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从重庆出租车罢运联想政改“三步走”

中共十七大之后,一些已经进入体制内高层的“四五一代人”或称“50后”(1950年代出生,个别人1948年、1949年出生,现在50多岁,60来岁),开始尝试在政治上有所表现。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上任伊始,就喊出“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向全省发出了“新一轮思想大解放”的动员。中共中央委员、湖南省委书记张春贤则提出了“还权于民”的口号,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只要涉及到政治改革,从来都是一波三折,不会那么顺顺当当。不久前,广东省委常委、副省长肖志恒向驻粤的全国重点网络媒体记者表示,省委书记汪洋发起的思想解放运动,到今年6月底已“告一段落”。香港《文汇报》则发表了显然是很有来头的文章《“还权于民”不是好口号》。新近窜红的思想杀手司马南,在讨伐了宣扬“普世价值”的“二南”(《南方周末》和《南方都市报》)之后,又向当局发出警示:“今天的‘还权于民’为核心内容的思想解放运动,难道是为了‘酝酿修宪’不成?”但是,可以预期,即使汪洋、张春贤在政治上受挫,暂时偃旗息鼓,只要没有采取组织人事措施,他们也好,其他“50后”高官也好,仍然会有这样那样的“出格”表现。

比汪洋和张春贤的言辞更有意义的,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在出租汽车司机罢工事件中的行为。从11月3日凌晨开始,重庆市主城区所有的出租车停止运行,到11月6日上午10时,薄熙来就在重庆市交通委员会四楼会议室与出租车驾驶员和市民代表进行座谈。薄熙来说:“我认为,这次出租车停运是事出有因,政府首先要检讨我们的工作。要反躬自问,研究我们自己哪儿做得不足,哪儿做得不好,或者说有官僚主义处理得不及时。政府有关部门都要通过这件事认真总结,改进工作。”对于出租车司机提出的承包费为题,薄熙来表示,重庆出租车“份儿钱”确实是不合理的,应加以调整。媒体记者对于薄熙来的表现,纷纷给与好评,并希望:“此次重庆出租车司机罢运风波平稳收场,重庆市政府的柔性处理策略和灵活身段,以及参与罢运的大多数司机的相对理性克制,为今后人们处理类似群体性事件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正面样本。”

但是历史经验告诉人们,随着各地出租车司机的连锁反应,也完全有可能导致新一轮的政治反动。1978年底,邓小平曾对北京的民主墙运动作出正面的评价,但是由于以上海为首的地方党政领导纷纷告急,很快就变了脸。当时,由于各地掌握政策不一致,北京的知识青年基本上已经返城,而上海还有大批知识青年滞留新疆、云南等地。于是,上海的民主墙运动很快演变成知识青年的维权运动,给党政领导机关带来很大的冲击。这说明长期以来,由于官僚的逆淘汰机制造成的政治惰性,中央和地方、地方和地方之间缺乏政令的统一,毛泽东曾对尼克松抱怨,他的旨意出不了北京城;各级官员极度缺乏政治敏感性和主动行为能力。《中国经济时报》高级记者王克勤,早就发表过《北京出租车业垄断黑幕》等一系列深度调查报告,并提出了解决问题的路径。如果各地以重庆事件为样本,主动出击解决相关问题,就可能皆大欢喜;如果各地依然是懵懵懂懂,无所作为,势必会出现群体性事件的蔓延和治安部门的强烈反弹。

薄熙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进行“社会协商对话”的一次尝试,但还远远算不上“建立社会协商对话制度”。

笔者是体制外的政治反对派,理所当然,有自主的政治发展战略和全盘的宪政改革纲领。但若换位思维,从体制内民主派的角度来思考,不妨把政治体制改革的进程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建立社会协商对话制度,中国共产党的党代会报告中曾经指出:“政治体制改革的关键首先是党政分开。……划清党组织和国家政权的职能,理顺党组织与人民代表大会、政府、司法机关、群众团体、企事业单位和其他各种社会组织之间的关系,做到各司其职,并且逐步走向制度化。”“今后,各级党委不再设立不在政府任职但又分管政府工作的专职书记、常委。党委办事机构要少而精,与政府机构重叠对口的部门应当撤销,它们现在管理的行政事务应转由政府有关部门管理。政府各部门现有的党组各自向批准它成立的党委负责,不利于政府工作的统一和效能,要逐步撤销。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不处理法纪和政纪案件,应当集中力量管好党纪,协助党委管好党风。”

第二步,把邓小平布置下的一些事情做完。比如说,邓小平于1989年1月2日批示,要组织一个有民主党派参加的专门小组,拟定民主党派参与和履行监督机制的方案,明年实行。根据邓的批示,成立了有八个部门参加的多党合作制研讨小组。宋平就此问题于1月15日写了一封信,建议国务院成立“咨议委员会”。又比如说,由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胡绩伟领导的起草小组,于1988年4月写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法(草案)》第三稿。该草案第八条:“除国家处于总动员时期外,不得对新闻机关传播新闻、发表言论施行任何形式的新闻检查。”第十二条规定:“报纸、期刊的创办可以由公民团体进行”,特别写上“也可由自然人进行”。以上各项内容,可以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第二步的举措。

如果顺利地走出了前两步,对于现行宪法进行彻底的审议,制定包括解决台湾问题在内的新宪法,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当然,不论是体制内外,现在就应当为此预作准备。

(删节稿载《亚洲周刊》22卷49期,这里刊发的为全文)

莫之许:农民工返乡与未来的发展道路

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此次民工返乡潮来得突然而猛烈。与往年不同的是,许多农民工连锅灶都要带回去,大有搬家永别广东的意思。金融危机的影响仍在蔓延,不出意外的话,即将出台的2008年12月的出口数据还将继续下滑,来年的工作岗位还将减少。开春之后,已经回到家的民工们还会外出吗?外出又能找到工作吗?

曾几何时,每当有人举出中国经济中存在的诸多制度性弊端,进而质疑中国经济发展前景时,辩护者们的最大论据毫无例外总是指向庞大的剩余劳动力,其潜台词不外:受庞大的剩余劳动力这一基本条件所制约,中国劳动力价格将始终维持在较低水平之上,并因此吸引来庞大的外部投资(FDI),并赢得更大份额的出口市场,由此,中国经济将继续维持长期的高速发展。

然而,从一开始,这一图景就有其难以克服的内在矛盾。无论是从客观的劳动力供求关系的变动来看,还是从劳动者代际变迁的主观心理来看,劳动力价格水平和劳动福利保障水平都不可能不水涨船高,试图长期维持低劳动力价格注定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而对于那些被裹胁加入到这一过程中来的农民工来说,随着这一美妙图景的破裂,则要面临着更多的困难和挑战。萧瑟寒风中提早返乡的民工和他们所带走的几乎全部家当,正是这一图景终结的必然伴生物。

先来看看劳动力价格水平和福利保障水平不可阻挡的提升。从统计数据来看,庞大的剩余劳动力几乎就是一个神话。早在2004年初,民工荒的出现就在提醒人们,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廉价劳动力需求,但与此同时,所谓人口红利正在迅速走向枯竭:一是每年出生人口总量呈现递减趋势,一是城市化程度呈现递增趋势,加上文化程度的逐年提升(尤其要考虑到高校扩招对高中教育的提升),三重作用之下,可以从农村中解放出来的剩余劳动力已经少之又少,受此一新的供求关系影响,劳动力价格水平和劳动福利保障水平不得不持续上升。

与上一代农民工相比,新一代劳动者也有更好的要价能力。他们跟随父母成长于打工地,家庭环境也远优越于父辈,更有所在地的社会关系为后盾,因此,在薪酬和劳动条件上有着更为从容的余地,加上如今通讯发达,交通便利,他们可以很容易地获取更多可比较的工作岗位,也提高了其要价能力,这也是劳动力价格水平和劳动福利保障水平等持续上升的一个促进因素。近年来,民工薪酬水平和劳动福利保障水平的提高,其实是上述因素的共同作用,而不能简单地归咎于新《劳动合同法》。

对于那些蜂拥进入到低端加工产业并主要依赖廉价劳动力的企业来说,劳动力价格水平的提升足以造成毁灭性打击,2007年底以来,我们已经目睹了不少这样企业的倒闭。而在另一方面,劳动力价格从超低水准上的有所爬升,其幅度并不足以显著改善劳动者的境遇。对于上一代劳动者来说,深深的匮乏记忆强烈地刺激着改变自身境遇的努力,而新一代劳动者所追求的不仅仅是由匮乏而温饱,而是由温饱而富足、而更大的发展,如果既不能安居城市,又不甘终老乡间,徘徊于村镇之间,情何以堪?这一现实的心理需求,在当前却很难找到出路,我的朋友沈亚川最近为其农民工表弟的失踪写下了催人泪下的记述,标题就叫做《越有梦越痛苦》,这也正是新一代劳动者的写照。

以低劳动力价格为手段的比较优势之路可行之以一时,却不足以承载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可是,诸多的资源和上亿人的命运已经绑定在了这台战车之上,如今,当这台战车的速度降下来的时候,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有越来越多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关张,而另一方面,则是越来越多的新一代劳动者将在悲观的预期下,尝试摆脱既定的选择,他们还会出来吗?出来后又将寻求怎样的工作和生活呢?或许,开春之后,我们才能看到依稀的答案,又或许,只有在多年之后,我们才能看到所谓低劳动力价格为比较优势的发展道路,究竟给中国带来了什么。

张鸣:改革危局与清末新政比较

知识精英忧虑:清末的政局跟当今中国的最大相似,是两个历史阶段,都已经进入后意识形态时代,所有的政治关系,都变成了利益格局;社会上宪政的呼声都相当高,但最高统治集团最关心自己集团在日后宪政格局中的位置;世袭制复辟,在清末是皇族内阁,当下则是所谓太子党问题。

忧心改革被革命或者暴乱扑倒,是近年来知识精英们或隐或现的一种焦虑。因为,在近代历史上,清末的新政,用今天的话来说,清末的改革,今日回顾起来,观感相当不错的一场改革,的确曾经被革命扑倒过。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情势,似乎比那时还要紧张,辛亥革命的前一年,中国全国的民变事件,差不多有一万起,而二零零七年的群体性事件,已经达到九万多起,二零零八年估算,肯定比上一年要多,即使扣去两个时间点的人口差异,现今的社会骚乱的频度,也相当惊人。

