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汉学家顾彬:诗人外,中国作家在世界没地位

 

3月26日晚,在人民大学举行的一场名为“汉学视野下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讨会,更像是一场辩论会。一切争论的焦点,都围绕在德国汉学家顾彬身上。不久前,他所说“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的言论,被中国媒体广为传播,并由此引发轩然大波。

事后证明,他当时指的“垃圾”只是针对卫慧、棉棉等人的作品,但无论怎样,他对当下中国文学的批评态度是肯定的。

这次研讨会,顾彬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开场他就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即:20世纪的中国文学,在1949年以前基本上属于世界文学的一部分,1949年以后,除了中国诗歌以外,基本上都不属于世界文学。而造成这个局面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1949年之前的中国作家都是翻译家,而之后的作家大部分不懂外语。而只有换一个视角,才能认清自己的文化传统和写作。另外,他认为,中国当代作家的写作态度也存在很大问题,这些作家对待文学,并不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而只是“随便玩玩”。

发言再次引发激烈的争论,处于漩涡中的顾彬多数时间很沉默。面对反驳或者质疑,顾彬的回答非常简短,一句或是两句,倒像是一个局外人。身为德国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他研究中国文学超过30年,曾经主持翻译《鲁迅作品集》以及系列中国作家作品,撰写过《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史》。

“他其实是非常焦虑的,中国文学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为什么还要触动这么多人去批评?要从爱的角度考虑顾彬的这些言论。”顾彬的朋友、中国诗人欧阳江河这样评价。会后,本刊记者专访了这位对中国文学“爱之深责之切”的德国汉学家。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文·孙展

“我用的标准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新闻周刊:我们知道你有三个身份:汉学家、翻译家、作家,你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批评是基于哪一个身份呢?

顾彬:都有。我写学术性的文章时,还是比较客观,批判不一定非常明显。但我的同事不一定都会非常宽容,他们有时候会很直率地告诉我,你介绍的那个作家一点价值也没有。

我做翻译家的时候,为了德国和中国的友好,觉得应该帮助中国作家,我也知道该怎么办——翻译家可以把很差的作品变成很好的。过去有不少德国作家问我,你翻译的中国作家真的这么好吗?这是你自己就是作家的原因。

以作家的身份看,德语国家有不少中等水平的作家,他们的德文水平很高,因为德国作家对语言的要求是很高的。而中国现在连一个(能和他们相比)作家也没有。

今晚(在会上)很可惜我说的不够,我提到文学是一个刻苦工作的问题,一个中国作家写小说,一到三个月内,可以写完一部小说,而德国作家一年最多写100页,中国作家不会这样做。他们盲目自信,他们觉得文学可以玩,玩够了可以下海,80年代一批很重要的作家,现在什么都不写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中国作品标准是什么?

顾彬:基本上是我认识的中国学者、文学家给我推荐的,。我可能从来没有翻译过不是中国作家介绍的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过多少中国作家的作品?有没有可能遗漏了很多重要作品?也就是说,你接触到的中国当代文学可能只基于你接触的有遗漏的作品基础上。

顾彬:50人?还是100人?具体数字我并不清楚。(遗漏)是不可能的,我的标准首先是中国人自己评选出来的好作品,我可能觉得还不够。但我的标准最后肯定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新闻周刊:你提到的世界文学的标准是什么,诺贝尔文学奖吗?

顾彬: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代表人物,比如18世纪的歌德,19世纪法国的福楼拜,20世纪也有不少好的作家,比如中国的鲁迅。鲁迅的作品,多一个词少一个词可以吗?根本不行!我个人认为,诺贝尔文学奖更多的是政治,文学和政治有关系,但不一定(是世界文学的标准)。

“中国作家最欠缺的是语言”

中国新闻周刊:你翻译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中,谁的作品比较优秀?

顾彬:我们应该分时段来说这个问题。80年代到现在有些好的作家,虽然他们的语言水平不一定很高,像朦胧诗人我都喜欢,我还可以举王蒙和王安忆的例子,王蒙到90年代中期之前,写了不少值得再看的小说,王安忆在90年代初之前也写了一些好的作品。但我个人认为,他们都停滞了,停止了。也许过段时间之后,他们还能发展,但那是将来的事情。

80年代有些作品过时了,但还可以谈一谈,可90年代后的作品都有很大问题。很多作品看第一次就够了。有些写的很像电影剧本,像给某个历史阶段加了一幅插图。

中国新闻周刊:在你看来,好作品的标准是什么?

顾彬:语言。每一个词应该是恰当的。中国作家的毛病是,他们不知道用词和字,要不太多或是太少。我刚才提到那批德语国家中等水平的作家,他们用的每一个词都是恰当的,你不能多加一个词。但中国作家的作品中,多一个词少一个词无所谓。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不是拿一种诗的标准来要求一切文学作品?

顾彬:根本不是!我也写小说,也写散文,我也和德国的小说家熟悉,也看他们的作品,他们的标准是非常高的。

中国新闻周刊:那么构思、布局、故事内容,这些元素对小说的重要性呢?

顾彬:从开到尾,每一个词都要恰当,语言第一!很多作家认为内容第一,但是内容不可能第一。

中国新闻周刊:老百姓的阅读口味和文学研究者的总是差别很大。你有何评价?

顾彬:我踢足球,但不是国家队,也可能会有人喜欢看我踢足球。我不反对一个人写作,但是不要认为我应该看所有人业余时写的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当代文学和1949年之前文学的区别在哪里?

顾彬:首先是语言上的差距。王蒙说过中国当代作家缺少学问,除了诗人以外是这样。他们看的太少,反思的太少,不能对自己质疑,经常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因为他们都不会外语,看的都是翻译成中文的东西,不能了解一个外国作家的语言水平会有多高,如果翻译很差的话,觉得这个作品的水平也就这样。

中国新闻周刊:你觉得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现状是怎样的?

顾彬:太可怕。因为他们多拿“红包”来写,所以,中国文学评论家的作品我们都不看。中国文学的一个问题是在评论家,他们不够认真。他们有责任。

诗人外,其他作家在世界没有地位

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当代文学在世界文学当中占据什么位置?

顾彬:诗人有位置,他们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但其他的作家没有什么位置!

对我来说,中国不(仅)是一个国家的存在,它对世界文学的作用,完全超越中国文学。很多德国文学作家,包括非常有名、非常成功的作家,他们跟着鲁迅写作,所以他是我们(德国)的,不是你们的。我讲的有些过分,但是有点道理。

中国新闻周刊:你怎么评价1949年之前和1949年之后中国的作家?

顾彬:鲁迅不用多说。茅盾20年代末写的小说,丁玲在延安时代写的短篇小说,萧红的长篇小说,特别是《呼兰河传》,张天翼的小说我也喜欢,张爱玲不用说了,沈从文也不用说了,还有钱钟书、林语堂、周作人、梁实秋??我原来不喜欢冰心,但当我写《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史》的时候,我改变了观点,我发现她小说的白话文非常清晰,她是很重要的作家。

1949年之后,除了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伟大的作品,比王蒙的好得多,就是老舍的《茶馆》,但他也留下一部没有写完的作品,很可惜。

北岛、顾城可能是中国最好的诗人。可1992年后,中国走经济发展之路,文学被逐步边缘化,原来中国文学对社会发展极为重要,但现在在国内基本没有地位。

通过我们的争论,我发现读者还是希望当代文学起些作用。

中国新闻周刊:从胡适提倡白话文到现在,也不过百年,能不能说:1949年以前的白话文水平比1949年之后要高?

顾彬:路德在16世纪初创造了德文,但是到18世纪末以前,德国作家都用拉丁等文字写作,很少用德文。所以说,300年的历史,才会有一个德国人能够写特别好的德文。中国可能也要等300年,才可能有一个很好的白话文作家。但鲁迅的白话文是不错的。

中国新闻周刊:你觉得文学写作在多大程度上是一个人学习的结果,在多大程度上应归结为一种天赋?

顾彬:19世纪,有一个法国作家说:如果你想做一个非常好的作家,你先沉默20年。意思是说,你这20年应该继续写,但东西可以不发表,放到抽屉里头,过了20年你拿出来。不少中国作家应该沉默二三十年,如果二三十年之后,抽屉里还会有好的作品,那才好。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结论是什么?

顾彬:结论是,不少中国作家不觉得他们能够沉默,他们怕沉默。因为他们不知道文学是工作,一个很辛苦的工作。

何清涟:“物权法”能保护重庆“最牛钉子户”吗?

