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海:从中共六部委的“维护中央权威”看赤裸裸的人治思维

2005年8月31日,为了遏止近乎于失控的煤矿矿难频发局面,中共当局由中央纪委、监察部、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出通知,要求清理所谓“官股”问题。由于该通知等于给那些违法乱纪的中共官员下发了一张大赦令,所以,通知甫一露面,便遭到媒体及网民的猛烈抨击。然而,令中共当局尴尬的是,中共的那些贪官们对这个类似于大赦令的东西却并不买帐。根据通知要求,当时定出的清理“官股”的最后期限是2005年9月22日,但当时便有内蒙古自治区无一人上报,甚至有人放出豪言:宁不当官,也不退股!

其后,迫于舆论压力和安全生产的形势,中共当局又数次下发通知督促清理工作的进行,甚至不惜把所谓的“最后期限”一推再推。这样的行为自打耳光不说,也让人们充分领略了当局所谓“领导能力”的软弱。转眼整整半年过去了,原本要求22天完成的“官股”清理任务,却还一直未产生真正的效果。这让中共当局如何不急!于是,看四部委的威力不足,又在四部委的基础上加上了工商总局和安全监管总局,组成六部委,在4月12日再次就“官股”清理工作作出部署。有意思的是,这次重新部署,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因为它居然用上了这样一个概念,叫“保证政令畅通、维护中央权威”。(4月13日《新京报》)

什么叫“保证政令畅通、维护中央权威”?这话说得太文雅、太含蓄,让老百姓听来实在费劲。其实要直白的说,那所谓的“保证政令畅通、维护中央权威”,不过就是“我说了要算”!哈哈,一说白了,本色的东西也便暴露出来了。什么本色的东西?是赤裸裸的人治思维逻辑逻辑!是专制霸权的逻辑!

本来,中共当局清理“官股”,并不是一项错误的决策。但是,药不对症,更讳言问题的根本所在,所以,这样的一个本不错误的决策让人看起来也便格外生厌。“官股”的根本问题在哪?在于中共的一党专制体制,因为一党专制体制必然带来腐败;在于言论不自由,所以执政者的一切劣迹无法受到舆论的监督。其实,说到中国的“官股”,何止存在于煤矿,何止存在于矿业开采领域。看看每个城市繁华街道上那些最敢于依靠色情招徕顾客的酒吧、饭店和娱乐场所,哪一个后面没有权势人物撑腰?看看从政府各部门到国有垄断企业的那些领导,哪一个不是有着“红几代”的背景。所以,真正要清理“官股”,其实正应该从不是直接清理“官股”处着手。放弃一党专制,实行民主政治。开放言论自由,实现广泛的舆论监督。如此,“官股”自灭矣!

当然,既然他们说到了“维护中央权威”,我想我就在此说一下什么是中央权威。我理解的中央权威是这样的:它体现为中央政府在民众中的信誉。它以所有地方政府在民众中的信誉为基础,体现为所有地方政府在民众中信誉的总和。也就是说,中央政府的权威源自于地方政府的权威,只有有了地方政府的权威,才会有中央政府的权威。反之,如果地方政府没有了权威,中央政府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权威!

所以,如果说到要建立中央政府的信誉,首先要建立地方政府的信誉;如果说到要维护中央政府的权威,其实首先要维护地方政府的权威。

那么,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民众中的信誉和权威又是如何来的呢?很简单,他们必须制定出符合民众利益的制度,并且自己要认真执行那些制度。

客观地说,在当代,从形式上说,制定符合民众利益的制度对于任何一个政府来说都越来越不是什么大问题。以中国来说,虽然在根本制度的制定上还没有任何突破,还无法做到从根本的意义上符合民众的利益,但是,在一些边缘法律的制定上,他们的确又在向现代文明制度艰难而持续的迈进。然而,如果说到制度的认真执行,大量的、根本性的问题就来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所有的制度都不利于当权者为自己谋取利益,所以,我们真不知道现在有哪项制度得到了当权者的认真执行。好比这“官股”问题,已有的大量有关国家工作人员廉洁从政的制度规定早就禁止类似的行为了,但是,类似的行为就是禁而不止,或者根本就是口头上禁,而执行上根本就不禁。又好比近几年国内出现的“维权运动”,其实不就是要求中共当局自己能够执行他们自己制定的制度吗?但是,维权者的处境又是如何之难呢?我们每一个都应该有深刻的体会!

自己制定的制度却不去执行,而且已类似于公然的不执行,还从哪里去建立什么权威!地方政府的权威早就没了,中央政府居然还想要什么权威,这真是笑话!而更令我感到可笑地是,他们居然以为中央政府的权威可以通过“我说了要算”来获得,真让我怀疑,有此思维的人是否生长在现代社会,是否有哪怕一丁点的现代民主意识。

(新闻链接:《清理“红顶矿主”部分地方有松劲》http://news.thebeijingnews.com/china/2006/0413/[email protected]

黄大川:笔削、编造、篡改历史何时休?

— –观电视剧《施琅大将军》

 

中央电视台播放的37集电视连续剧《施琅大将军》由于其的涉及到以武力解决台海问题的话题而引起了比较广泛的争议,大多数争论问题的核心是历史上的施琅是否应该被定性为汉奸,以及由此牵扯出的满清入关和清朝作为异族对中国二百多年的统治如何进行历史评价。笔者在从头到尾看了整部电视剧后也同样为电视剧的现实社会的不良影响而担忧,但担忧的不是对于施琅汉奸与否的争论而是我们对待历史的态度以及由此产生的现实社会的影响。

中国内地的秉承新儒家观念的学者陈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承《施琅大将军》这部电视是他本人最早倡议拍摄的,改编自军旅作家颜廷瑞的小说《威震台海》。剧中将清康熙二十二年平定台湾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塑造成了具有儒将风范智勇双全的道德楷模和民族英雄,电视剧中散发着浓烈的儒家历史观的味道。历史上的施琅是否应该被当作汉奸的争论,从思想和意识形态角度来看主要是相对较为模糊的民族主义者和新儒家之间展开的。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之间界定民族的范畴并非完全一致,一部分人是以中华民族大范围为界定,追求的是所谓的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另外一部分民族主义者是以汉族为基本界定的,就是这后一部分人将包括施琅在内的投降满清的所有将领都视为”汉奸”,满清入关在他们眼里等同外国侵略,拔高塑造施琅这样的”三性家奴”是对汉民族感情的伤害。而儒家学说重视的是”国”的概念,只要实行”仁政”的政权统治者莫问出处都是合法的。笔者认为这样的争论意义并不大,”汉奸”一词已经成了中文互联网上某些持民族主义立场格调低下的愤青攻击别人信手拈来的侮辱性词汇,但很少有人能对”汉奸”这个词下一个权威的定义,倡导和平的、购买外国货的、提到国外成功经验的,只要是观点得不到认同都有可能在互联网上被人指责为”汉奸”.”汉”指汉族,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清晰模糊的概念,历史上的汉民族本身就是在不断的征服反征服融和同化过程中发展演变的民族。奸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的贬义词,具体到什么程度为奸也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两个字组成的词汇也就成了一个骂人用途较普遍但却缺乏权威公认定义的近代中国特色的俚语。用一个本身就笼统加模糊的概念去讨论评价历史和历史人物,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恐怕很难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这也不是这部电视剧的要害核心问题。更重要的问题是儒家笔削历史的传统在这部借古喻今为现实意识形态需要随意编造历史在电视剧中淋漓尽致的展示,不能不让人担忧。