从总体上讲,清末的政局,的确跟现在有很多相似之处,最大相似,是两个历史阶段,都已经进入后意识形态时代,所有的政治关系,都变成了利益格局。社会上宪政的呼声都相当高,但最高统治集团,最关心的问题,却是自己集团在日后宪政格局中的位置,即如何保住「领导地位」。

从某种意义上讲,清朝当年,总体上国家的经济形势不坏,清政府辛亥年的财政收入,达到二亿四千多万两白银的历史最高点,而新政开始之前,每年不过六、七千万两。这麽大的国家,一年不过一万馀起民变,实际上说明当时的社会相当稳定,民众对朝廷的新政,并没有像我们过去的教科书讲的那样,有很大的反感。新政一直到革命发生,也一直在推行,并没有中途停滞。

事实上,清朝的崩溃,是发生在这个王朝变革的「好时候」,而非天怒人怨,大局靡烂之时。从这个角度讲,儘管当下中国国力强盛,但危机并非不可能发生。辛亥前夕的清政府,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把权力收回到满族权贵手里,尤其是到皇族手里,具体表现是驱逐袁世凯和组织皇族内阁。将袁世凯赶回老家,一般说是摄政王载沣为了给他的哥哥光绪皇帝报仇,显然这种解释过于肤浅,以载沣为首的满族少年权贵,主要是为了褫夺袁世凯的权力,尤其是要将当时作为中央军的北洋六镇,掌握到自己手里。

组织责任内阁,原本是立宪的准备,但十二个内阁成员,九个是满族,其中核心的五人又是皇族,无论谁来解读,都是一种赤裸裸的收权之举,实质上是犯了中国政治的一个大忌——权力的世袭。事实上,自秦汉以来,尤其是实行科举制以来,白衣致卿相既是美谈,也是传统。官员的世袭就成为一种政治忌讳,犯了这种忌讳,等于阻塞了社会底层精英的上升渠道,对于社会的稳定,有非常大的害处。

另一个错误,是把散在地方的权力,收回到中央政府来,具体表现就是收回各省的路矿权。收回各省修建铁路的权力,在技术层面也许有道理,但从当时国家权力结构而言,却跟收权到满族亲贵一样,属于一种「倒行逆施」。

自所谓「同治中兴」、湘淮军兴起以来,清朝内重外轻的政治格局已经改变,经过漫长的洋务运动,到了清廷新政时期,地方势力的壮大,已从督抚专权发展到了督抚与地方乡绅主导的自治运动合流的地步,到了这个地步,不仅满人的权势早就萎缩到了非靠汉族名臣和士绅才能勉强维持的境地,而且地方势力的壮大,根本就是无法逆转的。新政时期如火如荼的立宪运动,整个国家官、绅、商、民空前一致,对于作为主导者的汉族绅商而言,立宪,无非就是进一步分享权力,将原本作为谘议的谘议局和资政院,进一步升格为正式的立法机构,从而名正言顺地掌控整个国家的命运。

显然,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满族少年亲贵,少不更事,用鲁莽的收权之举,开罪了所有最不该开罪的人,才导致了清朝的溃败。不是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多麽有力量,而是满族亲贵犯了大错,没有人肯帮他们了。清朝的变革,如果从洋务运动开始算的话,到一九一一年已经历经四十多年的历史,中间清政府已经犯过两个重大的错误,中止百日维新和提倡义和团,这样两个重大错误犯了之后,不仅要对外付出巨额赔款,主权被严重侵蚀,而且使自己当政空间变得非常小,没有再犯错的馀地。

说起来,现在的中国政府,也有点类似于当年的清政府,犯过改革过程中倒退的重大错误,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国际声誉,缩小了国际空间。而且类似的中央政府收权之举,也做过了,所谓的分税制改革,就是如此,这种收权,在某种意义上,比当年收回路矿权,力度还要大。另外,部分的世袭制复辟,也不是没有,所谓太子党的问题,在今天,不仅表现在经济领域,而且也重现于政治领域。

但是,现在的中国好像没什麽事,西方的研究中国的学者,多数甚至比中国人自己还要乐观,当年宣称中国崩溃的人,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销声匿迹。很明显,现在的中国,跟清朝新政的时候,还是存在著非常大区别。在当初,即使戊戌维新失败,但是新政期间,社会的上层,依然保持了改革的激情,在进化论的信仰下面,人们对于制度变革所能带来的好处,充满期待。立宪运动中坚力量,绅和商,一个要求分享权力,一个要求破除旧制度对于工商业发展的阻障,热气高,干劲大,从不讳言自己的政治诉求,而且斥诸直接的行动。

但在一九九二年开始的第二轮改革中,现在的中国人却滑入了物质主义的快车道,民营业者在甩掉了束缚之后,发挥出巨大的反弹性的能量,使得中国经济在停滞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有了异乎寻常的高速度发展,实质上是中国人压抑几十年之后的能量超常释放。

在某些时段,体制内官员和民营业者的物质主义追求,在发展这个概念上,找到了惊人的契合点,一时间,似乎所有制度障碍,都可通过非正常途径加以绕开,这就是为何体制内贪腐横行,而众多民营企业家缺乏制度变革动力的缘故。甚至在官方有意怂恿製造所谓「原罪」话题,把祸水引向他们的时候,居然毫无抵抗。而所谓体制内的运作,则难免官商勾结的外界观感。因此,在民众中声誉相当不佳。跟他们近代出现的企业家前辈,根本无法相比。但是,物质主义的快速发展,有经济理性,却没有理想,整个社会在物质和肉欲横流中,很快堕落,也很快陷入疲态。整个社会没有理想,缺乏思想,没有灵魂,更失去了方向。

这一点,在第二轮改革中的知识分子的走向上,表现得特别明显。在汲取了一九八九年**风波的教训之后,在官方有意识的倡导和收买下,体制内知识分子逐步在专业化的旗帜下,走向象牙塔或者市场,追求具体的学术和市场价值。虽然说,在专业方面的确有很大的进步,中国某些领域的学者,学问开始做得比较像模像样了,但是却整体性地丧失了针砭社会批评政府的道义担当,在民生问题日益突出的当下,集体襟声。特别是一些走市场的学者,走得过于远,甚至不惜直接充当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所言所行,极大地败坏了知识分子的声誉,使得知识分子丧失了起码的信誉,导致他们跟民众脱节。

如果说,当年的士绅还可以引领民众的话,那麽现在居主流的体制内知识分子,却声名狼藉,变成了民众嘲弄恶搞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体制内没有真正的左派,也没有真正的右派,多数人无非是借左和右的招牌,为自己谋取好处。知识化的官僚群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数的确大幅度增加了,但第一轮改革中的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分野却消失了,演变成另外两派,一是逐利派,一是听话派,前者为了「发展」不遗馀力,不择手段,后者最大的目标,就是千万别在自己任上出事,两者的内心想法,都是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当然,这也是为什麽在官民关系如此紧张,群体性事件频发的情况下,统治还能够维持大体上的稳定的原因。从历史上看,无论民怨有多大,缺乏知识界的参与,基本上都难以成气候。貌似有力量的中产阶层,缺乏政治诉求,在他们看来,现有体制尚有空间。像清末新政那样,官、绅、商一致的宪政追求,不复存在,各个阶层是分裂的,原本可以作为民间领导层的知识分子和工商业者,跟普通民众之间,存在著深深的裂痕。

中国社会三大隐患

但是,这种局面并不意味著现在的中国就不存在危机。事实上,中国的危机隐患早就存在,只是爆发点后移而已,后移的危机一旦爆发,破坏性可能更大。

在我看来,现在的中国,至少存在三大隐患。第一、官僚机器锈蚀,效率低下,官员阶层整体上呈疲态,缺乏维护体制的热情,甚至可以说对体制的认同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没有人对消除社会危机操心,只求平安度过任期。第二,民众的不满日益增加,所谓三大民生难题,医疗、住房和教育危机,迄今为止,没有缓解的迹象,民众的社会保障也解决无日。官商勾结,侵佔农民,甚至普通市民房屋土地的问题,虽然三令五申,但在地方政府自我牟利强大动机催动下,也不大可能得到解决。

因此,官民衝突,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只能越演越烈。特别值得注意的倾向是,虽然体制内知识分子不予参与,但一代草根精英却在成长,逐渐成为领袖,由于网络的存在和普及,使得这种精英替代过程加速。只是,草根精英具有更激烈的色彩,往往易使群体反抗呈现走极端的态势。第三、统治者中共高层的权力权威指定的交接模式,随著强人政治的过去,庸人政治的到来,难以为继,今后体制如何交班,蕴含著体制内部的巨大危机。

自改革以来,由于上层有意搁置政治体制改革,使得权力运作的合法性,完全依赖经济的高速发展,此番经济危机,很大可能会使中国经济战车驶入慢车道。

如此,原先积累的所有问题,都会爆发出来,原来的官员共同体,会出现裂痕,原来奉行犬儒主义的知识界,也会出现反弹,而作为经济发展动力的工商业者,在进一步发展遇到制度无法克服的障碍,而且当局总是试图将他们作为民众不满替罪羊的情况下,也会出现制度变革的欲望,同时,为了解决接班问题,中共党内会尝试设计新的机制,所以,政治体制改革很可能出现新的动力和契机。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民众,或者说在经济危机下更有被剥夺感的民众,在草根精英的带领下,是否能给这个国家以机会?如果当局见机早,动手早,也许还可以,但若拖到不能再拖时,再想亡羊补牢,可能就晚了。

曾  铮:由两岁孩童“狂涮”艺术界想到的


吃奶的孩子“狂涮” 艺术界(网站报导截图)

最近,一名只有两岁的澳洲小女孩随手涂鸦画出来的画,竟被当作抽像派名画,在墨尔本的一家著名画廓中展出,在艺术界和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和争论,也让人想到与此相关的许多问题。

去年十月,墨尔本一名摄影师找到经常展出她的作品的著名的“布朗斯维克街”画廓(Brunswick Street Gallery)的负责人贾米森(Mark Jamieson),请他看看一名名叫埃丽塔·安德鲁(Aelita Andre)画家的几幅抽像画,贾米森看了这些画后,说他非常喜欢同意安排它们与其他两名画家的作品一起于1月16号开始展出。

