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学界气象

中共总书记胡锦涛据说主张科学执政,御宇不久,即颁布「八六三计划」发展科技。上海交通大学微电子学院院长陈进响应,独立研发了新中国第一款数码信号处理电脑晶片,取名汉芯一号。中共总理温家宝亲自前去参观,听取简报,以示褒扬。

但汉芯一号原来是舶来品。陈进的研发工作,只在於磨去外国产品商标。事发后,胡温震怒,下令严肃查办。陈进丢了官。不过,对他来说,这未免有点不公平。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周叶中曾应邀到中南海,给中共中央政治局讲法律学。温家宝执他双手说:「今天,我们听你的课,都是你的学生。」但这位国师的煌煌钜着《共和主义之宪政解读》,原来有六千多字抄袭北京大学前讲师王天成着作,而且每一章都有抄袭,以抄袭的论点为立论基础。《新京报》大胆报道了这段新闻,结果编辑、记者被严肃查办,扣减薪水;王天成诉上法庭,法庭说证据不足,判他败诉。

王天成败诉是理所当然的。他曾致力民主运动,加入中国自由民主党,一九九四年被判处五年徒刑。中共也许应以诬告罪名,再次拘捕王天成入狱。周叶中没有剽窃。他只是「参考王天成着作未有注明」。

而且周叶中有先例可援。例如陆谷孙主编的《英汉大词典》,是中共社会科学第七个五年计划重点项目,强调「独立研编,不是译编,自建第一手资料语库,其间兢兢业业,反复琢磨,勤奋砥砺,锤炼再三,从一个侧面反映我国文化实力」。但词典例句,像样的原来都抄袭外国字典,经我撰文指出之后,陆谷孙在一个亚洲字典会议上慷慨陈词:「《英汉大词典》附有参考书目百多条,徵引即不算剽窃。古德明以《英汉大词典》为共产党无法无天例证,用心恶毒。」

陈进独立研发汉芯一号之后,一定也不会否认参考了外国晶片。然则他应该和陆谷孙、周叶中一样,备受尊崇,毕竟他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新中国科研实力,代表了新中国学术新气象。

旧中国帝王师和周叶中之流不同。宋朝神宗皇帝做太子时,跟韩维习诗书,每见韩维讲解精妙,大加称许。但韩维直言那不是自己的创见:「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王安石因此获神宗青眼(《宋史。王安石传》)。清朝乾隆年间,大学士纪晓岚偶然在古北口旅馆墙上读到「一水涨喧人语外,万山青到马蹄前」两句诗,不禁击节。有一年,他出任乡试考官,读士子朱孝纯作品,才知道那两句诗是朱孝纯手笔。纪晓岚后来督学福建,爱严江水色,写了一首诗:「山色空濛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斜阳流水推篷望,处处随人欲上船。」他以诗示朱孝纯,还特别说明:「此首实从万山句脱胎。人言青出於蓝,今日乃蓝出於青。」时人於是称颂纪晓岚「虚心盛德,不没人长」(《清朝野史大观》卷九)。新中国周叶中、陆谷孙等的德行,则当然比纪晓岚、韩维更盛。这盛德有法院证明,有中共中央维护。温家宝自称是周叶中的学生,殊不知周叶中才是他的忠实门徒,自小就受中共中央陶冶。他把王天成的着作当做自己的着作,无非是向中共看齐。当年蒋介石的抗日事功,中共早就当做自己的事功了。

中共干部换届买官卖官猖獗受关注

日前中共中央纪委和组织部日前通报了七起买官卖官、拉票贿选等违反组织人事纪律的案件。与此同时,中共从今年到明年上半年在全国范围更换省、市、县、乡四级领导班子。中共庞大的干部队伍换届之际,越来越普遍的卖官鬻爵现象成为一个广受社会关注的焦点。

中共在明年召开17大之前正在全国范围分批更换省、市、县、乡四级领导班子。然而,与往日大规模权力再分配过程不同的是,人们的关注点集中在买官卖官的官场腐败问题上。近年来买官卖官的案件频频曝光,涉及的省市多,范围广,涉案人数及金额巨大。日前中共中央纪委和组织部通报干部违反组织人事纪律的典型案件已经是今年的第二次通报。

*审核条件之一是不能包养情妇*

中国独立政治评论员刘晓波说,中共更换干部队伍,本意是希望提拔上来的干部更清廉一些,比如,中纪委、中组部向全国各地派出大批考察人员,考察高级干部的审核条件之一是不能有包养情妇的劣迹。

刘晓波说,由于共产党的性质发生的变化,其干部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希望换上来的新干部更加清廉恐怕难以实现。他说:“原来说中共是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转变,这是有点在玩儿文字游戏。我认为中共是由一个革命党向利益党的转变。现在整个中国都是一种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中共官场已经从过去的所谓政治效忠变成了完全的利益效忠,一切向乌纱帽看齐,升官是为了发财。”

*官本位生长环境*

21世纪经济报导原编辑王光泽说,中共一党专制的政治制度以及快速发展的国民经济,这两者的结合给中国官场腐败,买官卖官猖獗造成了特殊的官本位生长环境。他说:“在毛泽东时代共产党虽然掌握着绝对的垄断权力,但是那个时候把官位用来换成钱或者其他资源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因为那时除了官权就是官权,没有太多的其他资源。现在除了官权还有其他资源,所以就出现了大量官权与资源互换,也就是买官卖官的情况。掌握相当职权的官员一旦他的权力附加值体现以后,他的权力含金量提升以后,马上就是转换成一个相当大的资源。”

王光泽认为,即使选拔上来的干部清廉正派,中共的党管干部体制也会让他们退化变质成腐败官员。他以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原区委书记张改萍案为例说,张改萍是在商州六年期间,在干部任用提拔调动中谋利受贿1百多万元人民币,卖出乌纱帽27顶之多。可是当年的张改萍曾经是当地第一位女硕士市级官员。王光泽说,张改萍本来为官还算清廉,但当她从咸阳调到商州后没有权力基础,这个外来的和尚为了与当地官员保持良好工作关系和得到他们的支持,不得不与他们保持某种默契,其中包括接受送礼。王光泽认为,这是中共官员不经民选,没有民意授权,无法行使行政职权而不得不跟腐败官员同流合污的悲哀。

*王光泽:靠党内民主是走不通的路*

王光泽说,中国党管干部体制的改革势在必行。但这个改革不能通过有人提出的实现党内民主来进行,因为台湾国民党试图引进党内民主机制的历程已经说明,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曾任21世纪商业报导编辑的王光泽对中国媒体的政治民主作用抱有希望。他说,中国媒体的监督职能虽然被大大弱化,但仍然在顽强地发挥着体制外监督的作用。媒体现在除了打死老虎,大事炒作已经成为铁案的官员腐败案之外,也报导一些行事太过猖狂,引起极大民愤的地方腐败官员案。他说,媒体的作法是,先做一些边缘性报导,逐步向上延伸,最后导致官员落马。这不断显示中国媒体市场化程度的提高,自主性、能动性增大。

*刘晓波:必须走体制外监督道路*

中国独立政治评论员刘晓波也认为,中国的民众群体也正在慢慢地起变化。民众已经意识到,要想治理中国目前利益至上,毫无从政道德的官场现象,必须走政治改革,体制外监督的道路。

刘晓波说:“现在的社会氛围确实是对政治改革、监督机制的建立有一种见缝插针的饥渴,任何一个稍微能够公开讨论的话题就会有无数人跟着说。比如说,我上网查越南政改,没有多长时间,就有条目48万条。大家非常关心这样的事情,这种压力慢慢也会起点作用吧。”

董鼎山:哈佛教授与迷幻药

● 六十年代嬉皮士、迷幻药为时尚,其教父为哈佛心理学讲师李雷,他的传记使人们对这位传奇怪杰一生再起兴趣。

 

● 哈佛心理学教授提摩太.李雷传记。

 

在今日美国政治两极化、共和民主两党不能合作、保守自由两方极端份子互相谩骂的形势下,我不免想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知识分子因越战而分化的情景。今日的重要争端实则是伊拉克战争,与越战时期所不同者是,当年反战激烈者是青年学生,今日青年反战并不这么激烈,当是由于没有被征入伍的威胁之故。

过气传奇人物再引起兴趣
一九六○年代风云所留下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所谓「嬉皮士」( Hippies )运动的活跃。嬉皮士都是思想激烈、生活落拓不羁、蓄长发、养胡子、男女混杂、吸大麻,用LSD(迷幻药)的青年。他们的精神领袖之一是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提摩太.李雷( Timothy Leary )。他的名字几乎被人遗忘,最近一本传记的出版引起我介绍这位传奇人物的兴趣。

