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慧:我所认识的编辑——兼谈基于思想自由原则的编辑规范

我认识许多编辑。因为写作方向在思想、学术上面,认识的编辑也多半是思想学术类刊物的编辑。他们中不少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方土地思想禁忌多,我在思考、研究和写作上不接受任何禁忌的约束,写出的东西往往不合时宜。思想禁忌这东西,用来钳制人的思考和写作,不一定管用。只要自己精神上是独立的,再多的禁忌都阻止不了自由的思考、探索和写作。可它在限制自由思考的成果变成出版物上,却能量非凡。无形的禁忌化为明确的禁令,出版界就处在了头悬达摩克利斯剑之境。我的稿子不少直接涉及当时尚属“不宜”的论题,这些“不宜”稿子大多问世,多亏得处理稿件的编辑们有担当。

我国思想学术编辑很不好当,不光要具备胜任工作的相应素养,还得准备承担本不该由编辑承担的风险。担额外风险,拜国情所赐。每家报刊、杂志、出版社名义上独立法人单位,其实上有婆婆管制(不止一个),下有发挥余热的死盯。上管下盯,出版物动辄得咎。当然,并非所有出版物都如履薄冰,严管对象主要在思想学术性方面,特别在读者范围较广的非学术的思想性方面。这类出版物触犯禁忌,过去一般拿作者是问,虽然委屈思想自由,可好歹歪打正着跟“文责自负”的通则对上了号。自从惩处对象由作者向编辑转移,编辑的风险就陡增了,轻则写检讨、扣奖金,重则砸饭碗,搞不好还株连整个报刊杂志或出版社。仅我认识的编辑朋友,有这等经历的,都记不清多少位了;我有联系的刊物,消失了的,也好几家了,最令人惋惜的是《方法》、《东方》和《东方文化》。

我是1998年偶然看到《方法》杂志的。大气而又洋溢着现代气息的封面一下就吸引了我,翻开杂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份风格独特、内容丰富、思想锐利的月刊。投石问路寄去《民主的后援力量》,不料想很快就发表了。后来寄去多篇文章也相继刊出。联系多了,渐渐了解到这份在国内外广有影响的思想性杂志编辑部只有几个人,却雄心勃勃,硬是在思想性出版物很低迷的情况下把杂志办成了一个自由开放的思想平台,经济上也实现了自负盈亏。然而,当《方法》在社会影响上和经济上都步入良性循环之时,却不料杂志的自由倾向已经招致厄运逼近。为了杂志能够继续生存,编辑部作了大量努力,一批两院院士也以高度的评价对这份中国科协主管的杂志表示支持,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1999年3月,《方法》停了,说是整顿,却再也未能获准复刊。

从向《方法》投第一篇稿到它停刊,编、作之间的合作不到一年,却很难忘。他们收到稿件,会很快就把处理意见通知作者。发我第二篇文章时,建立了电话联系。那天很有意思,一天之内接了编辑部三个人的电话,内容一样,都是通知我文章采用了。我有点纳闷:怎么这么隆重?杂志停刊后,见到来蓉办事的原执行主编李可,听他聊《方法》,才知道编辑部的女士和男士拿我的性别打了个赌,打电话证实赢输来着。这有趣的小插曲之外,最令人难忘的是,他们并非职业编辑出身,却表现出优秀编辑的素养。首先是充分尊重作者,有问题及时跟作者沟通,不轻易作文字改动,更不阉割文章的精神。我认为这是对作者精神世界的尊重,所以很看重这一点。特别是此前有过的和后来仍不时遭遇的一些文章被改得惨不忍睹的经历,更让我觉得,在一个对支配、扭曲人的精神普遍习以为常、甚至认为理所当然的环境中,这种尊重十分难能可贵。再就是敬业精神。我见识过某些编辑借自己掌握着公共传媒的有利位置经营自己,包括利用跟作者的关系经营自己。但《方法》的编辑为推出心目中的好作品竭尽全力,跟作者之间形成一种相互支持、相互欣赏彼此工作的单纯关系。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相当理想的编、作关系。因为这,我把他们视为朋友,联系不多,但彼此关注着,有机会的时候则见见面。2001年在北京再次见到了李可,他信息多,特别能侃,带来一顿信息大餐。那次在北京还认识了《方法》的美编陈威威。她当时已在中评网。她为中评网设计的主页,底色是纯正的黑色,页面正中是一头体型健美的金色猎豹,只是嘴里叼的不是羚羊,而是一支冒烟的香烟,正吞云吐雾呢。这页面真是漂亮而又充满幽默感。威威倒是在继续发挥特长,但其他几位都没能继续办刊物,实在可惜。

《方法》之后,轮到《书屋》当出头鸟。之前“北有《方法》南有《书屋》”,就已经使书屋很受关注了,方法一停,书屋便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跟方法一样,编辑部很精干,就三人。主编周实,我没见过面,但从杂志风格和读他的诗集,知道是一个执着、坚韧,敢作敢为、抱定目标不回头的人。认准的好稿子,顶着雷也要发出来。本来就惹眼,还经常上演惊险动作,麻烦自然少不了。大抵好稿子,都不可能在思想上循规蹈矩,所以很容易触及到什么禁忌或冒犯到什么权威。结果,发好稿和杂志的平安竟常常不可兼得,但这位主编心大,熊掌和鱼都要,于是,就多了一门必须经常做的“功课”:向有关部门作检讨。有时还得专程赴京检讨,缓和可能灼烧掉书屋的怒气。然而,在接连发了几篇达数万字的重头文章后,特别是发了一位去国学者关于当代中国社会阶层问题的长文后,引发的怒火就不是检讨能平息的了。不过,对书屋的处置不像对方法杂志,书屋没被停掉,但编辑部彻底改组,原先三人一个不留,统统走人。有意思的是,整肃后的书屋没过两期,就悄悄向原来的办刊方向回转,当然,新编辑部谨慎多了,惹大麻烦的文章是不会发了。

周实一定是钟情于思想领域,后来在网络世界开辟新的空间,搞起了《真名网》。曾来邮件邀请我注册帖文,可我笨,从未注册成功过,几乎有点注册恐惧症。网站帮注册了,还告知账号和密码,我倒是上去了,看到一个很出色的思想平台,可就是不会贴文,真是有负邀请。

比起《方法》、《书屋》这类非学术的思想性刊物,广州的《东方文化》每期都有相当比例的学术文章。可它刊登的学术文章一不是为学术而学术,而是有着强烈的现实关注;二不属于我国学界特别盛产的配合性“学术”,这类“学术”占据着那些号称权威的学术期刊大量版面,即使一些有个性、有追求的很不错的学术期刊,为着增加安全系数,每期也总得安排它一两篇。但在《东方文化》,我没看到过有此种“学术”文章。这一来,它就很异类了。