 

标题指涉的《物权法》与号称“最牛钉子户”的杨武、吴苹本来并无直接关系,但最近却被戏剧性地捆绑在一起,被赋予“检验”中国于3月“两会”期间刚通过的物权法权威的时代之大任。但笔者却相信,这次事件也许正好能够暴露这部《物权法》的先天不足,以及立法过程中的一些问题。

法律本身的模糊性使其难于操作。比如这次拆迁的事件中,双方争议的并非拆迁的正当性,而是拆迁后的补偿定价问题。有关这点,《物权法》只在第四十二条中给出了原则性的规定,如“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依照法律规定……征收单位、个人的房屋及其他不动产,应当给予拆迁补偿,维护被征收人的合法权益;征收居民房屋的,还应当保障被征收人的居住条件。”其他条文如有涉补偿,都说明按照第四十二条规定办理。

显而易见,这一原则性规定过于模糊,使《物权法》难于进入操作层面。首先,关于补偿只有“应当给予拆迁补偿”一句话,有关“补偿”的标准、补偿的定价机制,以及最后的裁量权归属都没有具体的规定。而这三点恰好是全中国城市拆迁中发生问题的关节点。无数事实证明,由于政府部门与房地产开发商、以及房地产开发商与评估房屋价值的评估公司之间具有非常紧密的利益关系,在有关拆迁补偿方面,拆迁户完全居于弱势地位。重庆市九龙坡区房管局之所以于3月25日召开媒体通气会,宣称“拆迁是合法的”,倒也并非该房管局蔑视《物权法》,而是因为这部《物权法》的原则性规定过于模糊,有极大的解释空间。

其次,则是立法过程中利益相关者缺席的问题。也许有人要说,《物权法》给出的只是原则规定,要想实施,还得由政府制定“实施细则”之类。确实,由于中国地域广大,各地情况不一,大多数法律出台之后,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还得制订便于在当地执行的“实施细则”,这是惯例。但这又牵涉到一个问题:制定“实施细则”的参与者除了各地的法制局与相关的政府主管部门之外,另一方利益相关者,比如拆迁户们在有关法规的制定过程中就往往成了缺席者。就算是重庆市政府“发扬民主”,请几位拆迁户代表参加谘询(用时髦的话来说是“听证”),但由于后者不具有相关的专业法律知识,参加如此听证最多也只能成为装点“形式民主”的花瓶。

第三,官方对《物权法》的“解读”中称,“农村和城市的征收补偿问题,(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依据《土地管理法》、《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等有关规定和最近国家关于加强土地调控有关问题的规定,做出上述修改”。但正是这部用来规范城市拆迁的《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片面地授予了拆迁者以充分的特权,却并未保障被拆迁人的任何权利,因此被讥为政府依仗权力“强买强卖”的法律。近两年来陆续有好几位研究法律的学者撰文,指出《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使得政府掠夺民财的罪行得以在“合法”的形式下进行,提议要废除这部赋予政府许多自由裁量权的条例,制定一部保护公民住宅权的法律,藉此消弥社会冲突。如果《物权法》规定的补偿还要以这部法规为依据,其作用之有限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笔者还想对《物权法》发烧友泼点冷水。从法律的地位序列来看,宪法是根本大法,法律与政府颁发的各种法规档不能违背宪法。但事实上,中国当局不断用行动证明权力高于法律,政党意志凌驾于宪法之上。比如宪法保障公民有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宗教信仰自由,但中国当局一而再、再而三地褫夺国民这些公民权利,还不准民众稍有质疑。中国人难道能指望一个连宪法都不尊重的政府能够尊重一部《物权法》?其次,中国当局制定《物权法》时并未废止《城市拆迁管理条例》且有意保留《物权法》的模糊性,只能说是出于政府自身利益的考量。早有经济专家在10多年前颇具“先见之明”地向政府建议,要抓住私人财产制度和产权观念还不太成熟的时机,加紧进行城市改造和市政建设,否则,当人们的财产观念和财产法律制度比较健全后,再进行大规模城市改造和拆旧建新就会困难重重,大大增加成本,甚至造成拖延或夭折。

综上所述,依靠这样一部明确规定“土地国有”的《物权法》来保护失地农民与城市拆迁户的利益,其中之困难曲折,只有留待当事者今后慢慢体会了。

《诗与坦克》(独立笔会会员作品选集)目录

诗与坦克——独立中文笔会会员作品选集 / 文学卷

(孟 浪  余 杰 / 编  晨钟书局2007年1月香港版)

[注:尚未获得样书的本书入选作者和需要购阅本书的读者,请电邮:[email protected] ]

目录

 

 

余  杰    给汉语以自由,给心灵以自由(序言)

 

第1编  诗与坦克

 

余世存     歌拟奥登(诗二首)

北  村     上行之歌(诗六首)

廖亦武     致一位死刑犯(诗二首)

井  娃     诗与坦克(诗一首)

师  涛     6月13日诗作(诗八首)

力  虹     爱琴海,谁为你哭泣(诗二首)

一  平     奥斯威辛、春天与复活节(长诗节选)

胡  冬     我想乘上一艘慢船到巴黎去(诗一首)

杨  炼     谎言背后(诗四首)

汪建辉     别  人――人通过别人而成为人(小说一篇)

马  建     抛弃者或被抛弃者(小说节选)

万  之     瓷  像(小说一篇)

周忠陵     晚景如斯(小说一篇)

吴晨骏     长  工(小说一篇)

友  友     决定做一棵树(小说节选)

沙叶新    《永不服罪》的徐洪慈――仰天长啸:不!(散文一篇)

王一梁    诗人笔下的西藏政治犯(散文一篇)

吴若海    音乐的身体(长诗节选)

阿  钟    昏暗  我一生的主题(长诗选章)

雪  迪    肉的耻辱(诗三首)

黄  梵    中  年(诗三首)

张  耳    出殡 · 封坟(诗一首)

沈  睿    乡村生活(诗四首)

马  兰    戏剧生活(组诗一首)

辛  虹    真  相――在真相中他们有眼睛但不睁开(诗一首)

张  慈    她的书房(散文一篇)

京不特    夜色夹进书页(组诗一首)

李  笠    东方的诱惑(诗三首)

洛  夫    雨中过辛亥隧道(诗一首)

孟  浪    数字之伤  数字之痛(诗一首)

 

 

第2编  大地深处的兄弟

 

尚建国    命  运(长诗节选)

林  辉    登天安门城楼(诗二首)

杨春光    不是天上下着雨(诗二首)

周  勍    平行?相交(诗一首)

蔡  楚    依  据(诗三首)

郭小林    经历城市(诗一首)

高安华    “不知”是福(散文一篇)

丹  羽    风过无痕(散文一篇)

颜敏如    偷看是件美好的事(散文一篇)

王心丽    早春札记:失身、失语的人们(散文一篇)

梅  菁    婚外精神恋爱(小说一篇)

阿  森    下海摸鱼去(小说一篇)

彭小明    菱美阿妹(小说节选)

綦彦臣    风流云散(小说节选)

陆  文    梦  莲(小说节选)

张郎郎    家  书(小说一篇)

陈接余      写作狂札记(随笔二则)

巴  顿    在阿尔卑斯山的怀抱里(随笔一篇)

简昭惠    群众中的寂寞(散文二篇)

巫一毛    章显猷神父(散文一篇)

秋潇雨兰  人类有两种血(回忆录节选)

胡  俊    扑向太阳的飞蛾——八十年代早期生活回忆(回忆录节选)

刘  路    少年如歌(散文一篇)

杨天水    心灵的痕迹(日记选摘)

张伯笠    逃亡者(自传节选)

余  杰    大地深处的兄弟(散文二篇)

 

 

第3编  血色黎明

 

胡  平    为理想承受苦难——流亡(散文一篇)

王  丹    说真话的力量(随笔四则)

盛  雪    血色黎明(散文二篇)

王  怡    “天安门母亲”:一个被屏蔽的关键词(散文一篇)

赵达功    “毛主席纪念堂”的黄昏

——读尼采《偶像的黄昏》有感(随笔二篇)

曾  铮    一封家书——致女儿(散文一篇)

徐文立    与女儿同台领奖,是我人生的最大荣耀(散文一篇)

贺信彤    写在女儿生日(诗一首)

郭罗基    梦里依稀慈母泪(散文一篇)

齐家贞    父亲的三本反动日记(散文一篇)

汉  心    不仅仅为了忘却的纪念!(散文一篇)

秦  耕    把脑袋伸到整个监狱大院(纪实作品一篇)

杨恒均    我的母亲(散文一篇)

刘  柠    一个人如何从极权逃亡(书评一篇)

武宜三    整顿文宣的情况通报(作品一篇)

逸  风    风语颠言(随笔一篇)

杨银波    不灭的理想(歌词一首)

刘浩锋    韧性而温和的孺子牛——忆杨子立兄(散文一篇)

张桂华    我们从哪里来?(随笔一篇)

焦国标    我的横贯美国之行(游记一篇)

 

 

第4编   古拉格,不是一个名词

 

刘晓波    古拉格,不是一个名词(散文一篇)

郑  义    神奇的树叶(散文一篇)

廖天琪    仲夏夜的噩梦——格拉斯迟来的忏悔(随笔一篇)

周  舵    一只發了瘋的鐘擺——一評話劇《切?格瓦拉》(剧评一篇)

阿  海    余秋雨的行者无知——评《行者无疆》(书评一篇)

黄惟群    来自余华的启示(书评一篇)

张伟国    政治家的人性(散文一篇)

陈  墨    我的“意志形态写作”观(书评一篇)

仲维光    昆德拉的局限(散文一篇)

傅  红    巴金的《寒夜》与“寒心”(随笔一篇)

昝爱宗    怀念1919年的青年(诗一首)

殷明辉    片语集(随笔一篇)

杨  川    感受生命,感受爱(散文二篇)

邹洪复    短歌集(诗一首)

孤  行    像大象一样死去(诗一首)

陈破空    往  事(诗三首)

丘岳首    矿井,我们黑色的家——为死难矿工悲愤而作(诗一首)

赵  雨    流年七章(组诗一首)

槟  郎    不寐人的乡思(诗三首)

川  歌    我们时代的圣女贞德(长诗选章)

莫建刚    童年,自由的喧嚣(诗一首)

刘  水    吉它声荡漾在静静的囚牢(诗三首)

严正学    与狼共舞(散文一篇)

滕  彪    听来的故事(作品一篇)

郭庆海    内战无英雄(随笔一篇)

吴孟谦    我的乞讨日(作品一篇)

张  裕    这样的“国权”不要也罢(随笔一篇)

还学文    在古拉格与卡拉帕格群岛之间

——加缪与萨特关于共产主义乌托邦的论战(史述一篇)

 

 

第5编  把英雄还给我们的民族

 

刘宾雁    “中国人,你无处可逃了!”(散文一篇)

于浩成    又为斯民哭健儿──悼李慎之(散文一篇)

高  瑜     宾雁先生永远留下了他的目光(散文一篇)

陈奎德    余英时素描(散文一篇)

谢  泳    董时进――一个被遗忘的知识分子(散文二篇)

傅国涌    站在精神史上的雕像(散文二篇)