吸毒虽已被禁,今日暗中吸大麻的人仍多,但是因迷幻药中毒而进医院者则已难得听到。我当年对迷幻药确甚神往,但又不敢尝试,听说迷幻药的效果特别过敏,可以把吸用者引入迷幻的神化世界:幸运的体验了极乐天空,不幸者落入黑暗地狱。青年们的滥用者往往可变为精神失常,有钱人则雇用心理医生在一旁看顾,以防不测。当年荷里活大明星卡雷.葛伦( Cary Grant )就这样试用过好几次。

李雷是最热烈的迷幻药提倡者。由于他是心理学家,青年人听他的话。他自己经常服用使他成为一位行为狂放的「英雄」人物。新传记(书名就是简单的《 Timothy Leary 》)不但详述了李雷一生事迹,也介绍了时代的背景作为陪衬,读了此书可使我们对那个时代作一个批判性的认识。全书情节犹如充满戏剧的小说,作者是当代著名传记作家罗勃.格林菲尔德( Robert Greenfield ),曾写过好几部具有时代性的音乐家传记,其中最出名的是「滚石乐队」( Rolling Stones )。

李雷虽以「哈佛教授」闻名,其实他只是非永久职的讲师。「哈佛教授」的名字给予迷幻药上瘾者一些名正言顺的尊严。他原籍麻州,生于一九二○年,父亲是个酗酒成性的牙医。他自幼受母亲教养,十四岁时即离家出走当海员。他天资聪敏,曾读过几个大学(包括西点军校),于大战时被征入伍,退伍后入华盛顿州立大学获硕士学位,于一九五○年在柏克莱加州大学获心理学博士学位。那是一个知识分子旺盛的时代,是作家诺曼.梅勒、诗人亚伦.金斯堡( Allen Ginsberg )、左翼哲学家赫勃.马右斯( Herbert Marcuse )等等刚崭露头角的时代。李雷虽已获了博士学位,并不专心于心理学本业。他喜爱玩乐、喜与名人作伴。他嗜爱女人,喜欢受人注目,他先用酒来壮胆,后来就在毒品中找寻慰藉。

在狂放青年群间出了名后,他给予外界的印象是一位用吸毒作心理研究的哈佛教授。他于一九五七年曾出版过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但私生活的狂放曾引起多个悲剧。在他三十五岁的生日,他的第一位妻子自杀(据书中所述,某晚他饮酒大醉,妻子责他饮酒过度并且外有情妇,李雷答道:「那是你的问题」。)妻子自杀后,他娶了情妇,不久就殴打她,邻居报警,第二度婚姻就此告终。传记作者并相信,离婚后不久,李雷曾与一个已婚男子也发生过性关系。

宣传迷幻药名人纷纷尝试
在欧洲旅行时,他与哈佛人格研究中心主持人麦克立伦( David Mcclelland )相遇。后者聘他为一九五九年度学期的讲师。那年夏间,他去墨西哥游历,首次尝试了所谓「魔幻蘑菇」的毒品,认为经验极为愉快。回到哈佛后,他经过麦克立伦批准,创设了哈佛迷幻药剂研究计划。一九六○年时,从墨西哥进口那类蘑菇,尚不是非法,甚至迷幻药(瑞士出品)也是合法的。李雷于次年首尝迷幻药,甚为欣赏,就把迷幻药当作他研究计划的中心点。其实在五十年代初期, CIA 已试用过迷幻药作为吐真药( Truth Serum )或控制头脑的工具。

在开首,迷幻药也可用来医治染有毒瘾者、酗酒者,以及精神不安者。如前所述,荷里活大明星卡雷.葛伦就曾在心理学医师照顾下试用过好几次迷幻药。后来他这么说:「我一生都在找寻头脑的宁静。直到此项治疗,一切似乎都对我无效。」大明星一出此言,LSD更受人注意。诗人金斯堡是于一九五九年在加州一精神病研究中心试用,此后就成为提倡LSD最热心的一位。许多作家也纷纷尝试,著书自述经验。当代著名的小说家汤姆.沃尔夫( Tom Wolfe )的第一本着作就是这一类描述,书名古怪:《 The Electric Kool-Aid Acid Test 》。这本书引人好奇,它的畅销无异对LSD好奇者作了宣传。

其时英国作家A.赫胥黎( Aldous Huxley )恰在麻州理工学院讲学,李雷与他相识后,发现志同道合,同时试用。赫胥黎早于一九五五年初次试过,自述道:「 …… 令我从内心直接、完全的深深感到,性爱乃是最原始、最基本的宇宙事实。他相信,如果世界领袖都尝试了LSD「他们会如雄狮与羔羊共处,世界即有了和平。」赫胥黎不幸于一九六三年肯乃迪受刺那日逝世,李雷做宣传的搭档就由金斯堡继任,另一个是出身富家的哈佛助理教授 R .亚帕尔( Richard Apert )。他们着文在《展望》《老爷》《星期天晚邮》《时报杂志》各处发表。LSD名气大扬,有人疑问,这两位因此出名的哈佛教授到底是甚么?是骗子?还是天才?

二次大战结束退伍军人纷纷结婚生子,二十年后,大学年纪男女人大增,他们就多成为LSD信徒。越战与社会革命(黑人人权,女权)更产生了大批对社会与政府不满的落拓青年,李雷就成为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与亚帕尔终被哈佛辞退。由于他嗜爱女人,而女人也对他倾倒,他的情妇众多,老婆也不缺乏,二度离婚后,第四任妻子名梦丝玛莉,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第一任自杀妻子所生儿女不在他的心上。在此期间,他接受《花花公子》杂志采访,采访记的题名是「与引人争议的前哈佛教授的坦率谈话。」他向采访记者解释道:LSD可使试用者与自己祖先的过往取得联系,扩展遗传的记忆;在充满幻觉的未来,「人人可化为自己的菩提,自己的爱因斯坦,自己的伽里略。」这类大言,科学家当然不会置信,但对青年男女则有巨大吸引力。

投靠黑豹党,参加革命
李雷于一九六五年在德州曾因身藏大麻而被捕,被法官判刑三十年。新闻大大的替LSD作了宣传。据估计,《纽约时报》在一百零八天内,载了有关新闻八十一篇。李雷交保释出狱,但后来又因开车不慎被警察命令停车,又在车中找到大麻,再被判刑。入狱后不久即因徒众帮助而越狱,逃往阿尔及尔,投靠黑人组织黑豹党领袖E.克里佛( Eldridge Cleavel )。克里佛曾以《冰上心灵》( Soul on Ice )一书成名,此书叙述黑人经验,大言不惭的解释「白女为何欲想黑男」。黑豹党在纽约总部宣布李雷「参加革命」,但其实克里佛与李雷相处不好,终把李雷夫妇赶走。他们前往瑞士,梦丝玛莉离开了他,不久他与一瑞士女郎同居,吸上了海洛因。后来他又结识了一个富家之女成婚,一起去了奥地利,把奥地利称为「慈悲自由的灯塔」。但奥地利并不欢迎他。

一九七三年一月,他受骗飞往阿富汗购买土产大麻,下机后即被捕,由联邦警探押往加州入狱。此后他又入狱数次,但不知何故他在洛杉矶影坛社交界仍出足风头,他也曾应邀参与「花花公子大厦」派对。他的儿子后来不知去向,他的女儿于一九八八年枪杀男友,于九○年在狱中自杀。他自己则于一九九六年患前列腺癌逝世。

李雷一生充满传奇性事迹,因此这本极为详尽的传记读来趣味横生,恍如小说。作者格林菲尔德曾与李雷相处多次。在他笔下,李雷是个无情、受过创伤的人物,不过人们还是感到他的吸引力,特别是美丽女人。在LSD出现的初期,试用者不但有影坛明星,也有保守的传媒界名人,包括《时代》杂志创刊人亨利.鲁斯及其夫人(鲁斯夫人以为LSD不应给予普通常人。她说:「我们不要人人都来享受这个佳药。」)名著《正午的黑暗》( Darkness AT Noon )作者亚瑟.柯斯勒( Arthur Koestler )用过后这么说:「昨晚我解决了宇宙的秘密,今晨忘记了那是甚么。」

LSD普及青年,引致心理损害后,国会于一九六八年立法,凡是售购者都要处罪。到了一九七○年,科学界判定LSD有害无益,没有医药效用,廿一世纪青年恐怕多不知LSD是何物。今日回顾,一九六十年代是个传奇性时代,LSD是种传奇性药物,李雷真正是一位传奇性人物。

 

 

刘晓波:中共为什么替真主党卸责?