随后,这些“画作”也在澳大利亚艺术界引发轰动,艺术评论家纷纷称,“画家安德烈” 的画作极具个人风格,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大师提香的“神韵”。

与此同时,贾米森开始积极推广画展,不仅印制了精美的请柬,还在两个艺术类杂志《艺术年鉴》和《艺术收藏家》(Art Almanac and Art Collector)做整版广告宣传画展,而且选用的作品就是“画家安德烈”的画作。

一切就绪之后,才尴尬的发现,原来所谓的“画家”埃丽塔·安德鲁,只是一个当时只有一岁零十个月的、还抱着奶瓶喝奶的孩子!而那些画作,是她拿着颜料胡乱在父母给她准备好的画布上涂出来的。

此时,意识到自己被一名还在喝奶的孩子“狂涮”了的“布朗斯维克街”画廊负责人贾米森承认,这是一件非常令人难堪的事情。

但是怎么办呢?贾米森说,在跟一些同事讨论之后,他们还是决定照原计划开画展,并且将这个孩子的画标价350澳元至2000澳元出售。用贾米森的话说,“这件事虽然很冒险,也许会招来许多非议;但如果它起不到其它什么作用,至少是个好玩的事。”

在媒体大量曝光此事后,这位今年一月七号才刚刚满两岁的“史上最年轻画家”的父母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说,他们当初把女儿的画拿给贾米森看的时候,并不是有意想误导或欺骗他,只是因为做父母的嘛,都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才,所以想请专家做个“客观”的评价,没想到无意中就这么把专家给“涮”了。

关于此事的报导在网上也引起热议。有的人以非常尖刻的口气挖苦那些被“涮”的艺术评论家,说这回他们终于现形了,原来水平不过如此啊;有的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黄金海岸的“海洋世界”里有只海豚就很会画画……有的指责这对父母很不负责,让孩子成天抓着有毒在害的颜料,万一吃到肚子里怎么办?还有人说,我原先看博物馆中的抽像画时,就曾想:这些画像两岁孩子胡乱涂出来的,怎么居然会被收藏?这回终于知道,敢情这样的画真是两岁大孩子整出来的!

还有人一本正经的给大家讲艺术常识:什么才叫艺术?这个艺术家要有主观意识,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他主观上得知道自己是个艺术家。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无意识的涂鸦根本就不能称其为艺术。那种认为两岁的孩子就能被称为艺术家、或者能理解什么是艺术家的观点是非常可笑的。

中国人讲,“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西方美术在文艺复兴时期曾经达到过完美的辉煌,然而走到今天,所谓的后现代时代,一个两岁大孩子的涂邪被当作抽像大师的作品,也让人看到所谓的抽像派艺术真的已走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下一步还能再往什么地方去呢?

其实,也真的到了问一问如下问题的时候了:艺术对人类到底意味着什么?人类的艺术与人类的生存、人类的道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艺术应该表达什么、追求什么?

对于这些,法轮功创始李洪志先生早有表述。他说: “美术对于人类来讲是很重要的,它和人类其它文化一样,是能够在人类社会起到一种对人的观念上的导向作用,影响着人类的审美观念。对什么是美、什么是人类应有的正确的美的感受,这是和人类的道德基准息息相关的。如果人把不美的东西当作是美,那人类的道德已经完了。”(《美术创作研究会讲法》)他要求修炼法轮功的画家们的作品都应该“表现美好、表现正、表现纯、表现善、表现光明。”正统的、有正确的透视关系、明暗的过渡与结构的准确性的作品才是人类美术应该走的正道。

我猜,美国神韵艺术团的演出、由法轮功画家们创作的 “真善忍”国际美展中的作品,或者是新唐人“全世界华人人物写实油画大赛”和“全球华人摄影大赛” 中的获奖作品,都是那些艺术家们对“表现美好、表现正、表现纯、表现善、表现光明”的具体理解和表达,也正在悄然引导人类艺术的回归,并开创新的辉煌时代。

今年六·四之夜,请点亮一支蜡烛

致全球华人:

今年,二零零九年的六月四日,是震惊中外的北京天安门民主运动整整二十周年。

二十年前,无数忧国忧民的中国青年学生,为了国家的民主富强,发出了反专制反贪腐开放党禁报禁的强烈呼声,却遭到了执政当局的无情镇压。多少青年的热血,又一次洒在了他们所挚爱的土地上。

二十年来,中国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济得到了长足发展,人民生活有了明显改善,但执政当局曾经许诺的政治体制改革几乎停滞,六 四当年的强烈要求不仅没有兑现,反而贪腐愈演愈烈,贫富更加悬殊,资源枯竭环境污染……二十年了,尽管当局淡化了那场运动的性质,但冤案没有得到平反,正义没有得到伸张。

公正地说,中国今天的经济成就,老百姓有所得益,离不开那场民主运动;许多海外华人的居留发展,享受自由民主安康,更与六·四息息相关。饮水思源,我们不能愧对已经离开人世二十周年的死者。我们秉着良心吁请全球华人,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在今年的六·四之夜,请点亮一支蜡烛:

为那些在天安门民主运动中倒下的年轻无辜的生命,为那些失去儿女至今未获公道的天安门母亲们,为六十年来为中国的民主富强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无数英烈,也为在专制体制下非正常死亡的几千万不安的灵魂,为他们,今年的六·四之夜,请点亮一支蜡烛。

如果当晚你不能去公众组织的祭奠场合点亮蜡烛,那么,在你的家里,在你的工作场地,在旅行途中,在六·四当晚的任何地方,请点亮一支蜡烛。

如果上面提到的,对你还是不够方便,那么,请在你的心里点亮一支蜡烛。

我们相信,无数支同时点燃的蜡烛必将照亮今夜,也照亮明天的中国。

请以各种方式复制 请以各种方式传

一群中国人

余  杰:余秋雨:你的眼泪随风而飞

在万马齐喑的九十年代初,余秋雨凭借《文化苦旅》一举成名。他那种小说化、戏剧化和诗化的”新散文”的写法,在一九八九年之后的文化断层中横空出世,确实让许多心灰意冷、遁世隐居的文化人耳目一新。余秋雨在港台和海外华人世界甚至比在内地还要受欢迎和追捧——二零零八年夏,余秋雨携妻子马兰赴纽约访问,一次演讲会居然让华埠”万人空巷”。那些地方的中文读者,离开故土很久了,终于在余秋雨那煽情的文字中重温了一个已然逝去的传统文化的世界。然而,如果我们仔细研读这些作品,便会发现在其浮华宛转、流畅雕饰的文字背后,弥漫着一种透入骨髓的油滑与虚无。这是一名风流才子对残山剩水的把玩,而缺乏真正行走在大地上的坚实感与真切感,批评家朱大可准确地将余秋雨的散文形容为”文化口红”——这口红一涂,余大师本人也变得唇红齿白。

九十年代以来,长期被闲置和批判的中国传统文化,突然之间成了能够”招商引资”的金字招牌,也成为某些”文化学者”安身立命乃至大发横财的契机——学者便是学者,作家便是作家,以”文化”来界定学者之专业,大约也是自秋雨大师始的发明。既然是”文化学者”,他自然懂得如何借用古代中国无比丰富的传说与典故来抒发文人”忧国忧民”的情怀,他常常写到自己如何被”好人好事”、”好山好水”感动得泪流满面,他知道读者在那”峰回路转”的地方定会陪他一起掉泪。当然,他的眼泪不是昆德拉所说的”第一滴泪”,甚至也不是”第二滴泪”,而是”第三滴泪”,即被”自己的感动”所感动的眼泪。同时,余秋雨也会虚张声势地谴责古代官场的黑暗和政治的腐败,并为屈原式的忠诚义士们鸣冤叫屈、平反昭雪。这样做既不会得罪既得利益集团,又可以吸引梦想有点文化品位和善良品格的小资阶级的胃口,何乐而不为呢?余秋雨就像一名精通挠痒术的按摩师,敏锐地知道顾客的哪里怕痒、顾客的哪里有软肋,他便从哪里下笔撩拨之。他更知道哪里不能碰,碰了之后必定会倒霉。他的每篇文字,每个词语都周密考量,斟酌斤两,分寸拿捏得极为准确,如同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所描述的那名”东家之子”一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余秋雨的哪一本书不是出版商追抢的宝贝,不是读者争先恐后购买的紧俏商品?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宣布”封闭”之后,各种新旧杂陈的文集仍然源源不断地问世。

余秋雨是如何成为民间与官场、商场与媒体各方通吃的文化宠儿的呢?可以作一个个案的分析:余秋雨有一篇散文,题目是《庐山》,他将古往今来与庐山有关的名人逸事全都收集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讲述与评论一番。那些没有多少文化知识和修养的读者,读来真是觉得享受了一道”文化盛宴”。这样写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好,文化也是需要普及的。但我注意到,余秋雨在甜腻的抒情与造作的怀古之间,不经意地写了一句:”越来越多的政治活动、外交谈判、军事决定产生于庐山。密密层层的云雾,藏进了中国现代史的神秘经纬。”也仅此一句而已。作者洋洋洒洒数千字,根本没有提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发生在庐山的那次决定数千万中国民众生死存亡的会议——正是在那次的庐山会议上,为民请命的彭德怀等人被暴君毛泽东打成”反党集团”,中共高层领导在会议上一齐”痛打落水狗”,个个丑态百出。此次会议之后,党国政策再度往左转,大饥荒加速蔓延。短短三年间,活活饿死的老百姓,仅四川一省就超过一千万(据四川省原政协主席廖伯康的回忆文章披露),全国非正常死亡人数估计达到三千万至六千万人。庐山会议无疑是当代中国最重要的事件之一。然而,也许是为保持这篇散文”审美的和谐”,余秋雨轻轻地、悄悄地将其从庐山的历史中铲除掉了。这就是他的创作只有:如同笼子中的小鸟一样,他不知不觉地将鸟笼当作整个的天空。

