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作家"后的余秋雨 需走出含糊与暧昧

 

余秋雨把某杂志给他做的一个访谈放在了博客上,发表的标题是“答《财智人物》杂志问”,被网络编辑推荐出来却成了“余秋雨请辞‘作家’称号”。之后媒体报道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了“余秋雨辞作家称号”身上。网络媒体喜欢放大局部吸引眼球的特征,再次在余秋雨这篇访谈上得到了验证。

余秋雨可以为自己喊冤叫屈,因为媒体和一些批评者对他“请辞作家称号”有着一定的曲解。在访谈中,涉及“辞作家”的内容不过一两百字,构不成访谈的主旨。此外,考量余秋雨原话的语意(“因此,我一再声明,我不是‘作家’”),会发现余秋雨的本意不是“请辞”而是“推辞”,两者还是大有区别的。

所谓“请辞”,通常是指该人被公认为从属于某机构,在因特殊情况不能继续服务于该机构后而提出辞呈体面地退出。余秋雨否认自己参加作家协会,事实上已经与这个给作家授号评级的组织厘清了关系,所以,“请辞”一说是说不通的。而余秋雨的“一再声明,我不是‘作家’”的说法,则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他被当成作家,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现在要“推辞”掉这顶不属于自己的帽子,让公众重新对其进行一次身份认定。

这真的是一个难题。除了作家之外,领导、学者、评委、主持人、行者、研究人员……余秋雨身上背负的称谓实在太多了,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令人尊重的,可是他又没有一再地声明自己愿意为人们所承认哪个角色,而是选择把一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了没有授号和评级权的大众。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推脱行为。因为,在余秋雨诸多的称谓当中,公众最为认同的还是他的作家身份,他被大家广为熟知的文化行为——包括出书、签售、演讲、封笔、抨击盗版等等,无不是和“作家”这两个字密切相连。现在余秋雨说自己“不是作家,不知道什么叫文化散文”,未免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矫情。

如果没有季羡林先生前段时间对“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这三顶桂冠的辞谢,那么余秋雨对自己作家身份的推辞或许可以博得一点儿掌声。同样是“辞”,季羡林体现出了一位95岁老人清醒的自省,虽然后有李敖出言贬低,但这丝毫不影响季羡林在人们心目中自尊自重的形象。与季羡林的朴实且坚决的“辞谢”相比,余秋雨的“推辞”不仅有东施效颦的嫌疑,而且因其“推辞”语气的含糊和暧昧,让人难以对其真诚度产生信任。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余秋雨现在要做的工作不是毁灭而是塑造,不是急于摆脱作家的公众形象转而走向高处不胜寒的大师神坛,而是勇于承担起一个作家的责任,把这个更贴近且有益于受众的角色扮演好。

文坛擅长作秀的人有很多,但余秋雨不是。他不像王朔那样心直口快朝令夕改把道歉当饭吃,也不像李敖那样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他只是继承了中国传统文人身上犹豫不决、期期艾艾的特性,这导致他说出的话常常言不由衷,心里想要的时候嘴上却说不要,拐弯抹角,令人难以相信。在人们需要快速理解,更喜欢直接表达的网络时代,王朔、李敖式的直白显然更受欢迎。现在余秋雨不再轻言“封笔”了,但他一些言论上的婉约作风,确实需要作一些改正,放弃掉文人一些不好的习惯,痛痛快快地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鉴于余秋雨对于作家身份的推辞,也为了尽快让丢掉作家外衣之后余秋雨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清晰起来,不妨将季羡林先生摘下的三项桂冠给余秋雨戴上试试,没准哪一顶他觉得合适便会默认着戴上了。

王朔出新书一字3美元稿酬365万

 

《王朔出尔反尔重现出版界》的报道刚刚见报,近日就传来王朔新书签约的消息。“榕树下”文化公司负责人路金波昨向本报记者透露,他已经和王朔达签订了新小说出版协议,稿酬高达每个字3美元!“即便是美国最著名的专栏作家,稿酬也不过是这个标准了。出书后,王朔可以一次性拿到365万人民币!”今年3月,王朔新书将和韩寒的《光荣日》一起推出。

说过“从此不出纸媒书”的王朔,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出版界,因为相比尚不成熟的网络“点击付费”,出书的收入毕竟多且有保障。据了解,其实早在半年前,为了新作的出版事宜,王朔已同一些文化公司频繁接触,“榕树下”也是其中之一。心直口快的王朔坦言,当时许多公司都是拎着一袋一袋的钱来和他谈,他之所以“榕树下”,是因为“他们给的钱最多”。

路金波到底给了王朔多少钱?此前只听说“高得离谱”,但不见具体金额。口风很紧的路金波昨天还是禁不住追问,向本报记者透露,稿酬标准是每个字(包括标点)3美元。“我想强调一下,我们给王朔的是稿酬而非版税。因为王朔是中国第一个拿版税的人,10年前他的版税率标准就是10%,现在再拿版税也多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决定给他付稿酬。”

路金波在出版界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一个月前,他刚刚以280万的天价版税,拿下了韩寒的《光荣日》,不料没多久,路金波便自破纪录。他向记者透露,按照每字3美元的标准,新作出版之日,王朔将拿到折合成人民币365万的稿酬。“王朔绝对值这个数字。”

那么究竟是一部怎样的小说,惹得出版社心甘情愿地大掷美金?

路金波把王朔的新作称为“奇书”,“我看了半天,怎么看都觉得不像王朔写的,很难读懂。”据了解,这部书名未定的小说,是王朔在过去6年的蛰伏期里所写,很被王朔珍视,“写到后来,王朔自己也接不上了,写这部小说,他用尽了全力,所以要求一个字也不能改。”路金波完全不为这本“奇书”的销售前景担心,“读者相信王朔的品质。”王朔新作将在今年3月推出。

近几年,以路金波为首的一批出版人,在国内掀起了一场“价格风暴”,大幅度提高作者的版税。仅路金波一人,去年就推出了韩寒、安妮宝贝、郭妮等多位“200万富翁”。有人指责他们纯属炒作。路金波昨天告诉记者,在目前的情况下,即便给作者15%的版税率,出版商仍有占书价25%的利润可赚。“只要书卖得好,出版社就有钱赚,为什么不能给作者更多的版税呢?”

同时,王朔对郭敬明、邱华栋、周瑟瑟事件做了回应:

[道歉,但含沙射影]

王朔:郭敬明不容易, 但抄要抄得高明点

尽管骂了不少人,但属骂80后的郭敬明最为厉害,王朔不仅说对方是一个“小偷”,还直斥郭敬明不要脸。但做客网站的王朔这次却表示要向对方道歉。王朔称前天金丽红(郭敬明主编的《最小说》所属的长江文艺出版社负责人)到他家聊天,“我让他给郭敬明带一个话,道歉万事皆休。我这个年龄,是他爸,你说这个事光荣吗。这面儿我给他,我先给他道歉,我把这几天说郭敬明的话都收回。”

“郭敬明岁数很小,我二十几岁可能还没有发表作品,他还比我早发表作品,他前途远大,背这个包袱干嘛。很多老同志错误也不大,背一辈子包袱,人家一说就抬不起头来,何必呢。”不过王朔还是表示了对抄袭的看法,“抄要抄得高明点,不要抄得那么笨,法院判了要执行。如果咱们都不尊重法律,就没法说了……你们粉丝如果真爱护郭敬明,就应该支持郭敬明道歉,郭敬明道歉完了,我当你粉丝行不行?”

王朔:邱华栋评论不错, 但小说我没一点印象

近日某报就王朔当选为北京代表作家的调查结果进行采访,《青年文学》主编、作家邱华栋表示“王朔过气了”、“我们已经越过了王朔这具‘尸体’”。此后王朔炮轰邱华栋,称“邱华栋就是出来找骂的,借着我的骂你要能出了名算你幸运”。而不甘示弱的邱华栋也撰文回应《王朔的受伤感与报复欲》,导致“战火”步步升级。虽然王朔第一句话就称:“他的评论比小说写得好啊。”但随后的语言明显话里藏刀。“听说邱华栋去当主编了,希望他好好干,听说是二十年前出国的,我算了算,是86年,莫言出名了,反正我不知道您……而且他的小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王朔还说,“而且《青年文学》不错,是一个老的刊物,我也发表过东西,我希望你在《青年文学》好好做,我是有报复欲,我向你道歉。我给你们投稿,您收不收啊,心胸有没有那么宽啊,您是多才多艺,小说估计也不写,就是写点评论,希望您多培养点年轻人……我马上就要出书了,对不住先跑两步……也希望您的书名让大家知道知道。”

王朔:徐静蕾为我买房子,我抽死那个周瑟瑟

王朔和徐静蕾有过恋情的消息一直流传着,但对于此双方从来没有开过口。不过王朔谈到近几年的生活时却自曝自己的房子是徐静蕾买的。“都以为我有钱啊,其实我的房子是徐静蕾给买的,我这几年是靠朋友接济过来的。我有了钱都捐出来,到时候谁退我钱谁孙子。”而此前,曾有一篇名为《美女导演徐静蕾与某作家酒店偷情当场被抓》的报道在网上点击颇高,文中称一名叫周瑟瑟的作家与徐静蕾开房。一提这事,王朔又开骂了。“这个叫周瑟瑟的,说什么跟徐静蕾开房,有机会你们把他叫我跟前来,他要说不清楚这事,我抽死他。”