我跟《东方文化》结缘于我在1999年初秋写的《南橘北枳的“教育产业化”》一文。文章揭露当年从夏季开始在“教育产业化”名义下暴涨学费的实质及其后果;批驳为学费暴涨辩护的种种说辞;通过与美国一些大学在坚守大学核心价值前提下进行的一定程度产业化尝试相对照,指出中国式教育产业化把人家加快科技成果转化、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举措扭曲、变形为受教育机会的商品化……。由于“教育产业化”名义下的学费暴涨乃是伴着1999年6月中旬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开过后才透露的家庭要多担教育“成本”的风声出现的,似乎是获得政策支持的做法。公共传媒一如常见的那样,对这一显得大有来头的举措几乎一边倒的辩护、叫好。质疑和批评很少见,即使有,也是被打磨过的和被置于陪衬地位的。我以近万字的文章对此进行系统剖析,跟时令精神大大犯冲,没有一家报刊敢顶风发表。2000年初才有地方报刊摘登了片断。而这年四月,一家书店请我作讲座,我讲了这个问题。次日,本地青年报在头版以《……炮轰“教育产业化”》为题介绍了讲座内容,第二天报社就遭到整顿,写报导的记者受到重重惩处。如此大动干戈,肯定不是因为这篇报道用了一个蹩脚的标题。辗转一年多,2000年底发给了素无联系的东方文化。此时的公共传媒在教育产业化问题上还是显得讳莫如深,我对文章能否采用没抱多大希望。但出乎意料,东方文化一收到就很快定下来。文章在2001年2期全文登出,原汁原味,一字未动,后来发的多篇长文同样如此。从这篇文章开始,副主编余皓明跟我建立起经常性的电话联系。从第一次电话我就发现,她很乐于也非常善于跟作者沟通。后来,除了约稿,还常常在电话中谈起她对杂志的设想、打算组织的选题……言谈中,觉着她十分热爱编辑工作,而且全力扶持岌岌无名却很有才华的青年作者。有一次,我读到一篇非常出色的文章。记得内容属于中国史范畴,文章篇幅不长,但文字洗练、见解不同凡响,且考证翔实、严谨。看得出,有相当深厚的学术功底。字里行间透出的智慧、幽默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作者姓名我从未听说过。一次她来电话时我好奇地问:“这季x是谁啊?文章写得可真漂亮!”余皓明告诉我,是一位正在复旦读博的青年人,已经发了他几篇文章,正在帮助联系出版他的学术文集。她还讲了不少轶事,作者那些书呆子气的故事,直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听丁东、谢泳也讲起,季x完全活在书斋里,全部时间都在读书,极不善于跟外界接触。听了读了,我很感慨,学界浮躁越来越甚,却还有人这么耐得住寂寞、这么脚踏实地做学问,实在不容易。虽然关在书斋,头脑中却风云激荡。从已经读到的文字,我敢断言,他将是学术上有大成就的人。

如果东方文化能一直存在,以余皓明不论资历、不重关系而只以质量取文的作风,她还会继续推出优秀作者给读者新的惊喜。遗憾的是,2003年下半年,东方文化面临危机了。主管方说要将办刊方向转到时尚上。为何要这样?原因秘而不宣。为了保住这份有良好信誉的杂志,余皓明他们作了持续的努力,其中的艰辛,局外人很难想像,我是从她那段时间的电话和邮件才多少能体会一点。但再怎么努力,仍然跟方法杂志一样,最终没能保住。不同的是,方法杂志死得明明白白,东方文化死得不明不白。

大概最后一期上登有一张编辑部“全家福”照片,从照片看,余皓明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南国女性。但她编的稿子让人感到她的胆识和魄力。

同时在2003年底停刊的还有北京的《东方》,这也是一份在思想、文化界享有良好声誉的期刊。

上面提到的几家刊物风格各异,但它们的编辑有很多相似处。胆识、魄力、敬业,特别是都很尊重作者的精神世界,尽可能呈现作品原貌。所有这些,尤其后面这一点,其实是优秀编辑最具共性的特征,我认识的其他优秀编辑也个个如此。虽然在道理上,尊重作者的精神产品是基于思想自由原则的通例,但在中国并不具有常识的地位,做起来很不容易。现实中一些无法忽略的力量使认同这一原则的编辑也可能对文章进行伤及内容的处理。对作者来说,看到自己的文章被阉割是很恼火的。在编辑方面,这样做常常也是不得已。很多情况下,为了能够通过审查,编辑不得不对文章的观点和表述进行艰难取舍。诗人李静也是我认识的一位出色编辑,曾先后在《北京文学》和《东方》做编辑工作。她约我写过几次稿,次次遇上杂志的多事之秋,写好的稿子最后都搁浅了,但彼此都有一份理解。后来,她就删改《公民诞生的条件》一文发来邮件,看到信中把被迫的文字删改自喻为“精神上挥刀自宫”,还有“内心产生罪恶感”这样的话,我意识到,对一个好编辑来说,自己动手作非己所愿的删改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然而,有很多编辑却并非如此。

我国曾长期贬斥思想自由,后来没再明确贬斥,但还是拿它当防范对象;而统一思想、支配和控制人情感、价值观的持久嗜好,早就使得对人精神世界的干预成家常便饭。至少直到1990年代,不少期刊的征稿启示上都还专门有“编辑部有权对文章进行改动”这样理直气壮的声明,至于改动是不是该跟作者商量、沟通,就免提了。特殊的环境促成了期刊对作者的精神霸权。这样的办刊环境下,编辑队伍中相当部分人压根不具有一种基本认识:一个人的文字——如果是真实思想的表达的话——,无论观点内容或包括语词选择在内的表达方式,都是作者的个性、思想情感、精神价值倾向、思维特征的反映。如果不是思考和表达上的疏漏或者篇幅限制,能不动尽量不动,如果非动不可,应该先跟作者沟通。但不少编辑毫无这种意识,喜欢大笔一挥,作完全不必要的改动。以我的经验,不必要的改动,几乎无一例外会改出毛病。数年前我写《大学之魂》中有这样一段:“即使在谎言可以任意传播,真理被当作异端搜索和镇压的专制暗夜中,大学仍是一块自由的绿洲”。不料,收进教育自选集的这篇文章,“专制暗夜”前面给凭空添上了“中世纪”,不仅意思给弄拧了,而且把一种我根本不同意的对中世纪的性质判断强加到我头上。我可以理解,该编辑对中世纪的这种看法是受我国教科书的影响,但不可理解的是,编者怎么能把自己视中世纪为专制暗夜、而且把人类经历的专制暗夜限定在中世纪的看法强加于我?通讯如此发达,作这样性质的添加,为什么不征求作者意见?遇上的比这更糟的强加于人是把政治权势人物的话塞进我文章。某政经类核心期刊04年要去我关于教育问题的几篇稿,稿子迟迟不用倒也罢了,被删得七零八落也罢了,可当我看到网络版上的文章给塞了一段“xxx语录”,这种从观念、信仰和情感上强加于人,还把靠引述政治权威的话显示真理在握的恶劣学风强加于人的做法使我极为愤怒,措词激烈地写信抗议。还好,杂志社很快回信表示接受意见并表达了歉意。而一周前收到的一份杂志让我见识了另一种强加于人。杂志上一篇署名“肖雪慧”的五千来字文章,竟有四分之一篇幅涉及其他学者观点的文字根本不是我原文的内容;而对我所写内容作的一些毫无必要的文字变更又把原本好端端的意思弄得牛唇不对马嘴。给我添加许多文字其实蛮辛苦,可是,添加者为什么不想想,把其他学者的观点弄进我的文章(而且充当了我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岂不是在强迫我接受别人观点?

被施与精神强加,仅我自己就如此频繁遇上,别人遇到的也肯定少不了。也许有人认为这司空见惯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然而,不被篡改,不接受不属于自己思想的文字,是思想者的基本权利;杂志社一方,尊重作者的精神世界,不强加于人,不把根本不属于作者的文字张冠李戴到作者头上,是应该遵守的基本职业规范。可是,这一基本规范竟然还未提上日程。从网上查到的一份有关中国编辑学会于2003年召开的全国编辑学理论研讨会的会议纪要,对代表们的发言总结了19个方面,竟没有一个方面甚至哪怕一句话提及这一点。如何基于对思想自由原则的共同尊重确立编、作之间健康关系,似乎是我国编辑学的盲点。这种情况下,那些尽力呈现作品原貌、坚持与作者就文章内容沟通、交流的编辑就更显难能可贵;而那些有过这类失误但一经提出便倍加注意或以某种方式作出回应,同样难能可贵,例如上面提到的那家政经类核心期刊表现的风度和诚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xx科学论坛》。几年前一篇文章经他们一个看似不大的改动,一下就使改动部分文风变了,引出我一封长信。编辑部同样表现出风度和诚意。副主编张x还对我由这一改动触发就语词选用与作者情感、思想倾向的关系写点什么的想法表示支持。之后,凡对文章有所改动,都会及时通气。改动意见一般都很高明,既可避免触雷,又不削弱文章的思想力度,而这,我自己是作不到的。在他们那里,虽然有几篇已经编好的文章最终没能刊出,但我了解这种杂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处境,理解他们的难处,丝毫不影响继续合作和彼此的友谊。从这段经历,我发现,作者与编者之间的互动、交流,既可以使双方保持沟通,彼此还都可以从交流中发现自己的盲点。 

 

跟编辑们合作的若干愉快或不愉快经历使我感到,优秀的编辑在推进我国的思想、学术进步上,他们的作用举足轻重。但基于思想自由这一普世价值的相应规范的缺席,使优秀编辑不得不把许多精力用于在发优质稿件与规避犯忌之间小心平衡。

中国真要想实现创造力的勃发,不能永远自外于思想自由原则,不能自外于由它衍生出来的学术规范、编辑规范。就编辑界来说,只有当这一原则确立起来,才能真正获得编辑工作所必需的宽松环境。

2006年6月24日

首发民主中国

从死屋到地下室

      从监禁到自由,从《死屋手记》到《地下室手记》,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一个富有特色的,成功的作家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精神分裂者。

    这种变化是可怕的,也是经验所不能容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一个才华横溢,对生活充满了热望的人在自在的蓝天下不能忍受自己曾有过的理想与希望,不能原谅自己的理性与自制?

