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三壮士悲惨命运始末—-一个六四事件至今还未结束的悲剧

1989年5月23日,悬挂在天安门城楼的巨幅毛泽东画像,被来自毛泽东家乡的三名湖南青年投掷内装颜料的鸡蛋弄污后(左图);工作人员忙着用帆布将毛像暂时覆盖

八九民运有三件大事最具象征意义,其一便是来自毛泽东故乡的湖南“三壮士”喻东岳、余志坚、鲁德成(从左至右)向天安门城楼的毛像投掷内装颜料的鸡蛋。

惊天动地的1989年六四事件,有三件大事最具象征意义:一为民主女神出现在北京天安门;一为来自毛泽东故乡的三名湖南青年(史称“天安门“三壮士”),用内装颜料的鸡蛋投掷弄污悬挂在天安门城楼的巨幅毛泽东画像;一为王维林在北京长安街只身挡坦克。

六四事件已经过去17年,当年将鸡蛋投向毛像的“三壮士”,为这一掷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说六四流血事件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空前的悲剧,天安门“三壮士”的悲惨命运,更是六四事件至今一个还未结束的悲剧。

“三壮士”中的余志坚,原职湖南浏阳县达许乡连头小学教师,当年25岁,被判无期徒刑,2001年9月获假释出狱。另一位是喻东岳,原职湖南浏阳日报美术编辑,当年22岁,被判刑20年,1991年冬在狱中精神分裂,至今尚未痊愈,今年2月22日获释。第三位是鲁德成,原职湖南省汽车运输公司浏阳分公司司机,当年26岁,被判刑16年,1998年出狱,2004年底从中国大陆逃往泰国,2006年4月获加拿大政治庇护。

17年还未结束的苦难

1989年5月23日,是北京当局宣布戒严的第四天。三名湖南青年在当时全世界目光的聚焦地──北京天安门城楼,悬挂了一巨大横幅,上书:“五千年专制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个人崇拜从今可以休矣!”接着,他们相继向毛像投掷内装颜料及墨水的鸡蛋,一向予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毛像,立刻被斑斑点点的墨水溅污。

由于当时天安门广场充满“阴谋论”,留守广场的学生面对这一突发事件,误判为中共公安便衣蓄意制造事端抹黑学生爱国民主运动,为了不给当局镇压借口,部分学生纠察队成员,将三人“扭送”公安局“法办”,造成他们遭重判的悲惨命运。六四过去17周年,三人个人及家庭承受的苦难迄今尚未结束。

对于“三壮士”之一喻东岳在狱中被折磨成精神病患者的悲剧,以及三人17年来所受的苦难,当年的天安门学运领袖,如今纷纷表示愧疚。可惜,喻东岳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认识父母家人;再说,失去的青春和付出的代价如何能补偿!

今年5月4日,“天安门一代”的王丹、吾尔开希、王超华、刘俊国、李恒清、郭惠、潘强、安田、蒋品超、金岩及余厚强等人,在一份欢迎鲁德成获得自由的连署声明中沉痛反省:“在1989年的学生运动中,鲁德成等三人向专制的象征──毛泽东像投掷颜料,并因被当时在场的部分学生送到公安局,导致他们承受了沉重的代价。作为学生整体中的一员,作为八九学运的一分子,我们对鲁德成有着深深的歉疚。”

王丹说,鲁德成4月底访问美国时,他两次与与他见面。鲁德成表示在还原事件真相的同时,不忍苛责当时的学生,“真正的责任在于中共”。王丹等人“对鲁德成的深明大义和宽阔胸怀深表敬意,至感惭愧。我们一些当年的学生在得知鲁德成将要开始新生活的消息后,已经讨论决定尽可能为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

鲁德成在纽约接受《世界周刊》访问时也表示,虽然他们三人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能怪中共”。他与余志坚都不怪当时的天安门学生领袖,他最难过和痛心的是喻东岳的病况。因喻东岳早在1991年冬就已被折磨至精神失常。按照中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精神病患者不得被关押和服刑,但他却在狱中待了16年。

鲁德成说,喻东岳本来是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没想到他会精神分裂,由此可见他在狱中受了多大的折磨,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疯掉。曾有报导说喻东岳出狱后去了德国,鲁德成指报导不实,喻东岳仍在湖南老家与父母在一起,日常生活不能自理。

喻东岳的情况有多糟糕?鲁德成举例,喻东岳不但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家人,甚至冲着鲁德成年仅七岁的儿子叫“爸爸”。

鲁德成说,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自由世界,他目前的主要目标是要设法改善喻东岳的处境,希望他的病情获得治疗控制。他感谢过去那些年,所有向他们施以援手的人。

为“八九真英雄”付代价

在为“三壮士”鸣不平的海内外人士中,最难得的是湖南自由撰稿人陈少文。2002年6月,他完成长篇报告文学《八九真英雄,湖南三壮士》,详细介绍了“三壮士”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们的悲惨命运,这是最早对“三壮士”事件展开反思及表示内疚的文章。

陈少文在文中高度评价说:“天安门三君子的行为,震撼了中国个人崇拜的传统文化:他们对中国个人崇拜的传统文化发出了强烈的信号,给老百姓带来了新的希望。他们代表了中国几千年来下跪文化的结束。他们三个人的行动不仅是个人的行动,也代表了老百姓的意志。他们的行为不仅代表了民主的潮流,也代表了世界价值观的呼应。”

陈少文指出,喻东岳等三人向毛像扔鸡蛋,这在自由国家不过是借以表示愤慨的抗议行为,在中国,却如一颗原子弹爆炸在千千万万人民的心里,甚至令全世界都感受到了来自中国的“震撼”。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令国人惊心动魄的壮举,竟是来自湖南毛泽东家乡的三位青年壮士所为。

他说,中国人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他们曾用自己“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无畏精神,为四十年来遭受毛泽东和共产党“无法无天”恁v统治的人民,出了一口大大的冤气;而且,如果没有他们的壮举,八九民主运动的历史势将黯然失色。

在纽约出版的历史文化刊物《黄花岗》,2002年7月27日刊出陈少文上述文章,8月6日大陆当局逮捕陈少文,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他不服上诉后获减刑两年。在湖南第一监狱服刑期间,被狱警殴打导致头部严重受伤,视力也受损,并连累家人在他坐牢期间受了不少苦。

陈少文2005年8月刑满获释后,曾将狱中经历写成《不共戴天:中国监狱里骇人听闻的报告》一文,揭露监狱的黑暗和残酷。而对为“三壮士”付出的代价及所受的罪,他无怨无悔。

鲁德成说,他们三人与陈少文素昧平生,陈少文却为他们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并因此坐牢三年而毫无怨言,出狱后不改初衷,坚持理念,对照当初他们三人被打成“反革命”而众叛亲离的处境,这样的人在今日的中国社会,实在太难得了,他非常感动。

三壮士走在历史前面

现在纽约“中国人权”工作的前天安门广场指挥部副总指挥封从德,是最早对“三壮士”悲剧命运展开反思及表示内疚的学运领袖之一,2005年3月,他撰写《天安门的历史教训──我见证的砸毛像事件》一文,沉痛检讨学运得失。

他表示,六四事件后,许多参与者从思想角度进行了反省,当时由于他们许多人对中共体制内的改革心存幻想,而毛泽东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根本转变,甚至因当时物价飞涨,毛的威望反而有所回升,还有人抬着毛像游行,“三壮士走在了历史的前面,而这正是悲剧的所在”。

封从德说,造成三壮士的悲剧,还有组织结构上的原因,这点外界很少注意,“但作为运动组织者之一,我难辞其咎”。早在1990年底,他就写下备忘录,后来再不断提高认识,“以期从这一悲剧中汲取一点教训”。

封从德描述事件经过说:“ 5月23日下午4时,正在百万人抗议戒严的游行当中,北京上空狂风大作,云色由灰转黄,由黄变黑,浓厚的乌云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天安门广场上妖风四起,一阵阵强力的旋风将地面的纸片、破布和其它各样的垃圾卷起,不知带到了何方。刹那间,地面上干净了许多,各式帐篷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广播站的塑料顶篷几乎散了架。风沙刮得人脸疼,然后便是倾盆大雨,其中竟夹有冰雹。但不多久,又雨过天晴,西斜的太阳放出桔黄的光芒,射在人们脸上发烫。这是我刚回广场时的一幕。就在这令人惊诧的自然现象的同时,我当时并不知道,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事件正在发生。”

封从德回到广场不久,一位同学来广播站报告学生纠察队捉住了三个“便衣”,“他们将天安门城楼上悬挂的巨幅毛像用油彩涂污了”!难道刚才是毛泽东的幽灵在兴风作浪?封从德诧异万分。经了解,他才知道,当天下午2点,那三名被学生怀疑是“便衣”的人,用水彩颜料灌在空鸡蛋壳里,掷到毛主席画像上,当即被在场的学生和市民抓住。他们被审查了两个小时,开始什么也不说,后来才掏出证件,说是湖南毛泽东家乡来的教师和记者。“他们的证件象是假的,肯定是北京公安局派出的便衣,想嫁祸于学生运动!”因此,广场学生立刻召开记者会撇清“这不是学生干的”,随后三人被移交公安局。

