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迟:演变(短篇小说)
我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泌尿科工作,主要擅长并精钻一些突发稀少的外科急救。我最成功并且使我破格晋升的成绩,是在1989年6月初施行的一例罕见的“男性阴茎海绵体断裂后自体移植”手术。这样的病例,即使在临床外科学浩如烟海的学术刊物中,也很难见诸报道。更不用说在实际中碰到这种,由非利器伤害而自然造成的海绵体完全断裂的病例。如果你是一个成年男人,或者是一个有过两性经验的女子,都会知道男性阴茎在平常状态下,是萎缩而柔软的,完全不可能想象会像骨头一般折断。在排除锋利的金属器具故意或偶然的伤害外,唯一的发病机理必须是在阴茎最充分勃起,并已临近高潮,血液处于最大的充盈,使平常松驰的海绵体,变得异常刚硬和最膨胀的时候,突然受到急剧的、瞬间的、与之水平垂直方向的、强烈外力的打击或挫折,才可能发生自然断裂。
但幸运之神在那个不平常的夜晚,向我降临了,我立即抓住了这个良机,使我的专业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手术圆满成功。然而,后来我的家庭为此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也使我常常感怀那个成功的夜晚。
现在,为了调回老家,我和妻子分居两地,已经三年了。我们的老家都在成都。但是我从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了重庆的山城急救中心;我妻子毕业后留校,在西南师范大学教中文,也在重庆,却是在远离市中区的北碚区。
我们结婚五年了,我已经三十一岁,依然没要孩子。问题很简单,出在我们都没有住房。每到周末,我都要乘二个多小时的汽车,穿过整个市区,然后翻山越岭,像是去一个邻县的农村走亲戚般,一直看到满目的青山绿水,才到达妻子北碚的学校。只是有时,我单位的集体宿舍里另一个本地人回家了,我妻子才从遥远的乡下进城来看我,匆匆住一夜,然后第二天周日下午,又急急忙忙赶回学校。
几年来,我们就一直这样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但却像是在谈恋爱时那样,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我们两处奔波,旅途劳顿,对于孕育一个优质的后代,肯定不利。我学医,非常清楚。况且,我们工资太低,有了孩子,就得有人带,而请当地的保姆,就是一个大问题,请外地的,安排她住,更是大大的问题。本来,我母亲退休后,在成都闭耍无聊,却没法让她住到重庆,帮我们照看孩子。这除了她极不喜欢这里的街道与气候,出门爬坡下坎,夏天闷热死人;还因为,她第一次到重庆玩,就不慎被山城无处不是的石梯阶,摔了一跤。以致她在病床上一边发誓,再也不来,一边勒令我必须在三年之内,调回成都。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连最小的妹妹那时也已嫁往他乡,她和父亲在成都无儿无女,很是孤寂。
于是,我和妻子开始制定三年内调回成都的计划。分两步走:先是我往成都方向调,她随后也往我调的城市调,踩着我的脚跟,一步一个脚印,循行渐进;最后,等我调到成都时,她就能调回去了。正式调进成都,并解决住房和户口,是一个相当艰巨的工程。我们的战略步骤是:退一步,进两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目前的貌合神离,不如一人先离开重庆,彻底两地分居,然后才可能分久必合,最终有一个共同的鸟窝。
三年前,我开始实施回家计划。所幸不到半年,我就从重庆调到成渝线中间的内江市。我才用半年时间,就已完成一半多的距离,前面还剩资中、资阳,简阳三个县,173公里的路程,就胜利到达成都了。我踌躇满志,准备再花一年时间调到简阳,余下一年就可调回成都。这样,我还可以力争提前半年完成母亲下达的最后期限的死令。
我调到内江市蜀华中医院后,就学聪明了,对待工作不好不坏,为人处事不温不火,以此姿态去争取将来的调动。我已经总结出原先调动之所以困难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我在重庆的山城急救中心工作太出色了。那时,我年龄还不到28岁,就已经晋升副主任医师,并且年年评为先进工作者。我这样一个业务肯干,想调到任何一个地方,从此都是难上加难。这都是从那个不平常的夜晚开始的。
我还清楚记得那个异常闷热的初夏之夜,我恹恹欲睡地在急诊部值深夜班。大概是在零点过后,门外的走廊突然一派喧闹,随之传来脚步杂乱匆匆的声音。我迷迷朦朦被值班护士叫醒,进到诊察室。当我很快弄清遇到了一例罕见的病情后,精神为之一振,倦意顿消。面对这样复杂凶险的病人,以我当时的一个中级职称的普通医师,在我们那所著名的大医院,只能作一些简单的处理后,应该留给在家听班的主任医师来主刀手术,我只能当个助手。然而,当我看到已经休克的患者的器官,只有表皮粘连,内里已完全断裂,尿道口出血不止,我就像一个发现火情的消防队员,立刻以病人情况危急,必须马上手术为由,让护士把病人推入了手术室。
我穿上湖蓝色的手术服,一头扎入了四壁幽蓝,无影灯雪白眩目的手术台上。那时,我仿佛步入了一个梦境的通道,头脑虽然十分清醒,全身却有点飘飘然然,恍恍惚惚,但是手指却变得从未有过的轻盈而灵活,就像是被梦中的某只手操纵,又像是在演习某个梦中的场景。直到早晨七点半,我才如梦游一般,轻轻走出手术室。
八点钟,上班的主任、副主任医师,看了我的手术报告和病人,对我昨晚擅自进行的手术,都十分担心,一致认为患者术后肯定要留下后遗症,并对我报告中的最后一句话“……对所有血管及神经,特别是感觉神经,都完全施行了缝合,如术后住院期间不出意外,相信能完全恢复术前的各种功能。”表示根本怀疑,大不以为然。然而,患者半个月即痊愈出院,二个月后就恢复了全部功能,而且很快使患者的妻子怀孕。我的专业技术从此令同行们刮目相看,我开始参加一些更加复杂的手术,不久便成为全国泌尿外科界年轻的专家。
后来,我每次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手术,都感到那么顺畅和成功得有点不可思议。我那种飘飘然半梦半醒的状态,最多只能解决患者器官的海绵体缝合,破裂的血管及输尿管的修复,使其具有基本的排尿功能而已。然而,我却如有神助,居然把那些断折得比头发丝还细的性感神经,运用显微外科技术,花了整个手术的绝大部分时间,把它们一一找出,又小心接上。而这后面五个多小时,我完全可以走出手术休息,这样致命的创伤留下点后遗证,也合情合理,况且当时我自己也毫无任何把握。
但是,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不知道是怎样的潜意识激发了我的职业良心和职业技能,那时我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现在分析起来,或许是那天晚上,我看到患者是一个儒雅的中学老师,动了恻隐不忍之心;或许,是在我询问患者妻子其受伤原因时,突然对眼前这个年轻漂亮、新婚不到三月的女子,因焦急、悲伤、又夹杂几丝羞涩而美丽的神态,萌生了一些怜香惜玉之情。当时,她吞吞吐吐、抽抽噎噎,始终没把她丈夫受伤的原因描述清楚。她大概是说,那天晚上他们睡觉后,街上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轰隆一声巨响,他们家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摇晃了一下,像大地震一样,把他们惊吓得跌倒了床下……然后,她就哭泣起来,抽搐着单薄瘦削的双肩。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安慰她不用害怕,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进手术室前还信心十足地对她说,不要担心,手术一定能成功。
我成功了,手术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七个小时后,我走出手术室,对着门外苦苦等候的患者妻子,微微一笑。心里我很想对她说,你放心吧,危险已经过去了,他一定会重振雄风,让你称心满意,甚至超过从前。但我什么也没说,她也疲惫不堪默然不语,只感激万分地回送我一个目光,就护送着她丈夫的病床,静静地走了。
那一刻,我终于若有所悟,才发现这个女子那淡淡忧郁而美丽的眼神,很像我的妻子。妻子每次从远郊的北碚进城,都被公共汽车颠簸得浑身瘫软,面色憔悴。每每见到我时,总是一副已经无力说话的样子,两双大大的眼睛空茫地望着我,苍白的脸庞上头发零乱,令我不禁怦然心动,对她更加无限爱怜。我后来甚至扪心问我自己,我和她认识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为什么直到最近几年母亲摔跤之后的责怪,才想到应该调回老家去。难道在我的意识深处里,不愿调动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分居两地,好时常能看到她那种疲惫之后的美丽神情!