电视剧的核心构架基本遵循《清史稿施琅列传》中的内容,《施琅列传》所有的文字在电视剧中几乎都有所反应。《清史稿》作者对施琅及其儿子施世骠(于康熙六十年以福建水师提督身份率军渡海平定台湾朱一贵叛乱)两代人两次渡海平定台湾的评价相当高,但为了拔高施琅道德楷模形象对其”历史问题”却在刻意回护,《清史稿》的《施琅列传》和《郑成功列传》中的施琅在清朝初年顺治年间反郑投清的记述中有相当大的出入。据《施琅列传》记载:”施琅,字琢公,福建晋江人。初为明总兵郑芝龙部下左冲锋。顺治三年,师定福建,琅从芝龙降。从征广东,戡定顺德、东莞、三水、新宁诸县。芝龙归京师,其子成功窜踞海岛,招琅,不从。成功执琅,并絷其家属。琅以计得脱,父大宣、弟显及子侄皆为成功所杀。”另据《郑成功列传》记载:”(顺治)六年,成功遣其将施琅等陷漳浦,下云霄镇,进次诏安。””(顺治)七年,成功攻潮州,总兵王邦俊御战,成功败走。攻碣石寨,不克,施琅出降。”按《施琅列传》的记载,施琅是在顺治三年随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降清的,并与郑芝龙征广东替清朝效力。郑成功以家属为人质反招降施琅,施琅”不从”,至于是怎么”成功执琅”和”以计得脱”的史书编撰者没说明白,这里至少忽略了《郑成功列传》中所记载的施琅在顺治六年还作为郑成功的部将在福建”陷漳浦,下云霄镇,进次诏安”,顺治七年出降大清的历史事实。中国史书对贰臣从来都是很歧视的,而对反复易主之人更是其一生都难以抹去的污点。为了讴歌施琅平台之功,为了人为拔高其道德典范形象,史家在编撰《清史稿施琅列传》中笔削并淡化了施琅一段在外人看来并不太光彩的历史,只写了他一次归降而故意削去了其反复游走于郑氏和清廷之间的历史事实,不想却在同一部书中的其他章节漏出了马脚。除此之外还要特意强调施琅公而忘私,渡海平台并非为个人私利郑氏的杀亲之仇也不是武力平台的主要动因,与家仇无关只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一颗赤胆忠心。

《清史稿》的编撰者为维护施琅道德君子的形象在着史的过程中有意淡化或忽略施琅反复倒戈的历史问题,但与当今所拍的电视剧《施琅大将军》对历史的篡改和编造相比那可谓是小巫见大巫,电视剧编导及其小说的原作者编造剧情的功夫远不是编修史书的史家的所能比拟的。为了一如《清史稿》那样强化施琅个人的人格魅力和加高加厚其个人的道德城墙不遗余力的费尽了心思,对施琅降将的身份也同样极力淡化,施琅心中所想的只有国家和朝廷,为了平台大业搭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钱财更是不在话下。甚至编导编造出在渡海实战过程中为了鼓舞士气将最小的年仅七岁的所有儿子带上出征战船以体现其军前主将的高大完美形象,编剧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可在现实中的官员不用说将自家的银子捐出当军饷,只要不贪不占就已经很难得了,不用说是年仅七岁的儿子会送上前线,即使是成年高干子弟宁可送到”帝国主义”那里当二等公民也不会英雄般的将孩子送到台海前线。《清史稿姚启圣列传》有记载,姚启圣军前捐银十五万两,康熙二十年被左都御史徐元文弹劾”启圣疏请借司库银十二万,经营取息,侵占民利;题报军前捐银十五万,皆克军饷朘民膏而得。”后虽然经姚启圣上折自辩”而军前捐银十五万有奇者,香山罢官后,贸易七年,得积微赀,并臣浙江祖产变价,及亲朋借贷,经年累月而后有此。”皇帝并没有调查这件事也没有追究,不了了之了。但在康熙二十二年施琅平定台湾后不久姚启圣背发毒疮而死,第二年”部议以启圣修缮船舶、军械,浮冒帑金四万七千有奇,应追缴”,只是康熙皇帝”念其劳,免之”.鲁迅先生评价《三国演义》有一句话”刘备长厚似伪,诸葛多智近妖”,任何文艺作品都一样,当对一个人或一件事一旦远远脱离实际做极端高调描写,可信力将大大的降低,没有谁会相信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只为国家或社会而与自身利益毫不相干,姚启圣不能免俗,也有文献能够说明施琅在平定台湾霸占了郑氏家族在台湾开垦的田产和收受台湾的贡银他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德圣人,台湾设置州府行政机构能够最大可能保护施氏家族在台湾的利益。

与当今的意识形态相结合”今为古用”将现实嫁接到历史中去是这部电视剧另外一个大的特点。剧中康熙皇帝的义正言辞和慷慨陈词怎么听着都是那么耳熟,原来编导将邓小平和胡锦涛的某些对台政策经过些许改动在贴上康熙年间的语言时代标签由康熙皇帝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胡锦涛或是地下有知的邓小平先生要是看到这部电视剧发现自己发表过的”重要讲话”从一个专制帝王的嘴里说出来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如康熙皇帝在钦定对台招抚条件时说:”不剃发可以,不易服可以,不登岸也可以,只要不分裂疆土,郑氏家族可以世代居住台湾。”这不就是邓小平一国两制对台策略的翻版吗?可历史事实却是,康熙年间在施琅平台之前多次进行了招抚,条件是剃头、易服、登岸、称臣一样也不能少,满清入关”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剃头已经成为满清统治中华的图腾象征之一,招抚台湾剃头是清廷的底线。还有比这样的篡改和编造历史更离谱的,最贴近实际而又将历史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是在台湾郑氏家族内部弄出了统派和独派,郑经被塑造成一个热心反攻大陆的理想主义分子,最终壮志未酬身先死。郑成功的遗孀董老太妃、郑经大儿子监国郑克臧、部将刘国轩等人是自称根在大陆的统派,而重臣冯锡范、郑经的王妃唐妃等人成了谋求”自立乾坤”的独派。剧中统派不管是清廷的帝王将相还是郑氏家族的成员为人都是那么光明磊落坦荡正直,而独派人物都被塑造成了专施阴谋诡计手段下作的龌龊小人,这种脸谱化而且是按编剧本意刻意描绘的脸谱欲将历史比作任人随意打扮的小姑娘别无二致。

如果一部历史题材的电视剧仅是”戏说”那不会是问题,只是为了商业化和娱乐化的考虑怎么编造剧情都不过分,观众的接受程度和喜欢与否以及市场的最终反应是电视剧成功与否的标志。前面提到施琅降清的历史问题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赞成通过政审的方式审查一个人的历史问题,只是要还历史一个本来面目,随意篡改和编造历史并以意识形态的形式向受众强行灌输的社会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如何评价历史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但历史本身是客观存在的,随意打扮的扭曲的客观现实只能强化人们心目中赢者通吃的思维定势,这与指鹿为马无异。

借用眼下”时髦”的一个词语——狼奶,这样的电视剧至少是狼奶的一种存在形式。

刘逸明:刘志祥坐穿牢底,刘志军寝食难安

据新华网4月30日报道,现任铁道部部长刘志军的弟弟刘志祥在当天被湖北省宜昌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100万元。久拖不结的刘志祥案终于在舆论以及中共高层的压力下尘埃落定,判决结果虽然算是严重,但刘志祥这种有恃无恐,罪恶滔天的人能够在号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今天免于一死,仍然让心怀良知的人们感到忿忿不平,有人说,凭刘志祥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按照今天的法律规定,他就是被千刀万剐也不过分。然而,对于同胞兄弟刘志军来说,兄弟如手足的情谊却在这种“残酷”的现实面前使他寝食难安,悔恨交加。自然而然,刘志祥一案的了结会使人更多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位仍然在位的部长哥哥身上。