封从德当时认为这样做有欠考虑,因此责备了那同学几句:“怎么可以移交公安局呢?如果三人并不是便衣,那不等于断送了他们的前程。”

六四事件后,封从德与妻子柴玲(后离异)在大陆逃亡十个月,才经香港到法国。后来听说喻东岳在狱中已精神分裂。“过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一事件的意义,也对当时学运犯下这一失误的因由有了一些认识,尤其是组织上的原因,是外界基本上不了解的”。

他说,当时外界和多数当事人,都以为押送“三壮士”去公安局的决定,是学运最高组织“北高联”或“广场指挥部”做出的。事隔多年,封从德澄清,实际上,恰恰是因为这两大组织当时没能主持大局,或者说,正是因为当时运动组织出现权力真空,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历史事件不无遗憾

八九民运期间,占据天安门广场的学生主要分为北高联 (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 )和外高联 (外地赴京高校临时指挥中心 )两派,一度形成天安门两股势力之争。现居华府的“自由中国运动”负责人连胜德,当时是外高联总指挥,被视为决定“三壮士”命运的关键人物之一。

连胜德不同意封从德“天安门广场出现权力真空”的说法,同时对如今天安门学运领袖纷纷对“三壮士”表示歉意的做法不以为然。他在接受《世界周刊》访问时坦承,“是我下令将他们三人送交公安机关的”。连胜德是四川人,原为天津中国民航学院学生,六四后入狱两年,1994年流亡美国。

他说,现在回过头来看“三壮士”弄污毛像事件,的确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他们三人的思想境界远远在学生之上,代表一代人与中共专制彻底决裂的觉醒,但在当时来看,似有“拔苗助长”之嫌。他对“三壮士”的悲剧命运觉得难过、痛心,但至今仍坚持当时将三人送交公安的做法无可厚非。

连胜德说,鲁德成等三人当初作出涂污毛像的惊人之举,事前并没有与当时的学生指挥中心协调沟通… …

通,也不肯说出他们为何这样做的目的及透露其背景,造成学生误解。做为当时代表了192所外地高等院校学生的领导人和广场主要决策人之一,他有责任保护学运和平理性发展,不希望授人以柄,更不希望被当局找到提早清场镇压的借口。而在六四开枪镇压之前,参与学运的学生,90% 以上都是不反共的,包括他本人,所以鲁德成三人用鸡蛋砸毛像之后,有学生来征求他的意见,是否将三人送交公安?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即使17年后的今天,连胜德仍没有改变当初的看法。“回到当时的历史环境,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他是站在全局考虑问题,他不认为鲁德成等人是“反革命”,但至少认为他们是“个人英雄主义”,“不应损坏公物”。连胜德说他很早就意识到广场问题的严重性,当局一直在寻找提前动手、清场的机会,他的责任就是杜绝任何让当局有可乘之机的口实,防止出现“国会纵火案”的翻版,所以只能牺牲少数,挽救大局,否则就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部分天安门学运领袖现在对鲁德成等三人被重判一事表示忏悔内疚,认为学生负有道义责任。连胜德说这种想法“太肤浅”,即使当时学生不将他们送交公安,六四后他们迟早也会被抓,“中共早晚会找他们算账”。而鲁德成三人的悲剧,也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的悲剧。他个人也经历了类似的痛苦,付出了代价,而牺牲最大的是那些躺卧在血泊中、长眠在东西长安街的六四死难者,“说来说去,这笔账应该算在中共头上”。

连胜德强调,历史事件不无遗憾。他推崇鲁德成几次就砸毛像事件发表的讲话,“都是从顾全大局出发,且非常有水平,识大体,可见他的思想非常成熟,民主素质也比一般学生高”。

一票之差定三人命运

当时在天安门广场的学生绝食团部分成员,曾与连胜德等外地学生产生矛盾。封从德指出,“权力真空的出现,导致广场丧失决策机制,而最终将三壮士送去公安局的决定,是在中共公安人员的要求下仓促作出的,按余志坚回忆,是一个六比五或七比六的投票,仅多一票就决定了三人悲剧性的命运。至今无法确知哪里些人参与了投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组织投票的并非已回高校的北高联,或第二天才成立的广场指挥部。从现有资料来看,当时直接处理三壮士事件的关键人物,基本上不是当时运动的核心人物。合理的推测是,这次投票实际上是当时在场的一些骨干临时凑合起来的。”

前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首任主席周勇军,对“三壮士”事件的反省非常彻底。他在2004年8月 4日,写下长篇调查报导《我与“湖南三壮士”事件》。

周勇军作为八九学运的发起人、领导人之一,也是“三壮士”事件的知情人和当事人之一,十多年来一直关注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的命运,并尝试用各种努力引起社会对他们的关注,引起学运领袖们对历史的反思。最初由于中外媒体和八九学运领袖们对这个事件普遍持冷漠态度,他的努力没有达到显着效果。

2002年7月,纽约《黄花岗》杂志发表湖南陈少文的报告文学《八九真英雄,湖南三壮士》。周勇军说:“看完这篇文章,我深感内疚,为了肯定三壮士泼墨毛像的正义行动,进一步冲击国人心中普遍存在的崇毛心理,并把三壮士事件摆到海外华人和国际与论面前,在《黄花岗》主编辛灏年先生的鼓励下,我带领赵品潞 (八九民运工自联代表之一,已故 )、叶宁等人到中共大使馆门前,重现三壮士向毛像投鸡蛋的行为,并呼吁中共当局释放喻东岳,公正地对待这三位湖南人士。这次行动开创了海外华侨、民运界和国际舆论关注湖南三壮士的新阶段。”

其后,为了还历史以真实面目,也给三位受害人一个公正的交代,周勇军花了许多功夫,对“三壮士”事件进行深入调查了解。

“三壮士”之一余志坚获释后,在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时表示,当时是高自联学生把他们送给了中共当局,广场学生对他们三人的态度基本上是冷漠和不信任,学生纠察队曾让他们蹲在地上,学生领袖就是否送他们到公安局的问题投票表决,结果以一票之差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不过,当时的外高联总指挥连胜德不记得有投票表决这回事。鲁德成表示,他不怪连胜德等人将他们送交公安,实际上天安门一代为喻东岳捐款时,他每次都看到连胜德的名字。“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周勇军回忆,1989年5月23日下午1点左右,赵品潞从外面回来向他报告说:“天安门城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有三个人向毛泽东像泼了墨水,几百人正在吵吵嚷嚷,可能要出事。”周勇军马上让赵品潞带领工人纠察队前去察看究竟。

“约半小时后,赵品潞带回来一个外地人,衣着十分朴素,神态疲惫。……我问他为什么向毛主席像泼墨水,他没有回答,带着一脸的沉思。我将工自联中所剩不多的面包和汽水给他吃,他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我当时和赵品潞等工人领袖商量让他自己走,这事没必要管,可是不一会儿刘涣文、韩东方两人从广场中心回来,说高自联要人,并说高自联已逮住另外两人,需要他们三人一起澄清事件。我当时虽然已离开广场学生的领导工作,但天生的纪律与服从观念没让我多想,就决定让刘涣文、韩东方等人将这个人送到高自联去了。”

后来,周勇军得知,这个人是喻东岳,“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失去了他生命中该有的一切,我后悔当时没有给他更多一点的保护。”

周勇军向当时曾担任纠察队总指挥的张健核实情况,张健表示,因为当时大兵压境,学生运动是和平理性的,不想给当局找到镇压的口实,不想有人火上浇油。“现在想起来,当时没放他们,很内疚,很后悔,这是我们的错误或者叫误会。我当时做为纠察队总指挥,我的任务就是保卫天安门广场,保卫学生的生命安全。”

三件事最具象征意义

前湖南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主席唐柏桥,是“三壮士”的同乡,也是海外最早为“三壮士”奔走呼号的八九民运学生领袖之一,长期以来为营救“三壮士”,作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工作。

许多人曾好奇地问唐柏桥,当初世人还未完全理解“三壮士”的行为时,为何他很早就为三人呼吁?

