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方励之VS黎安友——有关“中国人权”的辩论

 去年“中国人权”风波发生不久,在林培瑞、黎安友和方励之等三位著名理事之间,发生了一场很有意思的辩论。这场辩论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持对立观点的双方并不面对面地辩论,而是背靠背地写下自己的看法、评语和反诘,在各自的圈子里传阅。

     这场辩论,源于前理事、美国汉学家林培瑞先生的那封辞职信。2005117日,大批中国理事相继辞职之后,林培瑞先生也向伯恩斯坦先生提出辞呈。在这篇坦率诚挚的辞职书中,林培瑞先生写下他对“中国人权”问题的深刻观察,为这次辞职事件作了透彻的分析和中肯的评估。

     不了解中国的“中国人权”共同主席伯恩斯坦先生,读到林培瑞辞呈之后,颇为困惑,因此想要听一听同是美国汉学家的黎安友的看法。2005221日,黎安友写信给“Dear Bob”(伯恩斯坦)说:“你要求我思考林培瑞的辞职信。请与其他一些也许感兴趣的你的支持者轻松地分享这些想法。”

      当黎安友的看法被人广泛地“分享”之时,事情就不太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了。41日,林培瑞先生写信给一位美国记者说:“我的朋友黎安友写给伯恩斯坦的信,曲解了几个实际而深层的问题。”除了指出黎安友的信中多处不公正的地方,林培瑞先生还表示了他的不解:“最令我感到困惑的人是黎安友。黎安友是足够聪明的,了解中国,看到了更深的问题。可是呢……?”

     方励之先生更妙,他干脆在黎安友信件上面分段点评,并一反他平时给人留下的温和、说话有保留的印象,相当尖锐地而准确地指出了黎安友的本质问题——不诚实、不值得信任。这件事一度令茉莉感到非常诧异:像黎安友这样著名的美国学者,说起谎来竟然如此自如,难怪不懂中文的伯恩斯坦先生会被他和谭竞嫦长期误导。

     方励之先生的点评,表现了一个中国学者的诚实态度和铮铮骨气。由于黎安友和方励之两位都乐意让人分享这些内容(黎安友、林培瑞等人的信还曾送交给一位美国记者),因此,茉莉从原是英文的信件中,向中文读者概括介绍以下几个问题。

“黎安友不诚实地叙述事实”

     黎安友在给Bob的信中,把林培瑞辞职的原因,说成是因为“感受到被吸引而站在他的老朋友一边”,这就大大低估了林培瑞辞职的正义性,曲解了林培瑞的本意。在原信中,林培瑞清清楚楚地阐明了他辞职的理由:方励之、刘宾雁和郭罗基等人“是我心目中的道德典范”,“且不论双方的声誉如何,我认为刘、方、郭和其他一些人对‘中国人权’管理方面的批评是对的。”

     这就说明,林培瑞之所以辞职,是决意站在正确的一方,而不仅仅因为那些中国理事是“老朋友”。事实上,黎安友本人也是这些中国理事的老朋友,他却一点也没有被“道德典范”所吸引,可见,那些人的吸引力是有限的。

     接着,黎安友对Bob表示:“我们需要更积极的理事会。”这一句话看起来像是很负责任的样子,但对知情人来说,实在有点可笑的意味。

      方励之因此不客气地驳斥说:“如果黎安友真的想要一个更积极的理事会,为什么他不断阻止中国理事的提案和建议。最明显的,他阻止的议案有:120045月郭罗基、刘宾雁和苏晓康给执委会的信件;2,张伟国关于维权的建议。黎安友和谭竞嫦从来就不需要理事的提案。当我在一月份理事会之前要求谭竞嫦把提案拿出来,她仅仅在最后一分钟才做。这就表明,如果理事们的看法与他们不一致,黎安友和谭竞嫦就不想寻求一个‘积极的理事会’了。”

      关于主席任期问题,黎安友说:“我们需要修订章程,包括设立这一组织三年一届的主席,这些章程原本应当在一月会议投票表决,后来辞职的部分理事的小集团提交的提议,使得我们没有时间着手处理,我们将在一个月后的下一次会议对它们投票表决。”

      这话就更离谱了,方励之先生不得不直率地指出:“在这里,黎安友不诚实地叙述事实。关于主席的三年任期,已经制订在章程里。问题是如何去真正地选举实际上已有的主席。在200412月初,我发了一个电子邮件给黎安友,询问他理事会是否需要选举刘青继续担任两年主席。黎安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把选举加入议事日程。因此,很清楚,黎安友的计划,即‘(按章程)对它们投票表决’,并不是指就刘青的主席职务进行选举。”。

 毫无必要的“保密”级别

      除了在上述问题上不诚实之外,黎安友还在“中国人权”内部的保密问题上故弄玄虚。他对年迈而有点糊涂了的Bob说:

      “林(培瑞)说:‘主席(指刘青)向执委会保密。’我的观点是,关于资金给了谁以及如何传送的详细资料,主席完全有必要对除了谭竞嫦之外的所有人保密,因为这些事务的任何披露,对涉及的个人都是危险的。我支持这一保密级别。”

      对此,方励之反驳说:“在20041月理事会上,没有理事要求披露这些情况。我们仅仅要求建立一个三人委员会去处理基金会的详细资料。谭竞嫦肯定没有资格成为三人委员会的成员,因为她根本不懂中国国内的异议群体。在20049月,我再次要求建立三人委员会,谭竞嫦才同意童屹参与这个工作,但是仅仅是三个月的实习期。这大都是黎安友支持的。”

     黎安友所认为的保密内容,居然还包括刘青的任期。他说:“有若干理事不理解适用于非政府组织理事会成员的保密级别。在导致最近辞职的内部争议中,一位理事不适当地把执委会会议的详细情形,包括我写给执委会的与刘青就他的未来角色的谈话这样一个机密备忘录的细节,未经执委会许可就传播给全体理事。”

      方励之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自2003年以来,关于刘青的任期在理事中成为热门话题。执委会有义务去接触和咨询对这个问题有强烈意见的理事。对此‘保密’是根本不必要的,甚至会走向错误的方向。我现在在五个人权组织里担任职务,没有任何一个非政府组织像中国人权组织这样对待主席或同级别的负责人。相反,大多数我熟悉的非政府组织公开寻求主席,我曾经在中国人权组织里建议这种方法。但是黎安友说:‘在与中国相关的情形中,它对(毁坏信誉)有潜在的危险’,我怀疑:刘青是合格的吗?”

     这里最有趣的是,谭竞嫦、黎安友等美国人掌控的“中国人权”,似乎有和CIA一样严格的保密要求,方励之因此质疑,在这种保密条件下操作的主席刘青本人是否值得信任。

        找不到一个比刘青好的人?

     作为资深汉学家,黎安友似乎不太看得起我们中国人,他认为中国人中除了刘青就没有别的人才。对不懂中国的Bob,黎安友说:“我并不认为能轻易找到别的有能力的具有成熟的政治判断力的中国人,愿意并且胜任他(指刘青)正在做的工作。近来的事件向我证实,这一类人是很难找到的。”

     对此,方励之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黎安友这样说是完全错误的,……如果‘中国人权’在中国人里面公开招聘主席,我们毫无疑问可以找到一个比刘青好的人。”

     由于辞职理事指责刘青只把捐款送给自己的支持者,黎安友在Bob面前为刘青大包大揽,说:“这些指控已经传扬好长时间了(如林培瑞所言,在北京就有这方面的谣言)。这并不意味着这是真实的。根据我的判断( 我曾是执委会两个调查组的成员)这是虚假的。”

     而方励之手里恰好有一个证据:“黎安友毫无根据地说,关于刘青利用中国人权的资源去建立个人权力基地的说法是‘谣言’,‘根据我的判断这是虚假的’。可这并不是假的,这里刚好有一个可靠证据:去年,当王有才(在美国国务院的帮助)出狱离开中国,美国物理协会要求我帮他在美国的大学找到读研究生的机会,因为王有才在入狱之前是物理系学生。许多物理系立即表示愿意。与此同时,我询问了中国人权组织,是否可以申请几千美元的经费作为王有才的学费。但我没有从刘青或谭竞嫦那里得到任何答复。最后我们得到几个大学的免费。而王有才得不到资助的真正的原因是,他是长期被刘青攻击的徐文立的朋友,王有才现在是伊利诺斯州立大学物理学研究生。”

       黎安友言论破绽百出

    被老朋友林培瑞认为“足够聪明”的黎安友先生,在给Bob的信中破绽百出,令人想起中国的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被方励之一一挑出的谎言还有如下几点:

      一,把“郭罗基等”要求刘青辞职的提案,说成是“突然提出一个令人诧异的莫名其妙的提议”。实际上,这个提案不但有理有据,而且毫不“突然”。方励之先生因此质问:“ 第一个提议于20045月就到达他的桌面上。不知道黎安友在这几个月里做了什么?他是否和提交提议的理事进行过协商?”

     二,作为提名委员会主席,黎安友说他提名新理事的提案“都广泛地经执委会长达一年的审查。”而奇怪的是,这些审查者至少不包括共同主席方励之。方励之说:“我曾经强烈反对罗宾·孟罗成为中国人权理事会理事的候选人。我是理事会共同主席,但黎安友从未和我商量过这个问题。”可见黎安友越权越到了什么地步!