因此,在我刚调去内江市的那一段日子,每到周末,看着街上那些匆匆而过的公共汽车,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空荡和慌张。甚至有好几次我实在按捺不住,竟挤进那些破车,然后随便颠簸到一个地方下来,又随便换乘一辆公共汽车,兜着内江市转几个圈子。中等城市内江,被沱江环抱,市区里也是坡坡坎坎,很像一个小型的山城重庆。我每一次颠簸着漫无目的兜圈子时,都有一种匆匆赶往北碚的错觉。然后天色很晚时,我精疲力尽地回到中医院的宿舍休息,心里也平静下来,倒头就睡去。那段日子,我和妻子一般每一二个月才能见上一面,那时还没有成渝高速公路,乘火车得七八个小时。我开始感到我的调动遥遥无期,甚至有时有点后悔。但什么事情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后面就难以收场,只能埋头前行。
于是,我尽量设法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而且不知不觉又改变了调来时对工作疏淡的想法,以更大的热情倾注于我的专业上。从山城急救中心调往蜀华中医院后,我被安排到新开设的男科工作。中医院领导考虑到我在泌尿外科上很有一套,不想让我的专长在此完全荒废,让我搞一些中西医结合、内外科结合、药物与心理治疗结合的男科新研究。不久,我就发现这门新学科很有前途也很有意思,全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半年不到,我在内江地区男科治疗方面,已经小有名气。从此,我的周末或礼拜,常常就被一些私人出诊排满了。我悄悄被应邀去一些干休所、老干部活动中心,或是较有地位名望而不愿到医院去公开治疗的一些在任干部家里。
男科病其实比妇科病还要复杂,微妙。加之这门临床学在中国以前一直是空白,很多发病机理都没有搞清,治疗手段更是十分落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门学科的发展,都停留在民间的土方偏方或者鬼神巫术特异功能气功丹道方面。当然,那时大多数医院还没有开设男科,而把广大的地盘拱手让给了厕所墙壁、电线杆、汽车站、火车站等公共场所,随处可见夸大其词的、耸人听闻的、甚至粗鄙不堪的广告招贴上。江湖医生抓住男科患者羞怯隐秘的心理,以一些低劣的技术,甚至毫无科学常识的胡乱想象,比如用铅锤拉,铜圈箍,或者植入狗鞭牛鞭。甚至像明代禁书《肉蒲团》中那位古代草医一般,把公马的玩艺儿给主人公未央生公子嫁接上,以狐假虎威。这些天方夜谭,也居然让一些病急乱投医的患者相信,然后被江湖郎中大献身手,大赚其钱。
随着我在内江地区男科治疗技术的声誉鹊起,我逐渐收到一些业余同行们威胁的匿名信,让我小心点,不要断了他们的财路。因为我那时在当地卫生报刊和广播电视上撰稿传播男科知识,并到一些男性集中的单位宣传及讲座。当然,对于这些不知名的同行,我甚感好笑,也置若罔闻。况且,在我的一些病人中,有相当权势和背景的本地在任或离休的干部,他们都是我的坚强后台盾。我对他们的私下治疗也表现得全心全意,服务热情,而且坚决保密。当然,在我今后的工作调动中,这些病人也表示愿为我出谋划策。特别是我最后一个出诊的病人,对我后来的调动影响甚大。
有一天,我正在门诊上班,马不停蹄地为一个又一个郁郁寡欢、面无表情的男人们看病。我属于专家门诊,每周只看三次,每次一天只限额挂出50个号。因此,我在门诊时忙得头都不抬,开完处方,就喊下一个号。然后就是空去的凳子,立即被一个后来的患者坐上。那天下午临下班前,我连续看的几个患者都属于外生殖器的器质性疾症,都必须脱下裤子检查。那时,我已经有点疲劳,不愿多费口舌,头都不愿多抬一下。只要有一个病人在那张就诊的凳子上坐下,我看也不看,只先说声:脱!好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在我喊到48号时,看了看手表,已经5:30,该下班了,我就更是加快了速度。那个48号刚一坐下,我也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脱!
然而这时,我耳边却传来一个女人尴尬而娇羞的声音:医生,不是,不是我,对不起!我冷不丁吃了一惊,忙循声而去,只见一个面色红艳,相貌丑陋的中年妇女坐在凳上。我就非常恼火地忙嚷了一声:不是你坐在这里干啥子?这儿是男科,出去出去!谁知道那妇女稳坐不动,立即插进话来,声音依然娇羞而平静:医生,对不起,我是来替我爱人看病的,他,他,不好意来,我想悄悄帮他咨询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看好治不好治?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妻子来帮丈夫看男科病的,就忍不住有点好奇,让她慢慢说。
显然,这个妇女十分爱她的丈夫,言语中流露出万般的焦急、忧心和关怀。她的讲话虽然唠唠叨叨,重复啰嗦,但谈到她和丈夫之间的夫妻生活时,却坦率而自然,毫无忌讳之态。我就让她简明扼要地介绍,说要下班了,后面还有两个病人。其实,病很简单而常见,只是一般的间隙性阳痿。当然再知道她丈夫的年龄已经62岁,就更不以为然。我安慰她说:这很自然嘛,一般男人过了五十岁的更年期,肯定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你们当妻子的女同志,应该多多体贴,应更注重精神生活,这方面更不可要求太高。我话还没说完,她第一次有点羞涩地摇摇头,立刻否定地说:不是我不满意,是他很着急,我其实无所谓,加上我们结婚不久,每次失败后,他都心情不好。但奇怪的是他有时又挺好,完全能起来,但每次的成功与失败好像又没什么规律,我也不懂这些男人变幻莫测的病,所以,他的病可能不那么简单。医生,你能不能抽空到我们家去一趟,和他好好谈谈,并仔细检查一下。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诚恳,对她的丈夫显得万般柔情。我不由自主看着她的脸,认真听她讲,发现她脸上的红晕红得很过分,而且很不均匀,像烂蕃茄的皮,皮肤也非常粗糙,腮骨和嘴都长得很大,而双眼却偏平细小,极其难看。我看清她的相貌后心里一阵发堵,再无法集中精神听她讲下去,就推辞太忙不能出诊,让她丈夫自己来。但她却说,无论如何请我去一趟,我依然婉言谢绝,就准备叫49号了。最后她就说起丈夫是以前这一带的区委书记兼区长,不好意思到这个医院来,熟人太多。又说,等我随便什么时候有空,她让丈夫到我的住处来也行。听到这儿,想到自己将来的调动还得靠多种关系,也许他的关系有用,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就是我最后一个出诊的病人,他的名子叫郑章斌,那天来门诊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叫周小筱,是小学数学教师。后来我经常到他家出诊,和他们熟了,才知道郑书记丧偶多年,周女士一直独身,他们刚结婚不久。他们夫妻对我十分坦诚和尊敬,也十分热情。特别是周女士,更是对我无话不说,她深爱她丈夫,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老郑的四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均在外地成家立业,因此他们两人的小家庭,看起来就十分幸福美满。只是她才三十多岁,比老郑小二十好几,外面看起来就不很和谐,正如他们内在的性生活不太理想一样。
因此,那段治疗期间,每次我出诊他们家,周女士都要弄上好酒好菜,竭力款待。而且每次我诊治完毕,拿出下一疗程的方案后,她都要和我单独坐在客厅,摆谈一下他丈夫的病情,以及她应该怎样从饮食起居、日常生活及夫妻房事等多方面的配合。如果是周末,出诊后时间尚早,他们又会热情地拉上我到老干部活动中心去跳舞。周女士还热心地帮我介绍年轻漂亮的舞伴,说我一人在外地工作太过寂寞,应该调节。
我的舞技是我妻子在我们恋爱时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妻子是大学里的舞蹈皇后,受过正规的国标舞训练,曾代表重庆市大学生国标舞队,参加过全国性的比赛。因此,我的身形舞态,在那个中等城市的小舞场,就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每次去跳舞,我实事上成了一个舞蹈教练。特别是探戈、伦巴、华尔兹这些优雅而有难度的舞步,这个舞场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因此,周女士近水楼台,成了我的第一个徒弟。然后,我和她又一起教会了她丈夫,郑书记就是我的第二个徒弟。
周女士以前长期独身,结婚很晚,也没生过孩子,加之保养良好,体形就不肥不瘦,中等身材,比我矮半个头,刚好是男女舞伴的最佳搭档。我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比较投入,特别是涉及技术上的工作,更是一丝不苟。她也勤奋好学,加之身体灵活,乐感不错,因此,我的教学在她身上很快就立竿见影。我们不久就成为舞场上的一对黄金搭档。
每次跳舞,灯影恍惚,光线朦胧,周女士难看的五官面容就消融在阴影之中,飘渺虚空;有时,在其他灯光太亮的舞场,我干脆半闭着眼睛,或者避开她的面目侧视前方。那时,我就仿佛抱着一个只有身体,没有五官的人。最初时我教她,总是不停地对她说:对,就这样,好,不错,再慢一点,再轻一点,再快一点,加快,停下,加快,加快……。我专心致志地教她,但从来不看她的脸,又显得心不在焉,晃晃忽忽。那时,我似乎在想像着我妻子优美的面容,甚至感觉是在抱着我的妻子。后来,她基本学会了,我再不说话,显得颇为严肃,只用多种无言之下的手势和力道,静穆地指挥或暗示。她对这一切都心领神会,配合完美,也不说话,好像只是在和我共同完成一个组织交待的任务。
三个疗程过去了,郑书记的间隙性阳萎,在我的精心治疗下,已经得到很大改善,基本上有规律可循了。他们夫妻当然十分高兴,对我更加感激不尽。于是,老郑也开始帮助我把妻子从重庆调往内江师专,他虽已离休,但还是区顾问委员会的主任,在本地仍然很有影响。内江师专也很快调去了我妻子的档案,郑区长很有把握地给我打包票,说暑假一过,九月份就开学,我的爱人就能调来。对此我衷心感谢,和他们的关系也更加密切。当然,他们对我的治疗效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也全力以赴。不久,郑区长的阳痿基本治好后,继之而来的早泄,却使他十分苦恼。以前,他不能尽人事时,干脆拉倒算了,一觉睡去;而现在,他能够勃起了,却常常一触即发,或者半途而废,使他觉得可以行事了,而事实上却弄得一塌糊涂,令他更近沮丧。