小  乔    渴望免于恐惧的生活——写在宪法颁行20周年(散文一篇)

孙文广    论恐惧与自由(随笔一篇)

贝  岭    这本书将会不朽(散文一篇)

黄河清    救蒋彦永,就是救自己!(散文一篇)

李亚东    历史要重写的 ——读《顾准日记》(书评一篇)

卢雪松   告别林昭曾以血告别的那种可怕的信仰(散文一篇)

蔡咏梅    把英雄还给我们的民族(散文一篇)

丁  抒    林昭与《星火》杂志(史述一则)

 

附:

林  昭    普洛米修士受难的一日(长诗一首)

孟  浪    无界彷徨(跋语)

杨莉藜:让死难者的生命不再只是苍白的数字——反右博物馆编辑手记

 

世界共产主义暴政的大教头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一出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一个数字。”如此冷酷的表述是这位暴君的经验之谈,也是他嗜血成性的一生的真实写照。然而,建立在尸骨之上的共产主义的大厦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固若金汤,即使在暴君的眼里鲜血无异于流水,年深日久,这水也会洞穿暴政的磐石。2004年3月,前苏联解体十三年之后,俄罗斯著名的人权组织经过长期耐心、繁琐的调查和统计,发布了一份斯大林统治时期的共产主义受难者名单,收录的受难者多达1,345,796人。每一个受难者都附有较详细的个人信息和小传,制作成光盘向全世界公布。这一百多万受难者,远不是前苏联共产主义受难者的全部,但是这种呕心沥血,看似平凡,实则意义重大的工作,已经使杀人如麻人命便轻贱如麻的斯大林式幻想化为乌有,对世界上那些依然抱着此类暴君逻辑的作恶者,也具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毛泽东算是斯大林的入室弟子,对中国人的杀戮和荼毒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种杀戮和荼毒在毛死后以不同的方式延续至今。更为不幸的是,中国的受难者生的凄惨,死的悲凉,死后的境遇更加不堪。苏共二十大之后,斯大林的暴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揭露,官方也大致透露出了斯大林时代的死难者、受刑者的人数。而在中国,由于毛泽东的干尸至今仍被奉为镇国之宝,毛的罪恶不容人们揭露,那些受虐待、遭屠杀的人们——他们的生命和鲜血至今仍然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谎言之中,连苍白的数字都没有。而那些幸存者和后来者,被灌足了“经济繁荣”、“大国崛起”的吗啡,若无其事地踏着这些青春的枯骨翩翩起舞,仿佛这块土地上没有过屠杀、饥馁、迫害、蹂躏。

今年适逢反右五十周年,为纪念这场中共攫取政权以来最为深重的人权灾难,《观察》编辑部于本月初推出了网上“反右博物馆”。按照规划,收集整理反右死难者档案是该博物馆的重要内容,而反右死难者网上墓园的建设,又将成为拟议中的“中国共产主义死难者纪念园”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观察》编辑部人力、资料、可进行的田野工作的范围都十分有限,我们希望能借助网络的便利,依靠民间力量来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经过一个多月来与有一定意向的志愿者的交流,我们发现不少人对这项工程的认识尚有不少误区,因而对志愿工作的意义亦嫌不足。

传统意义上的中国文人,不屑于考据、实验这些“琐碎”的治学手段,即便考察,也不外乎 “仰则观天象,俯则观法于地” ,动辄梦想着惊天地、泣鬼神,推演出贯穿宇宙洪荒的“大道”。这种传统其实并没有绝迹,在异议写手里亦不鲜见。有的人宁肯造一篇还没开花就已经凋谢的跟风时评,或者隔着三层宫闱去猜度中共紫禁城里的鸡啄狗斗,却不愿去进行一番实实在在的社会调察,更不用说去为几十年前的一位死难者写一篇小传了。其实,不论是一般意义上的中国问题评析,或是学术意义上的治史,进行琐碎的数据收集、整理、分析都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所谓的判断、预测就难免是无根之木。

有人认为,把精力花在此时此地发生的人权事件上,比钻反右的故纸堆更有意义。这样的说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把历史和现实硬性割裂开来是这一论断的致命伤。反右虽然是半个世纪前的事儿了,但却是一场未了的冤案,冤头债主依然赖在台上,遭蹂躏、受迫害者依然在顽强抗争。历史和现实在这个问题上犬牙交错,我们这种记录受难者遭际的工作也同时具有了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整理和挖掘反右的事实既是在抢救历史资料,同时也是在撼动中共今天的专制统治。

“为什么要纠缠历史细节?”有的读者这样问道。很有可能,这类读者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中共声称的历史研究宜粗不宜细的主张的影响。所谓“宜粗不宜细”完全是邓小平在上个事件80年代初为了避免学术界挖掘中共的不光彩历史而找出的借口,并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学术支持。其实,历史研究就是要纠缠细节,越是资料缺乏,纠缠细节就显得越有意义。所谓不纠缠细节,说穿了不过是害怕细节的发掘会最终揭穿中共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性。

以现代政治文明标准来衡量,中国文化中对生命的珍爱,对人权的关怀实在很难拿到高分。在无休无止的暴政大循环中,人不过是可以杀,可以溺,可以坑,可以烹,可以醢,可以脯,可以枭首、腰斩、劓鼻、凿颅、斩趾……的利益博弈中的棋子。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中,生者惊魂未定,诚惶诚恐,很难谈得上去祭悼,纪念蝼蚁般毁灭的死者。中国的史书中不乏屠城焚寨,伏尸百万,哀鸿遍野之类的记载,而那些无辜的死难者,哪里还能找到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故事,他们生前的喜怒哀乐?

共产党攫取政权后一波又一波的阶级屠杀、政治迫害,以及玩忽职守造成的各种灾祸,究竟夺去了多少人的宝贵生命?这些死者生前死后的基本状况到底如何?遗憾得很,除了在某些断面上有人在坚韧不拔地研究、整理外(如收集六四死难者的丁子霖,收集文革死难者的王友琴),大部分区域,包括反右,依然是一片空白。我们那些可怜的父老,死于中共的暴政,朽于国人的麻木,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从我们这个健忘的民族的记忆里完全淡出。不过那时,离我们再次遭遇“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的日子也将不远了。

911恐怖袭击死难者纪念会上,以童声逐次念出三千个罹难者的名字,是最让人感动的一幕。主办方不厌其烦地以这种方式让每一个死者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缅怀。我期望有一天,当自由的阳光普照中国,我们会竖起一座座纪念碑,纪念墙,镌刻上每一个受难者的名字,用最深情的声音呼唤那无国可依,无家可归的孤魂——回家。那也将是对我们今天所做的单调乏味的工作的最大奖赏。

刘国凯:中共新一代领导人的统治术

 

(一)、放松浅层自由;扼制深层自由

尽管当今中共以军队和警察为保镖来一党垄断社会公权力的政治格局不变,但是,其统治宗旨再也不是毛的世界革命,不再具有把中国式的社会主义推展到全世界的雄心壮志,而祇是维持共产党在中国的统治。在此相去甚远的宗旨之下,他们的统治方式也与毛时代大相径庭。为了在与昔日截然不同的社会大环境下继续维持共产党的统治,他们采取了收缩政策。这政策可以归纳为这样12个字,“实行有限自由,坚拒丝毫民主”。应该说当今的中国民众比毛时代拥有了许多自由。在经济生活上,毛时代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人们没有选购的自由。在人身行动上受着无数规章制度的管制。职业的选择要听从党安排,做革命的螺丝钉。居住上不能自由迁徙,更遑论农业户口与吃商品粮户口之间的天堑鸿沟。结婚离婚要单位同意;子女就业要靠组织关心,甚至到另一个城市探亲都要单位开具证明。人民群众象工蜂一样严格第按照蜂王指挥作息。

90年代以后,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早在80年代,粮油主食、肉类副食、衣料、肥皂、生活用煤等的配给制度逐一取消。80年代中后期,扩大个体经济牌照的发放。人们较易取得个体经营牌照,有了一定程度的创办私人企业的自由。外商厂也开始进入,给人们的择业自由开拓了空间。一些国营工厂的技工和技术人员跳槽到外商厂工作。许多农村男女青年则离开农活来到外商厂的生产线上。邓小平南巡后,外商进入步伐加快。国营企业之间人员的流动也成为现实。随着粮食市场的开放和户籍保甲制的放松、以及人事挡案制的松弛,人们的择业自由和迁徙自由得到某一程度的实现。李鹏为收罗人心,洗刷他在六四中的恶名,在其任内力主实行双休日制,其后还有所谓五一黄金周、十一黄金周,鼓励人们旅游探亲,再也不需为此寻求单位证明。新世纪到来后,中共还有更大的改革措施,结婚、离婚不需单位证明;投考大学无年龄限制;大学生可以结婚;开放公务员公开招考;简化领取出国护照手续等等、等等。这一切使当代中国人民有着毛泽东时代不可想像的许多自由。但是,我们祇要稍作探究,就可知道,这并不说明中共政权有着质的变化。

自由权利可分为人身自由权和政治自由权。人身自由可视为浅层自由,政治自由则是深层自由。90年代以后,中共逐渐把毛时代彻底剥夺了的浅层自由逐渐给回人民,而对深层自由仍然实行严格控制或扼杀。