    三,对于这么多理事辞职,黎安友的解释和谭竞嫦的谎言差不多,都是说这么多理事辞职各有各的原因,从而掩盖真实的原因。黎安友说:“据我的观察(我对他们大多数人都很了解),即使在最近一次纠纷中辞职的理事,实际上对各种不同的问题有不同见解。”然后把责任归于郭罗基等少数人,说“出于对刘青的敌意,一个少数人的核心似乎决意要搞垮中国人权,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它的优异工作。”

   方励之先生则指出理事辞职具有共同一致的原因:“当然,不是所有辞职理事在所有问题上的观点相似,但他们一致的地方在于:1)由于我们再也不能确切行使履行我们的职责所必要的管理权和监督权,我们也就不愿继续对这个组织违反人权原则承担责任。2)我们不愿让我们的名字和声誉用来增加资金以支撑破坏人权原则的那些人及其活动。这是非常明确的共同点。”

      唯一的真实是“失去信任”

     在给Bob的信中,黎安友抱怨这些理事对他“不信任”,方励之先生给予了肯定,说:“这一点当然是真实的:许多理事失去了对黎安友的信任。一个仍然留在中国人权理事会的理事最近对我说,对于大多数中国理事的辞职,黎安友很高兴,至少是不在乎,而且他强烈反对挽留某些辞职理事。”

     为什么黎安友对这么多中国理事辞职感到很高兴?这是一个需要黎安友本人回答的问题。按照笔者的认识,排除了一批艰难创业、并抵制腐败的中国理事,黎安友、谭竞嫦等长袖善舞、任意违法违规的美国理事,就可以和那些听话的中国人一起,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个财源滚滚的组织了。

    以上是这场辩论的主要内容。笔者翻译并介绍这些内容,相信它对我们认识“中国人权”风波的实质会有一定的帮助。

 2006310

綦彦臣:监狱里逼疯人的机制

 这个题目有些不严肃,如果与喻东岳先生的巨大不幸联系起来,更有些不道德,但是揭露监狱的“造神”罪恶实有必要。倘使一日,喻东岳先生能获国家赔偿,或者说有人道主义律师愿免费为喻先生作代理人,或许本文可成为一个旁证。

无论诉诸法律还是论及良知,喻先生一个好端端的人进了监狱,出来后精神失常,总不能说监狱即国家没有丝毫责任。我们且不论他的“罪名”为何,换言之,罪名与健康后果无必然联系。也可以肯定地说,监狱是不会接受有精神疾病的人,所有出来得此病的人均是在监狱中“获得”!

在监狱里,虽然监规明示不得起外号、叫外号,但几乎每个大队(监区)都有一两个外号“神儿”、“老神经”的人,“神儿”多了还得排序,称曰:“大神”、“二神”或“小神”。有的没有“神”类外号儿,也被多数囚友指目为“神经系列”。举三个例子,可资证明。

一、被虐后变成了骗子

此人姓李,河北省衡水人,盗窃罪,10年刑期。正宗外号:“老神经”,又衍生为“神儿”、“神仙儿”。

据说(因为他入狱较我早,放得比我晚),他初入狱时受不起繁重的劳动压力,完不成任务,情愿挨狱警及管事犯人的打。久之,“脑子出了毛病”。脑子出了毛病,就不怕打了。有一次,小他十多岁的狱警一路子给了他100余个巴掌、踹了50余脚,他的脸肿成了馒头状、嘴角子也流了血,还高叫“打得好!”--如鲁提辖拳下的镇关西。

说来可怜,但也可恨。他由被虐狂变成了虐待狂,尤以欺服新入狱的犯人为主,主要是勒取经济收入,比如弄条烟、要几个裤头儿。他还善于打小报告儿比如告我私自做饭吃,以及什么时候偷听短波收音机了。

整个中队即分监区没人不怕他。在我释放前,中队新关进一个法轮功类的犯人,不知“老神经”采取的什么办法,他把“轮儿”(一般法轮功类的都会落这么外号儿)给骗了,骗得人家把箱子上的钥匙给了他。

他试图骗过我两次,我说:“借了挂面,你就别还了。我知道你没实话。”

二、割腕也不当事儿

没外号的张某,是个众人皆知的“神经系列”人物。他觉得自己的案子冤,多次申诉。但是,写申诉占时间,影响劳动,或者说脑子老想自己的冤,就干不好活儿。

终有一天,队长即狱警训斥了他,他也火往上攻,顶了老家伙。老家伙是粗人,连出工收工签字都写不了,就知“专政力量”。他口头语是:“收拾你个B养的!”于是,小张被挂上了“家伙儿”--脚上趟镣,小张还是不服,找了刀片子(生产区好多这类的工具),割腕。幸亏被及时发现,不致丧命。

“割腕也不当事儿!”老家伙不怕犯人来硬的,又给小张“上了一件儿”即带上了牛鼻子铐。不让他出工,关在生活区,由好几个人看管。稍见稳定后,得以去了镣铐。可能是他故意表现良好,因为不几天,他再寻机自杀。--从生活区的垃圾道跳了下去。

自杀未遂,可他的精神出了毛病。在与别人说话的过程中,你会听到他总有一句话:“我刚才说的是吗来了?”

你要看他表面,人样子挺好、头几句话也行,但是他常做让你想不到的举动。社会上的人可能说他怪,但是实在是他的“神经出了毛病”。

被逼自杀,在监狱里是长有的事儿。所以,监狱考核犯人的条款上把阻止他犯自杀列为“重大立功”行为,但是,自杀未遂,大多人成了精神疾病患者。

三、那个“小轮儿”很危险

很危险,并不是说他要伤害别人,因为,他被强行灌了几次食(下胃管),人就“不那么精神了”。

他姓朱,叫什么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家是沧县黄骅与沧县交界一带的人(或是李天木乡人,或是风化店人)。因为他分到我所在的监区时,我快放了。有过几次接触,也就是劝他“现实点儿,先度过刑期再说。”之类。有一天晚上(正巧我去卫生间),听到尖厉的叫声,回头看时,不远处几个犯人“积极分子”好似被从某个房间给撞出来的。不少犯人被吵醒了,尤其上位床又挨窗的都伸出头来看。坐班的犯人大骂:“都他妈B的睡觉,没你们的事儿!”不过,这个座班员知道我不怕事儿又“有些社会关系”,说:“綦哥,不是骂你,你也别管这事儿啊!队长吩咐,给新来的‘小轮儿’下胃管子呢。”我无奈地摇摇头。凭良心说:我知道自己没两天就走了(头发都留了起来),不愿摊事儿,若在平常“非干涉不行!”

第二天,我想让别人给“小轮儿”捎过几小包奶粉去,但别人说:“他绝食,你给奶粉,这不是帮狱警行恶吗!”于是,我改成了让人给他带维生素片儿。但是,没任何可能帮助他。晚上,我借故到他那个宿舍去,只见他面色苍白,比来时(不到一个月)瘦了一圈儿,眼光呆滞。看管他的两个犯人说:“綦哥,别管这事儿,这‘小轮儿’早晚神经病了!”

……

监狱里虽然防自杀,但队长也口口声声说“三不怕”:不怕你不干活儿——管事的犯人就收拾你了;不怕你自杀——监狱里大不了搭上三几百块钱的火化费;不怕你绝食——胃管子伺候着呢。

监狱的恶劣生存状况足以打垮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所以中国二次犯罪率目前稳居世界之首,因为大多数二次犯都有报复心理,在监狱里落下了心理残疾。震惊全球的石家庄靳如超爆炸案,实际上是一个心理疾病发作的案子。如果按医疗程序诊断,肯定不致被枪毙,但是石家庄当局没法向上级及社会交待,就杀了靳如超以搪塞。

监狱绝非是把人改造好的地方,一方面它是血汗工厂,另一方面它是精神绞肉机。仅就医一项,就能把个正常人折磨成“神经病”,比如说,犯人身体严重缺钾后会瘫在床上,但那种小白药片(钾片)吃多也能致人死亡,因此,犯医一般不敢给开(怕有病的犯人积多了,一次吃)。要拿到十几片钾片,就得一条上百块钱的好烟(监狱有专卖好烟的货架)。这样,你还得知情不过,点头哈腰,并保证“出了事儿,自己兜着。”比如我为某A去“求这个药儿”,必须是在傍晚溜到医院,如做贼一般地交易。我的交易方式不仅给现金,还得外加一小瓶二锅头酒。而这一小瓶二锅头酒也得花十块钱从“犯人黑市网络”里找。设使一个穷犯人没人管(没钱),那就惨了,等死吧!死不了,也得疯了。如果你看到一个病犯被晾在医院里,爬着回来找队长求情:“给弄点药儿吧!”--别以为这是拍电影,这是真事儿,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儿,除非你的心是耐心材料烧成的!

中国监狱制造了大量有心理疾病的所谓改造好的人(名曰“获新生),但是喻东岳的事情毫无疑问地说明那是骗人的鬼话。而且,最为令人惭愧的是:至今还没一件犯人出狱后因精神失常,向狱方即国家索赔的例子。

谁来替喻东岳争取这个利益?

余杰:香港的自由与我们血脉相连

                             (一)如果没有自由,香港还“香”吗?

 

独立调查机构“政治及经济风险顾问公司”近期发表了一份关于亚太地区十四个国家及地区的“个人自由排名”。这个排名的先后次序如下:美国、澳大利亚、台湾、香港、菲律宾、日本、南韩、泰国、新加坡、印度、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中国大陆、越南。中国大陆的评分仅仅略高于越南,在名单中名列倒数第二;而香港则名列第四位,落到了台湾之后。

这份评估报告包括言论自由和宗教自由两个方面。报告显示,无论在言论自由还是宗教自由方面,香港都比不上台湾,香港的言论自由更是连菲律宾也不如。该报告指出,“二十三条”的立法程序损害了政府的形象,立法过程分化了政府与民众。报告对香港的未来持比较悲观的态度:“香港并非民主国度,政府与民众之间存在嫌隙。这种情况痛苦地展现在‘七·一’五十万人反‘二十三条’和反特首大游行的事件上。官民之间的鸿沟愈阔,就愈难恢复未来经济信心,也愈难推动香港成为国际商业中心。”

港台位置的错位,显示了近年来台湾民主化的突飞猛进和香港自由的逐渐丧失。一进一退,对比明显。在台湾,总统直选已经实现了三次,政党轮替基本和平过渡,就连百年老店、沉疴不起的国民党也实现了党主席直接选举,可谓“病树前头万木春”。美国总统布什在访问中国大陆前夕,在日本盛赞台湾的民主成就,显示了台湾已经成为西方民主大家庭中光荣的一员。我在羡慕台湾的民主成就的同时,也在为香港的日益“大陆化”而感到忧虑。不仅像我这样的内地人士感到忧虑,香港的有识之士也都忧心忡忡并开始了行动——不仅是一批大律师不惜牺牲职业生涯走上争取民主的第一线,就连一向爱惜羽毛的前政务司司长陈方安生也首次走上街头,参加香港市民要求自选的大游行。而香港宗教信仰自由的状况,从近年来几次大游行中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积极参与,天主教大主教陈日君高调号召教徒捍卫信仰自由权利,亦可看出情况不妙。