于是,某一个炎热的晚上,我到他家出诊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出去跳舞,而是坐在客厅详细地给他们解讲和回答各种问题。郑区长的病到现在的地步,已经不主要是器质、体质或者元气方面的关系,而主要是深层的心理因素,环境条件,以及体位姿式等各种微妙变化的综合影响。但是,当着周女士的面,我有点不好意思谈及体位姿式和疾病的关系。我想下次单独抽个时间,和老郑深入谈谈这方面的知识,以及更详尽地了解他发病的精神因素或潜意识。以前我曾问过他和前妻的性生活,以及他过去生活中发生过什么,但他却显得痛苦,又很淡漠地说,没什么,过去了就别提了,我也忘了。不愿我触及。但我明白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晚上天气异常闷热,使我又感觉回到了火炉山城重庆。一大通话下来,我那时就显得万分疲惫,很想早点回去,冲个凉,脱光了衣服乘乘凉,然后再早些睡。我正准备向他们告辞时,隔壁的另一个离休干部,原区文化馆的馆长老黄却来叫老郑,让他过去下棋。老黄这段时间刚刚跟老郑学会了围棋,因此瘾特别大,时常过来拉老郑下棋。现在又被一个什么手筋的死活问题难住了,或是学到了什么绝招,想和老郑手谈一下。所以,老郑就让我多坐一会儿,陪他夫人看看电视或者跳跳舞,他去下一盘就回来。
我不好推辞,况且周女士也说有两个星期不跳舞了,她有几个探戈的转花和弯腰动作,还不很标准和熟练,正好让我再指导和复习一下。我无奈留了下来,开始教她。
我们关掉电视,开始在客厅跳舞。她家的客厅很大,有三十几个平米,并有一对音响效果极佳的日本健伍音箱。我一边教她,一边想着怎样早点治好她丈夫新出现的症状,以求早点停止对她家的出诊,并且能让妻子早点调过来。客厅水晶珠的吊灯很亮,照着周女士满脸的红晕和粗糙的皮肤,就显得那么触目惊心,不像在舞厅的朦胧光影中那么虚淡、掩蔽,令我可以视而不见。我的双眼就感觉万分难受,同时也感觉心里闷热,比往常还要显得沉默不语。她似乎很快查觉出我没什么舞兴,或者说有点疲倦地对她敷衍,就无话找话,又继续谈起她丈夫的病情。因为她明白这是和我唯一的共同语言,和关心的话题。
她显得很沮丧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问我是不是老郑真的年龄太大了,已经不可救药。我当然只能安慰她说,男人身体健康的,甚至到了七八十岁,这方面依然不成大问题;而且,老郑的身体很好,应该可以痊愈。我和她一谈起老郑的疾病问题,渐渐就有了一些精神;同时,我努力不去看她烂蕃茄一般的面孔,尽量把目光投向客厅四周的墙壁。我突然发现墙壁的颜色居然是湖蓝色,很像我以前工作的山城急救中心的手术室。我的舞步开始变得轻盈起来,身子也有点恍恍惚惚。这时,周女士就在我的耳边,以一种生疏而平静的语气问我:邬医生,你说,是不是我们家老郑的姿式不对?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我正想单独询问老郑,不想他夫人倒先直接向我发出了疑问。我略略一楞,随即就轻描淡写地向她概述了一下人类交媾的几种主要姿式,以及每种姿式的生理、心理和适用范围等简单医学知识。但出乎我意外,周女士听后,睁大了眼睛,显得几分惊喜和陌生,又带着几分羞怯地问我:那么,邬医生,你说我应该和老郑怎样做才更好呢?什么姿式才能减轻他的心理负担和体力消耗?我随口回答:你们不妨试试女上位,让老郑在下面不动,你在上面掌握主动,可能会好一些。
话到这里时,我们跳的探戈,恰恰到了男伴的弯腰屈身动作。她就认真地接着问我,是不是有点像这个姿式,我说,对,有点像,不过男的还要躺下去,完全平睡在床上。你们怎么从没试过?我有点不解地反问了一句。她则尴尬地嗫嚅道,没有,我们原来一直以为只有那么一种男上女下正面的动作,哪象你们医生,什么都懂……。我们这时因为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舞姿,但音乐依然再响着,我们两人既像在继续跳舞,踩着节拍,又像在探索一个什么技术问题,神情超然而非常认真。我把刚才定格在空中的那个男伴弯腰的动作,随着我的讲解,示范似地又更向下地躺平。同时,她双手也自然地放在我的左手和右肩上,保持着刚才的舞姿,只是也顺着我的身体倾俯下来。然后,我就进一步解释道,对,大概就像这样,这个动作很简单,而且女的在上面感觉也很好。这时,我僵在空中的弯身,已经保持不住这种累人的姿式,就顺势坐在了旁边客厅的沙发上。同时说,而且男的这个动作还可以变成坐姿,女的可以跨坐在上面,适用范围也很广,在沙发,床沿,椅子上都行。你这么爱你丈夫,你应该学会这个姿式。这时,她在我语言的指令下,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身上。音乐仍在优美地萦绕,那时,我们都有些懵懵懂懂,逐渐进入了一种很投入的教学状态。我感觉自己完全是在教她一种新的舞姿,她也配合着我正认真地向我学习。我继续一边动作,一边说着,但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没看见她的形象,也没感觉她真的存在一样。
我继续说,然后,你要选择一个十分宁静的夜晚,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外界的声音和影响,非常从容,非常平和,去完成这项治疗。首先,你为了让你丈夫省力和舒服,克服紧张和心理负担,你应该在他躺下前,放一首轻缓优美的音乐,并且让他闭上眼睛,对,就像现在放的这个慢四步曲子。这时,我闭上了眼睛,顺着我的教学指令,好像自己催眠了自己,躺在了沙发上,听着屋子里一曲梦幻般回旋飘逸的音乐。接着又说,这时,你要一边抚摸你丈夫,一边不知不觉帮他脱去衣裤。对,就这样。我仍然闭着眼,好像开始昏睡过去,但手脚却又十分的灵活,松开了她的手,又引导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缓缓地解去了我的衣裤。然后,你一边抚摸着你丈夫的皮肤,他的胸脯,他的脸庞,对,就这样轻柔地抚摸,你一边要不知不觉脱掉自己的衬衫、裙子,但暂时不要脱掉胸罩和内裤,不要让他感到你马上要和他做爱,一定要轻轻地,让他毫无心理负担,只有耳边的音乐在飘忽,在浪漫地包裹着他的思绪。我朦胧中感觉她也似乎被我催眠了,正被我的语言引导着同步动作。然后,你要用你柔软的嘴唇和舌头,和你丈夫轻轻地接吻,吻他的眼睛和嘴,但吻他的嘴时,不要太用力吮吸,也不要时间太长,这会影响他平静的呼吸,加速他心脏的跳动。对,就是这样,轻轻地吻。然后,吻他的耳垂,脖颈,这些同样是男人的性感部位,不仅仅女人才敏感。对,就这样吻下去,吻你丈夫的胸脯,到这儿时,一定不要忽视了他的乳头,男人的虽然退化,没有女人的敏锐,但同样很能令他感动,兴奋。对,就这样,轻轻地含住,先含左边,再含右边,一定不要只含吻一个,这样,他的感觉会有残缺,不平衡,不和谐。好,就这样。接着,你才顺势缓缓地、不知不觉地解下你的胸罩,又回应似地,把你的乳房轻轻凑上,让你的丈夫再吻你的乳头,这样,他能自然地感觉到和你刚才的一种交流,他会由然而生想回吻你的乳头,不要忘了,这很重要,对,就这样,把你的乳头从他的唇上轻轻滑入。然后,你丈夫会把你的乳头吮含进去,并在口里用舌头轻轻挑触,甚至用牙齿轻轻地咬。对,就像现在这样。好,再换右边的乳头。记住,不要让他含得太久,或者太过用力。因为这时的男人,通常都会情不自禁地,很痴迷地吮吻。这不好,这会让他们产生回到婴儿吸食母乳的回忆,而可能分散和转移了下面的性感神经,导致瞬间的潜意识里忘了你是他的妻子,而当成了一个喂乳的母亲。这点十分关键,特别重要。很多男人的心理疾病或者障碍,都是因为深层的情结还停留在哺乳期心理未断奶而致。我不知道你丈夫是怎样的,不过,你一定不要迁就,要巧妙委婉地退出你的乳头。对,就这样,但也不能太生硬,让他感觉到什么。同时注意,你们刚才的一切动作,都是在他闭着眼睛时进行的,作为回应,你最好也闭着眼睛。这时你俩就像是盲人,在互相抚摸和爱触,在黑暗里辨识着彼此身体的性感盲文。好,你也闭上了眼睛,继续向下抚摸和轻吻。这时千万注意,一定不要去碰触你丈夫已经可能勃起的阴茎,对,要让他充分地充血和膨胀。对,就像我现在一样。不要碰他,绕过他。只是仍然在不知不觉地轻抚你丈夫的身体,对,轻抚他的大腿,大腿内侧,这里同样和女人一样有性感。然后,再下去,抚摸或者轻吻他的小腿,脚踝,并用手指去轻轻揉按他的趾头,十个趾头都不要忽略,这是经络丰富汇聚的地方。对,就这样,轻轻地揉。然后揉他的脚心,这里有一个涌泉穴,是中医理论中一个很重要的保健和性感穴位,可以多揉按一会儿。对,就是这样。然后,如果你们上床之前,如澡洗得干净,你不妨用舌头去舔吻你丈夫的脚心,他会感到你很爱他,会特别感动。当然,现在你不用,我今晚还没洗澡,而且我们刚才跳舞,出了很多汗,我这人又是汗脚。好,现在,你丈夫肯定已经全身放松,而且阴茎已经完全勃起,甚至上面可能已经分泌了一些润液,如同你这时的阴道一样,可能已经充满了温暖而滑腻的液体,里面松弛膨胀,饱满欲滴。好,这时你要迅速而悄悄地退去自己的内裤,不要让他觉察,如果你觉得自己还不怎么湿润,不妨再等一会儿,切忌干燥时仓促行事。好,你这时完全被滋润了,进入了你和丈夫做爱的最佳状态,但是,你同样不能让他感觉你要他了。你很爱你丈夫,你的双手依然不停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胸脯,你的嘴依然湿湿地吻着他的嘴唇,或乳头。你要让他的注意力或感觉中心依然在上面,不要在下头。这时,你要小心翼翼,不知不觉地跨坐上去,要让他感觉毫无阻滞,不快不慢,轻轻地,柔柔地,滑爽地,就进入了你的身体。好,就这样,就这样,你慢慢地蹲坐下去,一定不能太猛,太快。对,就像我们跳慢四步旋转时,我用一个脚轻轻叉入你的双脚之间,然后轻轻转身,但这些动作都是一气合成,犹如行云流水,耳边只有音乐和感觉,而没有具体的技术和步子。对,这时要忘掉任何技术,只记得你非常非常爱你丈夫,对他充满柔情蜜意,可以为他作出牺牲。好,你现在的阴道已经完全包裹住了你丈夫的阴茎,请体会一下,是宽容的包裹,而不是被生硬地插入,请认真感觉一下这两者微妙的差别。好,你和你心爱的丈夫这时已融为一体。然后,你开始轻轻地上下蹲坐,开头节奏一定要慢,而且注意,你上下的力要落在你的双脚底上,而不是一屁股坐在你丈夫的身上,一定不能让他感到沉重和负担。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轻盈地,飘逸地。很好,你学得很好,你很有天分,比学舞还快。你已经学会了,今晚上,你就可以和你的丈夫试试,你这么爱他,这么体贴他,再用我教你的方法去爱他,他可能再不会早泄了,我再也不用出诊了。好,慢慢你可以加快,加快,像骑着一匹骏马,最后像是在跳华尔兹,在跳快三步,对,就这样,就这样,好,好,好……
不好!