王朔新书版税可能超280万

尽管王朔一直称这次自己的新书将采用电子书出版,但知名的第一代网络文学写手,现著名出版人“李寻欢”(原名路金波)透露,王朔的新书将通过传统方式出版,他为此将付出可能比韩寒280万的版税更高的价钱。

路金波向媒体透露,这是一本哲学小说,内容包括宗教和哲学,“你完全想象不到这会是王朔的作品,我觉得是本奇书。”对于他到底支付了王朔多少钱,路金波表示要跟王朔商量后再对媒体公布,但他表示价格高得离谱,而且是按美金算的稿酬。

俞梅荪:怀念弗里德曼与赵紫阳

 

弗里德曼(香港译名佛利民)与凯因斯齐名,被分别誉为二十世纪的前五十年和后五十年里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他的去世,使世界少了一位热爱中国并积极研究中国经济运行中的问题,主动及时提出批评和建议的大师,这也是中国的一大损失。

弗里德曼(芝加哥大学经济学教授)因创立消费函数理论、货币历史和市场稳定政策而获一九七六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他的货币理论影响了尼克松以来的三届美国总统的经济政策;他提出的政府不应过度干预经济运行的自由市场理论已被发展中国家的政府普遍接受。

十五年前,我曾聆听他的讲演,使我难以忘怀的并非是见到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而是被他那深入浅出的讲演及其平民气质所深深吸引。高深的理论竟被他表述得如此简单明瞭.如果说,有的人做学问是把简单的东西複杂化,弗里德曼却把複杂的东西简单化。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者。多年来,我时常想起他,有时还要对人说起,他的离去使我痛心不已。一九八四到一九九四年,我在中南海从事经济立法工作,虽然我对经济学仅一知半解,但我亲历那个变革的时代,瞭解当时的一些人和事。弗里德曼的辞世引发我深深的怀念与思考。

赵紫阳会见弗里德曼

一九八八年九月,弗里德曼和张五常(香港大学经济学教授)访华,当时我国正处在价格改革闯难关的阶段,由於发生一些抢购与通货膨胀的现象,时任总书记的赵紫阳承受着来自各方的责难和压力。中央提出要治理整顿,改革似乎要停滞。弗里德曼是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重要顾问,价格改革正是他的专长所在,他为此而希望会见赵紫阳,以提供谘询意见。

九月十九日上午,弗里德曼在北京科学会堂作题为「市场对社会发展的贡献」的讲演,孙尚清、陈岱荪、吴敬琏、厉以宁、杨培新、廖季立、于景元、李忠凡、金观涛、戴晴等学人参加,提问踊跃,达五十多个,因时间有限只回答了三十个问题.

当日下午三时到五时,赵紫阳在中南海紫光阁会见弗里德曼。赵紫阳说:「在经济学方面你是大教授,我是小学生,你多说,我多听。」他先介绍了经济改革情况,着重谈了物价改革所面临的困难,认为今后改革的三项主要任务是:价格改革、治理通货膨胀、企业股份制改造。弗里德曼对此谈了看法并主张大刀阔斧的继续推行改革,解除对市场的管制。世界最大的共产党首脑与世界经济学大师之间不但谈得投机,而且相互欣赏,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似乎在此融合了。会见结束,赵紫阳送弗里德曼一行出来上车,担任记录的林保华见赵紫阳显得心事重重而感到「看来他是知道这些主张虽然正确,但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却很难实施。」

「汽车开动后,张五常立即对弗里德曼说,赵紫阳懂经济!弗答,他不仅懂,而且很深入。张说,赵紫阳说得那样层次分明,是为了这次会谈而作了不少准备吧。弗答,不是的,他对经济问题日思夜想,不需要准备甚么.」

陈希同弥天大谎犯下诽谤罪

一九八九年六月三十日,当时的国务委员兼北京市长陈希同在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八次会议所作《关於制止动乱和平息反革命暴乱的情况报告》中说:「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赵紫阳去年九月十九日会见美国一位「极端自由派」,一些据称与赵紫阳「智囊团」有着密切联系的香港报刊,大肆进行宣传,透露出了北京利用香港传媒「倒邓保赵」的政治资讯。」这次会见固然产生一些经济改革的思想火花,但却把其当作引发九个月之后的「反革命暴乱」根源,则无中生有。

其实,在会见时赵紫阳还说到:「最近,香港报刊对中国的改革进行了很多报导,说甚么中国高层领导发生了分歧,哪个人和哪个人有分歧,事实并非如此。」所以,当时即使香港报刊有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分析和报道,也与赵紫阳无关.

这次会见固然产生突破传统经济管理观念的一些先进的思想火花,却被陈希同莫须有地暗示为引发九个月之后发生「反革命暴乱」的根源,可见他早就居心险恶地窥探赵紫阳的各种资讯,编造这些所谓「倒邓保赵」的黑材料,制造党内的混乱和分裂,进而操控「保邓倒赵」的闹剧,取悦邓小平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这才是引发动乱的主要根源,这才是分裂党的严重罪错啊!

一九九七年九月,陈希同被拘禁,以贪污和玩忽职守罪被判刑十六年。其实,他扯下了弥天大谎,犯下的是特别恶劣的诽谤罪,对国家大局造成极大极坏的影响。真是报应啊!

大师九三年访华讲演通俗易懂

一九九三年十月,弗里德曼和张五常再次访华.当时的背景是,自一九九二年十月,中共十四大提出发展市场经济以来,在新的改革开放中出现了不少严峻的经济和社会问题,中央提出抑制经济过热,经济学界面临极大的挑战。弗里德曼在会见江泽民之前,在京城大厦会议室,由上海调来新任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刘吉为其主持讲演会,几十位学者到会。八十一岁的弗里德曼在简短的讲演中指出我国经济运行中存在的问题和希望,他用词极为通俗易懂,准确无误;他有问必答,中肯谦和,使人折服;他个子矮小,思路敏捷,眼里充满着笑意和博爱,闪烁着智慧之光。倒是他的晚辈同行张五常,用英语作的长篇大论却高深莫测,女译员翻译得很吃力,还多次被张五常用英语打断并加以纠正(看来他掌握中文),致使译员无所适从,我和在座的不少人则甚么也没有听明白,或是没有听到任何有新意的内容。

弗里德曼此行会见了当时的中共江泽民总书记。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江泽民首先要我发表评论,我对中国的金融问题、複式汇率以及提供外资过度优惠的看法讲了约十分钟。接着江泽民滔滔不绝地谈了约四十五分钟,用掉了我们预计会面的绝大部分时间.我估计江泽民可能并不打算听取我们对中国发展市场经济的见解。」会见时,江泽民介绍自己在上海执政时,治理「菜篮子工程」的事。

弗里德曼忆紫阳寄深情

二○○六年一月,在赵紫阳周年忌日之际,已经九十四岁的弗里德曼深情回忆往事而撰文纪念。他写道:「一九八八年九月十九日我与赵紫阳的难忘会谈,他给我留下了高智慧与高品格的印象。我历来相信,一个人对经济的感受是天生的,不是从教育学得的。很多智慧了不起而受过高度训练的职业经济学者,只懂得经济学的辞彙,但却听不到其中的音乐;有些人没有受过经济学教育,但却对经济有着很好的直觉.赵紫阳给我的印象是后一种人,他展示着对经济情况的老练理解和对市场运作机制的熟悉,又知道中国还要有大的改进,对改革的各种建议和考虑敞开大门 …… 」

弗里德曼最后写道:「赵紫阳作为总书记,不是为了毁灭共产党.他深信扩大市场机制的运作会带来经济增长,从而巩固党的权力与稳定。他不认为党因此而要控制经济发展的细节,而是为了党,他们要改进人民的生活与福利。我同意他相信的多种市场机制会改进民主,但不同意会同时巩固党的地位。然而,我对他的诚意却并不怀疑。」

二○○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弗里德曼去世,美国总统布殊说,美国失去了一位最伟大的公民,他是革命性的思想家、傑出的经济学家,他的工作促进了人类的尊严和自由。

如今,二十世纪的这两位巨人都已谢世,陈希同的诬陷竟然延续十八年而至巨人的身后。然而,这又有何妨!全世界在怀念赵紫阳和弗里德曼,后人从他们留下来的思想光芒中继续得益。正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长江万古流!」

附记:二○○七六月七日是紫阳两周年忌日,我到紫阳书房缅怀,把本文送给紫阳的子女赵大军、赵二军、王雁南、赵五军,经他们认真校阅,还送给我《赵紫阳纪念文集》,要我读其中弗里德曼的文章,为此我对本文作了增补;我读林保华先生《佛利民与赵紫阳会晤的回忆》文而引发回忆并撰文,还借用了林文的部分内容;承蒙黄河清先生热情修改,特此一并致谢!

黄河清诗读梅荪所摄,外地访民和北京市民忌日在紫阳书房前烧纸钱祭先总理照片有感

一张一火岂冥钱,直是平民泪血溅.曾找紫阳能吃粮,如今惨酷谁人怜!