唐柏桥说,1989年他因领导湖南学生声援北京学运入狱,1991年获释,他从一名狱警口中听到喻东岳等人在狱中遭受非人待遇的情况,“那名狱警并没有政治立场,只是看不过眼而为喻东岳、余志坚等人鸣不平”。唐柏桥自此开始关注“三壮士”的命运。他在1992年为“人权观察”撰写的“湖南人权报告”中,向外界披露了喻东岳等三人情况,并在“八九一代学生”中,以及利用“中国和平”、“公民议政”等组织的名义,多次发起联署活动,谴责大陆当局迫害“三壮士”。

唐柏桥指出,10多年来,学生领袖和海外舆论对湖南三壮士的冷漠和忽略是不应该的,他曾多次劝说一些学生领袖,希望他们改变对“三壮士”事件的看法,对遭受苦难的三人给予起码的人道关怀。

唐柏桥认为,一些学生领袖不愿意面对自已的错误,甚至“停留在天安门孩子的心态,封闭自大,排斥他人”。他希望在六四17周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学运领袖应深刻检讨“三壮士”事件的历史教训,“不要因为担心影响学运的光辉形象,不愿正视事实。”

他强调,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三壮士”向毛像掷鸡蛋之举,现在已被列为八九民运最具象征意义的三件大事之一,跟自由女神、王维林挡坦克并列,历史已还他们公道。

被当局指为八九民运“长胡子黑手”之一的作家郑义表示,他当时虽然不在广场,但仍对“三壮士”表示歉意。

唐柏桥表示,郑义曾在一个场合跟他谈到,虽然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弄不清当初将三人送交公安局的做法是错还是对?但只要他想起三个人的悲惨命运,就觉得揪心裂肺般的难受。“郑义这句说话让我特别感动。”现居洛杉矶的天安门学运领袖之一程真对周勇军表示,“学生的这种处理绝对欠妥,不过当时学生如同惊弓之鸟,任何小事情都有可能做出过激反应,尤其当时广场的学生可能认为三壮士的行为,破坏了学生运动的纯洁性;……“三壮士”事件毁了这三人的一生,任何人都无法掩饰对他们的同情。国内的人因为信息沟通和生活环境的原因,至今不能拥有正确的认识,无可厚非;但来到海外的学生领袖,受西方文化熏陶10几年,如果还停留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认识,或者拒绝承担历史责任,那就更可悲了。”

余志坚后来表示,“三壮士”事件不仅是政治事件,也是一个法律上的污告陷害案。

周勇军分析,现行中共的法律制度有个宗旨:“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有学生对三壮士小题大做,没有学生把他们送到公安机关,当局一定不会在他们身上大做文章。在5月23日前后,在天安门广场或其它拦截军车的第一线,发生了许许多多的砸军车、砸公共汽车和拆广场政府广播的事件,当局都没有立即采取逮捕行动。当时政府高层正在酝酿大规模镇压,各地方公安局处于观望状态。

原就读政法大学的周勇军说,送三人去公安机关的行为,在中国的司法实践上是一次群众举报行为。中国公安的办案习惯,“常常是如果大批群众举报甚至扭送当事人,就必须立案,无罪也会变成有罪,小过即可做成重罪,因为“民愤极大”,“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学生领袖们强迫三壮士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与三壮士公开划清界线,其本身如同文革中的批斗和游街,先定性定案之后,再交公安机关惩治。三壮士的悲惨命运是当时广场上的学生领袖们伙同专政机器强加给他们的”。

六四事件的重大冤案之一

周勇军指出,从中共现行的法律体制来看,对三壮士的过分重判,是六四事件的重大冤案之一,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可以依目前法律途径,要求国家赔偿。

作为当事人及受害人的余志坚、鲁德成,在外界开始责难学生领袖“断送”三壮士前途并质疑天安门学运之际,他们发表声明为学生领袖辩护说:“纵观古今中外,没有那一场革命运动是完美无缺的,更何况八九天安门广场当时正是大兵压境的非常时期,天安门广场当时具体的决策人,对我们的处理方式,毫无疑义是没有错误的,充其量不过是失误而已。假如当时他们肯定十天后(6月4日)专制、残忍的中共必定开枪,而不抱幻想,他们还会这样做吗?假如我们三人向毛像扔完颜料就逃跑了,而不敢引颈就戮地对此负责,那么还会有今天的尴尬吗?因此,这不是算账的事,如果要说算的话,那就是要跟专制、暴虐的中共算账、算总账!现在不是追究谁纵火的时候,而是大家必须一起来救火的时刻,因为身处火海的喻东岳正嗷嗷待援!”

被判刑16年的鲁德成,1998年1月25日获释出狱,2004年底逃到泰国,随即向联合国难民署提出避难申请。同年12月12日下午3时,鲁德成在泰国曼谷刹昆路附近一间天主教堂,被当地便衣警察逮捕,面临遣返。泰国警方最初表示打算将他押往泰国北部,移交北京当局处理。鲁德成明确表示不想再回到中共牢房,如果泰国警方强行将他遣返,他会拼死抵抗。

为此,海外民运组织及人权团体展开紧急救援行动。加拿大卡加利多名热心民运的侨界人士,向加拿大移民部申请担保鲁德成以难民身分到加拿大定居。

在国际社会的干预和帮助下,鲁德成获加拿大政治庇护。2006年4月11日,鲁德成从泰国抵达加拿大温哥华机场,并于当晚到达卡加利落脚。鲁德成感慨获得自由的代价及过程太漫长太艰难。

协助鲁德成到加拿大定居的多伦多支持中国民运会主席关卓中表示,鲁德成身为政治异议人士,已为当年天安门广场上的举动付出沉重代价,就算中国政府要对他向毛像泼漆的行为定罪,也应该是破坏公物的轻罪,而不应以反革命罪名重判。

不少大陆异议人士指出,即使是同为华人社会的台湾,向中华民国前总统李登辉或现任总统陈水扁扔鸡蛋,绝不会出现被重判16年至无期徒刑的荒谬事件。

鲁德成在湖南老家有妻子和七岁大的儿子及七十岁的父亲,鲁父从1989年六四事件后就没过个好日子,天天都忧心儿子安危。鲁德成说,父亲以前从不迷信,不烧香,不拜佛,后来因为鲁德成系狱,“他愈来愈迷信”。十多年来,鲁德成对父亲非常内疚。

鲁德成念念不忘的他的亲密战友喻东岳。他说,虽然喻东岳已获释,但一种看不见的压力依然存在。他希望喻东岳在一个宽松的环境下生活,这样才有利他恢复健康和有效治疗。否则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不可能消除他内心的症结。“正是因为精神迫害及肉体摧残,才导致他今天的悲剧。”

回顾当年的掷鸡蛋事件,鲁德成说,他们一直认为“好汉作事好汉当”,多次主动表示对自已的行为负全部责任,并表明自已的行动,只是为开辟中国民主化的进程,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探险,事前他们已做好不惜牺牲生命的心理准备,并已写好遗书。

不过,鲁德成说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前途葬送在学生手中,是学生纠察队将他们三人移交北京市公安局的。历史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据“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指出,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敌视中国共产党领导,仇视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和社会主义制度,乘北京发生动乱之机,张贴反动标语,发动反动演讲,进行反革命煽动,公然在天安门城楼当众污损毛泽东主席画像和天安门城墙,进行反革命破坏,其行为已构成反革命破坏罪和反革命宣传煽动罪。犯罪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民愤很大,必须依法惩处。

2006年4月下旬,鲁德成应邀自加拿大前往美国国会为中国人权状况作证,然后往访加州湾区。4 月25日晚,加州湾区各方朋友设宴款待鲁德成,纷纷向他表示欢迎及对“三勇士”表达敬意。

六四后被北京当局全国通缉的21名学运领袖之一周锋锁等人,在会上公开对鲁德成等三人表示歉意。

老资格的民运人士王希哲指出,周锋锁等人向鲁德成道歉,令他很感动,代表了大家的心意,也了结了一段历史心结。

鲁德成等三人当年在湖南奔向北京天安门广场时,曾发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言壮语,17年后的今天,他们被誉为“战国时代的荆轲”、“戊戌变法后的谭嗣同”。他们的湖南同乡陈少文大声疾呼说,愿世人能记住1989年的真英雄和真壮士──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记住他们当年就已经成熟坚定的正确思想及气壮山河的伟大壮举,为中国的艰难民主进程再立新功。“因为,人民和历史已经真正地将他们铭记在心了”。

朱学渊:点评大公报解放军预警机坠机报导

学渊评:作为一个异见者,我乐观中国的国防科技的成就,深切的哀悼科学工作者的牺牲,我也相信中国在制造预警机的过程中会出一些困难,牺牲一些人员,但最后是会成功的。不久前,一个过去的学生告诉我:”中国有几种杀手锏,美国都对付不了。”我对他说:”强大不是靠杀手锏,中国的问题是什么都不配套。”这次事件确实表明即便电子系统问题解决了,运载工具可能还是更大的问题,俄国飞机质量本身就有问题,引擎的寿命只有美国是几分之一,而且中俄关系还有潜在问题。从纵深看,中国样样都不配套,政治与经济,繁荣和公正,领袖的地位与能力,勇于树敌的胆量与知己知彼的见识……等等,统统都是不配套的。话说回来,中国追求的”强大””小康”的标准都不是秦始皇、慈禧太后、毛泽东树立的,而是西方特别是美国实践成功的。这些综合问题的解决,必定要走现代西方的老路——建设自由思维的社会,而不是走中国的专制老路,空喊”自主创新”的硬道理所解决得了的。

 

香港大公报报导,一架属于解放军空军的预警机三日傍晚发生坠机事件,现场在安徽省广德县柏垫镇的一座长满毛竹的山林上。据称,机上有包括机组成员电子专家共四十人全部遇难,除五名空军试飞员外,其余人员均为电子专家。这是解放军建军史上最严重的一起军机空难事故。

飞机失事后,胡锦涛当即作出重要指示,要求速派员赴现场查明原因,妥善处理善后事宜,严肃认真地总结吸取失事的教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郭伯雄率总部工作组,赶赴现场组织指导事故调查和善后工作。军方和地方有关部门密切协同配合,善后工作正在妥善处理中。