深谋远虑 且将发妻通官路

刘志军出生在湖北鄂州一个破落的小乡村,祖上都是种田的,据和他同村的人透露,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肩负起了家庭的重任,出学后的农忙时间要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干农活,农闲时候还得和大人们一起出去做一些在毛时代被认为是农民份内的苦差事。恶劣的时代背景和不理想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刘志军不屈不挠的性格精神。祖上的贫困虽然无法给他以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但原本学历有限的他却懂得在逆境中不断寻求上进,自学自强。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在之后的人生征途中才有幸得到上级的赏识,并顺理成章地娶到了一位铁道系统高干的千金做老婆。就这样,自己的才气加上岳父的权势,他在铁道系统的仕途便亨通无阻。虽说有了被人提拔重用的幸运,但在刘志军这样颇有抱负的人心里,仍然难免寄人篱下的感叹。从他之后与前妻分道扬镳的事实看,他第一次婚姻的勉强成分应该非常的大。他之所以会选择这么一门违心的亲事,和他出人头地的权力欲望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的。

刘志军在铁道系统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道工人,自从被该系统的高干相中,他便步步高升,进入铁道部门不久他就当上了襄樊铁路分局团委书记,并和分局党委副书记之女结婚。党委副书记离休时向上级特别提出,要帮忙培养一下刘志军。就这样,他又顺利接替了其岳父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刘志军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树倒猢狲散”的古训,岳父的离任势必给处于激烈权力斗争漩涡中的他一丝警觉。他除了要在自己的职务范围内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更是竭尽全力地构筑自己的权力网络。等到树大根深的时候,对真爱一直梦寐以求的他和妻子离婚的念头便日益强烈。

一次因病住院,刘志军终于邂逅了一位铁路医院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因为仰慕他在铁道系统的权势,很快,这位女护士便对刘志军投怀送抱。熟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刘志军也因为一时的激情而与该护士发生了关系。对岳父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的心知肚明使得刘志军终于向结发妻子张开了离婚的口,他和第一任妻子的婚姻就这样走到了终点。他和女护士的婚姻除了弥补他感情的缺憾之外,在传宗接代方面,和前任妻子一样,并不能给他以帮助。因此,他和该护士的婚姻又不得不嘎然而止。现在的妻子,据说是他的第三任。

一人得势 鸡犬飞升故事多

刘志军42岁的时候就爬到了郑州铁路局总调度长(副局级)的位置,官虽然不算大,但权力却不小,因为郑州铁路局负责5省铁路运行。后来,他又被调到沈阳铁路局任局长,然后又做到了铁道部副部长,到了50岁的时候,他终于成为铁道部的新一代掌门人。据说,他的每一任职在铁路系统都是最年轻的。刘志军的年轻有为让很多在仕途上不甚如意的人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从他当上襄樊铁路分局副局长开始,企图以各种理由对他巴结的人就如过江之鲫。在邓小平“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口号召唤下,刘志军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将自己的亲戚朋友凭借权力硬往铁道系统里塞,这其中就包括如今已经锒铛入狱的其胞弟刘志祥。刘志祥的快速升迁虽然不是刘志军直接提拔的结果,但和他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在铁道系统抬刘志军轿子的人非常多。原武汉铁路分局局长,也就是现柳州铁路局长邵力平,正是他在任时将在武昌北车站当小小纪检员的刘志祥提拔成汉口火车站站长的。邵力平本人的快速升迁又和前任分局局长刘志军的一件受贿腐败案紧密相连。当时,刘志军受贿铁道部武汉物资处行贿的一套住房被局政治部查处,刘志军便让时任武昌火车站站长的邵力平出面做假证使自己逃脱了惩罚。如果不是这样,刘志军的政治生命或许在那时就该结束了,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刘志祥这样的惊天大案发生。

另据消息人士透露,刘志军在铁道系统有权有势的亲戚远不止刘志祥一个人,刘志军的舅舅的儿子也都在武汉的铁道部门担任要职。非常奇怪的是,一般情况下,只有下级服从上级的,但刘志军的这些表兄弟却不然,据说,在铁道系统,比他的这些亲戚官大的人什么事情都得让他们三分。更为荒唐可笑的是,刘志军出生地的地方官每年逢年过节还要登门探望刘志军年老的舅舅。

刘志军的舅舅是以前鄂城县水利局的局长,已经退休多年,本来在当地的政界已经毫无影响力,但就因为有这么一个外甥当部长,所以,地方官僚都得把他当成菩萨一样贡起来,除了例行的探望之外,还得在其他方面满足他的要求。据说,有一家人和刘志军的舅舅家颇有历史积怨,他们家有人在鄂州市委党校任职,原本前途无量,但就因为部长的舅舅从中作梗,他的升迁便只能到此为止。2004年春节一过,刘志军的舅舅的老家便开始了如火如荼的修路行动,据说修那条路有一半的钱来自于这位老人,那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向当地银行“争取”到的无期贷款。令人奇怪的是,他这样一个风烛残年、来日无多的老人竟然如此不忘自己的家乡,原来,他在老家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建筑了一栋造型别致、装修豪华的乡村别墅,如果是雨天,进出会很不方便,因为道路泥泞。

天怒人怨 翻身落马应有时

刘志军背后的故事还有很多,可以说是一言难尽。刘志祥的所作所为除了使自己臭名昭着之外,更是无情地将自己的兄长刘志军推进了人们以及广大自由媒体的视野。刘志军的人生充满了戏剧色彩,他从一介平民一跃而为总管中国铁道系统的大鳄,在外人的眼里,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不安分的他在不遗余力地提携自己的亲朋好友进入铁道系统之后,亲兄弟刘志祥的胡作非为不但不能为他权力的稳固提供助力,反而给他的心灵和政治天空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的政治前途必将因为此事而变得黯然失色,他的人生轨迹也必将因此而摇摆不定。在胡温高喊“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施政理念的今天,刘志军的表现无疑是在和主流背道而驰。收拾其弟刘志祥正是准备铁碗整饬铁道系统以及他本人的明显信号。不管怎么说,作为既是顶头上司,又是兄长的刘志军,刘志祥的一切逆天违法行径,他理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志祥在刘志军权力荫庇下的苟且偷生将激起民众对刘志军更大的怨怒。

“多行不义必自毙”,此千古不变之理已在刘志祥的身上得到了真实的验证。在刘志祥案发以及几次大的列车事故之后,虽然不见刘志军权势下滑的迹象,但可以想象得到,此一系列事件给刘志军造成的极大震撼。刘志军何去何从,我们拭目以待!

2006年5月6日

紧急吁请阳小青案延期异地审理——致最高法院肖扬院长的信

紧急吁请阳小青案延期异地审理

——致最高法院肖扬院长的信

 

【2006年5月8日狱委讯】中国产经新闻报社特派记者阳小青因报道可能涉及时任湖南省隆回县县委书记在内的一些官员的腐败问题而被当地以涉嫌“敲诈勒索”罪提起公诉,隆回县法院已定于2006年5月10日开庭审理。基于一些事实、相关法律法规和此案的社会背景及现行的权力架构,我们认为,隆回县法院没有资格也无法做到公正审理阳小青案。考虑到事出紧急,特向国家最高人民法院和阁下您紧急吁请此案的延期异地审理。

2005年3月,阳小青按报社采访指示,调查采访湖南隆回县肉食水产公司和造纸厂国资流失问题,经深入翔实的调查后,采写了《 隆回1.0亿国资流失的背后 亿元到千万的“离奇换算” 》和《左手倒右手 “玩转”国资》(该文在5月17日的《厂长经理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两篇文章。另外,他还采写了关于隆回县扶贫款项使用和中小学教师待遇问题的两篇文章。这些文章揭露了作为贫困地区的隆回县在扶贫款使用、国企改制和教师权益保障方面存在的涉及当地高官腐败的问题。