深层自由是什么?是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结社(组织政党)自由。毛时代,人们一句私下牢骚话都会招致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当今,共产党对人们私下的言论已无力再管,但对公开、公众言论则仍然实行严格控制。你绝无可能在公众场合发表你与共产党意识形态相左的政治观点;你更不可能把揭露共产党反动本质和宣传民主理念的文章刊于书面报章上。至于成立旨在反对专制的政治组织则立即会遭到共产党的残酷镇压。1994年北京语言学院讲师胡石根等组织中国自由民主党被中共判处10至20年重刑。1998年,一批七九、八九两代民主志士组织中国民主党。分布全国十多个省市的几十名中国民主党的骨干成员被判十几年重刑。至今秦永敏、高洪林、查建国、毛庆祥等十几名民主党志士仍在黑牢之中。2003年,中国社会民主党北京党部成员、中国社会民主党理论研究室主任王小宁被判处10年重刑。王小宁于2001年加入中国社会民主党,2002年王小宁向我提出退出中国社会民主党,另组完全扎根大陆本土的“第三条道路党”。旋即被秘密逮捕,并于2003年秘密判处10年重刑。去年,作家杨天水重组中国民主党,又被中共逮捕,判处12年重刑。共产党镇压的疯狂程度在新青年学会案上体现得尤其鲜明。如果说胡石根、秦永敏、王小宁、杨天水等的几波组党行动是挑战了共产党最敏感的神经,那么杨子立等四名青年知识分子组织“新青年学会”则完全是和缓的社团行为,理应不会招致大祸。事实上“新青年学会”也并不作尖锐的政治诉求。它祇是十分关注底层民众的疾苦,为民工子弟创办民办学校。但万万没有料到,对“新青年学会”这样旨在以平和手段改革社会现状的社团,共产党都要以最严酷的手段予以镇压。“新青年学会”四君子被判处6至10年重刑。

这一波又一波的严酷镇压行动表明了共产党丝毫不放松镇压深层自由力度的意念。对浅层自由的放松和对深层自由的继续严控,这成为当今共产党维持其专制政权的两手。放松浅层自由不但不会危及中共政权,而且在中国人民族性格的搀和下会起到某一程度扶持作用。

中国汉民族是勤劳、重实际利益而缺乏理想主义的民族。在毛时代,人群中一些潜能较强的人往往被压抑着,被迫做着与其能力不相称的工作,从毛时代走进邓时代,尤其是邓后时代,他们的确有被解放的感觉。人身自由的获得使他们的勤劳和聪明才智有了发挥的余地。有技术有体力的人们纷纷去跳槽找更好的工作。更有开拓精神的人们去自创企业。能读书的人们去争取文凭和学衔以走向社会上层。即使是没能离开家乡的农民,有的也因创办养鸡场、做养鱼专业户、搞客运货运等取得成功。当他们赚到金钱后,如雨后春笋的遍地商品房、小汽车、高级家用电器等着他们去购买消费。还有花样百出的娱乐项目、旅游景点等待他们去享受。成功者成为奋斗者的示范,激励着更多的人为获取物质享受去拼搏。他们对这种社会现实感到满意。他们不再关注共产党垄断社会公权力的制度是否合理。客观上他们认同或认可了共产党的统治。这与毛时代靠高压、愚民来使民众绝对服从其统治无疑是有所区别的。

人群中少数富于理想主义的人们,认为人应该不仅拥有择业、居住、迁徙、婚姻、旅游、娱乐的自由,还应拥有充分表达思想的自由;以演说或着文来陈述言论观点的自由;还有结成组织的自由。由于共产党剥夺人的这些自由,他们指责共产党实行的政治制度是反动的,指出贪渎的泛滥来源于制度的反动,并进而提出民主政治诉求。共产党毫不犹豫地掐住这些人的喉咙。使之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淡薄。

对浅层自由不断予以放松;对深层自由的坚定不移予以继续剥夺,成为没有“革命资历”的新一代中共领导人维持其政权的两手。

(二)、收缩专政防线、扩大政治基础、强化镇压手段

毛时代实施着全方位的绝对统治。每一个社会细胞——工厂、商店、学校甚至街道里弄都是无产阶级专政链的一节。用当时的政治术语来说就是把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落实到基层。

与这种全方位绝对统治互为支撑的是共产党的计划经济和人身强制。当今中共新一代领导人继承的是毛创立的、却被邓小平等变了调的家业。计划经济的萎缩;人身强制的放松,使中共当代领导人再也不能“把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落实到基层”。在许多私人企业里、外商企业里、尤其是在个体经济里,共产党的组织已失去了活动的空间。新的大片公寓楼的兴建,也使昔日互相知根知底的街道保甲制日益式微。粮食配给制的取消使人们易于四处流动。面对这种今非昔比的局面,共产党新一代领导人不得不收缩其政权的防线,从昔日的“落实到基层”收缩到军队、警察、司法、民政和施行各种行政权的政府机构。祇要这些要害部门、这些政权的精髓和象征仍然在共产党手里,江山就不会变色……

80年代以前,一个国营企业就是一个小王国。里面有保卫科——施行警察司法权。他们甚至能在厂里私设牢房关人。有武装部,管理指挥本单位的军队——武装民兵。有政工科、宣传科、共青团、人事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是一个政权的雏形。90年代以后,这成千上万的小王国瓦解了。无产阶级专政高大的城墻倒塌了一大片。专政的铁杆捍卫者们退却到皇城之内,高筑皇城的陡墻。别看皇城之外人声吵杂,祇要居高临下的皇城里意志一律,随时可以派出尖锐力量冲出城门,消弭各种吵杂骚动,那么这个毛泽东创建的,邓小平改建过的,就仍然是共产党主导的红色江山。

毛时代共产党是虐待狂式地进行镇压屠杀。不但镇压那些为数极为稀少的政治反对者,而且镇压那些仅仅是出身于历史上的敌对阶级,而在现实生活中俯首贴耳、苟且偷生的人们。当今共产党则是实行有选择的有限的镇压。即祇镇压政治反对者,对服从其统治的人们,不论是什么出身,都可在达摩克利斯剑之外。

中共新一代领导人除了奉行这种收缩战略外,它还极力扩大其政权的基础。毛时代峰期中国8亿5千万人口,共产党党员3千万。两者比率为3.5%.现今中国13亿人口,共产党员6千8百万,比率攀升为5%.这个比率就是说每20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中共党员。除开少年儿童;除开那些四处流动谋生的农民工;除开城市里大量底层民众——这许许多多在政治上毫无“作为”的人们,那么,这个比率就会高达20%以上。换言之,在社会上较有稳定生活状况的人群里,平均几个人之中就有一个共产党员,这是一个多么高的比率。在共产党的社会威信一落千丈之际,共产党员的人数竟还能如此大幅度增加,这说明共产党已从当年严格挑选党员到拉人入党。事实上在许多高等院校里,入党的容易程度已相当于毛时代入团。共产党新一代领导人扩大其政权基础的手段还有个一招,扩大官员队伍。从毛时代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培养革命接班人,到邓时代大胆地提拔、破格地提拔,培养第3梯队、第4梯队,共产党的官吏队伍已空前膨胀。1979年毛去世后的第3年,邓时代的元年,共产党的编制干部279万人,10年之后增加为543万人,再过8年之后,即1997年,也就是邓小平去世之年,共产党的在编干部激增为800多万人。同期中国人口增长了30%,官吏数目则增加了300%.当今中共官吏和所有吃“财政饭”的人(即包括各类一般公务员)共达4700万。官民比率达1比28.如果作历史的纵向比较。中国唐朝的官民比是1比3927;明朝是1比2299;清朝是1比911.当代经济、工商业发达,各类专业管理人员相应产生,官民比是要比古代高一些。但断不至高到当今中共政权的程度。例如日本官民比是1比150;法国是1比164;美国是1比187.中共政权官民比为何高到如此程度?1975年邓小平搞“整顿”的时候说:“现在军队干部太多,陆军有个师师长姓王,还有七个副师长都姓王,如不裁掉一些,就成王八师了。”

20多年过去,共产党年年叫精简机构其实年年在膨胀。“王八师”之典故重演不衰。如教育部有6名副部长、外交部6名、卫生部6名、劳动部6名,其他各部多为5名,商务部最多,有7名副部长,连同正部长就是8名。幸亏他们不都姓王,否则就是王八商业部。

广州市郊区的行政划分魔术也很能用来说明共产党官吏队伍的恶行膨胀。70年代以前广州有个附属于广州市的郊区。80年代到90年代。同样在这9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渐次划出了芳村区、白云区、黄浦区、经济开发区、天何区。从一个区魔术般地变成5个区。每个区都配备着同样整齐的各类机构。官吏队伍一下便扩大五倍。许多人平地升官,真是皆大欢喜、不亦乐乎!尽管官吏队伍已膨胀到前无古人、今世无双的地步,但是共产党为了扩大其政治基础,还在年年招考公务员。 2004年中央机关招考公务员7800人;2005年招考8400人;2006年招考8600人;2007年拟招考12000人。除此之外各地区亦另行招考公务员。如2005年江苏省招考300人、沈阳招考350人等等,故全国招公务员的总人数将是另一个更大的数目。