据当地目击者介绍,三日傍晚当地天气晴好,突然看见两架军用飞机一前一后,高度很低进入广德县上空,并发出了异常的声音。很快一架飞机突然机头朝下坠落,眼看要落在居民区时,只见机头又猛地抬起,飞机朝向山上扑去。飞机在坠地前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坠地时又再次发生爆炸,现场被炸了一个巨大的坑。

目前,坠机现场已被当地军警严密封锁。现场清理工作尚未完成,五日还将继续清理现场。另据美联社消息说,美联社用电话访问了距姚村约五公里的同开村(音译)一名姓唐村民,他说村内很多人听到爆炸声,都涌到出事现场。他们看到机体撞山,机尾掉落农田中,一片竹林被毁。

他说在当局封锁现场前,他已到过失事地点,看到两具男性尸体和不少残躯。姚村一名姓高女村民说,她在意外发生不久后到达现场,看到失事飞机残骸冒出黑烟,见到许多残肢和两具尸体,尸体穿平民服装而非军装。

美联社致电广德县政府,一名接电话的女子说不知道发生坠机事件,亦不肯透露姓名。美联社亦致电中国国防部外事办公室,接电话的一名男子也说未悉有军机坠毁,也不肯透露姓名。

香港明报报导,事发后,当局出动大批武警官兵在方圆十多公里外封锁各出入口,严禁闲人进入事发山头。据悉,中央军委副主席曹刚川昨天亲赴现场善后,指示要尽最大努力将损失减到最少。至于失事原因,有说是天气不佳,亦有说是机械故障,尚待调查。

目击者说,于当天下午四时左右飞经安徽广德市宣城县柏垫镇时,突然失控,在空中爆炸解体,机翼和尾部坠落山峰一则的新塘村山野,而机头由于惯性俯冲入山峰另一侧的同凯村村民说,他们听到爆炸声之后,都好奇前往事发地点,结果看到失事飞机残骸,机身断裂,冒出浓烟,大片竹林被烧崱魿

当地政府昨天表示,事发时天气状况不好,曾下暴雨,但村民说,飞机爆炸前确实曾下过暴雨,但飞机出事时雨已经停止,他们估计事故原因是机械故障。据离坠机地点约七公里的目击者说,事发时约为下午四时,当时听到空中传来好像大型拖拉机发出的「嗡嗡」异响,抬头一望,只见一架小型飞机在头顶飞过,距离附近的山头非常近,不到数秒钟,飞机突然爆炸,随即看见数块残骸坠落山头四周,一股浓烟迅速从山腰冒起。

一名姚姓村民说,当时的爆炸声非常大,以为是在放炮弹,爆炸威力也非常强烈,在楼房里也感到震汤,就像是小型地震。当他正想跑到屋外躲避时,就听见外面传来「飞机爆炸了,飞机爆炸了」的呼叫声。

不到半小时,飞机失事的消息传遍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很多人放下手中工入赶往出事山头,部分人想尽力看看能否找到生还者,大多数村民则都是看热闹。不到两小时,现场围集了近二万村民。当地政府赶紧派出大批消防、民警到场抢救。军方得知失事飞机为空军运输机后,极为紧张,上千武警官兵急赴事发山头营救。

一部部救护车、警车、军车、政府公务车呼啸而过。到晚上七时许,当局实施戒严令,驱散聚集在现场的村民。目睹现场情况的周女士说,现场尸横遍野,恍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身穿迷彩服的军人断肢残骸在整个山头随处可见,大多数死者身首异处,已经无法辨认。最可怜的是见到三具身挂降落伞的军人尸体,在事故中也不能幸免于难。

据悉,军委副主席曹刚川对事件十分关注,昨天亲赴现场指挥善后,表示要不惜一切力量,务求将损失减至最低。直到下午五时许,曹刚川的车队才离去。到傍晚时分,当局仍在加紧抢救,整个小山区被数百名士兵封锁,十多公里外的出入口也有民警把守,严防闲人闯入。

英国BBC说,这是近来中国官方公布的最严重的解放军意外。二○○三年五月,中国海军一艘常规动力潜艇在山东附近训练时,因机械故障失事,艇上七十名官兵全部遇难。

据透露,目前中国研制成功的”空警-2000″就是以伊尔 -76运输机为载机平台。从一九九○年代起,解放军引进了数十架俄罗斯伊尔-76大型喷气运输机。该型机类似于美国的C-141重型运输机。第一架伊尔-76原型机于一九七一年三月二十五日在莫斯科中央机场首次试飞,同年五月二十七日在第二十九届巴黎国际航空博览会上公开展出。伊尔-七六机身为全金属半硬壳结构,截面与安 -12四不同,基本呈圆形。机头呈尖锥形。机舱后部装有两扇蚌式大型舱门,货舱内有内置的大型伸缩装卸跳板。机头最前部为安装有大量观察窗的领航舱,其下为圆形雷达天线罩。伊尔-76有多种改型,其中俄罗斯的A-50空中预警机便是由此改成,所以西方军事分析家认为,光从平台上来说,中国”空警-2000″与A-50非常类似。

中国国防科工委主任党组书记张云川五月1五日透露,中国制造的空警200预警机已经成功交付部队。有分析人士认为,中国的空警2000预警机,可能暂时无法实现跟SU27或SU30,J10/JH7 的数据链连接,及时将空情、海情数据传给拦截机群。也许这就是这次安徽空难中,罹难人员中大多数军队电子专家的缘故。

刘逸明:六四,想说忘记不容易

今天是六四十七周年纪念日,在这个举世同悲的特殊日子里,世界的空气变得异常的凝重,人们都在回首十七年前中共当局在北京城制造的那场惨无人道的血腥大屠杀,追忆无数因为追求自由与民主而不幸丧生的仁人志士。然而,在这个被号称为“代表了最先进文化”的党派统治的国度,六四这段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非同寻常意义的事件却在官方的极力掩盖下俨然若无其事。真实的历史在被无情地人为歪曲之后,统治阶级对它的讳莫如深使得一切国内媒体对六四三缄其口,千千万万的年轻一代竟然在畸形的舆论环境下,变得对六四一无所知。“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被判”,经历过无数次浩劫的中国人在新的历史时期,仍然难以摆脱当局谎言般的意识形态说教,入口时津津有味,入肚时却毒害无穷的“狼奶”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学潮期间,笔者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但年少时期超凡的记忆力仍然让我对当年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记忆犹新。因此,自那一年起,我便开始梦想着和当年的学生们一样做一个有理想的中国人。几年前,迫于生计,笔者去了一趟北京,中外闻名的天安门广场毫无疑问地成了我那次京城之行的必到之处。走在游人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广场上,我所感受到的不是自由文明的气息,而是杀气腾腾,戒备森严的景象。成群结队的武警战士不知疲倦地转来转去,他们带着一种敌视游人的目光和傲视一切的表情,令人望而生厌。这和我孩提时心目中的子弟兵形象相去甚远,可能这才是新时期军人的代表。不计其数的游客面对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和宽阔的天安门广场,全然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包括八九年那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历史可以被篡改、被抹杀,但我内心的那份记忆却是无法消弭的。看着广场周遭见证着六四的一系列建筑,我没有因为它们的恢弘气势而欢呼雀跃甚至自豪,而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对那场运动的追忆,追忆那些逝去的生命。当年的自己虽然很年轻,甚至连那场运动的来龙去脉都不了解,但它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即使未曾亲历,可电视节目里所凸现的莘莘学子的英勇无畏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因为专制统治者对新闻的严厉封锁,我无法从主流媒体得知那次运动的真实结局,当我有幸从一些亲历者那里得知实情后,心里便产生了对那场运动的深深感叹以及对刽子手们的诅咒。事到如今已经十七周年了,每每回想起学生们那不屈不挠、大义凛然的情景,我对推动中国实现民主与自由的信念便日益强烈。

靠暴力和谎言支撑的专制统治向来就不以人民的利益为中心,什么机权力构或者什么改革举动虽说都披着“人民”的外衣,但一旦人民提出合理的诉求时,统治阶级便显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抛开法律和道义良心,将无辜的人民送上专制的断头台。有人在文革之后对邓小平等人的改革开放政策拍手叫好,并对邓小平感恩戴德,殊不知邓小平对暴力的崇拜和毛泽东相比亦是不相上下。对民主运动的血腥镇压虽说维护了邓小平的实际最高统治地位,但与此同时,它也被毫不留情地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六四运动的悲惨结局给原本有着无限民主激情的中华民族蒙上了恐怖的阴影,民族良知在暴力的恐吓下一日千里地下滑,优良的传统文化继文革之后又一次被中共的党文化颠覆得支离破碎。一些人不光在官方腐朽的意识形态说教下变得不思进取,而且将自己的思维都打上了中共的党文化烙印,在思想上加入到这个已经彻底变质的团体,它们为了追求生活的富足而宁愿置所有道德标准和法律法规于不顾,巧取豪夺、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弄虚作假已经成为相当部分中国富人们致富的前提。社会不公现象在六四之后进一步放大,一个看似灯红酒绿的社会,背后却隐藏着难以言表的黑暗,普通老百姓默默承受着专制制度给他们带来的重重压力。