河清二○○七年一月二十四日於地中海畔

 

金 钟:《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出版前言

 

赵紫阳(一九一九 —— 二○○五),中共建国后第二代政治家。於文革之后进入中央领导层,先后出任国务院总理、中共中央总书记,成为中国社会空前的转型期的领导人。在任十年,推行「改革开放」路线,奠定今日中国经济崛起的基础.赵紫阳的政治生涯在一九八九年骤然结束。在当年的北京学运及六四事件中,他一反共产党的传统,站在学生一边,反对武力镇压而被党内元老派罢黜。那年他七十岁.

在其后长达十六年的晚境中,赵紫阳遭到严厉的软禁,被剥夺一位公民和党员应有的政治权利和人身自由直至病逝。在此期间,赵紫阳对他的经历,国家和党的历史、政策乃至意识形态,作了深刻的回顾与反省。这些反思的成果,透过他的一位同乡和挚友宗凤鸣先生记录下来。宗凤鸣比赵紫阳小三个月,他们在日本入侵的少年时代,投身中共革命,长期在中原地区共同工作。一九四九年后,宗转入科技部门,曾任航空航天大学党委领导,从国家体改委顾问职位离休。对八九学运和赵紫阳命运的同情,使他成为赵软禁中的常客。他以「气功师」的名义,从一九九一年起,至二○○四年,探望赵紫阳上百次。两位经历了半个多世纪残酷斗争的老战友,在北京富强胡同的院子里,解除心障,探讨真理。每次谈话由宗凤鸣记录整理。

回忆录作为知名的从政者向历史告别的一份交待,在封闭的极权体制中,尚未形成惯例。共产党的领袖们,在位时紧张得天天吃安眠药,自然无暇顾及;即使下台或退休后,也囿於主客观的种种局限,很难提笔着书。苏共在斯大林去世后失势的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等人都没有写回忆录,赫鲁晓夫在西方出版的口述回忆录,生前也不敢认帐。中共情况更为严峻,不仅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等一代巨头,没有留下任何正式的遗言,毛后邓小平、陈云、彭真等强人,也都没有留下可称为回忆录的文字。其他大量的「革命回忆录」都由官方写手制作,经审批而后出版,史料价值微乎其微。赵紫阳在软禁中有意记下若干往事,不只一个人建议他写回忆录。他也曾向当局要求提供有关他任职期间的(非机密)档案资料,以备参考,但遭到拒绝.因此,宗凤鸣整理的谈话录,就成为回忆录的一种替代方式。

这本谈话记录显示赵紫阳内心自省的深度和广度。八十年代激烈的中共高层权力斗争和政策分歧,特别是赵和邓小平、胡耀邦的三角关系,是书中多次阐述的话题.赵对传说纷纭的一系列事件提供证词,进而交待自己在八九年六四事件中的角色。这是研究八十年代中国真相的一份具权威性的材料。在对中共体制的历史回顾中,赵紫阳是毛时代以来,第一个毫不含糊地批判专政教条的中共领袖。他认为列宁关於无产阶级专政是通过最有威望的领袖来实现的论断,只会导致个人专政与专制制度。不放弃「无产阶级专政」,民主与法治便没有希望。但是,赵的一切判断更多的是来自数十年的政治实践,尤其在经济领域,他对中外管理体制的熟悉与研究,处处可见。他主张政策的依据只能是实效和民意,而不是理论,更不是什么终极的目标。他在软禁中坦承,他已从过去「经济的改革者,政治的保守者」开始转变。赵紫阳晚年的世界观,显然已经很大程度地从中共正统转向认同当代普世的价值标准,推崇民主、法治、人权,还政於民。对中共数十年的苛政,他有痛心的忏悔:「我们欠老百姓的太多了。」基於对国情的忧虑,他不赞成政治上激进的西方化。

宗凤鸣不仅是赵紫阳谈话的记录者,也是赵与外部世界的联络者,他不断地给赵提供最新的各种资讯,并听取赵的评论。我们可以看到赵对软禁期间国内外重大事件及知名人物,包括中共各届领导人的直率看法。赵紫阳一改身居高位时的谨言慎行,平静而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经验与睿智、胆略与习惯的话语分寸交织。这是历史提供的一个仅存的空间,让中共权力链接上,一个将永远消失的世代——以胡耀邦、赵紫阳为代表的、有使命感也有国际观的一代得以表露他们被扼杀的抱负。

对於出版者而言,这三十万字的书稿记录的赵紫阳,不仅是不计权力得失坚持独立思想不屈服的前总书记,还是一位身陷囹圄、打破沉默,敢於背叛传统的言者。出版这部谈话录对於言禁森严的中共体制更有突破意义,也为赵紫阳生平增添一段传奇。

宗凤鸣先生为了书稿的严肃性,以十余年不懈的努力,处理素材,一稿再稿,终於成书。期间,书稿曾交予赵紫阳审阅。徵求过多位赵生前好友、同事的意见,获得深切的支持。赵紫阳去世后,出版谈话录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致国内外广泛关注和期待,甚至在香港出现风波。中共当局更是力图阻挠谈话录的出版。

本书是着作者宗凤鸣先生授权的最后修订的完整版本,前四十七篇,是一九九一年七月至一九九七年九月的诸次谈话记录。「续篇」是谈话因赵上书中共十五大而中断数月后,一九九八年五月重开,至二○○四年十月(即赵临终前两个多月)的三十四篇记录。书中穿插数篇私下安排的对赵的访问记,大部分都是首次正式发表。

金钟 二○○七年一月九日 香港

 

鲍 彤:庆幸谈话录终在香港出版

 

我和宗先生见面虽然不多,相识已二十年。一九八六年前后,紫阳夫人梁伯琪大姐告诉我,航空学院的党委书记宗凤鸣退下来了,热心改革,愿意义务劳动。体改委如果有甚么调查研究之类的工作,可不可请他参加?安志文知道了,很高兴,聘请他兼任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的研究员.

后来我有机会和宗老见过一次面,听他谈在濮阳油田所作的调查。他主张在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的同时,不应忽视社区居民和地方财政的利益。宗老所追求的,是全社会受益,我至今记得他的感叹:濮阳地区是抗日根据地,五十年了,群众很穷很苦;许多国营大企业过去与民争利,今后应该主动关心群众的利益;油田越替群众着想,群众也就越会爱护油田。那天他给我的印象是,热心於改革,热心於社会公益,是一位以社会为本位的社会主义者。

「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在中国有过两次波澜壮阔的大普及,或者说,大异化。第一次,它被毛泽东界定为「共产党领导一切+阶级斗争+消灭私有制」,使「社会主义」得以成为官府和斗争爱好者们共同勇於实践的信条.第二次,它被邓小平界定为「共产党领导一切+稳定压倒一切+发展是硬道理+先富起来」,使「社会主义」得以成为为权力和金钱爱好者们皆大欢喜的现实。经过这样两次大普及之后,仍然热心於以全社会为本位,不忘无势无钱的劳苦大众,这样的社会主义者,在中国越来越少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和宗凤鸣先生的交往

后来我没有机会和宗老见面,重逢竟在我坐牢以后。

我家客人历来不多。偶尔,一九八五年一天晚上,突如其来邓小平的一位女儿光临.说,科委在开全国科技工作会议,请她父亲后天去讲话。她父亲说,你们给我起草一个稿子。写得好,我就讲;写不好,我不讲.虽然离开科委已经五年,禁不住小平女儿几句「十万火急」。我被动员到丰台一个招待所里加了个夜班。第二天她告诉我,小平看了稿子,说,「好,我明天讲」。这就是《邓选》中那篇《改革科技体制是为了解放生产力》的由来。不过,闲话还是少说,言归正传。

话说多少年来,不速之客,屈指可数。我坐牢后,慰问者反而络绎不绝.过去在反右中挨批,文革中挨斗.那些时候,连本机关的同事也迫於形势,必须和我「拉开距离,划清界限」。这一次,是「坐牢」,当「刑事犯」,性质之严重可知,而且在全党全国「大清查」的形势下,却引来了好些相识和不相识的宾客。宗老就是其中一位。

他比我年长,心脏弱,从航空学院赶到木樨地,路相当长.但八年如一日,坚持每隔几个月必来探问。宗老就是这样古道热肠.蒋宗曹探一次监,就向我传达一次「谁谁谁问你好」,「谁谁谁要你保重」。这使我感动。「世道」变了,独夫民贼不可能永远操纵人心,心中油然泛起了这样一个句子:「旧雨新知入梦来」。

知道我被判徒刑七年,应於一九九六年五月期满.他届时来看我,却扑了空。因为中共中央在指令法院判我七年有期徒刑之后,犹如餍足,决定再一次超越法律,再一次用警车前呼后拥地把我押进西山脚下一个职工宿舍大院,再一次把我囚禁在解放军全天候密集守护的围墙里.不管怎么样,又过了一年,一九九七年四月底,我终於回家了。在中共中央统一领导下,我全家也被同步扫地出门,从木樨地扫到了八宝山。宗老又赶到八宝山来看我。幸好,八宝山用於监视和控制的各种现代化装置来不及紧急配套运行,土法上马的设施如铁栏桿、大铁门、小铁门、岗亭等也还没有装,二十四小时站岗放哨的人员尚未配齐.因此侥倖得很,宗老居然进了门,上了楼。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於是知道,紫阳被中共中央非法软禁,友好故旧隔离殆绝.这些年来,唯独宗凤鸣以「气功师」的身份,尚能出入富强胡同。每见,赵必谈。谈后,宗必追记。几年中,谈了许多次,追记了许多篇,已经汇成了一个集子。宗把这个集子送给紫阳,紫阳自己没有过目。说,将来让鲍彤去斟酌吧。宗这次来,就是和我商量这件事,希望我「修改修改」。

但是鲍彤不能受命。两位老者之间的谈话需要保持历史原样。何况鲍彤的身份早已变了,不再是邓小平女儿为起草她父亲讲话而夤夜光顾的鲍彤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已经议决鲍彤是反革命一个。倘若这个反革命居然和被视为头号政敌的前中共中央总书记有甚么「联系」,中共中央的新领导人会在何种心态支配下作出何种反应?紫阳将进一步蒙受何种伤害?当时我用了一句不是客套的话答覆这位长者:「我不能修改。」这使宗老失望,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赵紫阳和邓小平的争论

紫阳去年逝世,再也没有人能加害於他。於是宗老准备出书、并辗转提出要我写序。这,我当然义不容辞.