这时,我耳边陡地传来周女士发出的一声惊叫,并立刻停止了运动,身体呆在了空中。同时,我感到自己下面的器官,被什么包握了一下,很像两个好友在各奔东西时,握手道别松手之前,重重的相握的一瞬间,仿佛在暗示和证明着什么。我微微一愣,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听着快三步的背景音乐,恍若还在舞蹈一样。但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又传来上面周女士抱怨和嗔怒的声音:
邬医生,邬医生,你怎么,怎么,怎么,真的当了真?!
听罢,我心里才一陈惊悸,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人明晃晃的一双松弛的大乳耷拉在我身体的上空,赤身祼体,肥大而充满皱纹的肚皮,紧紧地坐在我身上。我恍然大悟,心里一阵恶心,一把将她掀开,同时立即翻身,从沙发上跌倒下来。就在我趔趄着倒向地面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生硬的器官,和大理石地板狠狠地戳碰了一下,随即“咔嚓 ”一声,我恍惚听到了身体内一种骨折的声音,同时,客厅的门打开了。我看见郑书记一双眼睛,幽蓝地望着我,僵在了门框,像那个梦境中幽深的一个出口。
我和郑章斌前书记的现任妻子,小学数学教师周小筱女士,在他们家客厅的偶然事故发生之后,仅仅一个月时间,我的调动就解决了。我很快被调出内江,到了成都平原边缘下的一个丘陵小县简阳,离成都还剩47公里的一个郊区卫生院。同时,我妻子的调动档案被内江师专退回了重庆北碚的西南师大。以后,我无数次乘车从简阳到北碚,我也无数次在地图上丈量这段直线距离,是357公里。
三年过去了,我和妻子依然分居两地,而且最近,我妻子已经开始向我提出离婚;因为,那事儿以后,我就留下了久治不愈的阳痿。
<完>
1996年3月3日于北京圆明园北树村,笔写完稿
2009年3月15日为纪念六四20周年,电脑誊定
《自由写作》首发
华盛顿邮报:蒋介石最后的胜利
Laura Tyson Li 文 田成莲译 贺蓉校
蒋介石被认为是20世纪最受世人唾弃的领导者之一, 他被称为“花生将军”、“兑换支票将军”。二战时期,他所领导的国民政府在中国境内对日军抵抗不力,曾一度使得盟军困境重重。他领导的政府因腐败与残暴浪费了来自美国的数十亿美金的援助,并使中国人民置于共产党的掌控之下。他客死他乡,到死仍然是一个迷途的暴君,沦落为近代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至少传统历史是如此看待的。
然而,陶涵的传记作品——《委员长:蒋介石与近代中国的奋斗》,向几代美国人已经熟知的历史提出了挑战。结合了一些新近公之于研究的档案资料——包括蒋介石四十年来的日记以及苏联时期的文件,这部作品彻底摧毁了人们以往所持有的观点。这是一部极具分量而又颇具争议的传记。
陶涵曾于文化大革命期间任美国驻香港的外交官,他从不认为蒋介石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统治者。相反,他认为蒋是一个目光远大、高度自律、英明谨慎的战略家,曾多次预见重大地缘政治事件,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逆转不利局面。他在最高领导层活跃了五十余年,对世界格局的变革所做出的贡献在整个20世纪无人可以望其项背。作为一个政治领袖,尽管蒋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不仅奠定了台湾日后繁荣的基础,同时也为使台湾过渡为华语世界唯一(亚洲为数不多之一)的民主实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大陆和台湾关系充满变数与转机的微妙时期,这本书的出现显得尤为及时。一种新的亲密关系正日益得到巩固:贸易协定的签署;两岸直航的开放;大陆游客纷纷涌向宝岛。两岸甚至正在讨论签署和平条约。因此,该书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关于中国的未来,谁的预见最终得到了实现?是蒋介石关于一个生活更加自由的民族的梦想, 还是毛泽东的由共产党领导的一个革命性的乌托邦构想?
陶涵在书中揭示了很多有趣的细节,例如蒋在1949年失败之后与周恩来长达数十年的秘密通信。陶涵在该书中提到, 毛曾从苏联领导人斯大林那里收到过指示以及装满墨西哥银元的箱子,而且他认为要不是这些银元,传说中的万里长征绝不可能成功。他认为说蒋的整个军事生涯全是悲惨的失败而无胜利不过四队事实的扭曲, 他试图解释在冷战期间的韩战和越战期间蒋与美国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蒋曾竭力警告约翰逊不要卷入越战。陶涵还叙述了20世纪70年代美中关系缓和时期的一些轶闻细节、美国政府最终承认新中国, 以及蒋介石如何掩饰他对尼克松总统的厌恶情绪。
在该书中,蒋介石逐步凸显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不是一贯被人们剪贴在硬纸板上的小丑。这位中国国家领导人有着痛苦的灵魂——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慷慨激昂,通过意志的力量克服个人私欲而领导他的人民摆脱殖民压迫和道德沦丧,去建立了一个强大和统一的国家。
蒋介石是一个乡村盐商的儿子,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然而他日后却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的领导人。1925年,德高望重的革命家孙中山先生去世后,蒋夺得政权。1927年,他发起了一场清洗共产党的血腥运动,引发数十年的国内冲突。不久以后,他与孙中山夫人的妹妹宋美龄结婚。宋美龄出身于上海的一个名门望族,本身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物。
20世纪30年代,蒋介石曾试图在控制日本陆军力量的同时实施“剿共”,直到1937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他与毛联合抗日。珍珠港事件爆发后(蒋曾预言日本会以美国为攻击目标),他加入盟军。二战结束后,他继续“剿共”,战败后退居台湾,那时的台湾被称作“福尔摩沙”。
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里,蒋在台湾实行专制统治,与此同时,作为冷战时期美国在太平洋地区最亲密的同盟而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975年蒋去世后,他的儿子蒋经国继承父业(陶涵在他另一部颇受推崇的著作里对蒋经国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开始,台湾进入民主政治的繁荣时期。
蒋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个残暴、腐败、无能的军事独裁者,毫不关心民生,坐等别人与日本侵略者抗争而为日后与共产党作战保留实力。他对中国、台湾或20世纪的世界历史所作出的贡献寥寥无几。显然,他认为回应此类指控不但会自我贬低,而且是徒劳的,并且这一姿态将毫无疑问地将他引向自我殉道。20世纪50年代中期,一位美国朋友劝蒋夫人站出来反驳针对她及她丈夫的一些“恶意宣传”。在反思丈夫及自己的观点后,她回答道:“你越是抗议,你的敌人得到的援助和安慰就越多,……时机成熟之时,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蒋夫人心里有着怎样的时间期限我们并不清楚,但是蒋宋家族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们长期以来却一直相信,他们与蒋介石政府成了上世纪四十年代以来由国际左翼分子精心设计的妖魔化运动的牺牲品。到了七十年代,美国也抛弃了蒋转而寻求新中国的支持以对抗苏联。
尽管陶涵重新研究了为多数人所接受的观点,但是他的书并不是为了要引发争论而著。他从传统的观点入手讲述蒋介石的故事,随着故事的延伸而对蒋先生越来越同情。不过,他并没有去掩饰蒋介石在大陆和所采取的台湾最为恶劣的压迫民众的细节。该书的确对蒋介石的一些问题仅仅是一笔带过,比如蒋对腐败的容忍以及在妻子的配合下对“援华集团”的纵容,助长了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在美国的甚嚣尘上。但是,这些问题及对战争及中国错综复杂的政治的过于细致的描述都是微不足道的瑕疵。
长期以来,这位国民党领导人被看作是“强盗”、“美帝国主义的走狗”,而陶涵对蒋介石名誉的恢复则反映了时下在中国发生的一种类似现象——尽管是非官方的。在当今的中国大陆,人们普遍认为蒋是一个爱国者,他对现代中国做出过杰出的贡献。尽管可能没有刻意承认,但是中国政府领导人已经将台湾视为一个更加繁荣、自由的社会的模型。中国摈弃了毛泽东的思想遗产,人们认为他30多年的领导有许多过失。甚至一些主流学者也认为,如果1949年取得胜利的是蒋介石,中国的发展或许会更好。也许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显然当今的中国更接近于蒋的构想而不是毛的。
The Final Triumph of Chiang Kai-shek
Review by Laura Tyson Li
Sunday, April 26, 2009
书评:蒋介石最后的胜利
李台珊
华盛顿邮报,2009年4月26日,星期天
THE GENERALISSIMO
Chiang Kai-Shek and the Struggle for Modern China
By Jay Taylor
Belknap. 722 pp. $35
《委员长:蒋介石和近代中国的奋斗》
作者:陶涵
出版商:哈佛大学出版社
页数:722页
定价:35美元
反语言规训大师汉德克获卡夫卡奖
“说话剧”与反语言规训的大师 彼得?汉德克获卡夫卡奖
著名的奥地利先锋剧作家彼得·汉德克(Peter Handke)获得了2009年度的弗朗茨·卡夫卡奖,成为该奖创办以来的第九位得主和第二位获得此奖的奥地利作家。
颁奖仪式将于今年10月26日在卡夫卡的家乡——捷克共和国首都布拉格的老市政厅举行。
汉德克还将获得1万美元的奖金,以及一尊由捷克艺术家雅罗斯拉夫·罗纳所作卡夫卡塑像的缩微复制品。
“说话剧”颠覆传统
1942年12月6日,彼得·汉德克生于纳粹德国占领下的奥地利格里芬,儿时在景色绝美、林中环湖的卡林西亚长大,令他耽于冥想,立志做牧师,遂上耶稣会学校就读,至18岁终于回心还俗,入格拉茨大学学法律。但超越凡尘的冲动终究不去,转以文学入替。他参加了青年作家团体“格拉茨人社”,艾尔弗丽德·耶利内克当时亦在其中。
1965年,他离开学校,专心写作,转年发表小说处女作《大黄蜂》,描写一个盲人借失明前的记忆重构今日现实。
1966年4月,他首次做出引人注目之举。在新泽西普林斯顿由四七社主办的德国作家与评论家大会上,作为最年轻的与会者,24岁的汉德克以一篇字字匕首与投枪的发言,猛烈抨击作家同行,指责他们除了白痴化与装饰性的文字外,一无是处,只令读者对德国现实产生错误的观感。四七社诸位大哥不仅不恼,反对其后生之勇嘉许再三。
两个月后,汉德克颠覆性的“说话剧”(Sprechstuecke)《冒犯观众》在法兰克福的实验戏剧周上首演,同年10月,另两部说话剧《预言》和《自我控诉》也在奥伯豪森上演,令他引起广泛关注。
汉德克完全消除了布莱希特极力保持的演员与观众、戏剧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即“陌生化”或“间离”,说话剧几无布景、剧情与对白,演员只是演员,而不是剧中的某个角色。他们在台上直接对观众发话,或提问或辱骂,嘲笑他们是傻瓜,甘心坐在剧场里受人蒙骗:“这里你将听不到你不曾听到的。这里你将看不到你不曾看到的……你将看到的不是戏剧。你的观赏乐趣不会得到满足。你将看不到表演。这里不表演什么。你将看到的是一出没有场景的戏。”
1968年初,汉德克获得了联邦德国著名的格哈特·豪普特曼奖。5月,他的首部长剧《卡斯帕》在法兰克福和奥伯豪森上演,大大地轰动了世界。主人公为只会说一个句子的自闭少年,不断被幕后提词人(导师)用语句反复拷问,压制,教导,呵哄,威吓,饱受权威意识形态通过语言施行的操控、折磨与规训,以使其成为符合社会要求的“正常”一员,最终他却连仅有的一点点自我也被剥夺殆尽。“随着我的第一句话,我便落入了陷阱。”卡斯帕说,“我说话了,我便被带进了现实。”原有的那句话被摧毁,他的人格完全陷入了混乱、绝望与羞耻,最后连续五次说出了奥赛罗“神经错乱”时的那句“山羊和猴子!”