    巴人武装绑架以色列士兵,导致以巴之间的“人质危机”;危机还未解决,黎巴嫩真主党游击队横插进来,突然越境袭击以色列军队,打死七人,俘虏两名以色列士兵。以色列迅速进行大规模军事报复,旨在最大限度地消弱真主党武装。以色列战机轰炸了贝鲁特市中心,炮击黎巴嫩港口和重要桥梁。真主党还以火箭弹并重创以色列军舰,以军再炸毁真主党总部大楼……联合国与国际社会眼看着以黎武装冲突逐步升级,却完全无能为力。近一个月武装冲突已经造成大量人员伤亡,黎方宣称死亡上千人,以方死亡94人。

真主党与以色列的武装冲突成为世界舆论的焦点,大家都在发问:第六次中东战争是否由此开始?中国媒体也非常关注,特别是在中国籍联合国军事人员两度被炸之后,国人对以黎冲突的关注陡然上升。

7月25日,在以色列对真主党的空袭中,联合国中国籍军事观察员杜兆宇被炸死;8月6日,在真主党法向以色列的火箭弹攻击中,三名中国籍联合国维和人员被炸伤。

在中国军人两次被炸发生前,中国媒体的相关报道和评论,已经在挺真主党而责以色列;两次被炸发生后,中国的官方反应和新闻报道,更鲜明地凸现了中共对以色列的愤怒和对真主党的原谅。

有网友“NeoOnline”在《猫眼看人论坛》上发出《被炸后的新闻标题比较》的贴子,收集了中国媒体报道两次被炸的新闻标题,供网友们在对比中明辨是非。此贴上网近24小时,点击率高达16844次,跟贴也有257个。

网名为“漂流木”的网友跟贴说:“这下被真主党炸了,也不谴责了,也不拍案而起了,血也白流了,至于赔偿那是想都不敢想了。所以国家外交跟个人一样,结交人要结交正人君子,跟泼皮无赖混在一起,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

根据此贴提供的线索,我上网浏览了一番,不能不佩服这位网友的眼明心亮。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中共官方关于两次被炸的反应竟有天壤之别:

1,对以色列,中共党魁胡锦涛发表电视讲话,向中国维和人员遇难深表哀悼;中共高级别官员出面谴责且态度极为强烈,中共外长李肇星强烈谴责以色列的暴行,高调宣称“他们的鲜血不能白流”;中共驻联合国代表王光亚强烈谴责以色列;中共新闻发言人秦刚对以色列也是措辞强烈、充满愤怒。

对真主党,中共官方仅由新闻发言人秦刚出面,表示“严重关切”、“强烈不满”和“提出交涉”。而且,明明是真主党的责任,秦刚却出语暧昧,尽量回避直呼“真主党”之名,就连“提出交涉”也是用模糊的“有关方面”。

2,关于杜兆宇被炸死,中国媒体的报道,不仅数量多、篇幅长、内容详细,而且新闻标题大都冠以“强烈谴责”的字样;中共在香港的喉舌《大公报》的新闻标题是“中国观察员血洒黎巴嫩北京震怒”。在互联网上,百度一下,相关网页高达457,000。

关于三位维和人员被炸受伤,中国媒体的报道,不仅数量少、篇幅短、内容简单,也没有提到三名受伤者的名字。在互联网上,百度一下,相关网页仅为671篇。仅从数量上看,两者相差将近700倍。

3,对以色列,中共官方的发言和中国媒体报道的新闻标题,皆明确突出以色列的责任,要求联合国和以色列进行负责的调查,要求以色列向中方和遇难者家属道歉。同时,众多中国媒体借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之口判决以色列犯有“蓄意罪”。比如,在名为《哀悼:以军炸死4名联合国观察员 我观察员杜兆宇遇难》的评论中,作者声称:“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发表声明,指出这是一起故意袭击事件。” “安南作为联合国秘书长,他的身份和所代表机构的特殊地位,都制约着他不可能乱下结论,而是有相当确凿的证据支持。安南的声明可以明确地解读为:以色列对维和部队哨所的袭击不是误伤,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攻击。”“攻击如此敏感的目标,毫无疑义地说是滥杀无辜,属于其心可殊的暴行。”

对真主党,无论是发言人秦刚还是新华社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有意识地回避追究真主党的责任。比如,秦刚用无主语的发言有意回避发射炮弹的真主党。他说:“一枚炮弹落在中国参与联合国驻黎巴嫩临时部队的工兵营附近,造成3名中国维和人员受轻伤。”好像他还没有弄清这枚火箭弹来自何方。新华社报道的新闻标题是《联合国驻黎维和部队遭袭击 三名中国士兵受轻伤》。打开内文,当然有真主党武装发射火箭弹的内容,但仔细分析相关内容,似乎主要责任也在以色列。报道称:“当地时间11时40分,以色列部队突然出现在距营区约500米处的一座黎巴嫩村庄。15分钟后,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发射的一枚火箭弹落在营区西北角位置,并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事发时恰值换岗,3名官兵被弹片击中,所幸伤势均较轻。”这样的报道是在告诉中国民众:被炸事件的起因是以色列部队,真主党是针对以色列部队发射火箭弹,落在维和部队工兵营,不是“蓄意”而是“误炸”。

按照常识,面对维和人员的死亡和受伤,对死亡的强烈反应和对受伤的不那么强烈的反应,乃合情合理;然而,当第三方的死和伤的制造者分别是交战双方时,即便有强烈与温和之别,起码对肇事者的谴责应该是平等的一致的,而决不应该厚此薄彼。也就是说,中国军人所遭遇的死伤,无论是来自以色列的轰炸还是真主党的火箭弹,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决不会因死亡和受伤的结果区别而有所改变。

但是,中共官方及其媒体对以色列和真主党的两种反应,其程度乃至性质却出现如此巨大的反差,就不再是常识所能解释的,而只能用中共在中东问题上的一贯立场来解释,既要把这种区别放在中美较力的大背景下来解释。

众所周知,凡是涉及到中东问题,无论是以巴、以黎的冲突,还是伊拉克战争和伊朗核危机,美国明确支持以色列、发动倒萨之战、与伊朗针锋相对;而中共一直站在暴君、独裁者、原教旨主义政权和恐怖组织一边。

具体到此次以色列与真主党的武力冲突,完全是真主党越界绑架以色列两名士兵所致,如果以色列新政府不作出强烈反应,不但是对真主党的纵容,而且也辜负了民众对新政府的信任——以色列还会有安全保障可言吗?至于说以色列轰炸杀死了大量平民,这也是所有恐怖组织的惯用伎俩所致。无论是哈马斯还是真主党,它们都把自己的武装基地设在居民点;如果该地区有联合国观察机构进驻,它们就要把有些基地设在临近地区。

更重要的是,联合国在2000年九月作出过1559号决议,明确要求真主党解除武装,但将近六年过去了,真主党非但没有解除武装,反而不断用火箭弹和越境偷袭挑衅以色列。所以,联合国及其国际社会无力根据1559号决议来解除真主党武装,才是导致今日以巴武装冲突的关键原因。

中共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不但从来没有公开敦促过真主党解除武装,而且在每次以黎冲突中大都偏袒真主党。之所以如此,不在于中共多么仇恨以色列,而在于中共仇视以色列背后的美国。

2006年8月7日于北京家中 首发民主中国

齐家贞:赵锦才与郭沫若

● 虎背熊腰的赵锦才练得一身好武术,而他医治跌打损伤的医术更是闻名遐迩,但一九五七年去北京参加武术群英会被郭沫若点名后即大祸临头,最后被迫害死去。

 

● 郭沫若在一系列政治运动中受到毛泽东的保护。 1952 年在天安门城楼上,左起﹕郭沫若,彭真,毛。

 