紫阳说过「斟酌」,大致因为他不想「藏之名山」。追记的公佈,肯定会受到广泛关注,这位前总理、前总书记已被软禁十七年,他曾经为人民工作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大家自然希望知道这位改革老人的晚年。何况这本集子追记了两位老人的谈话,跟由旁人的捉刀、由「作者」读热而后背诵之的那些「台词汇编」,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允许读者自由选择,我深信,想读这本书的人一定比自愿买《江泽民文选》的人多得多,尽管据说三卷江选已经印得汗牛充栋,崛起成为当今中国(也许还是全世界)销量第一。

出版赵紫阳谈话集的合法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正同出版《江泽民文集》的合法性绝对没有问题一样。只要中国的宪法是真宪法,只要中国人的出版自由是真自由,只要中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是真平等,公民宗凤鸣的出版自由应该和公民江泽民的出版自由一个样。

赵紫阳掌握的马克思主义不比任何中国人少,包括毛泽东和邓小平在内,其他等而下之的名人更不在话下。我这样说是以邓小平自己的名言为根据的。请翻开《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二九六页,邓小平说,十三大政治报告「一个字都不能动」。据我所知,党的历届大会报告人所作的报告,当得起被邓小平誉为「一个字都不能动」的,只此一篇,别无其他;而十三大的报告人正是赵紫阳。这就是赵紫阳在邓小平心目中的地位。

宗凤鸣先生告诉我,紫阳说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完成邓小平同志开创的(或托付的)政治体制改革」(大意如此),从措辞上,也可以看出紫阳的襟怀和风格。邓小平跟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有双重关系,既是提倡者,又是扼杀者。着重指出政治改革曾经得到邓小平的支持,符合当初的实况,也有利於争取更多的人参加进来。六四以后,中共高层对政治改革普遍存在着一种恐惧症。前总书记像一位慈祥的长者,教育那些谈虎色变的人说:年轻人,用不着害怕,政治体制改革不是洪水猛兽,那是小平同志亲自提出用来救民救国救党的好事情哪!

赵紫阳和邓小平之间存在着争论。邓小平认为,不镇压群众的共产党一定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赵紫阳认为,镇压群众的共产党一定不是中国人民需要的共产党.赵紫阳向邓小平说不,说的是真理,靠的是勇气。十多年了,新的领导人总是说,十三届四中全会已经就赵邓之争作出了正确的结论,不能变。这种色厉内荏的话,我看连说这话的人自己,如果还有良心,也不会相信。中共中央一九八九年的决定,同中共中央一九五七年的决定、一九五九年的决定、一九六六年的决定 …… 以及其他一切决定一样,都没有不受时间检验的特权,都应该由后人自由自在去进行审查和判断。

中国除了宪法,还有书报审查机构。书报审查机构的地位看起来比宪法低得多,但拥有的权力比宪法不知道大多少倍。在中国,书报审查机构有权和宪法对着干,有权规定哪些观点禁止传播,哪些事件不准报导,哪些人的名字不得在书刊上出现 …… .比方说,谈到香港回归的历史,只准提英国方面的签署人撒切尔夫人,不准提中国自己的签署人赵紫阳。这就泄漏了一个超级秘密,当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的名字,已经被本国当前的书报审查机构列在黑名单之中。因此,目前在中国大陆出版赵紫阳谈话录,存在着宪法无法克服的困难.好在除了大陆,还有香港。二○○三年七月一日港人反恶法大示威业已昭告全世界:港人治港必须兑现!一国两制是邓小平亲口一而再、再而三提出的庄严保证,书报审查机构想公然抵赖,恐怕也难.所以,当宗凤鸣在大陆不能找到宪法所保证的自由时,在香港能!我庆幸此书终於得以在香港出版。我的心情和一切关心中国进步的人一样:希望先睹为快!

「附言:写到这里,听说国务院发佈了加强对境外媒体管理的新规定。我不知道有关部门将就此作出何种解释,也不知道它将依靠甚么手段去实施。不过,我想,不应该影响这本书从香港传入大陆。赵紫阳直到去世,一直是共产党的党员,中共中央主动在他的遗体上覆盖了镰刀斧头的党旗。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书报审查机构不应该背着本党中央去查禁本党党员赵紫阳的书。我也不相信书报检查官精通无中生有的魔术,居然能从伟大的公民赵紫阳的谈话中找得出甚么查禁的理由来。」

 

李 锐:珍贵的记录--为《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而作

 

《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这部书稿终於要出版了,可喜可贺.宗凤鸣同志嘱我为此书作序,当是义不容辞事。

我是湖南人,紫阳是河南人,都在湘豫两省之间的武汉读过书。我比他大两三岁,我在武汉大学时,他在武昌高级中学.「一二。九」运动时,我参加武汉秘密学联活动,他的同班同学密加凡和孙士祥同我关系密切。一九八○年,他到国务院工作,我们才常见面。

八十年代紫阳在位时,我同他有过两次重要接触.一次是在一九八二年谈三峡问题.他是比较赞成我的看法的,曾将我写的《对水利工作的意见》批转给当时召开的水利工作会议,作为会议一号文件。

再一次是在一九八七年谈邓力群问题.我告诉他有人正活动让邓力群当总书记,并谈了我对此事此人的看法,随后又写了一封致「紫阳同志并小平同志」的信。紫阳很快就将此信转呈邓小平。邓也很快就作出「撤销邓力群的一切职务」的批示。前后仅三四天时间.

紫阳被软禁后,我同他有过三次直接接触,两次是在他的家里,一次是在他的病房里.

在紫阳家里的这两次接触,一次是我单独去的,一次是我同宗凤鸣一起去的。我们谈了许许多多问题.

决意改变党垄断一切的状况

记得当时自己曾建议紫阳写回忆录,把他的重要经历尤其是「六四」经历写出来,给后人留下真实的历史。他是当代中国许多重要历史事件的当事人,他要是不说,后人就有可能弄不大清楚这些重要历史事件。紫阳说,他会考虑我这个建议的。后来,他专门托宗凤鸣转告我,要我放心,他至少会把有关「六四」的材料留下来,把他所经历的和所知道的有关「六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后人。

还记得当时紫阳对吴江误写他的一件事耿耿於怀。吴在其《十年的路||和胡耀邦相处的日子》一书中,说赵紫阳曾於一九八四年给邓小平和陈云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告胡耀邦的状。紫阳同我说,当时的确给邓小平和陈云写了一封信,但信的内容是谈其他的事,而不是告耀邦的状;幸好还留下这封信的底稿,送你一份複印件。紫阳还说,自己处於被软禁状态,无法站出来说明情况,辨析真伪,曾希望吴江能够做一个更正说明;可是,吴置之不理,令他十分伤感。我听了他的这番说明,看了他的那封原信,觉得他讲的是实情。

在紫阳病房里的那次见面,是我与老伴一起去的。由於老伴的坚持,我们在门口磨了半个小时,才被允许入内探视。见面后,我首先代表许多老同志向紫阳问好,希望他多加保养.在随后的谈话中,我们谈到了两本书,一本是宗凤鸣写的《理想。信念。追求》,一本是杨继绳写的《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这两本书都谈到了紫阳,谈到了他所提出的中国改革路线和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紫阳很关心这两位作者的处境,生怕这两位作者因替他说话而受到连累。我告诉他,这两位作者所在单位的领导都找他们谈话了,查问他们为什么要出这两本书;不过,他们目前都还能正常生活。紫阳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我同紫阳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在十余天后就去世了。我可能是他最后见到的一位老同志了。

在这个党的历任领导人中,赵紫阳是很难得的一位。他能够吸取这个党的历史教训,还能够吸收西方的一些好东西,尊重人类社会发展的普世规律,竭力要把中国带到正确的道路上。

他主张中国不仅要搞经济发展,还要搞民主与法治建设,并因此而同邓小平发生分歧。这一分歧集中地表现在当代中国改革究竟包括不包括政治改革这一问题上。

邓小平只赞成搞经济改革,不允许搞政治改革,主张在强化党对社会的全面控制的前提下搞市场经济。结果搞出来的只能是腐败丛生的市场经济,或说是权贵肆行的资本主义,其间充斥着大量的权钱交易现象和社会不公正现象,并因此而加剧了各种社会矛盾,如干群矛盾、贫富矛盾、城乡矛盾,等等。如今这些社会矛盾仍在发展,有可能孕育成各种社会危机.