卡斯帕的故事有历史原型,即19世纪纽伦堡著名的“洞穴人”卡斯帕·豪泽,他被人在街头发现时,也只会说一句话:“我想成为爸爸那样的骑手。”汉德克将这句话改成了更具普遍意义的“我想成为别人那样的人”。
维尔纳·赫尔佐格曾于1974年以同样的历史故事为素材,拍成电影《卡斯帕·豪泽:人人为自己与上帝反全体》。
如果可能的话,读者朋友可在视频分享网站YouTube上找到汉德克之《卡斯帕》(Kaspar)多种剧场演出的片断。
《卡斯帕》已成德语戏剧中被排演次数最多的作品之一,在现代戏剧史上的地位,堪与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相提并论。
1973年,盛名中的汉德克荣获毕希纳奖。
塞尔维亚立场
1991年后,汉德克长居法国,1996年出版了旅行随笔《多瑙河、萨瓦河、摩拉瓦河与德林纳河的冬日之旅:或塞尔维亚求公义》,将塞尔维亚归入巴尔干战争的受害一方——“一个孤儿,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书中批评西方媒体误断了战争的起因与结果,以“语言毒药”蒙蔽公众,结果引起很大争议。前南斯拉夫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一度要求汉德克前往前南战犯法庭,为他辩护。汉德克虽拒绝,却于2006年出席了米氏的葬礼,媒体报道他在致辞中表示“乐于靠近米洛舍维奇,他曾保卫其人民”。上述言行迅速在欧洲政坛引发强烈抨击,令其剧作在法国被禁演,宣布授予他海涅文学奖的杜塞尔多夫市亦遭政治人士围攻,汉德克被迫宣布放弃此奖。
他否认说过米洛舍维奇是“人民保卫者”,随后致函《新观察家》杂志,并附讲稿翻译件,纠正相关一段如下:“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世界,了解南斯拉夫、塞尔维亚的一切。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世界,了解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的一切。这个所谓的世界了解真相。所以这个所谓的世界今天缺席了,岂止今天,又岂止此地。我是不明真相的。但我看,我听,我能感受,我能记忆。所以我今天在这儿,靠近南斯拉夫,靠近塞尔维亚,靠近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
卡夫卡奖
2004年,耶利内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自称汉德克比她更有资格获奖,而她只是由于身为女性才受到青睐。耶女士的自谦虽贵为美德,但汉德克更重要的观点也为多数学者所认同。许多评论家认为,汉德克是贝克特之后最重要的当代剧作家。
尽管如此,由于没有诺贝尔奖的金字招牌,汉德克的作品从未在中国出版。
弗朗茨·卡夫卡奖创办于2001年,由捷克共和国国会和布拉格市政府主办,用以表彰以其作品令读者超越出身、民族及文化局限的当代作家。今年的评委会由来自捷、德、奥、法、英、美等国的学者组成。
卡夫卡奖的往届得主依次为:美国的菲利普·罗斯(2001)、捷克的伊凡·克利玛(2002)、匈牙利的彼得·纳达斯(2003)、奥地利的耶利内克(2004)、英国的哈罗德·品特(2005)、日本的村上春树(2006)、法国的伊夫·博纳富瓦(2007),以及捷克的阿尔诺什特·卢斯蒂格(2008)。
由于连续两年与诺贝尔奖的选择不谋而合(耶利内克和品特),卡夫卡奖一时广受世界注目。
姜维平:我的流浪生涯
与世隔绝了5年多,我的兄弟与妻妹等人,欣喜无比地把我送回了家中,当欢聚的午宴结束之后,我远在辽阳的亲友驾车送我来到位于大连市郊的乔山公墓,我又见到了阔别6年的父毋的碑文,虽然字迹依稀清晰,但坟地已枯树成林,严冬的寒风淹没了我的喃喃自语,我活着出来了,但从墓地重新出发,已是年过半百,我将走向何处求生?我抑郁苦闷躺在寓所的床上,面对妻女留下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陷入了深深的思念,我被公安告知三年内不能出国,我现在几近一无所有,我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已?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我很快见到一个美丽的姑娘,这对一个5年多基本上没见过异性的囚犯来讲,不能不说是精神上的一种震憾。她说她是热电公司业务员。你老婆出国走了3年,欠下的取暖费多达7000余元,加上滞纳金,已超过万元。她说。我拿出释放证明给她看,她一听我是刚放的罪犯,丢下账单,一边飞快地跑下楼,一边大喊:坏人,坏人,算啦,算啦……我这才明白,一切解释都无济于事,我已经了成了劳改释放分子,这个社会已经把我彻底地抛弃了。我找不到工作,没有了医疗保险,失去了朋友,而旦国安局的特务,为了监视我,竟支付一年10多万元租金,在我寓所楼对面,租用原庄稼园饭店办公,挂着一个区职工退休办公室的招牌,实际上对我进行24小时监控,王福全,彭东辉等原先专案组的人,还到我所在的九三社区,威胁当班工作人员,指令她们监视我,还造谣说我是美国特务,刚刑满释放,以后出了泄秘事件,就抓她们,结果吓得她们与邻居们对我敬而远之。
最初的半年,我被严密监控,一出门便被跟踪,有时多达4个人,甚至有一次还用摩托车故意撞我未果,还有人监听我的住宅电话,使我与太太女儿无法沟通,处处如履薄冰,提心吊胆。我很奇怪,为什么政府不把监视我的款项拿出来救济我,给我按排工作呢?真是匪夷所思!我从一个小监狱出来了,但还在一个更大的监狱中挣扎,如同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我只能日夜生活在恐惧之中。而且,谁也救不了我,必须自谋职业。
幸好,我10几岁时即学会了书法创作,我想办一个字画店,便写信向以前我报道过的三个大老板李某莲,王某林,孙某某求助,其中只有大连某达集团的董事长孙某某慷慨解囊,给了我2万元,我又打电话给《前哨》的社长刘达文,他又给我汇了2万港币,于是我在大连天津亍古玩城租了摊位,开办了易平斋,经营了大半年,只攒回了房租与装裱费,由于我天生喜欢交际,整天与故友应酬,店中书法大都送人,亦不善理财,很快入不敷出,陷入困境。有个电视剧男演员叫张青,他很有钱也很同情我,就给了我一辆夏丽轿车,我立即转手送给了看守所管教孙学文,因为2001年正是此人把秘信传给了我太太,我不知道该怎样回报他。此外,还有荆鸿,杨晓东,卢禹舜,吴宁,王进利,李志新,王项等许多人无私地帮助过我,特别是我的中学老师王志馨,李牧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我,还有上诲著名维权律师严义明,马鞍山老板王亚男等多人购买了我的书法作品,80多岁高龄的香港艺人张云先生,通过《亚洲周刊》驻中国特派员王健民,转来善款3000元与一本诗集,其中有他2001年撰写的为我鸣不平的打油诗,使我终生不忘。另有大连一个老先生对我说,因1904年上海苏报案坐牢的章太炎写的书法,现在很值钱,但共产党不宣传你,目前没人知道你的作品的价值,这很遗憾,也不公平。干是我把作品寄给大连曰报栾月敏,新商报马莉,大连晚报李明明,这些人以前与我很熟,都成为报社领导或骨干,但没有一家敢于发表我的书法作品,我很失望……无奈我先应聘到大连体育用品商埸,给于老板当助理,但薄熙来提拔的大连地税局长刘某某,暗中派人三番五次登门查税,我看出门道,只有辞职,后来我又加盟曰本一家商社,还没有正式开张,税务员又找上门刁难,曰本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后该企业只有迁往辽阳,我又告退……于是,从2006年底开始,我不得不离开大连,卖字为生,四处流浪。