香港回归之后九年多来,其奉行一百多年的新闻自由原则也发生微妙变化。中共在香港以一种“地下活动”的方式向新闻界渗透。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或通过亲共的大资本家收购媒体,并逐渐改变媒体独立客观的立场;或直接上阵,组建中资背景的媒体,为中共政权摇旗呐喊、溜须拍马。前者如《明报》集团,后者如凤凰卫视。而一旦出现“不听话”的记者或编辑,则对其实施解聘、打压乃至陷罪等诸多手段,如被《南华早报》解聘的评论员林和立以及不久前被捕的香港资深新闻工作者程翔。大棒只是在少数时候使用,大多数时候还是怀柔的胡萝卜。站在台前的是那些与中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商人——这亦是对中共建党理论根基的一大反讽。新闻界是中共地下党在香港着力最多的领域。他们的工作早在回归之前就已经开始实施,经过回归之后八年变本加厉地努力,已经收编或软化了大部分的香港媒体和新闻工作者。主流报纸中仅有《苹果日报》仍然坚持独立的批判立场,然后就是几家非主流的政论刊物《开放》、《争鸣》、《动向》、《前哨》等在苦苦支撑。

在香港记者协会的题为《收紧政策:严控公民权利,威胁香港言论自由》的年报中,生动地对比了香港新闻界在回归前后的巨大差异。在回归之前,“香港传媒在八十年代以至九十年代大部分时间并非不无缺点,但他们当时至少提供了大量中国和中共领导人的资料。那时香港报章满载中国政策的争论和权力斗争的传闻和精辟之见,是西方的中国观察家的必然读物,而国内记者只能恨得牙痒痒地看着他们怯于报道的真相在港英这片殖民地得见天日。”在回归之后,“时至今日,香港记者反而要看国内行家的风吹草动来测试什么报道最安全,原因是忧虑人身安全。一个资深新闻行政人员称,她的报章专注报道消费新闻,突发和罪案及中下层的贪污情况,报道这些是很安全的,因为大陆大部分的报刊也是报道这些东西;一个电视制作人更指出,‘大家心里明白,中央领导人的性格和过错与西藏和新疆的分离活动等问题,都是报道的禁区。’”这是一种静悄悄的“温水煮青蛙”的消灭自由的方式,这也是一种缓慢而有效的、水滴石穿的侵蚀自由的方式。中共的这一策略在香港的运作,获得了相当的成功。香港新闻自由的前景不容乐观。

“二十三条”宛如在这锅温水中浇上一勺滚烫的热油。原本不知不觉地在锅中游弋的青蛙们顿时被烫得蹦出了锅盖。中共在香港所有的机构和眼线,都未能估计到香港上街反对这道“紧箍咒”的市民会有五十万至一百万之多。他们以为青蛙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他们错误估计了青蛙对自由之热爱以及生命力之顽强。他们弄巧成拙,再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中央政府不得不授意董建华宣布撤回“二十三条”,就像当初强令他通过此立法一样。不过,中共当局向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人人向邻舍说谎;他们说话,是嘴唇油滑,心口不一”(《诗篇》十二章二节)。前外长、国务委员唐家璇大言不惭,面不红、耳不赤、心不跳地对海外媒体说:“‘二十三条’是香港特区政府自行立法,其撤回也是特区政府自行撤回。”唐大委员特意向外国记者强调“自行”一词。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也振振有词地表示:“尊重特区政府的决定。”他们以这种镇定自若来掩饰自己的失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于说谎者来说,越是虚假的东西,越是要强调和突出地表述。这些表态再次说明:在中共的权力秩序中,错的永远是傀儡,而不可能是主人。

从反面意义上说,“二十三条”对香港人恢复自由民主的意识功不可没。自以为拿着中共的尚方宝剑而对香港市民大发淫威的恶婆婆叶刘淑仪,是首先被中共抛弃的“负资产”。中共也认识到,这样一个“狼外婆”的存在,乃是香港市民遭遇到的活生生的“公民自由教材”。可以说,没有“二十三条”之恶法,香港人还意识不到自由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被侵蚀;没有叶刘淑仪的存在,香港人还感觉不到专制和蛮横的官员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叶太远走他乡之后两年,突然董老伯也称病下台,再次充当中央的“替罪羊”和香港公众的“出气筒”——董老伯忠心耿耿为中共卖命,但在最高当局眼中,其功效充其量也就是一张卫生纸而已,擦了屁股之后毫不犹豫地就被扔掉了。

自由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最好的礼物,自由包括经济自由、言论自由、新闻自由、出版自由、宗教信仰自由以及良心的自由等等,当然还有选举官员的自由。远处的伊拉克、阿富汗人民实现了直接选举最高行政长官和议会;近处的菲律宾、印尼也在选举方面迈出了一大步。那么,香港市民为什么不能享有这样的自由呢?中共当局经常说,自由和民主跟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程度紧紧相连,我们不是不想搞自由和民主,只不过现在大陆经济发展水平不够,民众的素质尚低,所以自由民主应当“缓行”——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先生近日接受法国《费加罗报》采访的时候便是如此高谈阔论的。按照这个理论,在经济上早已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在市民普遍的教育程度上亦在亚洲名列前茅的香港,早该实行特首和立法会的直选了。中共为何不惜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依然阻挠香港的直选呢?在我看来,中共害怕香港直选,乃是害怕香港直选出来的特首和立法会不会继续对中央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同时亦害怕香港的直选对大陆造成巨大的冲击波。这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企图对生机勃勃的孙子进行遥控,这样的企图会成功吗?

香港繁荣稳定的根基,在于其“自由港”的身份,而绝对不是香港变得像大陆一样。试想,如果信息不能自由流通、如果言论不能自由表达、如果才华不能自由发挥,香港还有什么活力可言呢?香港还能称为“香港”吗?

 

(二)勇敢的香港的女记者

 

在我两次访问香港期间,与香港的新闻界人士有不少接触。我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在香港记者之中,女性占了一大半,这种情形不仅在中国大陆不太可能出现,就是在女权运动早已高嚷了半个多世纪的欧美国家也不多见。我一向认为,记者是一件兼有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两者的辛苦工作,女性在这一行业中天生就处于弱者的地位。但是,通过对香港新闻界的观察,我的这一偏见“彻底”破产了。香港的女记者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充满正义感,冲刺在新闻最前线。

到机场来接我的,是自由亚洲电台驻香港的女记者陈毓欣小姐。她个子高挑,容貌优雅,说话温柔。听她的口音,我怀疑她来自台湾,一问之下,她果然是台湾人,大学毕业之后就到香港工作,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了。陈小姐告诉我,她很喜欢香港这个活力四射的“动感之都”,觉得香港比台北更具有挑战性。多年来,她在香港新闻界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也融入了香港生机勃勃的社会生活之中,她已然把香港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在谈到两岸三地的很多问题时,我们都有许多共同关心的话题。陈小姐的节目中经常报道大陆的新闻事件,对那些最敏感的新闻亦从不放过。她说,既然做了这个行业,就不要害怕。她在台湾念书的时候,对父兄们昔日反专制争民主的经历耳熟能详,因此非常理解今天大陆知识分子们的思想与实践,她愿意通过自己的工作来助大陆同胞一臂之力。此次认识之后,我回到北京,陈毓欣经常就大陆的新闻事件打来电话请我发表评论,使我又多了一个向海外华人介绍真实的中国的渠道。

第二天在香港光华文化中心会议室采访我的,是我早就想见面的香港有限电视台女记者张宝华。她就是那个因问了“中央是否挺董”的问题,而遭到江主席破口大骂的记者。因为被当时的“今上”辱骂,张宝华亦一举成名而为天下知。我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的那段江主席骂人的画面中,只见江主席青筋暴起、唾沫横飞的王者之风,却不见被如此“修理”的女记者的半边倩影。此次一见之下,才大吃一惊:张宝华原来如此年轻、美丽和娇小!她款款地走过来同我握手,抱歉地说:“我的国语不太灵光,请多包涵。”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邻家的高中女孩。我不禁想,江主席口口声声说自己与美国大牌记者华莱士如何谈笑风生,这似乎是他“尊老”的美德,但他不会不知道中国人除了“尊老”之外,还应该“爱幼”吧?以年龄而论,江主席足以当上这个女孩的爷爷了,他为何连这样的一个小女孩都不能宽容呢?