赵紫阳则主张不仅要搞经济体制改革,还要搞政治体制改革,一定要走市场经济与民主法治相结合的道路。

他决意要改变这个党的由个人说了算的体制,力主扩大党的民主,变集中制原则为民主制原则.他曾提出在中央核心领导层内不设总书记的职务,採取中央常委轮流坐庄的方式,以防止个人专权。

他还决意要改变这个党在这个国家里垄断一切(包括垄断人的一切权利)的状况,力主扩大社会民主,变一党专政国家为民主法治国家。他主张要实行党务公开、政务公开、财务公开;直接选举村、乡、县、市级领导干部,差额选举省级和省以上级领导干部;真正做到党政分开,国务院各部委不设党组,党委不设对口部门;同时保障人民的公民权利,实行工人自治、村民自治,给人们以言论自由。

紫阳还积极反「左」。一九八三年,他与耀邦联手制止邓力群、胡乔木等人搞起的「清除精神污染」闹剧,使得这场左派复辟活动只搞了二十八天就戛然而止。

一九八七年,耀邦被逼辞职,左派再次反扑,掀起「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狂潮。紫阳及时发表「五。一三」讲话,坚决阻止这一狂潮的蔓延,随即拆掉邓力群的「左庙」即「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并更名《红旗》杂志为《求是》杂志.

一九八九年,耀邦去世,学潮骤起。紫阳坚持在民主与法治的基础上处理这一突发事件,主张和平对话,反对军事戒严,不惜为此而丢弃权位,并失去自由,遭受漫长无期的软禁,直到去世。

在我们这个党的历史上,接连出现胡耀邦和赵紫阳这两任总书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幸事。有人说前者是这个党的「良心」,后者是这个党的「大脑」。

这两任总书记都积极推进改革事业,并且都主张经济改革必须与政治改革同步,因而都在此问题上超越了邓小平,并也因此触怒了邓小平,引发了历史悲剧。

不过,这两任总书记也有些区别.在政治民主化道路上,耀邦走得要早些,紫阳则走得要远些,如为淡化党的领导而要取消国家机关党组.在个人政治结局上,耀邦最终做了违心检查,紫阳则拒绝做出违心检查,并为此付出失去自由的代价.

我曾当面问过耀邦为什么要做那个检查。他答道,我还要顾及这个家。他是担心因自己的问题而连累家人。

后来紫阳也面临当年耀邦曾面临的问题,也要考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有可能连累家人的问题.为此,他召开了家庭会议,徵求家人意见。家人都表示支持他,无怨无悔。

紫阳也就没有许多后顾之忧了,於是做出反对戒严和拒绝检讨的决定。他的这个决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一是为坚持真理而准备牺牲自己的决定──他当时已做好了要坐牢的准备;

二是改写了中共党内政治生活史的决定──他是中共建国后第一位拒绝做检讨的下台总书记,也是中共建党后继陈独秀后第二位拒绝做检讨的下台总书记。

总之,紫阳做出这个决定,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

用心地看过初稿和二稿

受宗凤鸣委託,我看过这本书的初稿。后又受宗凤鸣和赵紫阳家人的委託,我又看过这本书的二稿。我每次看稿都看得比较用心,记得看第二稿前前后后看了很长时间,看得视力模糊。

我看得比较用心就是考虑到,由於紫阳本人没有留下回忆录,而其他人也不可能在这长达十几年时间里频频与他作倾心交谈并作详细记录;因此,宗凤鸣这本书就具有了填补空白的意义.

这本书真实地记录了紫阳在软禁中的许多次谈话,许多次有关这个党、这个国家一系列重大问题的谈话,尤其是有关当代中国改革问题的谈话。反过来想,如果没有这本书,紫阳的许多重要思想就不会保存下来,至少不会保存得像这本书所记述得那样清晰。

当然,这部书稿所记述的,只能说是紫阳的一些重要思想,还不能说是紫阳的所有重要思想。

不过,这部本书稿从总体上看,还是非常珍贵的。可以这么说,这部书稿最突出的价值,就在於它的「唯一性」,即「唯一」持续地记述了赵紫阳在被软禁十几年间的上百次谈话,从而真实地再现了他在这一时期的思想轨迹.

宗凤鸣是我们和紫阳的联络员

在同宗凤鸣多年接触中,我能感到他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人,很谦虚,也很实在。

我们许多老同志还都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仗义的人,能够为探视被软禁的老战友,而敢以「气功师」的名义去闯戒备森严的赵家门卫,居然闯关成功。

也正因此,他在这十几年中,事实上成了我们这些老同志与赵紫阳之间的联络员.一方面,将我们所瞭解的情况以及我们对时局的看法带进去告诉紫阳;另一方面,又将紫阳的反馈意见带出来告诉我们。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十几年中,认真地记下了他同紫阳的许多次谈话,并把这些谈话集结整理成了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本书。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在前文已说过,赵紫阳反对戒严和拒绝检讨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我在此处还要说,宗凤鸣写出这本书,不仅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而且是对赵紫阳个人及其历史负责。所以,我们这些老同志都为紫阳交了这样一个侠义老友而感到庆幸。

总之,宗老写出这本书是很不容易的。他不是偶尔地记下了紫阳的某几次谈话,而是持续十多年地记下了紫阳的上百次谈话。另外,他也不是写文章出身的,也没有做过记者,只是到了晚年才开始写书,并且一写就写很重要的书,其难度可想而知。为此,我们应当向宗老致敬。

听说有关部门已经找宗老谈过话,查问他写这本书的事,不知会查问出什么结果来。我想时代已经进步了,总要讲讲「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道理吧。最后,我这个已九十岁的老头祝他这个快九十岁的老头,高高兴兴地写书,平平安安地出书。

 

刘晓波:最后意识形态王牌(《单刃毒剑》之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刘晓波:《单刃毒剑》

第二部分: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五 最后意识形态王牌

中美对抗在实质上并不是民族之间的冲突,而是制度之间的冲突;不是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的种族歧视,而是自由人与准奴隶之间的差异。所以,面对弥漫于中国的强烈反美情绪,美国人并没有把他们对中共政权的不满,发泄到在美国的中国人身上,反而大多数美国人认为中美冲突的主要根源是中共的独裁,希望中共政权首先善待本国人民,中国政府才能得到国际社会的善待。然而,中共政权仍然是一个在道义上不能善待自己人民的政权,在骨子里也不会平等地善待任何人。中共政权之所以把西方的政要和大资本家奉为座上宾,不是由于道义上的认同,而是由于维持政权这一根本利益上的认同——政治上不谴责中共治下的人权劣迹和对台湾的武力威慑,经济上给予中共优惠的待遇和投资。

我从来不认为中国与美国乃至广义的西方之间的冲突,只是单纯的民族的或文化的冲突。即便在民族冲突激烈的清末民初,美国也是侵入中国的诸列强中对中国最友善的西方大国,其他列强纷纷提出割地赔款的强盗要求,特别是俄国和日本最为贪婪,前者侵占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后者割走台湾和胶东半岛,而只有美国对中国没有领土要求,提出确保中国的领土和主权完整的“门户开放”政策,把“庚子赔款”返还中国,资助中国的教育事业。二战中,中美是坚固的盟友,共同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二战后的中美决裂,完全是由于中共取得了内战胜利之后,一边倒地投入共产苏联的怀抱,并出兵帮助极权者斯大林和金日成对抗自由美国。

所以,二战后的中美冲突,民族主义性质越来越弱,而政治性和意识形态性的制度冲突则越来越强。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中美冲突的加剧在根本上与殖民主义时代的民族冲突无关,而是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制度冲突,一句话,就是自由制度和独裁制度之间的冲突。

在冷战结束后,美国的著名政治学家亨廷顿提出了风靡一时的“文明冲突论”,即东西方的对抗,由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冲突转向了后冷战时代的民族文化冲突。我不知道这种理论用之于伊斯兰国家是否真实,但是起码用于我生活了40多年的中国来说则是不真实的,是一个假问题。

美国,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自由国家;中国,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专制国家;二者之间对抗的意识形态色彩,尽管因为经济全球化、中美之间越来越深的经济交往而有所淡化,然而,二者之间在意识形态上、制度上的对抗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特别是“六四”大屠杀震惊了全世界之后,这种制度之间的政治对抗一下子再次变得醒目起来。每年联合国的人权大会上中美之间的对抗,就是两种制度、两种意识形态之间相互角力的缩影。中共每年都是依靠一些在不同程度上践踏人权的小国,使以美国为首的自由国家的针对中国的人权提案连续十年失败。这足以证明了自由制度与专制制度的对抗,并没有因冷战的结束而烟消云散。中共1996年在台海进行威慑性军事演习,向俄罗斯大量购买先进武器,向一些无赖国家输出核技术,大幅度提高军费开支……都证明了西方世界流行的愈演愈烈的“中国威胁论”,决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虚构敌人和制造围堵中国的口实。