我应曰本读卖新闻上诲支局长的邀请,先后两次赴上海,就住在社长加藤隆则先生位于上海新天地的家中,说起与其相识,还真挺有缘份哩。起初他的助手王镇从《亚洲周刊》上得知我在大连办了字画店,就电话通过大连工商局查营业执照找到我,并约我采访,但因雾天耽误了加藤先生乘坐的班机,迟到了两天,此间我借用准备接机的一辆汽车,莫明其妙地在大连五一广埸立交桥上,发生了车祸,所幸我当时不在车上,驾车的我的学生也无大碍。后来我与加藤隆则接触时,已被国保跟踪监控,幸亏我与他合作的专访,刊发后言辞并不激烈,内容仅限于书法创作与生话近况,即便如此,特工们仍然对我实施了一次严厉的警告:有一天中午,在大连南关岭公交车站附近,两个身穿皮甲克,身份不明的人,驾驶一辆越野基普车,从我后面猛然冲上,故意用后视镜,将我刮倒……我随后把消息告诉了王健民,这个新闻发表在香港《亚洲周刊》上,此后类似事件再也没有发生。加藤先生常驻上海,对中国十分了解,所以他亦赞同我先搞书法求生的做法。在上海,他给我介绍了许多曰本客户,我一边在他寓所精心创作,一边由其协助,卖了很多书法,我攒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亦衣食无忧。我仔细回忆狱中帮助过我的人,列了一笔良心账,我为每个人都邮寄了一个名牌皮包,走出上诲一大会址对面的邮局,我如释重负,那一刻我感到很幸福。很快地,不仅上海老锦江饭店日式餐厅,天钥桥下的川逸餐厅等挂出了我的书法作品,而旦加藤先生还利用2008年春节假期,在日本东京为我举办了首次个人书法展,大获成功,其主题就叫缘份。日本《读卖新闻》等媒体纷纷做了报道,也有许多日本人预定了我的20多幅书法作品。与此同时,一直关心我的刘达文先生,也持续不断地在香港《前哨》杂志免费刊登我的书法广告,使我经常可以收到订单,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我日子过得满好,但我不满足于当一个书法家,我还是跃跃欲试地想回到记者队伍中去,于是经朋友介绍,我在珠诲认识了香港大公报记者站的孙站长,她邀请我做其顾问,尽管薪水很低,又不能以真名实姓发表稿件,但我还是找到了一种鱼回大海的冲浪感觉,我参加了珠海市的人大政协两会,还与其一同采访了许多官员与企业老板,我结交了一大批新朋友,重新了解了社会,我觉得中国比我入狱前变得更有钱,也更腐败,社会风气更坏,新闻自由的空间压缩得更小,比如象孙站长这样的记者,只能用吹捧的稿件换取广告,根本不能监督政府的行为,即便唱颂歌,亦有时会被拒之门外。她说,报社给她的每年广告任务不少,把她压得要死……或许是我的电话受到了监听,很快特工们知道了我的踪迹,忽然有一天那个介绍工作给我的朋友电话中对我说,上面来调查了,记者你是干不成了,还是写书法吧,我并不惊诧,这是意料中早晚将发生的事,不论我走到哪里,中共特工都在严密监控新闻界,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因反腐而坐过牢的记者,再回到体制内工作,因为那样我会得到更多官员贪腐的信息,于是我离开了珠诲,继续流浪。
好在,我妻小远在大洋彼岸,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飘泊。我的性格很适合于一个人形单影只,四处傲游,只是我没有护照,我不能越境,这使我很苦恼。我先在广东省清远县一家生产耐克鞋的工厂职工宿舍住了40多天,厂长张老板是一个喜欢收藏字画的台湾人,他的宽容守信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对我说,你千万别再写反腐文章了,如果再抓进去,你就别想再活着出来啦!我听了,大笑不止。此后我又去了海南,东莞,深圳,广州,番禺等地,在三亚,我拜见了南海观音,我用一幅书法抵销了三天出租车费,在东莞,我又用一幅书法换住了三天酒店,在广州,我又用两张条幅换来了六顿潮州大餐,我明白了,南方爱好书法的人特多,只要有笔与墨,我就饿不死,我把这次南下称为书法流浪之旅。在深圳,我见到了30年交情的作家刘元举,与91年结识的记者晓邱,并有幸与久别重逢的王健民叙旧,忆及2000年12日4曰我被拘捕之后,是他第一个在香港《亚洲周刊》上发表文章,进而救了我的命,多年不见,原本单身的王建民,不仅有了温柔的太太,还养育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想这是上帝给他的丰厚回报。我赠送他书法作品一幅,内容是我在狱中写给他的诗。他慷慨地给了我一笔生活费,还说:这几年你不容易啊!香港的刘达文亦急切地希望我去香港,但公安拒发护照给我,我只有电话道别继续流浪。
三年来我云游四方,不论是在天津杨柳青,黑龙江虎林边境,还是北京王府井大街,不论是泰山脚下,还是天涯海角,都留下了我的足迹与书法,我知道2009年初我将恢复政冶权利,得到护照,终有一天我会走出国门,因此眼下必须低调忍耐。我偷偷地写出了50多万字的狱中生话回忆录,还有一本以《我从墓地归来》为题的描写出狱后生活的传记,但在表面上,我竭力装得象一个疯疯颠颠的卖墨求生的书法家,我对别人说,我只写大字,以后不再写小字了!竟然很多人相信了。特别是2008年2月初的赴曰书法展之后,连特务们也被我的假像迷惑了。实际上是我在狱中读懂了孔子的著作,他说:安其身而后动,我做到了。现在我来到了自由的世界,我正在修改我的两部传记,并继续给香港《前哨》与《开放》杂志撰稿,虽然我不属于任何一家媒体,但我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记者与无冕之王。我终于在54岁的知天命之年实现了梦想。
2009 6 25多伦多
杨 光:“75事件”与《零八宪章》
一
7月5日发生在乌鲁木齐的大规模骚乱导致一百五十余人死亡、一千多人受伤,施暴者大多是普通的维族平民,受害者除一人是武警,其余大多是无辜的汉族平民。如此严重的暴力,如此惨烈的后果,令人莫名震惊,更令人痛心疾首。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事态尚未完全平息,政府方面就已经一锤定音,给事件定了性。仿佛他们早就对事件的策划一清二楚、对背后的内幕了如指掌。甚至无需调查侦办,完全不假思索,就一股脑儿把罪责归于”疆独”、”三股势力”、”世维会”、”热比娅”。还是那一套鬼话,什么”有组织、有预谋”,什么”境内外敌对势力相互勾结”,什么”不明真相的群众”,什么”一小撮暴徒”。和去年西藏”314事件”一模一样。连替罪羊都是现存的,把”藏独”换成”疆独”、”达赖集团”换成”世维会”而已。
然而,政府的说法实在经不起推敲。那”世维会”、”热比娅”再厉害,却远在天边,仅靠发几个网络贴子、打几通越洋电话,就可以撒豆成兵、隔山打牛?一夜之间就能让安宁祥和的乌鲁木齐变得坏人成群、暴徒成堆?”党和政府”靠重金打造、以重兵把守的”和谐社会”难道竟是纸糊的不成?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我国党政官员们,平时吃喝嫖赌、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生杀予夺,关键时刻却竟然敌不过客居异国、流离失所的区区”三股势力”,制不住一群乌合之众的打砸抢烧杀?
最可气的是,你不是明知有人正在煽风点火要”闹事”吗,为什么一不防、二不堵、三不疏、四不导、五不禁,连给可怜的汉族市民们发个安全警报的简单防范措施都不做,就眼睁睁放任事态激化、让大街小巷变成了杀人的屠场?难道党国官员、军警特务们都是些白吃干饭的废物?镇压和平抗议你绰绰有余,对付暴力杀戮却一筹莫展?还是欲擒故纵,成心拿无辜市民作诱饵,自己”别有用心”地躲到一边,若无其事地”观其言察其行”去了?
二
看来,政府方面已经”统一口径”,要把这笔血债记在”世维会”、”热比娅”的帐上。他们口口声声说”韶关事件”、”75事件”完全与民族问题无关、与宗教矛盾无关,只是”一小撮分裂分子在境外煽动策划、境内组织实施的严重暴力犯罪”。这真是一厢情愿、掩耳盗铃,真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从拉萨到乌鲁木齐,从”314″到”75″,有一些事情尚须小心查证,但有一件事情还真是一清二楚、铁板定钉。那就是:中共的民族、宗教政策一塌糊涂,中央政府对西藏、新疆的强力统治完全失败。岂止是失败,而且势必遗祸子孙、后患无穷。中共所谓”民族自治”,所谓”民族团结”,所谓”稳定和谐”,所谓”爱国爱教”,这些自欺欺人的东西终归是靠不住的。假的就是假的,能蒙混一时,不可能蒙混一世,总有一天会完全解体、彻底破产。
我所担心的,不仅是将来的中国会象苏联老大哥一样轰然解体,我更害怕中国会象南斯拉夫一样大搞宗教迫害、种族仇杀。如果说西藏有可能成为未来中国的车臣,谁知道新疆会不会成为未来中国的科索沃?