张宝华却不愿我“小看”她,我们便比较起年龄来。不比不知道,原来我们竟然是同年,我只比她大几个月呢。她虽然看上去像弱不禁风的小妹妹,却已经是香港有限电视的高级记者了,做起采访来立刻就体现出较高的职业素质来。她所问的问题无不切中肯綮,一针见血。采访完成之后,我们一起照了一张合影,我开玩笑说:“大概我们两个人是中宣部最不喜欢的两个人吧!”——那时候,焦国标的《讨伐中宣部》还没有发表。窗外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海湾,在隐隐的海涛中与“童言无忌”的张宝华交谈,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她告诉我,她的第一本书就快要出版了,这本书中记载了她从事新闻事业的苦与乐,以及那次与“江爷爷”冲突的来龙去脉。我表示很有兴趣读到这本书。不久之后,我果然收到了她托朋友带给我的两本著作《新闻背后》和《两岸追踪》,其中还记载了对我的采访笔记,她写道:“我想,知识分子跟民众应该是息息相关的,民间的苦难、民众的痛苦,知识界有责任向政府反映,可是现在,我不愿意说很多人,但起码有一部分人都不愿这样做。所以我的确很佩服余杰,他在内地长大,承受的压力比我们大,但个子小小的他,颈椎却硬硬的。”其实,她本人何尝不是如此,正如香港资深媒体工作者林和立所说:“张宝华看似个娇滴滴的媒体明星,但称她为一位学养与拚搏精神兼备的新闻铁蝴蝶则更贴切。”

在访问香港记者协会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香港记者协会的总干事罗少兰女士。罗女士干练而稳重,她向我介绍了香港记者协会的工作情况。香港记者协会的主席张炳玲也是一位女性呢。大陆的“记者协会”徒具虚名,不过是官方随意玩耍的一个“花瓶”而已;而香港记者协会的的确确是记者的家园和沙龙,也是记者权利和新闻自由的坚定捍卫者。罗女士送给我两本香港记者协会编辑的《记者之声》杂志以及《二零零三年年报》。第三期《记者之声》的主题为“危困之中的新闻自由”,第四期《记者之声》的主题为“非典型的新闻挑战”,而记者协会年报的主题则是——“收紧政策:严控公民权利,威胁香港言论自由”。罗少兰告诉我,记者协会的每一篇报告都以事实为依据,他们的工作就像是灯塔的守护者一样,不断地给将要触礁的航船以警告。在这间狭小得有些不符合“香港记者协会”地位的办公室里,我们就内地和香港新闻界的状况交换了很多看法。香港记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大半也都是女性,她们宛如一群默默耕种、不求报酬的农夫,我想香港的广大市民应当更多地关注这一不凡的事业——关心新闻自由的事业,其实也就是关心我们每一个人的权益。

我在香港还会见了其他一些女记者:《苹果日报》的记者卢燕仪小姐,为了完成对我的一篇专访文章,不顾炎热的天气,带着一名摄影师专程赶到我在中文大学的住地,我们在一家学生快餐店外面漫谈了一个多小时。《成报》的记者胡淑婷,在《开放》杂志的资料室内对我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访谈。《南华早报》的撰稿人余泳恩亦相当敬业,她不仅到中文大学中国资料服务中心来参加我的一次午餐讨论会,之后对我进行专采,而且在我返回北京之后还多次打来电话询问一些细节问题。她那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让我肃然起敬。后来,余咏恩到北京为法新社工作,作为一名基督徒,她也来参加我们的家庭教会,所以我们有了很多见面的机会。她对高智晟律师深表敬重,亦非常关心他的安危,这种关心已非记者对新闻的关心,而是出自内心的对“铁肩担道义”者的关心。这种关心令我们在北京寒冷的冬天也感到了温暖。

在香港停留期间,我还遇到了以前在北京见过面的老朋友——《明报》的女记者潘诗韵和自由撰稿人潘惠莲。潘诗韵编发了我的若干文章,也撰写过介绍我的文字;潘惠莲也对我进行过访问,她为我拍摄的照片后来被用在我的评论集《拒绝谎言》的封面上。回忆起此前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北京的会面来,如今身处盛夏的香港,顿觉时空的转换、人生的奇妙。

我为香港的新闻界感到骄傲,因为香港的新闻界拥有好多优秀的、有勇气的女记者,她们是正处在关键的转型期的香港的“巾帼英雄”。香港的自由,有赖于这些女记者奋不顾身的努力,更有赖于每一个有良知的香港市民的捍卫。让我们祝福香港,祝福香港的女记者们。在香港新闻自由的历史上,她们已经书写下了不可或缺的一页。

 

(三)香港媒体堕落从杨锦麟开始

 

我在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出版的《亚洲周刊》上读到一篇旷世奇文,乃是杨锦麟先生的《香港媒体堕落从文化人开始》。此文一开篇便大肆歌颂神州五号的升空:“经过几代人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中国人终于实现了几千年飞天梦,中华民族诞生了自己的太空英雄,神州五号的成功发射以及顺利返回,被海外华人视为是自郑和下西洋之后,中华民族值得庆祝的千古盛事。”同时,作者认为,对神五升空持不同看法的仅仅是“台湾民进党当局和部分台独基本教义派人士”。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对于香港作家陶杰讽刺神五乃是“无钱开饭,有钱叫鸡”、“生了痔疮却要买名牌内裤”,杨锦麟在文章中给予痛斥,并将其上升到“香港文化人的堕落”和“香港媒体的堕落”的高度。

然而,我的看法却恰好相反。首先,我要指出的是杨锦麟文章中自相矛盾的逻辑。杨锦麟认为像陶杰这样的作家之所以要批评神五,乃是“在回归后挟负资产的民怨以自重”,是一种“新闻娱乐化”和“商业气息的潜移默化”。但在另一方面,他又描述了太空人杨利伟到香港的情景,“港人不分党派、不分老幼及背景,都热烈地、衷心地欢迎”。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如果说陶杰真是附和商业利益和民意,那么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到杨锦麟所描述的这一“万人空港”的场景。在这样的背景下,陶杰就该无条件地吹捧太空人了,因为这种吹捧既符合民意,又有商业收益。但是,陶杰没有这样做,无论他人持何种态度,他毅然坚持自己独立观点的表达,显示了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的批判立场。

杨锦麟批评陶杰的观点是“简单的黑白二分法”,其实这正是他自己的思路。虽然移居香港多年,杨锦麟至今依然没有理解香港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的实质,不知道在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中人们对任何问题都会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对于一个习惯于做奴才的人来说,要适应自由的生活还真不容易。杨锦麟俨然像中宣部的高级官员那样,虽然没有经过民众的授权,却自以为是地“代表”了所有民众的立场。我想请问杨锦麟的是,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利,“代表”香港、内地乃至全球所有华人来支持与赞美神州五号升空呢?

在我个人有限的了解中,许多内地老百姓对神州五号都持冷漠甚至批评的态度。北京知识界大部分人对这种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并不看好,即便是普通民众也没有因之而“欢欣鼓舞”。我在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小商贩们说:“那是几个头头脑脑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在坐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向我发牢骚说:“这个政府连堵车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搞什么飞船!”虽然官方竭力宣扬,但民众对其关注程度甚至不如女排比赛。在大陆的网络上,一般网友对神五的评价也是负面多余正面,有网民替灾民着想写道:“洛阳连降大雨,七万余间房屋倒塌,三十余万人受灾,水深火热,发射那价值二十四亿美元的桶桶为什么!”还有网友质问道:“对于被打死的大学生孙志刚和被饿死的三岁小女孩李思怡来说,神州五号有什么意义呢?”学者杨支柱在《神五升空与广场自焚》一文中指出,一边是飞船升空,一边是民众前赴后继地到天安们广场自焚,这就是专制政府给我们的民族自豪感吗?我也曾经在《太空人能够挽救极权主义的崩溃吗?》一文中指出,一百八十亿人民币的投入,如果用在西部地区的基础教育上,可以让两百万孩子完成基础教育。

杨锦麟在文章中故意将“中国”与“中共”两个概念混淆起来。他说,批评神五就是“对中国人以及中华民族的历史传承和民族精神和魂魄的延续深恶痛绝”。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对同胞的热爱和对中国的认同,正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批判中共专制制度的动力和原因。中共建政以来,尤其在毛泽东时代,一直在疯狂地摧毁中国的传统文化、荼毒民众的道德伦理。其所从事的伤天害理之事,亘古未有。从杨锦麟的年龄和履历来猜测,他在大陆的生活经历应当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爱中国、救中国乃至传承和创新中国传统文化,其第一步必然就是对抗中共政权的文化蒙昧主义和愚民政策。而批判神五之闹剧,也是其中的一项重要工作。由此观之,真正热爱中国和中国同胞的,是陶杰,而非杨锦麟。

中国是一个面子大国。当年,明朝郑和下西洋仅仅是为了皇帝的面子,没有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带来世界格局的重组;今天,中共的神州五号也仅仅是为了统治者的面子,无法带动新的经济增长点。研制神五的思路与昔日的大跃进并无本质区别,网络评论家火戈指出:“被某种意识形态等政治因素所驱使、而强撑着搞高新科技的太空研发,即便取得非凡成绩,却是不但弥补不了深重的社会、政治危机,反而是使之雪上加霜,加速了灭亡的趋势!”今天的中国继续苏联当年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别人已经跌倒的地方第二次跌倒:“若说过去处于冷战时代,被冷战思维支配着的中共领袖,为了抗衡美、苏,缩衣节食地搞一点核弹与火箭虽属‘夜过坟场吹口哨——为自己壮胆’之蠢举,却还情有可原——旧时代旧举措;当时美、苏争高下,未见分晓。但是,如今世界冷战结束与苏联解体、东欧巨变已成事实,而面对冷战后的世界新格局,中共当权者口头上高唱‘与时俱进’而实际上不肯前进,竟继续步别人早在几十年前走过的老路——花巨资搞航天开发!这就令人极为费解了!它不仅谈不上符合‘以人为本’的正确发展思路,也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实用主义指导思想不相一致,而简直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陈旧而谬误的强权思维的产物!因而,它只能同当年爆炸第一枚核装置举措相比美!因而亦只能同北朝鲜、伊朗那些邪念相类似!”然而,这些中肯的批评意见,杨锦麟全都视而不见,其独断、偏听、狂妄,简直可以跟中共领袖相媲美,很难想象他是厦门大学历史系科班毕业的,他居然一点历史常识都不具备,真不知道他的大学是怎么念的!