郭沫若世界闻名,中国人不知道他的不多,而赵锦才,除了五十年代初的老重庆,他是个无名小卒。郭赵二人,为什么会扯上关系?历史,历史捉弄人。

家对面是赵锦才的跌打诊所
一九五二年八月,我家被重庆铁路局扫地出门,从两路口搬到和平路,认识了赵锦才。

我家街对面,七二巷一幢二楼一底的小洋房是赵锦才的,楼下是他开的跌打损伤接骨逗榫的私人诊所,楼上住着他的家人。

赵锦才四十出头,宽皮大脸,熊腰虎背,练就一身好武术,他每天清晨在校场口后的磁器街练武,操场上不下百人,全是他的徒弟。

他说话气足嗓门亮,走路习习生风,晚上喜欢在我们楼下的「五伦茶社」听卖艺人弹唱。尽管他常常打瞌睡,到拿钱的时候,别人一分两分的给,他从口袋里抓一把出来,数也不数就放进小女孩接钱的盆子里。虽然都是些小钱,为数还是挺不少,卖唱人碰上他在,那天就是交了好运。

每逢过年过节地段上有表演,赵锦才和他的弟子总有节目参加,都是武术,舞刀舞棍,台上给蹦得灰尘滚滚。我们孩子总是裂开大嘴笑,看得津津有味。

赵锦才不识字,他在地段上办的夜校扫盲班扫盲,我母亲是夜校的义务教师,教他那个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碰见母亲,比母亲大几岁的赵锦才总是深深一鞠躬,像小学生礼貌地叫一声张老师好。母亲嘴上说,哟,别这么客气,你把我弄得真不好意思,可心里很高兴。假如我在母亲身边,他也同我笑笑点个头,把孩子也当回事,这使我挺开心。我这个粗心的孩子注意到了,赵锦才虽然文化不高,但他很尊敬有知识的人。

武术好医术更闻名遐迩
赵锦才在我们这里最出名的不是他的武术,而是他闻名遐迩的骨科医术。摔伤的农民、撞伤的铁路工,四处求医不得治的病人,只要是肌肉筋腱骨头的问题,哪怕是粉碎性骨折等骨科疑难杂症,经赵锦才的手都会出现奇迹。

家住重庆市中区的人当然是近水楼台,但在我幼小的记忆里,远道求医者也多不胜数,垫江、泸洲、郫县 …… 我家周围的几家旅馆经常住着外县辗转求医的人,它们都成了赵锦才诊所的住院部了。

我家就在旅馆旁,常常看见人来人往,无论担架抬来还是拄拐杖走来,无论头上裹着纱布还是脚上上着石膏,离开的时候不是痊愈就是有了极大的改进,那些人临走前点头作揖的动作,我小孩看了都感动。遇上穷人,赵锦才收费很低,甚至免费,他说,功夫都出在自己手上,不花钱的。有赵锦才,贫困人家的孩子脱臼骨折,大人就不会太惊慌。我大弟兴国的手脱了臼,就是他免费治愈的。赵锦才的好名声有口皆碑,地段上男女老少都尊敬喜爱他。

去北京比武带回一场灾祸
一九五七年,赵锦才代表重庆市武术协会去北京参加群英会武术比赛。他喜气洋洋去首都,却带回来一场灾祸。有人说,文化界头号名人郭沫若坐在主席台上,他读了武术比赛的参赛者名单,其中有赵锦才;也有人说,是赵锦才在台上比赛时,被坐在前排的可以一目十行的郭沫若认出来了。无论是怎样一个过程,反正是郭沫若向上面检举了赵锦才,说赵锦才是一九四几年在重庆校场口打他的人。

和平路在重庆市很有知名度,不是因为它的破烂,而是因为它离市中心很近。但是,和平路在全中国比重庆城还有名,那是因为和平路的端点 — 校场口发生过校场口事件,而「校场口事件」在毛泽东选辑里被提及(编按:一九四六年二月十日重庆二十三个团体在校场上举办庆祝政协成立大会,发生国共两派支持者大打出手事件,郭沫若等人被打伤。)

所谓「校场口事件」,是那年郭沫若在校场口演讲,被一帮人打了一顿,据说这些人是赵锦才的徒弟。赵锦才回到重庆,就被地段作为坏份子管制起来。他开诊所的那幢三层楼小洋房被没收,全家搬进街这边的九十六号后面的一间小矮房里。

早一年,也就是五六年,公私合营时赵锦才的骨科诊所被关闭,他的钱财都拿去建立一个新的「中医骨科联合诊所」了,位置在校场口过去一点的凯旋路口,赵锦才在那里上班。

五七年赵锦才被管制后,他沉默寡言,连武术也不大练了,变了个人。他的儿女们都比我小,是我几个弟弟的伙伴,后来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好过。

六四年大四清小四清时,这个主要靠赵锦才拿钱建立的医院,开始批斗坏分子赵锦才。医生护士,包括由他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得意门生王某,每天中午十二点弄他出来斗争。重庆夏天的毒日头名不虚传,晒得赵锦才汗水嗒嗒嗒往下流,地上湿了一大滩。斗到后来,赵锦才给斗瘫痪了,住进川东医院,不久就死了。

赵锦才死在文革前,他逃过了一场更大的灾难。作为党性高于人性的郭沫若,这个对自己儿子也见死不救的父亲,当然不会想到他的一句话,葬送了一个人和这个人的家庭。

过去,我就没兴趣弄清「校场口」究竟发生过一个什么「事件」,现在更懒得打听。谁是谁非于我无干,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亲眼见到过的赵锦才以及他遭遇了大人物郭沫若。

(齐家贞:寓居澳洲墨尔本的华人作家。) 首发开放

卢雪松:我自己的维权之路

● 编者按:东北艺术学院教师卢雪松因为向学生介绍林昭事迹,被停课及被公安施以劳教惩罚。卢雪松决定作出上诉以推翻施加在她身上的非法惩罚。

 

● 东北艺术学院教师卢雪松决定对公安的劳教判决作出上诉,以表达她对正义的立场。(作者提供)

 

我原本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宏伟人生抱负的女子,想认真做事,也不忘相夫教女。在我的课堂上,作为一名基层普通教师的我,也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刻意的隐瞒与欺骗,能够满足自我良知的最低要求。我当然知道这仍旧是一个「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盛世」,那种「焚坑事业待商量」的「祖龙」之豪迈依然。但我天真地以为,在国家与社会的二元结构当中,社会这一边毕竟已经稍稍成熟、独立和具有包容性,它应当已经有了许多缝隙提供给那些不甘屈从的生命,能够坚持以自己的比较健康的方式生活。我在课堂上讲到林昭,一个被国家暴力残忍杀害的美丽生命,因为我认为林昭之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我们每一个承担着文明传续使命的人都必须对她有所交代,都必须从她这里上路出发。透过教育的方式启发年轻学子的独立思考,还有比这更和谐的服务社会的方式吗?我没有想到我会被校方以违反程序和法律的方式逐出课堂,更没有想到我的善意的解释和积极的建议都被校方一再冷漠地拒绝,至于我的遭遇在互联网上成为舆论事件,就更出乎我的意料了。

在学院办公室被警方暴力带走
二○○五年八月一日,我在学院办公室被警方非法传唤,现场没有出具任何手续。当几个强壮的男员警扭着我的两臂,将我强行拖下学院的楼梯,在疼痛和耻辱之中,我对平静生活的善良信念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几个小时后,我被押回住所,见证了搜查的全过程,我和我先生的近万册藏书和大量著作文章的手稿被翻了个遍。两个小时的搜查中,一岁的女儿始终默不作声,不哭也不喊。当她定定地望着我,我却因为心情沉重、愤怒而散乱,无法顾及,不能响应。女儿的样子很乖,我无从知道她的内心是否有疼痛。当夜我被「取保候审」,在档上我见到了「涉嫌扰乱社会秩序」的字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当她骤然遭此劫变,她从中应学习到什么才不辜负这些遭遇?在暴风雨中如何保持清明的心智和独立的判断?我在沉默中思考。二○○五年九月十四日,我接到《劳动教养决定书》(长劳字二○○五年第五二三号)、《劳动教养所外执行决定书》(长劳字二○○五年第二十号)。我只知道劳动教养是一种违宪和违法的罪恶制度,却从没想到自己也会加入被这一制度处罚的行列。我必须继续思考,思考我的命运和道路。我记得林昭在接到判决时说过:「这是一个可耻的判决,但我骄傲地听取了它。」判决依然「可耻」,但圣女林昭可以由衷骄傲,而平凡如我却只能在痛苦的持续思考中让自己渐渐清醒。