理论与实践均证明,所有的共产党国家在民族、宗教问题上都不得要领,漏洞百出、隐患重重。以为一党专政可以改变民族认同,以为意识形态可以代替宗教信仰,以为小恩小惠可以收买人心,以为大军压境可以永保太平。这样的极权思维,在党国强盛时还只是自以为是,在党国衰弱时就成了作茧自缚、自作自受的致命陷阱。
有那么一天,当一党专政体制自顾不暇的时候,当军警谍特离心离德的时候,不仅”党和人民的血肉联系”一戳就破,”民族团结”、”国家统一”也同样一戳就破。
三
纸包不住火,假装当代中国不存在民族、宗教冲突,假装”神圣领土”永远牢不可破,这不仅可笑,而且可悲。
在民族、宗教问题上,中共和一部分”民运分子”都陷入了误区。共产党的迷误是相信专政之下有团结、党国之内有和谐。一部分”民运分子”的迷误是相信民主药方万应万灵,可以化解、治愈一切国内矛盾。还有些人固执地认为,凡是对共产党不利的,无论是和平抗议还是暴力骚乱,都是对民主、对民运有利的。我想轻声地问一句:难道维人怒杀汉人、汉人报复维人也是”人民觉醒”、”公民抗暴”?也对民运有利吗?
西藏、新疆是藏人、维人世代居住的地域,而藏人、维人与汉人在语言、宗教、文化、习俗、生活方式上有着巨大的差别。无论是杂居还是分居,汉人与疆藏居民的外在区别一目了然(这与其他少数民族的情形有所不同)。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说中共在疆藏地区实施了汉化政策,这一政策也是极不可能成功的。
作为人数远低于汉族的少数族群,又在政治、经济、文化上处于明显的劣势,长期以来受到汉族中共政权的权利剥夺和政治压制,这只会强化西藏人、新疆人极其敏感的民族意识,凸显其孤独无援的少数群体地位,累积增加其受压抑感与不公平感。一旦发生社会摩擦,人们会首先关注民族分际,划定族群边界,以民族利害去解读社会、解释现实,以民族矛盾压倒其他一切矛盾。这与一部分”民运分子”的想象是完全不同的,在这些人的想象中,中共与人民的矛盾高于一切、大于一切,抵抗中共暴政是各民族的共同利益和一致行动,而民族之间的冲突则是次要的和从属的。但真实的情况恰恰不是这样,在西藏、新疆,在藏人、维人的生活领域,一切冲突(包括官民冲突)都有可能被错误地贴上民族标签,一切纠纷都有可能被归因于民族、宗教上的冲突,一切误解都有可能于不经意之间酿成民族仇恨。
清朝末年的1856至1873年,从云南、陕甘到新疆,曾发生长达十多年的回民叛乱和暴乱。最初是官府歧视回民、偏袒汉人,只是性质简单的官民冲突,然后,从回民与汉人之间四处蔓延的血腥集体械斗,到回民小朝廷公然成立并与国家为敌,再到英俄公开干预、俄罗斯悍然占领伊犁。直到左宗棠率领清军进行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残酷的远征”西域”之举,新疆才”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
在近代以及更远的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地区的官民冲突往往演变为民族仇杀和国家危机,这不是偶然的。须知,在单一民族之内,官与民、穷与富或许是最显明的外在分类,也是最直接的利益冲突源泉,而在汉人与少数民族混居的地区,族群分类才更具有符号意义,少数族群的悲情意识和民族身份才更易于启动集体行动的认同、动员与发生机制。在民族、宗教领域,以”大多数”和”一小撮”的对立或以民主与专制的对立作为社会冲突的唯一解释模式,未免失之于浅薄。
四
化解民族矛盾既需要小心翼翼,更需要大智慧。专政诚然不能解决民族、宗教矛盾,单纯的民主体制也绝不是对症的良方。民主选举、”民族自决”、”全民公投”都不可能程序化地解决民族问题,因为在既不信任官府、又不信任汉族的情况下,一人一票的多数表决不可能获得疆藏少数民族的认同,而少数民族的自行”自决”也很难顾及汉民族的利益、不可能获得大多数中国人民的认可。这都是行不通的。
我们看到,不仅前苏联、前南斯拉夫过不了民族分裂的难关,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陷入无休无止的暴力冲突,就连老牌民主国家英国、加拿大,也难以轻易化解北爱、魁北克难题。如果我们对民族、宗教矛盾不以为意,仅仅视为官民矛盾的附庸或变异,甚至闭目塞听、装聋作哑,把民族团结的期望当作已经一成不变的现实,也许,中国的民主转型将会在族群间的血腥暴力中与国家解体同步进行。
“314”和”75″只是两次预演。这是对中共政府的警告,也是对全体中国人、对未来中国的警告。”兄弟民族亲如一家”诚然是一幅美好的画卷,”兄弟民族从来亲如一家、永远亲如一家”更是令人心神向往、乐此不疲,然而,让我们现实一点,承认不同民族在宗教、文化、利益上长期存在着重大差异,并不天然一致,更不永远一致,相互间的隔膜、疏远、不信任、猜疑乃至利益争执和群体冲突并不奇怪,只要将冲突限制在适度、可解的范围,而不推向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争执和冲突也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这才是明智、务实的态度。承认差异并尊重差异,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闭上眼睛唱”不存在民族、宗教问题”的黄腔,正视现实,才能逐渐为少数民族的悲情意识脱敏,为汉族人的自以为是、自高自大消毒。
《零八宪章》提出联邦制设想,这是迄今为止解决西藏、新疆问题最有价值的政治方案。只有联邦制与民主制相结合,才能确保全国性事务由全国人民决定、地方事务由本地住民决定,从而有利于将病态狭隘的族群意识转化为健全的公民意识,为国家的未来提供一个美好的前景。
五
然而,中共当局毫不掩饰其对《零八宪章》的敌意。他们一意孤行,逮捕了刘晓波先生。而”逮捕刘晓波就是逮捕《零八宪章》”。
从杨佳到邓玉娇、从翁安到石首、从拉萨到乌鲁木齐,两年来的这一系列暴力事件,尤其是人们对暴力事件的观感和态度的微妙变化,说明”四五运动”、”八九民运”的和平抗争模式正在被中国大众社会所抛弃。良性的抗争模式正在退场,而一个新的斗争周期正在降临。古老的”民变”、”起义”、”暴动”、”仇杀”等极具破坏性的反抗模式正在新的条件下复活。将愤怒化为复仇、将正义诉诸暴力,正在成为一种在各地蔓延的流行性抗争方式。
我不知道那些批准逮捕刘晓波的党国官员们是否意识到他们行为的政治意义,以及他们所背负的历史责任,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放弃了《零八宪章》的拯救,中国又向暴力的深渊跨跃了一大步。
但愿”75事件”能够让中共内部的有识之士们有所醒悟:当你们不惜用极端的暴政扼杀民主请愿,当你们亲手堵死和平、理性的变革之门,中国所得到的将不会是稳定与和谐,而是可怕的混乱与残酷的暴力。奉劝中共诸君,千万不要迷信专政机器,虽然这部机器仍然强大有力,它有能力对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大开杀戒,更有能力对一位贤明的智者大兴冤狱,但它也许会在一地接一地、一群接一群的乌合之众面前手足无措,在一波接一波的打砸抢烧杀面前无能为力。
2009-7-7
余英时:伊朗抗议 v.s.天安门事件
伊朗是当今唯一一个完整的神权的国家,有一个教皇一样的人物在上面作最高领袖,他说,一切事情由他做最后决定。最高领袖底下还有一个国会一样少数人的共产党政治局一样的人物。这个选举为什么特别值得重视呢?因为从前的选举没有什么争端,这次有很多人出来,至少有四位候选人。最有力量的一位就叫穆萨维,他是从前伊朗的总理,处于赵紫阳的位置。所以这个政治争执闹得很大。
六月十几号以前,报纸已经宣传伊朗可能有变化。这个变化的原因,第一是经济,这个经济的问题,在伊朗相当严重。因为油价忽然间下跌了,使得经济收入减少,通货膨胀非常高;同时失业的工人也大为增加。因此引起各界不满,尤其是大学生,几乎都在批判现任总统。
而现在的总统内贾德,根本就是一个保守派的极端代表,他口口声声宣布,要用原子弹毁灭以色列。所以,现在大家都认为,如果有一个改革性的、开放性的政权,中东的局面会缓和。许多人在选举以前,就做出种种分析,有各种期待。
选举开始以后,揭晓的那一天,内贾德就称已经胜利了。反对派的人早知道做假很多,所以认为这是不合法的,这样就起了争执。这个争执从人群聚集的抗议,从六月十二那天起开始抗议,前一阵子简直是人山人海的,在各种广场上,全部是反对现任总统内贾德的。
但是保守派的势力基本上是支持内贾德的。他们有武力,他们当然也掌握着政权。革命军、也有民兵都用武力来镇压。虽然不敢完全仿照中国“天安门”,但大体上是很像的。这个在镇压过程中,也死了相当多的人。有的报告是一百五十人以上,确定的、可以数得出来的人,也是近二十个人。其中有位女的,妮达(Neda),被他们杀死的时候,还没完全死,被人照相照电影照出来。照片现在流行在不但是整个伊朗、中东,而且也在欧洲、美国不断地放演,也跟这个“天安门”的王维林挡坦克车同样出名的摄影了。
英国几个大学的伊朗问题的教授异口同声地说,伊朗这次的抗议,非常象“天安门”,其结局他们认为也可能很像。因为这个政权、军权,都掌握在保守派的势力,保守派后面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也就是最高领袖,他的法名就是哈梅内伊。哈梅内伊权位从哪儿来呢?就是神权政治的一种特色。他是那个安拉的,所以他一句话就是真主的话。这个传统不是他建立的,而是从他上一辈,就是三十年前,一九七九年,伊朗闹伊斯兰革命的时候,霍梅尼从巴黎回到伊朗,建立这样一个神权的绝对的独裁政权。所以在这个情况之下,我们可以看到它跟“天安门”的极端相似性。
问题的症结当然是事实的问题,就是经济问题。大家生活不下去,非要改革不可。保守派人不肯改革,而且专在政治上喊各种激烈的口号,就象共产党从前文革一样,也象邓小平时代喊着西方精神污染一样,专在政治上做文章,而在经济上,生活改善完全没有。
所以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抗议就起来了。抗议起来以后,一看情况也完全一样。候选人穆萨维是决不屈服,一再要求取消这个选举,这个选举不和法,要求重新选举。所以这个抗议人群不断。另外,民情也非常激愤。另外一方面呢,总统内贾德事实上就等于是李鹏,也等于后来的江泽民。而这个最高领袖就恰恰等于邓小平。邓小平最后一句话定板。伊朗的邓小平、也就是哈梅内伊,就宣布不能再抗议,再抗议就要把他拿去枪毙、正法。
所以在这个情况下,目前是压住。另外呢,就是在最高会议,本来都是一致的,现在也分裂了。最要紧的是,从前一个总统,名字叫作拉夫桑贾尼。拉夫桑贾尼做过总统的,就等于胡耀帮一样,他的女儿、还有四个亲戚都被怀疑,认为跟候选人穆萨维打成一片,认为他们有贪污嫌疑,就等于跟赵紫阳一样。
在这个情况之下,他们这个伊朗内部神权政权已经分裂了。这是个极权国家,到今天为止,可以说我们在海外的人,又看到一个“天安门”事件的重演。伊朗事实上已经在开始发生变化。这个变化就是说不能不做某种程度的改革,不但是经济要改革,政治也要改革。因为伊朗也有许多要人权的人,而人权呼声也非常高。最早三十年前革命时侯,就是呼吁人权。但是没想到,请来的一个政权, 比沙皇还要残暴、还要专制,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在这个情况之下,虽然不可能出现西方式的民主、短时期内不会出现,但是慢慢地、一种改变恐怕是难以逃脱的。因为伊朗到底还是有私人财产的一个社会,镇压不是那样容易。伊朗政策跟中共也很像,就是把这一切的暴乱都推到外国去,认为是外国的敌对势力在那里制造,这也跟“天安门”以后的中共的宣传是完全一致的。
吴少明:关于 “中国崛起女人屁股”的感想
前几天,看了一篇海外华人写的文章:《中国崛起的只是女人的屁股》。那以后,女人的屁股就老在我的脑子里转悠。
那只是中国女人“走向世界”的花絮,丢人现眼呐。事实上,中国女人以出色的性能“强势崛起”是在国内。现时中国,少女卖淫者多达2000余万,创造了6%的GDP,相当于1万多亿人民币(年),繁荣娼盛啊!性交易完全产业化了,这种肉体积累是世界历史上十分罕见的现象。卖淫者众,而偷情者更多;据信,今天的中国女人,90%具有纵欲心思和娼妓倾向,八成已婚男女处于“亚偷情”状态……美女靠征服权贵来征服社会……堕胎少女每年达到一千多万……今天大中城市的孩子,70%—20%非父母亲生……从九十年代中期起,各种性病以每年40%到100%的速度上升,性病患者已达七千万左右……祖宗无语,祖国蒙羞;文明古国,情何以堪啊!