    罪恶与不义能够击倒陀思妥耶夫斯基吗?看来不能。上帝端坐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中,这使他始终坚信,在监狱之外是另一种生活。“从监狱高墙也能看得见的天堂,引起他对未来,已非遥远的未来的向往。这样的时刻会到来——监狱,打着烙印的面孔,非人的辱骂,永恒的殴打,野兽般的长官,臭气,污浊,自己和他人不停作响的镣铐——这一切都将结束成为过去,新的高尚的生活将要开始。”

    在肮脏、恐怖、残忍、无耻、失控之中,陀氏从没有放弃过理想与希望。这并不是说陀氏以为在监狱之外,不再有罪恶与不义,无耻与下贱,不,陀氏永远也不会这样认为。陀氏知道监狱之中的一切均是现实,普遍的现实。在监狱之外,所有正在和将要发生的一切同样是可怕的和极其难堪的。问题在于,监狱给了他一个局限和视角,这个局限与视角使陀氏有足够的信心相信现实与理想泾渭分明,自由与镣铐水火难容,上帝因为邪恶与不义而存在。监狱是如此的狭小,这样的狭小是可以给陀氏的内心以无穷遐想和深邃的希翼的。在丧失了行动的自由之后,思想的翅膀可以无所羁绊的飞翔,不用担心有天之涯海之角,不,在监狱之中,思想之鸟的天空是真正的无边无际。这样的辩证法是残酷的,他使一切都变得可以容忍,可以承受,希望成为了不落的太阳,理想一如高加索山上的冰川一样悠远绵长。当自由降临,蓝天与空气可以任其享用时,一点点不义都变得不再能够忍受,在无边无际的自由之中,陀氏感到了种种难以承担的束缚,监狱生活使陀氏不是变坚强了,而是变脆弱了。在解脱了镣铐之后,行动的无碍使思想处处碰壁,这使陀氏开始省视自己,这种省视带来了对自己的恶心。“难道这是我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言吗?”“当时我的心灵隐藏着怎样的热望!我想,我下定决心,对自己发誓,在我未来的生活中不再重蹈过去的错误,失志的覆辙,我给自己勾画出未来生活的蓝图,并坚决去实现它。我又复活了盲目乐观的信念,我将实现也能实现这一切。我期待,我召唤……”这样的追忆与对追忆的剖析是残酷的,陀氏突然看到天空和监狱,理想和锁链,决不像他曾经想象的水火不容,一切都是美丽和虚幻的想象之物,我们愚昧的在视角的限定下生活而不自知,所有的自由与美丽,理想与希望不过是“这一堵墙”的反弹。可是,不服从这堵墙,还能怎样呢?可有没有墙的天空,可有没有监狱的自由,可有没有戴镣铐的理想?一切罪恶与不义不再是问题,陀氏的痛苦起源于对人的局限及不能摆脱局限的处境的洞悉,更为可怕的是,他因此而不再认为“上帝”是自明的,有什么规律可以是自明而不受视角的限定呢?一切存在的根基都动摇了,但他依旧想为这束缚重重的人生寻找一个立足之地,除了疯狂和自虐,他还能做什么?

   《地下室手记》就这样成为了一部伟大的著作。他是反风格,反特色,反理性的,疯狂的。一切为视角所限定的东西他都反对,同时,他也反疯狂,这就成为了一种歇斯底里,一种语无伦次,陀氏不想告诉人们,这就是存在的根基,他只是想真实的活着,不为自明所遮蔽的活着,他别无选择。

    谁能想象,这样的疯狂可能恰恰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清醒呢?

     如果认识到了天空和监狱,理想和镣铐的同一性,除了这样,我们可还有选择吗?

从超女到莱卡:民主当死?娱乐当立!

今年的“莱卡好男儿”选秀活动完全延续了去年的“超级女声”风暴,而且其声势还远远过之。清一色的花样美男选手,阵容浩荡的FANS团队,高效率的商业炒作,汇聚成摄氏43度——堪比近两日的重庆高温——的热情,再次将整个中国融化为一个众声喧哗的娱乐秀场,再次展现了我们所置身的喜剧时代的狂欢化气质。昔日流行超女,今日流行超男,可以解释为性别的风水轮流转的缘故。我们看到,两大赛事的运行程序,乃至所遭遇的责难之声,竟没有什么迥然的差异。依照这一趋势,“超女”不仅是一种以攫取利益为使命的商业秀,还可能成熟为一种社会竞争的选拔机制,渗透到文化与政治的土壤——而它已经化作事实。如在去年,北方的某一城市考评十大优秀教师,就以学生与家长为对象,采用手机投票的方式进行选拔,据说使“十分严肃的话题演变成一场时髦的短信大战”。

确实,放到过去,教师之类的“十佳”出炉,多半为更严肃的上级政权所指定,而无须顾及什么芜杂的民意。某些评论者认为,优秀教师不是“超级女生”,那些公益性的,或者政治色彩浓厚的评选名目,千万不可滑入娱乐化的温床。如果一切都由短信票数来决定,那么未来将是怎样凄惨的情景?——这一质问的力度,我们都应该承认,但同时,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什么会出现短信评选“感动长春十大校长和教师”、太原市“十佳班主任”和“百优教师”?难道仅仅因为超女风暴的冲击?还是以前的评选程序僵化呆滞,丧失了起码的公平性?反过来追问,为什么从娱乐起步的超女机制会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存在即合理,它的理性何在?它所体现的那种精神——姑且称之为“娱乐民主”(或超女民主)——终将走向何处?

上述问题的核心,就是娱乐与民主之争。在去年的超女风波,便有人从民主的角度诠释这一评选的意义,相应的反对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对此,我的看法比较折衷:超女的本质是一场经济秀加娱乐秀,主办方本来没有将其作为民主之实验田的设想,他们选取短信投票这种沾染着民主色彩的外形,纯粹出于利益的斤斤计较。而承认这一点之后,还应该明确,民主并非超女不能承受之重,那种认为以民主评价超女实乃过度诠释的观点,很可能犯下两重错误:将民主看得太高,将超女看得太低。其实民主不仅是所谓的宏大观念,它务必是下降到日常生活之中的点滴经验。一言以蔽之,超女机制生产的是一种有限的民主,它的有限,一是因为娱乐的本质可能侵害民主的形式,二则针对发短信投票的参与者而言,他们只占据这个社会的一小部分,大多数人都在冷眼旁观,几十元的手机费,凄然构成着民主与非民主的醒目界限。

今年的“莱卡好男儿”开赛以来,却是很少见娱乐与民主之争的死灰复燃。或许,人们逐渐认清了这一评选机制的娱乐本色:譬如在去年,每一轮投票,任何一个手机号码只能发送十条支持某一选手的信息;在今年,这个制衡性质的限令就被取消,代之以无限制(或者是二十条?)的短信投票,这无疑更便于增加主办方的收益。此外,评选的过程越拉越漫长,甚至还增加“复活赛”等节目(后来被废止,但同期的“超级女声”仍在坚持)来扩展壮大眼球经济——这一切做法虽然可以披上公平至上的外衣,但其着眼点正是使主办方的资本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远。资本的每一个毛孔中间都充满赢利的强烈渴望。而民主渐渐隐匿,直到被娱乐的阴影完全覆盖。

