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锐:珍贵的记录--为《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而作

 

《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这部书稿终於要出版了,可喜可贺.宗凤鸣同志嘱我为此书作序,当是义不容辞事。

我是湖南人,紫阳是河南人,都在湘豫两省之间的武汉读过书。我比他大两三岁,我在武汉大学时,他在武昌高级中学.「一二。九」运动时,我参加武汉秘密学联活动,他的同班同学密加凡和孙士祥同我关系密切。一九八○年,他到国务院工作,我们才常见面。

八十年代紫阳在位时,我同他有过两次重要接触.一次是在一九八二年谈三峡问题.他是比较赞成我的看法的,曾将我写的《对水利工作的意见》批转给当时召开的水利工作会议,作为会议一号文件。

再一次是在一九八七年谈邓力群问题.我告诉他有人正活动让邓力群当总书记,并谈了我对此事此人的看法,随后又写了一封致「紫阳同志并小平同志」的信。紫阳很快就将此信转呈邓小平。邓也很快就作出「撤销邓力群的一切职务」的批示。前后仅三四天时间.

紫阳被软禁后,我同他有过三次直接接触,两次是在他的家里,一次是在他的病房里.

在紫阳家里的这两次接触,一次是我单独去的,一次是我同宗凤鸣一起去的。我们谈了许许多多问题.

决意改变党垄断一切的状况

记得当时自己曾建议紫阳写回忆录,把他的重要经历尤其是「六四」经历写出来,给后人留下真实的历史。他是当代中国许多重要历史事件的当事人,他要是不说,后人就有可能弄不大清楚这些重要历史事件。紫阳说,他会考虑我这个建议的。后来,他专门托宗凤鸣转告我,要我放心,他至少会把有关「六四」的材料留下来,把他所经历的和所知道的有关「六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后人。

还记得当时紫阳对吴江误写他的一件事耿耿於怀。吴在其《十年的路||和胡耀邦相处的日子》一书中,说赵紫阳曾於一九八四年给邓小平和陈云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告胡耀邦的状。紫阳同我说,当时的确给邓小平和陈云写了一封信,但信的内容是谈其他的事,而不是告耀邦的状;幸好还留下这封信的底稿,送你一份複印件。紫阳还说,自己处於被软禁状态,无法站出来说明情况,辨析真伪,曾希望吴江能够做一个更正说明;可是,吴置之不理,令他十分伤感。我听了他的这番说明,看了他的那封原信,觉得他讲的是实情。

在紫阳病房里的那次见面,是我与老伴一起去的。由於老伴的坚持,我们在门口磨了半个小时,才被允许入内探视。见面后,我首先代表许多老同志向紫阳问好,希望他多加保养.在随后的谈话中,我们谈到了两本书,一本是宗凤鸣写的《理想。信念。追求》,一本是杨继绳写的《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这两本书都谈到了紫阳,谈到了他所提出的中国改革路线和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紫阳很关心这两位作者的处境,生怕这两位作者因替他说话而受到连累。我告诉他,这两位作者所在单位的领导都找他们谈话了,查问他们为什么要出这两本书;不过,他们目前都还能正常生活。紫阳说:「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我同紫阳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在十余天后就去世了。我可能是他最后见到的一位老同志了。

在这个党的历任领导人中,赵紫阳是很难得的一位。他能够吸取这个党的历史教训,还能够吸收西方的一些好东西,尊重人类社会发展的普世规律,竭力要把中国带到正确的道路上。

他主张中国不仅要搞经济发展,还要搞民主与法治建设,并因此而同邓小平发生分歧。这一分歧集中地表现在当代中国改革究竟包括不包括政治改革这一问题上。

邓小平只赞成搞经济改革,不允许搞政治改革,主张在强化党对社会的全面控制的前提下搞市场经济。结果搞出来的只能是腐败丛生的市场经济,或说是权贵肆行的资本主义,其间充斥着大量的权钱交易现象和社会不公正现象,并因此而加剧了各种社会矛盾,如干群矛盾、贫富矛盾、城乡矛盾,等等。如今这些社会矛盾仍在发展,有可能孕育成各种社会危机.