一向认为,“性解放”或“性开放”,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从西方传进来的糟粕:“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把“无产阶级”和“革命群众”给腐蚀了。其实,“性开放”是中国人对西方最大的误解。实际上,西方人从情侣关系到婚姻关系,感情是非常专一的,不会轻易和别的异性上床。西方人不需要也羞耻于花钱办那个事儿。西方国家除了高档宾馆和美容场所,连洗浴中心都看不到。所谓的“红灯区”,一般只在个别港口城市才有;清一色的橱窗女郎模式,让有正常生活的西方人望而却步。所谓西方性开放,只不过是没有处女情结这个封建标签而已。
严格意义上的“性解放”,属于反封建的积极人性。而“性解放”与 “性泛滥”是有区别的。
19世纪,欧洲受英国维多利亚女皇时代严厉的宗教性禁锢影响极深,对童贞和贞洁的要求非常苛刻,妇女受到严重歧视;实行严格的终身一夫一妻制,感情完全破裂的夫妻也不准离婚;手淫被认为是亵渎神灵的罪恶;不准谈性,不准进行与性有关的科学研究和艺术创作。为此,人们普遍受到沉重的性压抑。
“性解放”,是指在性行为上摆脱传统道德观念的约束,又称“性自由”或“性革命”;是20世纪前期,兴起于西方的一种性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变革。“性解放”,最初是反对性别歧视,争取妇女与男子享有平等社会地位和政治经济权利的女权运动,同时要求改变基督教禁止离婚的戒律,主张婚姻自由。“性解放”的客观作用,在于自由而自觉地发展两性之间的合作关系,促进两性关系的开放,并服务于社会关系的开放,以与多元化的社会环境相适应。“性解放”所产生的社会现象,就是两性之间通过合作实行相对宽松和谐的一夫一妻制。
“性解放”,应该与人的文化修养及文明素养相适应。
中国国门乍一打开,上千年的妇道土崩瓦解;由于长期的性压抑,人们的性冲动火山般爆发出来,以至于兽性大发,“纵欲”对“禁欲”采取了极端反动的报复形式:“性解放”的合理要求,逐渐演变为对传统道德或宗教道德的全面否定,不再受与婚姻有关的道德和法律的限制。性自由者反对一切性约束,主张性爱和情爱分离,性与婚姻分离,否定童贞及贞洁观念……人身自由了,人性却腐败了。
滥用“性解放”,在中国的恶果很严重——没得爱,只有尔虞我诈的淫乱;降低了婚姻关系的质量与稳定性,淡化了亲缘情感;增加了婚姻关系的复杂性,从而加大了社会控制的难度与成本;威胁和危害子女的身心健康,从而增加了社会负担;加速了传染性皮肤病和性病的蔓延;提升了社会犯罪率,并直接威胁社会稳定……
其实,中国的女人非常可怜,生计问题太过严酷了,社会在逼良为娼啊;多数女人是在为金钱献身、或为生活所迫,根本就是“性奴役”而不叫“性解放”。“公交车”或“公共厕所”,正常人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嘛;没有什么比把自己降格到牲口的地步更为揪心的了。
需求刺激供给,女人失守,既与自身天赋的兽性有关,也与罪劣的男人、更与罪孽的社会有关……人嘛,社会的也是自然的,具有动物基因,半是天使半是禽兽,如果“四舍五入”,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彻底沦入“动物世界”。
多元化的市场经济社会,人分三六九等,希望女人都是圣女,不现实也不合理;希望社会太纯洁,不可能也不正常,但主流应该是积极健康的。
好走的都是下坡路。放纵比节制容易多了,然而那是动物与人物的重要区别。修养出素养来,是需要意志和理智的。而真正的高贵者,必然戴着高尚的枷锁。
玛雅的文明史,神秘而又耐人寻味。近年来对玛雅木乃伊所做的医学方面的检查证明,很多玛雅城市莫名其妙地衰落下去的原因,很可能和疾病、特别是花柳病的蔓延有关。我们知道,把梅毒性病带进旧大陆,是阿芝克人和印加人对西班牙人的报复。这种新型的疾病和几世纪前横行一时的黑死病一样,使死亡席卷了欧洲和亚洲。的确,在公元700-1000年间,托尔忒克和阿芝克与玛雅人接触时,也正是大部分玛雅城市莫名其妙地被废弃的时期。一些科学家由此推论——玛雅文明遭受毁灭的原因,就是由于花柳病;是玛雅人自身的淫猥下流,毁灭了整个种族。
上帝要其亡,必先令其狂。今天中国人的疯狂,主要表现在金钱贪婪与性欲泛滥上,这不是好兆头……
20090706
王金波:中国中央级政务部门官方门户网站的建成及主要官员简历网上公开情况——中国电子政务现状一瞥
《南方都市报》2009年6月15日报道称,”日前,国家发改委、财政部下发关于加快推进国家电子政务外网建设工作的通知,提出国家政务外网的建设目标:要求力争到2010年底前,基
杨恒均:世界上还有很多墙需要推倒……
对于柏林墙我并不陌生,但和十几位老师同学一起来,还是第一次,所以特别热闹。阳光卫视作了现场采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激荡出许多火花。
我和秦晖老师一起合影时来了个行为艺术加真人秀,装腔作势地要推倒柏林墙。不过随即我就想到,柏林墙已经剩下不多了,这段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涂满画和文字的墙,一定不能再被推倒。
这段柏林墙要好好保存起来,让后人瞻仰,让来者知道,在据说是世界上现代文明发源地之一的德国,曾经有过那样的政府,在城市中间竖立了一堵长长的墙,不是为了阻止对方进入,而是把自己的人民圈起来,不许他们出去。这堵现在看上去很滑稽、很好玩、很现代、很艺术的墙,曾经见证了一段历史,亲眼目睹了一千多位试图翻越它的东德民众当场毙命……
由于时间不多,我们并没有漫步这段被称为东部画廊的柏林墙,我们只是在这段用德文写了“世界上还有很多墙需要拆去”的墙壁前徘徊、拍照、讨论和争论。短短二十几分钟,前来这里观光的游客络绎不绝,我问了一下,有来自美国、欧洲、中东和亚洲的,其中一位独自骑自行车的女学生竟然来自澳大利亚,感觉比较亲切,于是和她合影。可惜,整整一天没有碰上一个中国大陆来的游客,倒是邂逅了三个台湾来的旅行团。
在接受采访时,我简单地说了这样一段话,二十年前,柏林墙被推倒了,那之后,世界上最愚蠢的统治者都知道,再建起这样的墙,迟早都会被历史淘汰,会给后人留下笑柄,最终成为旅游观光的景点。于是,有形的墙被一个一个地拆除,并没有新的类似的柏林墙被竖起来,可是,无形的墙却不停地建起来,有些是建在虚拟的空间里,有些是竖在我们的观念和思想里,有些建在我们心中,有些横在我们的大脑里……这许许多多无形的墙,有些是人家使用教育和宣传,使用强迫的手段竖起来的,有些,则是我们自甘堕落,甚至主动配合人家建起来的……
我们不但需要推倒所有有形的墙,还要推倒许多无形的墙……
杨恒均 2009/7/8 德累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