政府公务员实行招考任用制方向是对头的。但必须伴随大规模裁除不称职的冗员。冗员不除,又年年招人,其意为何?为扩大共产党的政治基础、社会基础。除冗员会伤官吏队伍的心。不要看那些贪官污吏品质低劣行为污秽,但在拥护专制、抗拒民主方面他们则是同仇敌忾的。裁汰他们会大大动摇共产党政权的根基,故切不可贸然行之。至于招考公务员,一则向世界显示中共在改革,不祇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选拔接班人,也在向民主国家的公务员制度看齐,实行公开招考。同时,这一措施又可拉拢新一代青年才俊,使之不要去反对现政权,使之与现政权认同。社会上最有活动能量的就是这班人,收拢了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也就稳定了社会。故无论官僚队伍膨胀到何种地步,共产党都不会真正裁汰冗员。除了扩大政治基础外共产党还极大地强化其镇压手段。虽然在新形势下共产党再没有大搞整人的政治运动。作为最显著的专政机器公安部门是共产党政权中最庞大的机构。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中就有十几个处。后来为适应“阶级斗争新动向”的需要,加强打击“海外敌对势力”的破坏活动,邓小平又再创国安部。使中共警务人员倍增。但共产党还不以此满足,它还极大地扩充其武装警察部队。八九民主运动中,共产党动用野战部队血腥屠杀人民为世界诟病。事后共产党也总结经验。镇压是必要的,但不必用野战军实施。于是扩建武警。把几十万乙级陆军师改建为武警部队。时至今日武警部队总人数已接近百万。武警的主要任务明确定为“处置各种突发事件,维护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这句共产党的行话说白了就是镇压人民的反抗。根据公安部门披露的数据,群体性事件数量从1994年的1,0000多起上升到2004年的7,4000多起,增加了六倍多,参与人数从1994年的73万人次上升到2004年的376万人次。近年来,万人以上的群体暴动事件就有2004年10月重庆万州爆发官民因街头细故引发的暴力冲突;同月底四川汉源爆发由于政府强制拆迁和官员黑箱作业造成官民冲突事件;2005年6月安徽省池州因一桩普通街头车祸引发的官民冲突事件,2005年5月浙江省东阳农民由抗议化工厂破坏环境演变成反地方官员腐败的流血冲突事件;2006年10月四川广安爆发因医院拒绝抢救一名误服农药的四岁男孩导致其死亡的警民冲突事件;2006年12月四川达州爆发因传官员轮奸虐杀酒店女服务员而引起的警民冲突事件……这其中以汉源暴动规模最大,有多达10万农民参加。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共产党急促地扩充其武警部队,将其分布全国各地,以随时出动镇压起来反抗的民众。应该说,共产党的这一强化镇压措施是有延缓其政权的作用。因各地的反抗运动是分散的、随机的。尽管它瞬时能发展到万人乃至十万人的规模,由于孤立而无全国响应,终在共产党及时调动武警前往镇压下瓦解。

(三)收买精英阶层、制造表像繁荣、煽动民族狂热情绪

80年代初,邓记共产党就一反毛记共产党的陈规,开始着手缔结官知联姻。首先是对老一辈文化名人百般礼遇优待。以最优渥的待遇把他们供养起来,并给予各种荣誉。接着是把1961——年1965年入学的5届大学毕业生作为首批收拢对象。其中政治尤其可靠者成为共产党各级领导职位的继承人。胡锦涛、温家宝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接着1977-1979年考入大学者也成为笼络对象。这几批大学毕业生没被网罗到官僚队伍之中的,大多也在其工作岗位上得到恩泽。纷纷被评上职称、高级职称。工资、住房、各种补贴纷至沓来。

十几二十年过去,老一辈文化名人已大都辞世。那几届大学毕业生也年届退休或年近退休。共产党笼络目光移至新一代社会精英。尽管共产党的官吏队伍已极端庞大,绝大多数单位都严重超编、人浮于事。但共产党还是咬着牙年年招考公务员。公务员招考的条件之一是学历大学以上,年龄在35岁以下。显然是用以招徕青年知识分子。共产党这一招相当有效。每年都有数量极为巨大的知识青年去挤公务员的窄门。现已有53万多人报考2007年的国家公务员,连同各地自行招考的,投考者将超过百万。共产党不动声色地判定,一个社会的精英阶层往往主导着社会舆论和民情。他们的能量与人数不成比例。人数众多的平头百姓往往是集体失语的沉默一群。而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社会精英却会发出巨大声浪。故能得到社会精英的拥戴和认同是维持政权的关键。应该说,共产党的这一判定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邓小平摒弃那种荒谬绝伦的束缚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毛式社会主义政策,使生产得到发展。同时由于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地发展和引进外资,这些年来中国基本解决吃饭问题,藉此,能投入人力去从事修筑公路、铁路、桥梁、高楼、建电站、射卫星等项目。中国国民生产总值的迅速提高主要就有赖于这些方面。尽管这些项目的成就并不说明底层民众生活的改善,但中共政权却以此作为其政权合法存在的依据。

当东岸沿海各大中城市高楼栉比鳞次;当高速公路上小汽车来往如梭;当子弹高铁呼啸而过;当霓虹灯昼夜不停地闪亮,世人的目光就会看不到农村腹地的贫穷雕敝;就会看不到终年劳碌却薪水无着的民工的满脸愁苦;就会听不到病重无医乃至茫然等死的底层贫民的哀叹……于是共产党政权就有政绩作为它存在的理由了。

共产党除在这些硬件上制造表面繁荣景象外,还在软件上下功夫。那就是竭力营造一片娱乐升平的景象。在数不清的歌舞连台之中,最能发人深思的是旋风不绝的选美大赛。

毛时代,对选美是极尽谴责的。中国大地上绝无选美痕迹。国外、香港的选美活动一律被斥为为资产阶级香风臭气,指责为侮辱女性甚至是玩弄女性的低级趣味。现在仍然是共产党执掌政权,但选美在中国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不妨回过头去检视一下它走过的足迹。

1989年广州地区推出了以“广告新星大赛”为名的选美比赛,这是中国选美比赛的初试啼声。90年代之初“选美”在全国各地悄然兴起。1993年“北京小姐”选美活动在北大设了报名点。《北京青年报》在头版头条刊发了北大女生高菁写的《北大女生拒绝选美》的文章。从侧面表达官方不支持“选美”活动。接着,1994年全国妇联公开表态反对举办选美活动。但是,此后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知识女性的不屑和妇联的公开反对并未奏效,选美活动愈来愈频繁和热烈。

1999年一个重大的转折信号是《北京日报》社首开省市党委机关报主办“选美”活动之先河,主办了”都市女孩服饰风采大赛”.《北京日报》是北京市委党报,它代表着北京市委的意向。既然北京市委主办,妇联就哑了。接下来2001年举行了第二届都市女孩服饰风采大赛。来自北京、天津、重庆、哈尔滨、沈阳、深圳等地的、历时一年半、经过数千人初赛、复赛、决赛而产生的32名选手在北京通州会堂进行最后决赛。此次大赛经国家民委批准,并得到了全国妇联的特别支持,由中国民族报社主办。比赛结束后,中共已故元老陈云的遗孀于若木、中共中央组织部原常务副部长赵宗鼐为优胜者颁了奖。中国国情调查研究中心秘书长方建文也出席了总决赛。

由于得到中共官方的认可和支持,选美活动遂在全国波涛汹涌地展开。仅以2001年的广州为例,就可知选美频繁到什么程度。2001年3月启动歌乐小姐大赛;4月启动新丝路模特大赛;5月启动第九届“美在花城”广告新星大赛、华凌东方新娘大赛、2001精英模特大赛;6月启动自然美亲善大使大赛;8月启动花季少女大赛、和第二届“明日之星”影视新星大赛,一年之内竟有八项选美活动。其频繁之状让世界为之瞠目。

相比之下,无论是白人社会的欧美国家,还是同为华人社会的和香港台湾,选美都是纯粹的民间活动,官方一律不予介入,既不批评也不支持。

举行选美活动是民众的固有权利。至于它的适度线在哪个水平,社会人士见仁见智。由于那不是我们民主志士关注的焦点,故没有深入研究,亦无明确定见。但是我们深以为怪的是,同为一个中国共产党,从前把女子烫头发、穿紧身裙、高跟鞋都定为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严加斥责禁止,甚至把违禁者拉上台去批斗,怎么现在嬗变到带头去欣赏身穿三点装的美女走玉碎步了?

当今共产党官员包养多名小蜜和淫嫖高级妓女的频度远远高于世界官员的水平。相比之下欣赏三点装美女的玉体实在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共产党官僚尽可去暗中淫嫖包养,却何必带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推动选美波涛。

90年代初选美刚萌芽,就遭到共产党原教旨卫道士的攻击。稍后,共产党“改革派”人士省悟到,当今搞选美其实对共产党政权有利无弊。但由于卫道士的声色俱厉使选美却步,解铃还需系铃人。祇得由“改革派”的官方自己来打开局面。

毛时代,共产党自信对民众有绝对的控制力。它把民众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压缩到最低水平。民众非但不敢有怨言,还极为顺从地听其使唤去斗争阶级敌人和自身的资产阶级思想作风。2、30个春秋过去,世事今非昔比了。共产党神圣光环不再,民众也躁动忤逆起来。当今共产党已不敢设想自己有威望去“运动群众”批判什么资产阶级生活作风,恰恰相反它正需要民众都去追求“资产阶级生活作风”,都去纵情酒绿灯红、犬马声色。当人们都去追求那些,都去寄情于那些时,就不会,起码少些关注制度弊端和社会不公,就不会对共产党一党专政的政治格局提出疑问了。

当今中国城市里有着世界最高密度的的娱乐场所;有着频度最高的大型歌舞表演;有着世界最频繁的选美活动。中国人生活得何等多姿多彩;何等轻松愉快。当年毛泽东说“莺歌燕舞”纯粹是虚饰谰言。当今说中国一些城市里日日酒宴、夜夜笙歌倒确是事实。能给民众以这样生活的政府难道不是个好政府?难道对这样的政府还需要去指责挑剔、去终结推翻吗?