竟以传播法轮功材料为罪名
我的思考是缓慢的,也是艰难的,这可能和我的天生有些愚钝的秉赋有关。讲授林昭当然不是可以落在纸上的罪名,因此,在《公开说明》中,恼羞成怒的校方恶意中伤我的个人经历,我被指控为「传播法轮功宣传材料」、「向学生介绍退党网站」。在《劳动教养决定书》中,这些东西几乎被警方原样照抄:「从事法轮功非法活动」、「将一本《九评》交给学生」、「宣传介绍退党网站」。问题是,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又该如何认可呢?自始至终,我没有见到过那本《九评》,不知它是否存在;也没有见到过提供证词的那位学生,不知那证词里是怎样描述的。我的质证与核实的要求屡次被驳回,员警说:「没有这个必要!当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你不承认有什么用?」那时候我不仅未读过《九评》,而且不知如何突破网络封锁呢。我曾很闭塞地生活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是互联网上的热烈讨论和诸多热心的网友们增广了我的见闻,开阔了我的视野。在我的思考中,有两个基本立场越来越清晰:一是,我被校方报复性地栽上的那些可怕罪名,原非我所宜有,作为「有罪推定」和「疑罪从有」理念的受害者,我需要诉诸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二是,栽到我头上的那些罪名,在我看来它们本身也不应当成为什么罪名,在一个健康的多元社会当中,它们原本都是无害的和应当被包容的。任何一个组织都必须保持足够的开放,对批评意见有足够的容忍,才可能拥有未来。同时表达这两个立场比较困难,但失去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严重扭曲我的本意。

要求撤销劳教决定走上维权路
当我开始走法律维权之路,我首先问自己的是:什么是维权?对我自己来说,维权首先是反省,反省自己有生以来不知不觉间接受的那些错误和荒谬的教育。顺从错误的情境是一种麻木,对自己和别人的遭遇无动于衷是一种冷漠,过度权衡利弊是一种残忍,对明天的世界缺乏想象是一种绝望。我们都知道恐怖之所在,可是多少人自欺欺人地绕道而行,维持着自己内心脆弱的虚假和谐。在麻木、冷漠、残忍、绝望和恐惧面前,爱被良久地遗忘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持续的恐惧中生活了那么久,如果不是更强烈的恐怖的刺激,我竟差一点忽略了自己已萎缩了那么多的爱的能力!爱的能力是原初的能力,所以至少对于我,维权就是回归爱的立场。以爱战胜心中的恐惧与仇恨,这一过程艰难而有价值。从爱出发,我相信所有人的神圣权利是完整的一体,他们关乎人间的公义和基本秩序。

我的法律维权之路并不顺利。首先因我着实弄不清所谓「劳教管理委员会」怎么算得上法律实体,导致经历了「被告主体错误」的一次小小波折。在我要求撤销劳教决定的行政诉讼状正式被接受之后,长春市朝阳区法院于二○○六年二月二十六日的(二○○六)朝法立字第二号以「按有关规定不予受理」的法外理由做出不予受理的裁定。署名法官为郑宏平、徐健、盛雅梅。我问:「什么规定?」法官尴尬而无奈地苦笑,说:「我们也没办法,你上诉吧!」在我上诉之后,长春市中级法院于二○○六年五月十一日的(二○○六)长行终字第五十六号以「不属于人民法院行政诉讼受案范围」的违法理由作出维持原裁定的终审裁定。署名法官为刘树启、吴威、韩会志。法官先生们,请相信我列出你们的名字是出于对责任伦理的坚持而不是出于仇恨。二○○六年六月十二日,我来到长春市中级法院立案庭,依法递上《行政申请再审状》。窗口的法官起身去请示领导,二十分钟后返回,明确告知我,他们拒绝接收,也不能出具任何书面的理由。二○○六年六月十三日,我以特快专递方式将《行政申请再审状》寄出。

起诉面对罪恶表达不满
在和法院打交道的这些日子里,窗口的法官们对我还算礼貌,并无凶恶的神情。而那些同样来为自己维权的农民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或因不懂程序,或因不明格式,无助而惶惑地被抢白和呵斥着。我除了按照自己的理解简单帮助解释几句之外,并没有更多的能力帮助他们,他们厚道的神情让人心痛。我的法律知识苍白而有限,但我相信起诉对于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是一种必需的姿态,它让我面对罪恶表达了自己的不屈和骄傲,这样的姿态对其他的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是一种安慰和鼓励。此外我也于二○○六年一月十七日分别给胡锦涛、温家宝等人写信,郑重申明了自己的立场。政府必须依法治理,国家必须尊重社会,让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以自己依法维权的行动来规训它、教育它、帮助它。

我被扭伤的两臂经过半年多的恢复,痛感终于消失。但那一幕相信这一生不会忘记。人权被肆意践踏的耻辱并不是我自己的,它是这个国家的。我已不再怨恨与我打交道的那些员警和法官,他们中有的人对我的藏书表示羡慕,有的人对我的文笔表示欣赏,有的人甚至对我的遭遇流露出一丝同情。我甚至觉得自己对他们普遍体现出的人格分裂状态有着很深的痛惜和悲悯:倘若没有人文教育的经历,没有基本的精神底蕴,更没有充分的、客观的信息来源,他们又怎么可能摆脱奴役状态,将自己的行为建立在独立思考的基础上?但是我也同样无法在城市和乡村的普通公民们被一些员警和法官无情伤害的个案面前无动于衷。我曾经诧异为什么没有一个汕尾现场的员警能够骄傲而尊严地放下自己的枪。在这样的时刻,无知并不是拒绝承担和逃避责任的理由。如果你有基本的自爱,如果你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如果你爱着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你就必须有所承担。否则你可能会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共同拖入可怕的黑暗。

同样,我并不放弃争取自己的工作权。我将一如既往地与校方善意沟通,向那些冰冷面具后面的生命讲述我个人的研究与阅读的心得、我对社会发展走向的理解、我的人生信念和基本要求。我相信我的这种坚持对他们和我都将是一种有益的人文教育,一种值得吸纳的人生经验,而这种坚持的精神动力和信仰基础都只能是爱。每个人都是有信仰的。你是信仰暴力、欺骗、破碎与毁灭,还是信仰爱、真实、完整和永恒呢?林昭曾误入歧途,但终于回归「天父所赋予的恻隐、悲悯与良知」;我非基督徒,但同样对持守正信有信心。我想,爱的信仰,将是化解愚昧、卑鄙、野蛮的良方。

被劳动教养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惦念着我班上的那个学生,那个曾在课间围着我问这问那的学生,那个曾向我倾吐人生苦闷和读书感受的学生,我还记得她的悲喜不定的率真,她对林昭之死的深深感动。她曾告诉我班里学生干部之间恶劣的、相互猜忌倾轧的竞争环境,因此我曾单纯地以为向「党组织」告发我(兼排挤她)的可能是别人。现在我已不敢再这样猜测了。依照现在高校中的「学生信息员」制度,他们班上应当有专职的受过训练的「信息员」,这个人可能是学生干部中的任何一个,当然也可能是她。从失去课堂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我很怜悯她,因为她在压力下所作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从今将背负的是什么,她可能并不知道。一个原本有所追求的年轻学子在懵懂之中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人,鲜活的生命被庞大的机器吞噬,成为冰冷无情的齿轮和工具。这样的事总是令人沉痛的。我想对她说:其实你有权利爱别人,更有权利被爱,你需要维护自己的权利,因为那也同样是所有人的权利。但是,你有勇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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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破空:北京与北韩导弹危机

● 北韩在美国国庆日试射导弹,挑衅国际社会,刺激亚洲军备竞赛,假作调停人的中共,实际是北韩耍流氓的后台,两者演双簧,对抗文明世界。南韩态度则短视不智。

 

● 南韩民众在首尔街头抗议北朝鲜试射导弹,威胁东亚安全。(美联社)

 

七月四日,是美国国庆日。当日美国成功发射「发现号」太空穿梭机。同日北韩连续试射七枚导弹,直接挑衅美国的意图明显。当然这也是对整个文明世界的挑衅。

中俄反对制裁,各怀居心
北韩试射的七枚导弹中,有长、中、短程。其中,长程导弹「大浦洞|2」号,原瞄准美国夏威夷,但发射失败,坠落日本海中。发射其它六枚中、短程导弹,显然是为了掩盖长程导弹发射失败的丑态。国际社会反应强烈。欧美、亚洲等地大多数国家都发表声明谴责。

受到直接威胁的日本,向联合国提出制裁北韩的议案,在联合国安理会十五个成员国中,获得十三个国家的支持。只有中俄两国反对。俄国反对,更多是出于其国际战略考量:不甘心丧失其大国地位,而有意保持对北韩的影响力。已经民主化、同时已经是G八成员的俄国,竟选择与西方民主阵营对立、对中朝等独裁者示好的外交路线,其政策取向背后,大抵是俄罗斯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结。

