就此而言,公安还远没有黑帮的诚信。

我在电子娱乐城辗转呆了半年,看到的一切确实在我当时的心中引起不小的震动。中国官、商、黑在唯经济发展旗号下的合流,深深蚕食着这个民族,不仅抽空着民族发展的血液,而且摧毁着这个民族固有的精神,导致社会道德沦丧,是非颠倒。当然这到后来进一步演化为公然瓜分国资,侵吞民财,直至今天中国社会普遍存在的强征土地、强拆民房,商人出钱、政府出警、黑帮出人,官商黑联合暴力对待民众,从中掠夺渔利,等等事件,应该说它们是一脉相承的,都是在枉顾法制、无视道德、背离正义的邪路上狂奔。而导致如此罪恶血腥的畸形掠夺经济泛滥,根本原因就是权力缺失制约。没有制约的权力,必然与黑势力沆瀣一气,同不法商人狼狈为奸,共同奴役天下,以达到权力资本化与资本权力化的目的。所以要想改变中国罪恶血腥的经济发展模式,就必须解决中国权力监督的问题。只有将国家权力置于社会监督与限制之中,即建立宪政民主,才能最终中止罪恶经济的延续。

2007年8月

郭飞雄见律师 请家人就酷刑伪证致信中央

 

【2007年8月8日狱委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张敏采访报道/8月7日下午大约三点半到五点左右,莫少平、胡啸律师在广州市第三看守所会见了被羁押的郭飞雄先生。维权人士郭飞雄“涉嫌非法经营罪”一案,7月9日开庭后,延期补充证据。7月10日,郭飞雄在看守所写信给太太张青,请求律师会见。

会见当天晚上,莫少平律师在广东接受我的采访,谈会见情况。 莫少平律师说:“我们见他,觉得他精神状况还是比较好。谈话主要涉及三方面—

第一,他希望亲属张青写信反映他受刑讯逼供,特别是在法庭上检察机关说‘我们没有刑讯逼供’,举了很多‘证’,他认为实际上是‘伪证’。他(郭飞雄)有些措辞比较激烈,说‘原来他们表示比较中立,现在等于是加入制造假证,实际上是一种犯罪行为’,希望张青向中国有关领导人直接写信反映这个情况。 第二,他表示不上诉,也征求我的意见,我表示反对,说‘建议你上诉’,他也表示要考虑。

第三,说如果一旦判他有罪,准备坐二、三十年牢,希望他太太把孩子照顾好,两、三个月看他一次就可以。同时希望给他送一些书,如果送不到的话,他准备绝食。表明了这么一种态度。 他一再强调,他在里边所有的供述,没有对任何朋友有对不起的地方。”

问:“郭飞雄自述受到包括电警棍电击男性生殖器的刑讯逼供,有没有什么后果?原来的身体伤害您有没有很具体的问?”

答:“对。他自己说了一下,说有些留了一些后遗症。主要说受到这种刑讯逼供,这个事实是存在的,他是非常愤慨的。(被电警棍电击男性生殖器)那次以后,他就有自杀的打算,所有受到这种刑的人,都有这种自杀的冲动。

他出来,人家跟着他非常紧,贴身跟着。第二天他就去撞玻璃。他以为这玻璃应该是非常容易碎的,因为他说,以前曾经有一个所谓‘死刑犯’,想挖他的眼睛,警察冲进去制止,那时候他拿书,把一块玻璃给砸碎了。后来没想到他被刑讯逼供以后,想自杀,他一撞,玻璃是防弹玻璃还是什么玻璃,根本就撞不碎。

他强调被刑讯逼供,这是他一个很中心的话题,老谈这个事情。”

问:“他还谈了什么其它的?” 答:“其它就是说他用钱特别节俭。因为看守所有些‘小灶’,你得花钱来买另外好一点的菜,我倒建议他,说家里人,或是你的朋友会全力以赴支持你,身体是本钱,你还得吃好一点。 同时,他对一些朋友在这个过程中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

郭飞雄的太太张青因为母亲病重,回家看望。律师与郭飞雄的会见开始以后,张青才从外地匆匆赶到看守所门前。

她说:“会见完以后,接近五点钟时,见到律师他们了。” 张青表示要马上着手给中国最高领导人写信:“像他(郭飞雄)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写申诉控告,是不会让他发出来的,所以只有家人来帮他写。”

问:“需要多长时间?” 答:“几天时间吧。这次我将会用公开信和邮寄一起发。”

张青还说,郭飞雄用钱特别节省,又说‘不上诉’,可能因为他知道家庭的经济状况。她说:“因为小孩上学就是一个大问题,要交很多什么‘赞助费’,他之所以说花钱很节省,可能也是从这方面讲,并且他还说不上诉。上诉的话,花钱嘛,也许他是这样想的,但究竟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会写信给他。

我跟律师说了,我的意思是要求他上诉。这种事情,即便是判‘缓刑’也肯定要上诉,因为无罪的事情,变成有罪的话,不能服这口气。 他姐姐也是这意思,说上诉是肯定需要的。我写信也会跟他讲一讲。 生活上嘛,是‘一天的难处一天当’,一年的难处一年当。起码上诉是摆在眼前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