杨锦麟对陶杰等人格独立、精神自由的知识分子的谩骂,反倒表明了他根深蒂固的奴隶心态。在杨锦麟主持的凤凰台“有报天天读”栏目中,充满了对英美文明国家领导人的讥讽和侮辱,却听不见对大陆专制独裁政权的抨击和对大陆底层民众的关怀。当然,其根底还在于“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杨锦麟所供职的凤凰卫视及香港商报,众所周知都是大陆的资本背景。因此,叭儿狗怎么能不看主人的脸色行事呢?叭儿狗不仅要看主人的脸色,而且在主人过生日的时候,还要负责向其他不与主人保持一致的对象狂吠。

杨锦麟所希望看到的香港的舆论,乃是与大陆一模一样的情况:所有的传媒都受到官方的控制,都只能发出一种声音来。像神州五号这样伟大的成就,怎么能够有不同的看法呢?要是他拥有中共官员的权力,像陶杰这样的知识分子早被他送进了监狱。大陆确实就有知识分子因此被送进了监狱——大陆的网络写作者杜导斌至今依然还在牢狱之中。就在被捕前夕,杜导斌写下了《神舟五号:后冷战时代怪胎——太空烧钱,效益何在?》一文,他在文章中指出:“按照北京、湖北省长阳县等地经验,政府每年只需给每个农民补贴十元到二十元钱,农民再缴纳这么多,就可以建起一个低水平农村医疗保险网。全国八亿农民,国家给每人补贴二十元,一年花费一百六十亿,数千百万不幸患病而无钱医治的农民就有望免于在家等死。但现在‘国家’宁可每年拿出二十亿美元到太空里烧掉,也愣是不屑于用到最贫穷人们的身上。一个神舟五号就用去一百九十亿元,不过让胡锦涛、杨利伟两人露一回脸,让民族主义盲流们多分泌几毫升肾上腺素。这就是神舟五号台前幕后所有故事的实质价值。”杜导斌在这篇文章中还引用了美国海军学院的余茂言教授的看法:“世界上不少国家有技术能力进行载人太空飞行,比如日本、德国、英国。他们不做的原因是花费巨大,得不偿失。”以及美国智囊机构海军分析中心研究亚洲问题的成斌教授的看法:“载人航太技术的军事意义有限。太空技术需要大量投资,载人航太花费大、风险大,除了有助增长民族自豪感之外,没有甚么太大的价值。”然而,就是因为写了一系列这样不与官方保持一致的文章,杜导斌便被送进了黑牢。这是又一桩可耻的因言论而获罪的典型案例。

幸运的是,陶杰先生生活在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的香港,虽然遭到了杨锦麟之流的谩骂,却不至于像杜导斌一样被投进监狱。在我看来,如果说香港的传媒要堕落的话,则始于杨锦麟、阮次山、曹景行等人。他们在香港过着资本主义世界资产阶级的生活,却充当专制政权的帮忙、帮凶和帮闲的丑角。在香港这样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里,他们巧舌如簧地诱惑民众向专制制度俯首听命。他们希望把香港变成大陆,变成一个万马齐喑、整齐划一的“一九八四”的“老大哥”的帝国。果真那样的话,那倒真是香港媒体的沉沦、乃至整个香港的沉沦。

幸运的是,香港市民大都喜欢阅读陶杰嘻笑怒骂、斥极权而求自由的文章,没有多少人对杨锦麟的“爱国言论”感兴趣。这也使得杨锦麟哀叹香港的“话语霸权”被人“偷走”了。其实,不是谁“偷走”了“话语霸权”,而是香港民众自由选择的结果——谁说真话大家就听谁的。至于杨锦麟、阮次山、曹景行等人瞒天过海的言论,就只能“出口转内销”,到内地去寻找观众和读者了。然而,即便是在内地,随着民主自由意识的觉醒,今天的人们也日渐看出了这类走狗的真面目——内地许多观众称呼凤凰台是“第二央视”,这就是对他们的最为准确的评价。

 

(四)叶刘淑仪:鳄鱼的眼泪

 

据香港媒体报道,因硬销“二十三条”立法而被迫落台的保安局局长叶刘淑仪,在她为官二十八年的最后一天,不是与上司、下属,又或她口中的“亲爱的市民”说再见,而是悄悄地选择上京与中央官员“话别”。对于唯北京马首是瞻却依然被北京“挥泪斩马谡”的叶太而言,北京是她永远的主人,如果还想东山再起的话,还得无怨无悔地、全心全意地“为北京服务”;而对于北京来说,尽管中共向来是过河拆桥,玩弄忠心耿耿的奴才们就像使用避孕套一样,用完就扔掉,但此次在五十万市民上街的压力下被迫放弃民怨最大的叶太,也有点于心不忍,不妨给她一点安慰。

香港政界及熟悉公务员系统人士均认为,叶刘淑仪今次“话别”之旅非比寻常,相信她此行是为将来的仕途铺路,希望可更上一层楼。八月四日,叶刘淑仪登机北上,与江泽民的亲信、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周永康,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贾春旺,以及港澳办主任兼中国政协副主席廖晖会面。香港城市大学公共及社会行政学系教授张炳良认为,中央今次主动邀请叶太上京会面,做法相当不妥当。因为在一国两制下,中央不应该高调邀请离职港官话别,他相信此行不单纯话别,可能有安抚意味。廖晖赞扬叶刘淑仪工作出色,和全力配合特首董建华施政作出的贡献。廖晖对叶太的评价,显然与大多数香港市民南辕北辙——以专制为己任的中共官员,又岂能在乎民心民意?反正人民有没有选举权,所以人民是可以任意欺骗、凌辱和“代表”的。

在登机北上之前, 叶太对记者发表了一番讲话。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在香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而依然声称自己宣布离职后,连日接获很多市民的鲜花、礼物及慰问电邮,甚至送给她和其女儿的饼卡。她说非常感谢市民的关怀,相信香港在很多“善良及正直”的市民支持下,将会有美好前景,并感谢传媒“过去对她工作及个人的热烈报道”。其实,正是“善良及正直”的香港市民将她赶下台的,有像她这样顽固、蛮横和“越左越靓”的官僚在,香港哪里会有“美好的前景”呢?香港人民送走她,类似于送瘟神一样。而对于传媒而言,相信没有一个“善良正直”的记者会喜欢叶太以及她所强迫香港人民吞下的苦果——“二十三条”。可以说,“二十三条”通过之日,就是香港的新闻自由终结之日。

八月十八日,叶太送女儿到美国念书,暂时离开香港之一“伤心之地”。在登机之时,“铁娘子”潸然泪下。眼泪对于这名管理香港六万名强力部门公务员的女强人来说,一直都是“稀罕物”。在数天天前凤凰卫视播出的叶太的专访中,主持人鲁豫询问说:“我那天在香港的新闻片里看到,很多主持人围着你,你说一些感谢的话。当时我在想叶局长叶太会不会流眼泪。后来我看报道说,有人在给你送花给你照相的时候你流眼泪了。”叶太的回答是:“老实说,我流眼泪最多,就是我们在保安局的欢送会上,因为当时相处了五年多的同事,真的很难过,一般我不会轻易地表露我的感情。我觉得应该有一定的节制,不应该随便地流泪。”

鲁豫有点多愁善感,对于叶太的这番表白似乎还很是感动。我却感到十分的可笑。我们岂能相信鳄鱼的眼泪?你在为鳄鱼的眼泪而伤感的时候,它说不定立刻扑上来咬你一口。叶太尽管也流出了眼泪,但她更是一个坚持不会承认错误的人,一个把个人权力看得比良心重要的人,一个自愿选择与邪恶为伴的人。在访谈中,她说自己并没有野心和目标,“我的原则就是尽量地做好分配给我的每一份工作,尽我的能力去做,忠于职守,那么评价就由我的上司,现在来说就由社会来评价了。”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是否真的在意香港市民对她的评价呢?对她来说,北京高官的一个眼色也比百万市民的游行更有分量。

访谈中还有这样一段有趣的细节。鲁豫问道:“你十三岁的女儿她对自己妈妈的工作了解多少?”叶刘淑仪回答说:“她也了解的。她明白她是典型公务员之家的孩子。”鲁豫追问说:“这话怎么讲?”叶刘淑仪回答道:“比方看电视看到人批评警察她就很愤怒,很生气的。她说这些人怎么能够这样挑剔政府?她是很支持政府部门的,到底从小接触的都是公务员,这一点我也是引以为荣的。”

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受过西方教育的香港官员所说出来的话,我很难相信这位曾经地位显赫的香港高官居然是这样一种陈旧僵化的理念。凤凰卫视介绍叶刘淑仪的生平时说:“虽然已经历经整整二十八年的政界生涯,但从政并不是叶刘淑仪的初衷。学生时代,文学是她的所有梦想与憧憬,在以一级荣誉获得香港大学文学士之后,叶刘淑仪就远赴英国,专心修读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那时,她的惟一决心就是‘要做一个读巨著的人’。”一个研读“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的人,一个喜爱“读巨著”的人,居然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教育自己的女儿,真让我莫名惊诧。

女儿应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和个性,为什么“公务员的女儿”就必须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地支持政府呢?我刚刚读完美国前第一夫人希拉里的回忆录,希拉里爱她的父亲,但她的政治立场却与父亲截然相反:希拉里的父亲是持保守倾向的共和党人,而希拉里则是持自由立场的民主党人。父女政见不同并不影响他们的亲情。这才是一个民主社会所遵循的“和而不同”的原则。然而,叶太却将自己的女儿教育成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把妈妈以及妈妈背后的政府当作上帝来崇拜的弱智儿童。一看见有人批评政府就气急败坏,这跟毛泽东时代的红卫兵有什么区别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叶太的女儿堪称香港最不幸的孩子。叶太戕害了香港市民的自由,也戕害了自己女儿的自由,这真叫做“害人终害己”。

鳄鱼流着眼泪离开了香港,我们不能给她廉价的“同情”。我们只能祈祷,叶太再也不要回来了!