中共反对,则出于更复杂的动机。其一,中共早已取代苏联,成为北韩最大的援助国,既然「投资」,就不会轻易放弃「收成」;其二,中共历来把北韩作为一张牌,用以对付美国,以便在诸如台湾、人权等问题上与美国博弈;其三,更关键的是,北京与平壤,同是当今残存的独裁政权,同病相怜,互为犄角之势。

北韩政治黑暗,经济惨淡,闭关锁国,民不聊生。形象上比中国更糟。为此,中共更乐意让北韩保持现状,以便让后者衬托出自己「较好的」国际形象。如果有朝一日,北韩也像越南那样,既搞经济改革,也搞政治改革,中共必尴尬万状,且无地自容。

北韩耍野,刺激亚洲军备竞赛
北韩发射导弹,直接威胁日本,日本国内舆论愤慨。日本政府为此决定,提前一年部署三枚PAC|3型地对空爱国者导弹;日本政要发声:考虑对北韩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日本民众要求修改和平宪法、扩充军力的呼声增高;日美军事合作,更趋具体化。

值得玩味的是,北韩试射导弹后,先后传出印度、台湾、中国等国试射、准备试射、准

备部署先进导弹的消息。七月九日,印度试射「烈火|3」型导弹,未获完全成功。台湾则准备试射「雄风|3」型导弹,射程六百公里,精确度小于半公尺。这类导弹,当然只能是瞄准中国大陆。美国没有表示反对,显然是对中共纵容北韩挑衅行为的反制。

与此同时,中共通过各种管道向外透露:中共最迟于明年部署「东风 |A」型(CSS|9)洲际导弹,射程一万一千公里,可攻击美国大部分领土,包括华盛顿、纽约等东岸大城市。中共计划部署这类导弹六十枚,并携核弹头,据称每枚导弹威力,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五十倍。此外,中共还将部署「东风|A」型的潜舰版「巨浪2号」。

于是,以北韩核武和导弹威胁为起点,一幅亚洲军备竞赛路线图,清晰地展现于世人面前。这表明,平壤撒泼,未必获利;北京纵容平壤,也未必对中国有利。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其情也!

南韩同情北韩,短视而不智
北韩耍野,南韩上下,却呈现奇怪的冷漠与沉默,除了「停运大米和化肥」的象征性「制裁」,南韩当局甚至声称不会改变与北韩接触的「阳光政策」。南韩没有谴责北韩,却倒过来谴责日本 …… 受到直接威胁的日本,提到为避免北韩导弹攻击,可能考虑「先发制人」(比如,摧毁瞄准日本的北韩导弹基地)时,南韩立即高分贝谴责日本,称其为「侵略主义本质」。日本固然有过侵略亚洲邻国的不光彩历史,但那毕竟属于半个多世纪前军国主义的日本,而不属于民主转型后的日本。南韩对日本的苛责,恍如某种「出身论」:老子曾经是罪犯,儿子就一定是罪犯。「老子反动儿混蛋」。殊不知,世界大战或区域性冲突,历来都由极权国家挑起。今天,痴迷独裁的平壤政权才酷似二战前的日本军阀;而民主转型后的日本,早已成为文明世界的积极成分。

南韩对北韩的「宽容」,与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应不成比例。原因在于,南韩正由左派当政,对残暴的金正日独裁政权颇多包容;同时,南韩民间那股躁动不安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也为金正日的「跳高运动」作了背书和掩护。但历史上,文明国家对独裁政权的绥靖政策,从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若金正日当真「把朝鲜半岛变成一片火海」,大难临头的,首先就是南韩。南韩今日态度,短视而不智。

美方冷处理,实不得已
面对北韩的挑衅,布什政府表现冷静,既未「先发制人」,也未「后发制人」,仍然强调国际斡旋与外交努力,以至于被美国国内舆论批评为「软弱无力」。华盛顿知道,金正日的动作,目的无非是敲诈,企图从美方获得更大好处,诸如经济援助和直接谈判。

华盛顿更明白,「打狗还须看主人」,平壤的背后是北京,那个拥有核武器,正加紧部署「东风」、「巨浪」等洲际导弹、并继续穷兵黩武的最大独裁政权,才是呼之欲出的最大「邪恶轴心」。除此之外,伊拉克形势未稳;伊朗核危机未解;中东战火重燃,都给华盛顿构成重重羁绊和牵制。面对金正日添乱,白宫忍耐,实不得已。

北京有意拖延联合国对北韩采取行动,自告奋勇地派遣副总理回良玉率团出访平壤,号称「斡旋」,随即暗示「斡旋失败」。并假装神秘地说,从金正日那里得到「口信」。又说「如果不利用粮食和石油这一实际手段,就没有办法把朝鲜拉回到谈判桌」。如此演技,人们大可疑问:敲竹杠的,究竟是北韩还是中共?

要求北京对平壤施压的华盛顿,并非看不透这种双簧把戏,惟以假对假、以假混真、假戏真做,藉此敷衍应付罢了。回良玉访朝,主要目的,是中朝两方进一步合谋,如何继续演戏,如何敲诈美国,以及如何对抗整个文明世界。

平壤跳高,北京撑腰
北京御用学者假装诉苦:北韩试射导弹,对中国压力更大。然而,谁不知道,北韩的核子和导弹技术,大多来自中国;每一年,中方都向北韩提供大量经济援助,提供北韩百分之七十的燃料,就包括发射导弹的燃料。

北京表示:北韩发射导弹的主要原因,「是不满美国对其进行金融制裁。」 这里指的是,北韩通过中国澳门汇业银行洗黑钱,美国被迫停止与该银行的所有业务,并对北韩施以金融制裁。北京的暗示,无意间泄露:其一,北京事先知道平壤发射导弹的企图,而予以默认;其二,北京为了帮助平壤脱困,更为了帮助中方自己的澳门银行,而怂恿平壤发难。

北韩试射导弹,要求被挑衅和被威胁的各方「保持冷静和克制」,只能显示:平壤跳高,北京撑腰。

中共声色俱厉地谴责日本提案是「分裂安理会」。

中共自己的「安理会主席声明」,对北韩试射导弹,仅「表示遗憾」;对北韩未预先通告民用航空和航海,仅「表示关切」;仅希望各方「通过对话」,解决危机。

中共的「草案」,仅得到俄国一家支持,沦为安理会中的「一小撮」。中共为此恼羞成怒,扬言动用否决权,阻止任何有关制裁北韩的议案通过。最后七月十五日,安理会通过折衷决议案:要求北韩停止试射导弹,其它国家不得向北韩出口或从北韩进口导弹技术。平壤随即表示拒绝接受。

北韩此次试射导弹,连发七枚。导弹大多落入介于北韩、南韩、日本、俄国和中国之间的海域,如此「乱射一气」,包括中国在内的邻国,应该感受到共同威胁。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中共对金正日政权的包庇、怂恿、合谋,牺牲和危及的,恰恰是中国自身的国家利益与安全。再次证明,中共始终是中国人民利益的最大危害者。

开放

綦彦臣:再评中央党校政改思路

在网上发布了中央党校周天勇先教授主笔的政改(提纲)报告后,我写了一篇评论《评中央党校的政改提纲》(发于七月份《民主中国》),最近该校教授王长江先生对周天勇《提纲》做出了新的诠释《寻找政改安全“切入口”》,(见《南风窗》2006年8月1日,P12-14),既可看作是政改思路的延续,也可称为校正性微调。其核心观念仍然是回避独立候选人问题,因此有必要对其做出评论。

一、新的“皇族立宪”版本

如果说周天勇教授的《提纲》可称为软着陆版的“苏共20大报告”的话,那么王长江的诠释版则成了新的“皇族立宪”版本。而这个“皇族立宪”版本,产生时间之长,足让人看得出中国的政治改革何等蹉跎。从1898年的康梁维新到1906年的皇族立宪,用了约九年的时间;而从1988年下半年的激烈政改酝酿(内部争论)及“八九·六四”的悲剧结果到2006年,竟用了十七八年的时间。世界整体文明愈加进步,中国的政治文明进步反而匀速递减,岂不咄咄怪事!当然,既便如蜗牛之旅,渐进改革仍有其好处,并且满清的皇族立宪最后归于彻底失败,而这次新版的“皇族立宪”仍未见其不幸的结果。