判断文人的人品,首先便要看他与权力阶层的关系。余秋雨与那些”做稳了奴隶工头”的文人(如王蒙、铁凝等人)不同,由于”文革”中那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历史,他无法再度获得当权派的青睐并”学而优则仕”。因此,他选择了一条“北山移文”式的道路。对于权力,他保持”若即若离”之态势,常常以当年”毅然”辞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的”重要职务”,来显示其”淡泊的心态”与”民间的立场”。不当官,其实他另有鸿鹄大志,余秋雨在自传中说:”(当时)我预感到,在全民投向经济建设、融入世界潮流的时候,中华文化的灵魂需要重新找回。这种找回不是找出一本本老书炒冷饭,而应该用现代观念一步步踏访,一点点考察。不仅要走遍中国,而且还要走遍世界,进行反复对比;不仅要一路作出思考,而且还要快速传播,获得海内外同胞的反馈和共鸣。这显然是一个极其艰苦的旅程,因此我把它说成是’文化苦旅’。”十多年之后,他骄傲地宣称这一目标全部达到了:”中华文化果然成为时代的精神坐标,世界的关注对象。我很高兴自己曾经历尽磨难守护了它那么多年,现在,’苦旅’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可以回来了。”他简直比敦煌的王道士还要尽忠职守。

余秋雨果然回来了,像超人一样。他回来干什么呢?四川地震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能缺席。余秋雨在博客上撰文,含泪劝说地震中失去孩子的家长”不折腾”。这一次,他干脆连面具也摘下,戴着面具扮演二丑的角色,简直碍手碍脚,不如来一次”本色化”表演——”我在骨子里就是二丑,何须化妆呢?”多年前,当我追问余秋雨”为何不忏悔”时,有好心的朋友认为我责人过苛;但此次余秋雨的眼泪如同轻舞飞扬之后,许多朋友纷纷对我说”原来如此”!学者冉云飞在《余秋雨老师二三事》一文中用”一颗红心永向党,两叶黑肺来愚民”一联来概括余大师,”我盗窃了令狐补充老师今天在《南方都市报》上写了篇谈广州污染文章的标题,叫做’一颗红心,两叶黑肺’,但我’与他俱进’来一点发展,以便献给余秋雨老师。一颗红心永向党,是余秋雨先生与时俱进的不二秘籍,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活得不好的时候,他却能够奋勇争先地活在污泥潭里保持他的’清白’,所以他说文革是他人生最好的时候。两叶黑肺来训民,在各大媒体去教愚人民群众,好像成了余秋雨先生在中国上的’大课’,以便成为民众终生的’导师’。”在这个弯曲背谬的时代,人能够卑贱到怎样的程度,便能够富裕到怎样的程度;人能够虚伪到怎样的程度,便能够出名到怎样的程度。

对于余秋雨这样的”神算子”来说,他的眼泪绝对不会白白流淌,每一滴眼泪都计算好了可以获得什么样的回报。这边眼泪汩汩流淌,那边金钱滚滚而来:鉴于”含泪劝说”有功,上海市教委立即拿出数百万元宝贵的教育经费,为余秋雨设立”大师工作室”。而余秋雨位于浙江慈溪市桥头镇的老宅,正经有关部门上报申请成为慈溪市文物保护单位。昔日魏忠贤到处建生祠,今日余秋雨故居成文物。对于”大师”封号所引发的非议,余秋雨辩解说:”听到成立工作室这个消息后,我曾作过几次努力,希望删去’大师’这两个字,但没有成功。这是(上海市)教委的一种架构性的设计,要改动有一定的难度。后来我想,比’大’字等级更高的是’老’字,一个人先成’大人’才能成为’老人’,那么,既然我已经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师’,那就后退一步叫叫’大师’也可以吧。”果然,退一步真是”海阔天空”!

余秋雨试图充当千疮百孔的当代中国的一块遮羞布,一不留心却成了一块臭不可闻的尿布。与当代中国大部分的文学作品一样,余秋雨的散文中唯有虚假泛滥的煽情,唯有流不完的”鳄鱼的眼泪”。那么,什么样的作品中才有着鲜活的感受呢?在鲁迅的作品中,便有鲜活的感受。余秋雨对鲁迅颇有研究,那是在文革时期,这个风流才子奉姚文元之命撰写《鲁迅传》,将鲁迅掐头去尾、抽筋断骨,打造成了”毛主席的忠诚战士”。而真正的鲁迅,是余秋雨不愿也不敢去面对的,因为真正的鲁迅乃是”精神界之战士”,乃是一名面对无物之阵”横战”的摩罗诗人。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呼吁出现的作家和作品,乃是”有作至诚之声,致吾人于善美刚健者乎?有作温煦之声,援吾人出于荒寒者乎?”鲁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他的文字揭示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带着血的蒸汽的中国。环顾今日之文坛,遍地余秋雨,满街王兆山,鲁迅的后裔在哪里呢?

浦世稼:社会群体心理与《零八宪章》

一: 2008

2008年过去了,不过它带来的心理震撼并没有过去。发生在2008的诸多大事,让人目不暇接,紧张的透不过气。雪灾,西藏事件,火车出轨,四川大地震,瓮安民变,杨佳杀警,北京奥运,毒奶粉,乃至12月份的《零八宪章》给中国民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除了这些此起彼伏的事件,大部分国人还随着经济形势从沸点到冰点的危机轨道,感受了某种戏剧化的恐惧心理体验。在一个以转型为基本主题的时代,这些不同寻常的事件将如何进一步影响和塑造中国的公众心理?从哪些迹象可以折射出社会群体心理的演变?这些心理演变反过来如何影响未来的转型?这些话题不会随着日历翻到2009年而时过境迁,这种心理发酵过程将给未来的事件发展积累必要的心理能量。

当然,要对中国社会群体心理进行细致的分析,从而提供一幅全景似的描述,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但是显然的是,2008年的重大事件对于处在不同社会结构中不同的群体所造成的心理后果是不同的,这种心理后果可以借助于一般性的推理和一些流行的话语对他们进行勾勒,进而探讨这种群体心态对未来的寓意。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群体心理的形成,演变和爆发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契机,2008年事件催化的社会情绪完全可能在2009年爆发出来,或者被消解下去,或者与2009年的事件进行某种心理共振。唯其如此,才显出社会心理的重要性。本文试图对当下社会中界别特征比较显著的一些群体的社会心理进行一些粗线条似的分析,然后再结合《零八宪章》的发布,探讨可能的变化轨迹。

在继续之前,需要对群体心理做一些简单的交代。根据流行的社会心理学理论,一个特定的群体心理受社会结构和各种文化规范所影响,社会结构包括职业,组织,社会关系网络。而文化规范则包括习俗,仪式,法律等集体性概念为代表的价值体系。一个群体会共享一些心理感受,比如安全,傲慢,荣耀,恐惧,偏执,非理性情绪等等。 群体心理的形成是一种社会文化过程,很多时候会以潜意识的方式积淀,通过社会关系来获得或者展现。比如,公务员,医生,教师等很容易获得与其社会角色相关的心理感受。当然,群体心理并不是说所有的群体成员都无差异的拥有这种心态。不过根据社会心理学大师勒庞的观点,“群体中个人的异质性便容易被群体的同质性所吞没,让无意识去占据心灵的上风,并让那些为群体所独有的心理发挥作用”。 因此群体心理虽然是动态的,演变的,但是却并非是不可捉摸,无迹可寻的,并且在特定的情境下,将淹没个体心理感受,为集体性事件的形成提供心理基础。这是笔者试图分析当下社会群体心理的学理基础。当然,本文只是概要性的分析群体心理中和社会转型相关联的某些方面。

如果用这种分析框架来透视中国社会,我们其实也可以感受到,从一个时段到另外一个时段,中国社会心理还是呈现出某种相对典型的特征。 以89年之后“求稳”的社会心理为例,由于政治发展空间被镇压,而经济空间则得到更大拓展,89年之后的中国社会大众,被抛入到一个狂飙突进的市场经济浪潮中,与官方“发展是硬道理”相对应的是民间赚钱为要务的物质主义哲学,在这种浪潮中,官方反复宣扬的稳定论也在民间那里以不合作的方式得到了认同,使得大部分公众哪怕反感专制统治安排,也并不会采取任何实质性的挑战,同时那些真正有挑战意愿的民主斗士们也被边缘化,得不到社会公众的支持。在这样一种社会叙事下,尽管民间社会会有诸多不满,但是对于社会的变化是相当确定的,官府宣传的社会稳定是可以内化到公众心理,从而成为大多数人的默认心理状态。

2008年发生的诸多事件以其强度,广度,深度和高频率冲击了89年后延续多年的社会群体心态,片面强调稳定的群体心理结构终于彻底瓦解。异质性社会群体开始出现,对于公共,正义,暴力,稳定等关键词的理解出现分歧,对社会生活和未来演变出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心理预期。人们看到,无论是政治领导人,或者受过职业训练的专家学者,意见领袖,还是无数网民意见的表达,都在讨论着未来的不确定性,表明迷惘和不安的心理开始流行,不同的群体试图通过探索和行动来重构他们对于公共生活的认知和对未来演变轨迹的判断。

二:群体心理

在接下来的文字中,笔者将试图分析中共上层,官僚集团,工商精英,弱势群体以及关注公共事务的中产阶级群体等的群体心理,然后也稍带分析《零八宪章》事件背后的社会心理寓意,这种分析注定只能是勾勒式的,素描式的,并且侧重其中可能相互共振的心理区块。读者需要明鉴的是,对于这些群体的分类是粗放的,没有严格的界限,当然熟悉中国社会情境的读者自然可以找到这种分类的对应人群。

1.中共上层集团

指的是实际掌握中共机器以及对其决策有影响力的人生,政治局成员,中共元老院,大部分中央委员以及一些关键部门的控制人都可以归入这个群体,总共人数也许就是三四百人,但是无疑他们掌控着政治机器,主导着重要的政治决策, 这个群体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这个群体的主要心理状态是什么呢? 有几个因素是值得分析的,一个就是政治合法性的缺失,无疑给他们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让他们缺乏必要的政治底气。 第二是现在的权力结构的特点,政治强人不再,政治权威缺乏人格化的代表,而权力的无规则很容易制造政治摩擦和政治焦虑。第三点是,2008年的大事件无疑让他们疲于奔命,而经济形势的过山车般的演变肯定让他们感到惊慌,各种抗争性事件的蔓延则让他们感觉到恐惧。作为这种心理的表现,这个群体的成员在公开场合普遍表现的非常刻板或者悲情,电视镜头前的笑容也总是显得很僵硬和做作,轻松幽默的一面几乎从来没有过。人民日报社论是他们的喉舌,不过其中经常强调的“严峻挑战,任务繁重而又艰巨”等等词汇也体现了他们的压抑和焦虑,公布出来的党内重要会议公报,几乎都会强调危机意识,一方面这有通过不断敲打“沉船”论调来对冲党内离心力的嫌疑,另外一方面的确也折射了中共上层集团的群体性恐惧。