 

——二零零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改定

刘晓波:八九运动中的李大同和卢跃刚

作者鸣谢:本文感谢陈小雅女士,她的《八九民运史》的第四章第三节《新闻界接过接力棒》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也感谢李大同和卢跃刚通过电子邮件回答了我的询问。
    
    
    
     在轰动海内外的《冰点》事件中,已经被撤职的主编李大同和副主编卢跃刚,之所以敢于站在“报人逻辑”反抗“兵痞逻辑”的前台,绝非逞一时一事之勇,而是他们长期追求新闻自由的必然。
    
     也就是说,在《冰点》事件中,现在的中宣部和团中央的小官僚们所碰上的对手,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也不是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而是具有丰富的新闻经验和反抗技巧的大记者,也是多年来一直坚守职业道德的良知者。即便在独裁政权的媒体管制之下,他们也不想做听话的喉舌,而是尽其所能地拓展言论空间,在体制内一寸一寸争取新闻人的独立性。
    
     在我看来,李大同和卢跃刚不仅具有新闻良知、争取自由的勇气和打擦边球的智慧,而且具有点滴改革的耐心和长期坚持的韧性。因为,早在十六年前的八九运动中,两人已经是中国新闻界争取自由的先锋。
    
     1989年四月下旬,发生了上海《世界经济导报》事件。此乃八九运动前期的重大事件,甚至可以说,《导报》事件促成了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的第一次群体觉醒,新闻界也由此开始介入八九运动。
    
     在八十年代,《导报》是中国媒体中最大胆感言的报纸,引领着中国新闻改革的潮流。胡耀邦去世,《导报》驻京办事处主任张伟国和《新观察》主编戈杨一起组织了悼念胡耀邦的座谈会,与会者都是党内外的开明人士,如李昌、李锐、胡绩伟、秦川、王若水、严家祺、苏绍智、戴晴和陈子明等。会后,《导报》准备用大篇幅发表座谈会纪要,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江泽民要求删除严家祺和戴晴的发言,但总编欽本立坚持发表。于是,4月24日,《导报》被封杀;26日,江泽民在一万四千人的干部大会上宣布:鉴于《导报》总编、党组成员钦本立同志严重违反纪律,决定停止他的领导职务,并向该报派驻整顿领导小组。
    
     《导报》事件一经曝光,顿时引起海内外的巨大反响,也成为八九运动升级的导火索之一。更重要的是,它引发出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最大规模的自发抗议。全国各地的新闻同行纷纷公开声援《导报》,仅来自北京新闻界的声援签名信就包括:《人民日报》102人、《中国青年报》88人、《中国日报》74人、《光明日报》53人、《工人日报》45人、《中国妇女报》26人、《文艺报》18人、国际电台18人,《中国机电报》全体同仁,以及《科技日报》、《文摘报》、《解放军报》、《农民日报》部份记者、编辑。
    
     在《导报》被封杀的4月24日,时任《中国青年报》学校教育部兼科教部主任的李大同,在报社内率先发起了要求新闻改革的呼吁。他领衔起草了一份给报社领导的公开信,几乎所有编辑记者都参加了签名。公开信要求落实中共十三大有关“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的精神,全面、客观、公正地报道学潮情况。
    
     4月29日,袁木与首都部分大学生进行对话,表示当局准备在各个层次上与社会各界进行广泛对话的愿望,他说:“对话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层次可高可低”。李大同看完这次对话录像后,虽然他觉得那场对话的水平很低,但他受到启发,产生了就当前新闻界共同关心的若干问题与中央有关领导进行一次对话的念头,并开始在中青报内部酝酿。
    
     5月4日,北京大学生举行“五四”大游行,到达天安门广场后,正在静坐的北京新闻界的200多记者加入游行队伍,这是1949年后中国新闻界第一次走上街头。新闻人高举“不要逼我造谣!”的标语,高呼口号“还我导报!”“还我本立!”“新闻公开!”“开放报禁!”“新闻要讲真话!”“人民要听真话!”“记者想说真话!”“新闻要客观公正!”“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加强新闻监督,推进政治改革!”“不要逼记者造谣!”。中共纸媒体的第一喉舌《人民日报》的新闻人,也高举标语:“四。二六社论不是我们写的!”
    
     5月9日,中青报报人在报社内部酝酿与中央领导进行对话的诉求,发展为数十家新闻单位的联合行动。北京新闻人为推动新闻改革而前往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递交了有1013名记者签名的公开信。签名者来自新华社、《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国青年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等三十多家北京新闻单位。他们抗议上海市委封杀《报报》和撤销钦本立的职务,抗议当局对学运的新闻封锁和压制;他们要求新闻自由,要求与中央主管宣传工作的领导人对话,并组成四十人组成的对话团。
    
     在全国记协二楼大厅,记协书记处书记杨翊和唐非接受了公开信。杨翊还感谢记者们对记协的信任,表示将负责转交,一有结果,马上转告记者们。他还强调,记协有责任维护记者权益,为新闻改革出力,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李大同正是这次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和信件起草人,他也是北京新闻界对话团的核心成员及对外发言人。他带头前往全国记协,在记协二楼大厅当众宣读了信件的也是他;他还向在场的上百名中外记者介绍说:近一段时间来中国发生了许多海内外关注的重大事件,首都新闻界对于这些重大事件无法做到全面、客观、公正地报导,他们意识到这与现在的新闻体制有直接关系,希望就这些问题进行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以期新闻体制改革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在李大同等新闻人向记协领导递交公开信时,来自北大、北师大学等高校的近千名学生也聚集在记协门前,声援请愿的记者。学生们高举的横幅上写有“新闻自由,解除报禁”、“声援新闻界之良心”、“向新闻工作者致敬”等口号。
    
     以赵紫阳为代表的党内开明派对新闻界的对话要求作出了正面的回应,赵紫阳对胡启立、芮杏文等人说:“放开了一点,游行作了报道,新闻公开程度增加一点,风险不大”,“面对国内人心所向,面对国际进步潮流,我们只能因势利导。”接着,胡启立、芮杏文、王忍之分头前往《中国青年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社等几大新闻单位,与报人们进行对话。
    
     5月11日,时任政治局常委的胡启立前往《中国青年报》社参加“座谈会”。新闻部主任郭家宽和李大同是发言的主角。李大同分析了现代社会对新闻业的要求与党对新闻工作的传统观念的歧途,谈到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良心在此次学运中
受到强烈刺激,所以必须从系统全面清理中共新闻管理思想入手来进行新闻改革。他还从党政分离角度提出处理《世界经济导报》问题的妥协方案:1,暂时保留上海市委撤销钦本立党组书记的决定,但恢复欽本立作为总编的行政职务;2,撤出整顿小组,改由宣传部门、新闻界和公众代表组成的评议会,对439期《导报》的社会效果进行民主评议,最后再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根据评议结果对钦的行政职务做出处理。
    
     胡启立在谈到新闻改革时表示:新闻改革,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通过这次事件,对我们的新闻理论和实践进行深刻的反思和总结,把我们历来新闻工作的指导思想,领导方法,我们的模式清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只有改革传统的新闻管理体制,包括思想观念,领导方法,宣传方式,才能够实现十三大提出的“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也才能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
    
     胡启立谈到对学运的报道问题表示:这次事件的报道……开始控制得紧一些,后来放开了一些。游行不是也报了吗?也没有什么呀!看来,增加透明度,公开化,有好处;相反,如果透明度低,公开性不够,毛病甚多。
    
     胡启立还专门谈到“新闻自由”问题,他强调必须进行新闻立法,一是保障宪法规定的新闻自由权利,二是防止滥用权力和滥用新闻自由。他当场承诺:中央将立即开始起草关于新闻体制改革的决定的工作。他还指着李大同说,你们这些同志都要参加。
    
     再看卢跃刚在八九期间的作为。
    
     整个八九运动中,《中国青年报》是坚持采发来自广场的报道的党报之一,卢跃刚正是采写现场报道的主要记者之一,甚至在大屠杀即将开始的6月2日,他仍然蹲在广场采写新闻。
    
     八九运动前期,卢跃刚之所以没有参加北京新闻界的一系列的游行,也没有参加李大同等人与胡启立的对话会,是因为他当时不在北京。1989年4月20日-5月10日,他率领一个采访小组去了黑龙江,任务是采写一组中苏边贸的专题报道。这组报道是为迎接戈尔巴乔夫访问中国的“破冰之旅”,从戈尔巴乔夫踏上中国国土第一天开始发表。原计划7篇,但由于八九运动,只发了3篇。
    
     卢跃刚一回到北京,立刻前往天安门广场。“5.13大绝食”期间,中国新闻界于1989年5月16日和17日举行大游行,卢跃刚自然参与其中。游行结束后,该报记者部主任郭家宽非正式地任命卢跃刚为广场报道组组长,率领了一个采访小组蹲在绝食现场采访。
    
     在此期间,卢跃刚一个人就发了3篇来自广场的报道。5月18日特写《每天都在期待》,5月19日特写《为了生命线(原标题为“5.18广场悲雨”)》。宣布军事戒严后,中宣部已经不允许独立报道广场的情况,其他新闻媒体自然也不再有“独家报道”。但有感于“民主女神像”的树立,卢跃刚采写了独家消息《北京戒严第十天》,并于5月31日见报,详细报道了“民主女神”的情况。这是整个八九期间最后一篇独家报道,无论是对于卢跃刚本人还是对于中青报,在当时都要冒很大风险。果然,李鹏大骂这篇报道,六四后的清查期间,成为《中国青年报》被清查的三个主要问题之一。
    
     1989年6月2日,我和侯德健、周舵、高薪在纪念碑上开始72小时绝食。卢跃刚还蹲在广场,他认为我们的《六·二绝食宣言》是一篇有理性的好文章,便在当天把它带回报社,几乎已经说服了报社的各位总编辑全文发表,如同发表关于“民主女神”的《北京戒严第十天》一样。但由于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不得独立报道广场情况已经变成“军令”,所以《六·二绝食宣言》最终没有见报。
    
     作为一名有责任感有理想的优秀记者,卢跃刚直到今天仍然以他发自广场的三篇报道为自豪,特别是每篇报道的发表,背后都有惊心动魄的“争取”故事。正如卢跃刚在总结自己二十年的中国式新闻从业经验时所言:“没有一篇好稿子不是争来的,80年代如此,90年代如此,21世纪的冰点也是如此。”
    
     八九期间,中青报报人第一次体验到做记者的兴奋和责任,并努力践行新闻自由,如果说,李大同是北京新闻界推动新闻改革的核心人物之一,那么卢跃刚就是北京新闻界采写学运报道的主要记者之一。
    
     由此可见,《冰点》事件中李、卢二人的抗争绝非突发,而是十六年前的追求在今天的延续。正因为如此,六四后的卢跃刚才能写出《大国寡民》等优秀的新闻类作品,李大同在“赋闲”五年后再次出山,才能办出著名的《冰点》,他们也才敢于向蛮横的小官僚们公开挑战。
    
     2006年3月6日于北京家中

王丹:对于台湾问题的几点声明

      前此王希哲先生发表《王丹,你又错了》一文,批评我支持台独。事涉基本立场问题,我不能不作简短回应如下:
    