王长江的诠释版明确表示:“普通大众毕竟不是这方面(指选举,作者注)的内行,完全由他们从头做起,无异于大海捞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由政党把人才推荐给公众。这就需要政党做好培养人才、储备人才、输送人才的工作。”此语中的“政党”既非现在的政协体系内的“民主党派”,更非其它各类社团,而是严格意义上的“中共”。因为随后王说:“具体来说,比如随着县一级推行选举,县级党组织应当从目前实际上作为县政府的上级机关发号施令的状况逐步转向通过选举等合法程序、把自己的优秀人才输送到公共权力机关中去,通过他们体现党在政治运作中的领导核心作用。”

简单地说,这里又出了一个瘦身版的“党内民主推动人民(社会)民主”新说词,只是将原来的等额选举改成了差额选举。

如此之状,谓其新“皇族立宪”版本绝非牵强,因为1906年的十七条立宪原则的核心就是“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之于舆论”,其瘦身版变为三条:1,皇位永固;2,渐消外患;3,内乱遂平(针对孙文等的革命党)。相较而言,在“皇位永固”即中共执政地位不变的情况下,王长江诠释版的宪政意义也只是一百年前的“半边脸”。在今天不断实施逆对新闻开放风向的管制下,“庶政公之舆论”远远没有达到清末的水平,与现代政治文明渐行渐远。

之于专制国家蜕变的国际文本,这个表现了近乎亚历山大二世向尼古拉二世爬行的基调,除了让人感到担心之外,更有自我封闭的神秘主义倾向,如王长江的诠释版称:“就是努力避免过去那种还没动作就先造势的情况,不事声张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探索。”这种神秘主义倾向与上指的“半边脸”式操作密切相关,表现出对公众的强烈不信任情绪。

二、几乎不懂发展经济学

应当说,王长江的诠释版之于江泽民时代的大包大揽即所谓三个代表,是一种不小的进步,至少敢于说出了“市场经济推动着民主政治,同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从某种意义上讲,政治体制问题已经成了制约我们继续发展的瓶颈。”——这样真实感受。此语也反映出不止高层理论智囊有危机感,更说明执政高层也已经的极度焦虑——用体制内的话说是“中央领导人的危机感,是民族之福、执政党之大幸”。然而,问题的背后却是学养的尴尬!

“从某种意义上讲”的话语的不确指性,明显地表现出无论高层智囊还是高层本身几乎不懂发展经济学。身处发展中国家,又力欲摆脱“增长简单代替发展”的危机,对发展经济学不甚了了,确是一种危险。导致这种危险的前提有两个:1,把制度图腾化,不允许修改制度而似是而非地代以“体制”词组,或将制度变迁冲淡为社会转型。2,维护制度的法律条文技术化造成了宪法被妾化,这种情况连一直被官方学界矮化的拉美化国家也没有,比如“煽动颠覆”罪的无辱性在党内则变化成了分裂党的纪律处分。

王长江诠释版的“某种意义”,完全可以换成“在发展经济学的意义上讲”,或更专业化为“依着涓流效应看”,乃至“在库兹涅茨效应上讲”:

(一)发展中国家在处于“有增长而无发展”的状态时,就该反思制度观念问题。因为不良的制度限制“临界最小努力” 效应(Theory  of  Critical  Minimum  Effort ,by  H.Leibenstein)的产生,并且发展的重要指标就是:人民群众参与经济和政治两种发展的程度,以及是否从中获益。

(二)和谐社会论作为一种国家治理策略,它的应然的发展经济学依托就是基本发展路径(Basic  Needs  Approach)。在这个路径中公共卫生、公共交通、医疗保健和教育设施应该普及化,而这个“普及化”是“半边脸”政治无法做到的。简言之,“半边脸”政治是一种比“拉美化”还坏的政治。

(三)“半边脸”政治之所以比发展经济学所力斥的“拉美化”更危险,就在于:1,应当在发展中国家出现的涓流效应成了水月雾花;2,可近似为市场经济(即全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国家如中国,也没出现库兹涅茨效应(Kuznets  Effect)。这两个效应均要把随着经济增长规模的扩大与速度的加快,底层社会受得分羹一杯的好处,或曰能够“捡到洋落儿”——这样一种应然。

但是在中国,两个效应都没出现,所以我们的经济增长根本不具备最基本的人伦意义,所谓改革也必须停止,转而进行发展经济学意义上的制度检讨。如果此说有激烈之嫌,那么今后中南海的高层学习(求教)目标,就应该是“制度经济学与发展经济学”,并且后者尤为重要。

治理中国这样的大国,不懂发展经济学对于统治集团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危险,所谓盲人瞎马夜半池深!

三、忽略了政治非公平竞争下的利益把持问题

王长江的诠释版还涉及到了人大代表的真实合法性问题,难能可贵地指出了现在人大机制的“非法性”,即认可记者“92%的人不知社区人大代表为谁”,“94%的人不知如何与人大代表沟通”,以及“46.2%的人大代表反对向选民述职”——这样的“非法”但实在的状况。

对于“两个百分之九十问题”,王回答为:由于人大代表不是选民真正选出的,所以人们不会看重他们。之于 “46%问题”,王说:是由于人大代表的荣誉问题,而非实责性。

且不讨论也不必以“法律原旨主义”要求“明天就变”,但毫无疑问,如果认可这种现象存在下去,人大代表体系就变成了全国最大的“非法组织”。——这是历史的玩笑,还是现实的耻辱,已经是无须讨论的问题。没有独立候选人的参与,这种状况不可能改变。在政治常识与政治风险之间,执政党优先考虑后者也无可厚非,而问题又出现另外一种尴尬:现在的人大政治资源在非直选即无独立候选人参选的状态下,正逐步向那些能够便捷寻租的经济强势集团转移。这种状况延续下去,必然导致如下结局:

(一)以经济强势(其实是优先实现增长局域指标或单元速度的利益集团)进入人大体系,正在利用人大的权威资源为自己谋利。

“富人进人大”未必不是坏事,但是坏就坏在他们没有竞争对手,“老贵族”们又对他们毫无制约力。结果,人大也成了“买官卖官”市场开拓的空间,导致立法寻租的烈度不断上升以及公共政策不保护弱者的结局。

(二)促进了下层政权的黑化。许多人大代表把持村政,成为地方黑势力的头目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乡绅的流氓化实际从土改时期就已经出现(如赵树理对此的揭露),现在则变成了“劣绅政治”的横行。

中共素以解决了中国底层社会的构架为荣,即打破了吏不下县的传统,但本质上并没真正解决蒋介石以来的中国底层“良绅淡出,劣绅进入”的个痼疾。

(三)对影响社会长期稳定(只追求短政治均衡)法条的产生及重大公共政策的评价,必然会出现漠然性。

打击邪教法条的产生过程已经到了该进行违宪审查的阶段,劳教政策也到了该废止的时候了,同时,绿色GOP也必须纳入政绩考核体系。而现在,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人大代表提出这些问题。

之于第二个问题,若不从代理人优化问题上解决即最小单位如自然村与社区开始实行独立选举,可以预言:不但建立和谐社会无望,也必将重复古典式社会整体崩盘。

结语:第九个荣辱观

王长江诠释版的第二个难能可贵是,承认中共在选举制度的运行方面有错误。然而,在这个“半步进步”下,他又不想为错误负责任,其云:“我们过去有错误,但不错在党介入了干部人事工作,而错在超俎代庖,虚化、架空了公众对官员的选举权。”

调侃地说,这个描述基本上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虚与委蛇!

就政治伦理而言,知道错了,就要为错的结果负责任。不能全部负起(如不能以“法律原教旨主义”要求立刻解散“非法组织”全国人大),就该向国民道歉。比如说,胡锦涛先生去唐山悼念地震死难者,当然比江某时代强百倍有余(江为什么在1996年即二十年时不去,至今是个悬念),但他应该代表他身后的那个党以及下以台的“英明领袖”华某向死难者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党的错误!”