已经经历了几千年之久专制统治的中国人,在满怀希望地告别了国民党的统治之后,曾心甘情愿地将共产党推上中国的政治舞台,中共在建政之前的表现确实很令人欢欣鼓舞,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之前对国民党评头论足的中共竟然在独裁统治和暴力嗜好上比当年的国民党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十年浩劫到六四大屠杀,再到上世纪末的镇压法轮功,中共的统治历史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味。如今的国民党早已经在世界民主大潮的冲击以及台湾民众的争取下脱胎换骨,由一党独大到和其它党派民主竞选,而中共的统治仍然在专制的黑暗隧道中徘徊,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六四运动的爆发是对民主自由的强烈呼唤,更是对独裁的中共统治阶级的善意提醒,然而,它却被冠以“反革命”的罪名扼杀于襁褓之中,这样的事实怎能不让每一个有良心和民族责任感的中华儿女痛心疾首?做贼心虚的当局在一手制造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不但进行颠倒黑白的宣传,而且对幸免于难的民主人士进行无情抓捕,将他们投入深牢大狱,无数的中国人在官方喉舌的歪曲报道下被蒙骗,很多人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而不再关心中国的政治和民主,良知逐渐为金钱所淹没。

我们的民族向来提倡诚信,为何在称为社会发展“最高阶段”的共产中国,我们还一如既往地无视历史,拒绝真实呢?人最大的罪过莫过于自欺欺人,当这种罪过投影到一个民族的躯体上时,我们民族的那些传统美德和优良品质都会在相形之下显得微不足道,黯然失色。对 六四的歪曲和淡忘将使中华民族面临更深的道德危机、灵魂危机。十几年来,中国知识份子的堕落和蜕变助长了社会邪气的升温和人们良知的沉沦。最值得怜悯的死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良心的枯萎,物欲横流,唯钱是尚的龌龊氛围令人窒息和无奈。在民主潮流日益浩大的今天,我们有幸看到以丁子霖女士为代表的天安门母亲要求当局平反六四的不懈追求,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维护言论自由以及维护其它各种合法权益的道路,而所有维权行动都必须建立在正视历史的基础之上。对六四的刻骨记忆将有助于我们建立对未来实现民主社会的更深自信,有助于我们克服一切困难和坦然面对一切恐惧。

勿忘六四,勿忘所有伤心的历史!

2006年6月4日

律师郑恩宠获释:还要申诉

 

【2006年6月6日狱委讯】6月5日中国著名的人权律师郑恩宠服刑三年后获释,他被控泄露国家机密被判监禁。 

BBC中文网报导,刚刚获释的郑恩宠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不仅没有犯罪,而且当时为中国人民做了一件好事。” 

56岁的郑恩宠还表示:感觉良好,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说会继续申诉,不过对申诉结果不抱希望。 

郑恩宠因帮助上海市民维权而成名。他帮助市民针对上海市计划官员和地产开发商发起数百起诉讼。 

他表示,仍然对中国影响很大的土地和房产问题很感兴趣。 

2003年郑恩宠被控向境外机构泄露国家机密被定罪。据报道,他同在美国的人权机构有过联系。 

当时他向中国人权机构传真发去了两份新华社报道的”内参”稿;上海保密局事后认定这些文件属于国家机密。 

中国城市开发往往缺乏适当补偿和程序,农民土地被占用,城市居民面临拆迁,引起极大不满,而且经常因此发生暴力冲突。

 

李阳:狱中散记

狱中散记

——北京市第一监狱中政治犯的八九“六.四” 

李阳

 

1989年6月4日距今已经17个年头了,历史的真实是无法改变的,谎言 
说一万遍,仍然还是谎言!随然,它可能一时因某种权势蒙蔽很多人 
的视听……但是,谎言终究还是谎言…… 

现在,北京市第一监狱(以下简称“一监”)、K字楼(北京市公安 
局看守所,当时也称七处)、王八楼(中转站)也已经拆除多年了。 
可谓物不是、人亦非。但是,我想那段历史是真实存在过的,应当把 
它记录下来。作为我个人的记忆,同时,也让多的人了解那段历史的 
真实! 

89年的时候,我在一监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86年我因“反革命宣传 
煽动罪”与“叛国投敌罪”被判四年徒刑,从K字楼到王八楼再到一 
监的袜厂六中队,程序是不能少的。 

一监分为塑料厂和袜厂两个厂,每个厂各五个劳动中队,各一个伙房 
队,另外,还有一个女队(也是劳动队,同袜厂一样织袜子)一个严 
管队(俗称反省号或小号),一所医院。总计14个中队加一所医院。 
(王八楼是中转站,随然在一监内,好象不算一个中队吧?!)还有 
两个临时队,一个叫演出队、一个叫建筑队,是由各中队抽人临时组 
成。 

K字楼,因其建筑从天上俯瞰是个英文K字的形状而得名。王八楼是 
一头一尾短,四支爪子长,中间一个园盖子,活象个王八而得名。这 
两幢建筑都是三层,所以称楼。一监的监舍是平房,形状象两只伸开 
的手掌(塑料厂、袜厂各一),掌心是一个公用大厅,五个手指成扇 
形伸开。从建筑材料上看,这四幢建筑主体都不是49年后修建的,传 
说K字楼和王八楼是日本时期,曰本人建筑的。这两只手掌什么时候 
建的就不知道了。女队和严管队建筑材料较新,可能是49年后修建 
的。 

一监主要是关押刑期长的犯人,一般最短的刑期也是十二、三年。还 
有无期徒刑(俗称:无头儿)和死刑缓期执行的(俗称:死缓儿)无 
头儿和死缓儿要经过改判,变成有期徒刑。一般是两年一改,死缓儿 
两年后改无头儿,无头儿两年后改15年。后来,有期徒刑最长判20 
年,有好些犯人就说,判20年的还不如以前判死缓儿的。因为,死缓 
儿在监狱中最多待19年。判有期的,随然罪轻了两个档次,但是要待 
20年。 

在一监服刑的犯人中,就刑期而言,例外应当说是政治犯了。政治犯 
又可叫反革命,当时《刑法》还没有改,政治犯是指因“惩治反革命 
管理条例”而被判刑的人。 

《刑法》改了后,中共还曾经说:“我们现在没有政治犯,监狱中关 
押的都是刑事犯。”可见,以前还是有政治犯的。 

在一监,政治犯大多集中在塑料厂的一中队和袜厂的六中队。当然, 
也有个别例外,但人数较少。我知道的,在严管队三筒(当年我们在 
监狱时,监舍称为“筒道”。筒字都是写成“同”字。后来查《辞 
海》觉得还是当写成“筒”字)就有一个人是一直单独监禁的,严管 
队杂务也不许说他的名字。我想大概是魏京生吧! 

塑料厂当时主要生产塑料拖鞋,好象牌子不很响亮。然而袜厂生产的 
袜子就不同了。现在40岁左右的北京人,大约还能记起“金马牌”的 
袜子。当时在北京销售得非常好,那时“出口转内销”的产品,老百 
姓认为一定是好的。“金马牌”就是北京第一监狱袜厂生产的袜子。 
89年前,美国政府曾经指责中国出口监狱生产的产品,其中就有这个 
“金马牌”袜子,真是“世界名牌”啊!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曾经分析过,89年以前社会上的准备过程:“从思 
想基础、群众基础而言是经过了一个较长时间的准备过程的。85年的 
学运,使大学生们对游行、示威、请愿这种形式不再陌生,不再是文 
学作品中的故事情节,而是成为自身参加或亲眼目睹的现实生活中的 
一部分;提高了对社会问题的关注程度;对西方的思想理论开始从另 
一个角度去思考、分析、研究。86年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中共没 
有进行大规模的镇压,反而使很多学者形成了以‘沙龙’形式出现的 
研讨组织。同时客观上中共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倒是做了很好的宣 
传,使广大普通民众也开始关注一些问题。” 

89年以前的一监,也有几件很有意思的事值得一提。 

我是86年末87年初到的六中队,那时六中队真可说是死气沉沉。前面 
我介绍过,在一监服刑的除了少数政治犯外,都是重刑犯。他们刑期 
长,要想早日回到社会上就只有靠减刑。而减刑的前提条件是认罪服 
法。我分析了一下有三种可能减刑的方法:一是要有“托儿”。“托 
儿”又分“人托儿”和“钱托儿”。这“人托儿”就是要有外面的人 
能同报或批减刑的警察搭上关系,或上级、或亲朋、或故交……这点 
条件极少数人能做到。“钱托儿”在当时也不是多数人能做到的,而 
且当时的警察有很多也并不敢接钱,那时可不象现在敢花钱买刑期。 
总之,“托儿”是很难的。二是要会“拍”。“拍”就是拍马屁,把 
个警察伺候得象个“爷”,当然,还得经常打打其它犯人的“小报告 
儿”这叫“扎针儿”……这点条件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这也是一门 
“功夫”、一种“本事”。三就是拼命干活,这点多数人都能做到。 
我就见过一个人看六台机器,一个班儿下来,能织200多双袜子,而 
且100%合格,人也变成机器了…… 