    1)王希哲先生引述的我的所谓“对于终统,只有李肇星不高兴”的评论,其实是不完整的引述。我的原话是说“在中共政治局内部,对于处理终统事件的意见分歧很大,除了李肇星,看不出别人很生气的样子”。我想我进行的仅仅是事实分析。也许王希哲先生有不同意见,这是我很愿意尊重的,但是媒体呈现评论者意见往往断章取义这是王希哲先生应当了解的。由此就上升到支持台湾独立的高度,我认为是王希哲先生过度联想。
    
    2)王希哲先生在文中多次指出我反对“终极统一论”,我实在看不出他的根据何在。事实上,我在过去曾经多次表明,台湾独立不是我的的选项,作为大陆人士,我个人是乐于看到两岸走向统一的。作为前辈,王希哲先生一向令我尊重,但是希望他在做出重大指控的时候,能辅以具体的明确的证据,这样才能以理服人。如果我在任何场合说过反对统一,支持独立的话,我愿意向王希哲先生道歉,但是如果王希哲先生找不到这类的证据,只是自己臆测,就做出这样的判断,我实在看不出着与当年我批评共产党就被指控为颠覆政府有什么不同之处。
    
    3)至于王希哲先生在文中一再明说暗示我和胡平先生等到台湾是去“化缘”,争取金钱支持等等,完全是无中生有,令人极为失望。我们此次到台湾,是应台湾东吴大学政治系的邀请,参加一场关于两岸民主化比较研究的学术研讨会。不知道王希哲先生有什么根据,说我们是去要钱。我一向不愿意回应网上一些指控和批评,就是因为网上的言论有一种极为不好的倾向,就是不其围绕观点争辩,而是捏造事实,把问题引导到个人品德,金钱等等问题上。很遗憾地是,王希哲先生在这篇文章中就作了一个恶劣的示范。
    
    4)最后,我再次重申明我在台湾问题上一直以来的基本立场:统独问题不是两岸问题现在的急务,大陆民主化才是解决两岸问题的根本。我不会支持台湾独立的主张,但是也反对用武力的方式解决两岸问题。不管媒体如何片面呈现,我的上述立场希望外界能够澄清。
     我并且要借此机会再次说明:本人去台湾多次,不仅与本人博士论文有关,也与本人对台湾民主化历程的长期兴趣有关,本人从未收取过任何所谓的“金钱收买”。如果有人作类似的指控,希望他拿出具体的证据,如果拿不出来,本人希望外界对这样的指控持审慎的立场。
    
     王丹
     2006。3。10。

 

附王希哲 : 王丹,你又错了!

   王丹,在为台独张目的言论上,你错过几次。我批评过你,你诚实地接受,怎么这次又错?

    据报,应民进党之邀,在台湾“立法院”演说时你表示,“终统除中国 外交部长李肇星之外,其他人并不生气”。是你说的吗?
    
    真奇怪。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并不生气”?你不生气可以,你怎么代替人家说话?除了李肇星他老李生气,我老王生气没有,你知道吗?
    
    老王之外,海内外十几亿华人不说,我看你王丹就理所当然,应当生气。为什么?第一、因为你是中国人,你就应该对“终统”生气;第二,因 为你是中国的民运人士,就更应对“终统”生气。道理么?我来讲给你 听:
    
    一、王丹作为中国人应该生气
    
    王丹,据你的总统陈水扁说,他的“终统(原来是废统)”针对得是马 英九的中国海峡两岸“终极统一”论。
    
    “终极统一”是现行中华民国宪法的规定。反“终极统一”就是反宪法。 反宪法的“总统”没有错吗?当然错。大错特错。
    
    马英九的“终极统一”,没有说今天统一,没有说要统一到接受中共专制那里去。相反,他说的“终极统一”,是反对中共专制的武器,是要使全中国民主化,才来达到最终的国家统一。
    
    王丹,你认为中共的专制统治是不可战胜的吗?你认为中国的专制现状是永远不可改变的吗?如果中共的专制是不可战胜的,如果中国的现状是永不改变的,你才可以反对“终极统一”论,不然,你为什么要反对中国的“终极统一”论?
    
    反对中国“终极统一”论,只有两种人:
    一种,表面上狠骂中共,心底里认定了中共是永远不可战胜的。这种人的骂,不是一种建设的政治行为,不过是毁灭一切的土匪式的泄愤。
    一种,是反华。管你未来大陆民不民主化,反正台湾不属于中国,永远就是不能与你中国统一。显然,这不是在反对中共,而是在反对中国。
    无论那一种,都是你王丹本来应该生气的。特别是后一种,反华的一种,也就是陈水扁们的一种,你作为一名中国人不但不生气,,反为其捧场,站到了反对“终极统一”的立场,更是错误的。
    
    
    二、王丹作为民运应该生气
    
    王丹,你不是“民运领袖”吗?你到台湾去,不是要求台湾支持大陆民主化吗?这次在台湾的讲演,你不是说“台湾迟早要找出与中国相处的「共同语言」,那就是民主化”吗?
    
    但是《国家统一纲领》是什么?不正是台湾支持大陆民主化的纲领吗?这个《纲领》,不正是早就找出了“与中国相处的「共同语言」,那就是民主化”吗?你到底读过这个纲领没有?现在,陈水扁把它废了,台湾已经找到的那个王丹的“共同语言”他不要了,你应该生气才是的呀?你怎么不生气,还去支持呢?这就有点像曲线救国,对陈水扁说:
    “陈水扁,我支持你废掉了支持我们民运的纲领,现在请你犒劳我的支持,继续支持我吧!”是吗?王丹?
    
    也许王丹没有切身体会。这回与王丹一起去台湾化缘的胡平,应该记得蒋 经国先生当年是怎样全心全意支持大陆的民主运动的。《国家统一纲领》, 正是蒋经国路线的体现,也是李登辉继中华民国法统执政后的最高成就。
    若是十几年坚持按照它来走,今天和明天的海峡两岸会是怎样大好局面!李登辉亲手制定了它,又背叛了它;陈水扁置之高阁,今天又公然废除了它。这件事打击最直接,因此也最应该生气的,首推应该是中国海内外民运了。李肇星生哪门子气?怎么“民运领袖”的王丹会说:“「终统」除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之外,其他人并不生气”这样的话?昏头昏脑。
    
    王丹,当然我也注意到,你还是有进步。这次在台湾的言论,你并不处处迎合绿党,某些,还有揶揄之嫌。相信绿党心中,酸甜自知。以你和胡平 的处境,我能理解。你也太难了!这次,若绿党还刻薄一个子不给,下次, 不给它面子。一不做二不休,骂它个底朝天。何必两头受气?
    
    
    2006年3月8日
    美西海湾
    [email protected]
    
    
    –

槟郎:为兰州的学生呼求

    我决不教授我的学生
    玩玄秘的残酷的成人游戏
    我要他们只是读书
    增长学问,认识社会和自己
    
    当我听说兰州有一群学生
    卷进玄秘的残酷的成人游戏
    他们果然被命运摧害
    请宽恕他们,还是幼稚的孩子
    
    我呼求成人的游戏者
    以一个大学教师的名义
    不要加害,只要慈悲和仁爱
    给他们以自由与成长的时机
    
    一群学生是一群父母的希冀
    一群学生是祖国未来的新奇
    一群孩子是大地新美的图画
    一群孩子不应有凄凉的成人式
    
    他们的一切罪过都可原谅
    他们的一切成绩不应高议
    仅仅因为他们只是孩子
    即使他们卷入成人的游戏
    
    我只求大学生们安心读书
    以一个大学教师的名义
    兰州的与我无缘的学生们
    请成人游戏者高抬你的手臂

陈墨:话说强拆

强拆

强拆

中国正在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地。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外面一个圆圈,里面一个大大的“拆”字——这种表示拆迁的图案已经越来越为中国城镇居民所熟知:哪幢建筑物上有了它,表明它将被拆。外国人戏称:中国,拆呐(China谐音)

    明代何良俊所著《四友斋丛说》有一则关于“强拆”的文字,如下:
    
    “武宗驾至淮安,太守薛斌(上斌下贝)沿河皆拆去民房,以便扯船。纤皆索民间绢帛。两淮为之大扰。过扬州,蒋瑶为扬州太守,独不拆房。曰:‘沿河非圣驾临幸之地,扯船自有河岸可行,何必毁坏民居?有罪,知府自当之。’”
    
    皇帝要下江淮视察了,这便忙坏了地方官。上引文字,说明地方官有两种典型,相互对立;一反一正,一好一坏;一可能有功,一可能有罪;一借此献媚邀宠,大扰其民,一实事求是,替民作想。本来嘛,江淮地区水系发达,为交通之主力;经两千多年的经营修缮,从南京到其任何州县,都是通畅无阻的。正如扬州太守蒋瑶所说“扯船自有河岸可行,何必毁坏民居”呢?两千多年来,那么多商船官船都扯拢了,未必你龙船就扯不拢?非要强拆沿河民居不成?事实证明,所谓“沿河民居” 肯定不会建在纤道上。纤道不通,逆流之船便不可行。船一日不可行,那关系多少人的生家性命日常生活所需呵,哪里等得到龙船要来呢?慢说纤道“肠梗阻”的民居不可建,就算建了,众怒难犯,也会自行拆除的。谁见过在马路中央修房的?可见沿河民居绝不阻碍交通。而淮安太守薛斌强拆民居,其理由“以便扯船”明显纯属扯蛋。正如他借此向民间索征(摊派)绢帛,说是要拿来给龙船当纤索一样,理由实在站不住脚。未必堂堂皇家,龙船都造得起,却买不起纤索?足见其谄上欺下之嘴脸。然而,不拆民居的,竟只有扬州太守蒋瑶!这又说明这些口头上挂着“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们,其一门心思所想,究竟是啥货色了。
    