中美之间的冲突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经济上中国对美贸易的巨大顺差;政治上的人权问题;军事上的台湾问题以及中国向无赖国家输出核技术问题;而军事上的问题实质上是政治问题,美国支持台湾不过是自由制度防止独裁制度的武力扩张而已。

后殖民时代的新兴国家的许多独裁统治者,为了秩序的建立和维持,也为了替治国的野蛮和无能进行辩护,最好最简单也最具欺骗性的合法性借口,就是把自己治下的所有灾难都归罪于殖民者的遗产。他们在谈到自己的落后时,最通行的说法就是列强的剥夺与凌辱,帝国主义的经济封锁和榨取,从而把内在的疾病归罪于外来的病源。同时,这些国家大都走一条外力推动性的现代化之路,一方面是已经现代化的国家的竞争性挑战所造成的压力,另一方面是国门打开之后的内在欲望觉醒的压力,使他们陷于一种怪异的窘境之中,既要全力追求现代化又对现代化充满道德上的愤怒,类似于群体性的精神错乱。特别是后殖民时代的专制国家,其统治者最惯用的伎俩是把所有国际冲突,特别是把政治的和外交的冲突转化为民族冲突,把制度之争转化为民族之争。

战争狂人兼独裁者萨达姆把侵略战争叫做收复领土,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的军事干预称为基督教西方的霸权主义,把与自由世界的对抗称为保卫伊斯兰教的圣战;独裁者兼种族主义者的米洛舍维奇把对阿族的种族歧视叫做防止国家分裂,把北约的军事干预侮蔑为对南斯拉夫主权、内政的侵略和干预,把对抗北约的军事打击提升为捍卫主权和民族尊严。但是,世界上其他地区的民族矛盾并不是靠战争和歧视来解决的,而是通过谈判或全民公决的和平方式,比如加拿大、前苏联、捷克斯洛伐克。一般说来,只要是实行自由民主制度的地方,民族矛盾的解决大都采取和平的方式,而在实行独裁制度的地方,民族矛盾的解决大都靠强制性的暴力。

具体到中国,特别是江泽民时代的中国,民族主义就越来越成为一党独裁制度的最后护身符了。所以,无论在什么问题上,只要中美之间产生冲突,中共应对的策略不再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王牌,而是煽动民族主义。特别是在中美之间分歧最大的人权问题和台湾问题上,听听从江泽民到外交部发言人至高级智囊的发言,对外的用词一律是:用国家主权和国家利益代替社会主义制度,用民族尊严和人民感情代替无产阶级革命,用国际霸权和反华势力代替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用孤立中国和世界单极化代替反对共产主义,用世界多极化代替全球一片红;而对内的语调一律是:百年耻辱、振兴中华、加强国力、落后就要挨打、中国人民从来不怕美国人、弱国无外交、捍卫民族尊严和国家主权……等等。而出现频率最高的腔调就是“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

如果说,在东方的社会主义阵营解体之前,特别是在共产体制还具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具有一定的道义劝诱力之时(比如在苏东和西方的20年代到50年代,在中国的40年代到70年代),极权体制还可以名正言顺的祭起共产主义的旗帜与自由资本主义抗衡,以向全世界输出共产革命为王牌和己任的话,那么在自由制度取得决定性胜利和共产独裁制度全面崩溃的当今世界,道义上的劣势和实力上的弱势,使所剩无几的独裁制度已经无力再向外输出革命,而只能退居自己的制度硬壳之中,以“韬光养晦,决不当头”来求得自保。他们维持政权和抗衡自由制度的最后意识形态王牌,不再是过时的社会主义优越性和解放全人类的共产主义理想,而是用民族强盛和国力增长来抵御外辱和西方霸权了,是把政治性的制度冲突转化为文化性的民族冲突。

在这样的国家中,民族主义是最后的意识形态堡垒,曾经被殖民过的独裁国家之于民族主义,犹如瘾君子之于毒品,一朝吸食,终身中毒。现代与传统、自由与独裁、世界化与本土化之争,统统被融汇进狂热的民族主义浮躁之中。中国在意识形态上由毛泽东时代的国际主义转向邓小平时代的本土化认同,就是已经退向最后的堡垒。

2003年3月11日于北京家中

余 杰:中国大学怎能出大师?

 

● 总理温家宝言称他为中国大学出不了大师级学者而焦虑.此言不诚实。他应该知道今日中国大学已无异於思想集中营,任何自由独立思想都被压制,腐败丛生、洗脑奴化。遑论出大师?

日前,温家宝在国务院召集多所重点大学校长,探讨中国大学为甚么出不了大师级的人才的难题.

在会议上,温家宝忧心忡忡地说:「去年看望钱学森时,他提出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傑出人才。我理解,钱老说的傑出人才,绝不是一般人才,而是大师级人才。学生在增多,学校规模也在扩大,但是如何培养更多的傑出人才?这是我非常焦虑的一个问题.」

总理假装焦虑官僚虚应故事

我们来看看这些学富五车的校长们是如何为总理分忧的。

清华大学原校长王大中认为:「培养傑出人才的关键,就是教师。」他指出,建立一支高水准的教师队伍是当务之急。培养和引进并重,应设立海外着名学者引进计划,引进国外一流大学中的正教授和终身教授。

四川大学原校长卢铁城建议,继续将建设高水准研究型大学作为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战略举措加以实施,在国家科技佈局中更好地发挥高校作用;进一步完善大学生、研究生资助体系和助学贷款体系。

英国诺丁汉大学名誉校长杨福家则提出一系列建议:改革高考考试方式和招生办法,高校招生凭高考成绩和高中表现录取;进行大学校长公开招聘的试点,严格学校财务管理、质量控制等制度;进一步建立导师制,适当控制班级人数;大力建设爱国求真、严谨求实、宽容创新的校园文化。

这些建议,表面上看都没有甚么错,可是都没有说到要害的地方。这些老於世故的教育官僚,在温家宝的面前哪里敢说出他们的心里话来呢?更何况,他们又怎么敢追本溯源,直指他们本人所依託的教育制度、以及教育制度背后的政治制度呢?

因为他们知道,温家宝的焦虑其实也是装出来的。温家宝所需要的,也仅仅是一些套话和空话而已。以温家宝那温吞水般的性格,根本没有勇气接纳真话,更没有决心对症下药,根治依然病入膏肓的教育体系。

温家宝是难得糊涂.难道他不知道中国大陆的大学培养不出大师级的人才来,其根源正在於中共所施行的纳粹化的教育制度吗?各种海阔天空、天花乱坠的大学排行榜,根本掩饰不了这样一个极其可悲的现实:中国大陆没有一所大学堪称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大学:每一所大学都是一个衙门,都被腐败所蛀空;每一所大学都是党的奴仆,党委凌驾於校长之上;每一所大学都是一个公司,被贪婪所充满.

是的,如今,中央和地方财政给大学的办学经费确实越来越多,相当部分的大学教授都可以过上「食有鱼,出有车」的生活了。北大和清华的某些名教授们,甚至在海滨城市集体购买了价值数百万的豪宅。於是,获得北大「蔡元培奖」的经济学家厉以宁声称:中国社会进入小康社会的标志便是大学教授拥有名车和别墅。一生两袖清风的蔡元培校长听到如此高论,不知会作何感慨。但是,又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是:内地大学的学术水平和教育水平却越来越低。

周叶中和秦晖两学者不同命运

例如,武汉大学法学院院长周叶中,因负责起草《反分裂法》而成为「南书房行走」,入中南海给政治局成员们上课.此君却是一个学术剽窃者,在其着作中大量抄袭学者王天成的观点.此事被揭发出来之后,却威胁《冰点》周刊不得进行报导,否则会动用中宣部的熟人制裁之,并到处说王天成是一个上了黑名单的「动乱分子」,因此抄了也白抄。王天成不得已起诉到法院,法院经过两次审理,居然为周叶中保驾护航,判决王天成败诉.到中南海讲课的人物,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师」。温家宝当然也听过这名「大师」的课,他心中明白得很:这傢伙哪里是甚么「大师」,不过是一个溜鬚拍马、招摇撞骗的御用学者罢了。靠这种人便要想撑起中国学术的面子来,无异於缘木求鱼、问道於盲。

如王大中校长所说,教师确实是大学的灵魂。但是,王大中校长难道不知道吗: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秦晖,是当代最富於思想原创力和学术良知的学者之一。秦晖在清华大学却长期受到各种打压,甚至被扣发工资和停课.直到秦晖所论述的「黄宗羲定律」,有一次被温家宝在谈话中所引用,他在清华的艰难处境才略有改善。这一切都发生在王大中任清华校长期间.他曾经尝试过去保护秦晖吗?一边肆无忌惮地干扰和制约身边优秀学者的学术活动,一边却口若悬河地说要建立一支名师队伍,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如果按照王大中的建议,花费重金聘请海外学者,似乎是一条捷径。中国大学与欧美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按照常规方法,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努力,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赶上。於是,便有了王校长的这种「非常规思路」。

但是,日前网上又爆出了丑闻:北大以重金聘请的上百名海外学者,其实大都是「竹篮打水」。他们中的许多人,拿着比在欧美名校还要高得多的天价薪水,却并没有在北大全职任课与科研,最多也就是在寒暑假中匆匆忙忙地飞过来,如同蜻蜓点水般地走一趟。北大校方只求面子上好看,阵容庞大,而无视实际的教育成效。这样天女散花般使用来之不易的教育经费,不是浪费又是甚么呢?