其实不然,我就没有看见单靠拼命干活减刑的。减刑的还是前两种 
多,后一种是靠熬年头儿减刑的。(每年减刑名额不多)比如:判15 
年的到第13年给减一年。但是,这点并不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或者是 
看出来也没办法,随大流儿、从众吧!所以,争当劳动改造积极分子 
(简称:“劳积”)就成了一种风气。 

政治犯就不同了,高刑期的不多。而且要减刑就必须认罪服法,政治 
犯里认罪的不多,所以政治犯减刑的极少。 

这样就形成了:警察和少数劳动改造积极分子(当时监狱里就叫二儿 
警察。不象社会上叫“二儿狗子”或“二儿雷子”。还因为这些人活 
动空间相对大,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相对多,也被称为“柳儿爷”)组 
成的“积委会”成为“统治层”;大多数成为“被统治层”;少数抗 
拒改造者(这当中有不认罪的、劳动不好的)成为“被镇压”的对 
象。打骂、体罚、关小号儿(送进严管队)……同时也起到杀鸡儆猴 
的作用。 

这种死气沉沉的景象,到一批从劳改农场转来的人来了以后就改变了 
许多。这些人都是几进几出,监狱的常客,好象他们是被注消北京市 
户口,要发往新疆的。这些人可谓抗拒改造“经验丰富”,办法也 
多,有硬抗的、有耍滚刀肉的
、还有打群架的、打闷棍的……他们来 
了以后不劳动,警察和二儿警察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多数人看到 
他们没事,也跟著学。风气渐渐地有所转变……警察没办法,后来把 
这些抗拒改造者编了一个建筑队,我记得这个建筑队全监狱那儿有修 
修补补的活儿就去那儿,最大的“工程”是给女队改造大教室,20几 
个人干了三个月,也没有干利落。这些人早点名也不参加了、伙食也 
比一般的人好了、每天晚上都能看电视了……随然不是“劳积”也成 
了“柳儿爷”。 

美国政府指责中国出口劳改产品消息传开后,监狱方面好象对产量、 
质量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了。随后是改服装,把原来黑色的囚服改成 
深灰色。改称呼,以前称犯人为:罪犯、犯罪分子、劳改犯……现在 
改称为学员。为了所谓精神文明建设,还成立了一个演出队。这个演 
出队经常去监狱外面表演,我不是演出队的成员,所以不知都去了那 
里。在犯人们当中那种受罪是应当的、在这里“是龙得盘著、是虎得 
卧著”的心态也渐渐地有了改变。 

特别是九中队警察与犯人合伙偷盗成批袜子,从中谋利的案件暴露 
后,抵触情绪就越来越大了。 

大概是89年初吧(我实在记不清了)林翠芬女士以记者身分采访了几 
名政治犯。当时是怎么说的,现在记不清了,好象不是很好。前几 
年,偶然同杨靖先生提到此事,他说:林女士本来是要采访魏京生先 
生的,监狱方面不让见,才找了我们几个年轻的。 

“6.4”前期,我们多是通过电视、报纸了解事态的进展。当时我有 
一台收音机,能收听《美国之音》,每晚熄灯后,总有几个难友到我 
住的号里听广播。可能是被同号的人“扎针儿”了吧?“6.4”前大 
约一个星期,我又被关进了严管队。 

在小号,每一个人在三平方米的号里。被关的人彼此之间见不到面, 
随时有杂务或队长溜达,只能偶尔说一两句话。“6.4”前几日,小 
号里突然间增加了很多人,三个筒道都快装满了。后来听说,好象是 
有什么企图。但事后也没有公开处理,不了了之了。当时,刑事犯人 
主动找政治犯们接触到是事实。 

进小号后,信息就很不灵了。只是偶尔杂务们在筒道放电视的时候能 
听到一些。因为我是小号的常客,杂务们对我管得不是很严,又因我 
的脑袋小,能从递饭的小洞里侧著伸出头去。应当说我是横著看 
“6.4”的。不过我们的耳朵是听得见监狱外(严管队距监狱围墙很 
近)冲锋枪点射的嗒、嗒、嗒声的…… 

(于2006年6月3日) 

 

黄琦致中国青年人权奖评委会答谢词

 

【2006年6月6日狱委讯】感谢大家,感谢”中国青年人权奖”评委会为此次评奖活动所付出的辛勤劳动和心血。

几天前还有朋友问我,六四,这个黄琦出狱一周年的纪念日,您最期盼得到什么礼物?我一时语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于生活在接踵而来的灾难中,似乎已经丧失憧憬美好的能力了。直到接获”中国青年人权奖”的通知时,我心中奔涌的暖流告诉我,天网的人权工作还是得到海内外广泛支持的。我心底最渴望、最珍惜的是朋友的支持,特别是参加89民运朋友们的支持。感谢朋友们在我出狱一周年赠我这份厚重的礼物,我想凡是在中共铁窗下呆过的朋友们,都能掂量出这一份荣誉背后之情谊的份量。 

十七年前,我因为各种原因未能直接参加六四,那段日子,我流着泪收看有关新闻。六四被镇压的那天,我很愧疚自己没有在最危难的时刻和那些勇敢的人们站在一起。为了那有如噩梦般缠绕终生的深深内疚,我们在上世纪创办了”六四天网”人权网站,为六四死难者家属、八九参加者和中国普通老百姓呐喊呼吁;同样是因为那份深深的内疚,2000年,当局最为惨烈地镇压法轮功的时候,我们在天网上发出了法轮功学员被害惨死的新闻,公开表态我们反对一切侵害人权的行为。之后,即便是在炼狱牢火中,我也时常偷着乐,千百次骄傲地回味六四天网的努力。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不用再次愧疚,以至终生。 

通知我当选为获奖人的信函中说,黄琦是”中国青年人权奖”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获奖时不在狱中的获奖人。在此,我想对那些还在狱中的战友和他们的家人们,对前仆后继流血牺牲的天网义工们,对我身陷囚牢期间不弃不离的爱人曾丽说:我们都是获奖者!

我将把”中国青年人权奖”这个崇高的荣誉,献给启蒙黄琦,引导天网走上民主道路的西单墙民运前辈们、八九民运兄弟们、九八民运的朋友们,献给所有推动中国民主化的战友们!

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正在赢得全民族没有失败者的胜利!

再次感谢所有帮助过我和”天网”的海内外朋友们。

 

刘水:我没有敌人

我没有敌人–写在六四民运十七周年

刘水

 

【2006年6月6日狱委讯】5月29日被深圳宝安区民治派出所以“涉嫌诽谤”罪名传唤的经过,几位深圳的朋友都有报道,我不再赘述。最近几天,颠沛流离,无暇上网。在自己的祖国四处流亡,我很悲凉。六四的足迹,在我脚下延伸了十七年,一直到今天。到我有必要把昨天的真相告诉外界。 

4月26日,离开休养近半年时间的甘肃时,我象十多年内,数次离家一样:治疗好伤口,重返战场。我的梦境依然清晰,就象我新长的头发。在老家近半年的日子,我过得非常平静–读书,上网。27日,成都。一位在广州美院进修的深圳朋友,突然告诉我,深圳南山公安分局要她立刻返回深圳接受调查。她非常紧张,不知道如何应对。我告诉她,怎么跟我交往的,可以原原本本告诉警察,有什么好紧张的。我的手机一直被监听,我与她的私房话,全被记录下了。既然无法躲开,我索性公开,包括跟女性朋友的短信。五一长假,我转往昆明看望朋友。我内心恐惧深圳,但又想试探深圳对待异议人士的底线。深圳公安早让朋友转告我,深圳不欢迎我,找个老婆赶快成家吧。所有了解真相的朋友,异口同声,反对我去深圳。我非常犹疑。家人传来信息,我离家没几天,庆阳市警察去我家,声称我的护照条码由于制作过程出现技术故障,使得条码与国际惯例没有接轨,要我寄回家重新办理。护照办理已有半年时间;两个年轻警察专程上门通知。这样长的时间,这样良好的服务,对人民警察来说,太反常了,我受宠若惊,心生疑津。我主动致电庆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陈姓女科长问明我的姓名,坚称同批人的护照都有同样的问题……等等。一个朋友的朋友的警察朋友也说护照绝无问题。明眼人一看这是个圈套,无非想没收我的护照罢了。 

5月27深夜,完全是车次巧合,我悄然返回深圳。我承认自己内心隐藏着深深的恐惧,我不清楚恐怖来自何方,何时,何地,何人。恐惧是可以传染的。从周围人的眼神、言行流露出来。十多年来,四次牢狱经历,让我无法消除恐惧这个恶魔的折磨。还有,因为我,深圳警方不断骚扰朋友及他们的家人,我很歉疚。我知道,尽管一切都不是我的过错。我迎着恐惧走进黑暗。我们本来就在黑暗中生活。 