(譬如8月12日晚上“莱卡好男儿”七进五的比赛,看得我疑虑重重。最初,马天宇人气第一;最终,他却在风云对决之时黯然出局——总让人怀疑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这只手的主人不是代表着民主的大众短信票数,而是——我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崔卫平先生针对超女评选程序的“最大的疑问”:“怎么能够撇清专业评委和大众评审团与主办方之间不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的分享与分割?这不是无端猜测,任何活动所需规则的前提是: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任何人都可能违反公正公平。那么,在定夺将谁PK的三方力量中,有两方是有些模糊可疑的。如果说专业评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考虑到自己的专业水准会有所顾忌的话,那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大众评审团,她们如何在公众眼中负起自己个人的责任,就不能得到严格保证。”这一疑问在去年并不彰显,却于今年的夏天浮出水面,露出那顶逐利忘义的脑袋。)

这就是娱乐民主的走向。真相比什么都重要,它以残酷的面目警告头脑发热的人们,那些虚幻的观念是多么的不足恃,必须注视观念以外的事物。我将超级男女的选秀与优秀教师的评选对照勘察并相互设问,用意正在于此。前者的本质是娱乐,民主附丽其上,却随时遭受弃若敝履的厄运;企望从中抽离出民主的丝线并引导它的方向,已被证实为杳不可行;至于后者,那些偏向保守的辩护士,以道德的庄严名义反对娱乐浪潮的侵袭,却是在逃避问题,因为超女机制的发展壮大并不是一个政治姿态就可以摧毁的,“娱乐问题,政治解决”比后现代的喜剧还要荒诞不经。我们应该正视娱乐的实质,正视李宇春为什么会成为新新人类的偶像,而马天宇为什么会出局。

对于那些热爱民主的人们,关键在于能否以理性的态度识别什么是通往民主殿堂的绊脚石。在号称现代民主之源的美国,皮肤的颜色曾经制约着投票权的效力,而财阀寡头的意向至今仍然决定着谁有资格成为总统的候选人,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说,美国的民主遭到拜金主义或种族歧视的玷污。民主不是悬挂于真空的气球,它必须与大地上的种种事物发生错综复杂的关系,它可能受到诸多合理乃至不合理的限制:年龄、性别、财产、民智、居住年限、民族归属、政治身份——这个语组还可以无限开列下去。而我们需要明确的是:正如超女这一案例所示,民主本身正有其界限。它不应该被视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它只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一个车轮,在与那些限定它的因素的相互博弈之中走向自身的完善,同时抵达社会的正义终点。

但是,我们可以模仿以赛亚·伯林论自由的口气——他在阐发自由无与伦比的价值之后总结:“万物归其本,自由就是自由,自由不是平等,不是公平,不是正义,不是文化,不是人类的欢愉,也不是无声的良知。”——这段话同样适用于我们对民主的评论。民主,正如自由,具有其无可替代的气质。尽管它是有限的,但民主就是民主,它是现代政治的正当性与合法性之源头,同时还规范着程序正义的脚步。落实于超女和莱卡等社会事件,我们可以善意地认为,民主是保障它们——乃至所有的娱乐秀——健康发展的一个必要的指标。因为,这里存在一个前提,就是政治对娱乐的干涉。如邓小平先生的告诫:我们所有的改革最后能不能成功,还是决定于政治体制的改革。”——娱乐(经济、文化……)民主的健康与否,正取决于政治民主的落地生根与茁壮成长。没有政治的具结背书,谁有胆量担保超级男女的选秀不会沦为革命青年的傀儡戏?去年今日的舞台,李宇春们的玉手已经被演唱红色歌曲的老一辈“人民艺术家”紧紧抓住,“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淳淳教谕飘荡于斑斓的夜空。希望这一幕不至在今年重生。

冉云飞:可耻的新闻发言人

最近几年中国政府的许多部门面临民众知情之权利,以及应对危机公关的需要,相继推出新闻发言人制度,这本来是很好的事。但橘生淮南则为枳的事,在中国是时常发生的,把正经事念成歪经,多得让人麻木。另外,一些政府部门虽然没有使用新闻发言人制度,但多是与该部门有关的负责人出面解释事件之发生,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新闻发言人,所以一并纳入新闻发言人之中来言说。
前两天教育部体育与艺术司司长杨贵仁发布“中国青少年体质持续下降”之数据,在分析青少年体质下降的原因时,他说主要是两点,一是青少年出门坐汽车,上楼乘电梯;二是应试教育之重压。后者按下不表,单说出门坐汽车、上楼乘电梯之事。且不说城市里的大多数的平民子弟未必是出门坐汽车,乘楼上电梯,即令如此,难道农村里的青少年体质下降也是因为出门坐汽车,上楼乘电梯所致?这不是荒唐的解释吗?如果你告知我,你的青少年体质下降的报告中,并未包括广大农村青少年,那我就要恭喜你们做得太妙了。因为你们继承了四九年后执政者一惯把农民当作二等公民,让他们不能享受国民待遇的优良传统。在你们看来,农村的青少年虽然生在中国,是可以不算作中国青少年之列的。如果你说我的报告和调查数据中是包括了广大农村青少年的,那么你这个出门坐汽车和上楼乘电梯的原因又从何说起?你如果说广大的农村到处是汽车和电梯,那我也要恭喜你,你也保持了你们执政者一惯的的优良传统,因为造假几乎就是你们的施政纲领。如此看来,杨贵仁先生的逻辑能力绝对一流,他自认为这样发布新闻是能够自圆其说的。
无独有偶,最近民政部救灾司司长王振耀最近发布新闻说,自然灾害造成的死亡数字没必要隐瞒,也不可能隐瞒得住。看来王司长是有政策水平的,但什么是自然灾害他却没工夫解释。我们用王先生的话来分析一下五九年至六一年三年的大饥荒,一定会推出王先生们的言说是多么的自洽来。我们没必要引用许多专家如金辉先生在《方法》杂志上所论证的,“这三年是风调雨顺的三年”的论断了。你们说这三年是自然灾害,但为什么你们一直不公布这三年死亡人数呢?你说自然灾害的死亡人数是瞒不住的,但我们为什么不清楚这三年确切的死亡数字呢?难道王先生你是要论证这三年是人祸而非天灾吗?那好,恭喜你,我们是同道,但贵党恐怕不承认这个结论吧。如果你说我这句话只针对现在,不针对过去,那好,难道现实不是从历史而来的吗?你们不也常说殷鉴不远吗?当然你说我们只有在回顾本执政党的“光荣”时才想起了历史,那我恭喜你,你也保持了贵执政党纂改历史,隐瞒历史,选择性遗忘的优良传统。
自然灾害不必隐瞒本来甚好,这是人们知情权之必须。但王先生说隐瞒不住,恐怕你太小瞧你们手下的那些当权者的伟大能力了,不然你为什么要强调不必隐瞒,且隐瞒不住呢?第一,恐怕是你们隐瞒得太久,因隐瞒成了你们的传统,一时半会儿积习难改。二是自然灾害涉及到救助问题,执政党的官员中难道没有救助不力的吗?救助不力怎么办?引咎辞职?好像这是大洋彼岸的传统,而你们不屑学习的。既不引咎辞职,且要保住自己的官位,甚至还要因灾难得到升迁,或者因灾难而发财,恐怕你要让他们不隐瞒就难了吧。以我的了解,贵党在管制人民自由时绝对一流,在救助和关心人们时,你们的能力是不让人满意的。关于为何隐瞒不了,王先生解释说,现在有各种制度的约束,有媒体的监督,也有死者家属和群众的监督,任何情况都会大白于天下。王先生大约把自己当作是美国政府的官员了吧,媒体是谁的媒体?法律是谁的法律?王先生?王先生如果回答说,是我们党自己的呀。那么我恭喜王先生,你们政府能用自家的媒体和法律监督自己,这样的高招应该让全世界的政府都来学习。不好意思,我是草民百姓,我信奉常识,自己端公跳不了自家神,医生无法医自家病。
读者诸君以为王振耀先生的新闻完了,更好玩且更叫绝的还在后面呢。“自然灾害的死亡人数不像矿难那样要追究行政责任,公布这些数字不会给地方官员压力,所以没有必要隐瞒”。我们且不说自然灾害死亡后的救助不力会不会追究行政责任,我们且说“公布这些数字不会给地方官员压力,所以没必要隐瞒”这样的高论。王先生真是个爽快人,一不小心你就把你们的执政机密卖给了我们老百姓,那就是我们老百姓的小命,还不如你们官员身上的压力。因为你们官员的命更重要,同时更重要的是你们官员的官帽,这就是你所说的压力吧。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多屡禁不止的矿难,之所以不告知我们小民百姓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官员的压力。你要想将灾难弄个水落石出,那是不行的。执政者发话了,你没看到我们官员的压力吗?我们当官的容易吗?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为什么非得将灾难数字弄清楚呢?你们纳税人虽然拿钱养了我们,你们的亲人是死了不少,但你们也不能不体谅我们的压力吧。我们也不想他们死啊,他们死了我们还少拿了税收,你说是不是?伟大的执政者,你们的狡辩功夫绝对一流啊,这样看来,我们普通老百姓倒是应该死得越多越好,以此来谢执政者的隆恩。
伟大的执政者,在四九年后对法学、社会学等诸种人文学科痛下杀手,但很少有人想起金岳霖、沈有鼎的寂寞。因为执政者想动辄贯彻“全国人民又掀起XX高潮”、“我代表全国人民”、“等额选举”等伟大方针,他们让逻辑学从我们的大学课堂里消失,让讲点逻辑这样的常识,从我们生活消失,所以大多数人已经不知逻辑为何物。今日猛产高产杨贵仁和王振耀这样的“逻辑学大师”,可谓良有以也。出来讲话不是你的错,讲得没有逻辑就是你的不是了,讲得没有逻辑,还要自我狡辩,恭喜你,你离混蛋不远了。