时任隆回县县委书记的杨建新等当地官员为了掩盖其辖地存在的严重问题,动用各种手段阻止阳小青采写文章的发表,甚至威胁和试图伤害他的生命。在诸多努力不能得逞的情况下,最后竟悍然动用公权以莫须有的“敲诈勒索”罪构陷阳小青,以图妄借神圣的法律治罪于阳小青来掩盖他们的违法行径。

在杨建新等的操纵下,隆回县公安局与2005年12月30日发出指称阳小青“敲诈勒索”的协查公告。2006年1月22日在抓捕阳小青,1月23日被刑事拘留,2月23日被批捕,4月18日此案从隆回县公安局移送隆回县检察院,4月25日被起诉到隆回县法院,4月30日律师得知隆回县法院将在5月10日开庭审理此案。

根据调查得知,隆回县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在有关此案的处理上存在着基本的程序瑕疵和违法事实。

首先,此案的受害人是隆回县领导集体及其主要领导,该县司法机关都在其领导之下,按照法律规定,隆回县司法机关应该集体回避;阳小青涉嫌敲诈50-80万(“协查公告”指称),应该是数额巨大,可能被判决10年以内有期徒刑,并且本案在全国影响重大,按照法律规定也应该是上级邵阳市法院甚至湖南省高级法院管辖。

其次,隆回县公安局前期讯问阳小青时搞车轮战术式的违反人道的疲劳讯问(连续3天以上从早上8点半至下午5点半讯问并不给吃饭、不给喝水);在提审过程中不及时做记录,而是在提审完后才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意思来写提审笔录并自行加批注,当阳小青对其所做笔录提出的异议,他们却不予理睬,更不予修改;阳小青眼睛非常近视,可他们没收了他的眼镜,这无疑影响了其对讯问笔录的正常感知;阳小青被羁押看守所期间,有干警对其进行推搡、辱骂、恐吓;阳小青在看守所乙肝病复发,他们开始不许去医院检查治病,后又以此要挟阳小青按他们的要求做并承诺案情就不会走得太远及事情会得到很好的处理;2月11日隆回县公安局询问证人(阳小青的妻子龚杰)不在法定场所,并存在着同其前期讯问阳小青一样的问题;2月11日隆回县公安局的警察还冒充县委宣传部长,在没有出示任何手续的前提下,对龚杰在报社的办公电脑进行非法取证;综上说明隆回县公安局在讯(询)问取证的过程中存在着明显的违法现象和程序瑕疵,有逼供、指供、诱供和胁迫的重大嫌疑。

再次,隆回县公安局前期(包括以此案涉及“国家秘密”为由)不允许律师会见阳小青,直到其被刑拘二十二天后才首次得以会见;案件进入起诉审理阶段,隆回县法院制造种种借口阻碍被告律师查阅案卷(4月28日本案同案犯谭小林的律师去法院看卷不得,4月29日阳小青的律师电话问询法院被告知审判长到广州出差需改天,4月30日阳小青的律师去法院又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隆回县检察院)使得两名被告的律师时至今日都无法看到案卷,甚至连隆回县检察院的起诉书副本都没有得到,现在隆回县法院又宣称5月8日下午3点后才能上班,这就使得律师仅有1天多的时间来准备定于5月10日的开庭;隆回县司法机关的以上做法严重侵犯了阳小青等被告辩护律师的执业权利,干扰和阻碍了辩护律师的正常工作,并在事实上削弱甚至剥夺了阳小青等的法律救济权利。

为此,基于以上事实、相关法律法规和此案的社会背景及现行的权力架构,我们认为,隆回县法院没有资格也无法做到公正审理阳小青案。

世人皆知,自阁下任最高法院院长以来,励精图治,为推进国家的司法改革和法治进步做出了许多建设性的努力,国家、社会和公民对您寄予很高的期望。考虑到司法公正是社会存续的最后底线。考虑到中国的法治进步,既需要制度建设,也需要具体个案的印证和推动。同时考虑到如果任由隆回县司法机关恣意妄为,势将铸成一个天大的冤案,这不仅将侵害阳小青个人的公民权利,侵害我们必须的新闻自由,也必将亵渎司法的尊严,动摇国家的法治根本,使我们的国家蒙羞。为此,由于时间紧迫,我不得以向阁下您发出紧急吁请:

1、请履行职责,高度关注阳小青案,确保此案得到公正的审理;

2、请督促异地羁押此案的两名被告,重新调查,在隆回县、邵阳市外的第三地适宜法院审理此案。

期待您的作为,并借此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此致

公民维权自愿者:李健(签字)

2006年5月6日

联系方式:

李健 身份证号:230603196404062358 住址及邮址:大连开发区红梅小区21#楼2单元501室 邮编:116600 电话:0411-87530776 13683084264 信箱:[email protected]

 

紧急要求延期异地审理——关于阳小青案的通告(1)

紧急要求延期异地审理

——关于阳小青案的通告(1)

 

【2006年5月8日狱委讯】中国产经新闻报社特派记者阳小青因报道可能涉及时任湖南省隆回县县委书记在内的一些官员的腐败问题而被当地以涉嫌“敲诈勒索”罪提起公诉,隆回县法院已定于2006年5月10日开庭审理。基于一些事实、相关法律法规和此案的社会背景及现行的权力架构,我们认为,隆回县法院没有资格也无法做到公正审理阳小青案。

2005年3月,阳小青按报社采访指示,调查采访湖南隆回县肉食水产公司和造纸厂国资流失问题,经深入翔实的调查后,采写了《 隆回1.0亿国资流失的背后 亿元到千万的“离奇换算” 》和《左手倒右手 “玩转”国资》(该文在5月17日的《厂长经理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两篇文章。另外,他还采写了关于隆回县扶贫款项使用和中小学教师待遇问题的两篇文章。这些文章揭露了作为贫困地区的隆回县在扶贫款使用、国企改制和教师权益保障方面存在的涉及当地高官腐败的问题。

时任隆回县县委书记的杨建新等当地官员为了掩盖其辖地存在的严重问题,动用各种手段阻止阳小青采写文章的发表,甚至威胁和试图伤害他的生命。在诸多努力不能得逞的情况下,最后竟悍然动用公权以莫须有的“敲诈勒索”罪构陷阳小青,以图妄借神圣的法律治罪于阳小青来掩盖他们的违法行径。

在杨建新等的操纵下,隆回县公安局与2005年12月30日发出指称阳小青“敲诈勒索”的协查公告。2006年1月22日在抓捕阳小青,1月23日被刑事拘留,2月23日被批捕,4月18日此案从隆回县公安局移送隆回县检察院,4月25日被起诉到隆回县法院,4月30日律师得知隆回县法院将在5月10日开庭审理此案。

根据调查得知,隆回县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在有关此案的处理上存在着基本的程序瑕疵和违法事实。

首先,此案的受害人是隆回县领导集体及其主要领导,该县司法机关都在其领导之下,按照法律规定,隆回县司法机关应该集体回避;阳小青涉嫌敲诈50-80万(“协查公告”指称),应该是数额巨大,可能被判决10年以内有期徒刑,并且本案在全国影响重大,按照法律规定也应该是上级邵阳市法院甚至湖南省高级法院管辖。