5月29日在警方的要求下,我签署了一份“承诺书”。保证在6月1日午夜12时前离开深圳,返回原籍。我知道现政府没有游戏规则,即使自己制定的规则(包括法律),也出尔反尔。我被传唤7个小时,获得自由。比我和朋友设想的结果要好得多。最后一天上午,福田分局南园派出所张警官电话催问我买好车票没有,他要送我去车站。我答还有事务没有处理完,具体时间难以确定。随后致电深圳市公安局一处赖警官,表明我的立场:迫使我离开深圳是侵犯公民权利的违法行为;市局安排两年前抓捕我、并称我“诽谤”的对象–张警官,参与讯问,是在滥用司法权力,纵容公权私用,打击报复。张警官在传唤时应该回避,如果有证据证明我诽谤了他,可直接在法院起诉我。赖辩称不是市局安排张警官到传唤现场(但在茶馆奉命带走我的民治派出所林警官当时说,是奉市局一处之命传唤我调查一件案子。如果不是市局安排,张警官一个小警察怎么能够从福田区很快来到宝安区参与讯问?),如果我有看法可以投诉,云云。 

下午,我直接与深圳市收教所管理科副科长所戴敦仁取得联系。要求取回释放时扣押的书籍、通信录和日记。戴说自己在深圳警校培训,会安排其他人见我,并归还物品。他先后三次回电话。特别热情,嘘寒问暖,竟然问起我父亲身体好吗……但我到收教所仅十多分钟,正与副队长邓胜贵争辩收教所无权扣押我的私人物品时。突然,张警官等人驾车呼啸而至,出现在我面前。他们面带得意之色。原来,戴敦仁一边欺骗我去收教所,一边通知了市局。我空手而返。张等两个便衣警察说陪我去办事,直到送我上车离开深圳。 

我对两个便衣说:陪着我,你们很辛苦,我也很累。我跟你无怨无仇,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工作(但不意味着原谅),即使你公器私用整治过我,我跟你个人没有过节。张说:刘水你坐牢一年半,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在行政复议中提到他抓捕时罚站、诱供我,纵容警察脚踹我;放掉主犯吴伟如和发廊老板);你说的还算是有良心的话。车到华强北路,我说要修理手机,跟朋友一起吃晚饭。我邀两个便衣一起吃饭。张说我陪你去,你去哪里我们跟那里,你吃饭,我坐旁边看着。跟朋友约错了地方,从振华路一直走到深南路的“名典咖啡”。我走路向来很快,大步在前,汗水淋漓。俩便衣紧随不舍。张警官时不时紧走几步赶上我,搭几句话。我买水喝,要给他俩买两瓶,张说有水,放在车上。 

我蓦然心生怜意。在警察工作岗位,他们尽心尽职,但越这样,害的人越多;在家庭里他们也许都是称职的父亲和儿子。但独裁制度又让他们多了一副枉法面孔和恶毒行为。独裁制度扭曲异化了多少中国人啊。坏制度让他们成为历史的罪人。穿越地道,又返回华强北茂业大厦对面的“绿荫阁”,才见到朋友。两个便衣坐在十米开外的石凳上歇息。便衣小李掏出手机,试图偷拍我和朋友照片,被张伸手拦住了。聊了几句,我告诉朋友身边有两个便衣特务。朋友带我快步进入手机市场,里面全是小摊位,人山人海。三拐两绕,来到一排修理部的一个档口。我回头没有望见便衣的影子。无意间,俩便衣被我甩掉了。手机电池卸掉,被拿去修理。我跟朋友站在档口聊天。 

当晚十时多,我摇摇晃晃回到栖身处。突然才想起去广州没有车可乘了。我躺在床上想,即使警察找上门,我坐警车也愿意离开深圳,尽管有许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我终究被迫离开了生活、工作了9年的深圳。这里有爱有恨,这里有苦难欢乐。跟我9年前踏上深圳时一样,拎着两件行李,独自上路。不同的是,脸上和头发飘舞着岁月的尘埃。深圳让我实践了全新的视野、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夙愿。我也了却了即使深圳警察第五次把我送进监牢,我也要探究深圳司法黑暗的底部,跟自己命运赌一把的心结。制度之黑,无边无际。人心之黑,终有亮点,深圳,我没有敌人;中国,我们没有敌人,只有持不同政见者。我满怀悲愤,那么孤单、无力和脆弱,象所有中国大陆的持不同政见者一样–陪着兴盛的专制制度慢慢老去。个人跟独裁制度的对抗,不是全无价值和无意义的。至少现在,在非法执政的中共头脑身上,看不到跟持不同政见者和解的一丝苗头。我揭露了黑暗,我诅咒了中共,数次被莫须有定罪,关进黑牢。但是,谁也没有征服谁。我仍然活着,依然会坚守自己为言论自由呐喊的信念。这就有生命的质感和乐趣。 

以流亡的姿态,在黑暗的前夜,擦亮六四–死去的、苟活的、奋争的、失踪的、流亡的…… 

我离开深圳两天了,张警官打电话仍然追问我的行踪。 

真相并不重要,关键人们是如何记忆的。 

2006年6月3日 离开广东前夜 

 

陈奎德:六四断想:去国十七年

六四断想:去国十七年

陈奎德

1989年六月五日,上海。一个灰朦朦的早晨。我坐在赴机场的汽车内,绕过重重叠叠的路障,目睹满街疮痍,遍地狼籍。由于交通瘫痪,路上居然屡屡见有骑自行车并扛车跨路障去机场的旅客。我的车左奔右突,总算抵达了虹桥机场,登上去美国访学的飞机。从机窗回望家园,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这50天来亢奋的呐喊声和昨晚香港电视录像上的子弹爆裂声…。反观机舱之内,乘客寥寥无几,神情萧索木然,互不交谈。就是在这种五味杂陈的诡异氛围下,我匆匆离开了那弥漫着狼烟的故国。

六月七日,两天之后,在上海我任教的大学(当时名为华东化工学院,现名华东理工大学)接到北京三个衙门(国家教委、中组部、中宣部)联合下达的文件,指名不准我出国。然而,抱歉得很,在下我刚刚离国两天,难以返校恭敬从命了。

原本我的访学计划仅是半年。但是,归途已断……。

自那时至今,十七年了。没有料到,我再也没有踏上返乡之路。“从此故土变异国”。

回望前尘。六四前,从1987年末到1989年,我从复旦大学应邀去华化创办并主持了一个文化研究所,兼主编《思想家》杂志。

1989年三月十四日,我在北京举办《思想家》杂志创刊座谈会,因国安骚扰破坏,酿成一起引人注目的事件。在这次半座谈半流产的“会议”上,戴晴、苏炜等拉上我,征集了1989年第三次知识界签名上书活动,即四十三位人文社科学者的联署活动。同时,戴晴也把她千辛万苦印成的关于反对三峡建坝的书连同我们的《思想家》创刊号一同派发了出去。

四月十五日胡耀邦先生突然去世,北京学运轰然而起,我急急派遣所里两位研究人员驻扎北京,就地观察,随时联络。同时我自己也在上海市内,连同几位学界同仁,四处张罗,征集签名,同时支持北京与上海的年轻学生们与当局的对话诉求。因此,原已定好的4月30日应波士顿学院之邀赴美访问的计划,因学运之故,也因一所美国大学的代表团五月份要来文化所访问之故,推迟到了六月五日。

六月四日晚,本所同仁聚会我家为我次日赴美送行,校长陈敏恒先生亦在座。酒酣耳热之夜,有人急遽而至,手持一份由香港电视节目转录下来的录像带,播放出来,竟是六月三日晚至四日凌晨中共野战军屠城影像!枪声响处,血流漂杵……

六四,作为一个蓦然的转折点,决定性地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自六月五日飞离那血腥之死地后,一系列事变接踵而至,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1989年六月八日,应《波士顿环球报》采访,痛陈六四惨案。

1989年七月十三日,应刚逃离虎口的严家祺、吾尔开希等人之邀,我们前往巴黎参加为期一周的海外学人共商中国国是会议,见识了法国人当年的罗曼蒂克。他们拒绝邀请中国政府代表参加七月十四日的200周年法国国庆观礼,而把我们这批流亡者请上了贵宾席。最令人涕泪难禁者,是典礼的第一方阵队伍竟是由中国人组成,他们簇拥着三个巨大的中国鼓,上面赫然大书六个汉字:“自由平等博爱”…..。全场起立,掌声、泣声交混回响,久久难息…..(当年那些热血法国人而今安在哉?)。

1990年一月,应邀去普林斯顿大学任访问学者,参加《中国学社》研究项目,主笔《民主中国》杂志。

1996年底,应邀主持自由亚洲电台《中国透视》节目至今。

2002年初,参与筹办中国信息中心,主编《观察》网刊至今。

…………

诸“罪”种种,我遂成了故国的“不可接触者”,被拒之于国门以外,至今,也整整十七年了。

我曾经千百次地想象过有朝一日归国时的情景心境,总是不得要领,难以拼出一幅具体的图像。但是不期然的,脑海中却突然冒出刘禹锡那首略蕴沧桑的七绝来: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物异人非,不复当年。昔日友朋,有弹冠相庆者,有门生遍天下者,有坐拥豪宅者,也有落寞寡合者。人各有运,各得其所,我无意也无权去物议臧否。只是,当有人问我,你不悔吗?我很诧异发现自己情绪竟是波澜不兴,心境很淡地回了两个字:绝不。