这个可怜的“我们”还如何面对白求恩?

“一部进步史就是一部忘恩负义史”,德国学者伯尔激愤地说道,“后生者只是一味地捞取和享用好处,至于曾为好处付出的代价连想也没去想……”

当今中国的“后生者”,那些利用纳税人的钱养尊处优的官僚们、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和榨吸人民血汗的统治阶层成员、鼓吹对民众掠夺的无耻之极的御用“学者”……又有谁去想一下他们的所作所为正是对历史上那些曾为今天而付出鲜血和生命代价的人的深刻否定和尖锐嘲讽?

那些对患者敲骨吸髓的医生、仍然打着“社会主义”旗号却推脱掉连“资本主义社会”都具有的社会医疗保障责任的政府,又何曾想到为中国的抗战付出生命代价的诺尔曼.白求恩的只言片语?

人对历史记忆的模糊是因为取消了自身存在的精神维度所致。正因为庸俗不堪而又病入膏肓的现实在人的参与中实现了人与自身人性的隔绝,曾经何等熟悉的昨天才无可避免地被这些精神结构已经畸形的人们遗忘。

只要十年时间,一代人就可以“终结历史”,何况是半个多世纪的漫长时光。在中国社会历史的变迁中,从民族面对外敌入侵所造成的苦难到“自己人”所制造的灾难,从被一种意识形态洗脑到抛弃这种意识形态而被另一种意识形态洗脑并向它顶礼膜拜,从极端的理想主义到极庸俗的“现实主义”――这样的急剧转换并不存在逻辑上的断裂。

一旦世俗欲望被释放出来,被纳入社会权力秩序之中并加以合法化,依赖对稀缺资源的掌握来对人的存在价值加以判定,或借助早就是对自我的扼杀的“自我价值”来进行催眠,其“自我”早就是“社会自我”的这些“现实人”对于过去和另一种不同于他们的存在方式、价值理念就会表示“无法理解”――他们永远无法理解这样的一个事实:那些存在方式、价值理念并不是陌生的另一种事物,而是人性的一种折射。

至于常常见诸于这些“现实人”的将那些崇高的人说成“神经病”的行径,在精神分析看来不过是其内心深处仍然无法确证自己的“存在价值”,从而在心理上仍然感觉到别人的崇高对于自己的丑陋的鞭挞的一个心理上的结果。完全遵循心理防御机制的这种病理症状证明与人性联系在一起的存在方式和价值理念仍然不会在一个肮脏的世界中彻底沉沦。

正是如此,在精神生态已极度污染、医疗成为一个无耻行业的中国,诺尔曼.白求恩以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方式在许多人心中复活。《诺》剧在播出的这些天里感动了无数人。被白求恩感动的还有那些对央视一套极为反感并且一想到所谓的“主旋律”就条件反射的人们。

只有的确已被意识形态将自己的大脑与心灵彻底隔开的人才会想到因历史上白求恩被赋予了一定的意识形态属性,他的复活背后就有意识形态的阴影。没有一种意识形态能够进入人性结构的深处,但将穷人视为兄弟、不能容忍一些人穷奢极侈而另一些人贫病交加,以及对自由的侵犯却是超越历史的。他们只是人性和良知的一种折射,尽管会在特定社会情境和历史阶段而以某些社会符号表现出来。

但诺尔曼.白求恩这个符号并不属于任何意识形态,也不属于某段历史。当时光流逝,这些幻觉都将悉数散去。复活的将是一种颗高贵的灵魂,一种崇高的价值理念,一种卑微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方式,一种对医疗丑恶的无情鞭挞。他的复活也不是历史的复活,而是作为一双眼睛在现实中的存在,因为他并没有被历史所限定。

1916年7月11日,霍克海默给一位在他父亲工厂里工作的苦难至极的名叫卡塔琳娜.克雷默尔的女工写需要救济的证明后,在写给他表兄弟汉斯的信中愤怒地控诉道:“我们是食人者,我们在抱怨被宰割者的肉弄得我们肚子疼。你享有安宁和财产,而他在遭扼杀,在流血,在痛苦地挣扎,内心还要忍受着像卡塔林娜.克雷默尔那样的厄运。”

他继续控诉:“你睡的床,你穿的衣,是我们用我们的金钱这种***统治的鞭子强迫那些饥饿的人为我们制造的。而你并不知道,有多少妇女在制造你那燕尾服的料子时倒在了机器帝,有多少人被有毒的煤气熏死,这样你父亲才能赚到钱,付你疗养费……”。

理解了霍克海默的这封信,就理解了“批判理论”。而在今天作为福利国家的德国,卡塔琳娜.克雷默尔这样被侮辱和损害的女工早已成为一个历史的符号。霍克海默若在天有灵,或许可以得到一丝安慰。

而在霍克海默写这封近20年后,白求恩被“最需要医疗的人,正是出不起医疗费的人”的现实所深深刺痛。他说道:“在我们这个配合得很密切的现代工业社会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私人健康,所有健康都是公众的。政府应该把保护人民健康看作是它对公民应尽的主要义务和责任。”

半个多世纪后,在他为之献出生命并且还被很多人号称要“学习”的中国,现实是什么?是政府拿纳税人的钱用来保证统治阶层的健康,而人民群众的健康只是“私人健康”,不仅如此,医疗系统的敲骨吸髓还让很多人无法保证起码的“私人健康”。

白求恩认为,“如果病人的性命对医生来说无关痛痒,那么医生就干脆叫收尸人好了”。在今天的中国,很多医生并不关心病人,而只关心钱,如果没钱交费,他们连“收尸人”都不会做――病人不会死在手术台上,而是死在医院门口。

“我拒绝生活在一个充满***和腐败的世界里,我拒绝以默认或忽视的态度面对那些贪得无厌之徒。”白求恩不会想到,他所曾经生活过的中国,如今充满了腐败和贪得无厌之徒。而富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名字不仅出现在教科书里,还被用来为医院和大学命名。他似乎一直“活”在中国社会。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在这种巨大的羞辱中拒绝和这个社会共处。

历史变幻莫测,这颗高贵的灵魂倍觉孤独,但又不难找到栖息的地方。在现在的西方,说他孤独已经不准确,因为像他那样崇高的个人理想在某种意义上已体现为制度的安排――不再需要人们用良知去呐喊和躬行,在一定程度上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已可以被公共医疗体系所照顾。也就是说,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已承担了由个人的良知所表达的责任。但在当今的中国,他无疑是相当孤独的,政府将自身的责任推给了个人的良知,而有良知的医生却几乎找不到!