赵紫阳则主张不仅要搞经济体制改革,还要搞政治体制改革,一定要走市场经济与民主法治相结合的道路。

他决意要改变这个党的由个人说了算的体制,力主扩大党的民主,变集中制原则为民主制原则.他曾提出在中央核心领导层内不设总书记的职务,採取中央常委轮流坐庄的方式,以防止个人专权。

他还决意要改变这个党在这个国家里垄断一切(包括垄断人的一切权利)的状况,力主扩大社会民主,变一党专政国家为民主法治国家。他主张要实行党务公开、政务公开、财务公开;直接选举村、乡、县、市级领导干部,差额选举省级和省以上级领导干部;真正做到党政分开,国务院各部委不设党组,党委不设对口部门;同时保障人民的公民权利,实行工人自治、村民自治,给人们以言论自由。

紫阳还积极反「左」。一九八三年,他与耀邦联手制止邓力群、胡乔木等人搞起的「清除精神污染」闹剧,使得这场左派复辟活动只搞了二十八天就戛然而止。

一九八七年,耀邦被逼辞职,左派再次反扑,掀起「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狂潮。紫阳及时发表「五。一三」讲话,坚决阻止这一狂潮的蔓延,随即拆掉邓力群的「左庙」即「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并更名《红旗》杂志为《求是》杂志.

一九八九年,耀邦去世,学潮骤起。紫阳坚持在民主与法治的基础上处理这一突发事件,主张和平对话,反对军事戒严,不惜为此而丢弃权位,并失去自由,遭受漫长无期的软禁,直到去世。

在我们这个党的历史上,接连出现胡耀邦和赵紫阳这两任总书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幸事。有人说前者是这个党的「良心」,后者是这个党的「大脑」。

这两任总书记都积极推进改革事业,并且都主张经济改革必须与政治改革同步,因而都在此问题上超越了邓小平,并也因此触怒了邓小平,引发了历史悲剧。

不过,这两任总书记也有些区别.在政治民主化道路上,耀邦走得要早些,紫阳则走得要远些,如为淡化党的领导而要取消国家机关党组.在个人政治结局上,耀邦最终做了违心检查,紫阳则拒绝做出违心检查,并为此付出失去自由的代价.

我曾当面问过耀邦为什么要做那个检查。他答道,我还要顾及这个家。他是担心因自己的问题而连累家人。

后来紫阳也面临当年耀邦曾面临的问题,也要考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有可能连累家人的问题.为此,他召开了家庭会议,徵求家人意见。家人都表示支持他,无怨无悔。

紫阳也就没有许多后顾之忧了,於是做出反对戒严和拒绝检讨的决定。他的这个决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一是为坚持真理而准备牺牲自己的决定──他当时已做好了要坐牢的准备;

二是改写了中共党内政治生活史的决定──他是中共建国后第一位拒绝做检讨的下台总书记,也是中共建党后继陈独秀后第二位拒绝做检讨的下台总书记。

总之,紫阳做出这个决定,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

用心地看过初稿和二稿

受宗凤鸣委託,我看过这本书的初稿。后又受宗凤鸣和赵紫阳家人的委託,我又看过这本书的二稿。我每次看稿都看得比较用心,记得看第二稿前前后后看了很长时间,看得视力模糊。

我看得比较用心就是考虑到,由於紫阳本人没有留下回忆录,而其他人也不可能在这长达十几年时间里频频与他作倾心交谈并作详细记录;因此,宗凤鸣这本书就具有了填补空白的意义.

这本书真实地记录了紫阳在软禁中的许多次谈话,许多次有关这个党、这个国家一系列重大问题的谈话,尤其是有关当代中国改革问题的谈话。反过来想,如果没有这本书,紫阳的许多重要思想就不会保存下来,至少不会保存得像这本书所记述得那样清晰。

当然,这部书稿所记述的,只能说是紫阳的一些重要思想,还不能说是紫阳的所有重要思想。

不过,这部本书稿从总体上看,还是非常珍贵的。可以这么说,这部书稿最突出的价值,就在於它的「唯一性」,即「唯一」持续地记述了赵紫阳在被软禁十几年间的上百次谈话,从而真实地再现了他在这一时期的思想轨迹.