遗憾自然是有的,并且很深,不足为外人道。最痛者,是父母双亲在这段时间相继离世,不孝子我未能奔丧万里,扶棺哭灵,捧一抔之土,筑室守墓。双亲生前之暮年,我亦未能敬茶送饭,侍奉汤药。这是我身为人子最难释怀之处。然两老深明大义,多次捎来信息严厉阻我探视之妄念。彼情彼言,没齿难忘。我只能叩首东拜,接领教诲,涕泪交流。

我自然明白询问者之好意,因为的确有人曾直率地指我的选择“不划算”。意谓你本有一个相当好i的基地和位置,倘若不要过于执拗,就将如何如何,云云……。

我自问并非自命清高淡泊名利的化外之人,也不是无视身外之物不食人间烟火之辈。既生为常人,七情六欲自然难于超脱,亲情乡情亦时时萦绕于怀。然而,没有办法的是,有些人伦的底线是绝然不可逾越的。我不能骗自己。我无法假装没有看见野战军在大街上滥杀无辜,还要仰人鼻息,假模假式地举手拥护;或者制造一套理论说辞来安顿自己的良知,自欺欺人,换取灵魂的片刻安宁。

我更加无法割舍的,是灵魂的真正宁静,是心灵无尘无埃无愧的坦荡,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良知与自由。

我无法长久维系一个分裂的人格,时时活在一幅面具背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无法长久地被框定于钦定的“语言和语法”内,用一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方式,撰写一篇又一篇的装腔作势的“学术”论文和一部又一部言不由衷的“理论”专著,成为人见人爱,但却不知所云的“学术权威”和“青年导师”,制造出一代又一代的学术垃圾。

我更无法忍受的,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袭人耳目的谎言宣传,那类小儿科式的愚民音像文字,铺天盖地而来,日日轰炸,使你无所逃遁于天地之间。那是对人的心灵和智力的双重侮辱。

…………

简言之,在我心中,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但六四事件并未结束。它还没有进入历史,它还在等待正义。它甚至还未曾被事件发生国的人们公开谈论,公开评判,甚至事件中死伤的确切人数至今还笼罩在沉沉黑幕之中。论及六四,很多人依然热血沸腾,有些人依然讳莫如深。它依然是当代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当代政治中的一根基本杠杆。它仍然在等待“最后的审判”。1989——仍旧是活着的现实。

质言之,只要六四事件还未获得公正审判,只要正义未张,一党垄断未亡,我对那片纸醉金迷的“人间乐土”就了无兴致。那不是我的故乡。

据说,北京当局最近非常关心国人道德,欲在中国推行正确的“荣辱观”,倡导“八荣八耻”。我只能直捷地说,免了吧,何须用如此复杂繁琐难于记忆的字句。什么是耻?六四,就是最大的耻,最大的罪。而六四的亡灵就是中国之荣。你们有了这一“荣辱观”,就一通百通了。

中国老话云:知耻近乎勇。特此郑重录下,并转赠中南海诸公。

 

昝爱宗:历史的记忆反抗历史的遗忘

2006年6月4日(星期日),我向朋友们发送的短信内容是:“为八九64死难者默哀,为所有因六四而捆绑者祝福平安。为中国的民主自由祈祷,直面六四,说出真相,为真理得自由而服务,倡导宽容、和解,不因十七年的历史无语而遗忘。昝爱宗于64春夏之交细雨呜咽中。”傅国涌先生说,人类的历史,即记忆反抗遗忘的历史。

看“历史正在被遗忘”这一点,在今天似乎越来越明显了。但是,历史的记忆反抗历史的遗忘,与日俱增,与时俱“进”。同理,愈是强调“稳定”,愈是觉得哪儿都不稳定,哪儿都不太平,1989年以来十七年,都是这样。

1989年6月4日前夕,中国的新闻界享有高度而短暂的几天新闻自由后,以武力为后盾的强大专制政府,以“稳定”的名义压制新闻自由。至此,关于政治的新闻自由告一段落。

1989年6月4日,《人民日报》刊登的一版要闻是“北京这一夜”,说出最后的真话。

1990年6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的头版头条社论是“稳定压倒一切”。随后,我们经常看到的都是这句话,难怪有人经常这样抱怨:“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政府总是天天对着人们的耳朵喊’稳定压倒一切’.难道我们不稳定吗?”堂堂执政党,惟一的执政党,越来越看不到走向稳定的正确方向了。

十七年过去了,报纸上,电视上,被控制的网络上,似乎都是这样一种一成不变、不能与时俱进的“党八股”声音。

我们看到, 《人民日报》在2005年04月29日第四版发表评论员文章,又在强调“牢记没有稳定就什么事也干不成”,因为这是“胡锦涛同志这一重要论述精神”,需要“认真领会、全面贯彻”。文章还搬出邓小平的老话:“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无疑,稳定的重要性凸显了,实际上的问题是:政府与人民的不和谐,构成了最大的不稳定。当年,我们翻翻那些还没被遗忘的历史看,是谁靠革命和制造不稳定才夺取政权的?现在还不是在不和谐中靠着强调“稳定”去延续政权的吗?任何表面的稳定都是假象,掩耳盗铃不足取。而能够看到真正的不稳定,让公民依据宪法和建立宪政,让人们可以自由发表自由言论,媒体同时可以负责任地报道和批评,这难道不比喊一千遍、一万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更重要吗?

言论自由,新闻自由,出版自由,游行和示威自由,罢工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集会和结社自由,那一个自由不是有利于长治久安的,而且都是宪法和人权公约所明示的,为什么总要压制和限制呢?当年共产党不是这样强调民主和自由吗?为什么江山到手就不忘记了国民党是如何逃窜和下台的呢?

所谓现在的改革发展,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既是“黄金发展期”,也是“矛盾凸显期”,但没有政治体制改革,仅仅强调“稳定压倒一切”来保持稳定,来“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来强调这期和那期,来强调经济之上,都是徒劳的。控制洪水就要学习大禹治水经验,不能试图堵截和“严防死守”洪水,只会堵不会疏,一切都是徒劳的,一万篇类似《稳定压倒一切》的《人民日报》社论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还好,看2006年6月4日的《人民日报》,这天是每年的敏感时期,当局为了让“人类的历史即遗忘的历史”,似乎对这一天遗忘了,居然找不到1990年6月4日那天所强调“稳定压倒一切”的“天翻地覆慨而慷”文章了,但也没有丝毫的纪念和回顾。不能不说,遗忘是一种执政党的耻辱,拒绝遗忘是全民的光荣。拒绝遗忘是建立在公布真相及真诚和解的基础上的,没有真相,没有真诚和解,便是掩盖真相,强奸历史,是最不诚实的“和谐”,最不可靠的“稳定”,是全民的“第二次灾难”临头。

有什么样的领袖,就有什么样的国家。就像暴君法国路易十五那句臭名昭著的名言“在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他的国家和全民都将深受其害。我们中国古代,也有臭名昭著的皇帝,他们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末路狂徒,其丧心病狂必然导致早日灭亡。我们看不到邓小平当年和事后的真实声音,只知道他强调“稳定压倒一切”,这与“哪管它洪水滔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路易十五维持的是自己的利益,他邓小平何尝不是?“我死后哪怕它洪水滔天”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稳定压倒一切”也有。都说邓小平伟大,其人格上到底有多少伟大之处目前看还没有,甚至还不如墨西哥杰出政治家卡德纳斯,1970年10月19日,卡德纳斯临终前留下遗言,说“我死后,如果纪念我,不要雕像,不要立碑,不要开追悼会,而要审查我做过的事,以便不再重犯我犯过的错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中国人民的儿子”,但“六四”死去的都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杀死那么多可爱的儿子,他邓小平居然下得去手,自然不敢像卡德纳斯临终前提出“要审查我做过的事,以便不再重犯我犯过的错误”这样的话,邓小平是“有权就有一切”的政治家,不是人格上伟大、做事敢承担历史责任的政治家,所以他死后,现在政治那么腐败,住房、教育、医疗新三座大山压在广大民众头上,莫不是有一天“洪水滔天”临到我们今天的人们头上?

“我死后哪怕它洪水滔天”是邓小平的政治逻辑,也是历史的记忆反抗历史的遗忘的最大障碍。现在,报纸上不提“六四”,网络上更多的是限制,很多网友都把这一天写成“5+1.5-1”。这个“五上五下”,莫不是新文字狱下的扭曲?“六四”不能提,还有什么真相和和解可言?

2004年,“六四”十五周年时,“天安门母亲们”就发出这样一个声音:“说出真相,拒绝遗忘,寻求正义,呼唤良知。”两年来,我们也看到,类似毛泽东、邓小平这样的政治强人已经不再有任何复出的可能,目前貌似强大的只是专制强弩之末的挣扎,随着人们深入了解真相,对过去的历史看得更加清晰,真相是隐瞒不了的。她们提出了寻求真相与和解,让责任取代悲愤,让爱心冲淡仇恨,力图在和平的坚持中找回正义的立场。可以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一天时刻在接近。

今天的努力,就是明天的成果。过去、今天和明天,被扭曲和撕裂的都将复原,历史的记忆反抗历史的遗忘,历史终将恢复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