但是由于长期的积累,这个群体受到的观念约束最多,思维模式僵化死板,历史负担最为沉重, 作为一个实际操盘的政治群体,除了不得不面对和处置纷繁烦扰的社会事件的责任,其群体心理容易受到社会事件和冲突的反向塑造。他们不愿意对长期延续下来的“稳定论”进行调整和纠错,比如任何社会冲突都可能继续敲打他们的稳定神经。 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社会情境里,老旧观念和僵化思维模式使得中共缺乏一个清晰的自身定位和自我更新的能力。

中共庆祝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上的那些套话可以作为证明:要始终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做到思想上坚信不疑、行动上坚定不移,决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决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而是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因为价值混乱,所以中共统治集团拒绝正视现实,也看不清未来,这种混沌让他们焦虑;而重重危机又给中共增加了许多焦虑的压力,因此大致上,恐惧,焦虑,猜忌,犹豫等要素基本塑造了中共高层的群体心态,在这种群体心理的驱动下,中共统治集团的未来行为充满了错乱,反复,甚至会走极端。经济政策的反复,奥运安保措施的过度化,对政治异议的过度打压等等都是这种政治焦虑的反应—本文对此不展开描述,但是读者可以很容易找到相关的事件。

2.官僚集团

这是另外一个必须要重点分析的集团,官僚集团人员庞大,占据了大部分公共职位,维持着国家机器的日常运转。以前诸多论述,往往把这个集团和政治集团混同起来进行分析,在我看来,那样容易引发混乱,使得结论失真。因为在没有同质化的意识形态背景下,官僚集团的价值取向,行为模式和政治集团其实大相径庭。政治集团需要面对的是政治合法性,政治决断,利益平衡等诸多议题,而官僚集团按照其本来逻辑,追求行政效率,专业能力,以及职业荣誉。政治集团决定规则的产生,而官僚集团则按照规则执行过程。但是在当下的政治架构下,政治集团某种意义上绑架了官僚集团,党政不分,专业议题和政治议题相互混杂,使得官僚集团和政治集团的边界和规则模糊。但是这两个集团的博弈关系一直存在,只是在现有自上而下的权力结构下,官僚集团也没有充分博弈能力,他们无力对抗来自中共上层的种种不合理的相互冲突的政治意图,经常被迫随着中共上层的政治钟摆左右摆动。形形色色的政治宣教活动,形形色色的绩效考核制度,还有各种没有公平可言,经常选择性执行的反腐败措施和问责等等制度,使得官僚集团一直处在被折腾的状态。

如果说以上描述的还是一般性状态的话,那么2008年有哪些特别“出彩”的地方呢?首先是2008年宏观经济政策的反复摇摆,让地方官僚集团特别不满;与这个相关联的是由于房地产市场的萧条,许多地方依靠土地出让收入维系财政支出的模式受到冲击,地方官僚所掌控的利益蛋糕变小。还有许多灾难性事件和群体性事件中,政治上层摈弃了一贯对官僚集团护短做法,转而通过免职和问责的方式对低层官僚集团实行责任切割,贵州瓮安事件,山西襄樊溃坝事件,深圳龙岗大火事件都都是典型。但是这种责任切割并不公平公正,因此只会激化官僚集团的不满。比如同样是特大责任事故,杭州地铁施工坍塌事故迄今没人为之承担责任。类似事件可以说比比皆是。

对于官僚集团来说,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以互联网为主要平台的民意力量的崛起。在这个民意聚合的虚拟审判台上,官僚群体需要承担沉重的道德压力,对他们的各种笑话和嘲讽流传,比如城管这个职业群体在网络舆论中甚至成为现代强盗的代名词。经过不断的孕育,这种网络舆论力量已经具备点杀特定官员的能力,比如2008年的几个最牛官员,张志国,林嘉祥,周久耕等撞到了舆论的枪口。

在诸多社会情绪催化下,官僚集团逐步陷入了里外不是人的境地,官僚群体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根据2008年年初重庆的一份《公务员心理健康现状研究》,据说三成抑郁,一半工作懈怠,很多接受访谈的公务员都说郁闷、想哭…有代表性的心理问题主要是抑郁、工作倦怠、人际关系紧张、职业成就期待、人格冲突等五种。

官僚集团的这种群体心理后果将会很复杂,本文不一一论述。这里仅举一些比较显著的特点,一个就是隐性反抗,表现为形式主义,懈怠,职业伦理的溃败,人格分裂等等。很多人都有这个印象,在私下场合,官僚集团的成员,尤其是中低级别的官员,对政治上层的不满比普通民众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言论甚至比异议分子还要尖锐。 另外一个是公开的反叛,对党国体制的哪怕表面忠诚也开始坍塌。 “裸体做官”开始成为一种为官的规范, 其中的极端者比如上海市卢湾区原副区长忻伟明赴法国考察时「失踪」,温州鹿城区区委书记杨湘洪则开始了“裸奔”。这是官僚系统反抗的一个典型信号。

当然还有一种心理压力的存在,不太看得见痕迹,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其存在。那就是官僚集团对公共权力运行正当规则的压力和渴望。因为只有在这种正当规则之下,官僚集团的正当社会角色才能得到体现,他们的群体心理才能回归正常。

在未来的时间段,在经济危机的催化下,在各种灾难性事件和群体性事件引发的社会矛盾催化下,官僚群体是演绎出更多的“裸奔”故事还是在群体互动中逐步成为制约中共上层集团的力量,推动社会的转型,这不但需要社会契机,也需要官僚集团的某种自觉。

3.工商精英群体。

这个群体还有一些另外的称谓,比如经济精英,比如富裕阶层。对于这个阶层,2008年肯定也是不同寻常的年份。一个因素自然是经济危机,资本市场萎靡,股市跳水,楼市低迷,出口萎缩,使得工商精英的财富大幅缩水,很多富豪们被打回了原型。不过对于经济危机,这个群体的认知会比一般学院派经济学家理解的更深入 ,他们对这场经济危机的内源性因素看得清清楚楚:比如垄断行业对经济体的盘剥,不断挤压民营企业生存的改革逆转,鼓励劳资纠纷的劳动合同法以及混乱不堪的宏观经济政策等等,这些使得工商精英成为2008年受到伤害深重的群体之一。一些标志性的富豪落马事件,比如涌金集团魏东自杀,“公路大王”刘根山被捕,金元帝国向德洪被双规,中国首富黄光裕遭调查,都强烈的冲击着这个群体的心态。其中特别具有典型的事件一个就是首富黄光裕被神秘拘押,还有一个就是毒奶粉事件引发的乳业集体性坍塌。两个都是在畸形制度条件下,成为法律和市场的牺牲品。在中国扭曲的市场和制度环境下,大多数工商精英群体也面临一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困境,缺乏道义的力量和法律上的权利来捍卫他们的财产和社会地位。 因此虽然程度各异,但是黄光裕和牛根生等的困境都会引发某种感同身受的心理刺激,与财富增长相伴随的保守,认同,求稳的心理结构受到了冲击。

黄光裕案件的一些操办手法尤其具有标本意义。贵为中国首富,一旦东窗事发,政治上层就通过内部批示的办法指示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他连获得基本的正当法律程序救济的权利也给践踏了。 而媒体披露,他的妻子杜鹃也很快被“控制,然后又被指定地点监视居住”(这些措施,几乎和《零八宪章》的推动者刘晓波先生所享受的待遇如出一辙,真是一种极大的冷幽默)。对工商精英群体来说,这些信号无疑像嗖嗖冷风,让他们脊背发凉,谁知道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落下呢?

简单的说,工商精英群体的社会心理已经受到震撼,如果原来的默认心态是求稳的话,那么这个默认值可能已经向求变位移。这种变化会以很多种方式表现出来,,比如资产转移,商业行为短期化,或者寻求更强大的政治保护伞等等。当然还有一种变化是,试图通过公共规则的改变,来约束政府这个庞大的列维坦, 工商精英群体在求变的心态下可能会有哪些行动轨迹,这些轨迹在多大程度上能和《08宪章》所展示的图景相互契合,这需要细致的分析。后文将会涉及一些。 但是笼统的说,由于他们身处的社会结构,工商精英群体的求变心理将对民主化进程产生重大影响。

4.中产阶级

在中国中产阶级的群体像相对模糊,因为他们还处在不断发育和成长之中,他们的社会结构还没有稳定化。不过总体来看,这个群体已经日益显山露水,他们的观念,价值体系,职业特性都显著差异于其他群体,在整个社会结构中,他们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而在文本中,将侧重于其中关注公共事务的群体,通过对公共事务的参与,他们的很多特质得到了展现。这个群体人数庞多,内部充满着各种异质性的子群体,不过基于类似的教育背景,重合的公共偏好等因素,依旧可以把他们归入同一个群体。这个群体的典型成员是专业人士,公司职业,媒体人,法律人等等,他们是网络上对公共事务最关注的一个群体,他们是股民中的大多数。他们感受着社会的不公,感受着自己的无力,同时又不甘心轻易接受。当然,他们的参与并不激烈,同时他们对于未来又缺乏明确的预期和共同行动能力。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对于现存秩序的认同已经式微,他们是社会变化的活跃载体。

那么2008年的诸多事件在何种意义上塑造了他们的群体心理呢?重要的也许有几点:一个是这个群体的危机感和不安全感更加强烈了,因为经济危机对他们的影响是直接的,比如薪酬的降低,工作的丢失,房贷的压力等等。其中的股民群体,感受尤其鲜明,因为2008年让他们的大部分损失惨重。 二是这个群体对现有政治秩序的反感已经接近引爆,无论是言论权利,参与权利,对公平和公正的感受,他们都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股民中流传的“股市有政府,入市需谨慎”和网络中对公共权力的各种揶揄嘲讽等等都是这种情绪的反映。

还有一点是这个群体发现,在影响公共事务的进程中,他们并不是无能为力的。以媒体人,法律人,社会活动群体为代表的中产群体,已经在多个领域实质性的影响了事件的进展,。这种成功的激励将强化他们的公共参与热情,并且催化出一些社会活动家。