敢言教授贺卫方批讯息不自由

其实,中国大陆的大学要培养出大师来,对於中共当局而言,不是「要做些甚么」的问题,而是「不做甚么」的问题.简言之,只要中共的黑手和髒手不伸向大学,大学必定能起死回生、生机勃勃。如果党委退出大学,如果大学享有基本的学术自由和学术独立,如果私立大学具有合法地位,何愁大师级的学者不会如雨后春笋般诞生呢?

北大法学院教授、一向敢言的贺卫方,日前撰文指出:大学之「大」,理应具备若干基本条件。比如大学的开放程度。开放程度低下是制约内地大学在国际教育竞争中出类拔萃的最大瓶颈.贺卫方以香港的几所大学在短短二三十年间,跃居亚洲前茅为例,分析其成功之道说:「由於处在一个个人自由得到法律严格保障的社会里,大学可以很便利地获得世界各地的各种资讯。例如,那里不会有哪个网站被遮罩,书店里销售着来自各国的学术和其他书籍,在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因为某个课题被归类为敏感问题而不允许召开学术研讨会。」

而大陆的情况却截然相反:「说来难以置信,在北大这样的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相号召的学校里,教授们上网还受到校园闸道的严格限制,上域外网站既费用不菲,又处处受阻。前一段时间,我很想对於美国主流媒体对於中国法治改革的报导(例如,《纽约时报》刚刚获普利策奖的系列报导)作些分析,但是,市面上既买不到这类报纸,上网查,每一个相关网站都打不开,可谓一筹莫展。在这种环境下,大学能够成为一流,那才是咄咄怪事。」

特务治校敢言教师学生遭迫害

天安门屠杀之后,中共当局将大学视为「不稳定因素」中的重点,投入巨大的资源对大学进行控制和洗脑.大量不学无术的官僚和如鹰犬般的特务,佔据了各大学中的关键位置。他们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为了自己的官位,不惜将大学变成一潭死水。以北大为例,党团、行政及后勤机构的工作人员即多达八千余人,而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却不足三千人,如此本末倒置,举世罕见。这些政工人员,不仅瓜分了最好的资源,而且事无巨细地控制正常的教学和科研,比之自然界的寄生虫还要可恶。在这样的架构之下,学术自由自然无从谈起。

贺卫方指出:「学术自由指的是教师和学生在免於法律、机构规章以及公众压力不合理干预或限制的情况下从事教授、学习以及探索知识和进行研究的自由。在教师这方面,学术自由包括可以探讨任何引起他们求知兴趣的课题;可向他们的同事、学生以及公众发表他们的成果;可以出版他们搜集的资料和研究的结论而不受限制和审查;可用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进行教学.」从吉林艺术学院青年教师卢雪松因为在课堂上放映记录片《林昭》,遭到学生特务告密之后,被停课、解聘乃至劳教这一典型事件便可以看出,大陆大学里的教师们没有丝毫的学术自由││惟一的自由便是跟着党走的自由。

学生的处境更是堪忧.南京某大学有一名学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向同学们推荐几个海外网站,说在这些网站上可以获得一些真实的资讯。结果,他立即被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告密,然后被校方下令开除。当年,在老舍的话剧《茶馆》中,有一个明显的道具,便是悬挂在茶馆门口的「莫谈国事」的木牌子;今天,在大陆的高校中,这个牌子已经内化为一种无所不在的「潜规则」。校园成为思想的集中营,大师还没有露出头来便被掐死了。

温家宝先生,你要想让「大师梦」早日从梦想变成现实,不妨先认真读读卢雪松给学校党委书记的那封公开信。而校长们所说的种种建议,皆是於事无补的天方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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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涌:麦天枢:谁不愿意妥协?

 

● 《大国崛起》总策划麦天枢强调中国建立现代国家需要各方学会妥协.此话动听,但在专制中国,民间弱势,妥协的主动权从来都在居於强势的权贵当局。

从二○○六年冬天炒得沸沸扬扬的电视记录片《大国崛起》说起吧,该片总策划麦天枢在接受《中国青年报》採访时,反复强调这个片子的「妥协」含义:「我非常渴望让公众理解「妥协」这两个字的社会价值和理性价值。西方这些现代国家的建立,其标志就是以理性的方式、妥协合作的方式,来探寻一种新制度,探寻社会利益分配的一种新形式。」

在新一轮社会转型当中需要大力倡导理性和妥协意识,这一点,我完全赞成。也希望能以协商的、和平的、渐进的方式顺利实现社会的转型,避免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社会震荡.「妥协」不是「投降」,是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承认对方的要求、愿望和利益。妥协也不是无原则的和稀泥,不是私下里的分赃交易。妥协是一种阳光下的搏弈,它意味着公开、平等、直接的对话机制,意味着每个人、每个社会阶层无条件地享有社会资源的权利,如同享有阳光、空气和水一样,妥协和理性密不可分。这样的妥协,正是人权意识的重要基石,也是现代文明赖以形成的原因之一。

麦天枢访谈很中听但非现实

麦天枢在这篇访谈中说:「要建立中国式的政治民主,无论这种政治民主是怎样的,它都不可能脱离社会的矛盾与冲突。解决这些社会矛盾与冲突,我们的目标也好,西方的经验也好,都意味着,不同利益群体的合作和妥协,是成本最低,代价最小的,效果最好的。有了这种妥协意识,才能寻求和成全一种妥协的制度,民主制度其实就是一种妥协的制度。没有这种普遍的社会意识,就不能支撑,不能养育,也不能维护一个试图妥协的制度。」

这番话很中听,然而,「一个试图妥协的制度」毕竟只是一个画饼,迄今为止,这个制度压根还没有在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上诞生,所谓「试图妥协」不知从何说起?现在的问题,是谁「试图妥协」?是朝廷?是权贵?是掌握绝对资源优势的强势集团吗?从历史到现实,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往往是高高在上的强势集团不愿意与芸芸众生妥协,是朝廷不具备妥协的诚意,是习惯於赢家通吃的权贵们骨子里缺乏妥协意识.要学会妥协,逐步培养妥协意识,习惯妥协的思维方式,首先只有说服他们,让他们认识到,要想最终避免玉石俱焚的结局,实现双赢、多赢,就只能承认妥协.一般情况下,只有等到他们具备了妥协的诚意,妥协才有可能在现实中出现.至少到今天,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朝廷和它代表的强势集团「试图」和我们这个广土众民的社会妥协了,相反的信号倒是很多。

那么,普通知识份子、毫无权利保障的弱势群体、亿万为生存发愁的普通大众||居於弱势一方的民间社会不愿妥协吗?即便他们「试图」和朝廷妥协,朝廷会予以理会吗?千千万万上访者的命运不就是最好的提示吗?弱者往往没有妥协主动权,主动权是在强势一方。麦天枢批评中国知识份子「向来寻求最高的目标,无法达成合作」,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学会「只追求有限的、相比较而言次好的目标」。这里面实际上隐含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知识份子「无法」与谁「达成合作」?是朝廷吗?是他所希望的「强有力的中央权力」吗?老实说,在与朝廷的「合作」上,没有那个国家比得上我们中国的「知识份子」了,如果他们也配这个名称的话。那么,我不知《大国崛起》策划者的这番话矛头所向,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在朝廷能够掌握局面、秩序相对稳定时,往往容易成功,民间社会的要价不至於太高,双方达成有限的共识可能性更大,等到局面开始失控,朝廷再来寻求妥协,民间很有可能不再买帐,这时,他们的期望值已不是朝廷所能接受的范围,双方之间已无法形成共识.这一点,中国近代以来历史已多次证明,清廷也好,国民党政权也好,他们先是不愿妥协,最后,到了大势已去、大厦将倾时,欲求妥协已不可得。由於民众所处的地位、处境,要他们接受妥协实际上并不困难.换言之,在每一轮历史剧变和时代转型中,他们都不是达成社会妥协的障碍.

清末到战后几次妥协的历史教训

「妥协」,是中国政治文化传统中稀缺的因素,专制是不需要妥协的,因为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唯一的、独佔的、排他的,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和觊觎的,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反目、兄弟残杀都不是什么稀罕的故事。在这样一种历史背景下,当然无妥协可言。以晚清为例,改革的机会曾一次次出现,都是朝廷放弃的。一八九八年的百日维新本来是清朝走向自我革新的一次空前契机,不幸以流血告终.一九零一年以后的晚清新政到一九零六年开始「预备立宪」,如果立宪是真心的、有诚意的,而不是转移社会社会矛盾、自欺欺人的一种把戏,朝廷方面光明正大,真正让出部分权力,与新兴的工商业阶层和社会精英分享,这样做的话,完全有可能确立起近代的君主立宪体制,避开共和革命的冲击。然而,当时腐化堕落、贪得无厌的王公贵族都无意选择这条路径。於是,新政也罢、立宪也罢,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妥协也就无从谈起。

辛亥革命以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南北和议,以清廷让位、孙中山辞职、袁世凯胜出而告终,这难道不是一幕妥协吗?