不过,无论一个社会的表像是何等的歌舞升平,总还是有些人肝火较旺。怎么把这些人的肝火引向别处?共产党祭出了民族主义。共产党现在再也不搞纪念马克思、恩格思、列宁、毛泽东了。而是年年大搞祭孔子、祭黄帝、炎帝、大禹。仿佛它最具有民族感情。除在历史题材上大搞噱头外,更在现实题材上大作文章。如“神舟”五号载人飞船被共产党吹嘘得神乎其神。几个航天飞行员被捧为民族英雄,到处作报告,煽起一阵“中华腾飞”的狂热情绪。殊不知前苏联和美国早在3、40年前已把宇航员送上太空。在俄国、美国的航天站技术面前,中共的那点东西实在不值一提。可是就是这么点“神五”工程就被吹嘘成是中共了不起的政绩。

GDP是共产党的一大卖点。共产党宣称中国已超过英、德成为世界第三的经济实体。数字游戏与各种大祭以及“神五”凯曲汇合起来激起了许多人的民族狂热。在民族自大感高涨的气氛下,中共通过文化痞子何新之流制造美国等西方民主国家敌视、欺侮中国的谎言。谎言的戈贝尔效应催生了一个在网络文化中被称之为“愤青”的社会群体。“愤青”即愤怒的青年。这些青年不对共产党的专制腐败愤怒,而祇对西方国家敌视欺侮中国愤怒。虽然“愤青”不是社会主流,亦非一个固定的群体,但祇要它流动性地、某一程度地存在,就为中共政权注入了些许支撑。它设法转移了社会的怨气和不满,把人们的视线从国内种种弊端转移到子虚乌有的西方国家的敌视欺侮上。

(作者为中国社会民主党主席,本文是他在社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发言的节录)

首发北京之春

张 朴:我与张戎回乡记(之二)

 

(作者提示:本文纯属个人观感,议事议人,信马由缰。一不小心,如果磕着碰着了谁,还望多担待)

[一]

我们住进了位于天安门广场左侧的贵宾楼酒店,透过客房玻璃窗,可望见长安街对面新建成的公安部大楼。据说,当年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流亡中国时,曾在贵宾楼包下整层楼,带着他的年轻夫人及嫔妃们,长期居住。这里的装修堪称一流。自然,监视出入宾客的设备,也必然是一流。

窃听器大约是每间客房的必备物品,只是不会注明安放位置。有没有摄像头跟着你洗澡上厕所,就不得而知了。张戎每天都忙着在酒店里见客人,或外出会朋友。如果是在客房里交谈,监听者就要辛苦了。在中国逗留期间,我常听见人们谈论“被窃听”这类的事,好像议论白菜萝卜的价格一样平常。

有天,日本某电视台驻京代表来访,我们坐在楼下的咖啡厅里饮茶。一个有趣的现象引起我注意:有位身着旗袍,模样俊俏的女孩,每隔十几秒钟,就会过来为我们斟水。尽管茶杯里的水是满的,她仍不停走来,随时站在我们身后倾听。终于,我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那位驻京代表开着玩笑对张戎说:“你如果想安静地喝茶,就别再写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了。”

记得回国前,有朋友提醒:“你们外出时,肯定会被跟踪。”我也听说中共国安人员的跟踪技术,已大有长进。比如,笔锋锐利的著名作家余杰,长期被跟踪,本人却一无所知。一次国安人员约余杰的朋友谈话,特意提到余杰拥有四位女友。这个朋友回头告诉了余杰。余杰当即掐指一算,如梦方醒似的说:国安已经跟踪了他四年!

这次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到成都,我都睁大眼睛。在街上走着走着,我会突然扭头往后看,希望能抓住“尾巴们”的蛛丝马迹。直到离开中国,我几乎一无所获,只除了一次经历。

[二]

那是到北京后的第三天。下午四点左右,张戎在酒店房间里接到朋友电话,约定晚七点在“山东饭店”见面。

我们准时赶到。刚走进山东饭店前厅,已经等候在那里的朋友们,突然站起来,拉着我们就往外走。我急问:“怎么回事?”其中的一位朋友指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子说:“他一直在盯着我们。”

我抬眼望去。那人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报纸挡住脸,似乎又改变主意,放下报纸,转过头回看我。这是一个中年人,瘦长脸,高个,面相属文雅型。不是我想象中的满脸横刀肉,动不动就要砍人胳膊卸人腿的那路货。“我们走吧。”朋友在一旁催促说。

我们把车开进某停车场,然后去了一家位于胡同深处的蒙古餐馆。餐馆开在四合院里,这是眼下京城最时兴的一种吃喝形式。有全套的蒙古传统菜,还有精彩的蒙古族表演。席间我几次出外观察,均未见有人守在门外。

当我们离开蒙古餐馆走回停车场时,路过一处巴士车站,那里站着四、五个人,有说有笑。我们走过时,他们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我立刻警觉了:这些人莫非就是“尾巴”?

朋友们进车场取车,张戎也跟去了。我等在车场门口,想看看刚才那拨人是否跟过来。很快,有一人快步从门前穿过,边走边回头往车场里张望。我迎着他走去。他猛然发现了我,愣了一下。我没停步,直朝他冲去。

我的打算是跟他来个“短兵相接”,发出连串问话,看他如何应对。谁知他见我逼近,拔腿就跑。我正要追过去,朋友拦住了我:“算啦,别理他们啦。”这时张戎坐的车也开到跟前,我上了车,仍心有不甘,继续搜寻那人的踪迹。只见他远远站在一家小卖店门前,盯着我们的车,边打手机。

至今我仍拿不准:这些人是国安人员吗?

其实,我倒是真心希望随时有人跟着。这次与张戎回国,我的最大担心就是她的安全问题。万一碰见劫匪,我这瘦胳膊瘦腿,不知能否做有效抵抗。如真有国安护卫,我也放心了。至于我,更加坦然,又没有余杰那样拥有四个女友的福气,随时要想着偷情幽会,还担心会被发现。

[三]

几乎每天,我都要散步到天安门城楼前。在如织的游客中,偶尔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乞讨者,但没碰见过上访人员。在人群中最显眼的,是四种穿不同颜色制服的人:公安,武警,交警,保安。很可能事先有分工,这些人大都站在不同的位置上,还有的甩着手,像上操似的齐步走,穿行在游客中。

从地下道走向天安门广场时,我没发现有搜查或盘查的现象。人们在广场上嬉戏追逐,忙着拍照。据说有很多便衣警察游荡在各个角落。我注意到有形单影只者,东瞅西看,不动声色地打量行人。但我无法断定他们是隐秘的便衣,还是精明的窃贼。

我年年回国,都会在北京停留,但从不去天安门广场,原因很简单:我实在不想跟暴君的陵墓——毛泽东纪念堂,打照面。不过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了,因为张戎想在广场上转转。

我们走过毛泽东纪念堂时,尚未开门,已有数百人在门前排起长队,不时能听见警察维持秩序的吆喝声。据说每逢五一、十一放假,来这里排队的人更多。面对着这一张张陌生的脸,我突然感情冲动,差点朝着人群喊:你们知道吗,毛泽东的统治导致了至少七千万中国人在和平时期死亡!这些无辜的亡魂都是你们的父老乡亲,和你们血脉相连。

终究,我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发问:

如果当今的中共领导人实行新闻出版自由,允许人们讲镇反,讲反右,讲“大饥荒”,讲文革;允许张戎的《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和其他同类书籍在中国的书店里摆出。从而使普通老百姓和年青一代能够了解毛泽东对中华民族犯下的滔天大罪,天安门广场还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吗?

如果七十年代末邓小平复出时,能像当年赫鲁晓夫谴责斯大林一样公开揭露毛,能像赫鲁晓夫把斯大林的尸体从克林姆宁宫墙边移走一样,把毛的尸体也从天安门广场搬走。今天的中国人必将活得更加自由,更有尊严。

当然,人们在毛纪念堂前排长队,并不能证明中国的大多数民众仍旧怀念毛热爱毛。你顶多把毛纪念堂看成是诸多旅游景点之一:到北京旅游,必到天安门广场。既然这里不收门票,何妨进去溜达一圈?试想:一旦北京动物园宣布免费入场,前往参观的人次,不知要比去毛纪念堂的,多出多少倍。

何不把这座占地58,000多平方米的庞然大物,改建成现代化的购物中心,既能体现当权者“以民为本”的执政精神,又有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中国有句老话:入土为安。何不把毛泽东的尸体送回老家,埋在他爱戴的母亲的墓地旁边。那些怀念毛热爱毛的人,可以去韶山三磕九拜。只要香火旺盛,韶山人民的钱袋也就鼓起来。这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么?

[四]

我对在毛纪念堂前排队的人,做了简短的采访。

我问一位从河南来京旅游,看上去像县城小官吏的年轻人:毛泽东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他说是救星。我问为什么。他答道:毛泽东使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我再问:你听说过毛泽东一手制造的大饥荒吗?你知道河南当时是全国饿死人最多的省份之一吗?他说他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另一位中年人说,他对毛没什么好感,来这里排队,纯粹出于好奇。

离贵宾楼不远,有家湖南餐馆,名为“毛家菜”,是个叫毛小青的人开的。地方不大,陈设破旧,菜也做的难吃。服务员都是农家子弟,来自湖南,大约是因为跟“毛”沾了点边,个个脸带傲气。我在结账时,随口问柜台后的一位年纪二十岁上下的女服务员对毛的看法。她说:很佩服。我问:毛死时,你还没出生,从哪儿来的有关毛的知识?她说是看书,听一些人讲故事。我又问她知不知道文革?她立刻答:也不是毛一个人的责任。接着又轻蔑地说:不就死了点人嘛。

小姑娘的这句话,反映出相当一部分中国人的心理:毛泽东是夺江山、坐江山的成功者,要他不杀人不害人不整死人,行吗?你说死了多少多少人,没用。死了算你活该!