其次,隆回县公安局前期讯问阳小青时搞车轮战术式的违反人道的疲劳讯问(连续3天以上从早上8点半至下午5点半讯问并不给吃饭、不给喝水);在提审过程中不及时做记录,而是在提审完后才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意思来写提审笔录并自行加批注,当阳小青对其所做笔录提出的异议,他们却不予理睬,更不予修改;阳小青眼睛非常近视,可他们没收了他的眼镜,这无疑影响了其对讯问笔录的正常感知;阳小青被羁押看守所期间,有干警对其进行推搡、辱骂、恐吓;阳小青在看守所乙肝病复发,他们开始不许去医院检查治病,后又以此要挟阳小青按他们的要求做并承诺案情就不会走得太远及事情会得到很好的处理;2月11日隆回县公安局询问证人(阳小青的妻子龚杰)不在法定场所,并存在着同其前期讯问阳小青一样的问题;2月11日隆回县公安局的警察还冒充县委宣传部长,在没有出示任何手续的前提下,对龚杰在报社的办公电脑进行非法取证;综上说明隆回县公安局在讯(询)问取证的过程中存在着明显的违法现象和程序瑕疵,有逼供、指供、诱供和胁迫的重大嫌疑。

再次,隆回县公安局前期(包括以此案涉及“国家秘密”为由)不允许律师会见阳小青,直到其被刑拘二十二天后才首次得以会见;案件进入起诉审理阶段,隆回县法院制造种种借口阻碍被告律师查阅案卷(4月28日本案同案犯谭小林的律师去法院看卷不得,4月29日阳小青的律师电话问询法院被告知审判长到广州出差需改天,4月30日阳小青的律师去法院又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隆回县检察院)使得两名被告的律师时至今日都无法看到案卷,甚至连隆回县检察院的起诉书副本都没有得到,现在隆回县法院又宣称5月8日下午3点后才能上班,这就使得律师仅有1天多的时间来准备定于5月10日的开庭;隆回县司法机关的以上做法严重侵犯了阳小青等被告辩护律师的执业权利,干扰和阻碍了辩护律师的正常工作,并在事实上削弱甚至剥夺了阳小青等的法律救济权利。

为此,基于以上事实、相关法律法规和此案的社会背景及现行的权力架构,我们认为,隆回县法院没有资格也无法做到公正审理阳小青案。

司法公正是社会存续的最后底线。中国的法治进步,既需要制度建设,也需要具体个案的印证和推动。如果任由隆回县司法机关恣意妄为,势将铸成一个天大的冤案,这不仅将侵害阳小青个人的公民权利,侵害我们必须的新闻自由,也必将亵渎司法的尊严,动摇国家的法治根本,使我们的国家蒙羞。为此,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已不得以向国家最高法院及院长、首席大法官肖扬阁下发出了紧急吁请:

1、请履行职责,高度关注阳小青案,确保此案得到公正的审理;

2、请督促异地羁押此案的两名被告,重新调查,在隆回县、邵阳市外的第三地适宜法院审理此案。

同时,我们在这里也向中国公民、中国政府、联合国人权机构、国际人权组织和国内外传媒发出紧急呼吁,请高度关注阳小青案,用切实的行动推动此案的公正司法解决。

《公民维权网》

2006年5月6日

阳小青采写的有关隆回县的文章(四篇)

库切等名家 解读贝克特

  纽约出版贝克特百年纪念文集
  美国是最早接受贝克特作品的国家。当法国人还因为《等待戈多》的反戏剧倾向争论不休的时候,美国人却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受了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剧目。1957年,美国的圣昆廷监狱的犯人编导并演出该剧,1400名犯人大多潸然泪下。这一场景后来被经常提及,成为美国人接受贝克特的最合适证据。
  不过在贝克特100年诞辰之际,美国人没有再弄这样的煽情表演,而是做了一件踏踏实实的事情。纽约GROVE出版社新近推出了一套共16卷的“贝克特百年纪念文集”,并由文坛名家执笔推荐。媒体评论说,这套书虽然并非贝克特的全集,但对一代文坛和戏剧界的巨匠,具有足够的代表性。在1970年版贝克特作品集基础上编选的这套书,售价达400多美元。
  贝克特难读吗?
  这套书的最大卖点,是请来了当今文坛的红人做“绿叶”———写序或评论,包括保罗·奥斯特、萨尔曼·拉什迪、爱德华·阿尔比、库切。
  媒体对此评论:请到的这些人出手都极犀利,尽管对他们来说贝克特有点儿高山仰止,也是块难啃的骨头,然而他们都不乏竞争心理地完成了各自“包干区”内的任务,而且都有闪光点,不落俗套。
  库切写道:“要重读这批书,就意味着要迅速而及时地对难题做出回应。因为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这些书就是难读。”而《纽约时报》的观点是:并不是所有贝克特的作品都那么难啃;作家后期的作品,去掉了早期一味追求晦涩文本和专业术语的现象,作品由此越来越好读。像1930年代推出的诗歌作品“Whoroscope”,书页密密麻麻都是脚注;又像故事集“MorePricksThan Kicks”,东施效颦式地模仿乔伊斯,充斥混杂着生造的新词、外来的双关语以及浮华虚饰的手法———这些东西,除了研究贝克特的专家,一般读者根本没办法吃透。
  从上世纪40年代往后,贝克特的怪诞行文有所收敛,于是咬紧牙关准备接受理解力考验的读者,却发现其实他的书都可以看懂。而今天,读者若在领教过作家早期的生硬笔法后,再重读三部曲《莫洛依》、《马龙之死》、《难以命名者》(1947-1950),那又会有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贝克特的文字原来可以那么鞭辟有力。这种力量会忽然变得急切,并升华为对人类内心景致一种炽热而执着的探索。《莫洛依》是一个关于双重寻人的故事,《马龙之死》和《难以命名者》里的叙述者们都自称不久于世,书中故事枝节横生。这几本书内有一种相连的思虑:写作也许是谎言的本质形态;而书中迷惘的叙述者,也都在深刻而真诚地寻找精神上的同行,以及某种绝对真理。这三部曲里有一个结始终打不开,并阴魂不散地延续到贝克特接下来十多年创作的各类作品中。这种气氛终于在《终局》中,当哈姆拿上帝开涮时,走到了绝地:“那狗崽子!他根本不存在!”
  戏剧助贝克特走出死胡同
  爱尔兰作家科姆·托宾颇认同他这位“半途而废”新教徒同胞的观点。他引用贝克特1945年的一段自省的话:从今后贝克特的创作之路“将以清贫为大,将缺少知识量,将不断抽取简化,将是减除多于添加。”贝克特对于创作意识的观点是:“当以喜剧的形式贴近悲剧。逻辑皆是罪过,讲求逻辑者,当给予无数的荒谬逻辑论,加以惩罚。”科姆·托宾同时尖锐地评说:贝克特用法语写作、然后自己把作品翻译为英文,并非上佳的选择———因为法语更偏向“柔弱”的质地,而英语则是“摆着诱人修辞和美学技巧的姿态,辞藻自足相映,像极了自恋的那咯索斯。”所有的评论者中,最辛苦的是J·M·库切,他要给读者介绍的是体裁综合的一卷:包含了诗歌、短篇小说和文学批评。不过他仍然交出了一份有见地的答卷,特别是关于贝克特在《三部曲》中搭起的那个“死胡同”。库切写道:“在接下来的30年里,我们看到贝克特的小说创作无法向前移动———动弹不得。或者不如说,这期间最重要的问题是:到底怎样才是向前,人为什么要向前。”结果是戏剧助贝克特走出了死胡同。贝克特从来不是个革命者,但他利用戏剧的表现力,假以自我视角,去冥想人类,冥想不得其解的现状,冥想不失诙谐的孤立和腐朽,还有他敦促自我的“继续尝试,继续失败,再次失败也要失败得好看些”。和库切的理解类似,剧作家爱德华·阿尔比在贝克特戏剧卷中,只写了两页的前言,开头就是:“你们拿到了一本多好的书啊。”他要让读者自己去发现作品的亮点。他先提醒大家,开头可能会不知所云,但读下去就会看到作者是怎样把戏剧事件与形而上的“生死”联系在一起的;贝克特的剧作,诗意在递进,文字越发精简,都织入了戏剧化的言语和行为———闷局会转化为一个值得尊重的玩笑。“还有更多”,阿尔比写道。