在某些方面,往往是政府的失责造就了社会的良心。也往往是一个群体的渺小造就了一个人的伟大。在这种意义上,诺尔曼.白求恩不是一个道德标本,但却是一种审视的目光――他并不是要人们向他学习,以此标榜自己的道德性,而是提醒政府和医生承担自身的责任,这种责任更多只涉及统治和行医的“职业伦理”。

黑格尔曾经叹道:“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只是:他从未从历史中学到任何东西!”这句话对又不对。如果“人类”具体指涉现在的中国人,那么,医生能否从诺尔曼.白求恩的身上学到对自己职业的尊重?中国政府能否从西方医疗制度的历史学到对公民的医疗保障责任?

一点五:670多位女市长都上过谁的床?

     据中新网消息,8月21日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市长协会女市长分会第四次代表大会”透露,目前中国女市长已达六百七十余人,比十五年前增加了四倍多。

      由此新闻,我不但没想到“代表了中国妇女参政议政执政能力提高”之类的主弦律,反而不慎冒出了一个非常下里巴人的念头:这些女市长都上过谁的床?

      当然,滋生出这个不良念头决非俺的“原创”,如今中国,把女干部从“床上培养到主席台上”的事,早已连新闻都算不上了,充其量,俺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反对者可能会说,她们都是党培养出来的。然而“党”是一个集体名词,根据后现代理论,集体名词在本质上都是“虚拟”的,它必须依靠“代表”去操作才有实际意义。那具体落实的“代表”,如果都能始终“永葆先进性”,我也相信他们会“出污泥而不染”,“尊重女干部”、“爱护女干部”;但从我党领导干部“前腐后继”的事实看,肯定不能排除有少许“代表”会借机“利用女干部”、“玩弄女干部”。众所周知,中国的官场也是一个严重供应不足的买方市场,一纸通知,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没有投入,哪来的产出呢。

      此外,日常经验也告诉我们,大凡被培养的对象都必须具备一点特质,通俗的表达就是具有培养价值。在这个问题上,女性本身就具有无可否认的性别优势。下围棋的人都知道,所谓赢棋,就是抓住机会把自己的优势转化为胜势,那些能够在官场脱颖而出的女市长们,在她们成长的历程上,是如何把自己的优势转化为胜势的?她们自己知道,“培养”者们想必也不会不知道。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如果这么多女市长都是民选出来的,则本文即使不是“造谣”,也是为她们恶意抹黑。毕竟,讨好一个人易,讨好全市人民难。如果那样,我就认栽:她们都是中国的希拉里,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赢得人民的选票的。

余  杰:眼泪遮住了天使的眼睛

——评阎连科《丁庄梦》
在今天我们生活的中国,在被称为“和谐社会”的中国,差不多每一天都有悲惨的事件发生,每一天都有无数消逝的生命被淹没在太平盛世的莺歌燕舞之中。生命卑微如草,死人如草不闻声,每一天,“我们看不见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见在幕后发生的生活中的种种惨事。一切都安静而平和,提出抗议的只是不出声的统计数字:多少人发疯,多少桶白酒被喝光,多少儿童死于营养不良……这样的秩序显然是必需的;显然,幸福的人之所以感到幸福只是因为不幸的人们在默默地背负着自己的重担,一旦没有了这种沉默,一些人的幸福便不可想象。”(契诃夫《醋栗》)是的,最可怕的不是悲剧本身,最可怕的是对悲剧的麻木不仁、对悲剧的习以为常。在这个文明源远流长的国度里,悲剧已经被一种特殊的文化喜剧化了。

我越来越少地阅读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了。一言以蔽之,中国当代文学最大的特征便是痞子化和闹剧化。在这个意义上,王朔和王蒙的人生哲学是一样的,余华和刘震云以同样的方式在“活着”,王安忆与池莉一雅一俗却共同实现了“雅俗共赏”。没有爱,也就没有眼泪;没有同情,也就没有安慰。这便是中国当代作家不被民众所尊敬的根本原因,这就是中国当代文学成就相当低下的核心缘由。在普遍帮闲化和优孟化的中国当代作家中,阎连科却是一位罕见的例外。当然,在其作品《日光流年》、《坚硬如水》、《为人民服务》当中,仍然有某些油滑与夸张的成分,但到了写作《丁庄梦》的时期,阎连科已然“羽化成蝶”,这部鹤立鸡群的杰出亦为中国当代文学注入了极为珍稀的悲剧性的力量。

《丁庄梦》被称为“中国第一部描写艾滋病题材的长篇力作”,它也是一部作家本人蘸着眼泪来完成的作品。在中国当代作家中,很少有人像阎连科写得如此辛苦乃至痛苦。在完成这部书稿的时候,他“有两行泪水无可遏制地长泄而下,人就如被抽去了筋骨般瘫软无力,那被孤独和无望强烈压迫的无奈,如同我被抛在了一个渺无人烟的大海、一座不见鸟飞草动的孤岛。”对于像阎连科这样深怀悲悯和同情之心的作家来说,写作显然不是某种获取名誉的手段,写作乃是一场与黑暗力量之间的豪赌。阎连科的此种感受与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是如此相似——佩氏在《惶然录》中说:“是的,写作是失去我自己,但是所有的人都会失落,因为生活中所有的事物都在失落,不过,不像河流进入河口是为了未知的诞生,我在失落自己的过程中没有感到喜悦,只是感到自己像被高高的海浪抛到了沙滩上的浅池,浅池里的水被沙吸干,再也不会回到大海。”他们实现了某种“自我放逐”。他们“与哀哭者同哀哭,与捆绑者同捆绑”。这是所有伟大的作家都首先必须具备的品质。

《丁庄梦》中的“丁庄”,是豫东平原上一个“活着,和死了一样”的普通的村庄,是作家从河南数千个艾滋病村中提炼出来的“虚幻之村”。但是,丁庄的故事和人物,大都有其真实的本源。一般读者茫然不知,像胡佳和曾金燕那样长期关注艾滋病问题的青年志愿者,则能够一下子从若干细节中发现其生活原型。阎连科在开篇之处这样描述丁庄:“日子如尸。平原上的草,它就枯了。平原上的树,它就干了。平原上的沙地和庄稼,血红之后,它就萎了。丁庄的人,他就锁在家里,不再出门了。”在关心艾滋病问题的志愿者们办的《爱援》杂志里,志愿者们在河南省上蔡县发现,“无垠的麦地上遍地树立着小土堆,长眠在这里的都是普通农民。他们响应了政府‘内靠公章,外靠血浆’的脱贫致富新思路,踊跃卖血致富。然而致富的影子刚刚掠过,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艾滋病的幽灵开始在这里徘徊,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大地,贫穷随处可见。以志愿者到过的后杨村为例,全村共检测出艾滋病感染者八百多人,已经死亡三百多人,仅二零零五年就死亡二十八人。”两相对照,我发现,《丁庄梦》不是一个梦,而是完全一部写实之作。虽然它的艺术表现形式充满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色彩,但它更具有报告文学式的震撼。

小说的叙事者是一名已经死去的孩子,小说通过这名孩子的眼睛来观察这个荒诞的世界:孩子的父亲是最早依靠买卖血液来致富的“血头”,孩子的爷爷在艾滋病病毒肆虐丁庄之后,为了向乡亲们赎罪,狠心杀死了作为“始作俑者”的儿子。造成此家破人亡的悲惨故事的原因,表面上看是迄今为止让人类束手无策的艾滋病病毒,但在更深层面,罪魁祸首又不仅仅是艾滋病病毒,而是医疗行业的失序、政府部门的失职、地方官员的贪污、“血头”的凶残等原因,再往深处发掘,乃是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愚昧、贪婪、自私、怨毒与诡诈。小说中描写了集中在丁庄小学居住的一群艾滋病病人,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同情与关爱,相反充满着猜忌与仇恨,人人皆以邻为壑。其中,惟一的亮点便是:一对原来各自有丈夫或妻子的青年男女,在被家人抛弃之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产生了如醉如痴的爱情。除此之外,人性的黑暗像风一样弥漫开去,受害者与加害者的界限模糊了。写到这里,《丁庄梦》已经具备了鲁迅小说的冷峻与阴郁的风格——冷峻如《故乡》,阴郁如《药》。

因此,如果将《丁庄梦》仅仅阐释为一部关于艾滋病题材的作品,显然将其思想内涵大大地狭窄化了。我认为,这是一本讨论人类的愚昧以及由此带来的心灵的黑暗的作品,这又是一本讨论人类的死亡以及由此带来的“同情是否成为可能”的作品。《丁庄梦》是一部堪称“伟大”之作,它的“伟大”固然因为其对现实生活勇敢的揭示和尖锐的批判,更是因为其对人类命运形而上的深切思考——《丁庄梦》不仅仅是关于艾滋病人的故事,也不仅仅是关于河南人的故事,甚至也不仅仅是关于中国人故事,它是关于所有深陷在罪恶之中的人类的故事。无论是形而下的批评立场还是形而上的哲学思考,两者在九十年代以来的长篇小说中缺席了许久,焉能不让人耳目一新?