宗凤鸣是我们和紫阳的联络员

在同宗凤鸣多年接触中,我能感到他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人,很谦虚,也很实在。

我们许多老同志还都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仗义的人,能够为探视被软禁的老战友,而敢以「气功师」的名义去闯戒备森严的赵家门卫,居然闯关成功。

也正因此,他在这十几年中,事实上成了我们这些老同志与赵紫阳之间的联络员.一方面,将我们所瞭解的情况以及我们对时局的看法带进去告诉紫阳;另一方面,又将紫阳的反馈意见带出来告诉我们。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十几年中,认真地记下了他同紫阳的许多次谈话,并把这些谈话集结整理成了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本书。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在前文已说过,赵紫阳反对戒严和拒绝检讨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我在此处还要说,宗凤鸣写出这本书,不仅是对这个党、这个国家、这段历史负责,而且是对赵紫阳个人及其历史负责。所以,我们这些老同志都为紫阳交了这样一个侠义老友而感到庆幸。

总之,宗老写出这本书是很不容易的。他不是偶尔地记下了紫阳的某几次谈话,而是持续十多年地记下了紫阳的上百次谈话。另外,他也不是写文章出身的,也没有做过记者,只是到了晚年才开始写书,并且一写就写很重要的书,其难度可想而知。为此,我们应当向宗老致敬。

听说有关部门已经找宗老谈过话,查问他写这本书的事,不知会查问出什么结果来。我想时代已经进步了,总要讲讲「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道理吧。最后,我这个已九十岁的老头祝他这个快九十岁的老头,高高兴兴地写书,平平安安地出书。

 

刘晓波:最后意识形态王牌(《单刃毒剑》之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刘晓波:《单刃毒剑》

第二部分: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五 最后意识形态王牌

中美对抗在实质上并不是民族之间的冲突,而是制度之间的冲突;不是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的种族歧视,而是自由人与准奴隶之间的差异。所以,面对弥漫于中国的强烈反美情绪,美国人并没有把他们对中共政权的不满,发泄到在美国的中国人身上,反而大多数美国人认为中美冲突的主要根源是中共的独裁,希望中共政权首先善待本国人民,中国政府才能得到国际社会的善待。然而,中共政权仍然是一个在道义上不能善待自己人民的政权,在骨子里也不会平等地善待任何人。中共政权之所以把西方的政要和大资本家奉为座上宾,不是由于道义上的认同,而是由于维持政权这一根本利益上的认同——政治上不谴责中共治下的人权劣迹和对台湾的武力威慑,经济上给予中共优惠的待遇和投资。

我从来不认为中国与美国乃至广义的西方之间的冲突,只是单纯的民族的或文化的冲突。即便在民族冲突激烈的清末民初,美国也是侵入中国的诸列强中对中国最友善的西方大国,其他列强纷纷提出割地赔款的强盗要求,特别是俄国和日本最为贪婪,前者侵占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后者割走台湾和胶东半岛,而只有美国对中国没有领土要求,提出确保中国的领土和主权完整的“门户开放”政策,把“庚子赔款”返还中国,资助中国的教育事业。二战中,中美是坚固的盟友,共同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二战后的中美决裂,完全是由于中共取得了内战胜利之后,一边倒地投入共产苏联的怀抱,并出兵帮助极权者斯大林和金日成对抗自由美国。

所以,二战后的中美冲突,民族主义性质越来越弱,而政治性和意识形态性的制度冲突则越来越强。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中美冲突的加剧在根本上与殖民主义时代的民族冲突无关,而是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制度冲突,一句话,就是自由制度和独裁制度之间的冲突。

在冷战结束后,美国的著名政治学家亨廷顿提出了风靡一时的“文明冲突论”,即东西方的对抗,由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冲突转向了后冷战时代的民族文化冲突。我不知道这种理论用之于伊斯兰国家是否真实,但是起码用于我生活了40多年的中国来说则是不真实的,是一个假问题。

美国,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自由国家;中国,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专制国家;二者之间对抗的意识形态色彩,尽管因为经济全球化、中美之间越来越深的经济交往而有所淡化,然而,二者之间在意识形态上、制度上的对抗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特别是“六四”大屠杀震惊了全世界之后,这种制度之间的政治对抗一下子再次变得醒目起来。每年联合国的人权大会上中美之间的对抗,就是两种制度、两种意识形态之间相互角力的缩影。中共每年都是依靠一些在不同程度上践踏人权的小国,使以美国为首的自由国家的针对中国的人权提案连续十年失败。这足以证明了自由制度与专制制度的对抗,并没有因冷战的结束而烟消云散。中共1996年在台海进行威慑性军事演习,向俄罗斯大量购买先进武器,向一些无赖国家输出核技术,大幅度提高军费开支……都证明了西方世界流行的愈演愈烈的“中国威胁论”,决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虚构敌人和制造围堵中国的口实。