反抗精神慷懒的写作

  读完李建军的《重新理解现实主义》和邵燕君的《“底层”如何文学》两文之后,内心异常感奋。虽然他们的论题各有侧重,分析各有己见,但目标显然一致——都不满于当下一些现实题材的作品,并试图从观念和方法上提供某些有效的思考。对此,我非常认同。我甚至认为,除了现实底层题材的小说,包括书写知识分子的小说、男女爱情的小说以及官场结构的小说,都普遍存在着一种共同的问题:经验的成分居多,观念的成分居多,图解的成分居多,而创作主体的情感心智与小说人物融成一体、休戚与共的状态很少。我觉得,这是一种经验还原大于情感还原的畸型叙事。它所折射出来的,是一种典型的创作主体的精神慵懒症。它们除了展示一些普遍性的价值观念和伦理化的道德立场,并不能通过鲜活丰实的艺术形象来感染我们,不能让我们从人物的内心深处体会到存在的疼痛和尴尬。
  经验的还原对于小说创作当然重要。它不仅是作家们进行想像和虚构的基石,而且是叙事中建立逻辑关系的核心依据。一个人的生命是非常有限的,不可能对每一种需要表达的生活都能亲身经历,这也意味着,一个小说家的很多叙事资源,都只能来自于书本知识或日常生活所提供的经验。可以说,没有必要的经验作为创作主体的理性参照,小说就很难在阅读过程中给人以必要的信服力。对此,艾柯在《悠游小说林》中曾以卡夫卡的《变形记》为例,详尽地阐释了经验还原的重要性。《变形记》从一开始就将格里高利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如何使这只甲虫让读者相信是由人变成的?在接下来的两节叙述中,卡夫卡一方面细致地描绘了这只甲虫的活动状态,另一方面又客观地描述了格里高利的房间摆设,从而在逻辑的层面上坚定了“是格里高利变成了甲虫”这样一个事实,也使他的叙述获得了内在的信服力,亦即艺术上的真实性。
  但是,这种经验的还原不仅需要叙述上的独到和准确,更需要作家对经验本身进行有效的梳理与粼选。即,创作主体必须对各种经验进行审美上的心理同构,使之转化为作家个人的内心体验和叙事冲动,而不是简单地停留在共识性的层面上。事实上,有不少作家在将这种共识性经验转化为个人经验时,就显得非常明确,而且颇为有效。像苏童近年来的一系列展示底层生活的短篇小说,像毕飞宇的“三玉”以及《青衣》,像刘醒龙的很多中短篇,像孙惠芬的某些乡村小说,都折射出他们对共识性经验的成功转化和激活。它们所体现出来的,不是作家个人观念和伦理姿态的简单在场,而是情感和心智的积极渗透,是创作主体整个身心的在场。可是,我们也应该承认,在更多的现实题材的小说中,依然带着明显的模式化、观念化甚至道德化的痕迹,读来总给人以隔膜之感。我以为,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些作家所依赖的,依然是一种共识性经验,一种来源于公众传媒的普遍性经验,一种非个人的大众化想像。换言之,他们只是表明了自身伦理姿态的在场,而创作主体的情感和心智并没有全部投入叙事现场。这种大众经验的还原性叙事,决定了他们的小说只能停留在公众所普遍熟知的伦理层面上,停留着一种虚弱不堪的“现实关怀”中,并不能达到激动人心或栩栩如生的审美效果。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看法,是因为:作家的个人感情和心智如果始终处于叙事现场,那么,其作品的原创性、独特性和鲜活性就会不言而喻,而绝不可能会出现对公众经验和大众想像的简单推衍。因为创作主体的精神回来了,叙事就会自觉地规避某些过于表象化的存在,就会超越慵懒而积极主动地寻找属于自己的表达空间,展示属于自身的审美意图。这是一种有灵魂的写作。它会尊重一切共识性的经验,但同时又会恪守自身独特的思考。每一个作家的个性气质都不相同,审美趣味也不一样,当他们带着自己的情感来处理叙事,其结果自然也会各不相同。
  必须说明的是,情感在场的叙事,并不是要求作家一定要设立某个慷慨激昂的叙述者,在作品中激情澎湃独抒己见;也不是要求作家拒绝冷静、尖锐和不动声色的叙事方式。事实上,叙述话语的情感状态与创作主体自身的情感在场是两回事。譬如鬼子的中篇《被雨淋湿的河》和《农村弟弟》、苏童的短篇《两个厨子》和《私宴》、余华的《他们的儿子》等,在叙事话语上都非常冷静,几乎不动声色,而在话语的背后,作家的个人情感以及他们的体恤情怀却贯穿始终。这种情感在场的写作,是将作家的个人情感融铸在人物命运之中,使作家的道德立场和价值观念退到叙事的背后,所有的叙述都是沿着人物的个性和声音在奔跑。所以,读这样的小说,我们不会感到故事的隔膜和虚假,更看不到观念化、道德化的伦理教诲,而当我们掩卷沉思之余,却又分明感受到作家内心深处的忧愤和焦灼。
  情感和心智的缺席是非常可怕的。它是一种精神慵懒的表现,是对作家作为一个精神劳作者的自我嘲讽。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小说有很多总是似曾相识?为什么很多很年轻的作家的小说就开始出现一些自我重复?为什么很多相同题材的作品几乎呈现出千篇一律的模式化倾向?写民工总是要写讨不到工钱或性饥渴;写官场总是一群贪官拿捏一两个清官,而最后必将是贪官受罚正义伸张;写爱情总不忘一夜情或二奶,以示爱情早已被欲望和利益所取代。面对这种现象,难道仅仅用一句“作家的创造能力在衰退”就可以解释吗?如果我们进一步追问:为什么作家的创造力会衰退?是他们的艺术秉赋不够?是他们的文化修养不深?是他们的创作心态浮躁?所有的理由都可能存在,但最主要的还是作家精神的慵懒。不愿意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情感和心智,不愿意对一些共识性的经验进行深入的个人化思考,不愿意渗透到现实表象的背后进行深度的生存追问,使他们的作品总是在人云亦云的经验中滑行。
  因此,重提反抗作家精神的慵懒,或许并不是一个多余的话题。只有戒除了精神慵懒症,作家们才有可能激活内心的艺术智性,才有可能有效地规避那些庸常化的生活模态,才有可能真正地打开虚构和想像的审美空间,从而恢复小说“对存在的勘探”(昆德拉语)能力。这是一个作家存在的基本理由,略萨曾将它定义为文学抱负,并认为“凡是刻苦创作与现实生活不同生活的人们,就用这种间接的方式表示对这一现实生活的拒绝和批评,表示用这样的拒绝和批评以及自己的想象和希望制造出来的世界替代现实世界的愿望。”对略萨来说,无论对生活提出何种质疑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对现实生活的拒绝和批评应该坚决、彻底和深入,永远保持这样的行动热情——如同堂·吉诃德那样挺起长矛冲向风车,即用敏锐和短暂的虚构天地通过幻想的方式来代替这个经过生活体验的具体和客观的世界。”这里,略萨看起来是为了强调一个作家存在的价值立场和艺术观念,其实它在本质上表明作家的叙事必须与现实秩序及其表象经验保持必要的清醒。而要获得这种必要的清醒,每一个作家都必须让自己的灵魂和
思想时刻在场,让自己的情感和心智时刻在场。惟有如此,作家的创作才能有效地逃离大众经验的遮蔽,才能深入到故事和人物的内部,让它们发出自己最真实的声音。