有以“爱国贼”自居的人居高临下地批评说,《丁庄梦》这样的作品渲染中国民众的愚昧与中国社会的落后,并以此为“卖点”吸引西方读者的“猎奇心理”。我不得不反驳说,这样的指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国民众的愚昧和中国社会的落后,并不会因为你掉过头去便不存在了。《丁庄梦》中那些触目惊心的情节,其实丝毫没有任何夸张之处。在《爱援》中,我读到这样的描述:村子里有一名八十三岁的老人,他的四个孩子中的三个儿子和媳妇相继因为艾滋病去世。大学生们来探访的时候,老人询问说:“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志愿者回答说:“我们是从北京来的。”老人继续询问说:“可是毛主席派来的?”志愿者回答说:“爷爷,不是的,毛主席已经去世了,我们是北京来的大学生。”于是,老人开始唠叨起来:“当年我也是吃过苦的人,解放前要过饭,那个时候苦呀,有时候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还是毛主席好,解放了,定成分,分
土地。我还是无产阶级。无产阶级你懂吗?”志愿者只好回答说:“我懂,爷爷。”老人继续诉苦说:“爷爷跟你们说,做人呀一定要实在,不能投机倒把,那是资产阶级干的,不得好下场。咱还是要本本分分。你看我,今年八十多了。当年,有些人卖血,我就是不卖,你看看一个个什么下场,挣那几个钱,命都搭了,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都没了。咋能靠卖血过呢!”说着说着,老人又嚎啕大哭起来。他在院子里放声哭喊着,一下子打破了黑夜的宁静,那声音很响,很长,也很凄凉。

在《丁庄梦》中,有诸多与之相似的场景,这些场景并非来自作家个人在书斋里的想象,而是来自于他对真实生活的观察与体验。由此可见,中国当代作家缺乏的不是想象力,乃是贴近大地的质朴的情感以及超越自身利益的胆识。

苦难是如此深重。当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企图改变贫穷的努力,却换来死亡无处不在的阴影时,仇恨和暴戾的弥漫甚至比病毒还要快。如同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在《失明症漫记》中所描述的情况一样,人们不是被病症所征服,乃是被恐惧所征服。只有在此种特殊的境遇之下,人的本相才会显示出来,“我们都是由这种混合物造成的,一半是冷漠无情,一半是卑鄙邪恶”。丁庄里的那些艾滋病患者,既受到病痛的折磨,也受到他人的歧视与阻隔,他们真的成了“活死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也失去了人格的尊严与独立,他们之间也开始如同动物般撕咬起来。你如何才能与他们一起生活并让他们重新找到生活的理由?法国哲学家西蒙娜·薇依指出:“如果降临于某人并把他彻底摧垮的事件,是从社会、心理以及身体各方面直接或间接地伤及他,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社会因素是主要因素。”是的,悲剧的根源在于,这些遭遇到不幸而倒地、就像一条被碾的虫子那样挣扎的人,无言表达自己所遇到的一切。那么,这些被迫上演这场悲剧的演员们,给予他们同情是否可能?帮助他们缓解不幸是否可能?这是作家必须思考的命题,即便作家无法承担“代言人”的责任,也应当有一颗“爱人如己”的心。

阎连科便是这样做的,他付出了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沉重代价。这部作品完成之后,他比刚刚分娩的母亲还要难受:“我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任泪水横七竖八地流淌,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一片摊着堆着的无序的麻乱。说不清为什么而苦痛,为谁而流泪,为何感到从无有过的绝望和无奈。”那么,他的眼泪究竟为何而流?他的同情究竟指向哪里?他自己也陷入到巨大的迷惘之中——“是为自己的生活?还是为自己身外的这个世界?再者是为河南——我的家乡,来自更多的省分和地区那些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的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艾滋病患者们的生命?也还许,是为自己的写作所面临的完成《丁庄梦》之后因耗尽心力而可能到来的穷途末路?”阎连科在骨子里是一名悲观主义者,他知道一部小说改变不了艾滋病患者们的现状,更知道这部书对娱乐化的、消遣化的文坛的“潜规则”将构成某种“冒犯”。同时,这本书也在挑战着作家个人的生理和心理极限,某种可怕的崩溃会不会不约而至呢?
梦可以醒来,并与之告别;而现实却无法回避,必须去面对。《丁庄梦》的结局,如同《红楼梦》的结局一样,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更像圣经《创始记》中大洪水的故事——大洪水之后,一个新的欢蹦乱跳的世界必将诞生,这是我们生活在此一“悲惨世界”中惟一的安慰。

──《观察》首发

刘逸明:《江泽民文选》能改变江泽民的形象?

由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编辑的《江泽民文选》共三卷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今日起在全国发行。据报道,此书收入了江泽民自一九八零年八月至二零零四年九月间具有代表性和独创性的着作,包括报告、讲话、谈话、文章、信件、批示、命令、题词等,共两百零三篇,很大一部分是首次公开发表。

17年前,”六四”民主运动的惨遭镇压和赵紫阳的政治生命终结,为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江泽民在权力上的更上一层楼提供了难得的政治机遇。凭借着之前对中共元老竭力尽智的溜须拍马所换来的”良好”印象,江泽民一举登上了中共党魁的政治颠峰。江泽民是镇压”六四”的最大受益者,因此,在其执政期间,对”六四”的话题格外讳莫如深。不光彩的发家史给他带来了如影随形的权力恐慌,为了巩固其政治地位,在邓小平谢世后的执政时期内,除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地提携自己的心腹加入自己的政治集团外,对舆论的控制,对异议人士的打压,对宗教信徒的迫害也日益严厉。

中共当年夺取政权,舆论宣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是中共最高统治者的江泽民也深深懂得和善于运用谎言来为证明其执政的”合法”性服务,更知道利用镇压和迫害来维持社会的恐怖气氛,消除所谓的”不稳定因素”。原本以报道事实为原则的新闻媒体,在当今中国社会,已经堕落为最大的谎言制造工厂,在中共的政治荫庇下,与时俱进地进行着对中国人洗脑式的精神摧残。江泽民虽不乏对自己臭名昭着的自知之明,但和中共的前任领导人一样,仍然想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涂脂抹粉。毛泽东恶贯满盈,还要人们把他的语录当成圣经来读诵,呼他”万岁”,对他歌功颂德;邓小平作为镇压”六四”的屠夫民贼,还要自称”人民之子”,封自己为”社会主义的总设计师”;江泽民更是不知羞耻,位子尚未全退,就要把连同标点符号在内几十个字的”三个代表”空洞思想写入中共党章,并要求人民来学习。

江泽民走下军委主席的宝座之后,为了缓解权力一落千丈的尴尬,竟然突发奇想,让洋学者库恩为其树碑立传,文过饰非。《江泽民传》有大几十万字的篇幅,可谓大手笔的”宏篇巨制”。如今,十七大的召开日益临近,为了继续影响中国的政局,刚刚出了一本外交回忆录的他在不到半个月时间内,便隆重推出他的又一部作品——《江泽民文选》。据称,江泽民是中共历任最高领导人中为自己撰写回忆录并公开出版的第一人,此次出版文选虽然在中共的最高领导人出书史上算不上空前绝后,但选在十七大前中共官场权力斗争异常激烈和上海帮权势江河日下的时刻出书,实在是耐人寻味。据外界推测,江泽民的此举除了想为自己的政治集团加持能量之外,还想让自己在中共的党史上树立毛泽东和邓小平式的所谓崇高威望。