是否道歉仍是关乎和谐社会能否建立的重大“模型因素”(——请原谅我炫耀般地使用“经济学”行话!),对于今后的中国政治改革,能否让独立参选人出现仍是一个重大伦理问题,但愿这不会形成日后不得不道歉的一个重要话题。也就是说,在胡先生的八荣八耻观念之后,加上第九条:“以勇于政治道歉为荣,以擅于文过饰非为耻”。

2006年8月3日写于绵逸书房

民主中国

作为典故的“1984”

  “1984”,作为一个年份,已成了指代极权主义的符号;一提到“1984”,我们就会联想到极权主义及其相关的一切……它已成为现代文学史和思想史上的西洋典故了。

  在现实中的1984年,“1984”作为典故,曾被颠覆性地运用于苹果电脑广告之中。电视广告就像一出情景短剧:独裁者通过巨大的电子屏幕,正向大厅中千人一面的群众作长篇报告,“在历史长河中,我们第一次创造了……纯洁的意识形态的花园……”这时,一名年轻女子冲入大厅,挥舞巨锤砸向屏幕,屏幕轰然粉碎,独裁者也灰飞烟灭……然后推出旁白:“苹果牌计算机公司将介绍麦金塔什机。那时,你会看到为什么1984年不像‘1984’。”──在这里,“1984”不再是极权主义永久的纪元,而成了极权主义终结的时刻。

  不过,对“1984”的解构,苹果电脑广告还不算是始作俑者。

  1969年,苏联的持不同政见者安·阿马利里克写过一篇政治论文,题为《苏联能生存到1984年吗?》。不妨说,这是一篇《反1984》──《1984》假想英国到1984将陷入牢笼,而《苏联能生存到1984年吗?》则估计苏联到1984年将走向崩溃;一个是对极权主义潜在危险的警示,一个是对极权主义制度前景的洞见。这样,阿马利里克就已倒转了“1984”的本义,它不再代表阴暗,而是代表阴暗的结束。

  关于阿马利里克其人其书,波兰裔诗人米沃什在《米沃什词典》中有专门回忆:“我知道只有两个人坚信苏联的绝对统治即将崩溃,不是在什么未来的某一天,而是再过十年,或者顶多再过十五年。这两人中的一个就是安德列依·阿玛瑞克。……阿玛瑞克的预言后来成真,只在时间上有几年出入。自然,我们今天对其预言的理解与那时有所不同,那时,阿玛瑞克的预言会被理智地怀疑为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他是从下述情况侦察到苏联即将垮台和即将丧失其恐怖收益(两德将要合并,东欧国家将获得独立)的征兆的,即‘社会中层’的思想僵化或官僚主义,使得他们无能做出明智、大胆的决策。他预计他们会仅仅出于害怕失去权力的心理才做出许多决策。一般而言,阅读阿玛瑞克使我们认识到苏联倒台的原因之复杂。关于这一点人们现在讨论起来无休无止,但全是事后英雄,而他却是先知先觉。”

  但阿马利里克当时并没有看过《1984》,他在《苏联能生存到1984年吗?》的脚注中说明:“起初我打算采用的标题是《苏联能生存到1980年吗?》,因为我认为1980年是最临近的、现实的整数日期。……但是,一位研究中国古代思想的专家,同时又是英国现代文学的崇拜者建议我把1980年改为1984年。我欣然作了这一改动。”

  关于这一细节,美国的俄罗斯文学专家西德尼·莫纳斯,在1992年“知识分子与中欧与东欧社会变革”座谈会上也谈到过:“……他是一个富有才能和先知气质的作家,现在太过容易地被忘却了。在1968年(按:应是1969年)他写了一本叫做《苏联会存在到1984年吗?》的小册子,它以地下出版形式流传,后来在国外出版。他当时没有读过奥威尔;他的书名中的日期是阿马尔里克的友人,读过那本书的维塔利·卢宾建议的。尽管它无意充当任何一种精确的预言,事后表明阿马尔里克只有七年的偏差。他书中的一切——它对社会构成,对文化与意识形态的角色,尤其是对干部的不牢固性的精明分析,是极具先见而雄辩的。……我们的西方克里姆林宫专家,或者说在这个问题上中央情报局的研究者们,没有一人预见到了阿马尔里克以他震颤的触角和微妙的文学敏感性,以及真正诗意的洞见所清楚地看到的──克里姆林宫巨人的泥足。”

  《1984》应当铭记,《苏联能生存到1984年吗?》也不应当被遗忘。

菊是什么菊

  听说美国人撰写的《菊与刀》一书畅销。不知在本家美国是什么情况,至于日本,此书早已是经典;书一旦被奉为经典,也就有了点一般人不读的意思。浏览了几种中译本,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从造句行文来看分明是转译日译本,版权页上却标明据英文版译出,“并参考”日译本而已。把副题译作“日本文化的诸模式”的译本大概真是从英文翻译的,因为英文有复数,菊与刀,如一个范型的两片,就需要“诸”,而日文像中文一样,名不分阴阳,词不分单复,只译作“型”。有意思的是,原书正文里几乎未出现“日本文化的类型”的说法,以致把日本弄得众说纷纭,闹不清自己的文化到底“型”在哪儿。也许因为是文化人类学家的调查报告,从逻辑上不易理出头绪来。

  关于书名的“刀”,也有译作“剑”的,但是就日本来说,只能译作刀,因为照我们看来,那是刀,不是剑。日本所谓剑,是刀剑的总称,也是刀的美称,所以,分明在那里耍大刀,却叫作剑道。无论工艺精湛到什么份儿上,评价刀的好坏根本还是在锋利,而这锋利是对于人体而言。刀是武士的灵魂,那就是说,武士不杀人就丢了魂儿。

  关于“菊”,书中所指,乃盆栽菊花,而且用细铁丝保持形状,看似天然,其实是人工的。有的译本封面上画了一个圆形的菊花瓣图案,那是天皇家的徽章,与书名的菊花不相及,无限接近风马牛。原书当初是提供给美国政府的内参,后来为出版而补写第一章,提起日本民族二重性,菊花的说法与第十二章不大一样,却也无关乎皇家的徽章,恐怕这般深意只有诗人才想得出。

  那就说徽章。据说,除了欧洲贵族社会之外,世界上只有日本自古用徽章,而且比欧洲更普遍,及于平民,这很教一些日本人如政客渡部升一沾沾自喜,傲然四顾。不过,虽然都作为战场上识别敌我的标记,但西欧最初是画在盾牌上,从起源来说与日本是两码事。而且,徽章在欧洲是个人的标识,而日本是家族、家世的记号,所以叫“家纹”,译作家徽似便于理解。家徽起源于11世纪前半叶,那时候大臣们上朝乘坐“私家车”——牛车,都涂成流行色——黑色,四方辐辏,黑压压一片难辨认,有人在车上画一个记号。在重视门阀的年代,谁干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子孙们敬祖守成,延续下来固定为家族的徽记,也借以炫耀门第。12世纪后半叶,源平两家争霸,源氏兵马用白旗,平氏兵马用红旗,可见那时武家在战场上尚未用徽章。源氏胜利,白旗漫卷,就需要进一步区别,旗幡便画上头领的符号。这种“家纹”与贵族传统并没有直接关系。贵族凡事讲究雅,家徽是装饰,繁复而精细,而武家的家徽要标举,在战场上一目了然,注重实用。群雄割据,各有各的家徽,记住了才能识别,于是有《见闻诸家纹》刊行,集录了二百六十种家徽。德川家康独霸了天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武士不再有用武之地,闲着也是闲着,便弄出烦琐的礼仪,更重视家徽。我们看日本历史影视剧,武士穿一种礼服,叫“肩衣”,斗鸡支棱着翅膀似的,前襟后背印有小小的图案,那就是家徽。中国没产生家徽,或许是因为汉字本来就具有图案性,你看,远处烟尘滚滚,冲过来一彪人马,旗上大书一个“李”字——但刘项原来不读书,士卒都认得吗?

  日本不像西欧那样徽章由国王认可,官家登录,也不像姓氏那样受限制,任谁都可以画一个乃至几个家徽。随着商品经济发达,有钱的商人市人也自制家徽,更加花哨。近代家徽发展为产品标牌及各种徽记,一般叫“记章”,或者用外来语“叭叽(badje)”,例如日本航空那只翅膀向上合为圆形的鹤。日本每个县市都有自己的徽章,倒是国家至今也没有国徽。二次大战后家徽随着和服退出了日常生活,但墓碑多刻有家徽,有一种《日本家纹总鉴》拓集二万种。

  家徽基本是单色白底,多构成圆形的对称。图案大都取自植物,不像欧洲那么爱用可怕的动物,也不用鱼类。桐最多,虽然是日本的白桐,但缘起想来是中国的传说梧桐栖凤凰。13世纪初的太上皇“后鸟羽”多才多艺,甚至亲自去捕盗捉贼,他喜爱菊花,采用了菊花图案,但皇权衰微,药铺也敢拿它做招牌。1871年(明治四年)官方规定菊花为皇家所有,从此民间禁用。天皇家的家徽是十八瓣,而其他皇族为十四瓣,并且是菊花的背面,那图案当中还画有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