由于这个群体的社会结构,这个群体的社会心理很容易和其他群体发生振动,或者融合,或者影响。 总的来说,关注公共事务的中产阶级群体是躁动不安的,是渴望变化的,而经过几十年的启蒙,自由,民主和人权等基本价值已经在这个群体中有了深厚的心理基础, 因此对于《零八宪章》所展示的社会图景,与他们的亲和力最强,他们最能感受到这个图景和他们的相关性。《零八宪章》一发布,正是这个群体积极参与,四处传播,使得《零八宪章》迅速的在网络世界传播。

5.弱势群体

让我们再分析下弱势群体的基本社会心理。在中国的语境下,弱势群体也是一个范围很广的概念。它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低收入阶层,而是指结构性的弱势,他们承受着制度性的歧视,他们的基本权利得不到保障,公共话语权有限,又无法得到正当的权利救济渠道。

这个群体包括大部分的底层抗争群体,包括失地农民,城市被拆迁群体,下岗工人,城市低端收入人群,比如出租车司机。访民群体是他们中的典型代表。由于长期的被剥夺和被侮辱的经历,使得这个阶层积怨深厚,并且有强烈的抗争意识。虽然他们对政治事务的思考相对有限,不过由于切身的经历,使得他们对于现存秩序的否定最为强烈,愤怒和绝望等情绪笼罩在这个群体身上。

中共主导的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进程,虽然从纵向来看,弱势群体的绝对收入也有所提高,但是他们的相对被剥夺感却日益强烈。由于毛时代的罪恶没有得到清算,而弱势群体很容易被左派对毛时代的平等假象宣传所吸引,在民间逐渐形成一个毛崇拜 .这个群体往往也是弥漫在各种民意中仇富情结的源头。

弱势群体的社会心理的形成是社会结构性矛盾的体现,不过这些社会心理能量却可能因为其强烈的暴力倾向和简单化的是非观和正义观,使得社会变革更加风险重重。

杨佳杀警事件强烈的舆论激荡折射了这种群体心理。杨佳悲剧的起因无疑和上海公安部门的作为失当有直接原因,而后续公检法一系列违反程序的做法则在舆论领域火上加油。但是在网络舆论中,杨佳迅速成为侠客符号的转变过程说明了社会群体心理中粗糙的是非观和对暴力复仇的群体渴望。当一个畸形的司法制度无法产生正义的时候,那么杨佳的名言: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就自然赢得了那些被剥夺和被压迫的赞同。弱势群体的这种社会情绪如果在更大范围内蔓延,无疑会给现有秩序带来过度的冲击,容易陷入暴力循环的历史宿命。

站在社会转型的角度,上述约略提到的社会群体心理的登场是震撼性的。这意味着从心理层面,多元化的事实已经出现,这种群体心理分化或迟或早必定要和金字塔式的专制权力结构正面冲突。站在政治集团的角度,这也意味着长期以来他们通过教育,媒体和舆论等工具进行的群体心理塑造功能开始失效,如果不进行实质性的权力结构再造,意味着他们将面对无穷尽的治理危机。异质性的群体心理已然形成,其中的碰撞和共振开始取代模式化的单一心理结构,极权主义的心理基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社会到了在一个新的核心共识下重建心灵秩序的时候了。

三:群体心理共振

根据我的有限阅读,分析中国社会演变的论述,往往有以下几个基本的范式。一个是从观念或者启蒙的角度,从话语体系的演变来分析社会演变;一个是从经济自由化的角度,以国家控制经济体的消减来预测社会演变;还有的是从社会结构或者利益结构等角度进行分析,通过描述精英结构状态来分析社会演变。这些视角对于理解中国当下社会现状以及未来的社会趋势,都是有价值的思考。不过如果从短期来看,或者从特定事件来看,群体心理无疑是一个更为直接更为显著的原因。象贵州瓮安和甘肃陇南之类的群体性事件就很难套用观念和利益结构的视角来分析。有些论述采用无直接利益冲突的视角来分析,我觉得不如说是群体心理共振更为恰当。在群体心理的共振下,集体行动可以爆炸性蔓延。

本文中社会心理共振指的是两类现象,一个是群内心理共振现象,往往是同质化和强化。同一个群体内部的共同感受受到情境的催化和激发,不断强化的现象。比如网络舆论中的聚集效益,参与人肉搜索而共享到的那种成就感等等。另外一种则指群际心理共振,这种群际心理共振可能是相互消解,对撞或者冲突,对一个政权软化,价值失范的社会构成强大的冲击。

根据上述分析,构成中国社会结构的主要群体,包含了紧张,恐惧,郁闷,不安全感,求变,无助,愤怒,绝望等等有代表性的社会心理。虽然对于这种心理状况缺乏有效的测量,也很难判断这些社会心理的强烈和群际分布,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中国社会群体心理状态和一个稳定形态的社会心理状况所表现出的自信,乐观,幸福感,充满期待等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社会情境塑造了社会心理,社会心理反过来影响社会情境的演变,中国当下的社会心理状况构成了巨大的心理能量,影响着事件发展的轨迹。这里仅以一些简单的描述来进行分析。

以社会稳定而言,表面看来,这是一个符合大部分社会群体的共同目标。不过由于政治上层对未来的恐惧,很容易转变成对稳定的过度需要,再通过官僚集团的压力系统向整个社会传递,在实际操作上,很容易增加中产阶层的压抑感,同时弱势群体正常诉求渠道被堵塞,从而导致更多的愤怒和抗争。而这些迹象反过来又强化了政治上层的恐惧感。可以说,上述群体心理的存在,使得很多政策被扭曲,完全背离了政策制定者的本意。

在这种社会群体心理下,社会冲突取代了社会粘合,每一个群体都处在某种紧张之中。中共上层没有一个基本信念,他们的说辞甚至在官僚群体中都失去了市场,中共上层和官僚群体在工商精英,中产阶层以及弱势群体中也都声誉不佳。作为工商精英阶层,也同样为恐惧不安的情绪所裹挟,行为短期化,同时他们也承担了不当的道德和舆论压力。商业规则中的讨价还价,互利互惠等规则无法在其他公共生活中得到展现。中产阶级向来是社会稳定之锚,但是在压力和多重挤压之下,中国的中产阶级有滑向弱势群体的危机,因此缺乏保守现状的意图,反而成为催化变革的力量。

通过上述简单的分析,我们认为群体心理之间相互纠缠,甚至相互强化,滚动挟持了更多的社会进程。中国社会各个群体,包括统治集团和民间,同时被挤压在一个隧道,任何小小的纷争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出口,从而导致整个隧道的骚乱。在这么一种结构下,统治者没有安全感,往往神经过敏,把来自民间正常的权利诉求视为政治性的挑战,从而反应过度。而广大的民众则更是被恐惧笼罩,对于未来是一片茫然。这种制度性的困境就是一个压制型体制的稳定悖论,通过压制寻求稳定,越不稳定;越不稳定,越希望通过压制获得稳定。而公众也好,统治集团也好,都被这个悖论所裹挟,对于未来缺乏一个清晰的认知。从而使得焦虑,沮丧,郁闷等情绪流行,这些情绪在社会底层可能表现为暴力和高企的自杀率,在知识群体中,可以表现为犬儒主义或者对暴力革命的呼唤,而在官场,则表现为腐败,道德沦丧,或者干脆裸奔,而在中共上层,则表现为政治紊乱,失去政治远景。中国社会需要寻求新的愿景,在这个愿景的引领下,走出这种群体性的困境。或者换种说法就是,社会群体心理的冲突需要一个包含核心价值的有关公共生活的规则,依靠这种规则来设定冲突轨道,提供冲突解决方案。而这种规则本身也需要在传播过程中不断积累公信力,形成对整个社会的穿透力和打动力,并逐步内化为不同社会群体都能接受的重叠共识。

四:《零八宪章》

在2008年的岁末,《零八宪章》应运而生,其推动者并不讳言这是一个基于重叠共识的面向未来的愿景努力。正如许多论者已经提及的那样,《零八宪章》内涵本身并没有新意,所阐述的只是一些基本的常识,倡导的是现代政治框架,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零八宪章》的出台能引发那么强烈的轰动呢?这和《零八宪章》直面政治的表述模式有很大的关联。

在所有影响人类社会心理的因素中,也许有一个因素最有代表性和持久性,那就是未来的不确定性。而在影响未来的不确定的因素中,政治危机的影响面又往往最为广泛和惨烈,在中国人的集体记忆中,这点尤其明显。《零八宪章》中提到的49年以后,反右,大跃进,文革和六四等事件就是政治权力对普通民众生活的戕害。人类迄今为止的智慧就是以宪政规则约束公共权力,通俗的说,就是把老虎关在笼子里。《零八宪章》代表了这个努力的理念层面。《零八宪章》通过强化对权力的约束,对政府行为的规束来提供一个确定性。应该说,几代知识人一直在做这种努力,不过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这种努力要么被包装成一种谏言性的话语,那么更加晦涩而难以传播。《零八宪章》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它并不试图隐隐约约的说话,它试图通过符号的强化,以异乎寻常的政治性语言,提供一种清晰的指向。

另外一方面,《零八宪章》出台本身就包含了上述提到的群际心理共振的因素。 中国的自由主义知识群体在最近这些年,借助网络已经进行了多轮的民意动员和操练,不过多是聚焦于特定议题和事件,比如声援某个异议人士,或者对西藏事件发表独立看法等等。但是这种动员广度和深度上从来没有到达《零八宪章》的水平,这点从《零八宪章》的初始签名人数和后续签名人数的代表性上得到印证。这种签名能发展到这个程度,在一年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从目前公开的《零八宪章》一些主导者的信息来看,他们也一度审时度势,权衡更好的发布时机,但是只有到了经济危机深度演化的时候,才感觉到了群体心理到了一个恰当的融合点。

分析《零八宪章》的签署人群,我们看到这个群体涵盖范围其实相当广泛,从公共知识分子,知名作家,法律人,大学教授,异议群体,要在比较短暂的时间内,在无法公开讨论并且要保密的情况下,能吸引这么人异质性强烈的人员来共同参与这份政治色彩强烈的《零八宪章》的签署,那肯定需要某种共同的心理底色。而这种心理底色,其实就是大家对于未来的预期在聚合,对变化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同时对风险的评估也在下降,换句话说,就是大家内心的恐惧在降低。很多人觉得在一个社会面临动荡不安的前景的时候,他们反而需要站出来进行公开的表达。