因为是踩着”六四”死难者的鲜血上台的,因此,江泽民的自传和文选都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六四”和赵紫阳。《江泽民传》中对”六四”的描述不但是一笔带过,而且对”六四”的定性和从前相比并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仍然把当年学生和市民的爱国举动说成是不怀好意的”动乱”和”政治风波”,而今天的《江泽民文选》中对赵紫阳的结论和评价更是不符合实际。已故中共前总书记赵紫阳在被软禁期间曾致函包括江泽民在内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要求平反”六四”,此事在党内引起了极大反响,而今天出版的江泽民文选,也证实了此事以及当时江泽民的忧虑。江泽民曾在中共十三届四中全会的讲话中多次批评因”六四”事件而遭罢黜的赵紫阳犯了严重错误。事到如今,江泽民仍然坚持他当年的观点,《江泽民文选》第一卷称当年的民主运动和”六四”事件是给党和国 家带来巨大灾难的动乱和反革命暴乱,并称他的前任总书记赵紫阳背离和放弃了四项基本原则,怂恿和助长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泛滥。分析人士认为,《江泽民文选》中对赵紫阳的结论和评价既不符合实际,又是在对20世纪80年代的大好形势抹黑。

另外,今天出版的《江泽民文选》还首次透露了1999年中共高层下决心镇压法轮功的原因。众所周知,镇压法轮功是继文革和”六四”之后,中共在中国大地上所制造的又一次巨大的人权灾难。《江泽民文选》第二卷中披露,1999年4月25日法轮功学员在中南海外静坐的当天,江泽民曾给中共高层写信说,法轮功”人不知、鬼不觉,突然在党和国家权力中心的大门周围聚集了一万多人,围了整整一天,其组织纪律之严密,信息传递之迅速,实属罕见。”信中还称法轮功学员的那次行动”是1989年那场政治风波以来在北京地区发生的群体性事件中人数最多的一次”。自从1999年7
月份中共取缔法轮功以来,据有关媒体报道,因为修炼法轮功而被迫害致死的法轮功信众已经达到大约3000人,陷狱的和遭受不同程度迫害的更是不计其数。据香港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透露,当年取缔法轮功组织并非中央的集体意志,而是江泽民独断专行的结果。毫无疑问,镇压法轮功是江泽民执政期间最大的污点,他对法轮功的痛恨并非出于对法轮功的理性认识,而是觉得法轮功对中共的统治构成威胁。

据有关媒体透露,在当年”六四”大屠杀之前,江泽民曾建议当时的中共高层采取行动镇压学生和市民,因此,他虽然对”六四”没有直接的责任,但却也难辞其咎。在江泽民统治中国的十几年时间里面,腐败问题日益严重,底层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公道自在人心,历史岂容扭曲?不管库恩的《江泽民传》以及江泽民的回忆录和《江泽民文选》把江泽民描绘得如何英明伟大,完美无缺,它都终究无法抗拒时间还原历史和还原江泽民本来面目的力量。诗人臧克家有首诗中有这样几句:”有的人把名字刻在石头上,想不朽,有的人为人民作牛作马,人民永远记住他”。这几句诗可以说是对江泽民最合适且最有力的讽刺。

每出一本有关江泽民的书,中国媒体都会自然而然和心甘情愿地帮助宣传炒作,和中共的最高宣传机构保持一致,这将非常不利于人们对历史和对江泽民进行正确地认识。民主大潮已经势不可挡,在不久的将来,当专制统治已成往事时,谎言再起,有谁共鸣?

2006年8月10日

首发议报

赵达功:高智晟、陈光诚等让中共坐卧不宁

高智晟、陈光诚被捕是或迟或早的预料之中的事情。当局早已按捺不住恐惧和焦虑,正是高智晟、陈光诚等在中国大陆民间掀起一浪又一浪维权行动,正是因为维权行动吸引了越来越多农民、工人、市民和知识分子广泛参与,只是因为这种具体的有声有色如火如荼的反抗专制的斗争,引起联合国和国际人权组织的高度关注,与此同时,中国尖锐的社会矛盾越来越激化,加上临近十七大,中共党内权力斗争开始进入白热化,中共当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英雄是历史创造的。高智晟、陈光诚等是英雄,他们是在与专制制度勇敢斗争中形成的,也是中共当局成全了他们,使得他们求仁得仁,肩负起中国民主事业过程中敢于牺牲自我的责任。我们谴责中共当局的恶劣行径,我们强烈要求还高智晟、陈光诚等维权义士的自由,我们同时也相信,中共当局肆无忌惮暴露其本来的狰狞面目,再次让民众认识到民主和自由是多么的珍贵,起来斗争才是中国人民解放的唯一出路。甘愿做奴隶,甘愿受欺凌,只能让中共当局更加残暴,人民就不会有自己的权利,更不会有和谐安宁的社会环境。

“条条大道通罗马”。与中共专制进行斗争的方式多种多样,但目标都是一个,那就是建立一个人民享有国家主权,享有民主自由的国度。目前中国民众维权形式各异,具体追求的眼前目标也不尽相同,但涓涓溪流汇入江河,就会形成滔滔洪流。农民土地维权,劳工权益维权,教徒的宗教信仰自由维权,拆迁维权,反污染维权,新闻自由维权等等,都是中国民主进程中的不同形式。高智晟律师等发起的“接力绝食”行动声势浩大,影响颇为广泛,震动了中共极权堡垒;丁子霖等发起的“天安门母亲”运动,十几年如一日,让“六四”精神永远激励民众;刘晓波等知识分子批判专制,传播民主,启蒙大众,并积极参与民间维权斗争,体现了知识分子的良知,是当局最为恐惧的;基督教(天主教)家庭教会和法轮功学员争取宗教信仰自由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着一曲曲悲歌……

中国民间维权斗争不会因为高智晟、陈光诚等英雄人物失去自由而停滞,更多的英雄人物会涌现,更多的民众被唤醒。未来的形势虽然严峻,但不断的斗争就会促进社会进步,促进社会政治制度的变革。

自1949年以来,中共专制统治者真正感到了统治危机。对高智晟、陈光诚的抓捕,只能说明当局在穷途末路上坐卧不宁,惴惴不安。统治者的大厦将顷,我们都是这个过程的见证人。

2006年8月21日
首发大纪元

孙文广:强烈抗议监禁高律师家人

——声援高智晟之二

高律师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拘捕,他的家人包括12岁的女儿及2岁儿子遭到非法监禁。我对这种无法无天的暴行表示强烈的抗议,强烈要求立即解除对高律师家人的非法监禁。坚持正义的人们要对这种暴行说“不”,要积极参加抗议的签名。

得知高律师被拘留后,我一直给他家打电话以表达慰问和关心,但是电话总打不进去,问北京一些朋友也都说不知情。

今天上午,山大路派出所叫我去就电话骚扰做笔录,下午上网才看到高律师的夫人耿和与女儿格格及儿子被监禁在家中,已达5天之久,一切通讯渠道皆被切断。他们家中住了一位女国保,楼下有5辆国保车和一些便衣。到他家敲门的客人要被带到派出所接受盘问和侮辱。

监禁高律师家人,当然是非法,更加残忍的是竟把未成年的12岁少女格格和2岁幼童天宇也监禁在家中,这真是一种暴行;这种暴行,出现在中国首都北京,非常可耻。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高律师即使有事,也不该株连无辜的妻儿和幼子,看起来中国有些人还在搞封建社会的株连九族。

高律师在6天前(15日)被拘捕,5天前(16日)家人遭到非法监禁。我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抗议,强烈要求立即解除对高律师家人的非法监禁。坚持正义的人们要对这种暴行说“不”,要积极参加抗议暴行的签名。

感谢焦国标和滕彪两位先生,他们不怕打压,不怕进派出所,不怕遭侮辱,亲身到高律师家察探虚实,并将真相公诸于众。(见大纪元8月21日讯《耿和下落已明,家遭监禁,国保入住家中》附后。

2006年8月21日于山东大学(电话:0531-88365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