    然而,中国的历史却一再证明了薛太守们又的确是无处不在,无往而不胜的。他们为邀宠而扰民害民,没有哪次是不讨得皇上喜笑颜开,不加官进爵的。反倒是象蒋瑶那样有良心的官员,不得不在事前就做好了“有罪”“自当之”的精神准备。官场中,谁实事求是一次,可能就得付出轻则罢官免职,重则生家性命不保的代价。 “当官若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为老百姓几间破房不拆,竟要他准备搭上他的前程甚至老命,谁会这么瓜?所以,人性所在,两千多年来,蒋太守们永远都是少数。因为历代的皇上,很少有那种真正理解践行孟子“民为重,社稷次之”的圣明之君。金字塔式的权力结构,注定了在官场盛行一种“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皮男盗女娼”口蜜腹剑的“潜规则”。而实用主义“潜规则”的核心手法就是,打着“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的旗号,无所不用其极地扰民害民,升官发财。
    
    有什么样的制度,就有什么样的官吏。故强拆事件,以当今为最。薛太守们的手段,也可谓登峰而造极。而被扰被害的拆迁户纷纷上访上告,又纷纷自杀自焚。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极其罕见。“强拆”范围之广,数量之多,手段之恶劣,之无人性,也是空前绝后的。故当今许多市长,被老百姓呼为“赵拆城”、“钱拆城”、 “孙拆城”、“李拆城”……
    
    中国,差不多就在一片推土机日以继夜的轰鸣中坍塌了,坍塌在这明目张胆的抢劫中。所以,“最上头”才不得不紧急下达死命:“一律不准强拆!”但下面听吗?变相的强拆还不是依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潜规则”不变,下再多的红头文件也枉然。难道红头文件还下得少么?光官吏们的烂吃烂喝,每年就要吃掉一座三峡大坝。为此三千令五千申,红头命令如山,还不是一切照旧,只越发嚣张而已。奇怪的是,明知无效,红头文件照下不误。因为上头除了下文件,确实想不出其它办法。——
    
    这就是潜规则双刃剑,一刃朝下,一刃就必朝上。
    
    我以为,只要最上头还在向下面“下指标,下任务”,还在“干部政绩考核”,还在想方打条挤地方财政,认进不认出,还在派各种名目的检查团到地方视察,而自己却动辄成百上千亿地尽搞些什么国家大剧院、悬浮列车、 F2赛车场、载人飞船、奥运会一类面子工程、政绩工程、里程碑工程,薛太守之流就必然如雨后春笋旱里蝗虫了。他们就必然“誓把强拆进行到底”了。我还以为,我之“以为”实属浅常道理,国人凡中等智力者必皆心知肚明。只是我们的文化令我们不得不耻辱性地言说着……
    
    当“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的那群人正是一伙道貌岸然的强盗时,“潜规则”所象征的传统文化象毒药一样浸透了我们的身心,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在凌辱中苟活,在苟活中互争互抢,互仇互恨。
    
    王了一《龙虫并雕斋》说:
    
     实情当讳,休嘲曼倩言虚;
    
     人事难言,莫怪留仙谈鬼。
    
    同“大跃进”时代的“大话文化”一样,在“强拆文化”中,倒下的不只是栋梁砖瓦,倒下的还有人的骨架。在权钱面前,人迅速退化为实用主义的爬行动物。象鳄鱼一样凶残,象蜗牛一样安祥。当鳄鱼们在夸耀他们受到权贵的青睐时,还不知自己已变成了皮包或靴子;当蜗牛们正庆幸终于上了大台面,身价不菲时,还不知自己已变成了御宴中的一道美味。所以,我不知道跟他们说些什么才好。诗人们自然“言虚”,小说家当然“谈鬼”。反正既处“难言”之世,咱们该讳的还得讳,不该我讲的真还讲不得……
    
    “言说”的民居什么时候就被强拆了的?
    
     所以,纵然美国有万般不是,或者简直就是他妈的人间地狱,就凭它立国两百多年来,从未发生过政府与民争利而强拆民居的恶行,更不曾产生过全国性强拆、全面性腐败,政府也未曾以“自杀罪”、“自焚罪”、“恶访罪”而大量抓人进监,也就是说自始至今没出现过“强拆文化”这点,我就免不了向往美国,赞美美国的 “竞选文化”与“索赔文化”,而无比痛我们自己的这产生“一言难尽的强拆文化,和忌讳多多,欲言又止的难言文化”的文化!

新京报图书排行榜(3月3日—3月9日)

 

本周总榜新书《雷锋(1940-1962)》师永刚等著三联书店

  

      ■总榜榜说

  春天的脚步近了,出版业也似乎在新的一年里焕发出勃勃生机,一些新书开始争先恐后地涌入读者的视野。一本带有一些文化怀旧意味的《雷锋(1940-1962)》出现在书店里,这个小个子的湖南士兵,已经成为上世纪60年代人们精神生活的象征,书中收录了不少可以把人们带回那个时代的老照片,所以,在3月5日“雷锋纪念日”

  里,这本书受到读者的欢迎,也是可以想象的,据作者之一的师永刚介绍说,这本书首印的四万册已经全部告罄。

  影视书的命运一直与影视的境遇捆绑在一起,《乔家大院》在央视的热播,自然也让小说的出版方把握住了一次商机。管理大师德鲁克的思想在他去世后仍影响着中国的管理学界,有关他的书籍仍是国内出版界的一个热点,人大出版社推出了《未来的组织》等一整套纪念他的书籍,当然,最权威的还是机工社推出的德鲁克著作系列,《管理的实践》刚出版,就已经登上了排行榜。

  易中天的随笔闲适轻松,一本《帝国的惆怅》持续热销,新出版的随笔集《品人录》从文化的角度对历史人物做了新颖的评说,也受到读者的欢迎。山东画报出版社一直以出版文化类书籍见长,这本《古琴丛谈》也从文化的角度对古琴作了详细讲述,但有些分类将此书归入教材类,似乎有待商榷。

  如果说畅销书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话,那有眼力的读者还是能从众多的书籍中一眼发现很多不错的学术书。上海书店出版社推出了阎云翔的《私人生活的变革》,这本书获得2005年度列文森奖,作者是赴美做研究近20个年头的华裔学者阎云翔,这部简洁平实的文化人类学文本,从中国一个普通村庄的私人生活史写出了整个社会的变迁,颇值得一读。国学大师张中行去世后,中华书局再版了他的代表著作之一《顺生论》,这部书据说花了行翁近四十年的时间才完成,被称为当代中国的论语。经济学家周其仁推出了他的新作《挑灯看剑》,这其实是一本文集,收录了他在《21世纪经济报道》、《经济观察报》和《金融时报》中文版的三个专栏的文章,轻松快意地向普通读者介绍经济学知识。印度学者让·德雷兹等人合著的《饥饿与公共行为》则是一本福利经济学的著作,对饥饿问题的研究,一直是发展经济学的重要考察内容。

  《官僚制内幕》是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公共选择理论的代表人物安东尼·唐斯的经典力作,此书通过对官僚制内幕的透视,构筑了一种有用的决策理论。社会学家孙立平继他的著作《断裂》、《失衡》之后,又推出了新的著作《博弈》,里面涉及到了国企改革、房地产博奕、足球政治等公众关注度相当高的内容,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看来,作者确实是一位有着现实情怀的社会学家。

  相对这些沉甸甸的学术著作来说,俾斯麦的《思考与回忆》可能会让读者更多地感受阅读的愉悦,这本书是这位“铁血宰相”在1890年去职之后全力撰写的一部回忆录,生动地再现了他的外交思想和19世纪欧洲纵横捭阖的历史。

 

       

  新京报图书排行榜数据由北京图书大厦、当当网上书店、王府井书店、中关村图书大厦、万圣书园、三联韬奋图书中心、涵芬楼书店、思考乐书局、风入松书店、国林风书店、光合作用书店、卓越网上书店、旌旗网上书店等提供。

对知识分子良心的拷问

 

《理念人》刘易斯·科塞中央编译出版社

        要怎样才能定义一个知识分子?是否所有学术界的人或所有的专业人员都是知识分子?德裔美籍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在著作《理念人》中这样写道:知识分子是为理念而生的人,不是靠理念吃饭的人。

  《理念人》这本社会学著作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作者提出了对于所谓知识分子的全新认定,即理念人(manof ideas),在他看来,这一类人,他们会在自己的活动中表现出对社会核心价值的强烈关切,他们是希望提供道德标准和维护有意义的通用符号的人。

  在读完全书之后,映衬我国目前知识界的现状,相信读者将会有这么一个感觉:尽管作者科塞用大量篇幅分析了西方知识分子的成长历程,但整部著作的中心点实际上还是围绕着知识分子如何保持自己天生的本真与单纯。而这一点,原本是最能在我们心中产生共鸣的。

  因为,协力构建一个健康、深厚、有正义道德的世界,既是知识分子的职责,也是他们心中永恒的呼唤。

《生死疲劳》的阅读疲劳

 

《生死疲劳》莫言作家出版社

  如释重负地读完莫言的《生死疲劳》,最深刻的感触就是:疲劳!

  《生死疲劳》是一部叙事与主题失衡的作品。莫言用浓重的笔墨描述了驴牛猪狗的心理,但是却忽视了用动物的心态去刻画人物形象。动物的形象生动活泼,人物形象却显得单薄呆板。

  对动物的心理和活动用墨过多,是我阅读心理疲惫的一大原因。无论莫言把动物写得何等生动,其实质是描述人类社会的某些情景的,驴们猪们狗们生动起来了,人物形象却呆板而僵硬。通过动物的眼睛,顶多发现人世间发生了哪些事件,怎能体味出几个主人公的内心挣扎呢?

  产生阅读疲劳的另一个原因是:莫言在坚持用动物的视角讲故事,忽然又莫名其妙的穿插了人物自身的叙述,显得失败和不协调。譬如当西门闹投胎为牛时,叙事者忽然变化为人。在西门闹转胎成狗后,叙事角度一会儿是畜生,一会是人。两种叙事主体转换不定,怎能让读者读得通畅而投入呢?

  最使我产生阅读疲劳的是莫言在小说中把性行为和生殖器大肆渲染。尤其是在小说第五部的《做爱姿势》,显得庸俗而无味。

  据悉,莫言用43天的时间就敲打出这样一篇冗长的小说。我疑惑的是,他修改过吗?他一味地要求“重振长篇小说尊严”,而《生死疲劳》够长,但让读者累了,疲劳了;所谓的尊严又如何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