抗日战争胜利后,通过重庆谈判走向政协会议,达成五项各方基本接受的协定,难道不是一种妥协吗?

中国有否可能不流血转型?

从一九一二年到一九四六年,相隔三十四年间,先后两次昙花一现的妥协曙光,都有可能把我们带入新的政治文明时代,然而,两次脆弱的妥协都以破裂收场,暴力和流血再次主导了历史进程,这是历史的伤痛。

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些历史的教训中寻找妥协失败的根由,汲取政治智慧,避免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中重蹈覆辙.从妥协走向兵戎相见,根本上还是社会的强势集团缺乏妥协的诚意,总是想独佔果实,不愿与他人、与其他社会力量分享。可以说,孙中山主张的「二次革命」断送了辛亥革命后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给袁世凯这个枭雄找到动用武力的藉口,历史学家袁伟时对此至为痛心,认为孙中山的战略失误给历史造成了重大挫折。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放过对袁世凯以及他代表的军阀势力的批判,正是他们将孙中山们逼上了不妥协的暴力反抗之路。

一九四六年春天,据说共产党决策层一度准备把总部迁到苏北,要走和平争取政权的道路了。接下来的事我们都知道,政协达成的五个协定全部成了废纸,国民党和共产党要在战场上分高低,联合政府的梦做到了尽头.其中,毛泽东代表的共产党寸土不舍地争天下,这毋庸置疑。但是,如果蒋介石代表的国民党政权真心诚意走和平之路,愿意与包括共产党在内的各派政治势力妥协的话,共产党也未必能扭转这个局面,毕竟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文明的进步,不同制度的转换,能不能以流血以外的办法来解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年轻的林昭在上海残酷的黑狱里,曾经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在她之前,包括胡适、储安平在内的几代新型知识份子也都深入地思考过这些问题,并尽可能地付诸了行动。当然,他们的努力不可能扭转暴力角逐决定社会转型的古老模式。今天,麦天枢和《大国崛起》倡导妥协的理念本身没有错,我们不仅要大力提倡妥协,而且要将妥协意识转化到实践层面,但我们必须正视现实,弄清楚,今天,到底是「谁」不愿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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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 雪:热比娅:维族的母亲

 

● 编者按:行年六十的新疆首富热比娅前年流亡美国后,成为西方知名的人权活动家和凝聚世界维族人的领袖,并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针对热比娅崛起的声誉,中共加紧迫害她的儿子,并诬指她为恐怖分子。

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报导说,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副书记努尔。白克力在一月七日召开的新疆宣传部长工作会议上表示:热比娅是「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教育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维吾尔民族的母亲?」 报导还说,努尔。白克力做出这番表示,是针对不久前热比娅被提名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热比娅在海外维吾尔社区被尊称为「维吾尔人的母亲」。努尔。白克力称,「热比娅近来的言行表明其旨在破坏中国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完全不符合诺贝尔和平奖的初衷」。同一篇报导并指热比娅当年作为新疆女首富,曾经贩卖过毒品,并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

报导显示,热比娅一年多来在国际间的人权活动,不仅使得全球聚焦维吾尔人的处境,也使得中共不得不关注热比娅的动态.

一九九五年成为中国第八名富豪

热比娅,是几乎每一个新疆人都不陌生的名字。一九九五年,美国《福布斯》全球富豪龙虎榜估算热比娅拥有两亿人民币的财富,将之列为中国富豪第八位,成为新疆女首富。同年,热比娅做为正式代表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世界妇女大会。热比娅曾经历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工商联副主席、新疆女企业家协会副会长、新疆自治区人大代表,并且被选为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

热比娅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新疆阿尔泰山脚下的阿勒泰市。她十四岁出嫁,在十一年内接连生下了六个孩子。在「文革」期间,全国都禁止私人商业活动的年代,年青的热比娅就显示出经商的天分,她还因售卖儿童鞋和女孩穿的彩裙而被挂上「投机倒把」的牌子游街示众。据说,她也因此和前夫离婚。一九八一年,热比娅与现任丈夫大学副教授司地克肉孜结婚。同年,热比娅承包了乌鲁木齐市区二道桥菜市场,将其改建成「三八市场」,主营维吾尔族民族服饰,成为新疆第一家个体市场。一九八五年,热比娅又将该市场改建成一座商厦,并将大厦命名为热比娅大厦.在苏联解体之际,热比娅敏锐地抓住了时机,在边境贸易中积累了大量财富。据报导,此前热比娅曾经在阿克苏市当过洗衣妇,「苦干三个月,挣了三千元钱,成为她投身商业事业的第一桶金。」

九九年被捕判刑○五年流亡美国

经过十年打拼,到九十年代初期,热比娅便拥有了上亿家产.她当时是新疆阿克达工贸公司总裁,拥有八家企业.此外,还拥有一座佔地一点四万平方米的热比娅大厦,拥有乌鲁木齐市繁华地段一点二万平米的地皮等等。而且当时中国官方报导说,热比娅在这十年期间内,没有向中国政府要过一分钱、贷过一次款,没有申请过任何政策优惠。在此过程中,她捐助了许多公益专案,帮助当地维吾尔人摆脱贫困,在维吾尔族中赢得很高的声望。

但一九九九年八月热比娅因试图与访问乌鲁木齐的美国国会议员助理代表团会面而被捕。二○○○年三月,中国政府以热比娅「向境外组织非法提供国家情报」判处她八年有期徒刑。二○○五年三月美国国务卿赖斯到访前,热比娅以保外就医名义获释,随即流亡美国。并随后成立了「国际维吾尔人权与民主基金会」( International Uyghur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Foundation, www.iuhrdf.org )。二○○五年五月二十八日起,热比娅担任美国维吾尔人协会( Uyghur American Association )主席。二○○五年九月,热比娅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的提名。

二○○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热比娅在德国慕尼黑举行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 World Uyghur Congress )当选为该组织的主席。中国当局在第二天以「偷税罪」判处热比亚家族的阿克达工贸有限公司和热比娅大厦商贸有限公司共计罚款二千二百元万元人民币;并判处热比亚的儿子阿里木。阿不都热依木有期徒刑七年,罚款五十万;另一儿子卡哈尔。阿不都热依木免予刑事处罚,但判罚金十万元。此时,热比亚还有一个儿子阿不力克木。阿不都热依木也在被关押中。

第一次见到热比娅是二○○六年九月在华盛顿.当时是在一个聚集了一些外交官和美国人权活跃人士的晚会上。热比娅给人的感觉非常强烈,形象棱角分明,说话铿锵有力,凸现她刚毅果断的性格。

受欢迎的国际人权活动家

热比娅於○五年十二月十日国际人权日,专程到多伦多出席在中领馆前的抗议示威活动。活动由新近成立的加拿大中国人权网路主办,包括了当地的中国民运组织、主流人权机构、法轮功群体,以及藏人、维吾尔人、台湾人组织等。热比娅在集会上发表了激昂有力的讲话,表示维吾尔人民也见证了中共政权一九八九年六四屠杀学生的事实,维吾尔人和汉人需要共同争取民主和人权。她极具感染力的讲话博得在场民众的阵阵掌声。这也是笔者第一次看到当地众多维吾尔人公开参与活动。

热比娅在随后的两天,到访了加拿大首都渥太华,她与加拿大国际发展署主管会面,向对方介绍新疆维吾尔地区爱滋病的最新情况.热比娅还在大赦国际加拿大办公室会见了许多非政府组织代表。热比娅和加拿大外交部长高级助理会面,要求加拿大政府营救在中国遭关押的加拿大公民维吾尔族人侯赛因。赛利尔。十二月十二日,热比娅出席了加拿大国会举办的「中国人权听证会」。她敦促加拿大政府关注在中国的维吾尔人的人权状况,热比娅在人权听证会上提出,希望加拿大政府帮助促成中国政府同全球维吾尔协会进行人权对话;并向新疆地区派遣真相调查小组;支持在加拿大的维吾尔协会。她向加拿大的国会议员们介绍说,为了营救自己在中国被囚禁的两个孩子,她得到了七十二名美国国会议员的联合签名支持。

热比娅并称讚加拿大总理哈珀十一月同中国主席胡锦涛在亚太经贸会议期间会面时,将人权置於贸易之上的立场。她希望加拿大做为一个有良好声誉的民主国家,能够在人权问题上起带头人的作用。她将中国的现状比喻成一个溢出水的杯子。她说:「共产党统治下,中国的人权迫害四处蔓延,令人压抑,人民对此已经充满了愤怒,几乎无法控制了。」

热比娅从一个农家女到女富豪,再从中国政界名人到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这之间走过了一条漫长而传奇的道路。她流亡海外,使得一直处於分散、低迷状态的全球维吾尔人社区,有了聚合振奋的机会。笔者曾多次听到维吾尔人说,希望热比娅成为维吾尔人的达赖喇嘛,吸引世界关注维吾尔人的生存真相,带领维吾尔人走出重重迫害的黑幕,走到世界舞台的聚光灯下。

近日,在中国官方控制的网站《强国论坛》上出现了「热比娅││中国的女拉登」一文,并随即被到处张贴.看来中国政府显然已经注意到并开始应对热比娅在国际社会正在增长的影响力。

二○○七年一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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