我记得鲁迅先生引过谁的话,大意是:人人皆知争权夺位、杀人如麻的希特勒,但有谁还记得因发明青霉素而拯救了无数苍生的英国人弗莱明?杀人越多,名声越响,被崇拜为大英雄的可能性就越高。毛泽东的残忍和罪恶,都因他当上了“皇帝”,而变得次要了,甚至可以原谅。

我听说湖南正在宣传所谓红色三角旅游:毛泽东——彭德怀——刘少奇三人的故乡游。有朋友去了彭德怀的故乡,说当地为这位敢于为民请命、最终被毛迫害致死的人修的纪念馆,能与中山陵媲美。但朋友发现,参观彭纪念馆的人,很少。而在毛的故乡韶山,人头涌涌。

对暴君的崇拜心理,植根于人的本性之中。即使在德国,崇拜希特勒的至今还大有人在。二战后,德国政府采用立法和行政手段,把这股势力强压了下去。中共当局一方面严格禁止揭露毛的罪恶,继续掩盖历史真相;另一方面又不断美化毛,宣扬其所谓“丰功伟绩”。本来就持续存在的崇毛现象,能不越燃越旺吗?文革后的新一代如今已很难了解在毛泽东治下所发生的一切。而中共自己也正面临难以自圆其说的尴尬,因为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与毛泽东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天差地远,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

[五]

在北京逗留期间,我有一个突出的感觉:眼下吃毛饭的人,还真不少。

比如当今的执政者中,有的仍自称是毛事业的继承人。我弄不懂毛的库存里还有什么家当值得你发扬光大?既然是大搞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何必要保留毛泽东这块已经破烂不堪的招牌。

再有一类吃毛饭的,是政治上有野心但不得志的人。针对眼下普遍存在的国有资产流失、贫富悬殊、无官不贪,司法黑暗、道德沦丧等现象,他们不是以推进民主宪政来实现社会改良,而是从毛的意识形态武库中寻找武器,为毛时代涂脂抹粉,想把历史前进的时针往回拨。

还有一类人,在改革开放中没得到什么好处,地位下降,无权无势,任人欺凌。他们希望从曾经像神一样“至高无上”的毛泽东那里,得到些精神支持,同时以颂毛来宣泄无奈。

最具备吃毛饭资格的人,自然是毛家的人。每逢毛的出生日临近之时,毛的儿女、儿媳、女婿、孙子、外孙女像赶场似地参加各类纪念活动:晚会、座谈会、电视访谈、网络聊天、文献片首映式、图书首发式……这些看似热闹的场面,全靠党中央在背后硬撑着。自毛死后,毛家的人其实很受冷落。如果以钱和权做衡量标准,在中共老一代的高层圈子里,毛泽东的后代最没出息。

张戎在写书时,曾采访过毛家的主要成员。如今书已出版,不知毛家的人看过没有?会有什么反应?就在我与张戎离京前夕,有消息传来:毛泽民的后人已经扬言要上法院。

我突然想起了我曾写过的一篇流传甚广的短文《毛泽东为什么要毛泽民死?》。这位毛家后代莫非是要告我?

(未完待续)

谢 泳:张鸣事件引出的感想

 

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主任张鸣和他的上司李景治的冲突发生以来,学界有很多议论。虽然我不是大学中人,但对于此事的是非,还是一眼就能看清楚。如果非要表一个态,我肯定是支持张鸣的,我看了他们之间的争论,也听到人大一些朋友的私下议论。不过我现在想说的不是关于此事的是非,而是由此事可以反观当下中国大学的制度缺陷。

中西方大学内部,都有校园政治,这是生活常态,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种制度在强化校园内部冲突。世界上没有绝对好的大学制度,但却有缺点比较少的大学制度,而中国当下的大学制度,正如张鸣所说的那样,是一种比较坏的制度。在比较好的制度下,好人比较舒心,在一种坏的制度下,好人就比较烦。

中国有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制度,时间并不长,怎么算也不过百年左右,但中国早年引进现代大学制度的人,比较高明,就是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制度设计成一种有竞争性的制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一种垄断的制度。

1949年前,中国的大学制度分为国立和私立两种体系,在私立大学的概念中,包括了教会大学的形式,所以一般说来,中国的老大学是国立、私立和教会三种形式并存。它们的法律地位是平等的,当时的《大学组织法》对此有明确规定,虽然在经验和事实上这三种形式的大学极难获得事实上完全平等的地位,但它们的法定地位始终是平等的。因为这三种形式的大学各有自己的优势,所以在事实上,这三种形式的大学中,都产生了一流的大学,国立不必说了,教会大学中的燕京、协和、私立南开大学等等,当时都是名校。

有了这样的大学制度,才能产生相应的教授流动机制。中国老大学的教授是在自由流动机制中保持活力的。自由流动成为事实的前提一是真正的迁徙自由,二是经济保障,三是教授治校。

张鸣鸣事件的起源大体可以说是评职称,这在中西大学中,都是引发冲突的核心元素,因为这是校园利益的重心。在任何单位,人事冲突都难免发生,但在具有自由流动机制的地方,冲突一般会减少到较低程度,因为凡冲突都有积累过程,在自由流动的环境中,当冲突即将发生时,因流动带来的转换会使冲突平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有人愿意选择冲突,凡冲突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中国当下的大学制度,对教授,特别是名教授,事实上具备了自由流动的条件,但中国的教授,一般不会选择由名校流动到非名校,所以所谓教授的流动,事实上只是一个单向的流动,因为地区和校际间的不平等,事实上的教授自由流动不是一种常态,不流动的名校教授间会聚集大量的矛盾,张鸣事件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而已。中国老大学里,教授间也常有矛盾发生,但因为自由流动是一种常态,通常的模式是要么你走,要么我走,一般不会打起来,不会伤和气。1938 年钱锺书从英国回来,到西南联大外文系教书,因为说话比较随便,得罪了一些人,钱锺书的选择是一走了之,到了湘西国立兰田师院,用流动化解冲突。当年鲁迅在中山大学教授书,听说顾颉刚要来,因为两人有过节,鲁迅主动选择离开,到厦门教书去了。

教授的聘用,其实是一种选拔制度,任何选拔制度都不可能把事实上存在的缺点都回避掉,但在刚性的制度约束和经验的灵活掌握中,总会找到一种平衡。中国老大学中教授的聘用,也有学历和资格的约束,但并不排斥灵活性。所以才有像钱穆这样只有小学学历的人被顾颉刚这样科班出身的大学者,请到燕京大学去当教授,也有像沈从文这样连小学都有没有毕业的人,被胡适这样什么学历都不缺的学者请到中国公学的讲台上。这说明当时教授的聘用制度有活力。

老大学教授的聘用权,理论上在校长手里,事实上由各院院长掌握,但实际的选拔人是各系的系主任,因为教授是由系主任来使用的,在专业分工细密的情况下,通常也只有系主任会对教授的专业有比较符合事实的评价。作为一个系主任,就是今天中国大学的系主任,如果给了他聘用教授的权力,我想他们也不会全部聘用草包教授,一个单位,总得要干活的人嘛。照顾个别的亲朋故旧是难免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但一般不会全成了自家兄弟,除非他不想干这个系主任了。张鸣为萧延中说话,我是深表理解的,在中国专门研究毛泽东的学者中,我知道萧延中和单少杰,但他们都是副教授(萧也是刚评上),他们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出名的学者。张鸣认为是过度行政化,这还是客气的说法,其实我看连行政化也够不上,是衙门化。大学不能以社会声望来选择教授,是当下中国大学最大的悲哀,因为社会声望比学历和资格更为难得,虽然是一个软性的条件,但在事实上它也是一种社会承认。

再好的制度,如果对一个没有任何道德的人来说,都难产生作用。中国老大学办得比较好,一是制度比较合理,二是教授的道德水平比较可靠。不是说那时没有矛盾,没有烂事,而是说比较少。如果这两条都不具备,中国大学很难有希望,什么一流大学,什么世界排名,都是扯淡。

张鸣是名教授,不平则鸣,应该说他的抗议有相当的积极意义。我想说,在那样的机关教书,和那样的领导共事,早点离开也好!

中国大学扩张不到十年,矛盾已如此尖锐,确实需要反思和改革中国大学制度中不合理以及不近人情的地方。在办理大学事务中,今天中国教育管理者的智慧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明显下降了,大学如果能不独立,教授不能治校,学术也不可能独立和自由,这样,期待中国大学出世界一流的学者和成绩是很难的。

--观察

胡 平:原罪与清算——从郑现莉文章谈起

 

不久前,中国官方的光明网的光明观察,发表了郑现莉的文章《清算原罪是和谐社会的前提》,引起广泛关注,海外的一些网站也转发了这篇文章。作者郑现莉是位青年学者,200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自动化本科,曾经在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杂志社当过编辑,近年来发表了不少触及时弊的文章。《清算原罪是和谐社会的前提》一文的基本观点是,要避免底层民众的暴力清算,就要求社会强势群体真切地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拿出建设和谐社会的足够的诚意来,自觉主动地把自己非法侵占的财产贡献出来,这是最好最有效的方式。

作者首先指出,中国的贫富差距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2006年中国的基尼系数已经达到了0.496;《中国青年报》于2006年12月底发表的报告显示,90%的受访者都认为我国目前的贫富差距太大;许多发达国家,如日本、澳大利亚,一般是5%的家庭控制国家50%的财富,而在中国,却是0.4%的家庭占有了70%的国民财富。更严重的问题是,在中国,大部分富豪的财富来路不正。正像作者写的那样:“在一个市场制度完善、法律健全并且得到良好遵守的国家,一个富豪的诞生往往需要几代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积累,而在中国,这些富豪财富的攫取大多是十年甚至几年的时间内完成的。他们除了利用法律的漏洞或者直接违法犯罪之外,是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积累财富的。他们的财富根本不是辛勤劳作得来的,靠的是对国家、集体财产和弱势群体赤裸裸的掠夺积累起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原罪’。”