寻找萨冈的无忧海岸

 她没有得过龚古尔文学奖,更不是法兰西院士,她逃避荣誉,但被法国人钟爱,因为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玩世不恭的魅力。她就是法国女作家萨冈。而萨冈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在布勒伊庄园度过,这里有城堡,有农场,有8公顷的土地,它来自女作家某个夜晚的轮盘赌……

 

  当汽车行驶在埃克莫维尔通往布勒伊庄园的路上时,杜维尔的宁静与祥和自然让人想起法国女作家萨冈在杜维尔赌场度过的那个神奇夜晚。

  赌博赢来庄园

  1958年8月8日,像往常一样,萨冈在杜维尔赌场继续着她对赌博的情有独钟。这一晚,“8”这个东方人很迷信的数字,也是萨冈自己认为的幸运数给她带来了好运。萨冈习惯地把赌注押在8上,玩了整整一晚上的轮盘赌,当早上8点钟离开赌场,她的口袋里已装进了800万法郎。

  50年后,由当年800万法郎成就的一座庄园,让人继续分享萨冈的快乐与忧愁。

  带着800万法郎的萨冈在第二天早上回到了布勒伊庄园。这年夏天,萨冈在距杜维尔赌场12公里的埃克莫维尔租下布勒伊庄园,这个庄园距离恩弗勒也仅仅是3公里。当800万巨款随女主人一起回到庄园时,庄园的主人提出要求萨冈用这笔钱买下他的一切,包括小城堡、农场和周边的8公顷土地。尽管主人想对财产做个仔细的清算,但疲惫的萨冈累极了,便把赢了的钱统统给了他,就赶紧上楼睡觉去了。

  萨冈睡来的时候,800万法郎易了主。萨冈从1954年到1966年赚了5亿法郎左右,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随便花出去的。

  那天早晨,萨冈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座名为布勒伊庄园的新主人。

  情感是一种病态的迷离

  萨冈的很多朋友都陆续来过这里,“我要求我的朋友有两种品质:幽默和无私。幽默,意味着智慧和谦虚,无私,则是慷慨和善良。”这些人后来都成为“萨冈帮”中的人,1975年,萨冈和哥哥成立了一个俱乐部,俱乐部的人被外人称为萨冈帮。当时,这个很广的称呼让女小说家感觉不快。但萨冈帮中却有着很多名流,作家保尔·萨特以及“法国电子乐之父”让米歇尔·雅尔。除了写作,情感是人们对萨冈最感兴趣的事情,人们就像对娱乐明星一样关注她的情感世界,狗仔队时常在庄园周边出没。

  在这个庄园,有三个人陪她呆过一些日子,首先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吉·舒勒。1960年6月29日,萨冈和吉·舒勒在经历了15个月的婚姻后宣布各奔东西。

  和吉·舒勒离婚以后,一个名叫葆拉的女孩频繁出现在萨冈身边,并且和她一起住在了布勒伊庄园。当萨冈对一个人产生友情和迷恋的时候,她不会在乎对方是男是女。葆拉是个富家女,家里靠赌马发了大财。尽管葆拉性情古怪但精力充沛,完全负责萨冈的一日三餐和外出安排,她腿脚麻利,把萨冈照顾得无可挑剔。但这些都无法让那些喜欢萨冈的读者宽容她的存在,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尽管萨冈并不这么认为,但也不公开否认她们的关系,于是人们纷纷议论。

  这种生活在1961年宣告结束,因为这两个共同生活的女人碰到了另外两个关系密切的男人(夏尔·德·何安·夏波和罗伯特·维斯特霍尔),也许都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决定改变一下,1961年6月夏尔娶了葆拉,1962年1月萨冈嫁给了罗伯特。这次婚姻比上次更加短暂,只有11个月。11个月后,她成功地把她的丈夫变成了她的情人,这种关系确延续了6年。

  当时法国著名的文学评论家安德烈·卢梭在《费加罗文学报》撰文说:“弗朗索瓦丝·萨冈是个在男人世界里自由穿梭的女孩,她清澈敏捷的目光闪电般地穿透男人的肉体,直至他们的欲望、忧虑和自卑。用祖辈们的话说,女孩子深谙世事,从她们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她们早熟了十年,或者比现在某些懵懂的女孩早熟了一生。她们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人们让她们畅所欲言,她们将言而无忌。”

  不知疲倦地写作和我行我素地对爱情与友情的追求,构成了萨冈多姿多彩的人生,与她产生暧昧关系的男人多不胜数。

  她与舞蹈家雅克·夏佐的“友情”是最耐人寻味。两个人彼此倾慕交往了四十年,却从没有真正地结合。这个经常出入庄园的舞蹈家后来回忆道:“在我和萨冈之间,从来没有嫉妒,没有独占对方的想法,这是完美的默契、温柔,没有猜忌的爱,激情还未爆发的爱。我们两人甚至都想到过结婚。麻烦的是,这种想法从来没有同时在我们身上产生。”

  萨冈离开后的庄园变迁

  1974年的时候,萨冈不得不离开她自己的庄园。因为法国的税务整顿,萨冈需要交纳很高的税收。但是喜欢挥霍、乐善好施并且喜欢赌博的萨冈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自己的税收。当时媒体的报道说:萨冈是税收整顿的牺牲品。银行冻结了她的财产,这时候的她几乎精神崩溃,而且不得不搬出布勒伊庄园。

  搬出了无忧海岸后的萨冈几乎在一种愤怒、苦闷的心情中度过了她的中年岁月。因为这些事情,以及人们对于她的过度关注,所有事情导致的结果就是萨冈患上了抑郁症。后来她还因为吸毒判处了18个月的监禁。

  这个天堂一角因为她的离去开始破败,变得寂寞萧条。后来,她的女朋友英格里·梅苏兰从德西亚银行赎回了小城堡以及被扣押的所有家具。因为城堡已经有些年头,维修和保护需要很多钱。

  萨冈去世两年后,梅苏兰决定趁萨冈的影响还在把城堡卖掉。或许,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主人来这里。人们对萨冈的影子也会在这越来越陌生。但她在法国文学中的影响却一如既往。

严歌苓:小说源于我创伤性的记忆

 

2006年春带回两部长篇小说《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

 

  严歌苓,著名旅美作家,生于上海。1990年进入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攻读写作硕士学位。二十余岁开始发表作品。90年代后曾以《女房东》、《人寰》等中、长篇小说获一系列台湾文学大奖。与李安合作电影《少女小渔》、以及与陈冲合作的电影《天浴》都是她在国际上较有影响的作品。

  2006年是严歌苓的回归年,这一年春天,她带回了《第九个寡妇》和《一个女人的史诗》,这两部长篇小说对她而言,都是发酵后的果实,芬芳怡人。前者以一个总以7岁眼睛看滚滚红尘的王葡萄为主人公,她把公公藏在地窖里一藏就是20年,后者讲文艺兵田小菲对知识分子欧阳萸至死不渝的爱,她最幸福的是文革中与丈夫患难的那段岁月。在这两部作品中依然延续着她“去文明”的写作特质,“我企图用文学的假设去证明,女性像海一样把礁石包含起来。这种包容与撕碎的关系不能证明女性就是弱者。”

  人们能看到我作品中的阴影

  新京报:《少女小渔》、《扶桑》、《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这些代表作多以女性为第一视角,这些形象的共性和个性是什么?