《零八宪章》发布之后,其一系列的传播过程对中国社会群体心理的演变提供了某种独特的意味。一是《零八宪章》的符号效益。由于互联网时代快速传播的特点,和当局过度打压形成的舆论反弹,《零八宪章》这个符号迅速传播,同时由于这个符号所包涵的丰富内涵,在符号的传播过程中迅速形成观念的自我嬗变,可以很快影响到社会各个阶层。由于这些积累,《零八宪章》的符号效应必然将更深刻的影响到未来中国社会各个群体的认知,并逐步向共同的制度预期转化。这里可以引用《零八宪章》签署人杨光先生阐述文章里的一段话:毕竟,有了这份《宪章》的光芒照着我们前行的道路,这个越来越心神不安的社会将获得稍许安宁;因为拥有一个共同的宪政预期,我们的祖国也将会变得更加巩固——再也不用担心被一纸宣言“颠覆”,或在一些“群体性事件”中“沦陷”,象瓮安那样。

二是《零八宪章》的去恐怖化过程。这点从无数《零八宪章》的签名者留言可以得到极大印证。从那些留言可以看到,很多人其实把参与签名描述的过于恐怖,但是在其他观念的推动下,许多人还是克服了恐惧心态,把自己的名字放到其中。

如果说恐惧是被感染的,并逐步塑造一个群体心态的话,那么去除恐惧化则是示范化的,只有一个人不怕,那么很快就能影响一个群体。只有一人跨出一小步,在群体心理的激化下,就意味着一个群体的去恐惧化。

而迄今为止将近7000人的签名则给这个符号的传播提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动能,互联网时代的快速传播则让这个符号迅速的进入公众视野。根据一些朋友的分析,迄今为止应该有超过千万网民已经知晓《零八宪章》的部分消息。 而《零八宪章》的本身是一个自加强的过程,更多的人参与,则它的辐射范围越广,它对未来的影响力越大。当大家拥有一个对于未来的共同预期的时候,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变得更加稳固。不管是统治者,不管是民间,都可以从一个低级的稳定悖论中突破,从而向一个多中心的社会秩序演化,像现在的恐惧,郁闷,愤怒和绝望都可以在一个积极健康的群体互动中得到逐步化解。

因此,我同意杨光先生在另外一篇阐述文章里提到的一些克制的但是不乏充满乐观的描述:《零八宪章》为我们送来了一缕信心,照亮了我们的未来前程。这信心很微弱,但它若能顺利展开,必将转化为有效增加的政治内需和经济内需。保有这份信心,中国社会将在严冬季节逐渐恢复安宁,若是政府执意消灭了这份微弱的信心,恐怕内需将离我们越来越远,内乱将离我们越来越近。

莫建刚:三十年“改革开放”的终结

中国民主运动以艰难而不妥协的步履走进了他的而立之年,而中国在中共政治集团的统治下,自1949年以来将中国也折腾了三十年,使中华民族及其领土遭受到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大屠杀和大动乱,致使其政治、经济和文化几乎到了崩盘的险境。出于无奈,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统治集团,被迫实行所谓的”改革开放”.

就在这个”改革开放”还未实行之前的1978年的十月——十一月,中国民主运动(即西单墙大字报运动)已经蓬勃开展,这是否就是一种隐形似的”全民公决”.在这种隐形的”全民公决”所形成的民主运动的冲击下,中共政治集团表面似乎在顺应历史潮流,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切身的统治利益,而实施他们所设计好的”改革开放”.这个所谓的”改革开放”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模式,其实就是延续毛泽东时代,共产党意识形态及其”党文化”的滥觞。

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在中共政治集团的操纵以及凶残的迫害、掠夺和压迫下,贫富的两极分化极具增长。手握重权的中共官僚们在这场共产意识形态的”改革开放”中,以坑蒙拐骗和迫害掠夺的手段,榨取和抢劫了无数的中国民众,以自身的辛勤劳动所得到的一丁点微薄的个人财产。

可以说,这个所谓的”改革开放”,是一场非常失败的、具有凶残掠夺性质的、灾难性的政治作秀。在这场所谓的”改革开放”的政治作秀中,中共政治集团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不同程度上成为了榨取和抢劫民众私有财产的土匪和流氓,并在这个意义上形成了贪官污吏,同时也成为了千万富翁和亿万富豪。

也就是在这三十年”改革开放”凶残的统治下,形成了无数的社会乱象,以及民间的民众,为了生存和获取自身的最基本的政治权利,和统治集团进行抗争的社会冲突。在这三十年间,中共统治集团,在民众为了生存和争取最基本的政治权利的抗暴风潮中焦头烂额。确实,天灭暴政的意志,已经在中国民众之间达成了坚如磐石的共识。

天灭暴政的共识,使执政当局非常恐慌。他们一面对其进行镇压、迫害和关押,而另一面却频繁的召集各种手握重权的官员们聚集开会,并商量对策。终于在各种派系的讨价还价中,达成了统治集团的政治共识。

在中共中央召开的《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大会上,中共党魁胡锦涛不得不承认:”我们深刻认识到党的先进性和党的执政地位,都不是一劳永逸、一成不变的。”这就是说,这个党从夺取政权以来,一直认为的伟大、光荣、正确的傲慢作风已经受到了拒斥和怀疑。其先进性、合法性在其凶残的统治下,受到中国民众的唾弃。

但是,胡锦涛在其讲话中也强调了:”必须建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必须建设四个坚持、必须坚持人民首创精神、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必须推动经济基础变革、必须发动社会生产力、必须提高劳动效率、必须改革开放和社会稳定相结合、必须把推动中国特色改革和党的建设伟大事业结合。”

“必须建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个”基本原理”是什么呢?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除了他那些拙劣的经济学说外,在其政治层面上,就是暴力革命,也就是毛泽东所演绎的”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就是暴力,这就是说,进行暴力革命就是硬道理。于是,在这一硬道理的催生下,中国的暴力革命不但打出了一个暴君毛泽东,而且也打出了一个残暴的共产帝国。

“必须建设四个坚持”简而言之,这四个坚持,就是邓小平给中国民众设计的四个巨大而暴戾的镇压和迫害的枷锁。

正确地说,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四个坚持,都无需去进行建设。因为建设起来的这种基本原理和四个坚持,是一种腐朽而僵死的政治毒素,它的危害性是空前邪恶的,中共执政60年来的残暴统治,就已经证实这一点。

胡锦涛及其党徒所拟定的这十条治国原则,是中共统治集团宣告了”改革开放”的彻底终结。同时也是祭起对追求人权、宪政、民主与自由的中国民众,进行镇压和迫害甚至杀戮的十支邪恶之剑!

中国的政治变革和民主转型已经走到了生死存亡的临界点,中共统治集团在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已经彻底的显现出来。

胡锦涛还讲到:”我国生产力水平总体上还不高,自主创新能力还不强;长期形成的结构性矛盾,和粗放型增长方式尚未根本改变,影响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依然存在;城乡贫困人口和低收入人口,还有相当数量;农业基础薄弱,农村发展之后的局面尚未改变;缩小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任务艰巨,社会建设和管理面临诸多新课题。党和国家工作中存在缺点和不足,人民群众还有不少不满意的地方。”

这是否已经切入了三十年”改革开放”进入歧途的关键点。但是,只要仔细的思考一下,自中共建政以来,上述的社会现象基本上都得不到有效的解决。这就说明了,中共统治集团是一个蔑视人权与法治;以及宪政与民主的极端的犯罪群体。他们不思建设,只知道破坏。在党的高级干部里面弥漫着懒、散、软、疲、堕的黑社会无赖作风,拉帮结伙、结党营私十分严重,地方部门对中央决策各取所需,对受害的民众阳奉阴违,凶残如虎,所有的问题和冤假错案堆积如山无法解决。这就是这个党已经走上穷途末路的重要因素之一。

经济领域的问题已经形成了中国式金融风暴的危险境地,在解决”三农”问题上的迟滞,甚至存在着严重的决策问题和补救方案;宏观调控受到地方主义严重干扰;内需严重不足,贫富继续极具分化;股市非正常下跌,股民信心动摇;失业率极具上升,单是今年9月的一个月之内,城市失业人数高达3,500万人口,这个失业数字还将继续恶化。

社会形成乱象,社会问题矛盾丛丛,党政及其公安与民众关系极为紧张,经常性地处于对立的状况;拜金主义、唯利是图的意识笼罩着社会;公共秩序混乱;黑社会势力渗透党政、公安、司法,其伤害民众的犯罪活动极为猖獗,青少年犯罪率大幅上升;色情、赌博、吸毒,在全国城乡蔓延,这些社会乱象和社会矛盾,正在动摇着社会的正常秩序和民众的正常生活,并进一步地危害着新一代的成长。

面对层出不穷的社会乱象和社会矛盾,执政当局不是通过司法独立的程序来解决,而是通过党内进行政治消解。他们通过对贪官进行”双规”的党纪条款,来清洗异己,然而真正的贪官污吏却逍遥法外。他们更不会通过新闻媒体的监督,通过民众的选举权利及其程序来罢免这些贪官污吏。因为这个统治集团本身就是一群非法的群氓革命者,以暴力革命的凶残手段来证实自己的存在价值。宪政与法治,以及新闻媒体的监督,使他们最容易显现原形,而被他们视为敌人。

从硬件和表面上看,三十年”改革开放”,中国变化确实很大。但这些发展是畸形的,而且代价巨大。具体表现在只顾经济发展,而回避政治及其制度的改革;只顾中共内那些握有重权的高官的非法获取,而不顾民众生存的利益和最基本的政治权利。由于社会贫富悬殊,官场腐败丛生,导致民众为生存,以及自身人权的获取和执政当局进行殊死的抗争;这些抗暴行动在2009年将更成其气候,中国很可能会出现更大的社会动荡!这也是三十年”改革开放”所带来的政治恶果。

就在这个社会矛盾极具激化的时刻,《零八宪章》运营而生。《零八宪章》所倡导的政治理念及其主张,应该成为中国未来的政治诉求和制宪的基础。《零八宪章》的实质与内涵,同中国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以及共产党掀起的暴力革命,所带来的社会破坏的实质和内涵相比,它的政治理念和主张对社会变革所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所以,人们有理由期望中国的民主转型应该通过渐进式革命的建构工程来实现。