所谓“原罪”问题,据说最初是由学者出身的企业家冯仑提出来的,它是指民营企业在获取第一桶金时采取了今天看来不合乎法律政策的行为方式。前年1月,河北省推出一号文件就提到这个问题。文件宣布,民营企业家在创业初期的犯罪行为,超过追诉时效的,不得启动追溯程序。这个文件也就被简称为赦免资本家的原罪。这个文件出来后引起很大争议,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去年11月,中共统战部副部长、全国工商联党组书记、胡耀邦的儿子胡德平发表讲话,反对清算民营企业家的原罪,也引起了很大争议。不过胡德平所说的原罪,是指那些不符合当时的一些束缚正当经营的法律和政策的行为,例如分田单干,引进外资以及诸如此类。包括郑现莉在内的很多人所说的原罪,并不是指这一类行为,而是指那些即便在正常的私有制社会里也会被认定是违法的或犯罪的经济行为,这就是那些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贪污腐败罪行。郑现莉列举了从80年代中期实行价格双轨制到现在的侵占国有资产和利用股市圈钱等各种犯罪手段,其中许多犯罪手段到今天仍然在继续。另外,河北省文件和胡德平讲话都把原罪的主体说成是民营企业家,但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中共官员才是犯罪的主体。郑现莉指出:20多年来,我国经济发展的成果大部分被一小部分社会阶层占有了,现在连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中的相当一部分也开始向底层民众沦落,这是对中国社会稳定的非常严重的威胁。作者认为,要解开这个死结,就要求把那些被一小部分人剥夺走的财富重新剥夺回来,用于建立一个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也就是对原罪进行清算。作者警告说:在目前情况下,对剥夺者的剥夺,还是有可能在不引起大的社会动荡的条件下完成的。但如果这种自我剥夺不能及时主动进行的话,底层民众巨大的忍耐力就很有可能转化为同样巨大的社会异己力量,恐怕那个时候的被动剥夺就不会温文尔雅地进行了。

郑现莉文章正确地指出了清算原罪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但是他寄希望于权贵集团响应胡温建立和谐社会的号召,自动交出不义之财的解决方案未免不切实际。正像赵紫阳早就讲到的那样:现在胡、温的政策路线祇是采取小恩小惠给广大人民一个甜头,来树立自己的亲民、为民形象,而不去触动这些精英的利益,更不触动这个体制制度,这就不可能解决问题。我先前也指出,胡温的所谓和谐社会构想,无非是要用“有节制的压迫”,以达到“可持续的榨取”而已。真正解决权贵私有化的唯一办法是启动民主进程,建设法治社会。如果我们能提出一套民主化的时间表,明确规定3、5年后开始真正的选举,而首先就要开放新闻开放舆论,权贵们发现倘若他们不趁早交出不义之财,必将受到严厉的制裁,这样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就可能采取主动。没有还政于民,就不可能有还财于民。

首发北京之春

王 丹:香港民主任重道远

 

97回归之后,香港的民主事实上是有倒退的。这点从香港的活力的基础——言论自由上就可以看到。六四以来,我在香港的媒体上一直有我的言论空间,但是近年来我明显感受到,这个空间越来越缩小。有的媒体明确告诉我,因为要到大陆发展,所以不方便刊登我的文章了——其实,那些文章仅仅是文化话题的讨论。还有的媒体不好意思直接说,就找一些其它理由慢慢停掉我的专栏——这里也包括一贯被认为是敢于对抗大陆的大报。我可以理解他们的立场,同时更可以感受到在香港,那种来自大陆的压力在无形中慢慢地在社会中弥漫,那种恐惧和自我审查逐渐地进入人心中。这让我感到十分悲哀。

坚持香港的民主,首先要打破自己心中的那种恐惧。其实在现在的时代,即使是中共,也不可能再像过去的极权政权那样肆无忌惮。然后要坚持香港的言论自由。香港的活力,其基础在于政府对社会的管制很少。如果从言论上都可以慢慢收紧管制尺度的话,其它的部份就会慢慢萎缩。现在如果香港的民众不积极争取,不要说2012年,就是2021年,双普选也不会实现。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香港人自己都不积极争取,中国政府怎么可能主动落实人民的民主权利呢?

当然,香港的民主,关键还是在于大陆民主化的前景。从这点上讲,我觉得大家应当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尽管中共还是迟迟不肯推动民主化,但是我们可以看到今天的中国大陆,公民社会的因素正在逐渐成长,社会与国家之间的角力,那个天平已经慢慢开始向社会的一边倾斜。民主这种制度,因为建立在人性的基础上,本质上讲是不可阻挡的趋势,中国走向民主也是一定的事情,现在祇是时间快慢的问题。而让民主化早日到来,就要靠大家的共同努力了。

首发北京之春

陆 文:论拆迁的攻防技术

 

菲丽丝:吻你!你上次谈到夜郎拆迁问题,由于此事复杂,我不是拆迁专家,又不是拆迁户,没有亲身体验,再加上当时要紧关注你的玉体,欣赏你的乳房,所以没跟你细谈。今天书信,给你简单答复。

夜郎拆迁,早年大多用于公益事业,比如拓宽马路、建造公园,后来才发展成衙门跟房产商联手扒分。衙门高价批地给他们,然后不惜动用衙役,负责清理那儿的居民,清理完毕,房产商建造房屋、商场,然后高价出售。名正言顺起见,制造舆论,比如建设社会主义新家园、新城镇,改善生活环境,提高居住质量,等等。还制造理论,比如“经营城市,三年建成一个××市!”所谓经营城市,就是将其异化为一个提款机,就是没完没了的将它当作建筑工地,当作一家工厂,当作一门生意,拆拆造造,从中大捞钱财。居民农民就这样丧失家园,丧失田地,为了重新买房,将所有的积蓄一塌刮子用光,有的还背一身债。当然,有的出于无知,有的出于恐惧,有的贪蝇头小利,有的实在斗不过人家,只好知难而退。

在我眼里,拆迁跟下岗本质是一样的,不顾死活叫工人下岗,也是为了增加企业效益。让人民安居乐业,有房子住有工作做,是历代王朝稳定社会的决定因素,可夜郎朝廷为了GDP,为了点蜜糖,硬是叫人民失业,流离失所,真是不要江山,只要蜜糖呵!

据我所知,拆迁手段,通常先是放风、贴出通告,告诉拆迁户补偿办法,并诱惑,提前搬迁,则获得多少奖励,并在即将拆迁的墙壁上书写大大的“拆”字,以制造拆迁户心理压力。不妥协,则上门动员,家属是体制内的,则不让上班,还办学习班。还不妥协,则诬为“钉子户”,断电断水,叫法院强制拆迁,甚至动用黑社会深夜绑架,放火,殴打,直至杀害。有不少拆迁户缺少戒备,离家外出后,给人连锅端了。即使没外出,睡在家里,迷糊之际,也被人黑夜闯门,绑架出去,随后推土机大显身手,住房变成一堆废墟。

看看石家庄开发商大远东公司的经商之道:在拆迁刚开始房屋评估,开发商就在小区叫嚣:“共产党就是资本家,资本家就是共产党,共产党叫你们搬,你们就得搬!”“我们上通省委,下通黑社会,你们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然后“往居民家门缝里塞恐吓信,给户里打恐吓电话,轮番骚扰。”“20余次夜间砸居民窗户玻璃,恐吓驱赶百姓。”“派人到化建2号楼破坏暖气设施。”“派黑社会混混到二化北门砸小卖部饮料瓶子,见人就打,寻衅滋事。”“雇用黑社会团伙200余人,策划、组织实施了震动省城”5.14″暴力拆迁打人事件。“

下面谈谈拆迁户的维权。他们的武器不外乎:上访、坚守、跳楼,还有石灰粉、汽油瓶、煤气甏……有的“拿起一瓶汽油,泼了一半在身一半在地,警告说你们再进来我就点火。”有的手捧宪法,日夜看守在家门口,有的坚守到最后一刻,朝拆迁人员扔了点东西撤了;有的坚守不住临阵投降,“用白衬衣挂在竹竿上做白旗从窗口伸出来,摇着白旗走出来呼叫‘我投降了,放过我吧!’”有的怒砍拆迁动员人,就像苏州那个拆迁户,他不仅朝拆迁动员人洒石灰粉,还用刀怒砍拆迁动员人,造成2死1伤。据说这个村民是个老实人,跟街坊邻居关系和睦,从未出现暴力倾向。村民猜测说:“大概是由于拆迁补偿不公的问题。”据知情者称,“这户人家之所以不搬走,听说是因为补偿不公,同样的房子,人家能补偿100万元,而他只能补偿40万元。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户人家迟迟不肯搬。”“一位街坊居民表示,马家夫妇有一个二十多数的未婚儿子,无固定职业;马雪明夫妇四五十岁,马雪明原来苏钢厂工作,现在在下岗;其妻子很久没有工作了,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听说每月收入只有三百多元。”

最近重庆有个“钉子户”,的确是“历史上最伟大的钉子户”,上演了一出笑蜀所谓的大片,冉云飞还特地为他们创作了一首歌谣,题目叫《东方黑,太阳落》。其户主叫杨武,是个夜郎散打冠军,长于三节棍,还会挥舞五星红旗。网上有张他的图片,他挥舞红旗的劲头,可以跟英雄王成媲美,称他孤胆英雄也不算夸张,真是“东方红,红旗升,夜郎出了个三节棍。”可惜我没亲眼看到他挥舞三节棍。他在断电断水的情况下,为了得到合理的赔偿,目前他仍坚守在那幢楼房里。楼房四周给房产商挖成深沟,这幢楼房仿佛座落悬崖峭壁之上。不知房产商有啥理由,没达成协议,就挖深沟,就把人家的道路堵死。散打冠军的妻子叫吴苹,她日夜给丈夫打气,并声称“丈夫撑不住我上”。

假如衙门不顾舆论强制拆迁,将百姓的住房当作土豪劣绅的土围子,不跟房主达成协议就铲除,基本可断定,朝廷又失去一份民心。我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为啥贪图眼前利益,做事这么不顾后果,一点都不考虑夜郎元首、当朝宰相的难堪。一边叫人下岗,一边强拆房子,将百姓当作待宰的羔羊,社会怎么可能和谐呢?难怪体制内的人也在说:和谐的“谐”,就是说(讠)的是屁(比)话,讲的是废(白)话。

永远爱你的 陆文GG 2007、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