  严歌苓:我笔下的女性人物有一个共性,就是她们都有一点点迟钝,有一点点缺心眼。比如小渔,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吃亏,不跟寻常人一般见识。《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的小菲,她比较例外,她很执著,但她和《第九个寡妇》中葡萄在这一点上很相似,爱一个人就是死心塌地地爱他。在别人看来,葡萄有点不知时局、执迷不悟的感觉。而小菲很像我妈妈,欧阳很像我爸爸。

  新京报:不知为何,在《一个女人的史诗》中,我能感觉到它和你以往听来的故事不同的是,其中似乎蕴藏着你很多秘密的个人经验。

  严歌苓:我妈妈去世后,我开始去理解我父母之间的感情。现代社会中,像他们那种直觉的,本能的爱正在消失,那种古典的爱只存在于遥远的非功利社会里,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崔莺莺与张生,林黛玉和贾宝玉。我有着军人情节,当时我的梦想就是嫁一个营长。为什么想嫁一个营长呢?我想,他不会大我太多,又会领着三四百的兵,很神气地骑在马上。可能很多少女都有对军装的迷恋,其实“军装”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她根本不去想。她只想到男人一穿起军装就很英俊。你看过《雌性的芳草地》吗?那里面的营长就代表我少女时代的梦想。

  新京报:你的作品里对暴力和女性的关系一向突出,和你自己的经历有关吗?

  严歌苓:我总是能回忆起严凤英的自杀。当时她已经失去知觉了,身体插满管子,针管、导尿管,那个男医生就可以把她暴露在那里,让大家都去看。她是没有穿衣服的,光着的,这样一个任人宰割的肉体,被摆在一群可以去咬她的目光里。她是个被钉在病床上的标本。当时有一个电工,故意把烟头掉上去。

  那时候才9岁,我觉得很恐怖。当时我能感受到的是那种男性社会对女性的恐怖和莫测,围拢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因为很敏感,所以才把这种经验永远永远融合在我的作品里,变成一种创伤性的记忆。所以很多人能看到我作品的阴影。

  中国的作家和导演被宠坏了

  新京报:和别的作家不一样,你的文字十分注重强烈的画面感和视听感觉。这和你学舞蹈有关吗?

  严歌苓:这源于好几个原因。首先这当然和我12岁开始学习舞蹈有关系,女孩和男孩在一起练功的时候,穿着短裤和背心,身体的裸露部分很多。那个年代的男生女生都很美很健康。这种对视觉的欣赏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其次,和我爱看电影也有关系。我印象很深的是周晓文的电影《二嫫》,里面关于二嫫手的特写,真性感,给人以饱满的视觉享受。

  另外,我在想,现代人已经被媒体吸引过去了,但电影的故事会让人感动。比如《断臂山》的音乐一出来,那种悠长的旋律就会让观众即刻陷入莫名的感动。这种声音不再只是对耳膜的刺激,那种声响会带有磁力就纯粹从你身体上掠过去了,故事中蕴藏的深沉悲剧已经提前可以触摸到了。这种感觉能弥补单纯文字带给人的遗憾,我希望把我感动的东西放在我的文字里,有着女性的体温在里面,有着到皮肤的质感。现代人由于媒体的轰炸,已经形成了各种感觉的交叉。

  新京报:在你的写作过程中,哪部小说是由于你接触到一个视听形象而后创作呢?

  严歌苓:《扶桑》啊。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有一道光射进来,女人缎子般的肩膀款款站起来,这是一种直接用图像的方法。她的动作是由于我的呼唤而定型的。

  新京报;很多女性作家都擅长大段内心独白,细腻心理描写。你是背道而驰的。

  严歌苓:这主要是看一个作家体谅不体谅读者的问题。

  我的代理人接触过不少中国当代流行的小说,他说这样阅读作品就像陷入一个语言沼泽的境地,太WORDY了。你想让西方读者欣赏中国小说,更要体谅西方的读者。中国的作家和导演被宠坏了。所以说要有平常心,李安为什么能拍《断臂山》呢?还是因为他的人之常情从来没有丢失过。一个人不会去关心油盐柴米,李安特别喜欢做菜。

  不想控诉某个人,我对控诉没有兴趣

  新京报:在《第九个寡妇》,你不回避中国的很多现实问题,你的眼光是走了之后又回来那种。

  严歌苓:我到了国外之后,发现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写的。我不想控诉某个人。我只想写这样一段不寻常带有荒谬的历史运动,让我们看到一种非凡的奇怪的人性。我对人性感兴趣,而对展示人性的舞台毫无兴趣。还有一点,我自己也具有平常心,我没有把自己束之高阁,不参加造神这些东西,尤其在美国作家只是一个寻常的人,没有什么自己感觉了不得的地方。说到文革,文革使他们精英化了,文革也牺牲了很多人。我对控诉没兴趣,第二没人爱听。一控诉有人就反感,还不如给年轻人去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新京报:《第九个寡妇》中老公公在地下生活20年,你似乎应该会着力地去处理一个看不见活在地下的人,你却没有给他多少笔墨?

  严歌苓:这个小说是葡萄的视觉。是她看世界,而不是世界看她。葡萄看不见的事情就没有发生。就更有她一种生活停滞的感觉。这种痛苦比她的挣扎还要痛苦,像一个蛹一样封闭。

  新京报:中文版《第九个寡妇》和英文版的区别在哪里呢?

  严歌苓:主要区别在于意象性的东西不多。英文要求非常具体,它没有大写意的东西,写意体现在动作里,留给读者去揣摩。

  新京报:《一个女人的史诗》在你的作品中占有什么位置呢?

  严歌苓:是我非写不可的作品,但不想让我爸爸知道是我在写我妈妈。它被中央电视台买去了。

  动物与人最大的区别是永不变心

  新京报:我觉得你写动物写的很好,比如在《第九个寡妇》中驴子为了不被杀掉当成一堆驴肉,在得知早上要杀它,它半夜起来拉磨。

  严歌苓:我特别爱动物,从小就喜欢。我照了很多我和我的狗的照片。美国有报纸采访我的时候,拍照片时怕僵,我干脆把狗抱起来。我的狗不害怕镜头,她有时候还会抢镜头。对动物的怜惜受到外婆的影响,她特别喜欢猫,在最鼎盛时期她养过5只猫。我是一个动物狂。我也很喜欢通人性的马。马是最漂亮的动物。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家里的黑猫还用牙齿叼回一块金华火腿,让我们生出敬意。

  新京报:你写的人物大都去文明化,这和你对动物的爱有关系吧。

  严歌苓:是啊。我家的狗懂很多语言。

  新京报:动物和人最大的区别?

  严歌苓:动物不理性吧。

  动物一旦爱上你,就不变心。

  新京报:你编剧的《少女小渔》、《扶桑》都受到好莱坞的青睐,你怎么理解文化冲突的问题?

  严歌苓:你不要去取悦任何,沿着自己的路去走就好。

  人家不欣赏你也无所谓。

  新京报:你觉得你的小说最鲜明的特征是什么呢?

  严歌苓:告诉你一个真中国。

  新京报:你很欣赏和你一样有着远离祖国坚持用母语写作的作家吗?

  严歌苓:我现在只看那些对我在文字上形成冲动的挑战感的书,德国作家的《铁皮鼓》。我很喜欢很幽默的作家,索尔贝娄的书,DH·劳仑斯的书。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后,除了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世界文坛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作家。

 

  作者:严歌苓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6年3月

  书价:25.00

  ■小说简介

  这是上世纪40-80年代流传在中原农村的一个真实的传奇故事。一个背着巨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寡妇,自幼在孙家做童养媳,土改时将被错划为恶霸地主的公爹从死刑场上背回,藏匿于红薯窖几十年。这段岁月正是中国农村发生了纷乱复杂的变化的历史阶段,几千年的小农经济模式被打碎,进而发生了乌托邦的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