《零八宪章》的发布,是当代中国以及中国政治史上的一件大事,对中国目前的局势来说,它起到了使民众更清晰的认识到人权、自由、民主、宪政与法治的重要性。《零八宪章》将成为一个划时代的辉煌历程,它的政治理念和主张代表了海内外的部分知识界的人士与异议人士的政治诉求,正是这些人士在经济危机即将转化为社会危机与政治危机前夕,表达自己希望社会和平转型的政治愿望。由于统治集团的强力控制和残酷的镇压,其力量的空前强大,使中国现在形成了一个无法进行武装革命的社会。这就需要我们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已经形成了的渐进式革命的建构工程中去,而只有这一变革与改良的政治蓝图,才是中国民主转型的最佳路径。

中共统治集团的冥顽不化,是全中国民众有目共睹的。正如胡锦涛在《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讲话中再次强调,决不走改旗易帜的路径,必须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的道路,坚持党的领导,”绝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的模式”.这些都说明了中共是一个极权主义的政权。极权主义的目的就是垄断国家的一切权力和资源,把每个人的思想行为和命运都置于它的管辖之下,而由它来任意支配。

我们应该清楚地意识到,即便在独裁政权的统治下,只要通过变革与改良,走上民主宪政之路是可能的。同时,也可以通过渐进式革命的建构工程产生自由民主的社会制度。

三十年”改革开放”的终结,预示着中国民主转型的态势已蔚为大观。更进一步地说,只要能使中国建构起宪政自由民主的社会制度,无论是使用什么样的政治手段,都是符合中国民众的意愿及其政治诉求的,从法治的角度来看是合法的,从建设的角度来看是辉煌的。

2009-1-1

林和立:镇压零八宪章只会导致更多瞎折腾

“零八宪章”运动已开展个多月,签署此人权宣言的学者、作家、离休干部与普通工人、学生已超过7000人。由于今年是敏感之秋,包括「六四」事件20周年与共和国成立60年等,都会考验胡温领导层驾驭突发事故的能力,所以中外特别关注中南海如何处理「零八宪章」的挑战。

记得胡锦涛上月18日在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的演讲中声称会继续大胆改革,保证中共将「勇于变革、勇于创新,永不僵化、永不停滞,不为任何风险所惧」,胡总更高调重申不会重蹈左倾路线的覆辙,因为北京的一贯政策是「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云云。遗憾的是,中共政法高层处理几十个手无寸铁、且採用百分百和平手段宣示政见的知识分子,却沿用「无产阶级专政手段」,除了禁锢「零八宪章」发起人之一刘晓波外,还採取包括传唤、问话与恫吓等强硬、僵化手段对付签了名的100多位学者与专家。

「零八宪章」并非什麽洪水勐兽

首先,「零八宪章」并非什麽洪水勐兽!它只不过倡导类似联合国人权公约,包括公民权利、法治、新闻出版自由、权力制衡等普世价值。当局把「老运动员」刘晓波逮捕与「监视居住」后,国际人权组织与包括好几位诺贝尔得奖者在内的100多名学术界知名人士,马上发信要求胡总以「依法治国」政策对待刘博士与其他异见人士。其中捷克「77宪章」发起人、捷克前总统哈维尔更撰文劝告北京,要顺应世界民主潮流。但据北京消息人士介绍,胡温领导层已把「零八宪章」与其他「反华」行动,例如欧洲国家频频礼遇西藏精神领袖达赖喇嘛等,定性为「和平演变」加「颜色革命」等阴谋。简单地说,中共高层觉得宪章运动是国内「自由化分子」又一次跟西方「反华势力」勾结,利用今年经济滑坡与失业率高企的「机会」,来剥夺中共「永久执政党」的地位。

这就是为什麽胡总在上月的重要讲话中,大谈什麽「过去拥有不等于现在拥有,现在拥有不等于永远拥有」的唯心之论!的确,虽然中国综合国力不断提升,而且快臻「准超级大国」境界,但中共这世界第一大党领导人的神经异常脆弱,似乎天天在研究如何应付「国内外敌对分子亡我之心不死」的阴谋诡计!1月初国内媒体传出党政军高层要在10月1日大搞阅兵典礼,以炫耀准超级大国的国力后,又有一批知识分子在网上联署反对阅兵,个别领导人更认为这是「灭自己威风」、几近「卖国」的异端行径。

为了「永远拥有」执政党资格,当局已在内部下达指示,在风高浪急的2009年,什麽群众自发活动都不准搞。光是本月,公安与安全单位一度拘留了5位肾石婴家长联盟的成员,他们的「罪名」竟是为曾使用过三聚氰胺奶粉小孩的家长讨回公道。另外,6名维权人士也因为替广东揭东地区徵地纠纷的受害人向地方政府请命而被关押。更离谱的是,公安临时阻止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等非政府组织在长沙举办「中国民间保钓论坛」,导致中、港、台爱国人士不能在捍卫祖国领导方面有所作为,当地警察甚至软禁了几位保钓活跃分子。同时全国的「网警」以扫黄为藉口,大量封杀稍微出位的网站与「部落格」,包括深受学者与作家爱戴的牛博网也被关掉!

先不说胡温领导层这一系列反民主举动是否牴触了他们标榜的「以人为本」精神,纯粹从管治理论与实践看,不去疏导民怨反而打压民意的后果,只会是「人民内部矛盾」愈发严重。讽刺的是,国务院在1月设立了国家投诉受理办公室,以弥补传统「信访」渠道的不足。公安部长孟建柱近月更不停地强调要构建和谐警民关係,并且要「坚决防止因用警不当、定位不准、处置不妥而激化矛盾」等。其实「民可载舟,也可覆舟」是老祖宗的名训,而民主、民权与自由言论、出版与集会等也是联合国认可的「普世价值」与国际惯例,胡总与其他高干假如为了「永远拥有」某些权力而漠视这简单不过的道理,那中共与整个中国就不知要瞎折腾到什麽时候!

陈破空:两岸和解,缺少一个关键词

年底,借纪念“全国人大”发表《告台湾同胞书》30周年之名,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发表对台讲话。

讲话中,胡锦涛似乎对台湾展现“善意”。台湾关注其“国际空间”,胡声称,“可以通过两岸务实协商作出合情合理安排”;台湾反感中共军事威胁,胡表示:“探讨建立军事安全互信机制问题”;台湾寄望于两岸经贸,胡承诺“两岸可以签定综合性经济合作协议”;鉴于主权问题的敏感性,胡表态:“两岸可以就在国家尚未统一的特殊情况下的政治关系展开务实探讨。”胡还借机向民进党喊话,声言:只要民进党改变“台独”立场,愿意作出正面回应。

至于胡锦涛所谓“解决台湾问题、实现国家完全统一,是中国内部事务,不受任何外国势力干涉。” 完全是诳语。回头看,每当海峡两岸出现紧张局势,中共都求助于美国,要求后者对“台独”施压;中共还一再请求西方大国表态,承认“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甚至不惜许以大宗采购合同,等于变相重金收买。

展现“善意”之余,胡锦涛仍对台湾保持“高压”,也是为了应付中国大陆民众,胡声称:“恪守一个中国。继续反对台独分裂活动。”胡的这番讲话,被两岸称为“胡六点”。

纵观胡锦涛讲话,既表现出对两岸敏感话题的小心翼翼,也表现出似能掌握两岸关系走向的踌躇满志。一句“大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不断取得巨大进步……决定了两岸关系的基本格局和发展方向”,把凭籍强权和经济硬实力让台湾“就范”的霸主心态暴露无遗。

今年三月,中共将再度召开“人大”、“政协”两会,到时公布的军费预算和增长与否,将是中共对台湾“善意”的最佳观察点。须知,正是以“反台独”为借口,中共罔顾国际压力,瞒天过海,连续19年暴涨军费,穷兵黩武。而其武力和枪口所向,却主要针对大陆民众。大陆民众成为中共以“反台独”为名、顺手牵羊的牺牲品。

如果以两岸统独来说事,不能否定的基本事实,就是:中共本身,既是两岸分裂的最大祸首,也是两岸统一的最大障碍。中共早年武装割据、直至分割海峡两岸,自不必赘言;单说当今中共,长期拒绝民主改革,自然促成“台独”声势大涨。谁能相信:一个不曾善待中国民众的政权,能够善待台湾民众?

中共对台湾展现的最新“善意”,仍然缺少一个关键词:民主。难怪,台湾政府有此回应:台湾是多元民主社会,人民对台湾前途有不同看法,都必须尊重。

邓小平曾经把“统一台湾”定为中共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任务”,但他一手制造的“六四”大屠杀,却将这一“任务”推得遥不可及。以至于,30年来,两岸关系,不进反退。两岸渐行渐远,一切推倒重来。

胡锦涛在讲话中,声称:“海峡两岸中国人有责任共同终结两岸敌对的历史,竭力避免再出现骨肉同胞兵戎相见,让子孙后代在和平环境中携手创造美好生活。”这番道德说教,倒是应该说给中共自己听听,并自己思量:该不该停止镇压、终结迫害?该不该平反“六四”、建设民主中国?

年初,国际“自由之家”发布报告,公布最新的“世界自由度排名”。该组织评定的自由级别共分7级,1级代表“最自由”,7级代表“最不自由”。关于海峡两岸,台湾再度被评为自由国家,公民自由1级,政治权利2级;中国再度被评为不自由国家,公民自由6级,政治权利7级。

在全球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中,不自由国家和地区仅剩42个,占全球比例22%,中国是其中之一,且是其中唯一的大国;在亚洲的39个国家中,不民主国家,仅剩4个,中国是其中之一;担任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5个大国中,也只有中国,属于非民主国家。

两岸最大的区别,即在于此。民主与自由,是台湾的优势;专制与独裁,是大陆的软肋。可惜,台湾国民党政府,似乎没有善用自己的强项,两岸交往,只注重发展经贸,而忽视推广自由。如此被动,在两岸关系中,极易陷入中共“一中”或“主权”话语陷阱。

台湾总统马英九提出“不统不独不武”。以台湾的“不独立”,对应中共的“不独裁”,才是两岸关系解套之道。否则,以对台湾的统合,中共更将巩固在中国的独裁统治。台湾未必获益,中国人民却将继续受害。可怜神州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