中美之间的冲突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经济上中国对美贸易的巨大顺差;政治上的人权问题;军事上的台湾问题以及中国向无赖国家输出核技术问题;而军事上的问题实质上是政治问题,美国支持台湾不过是自由制度防止独裁制度的武力扩张而已。

后殖民时代的新兴国家的许多独裁统治者,为了秩序的建立和维持,也为了替治国的野蛮和无能进行辩护,最好最简单也最具欺骗性的合法性借口,就是把自己治下的所有灾难都归罪于殖民者的遗产。他们在谈到自己的落后时,最通行的说法就是列强的剥夺与凌辱,帝国主义的经济封锁和榨取,从而把内在的疾病归罪于外来的病源。同时,这些国家大都走一条外力推动性的现代化之路,一方面是已经现代化的国家的竞争性挑战所造成的压力,另一方面是国门打开之后的内在欲望觉醒的压力,使他们陷于一种怪异的窘境之中,既要全力追求现代化又对现代化充满道德上的愤怒,类似于群体性的精神错乱。特别是后殖民时代的专制国家,其统治者最惯用的伎俩是把所有国际冲突,特别是把政治的和外交的冲突转化为民族冲突,把制度之争转化为民族之争。

战争狂人兼独裁者萨达姆把侵略战争叫做收复领土,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的军事干预称为基督教西方的霸权主义,把与自由世界的对抗称为保卫伊斯兰教的圣战;独裁者兼种族主义者的米洛舍维奇把对阿族的种族歧视叫做防止国家分裂,把北约的军事干预侮蔑为对南斯拉夫主权、内政的侵略和干预,把对抗北约的军事打击提升为捍卫主权和民族尊严。但是,世界上其他地区的民族矛盾并不是靠战争和歧视来解决的,而是通过谈判或全民公决的和平方式,比如加拿大、前苏联、捷克斯洛伐克。一般说来,只要是实行自由民主制度的地方,民族矛盾的解决大都采取和平的方式,而在实行独裁制度的地方,民族矛盾的解决大都靠强制性的暴力。

具体到中国,特别是江泽民时代的中国,民族主义就越来越成为一党独裁制度的最后护身符了。所以,无论在什么问题上,只要中美之间产生冲突,中共应对的策略不再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王牌,而是煽动民族主义。特别是在中美之间分歧最大的人权问题和台湾问题上,听听从江泽民到外交部发言人至高级智囊的发言,对外的用词一律是:用国家主权和国家利益代替社会主义制度,用民族尊严和人民感情代替无产阶级革命,用国际霸权和反华势力代替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用孤立中国和世界单极化代替反对共产主义,用世界多极化代替全球一片红;而对内的语调一律是:百年耻辱、振兴中华、加强国力、落后就要挨打、中国人民从来不怕美国人、弱国无外交、捍卫民族尊严和国家主权……等等。而出现频率最高的腔调就是“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

如果说,在东方的社会主义阵营解体之前,特别是在共产体制还具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具有一定的道义劝诱力之时(比如在苏东和西方的20年代到50年代,在中国的40年代到70年代),极权体制还可以名正言顺的祭起共产主义的旗帜与自由资本主义抗衡,以向全世界输出共产革命为王牌和己任的话,那么在自由制度取得决定性胜利和共产独裁制度全面崩溃的当今世界,道义上的劣势和实力上的弱势,使所剩无几的独裁制度已经无力再向外输出革命,而只能退居自己的制度硬壳之中,以“韬光养晦,决不当头”来求得自保。他们维持政权和抗衡自由制度的最后意识形态王牌,不再是过时的社会主义优越性和解放全人类的共产主义理想,而是用民族强盛和国力增长来抵御外辱和西方霸权了,是把政治性的制度冲突转化为文化性的民族冲突。

在这样的国家中,民族主义是最后的意识形态堡垒,曾经被殖民过的独裁国家之于民族主义,犹如瘾君子之于毒品,一朝吸食,终身中毒。现代与传统、自由与独裁、世界化与本土化之争,统统被融汇进狂热的民族主义浮躁之中。中国在意识形态上由毛泽东时代的国际主义转向邓小平时代的本土化认同,就是已经退向最后的堡垒。

2003年3月11日于北京家中

余 杰:中国大学怎能出大师?

 

● 总理温家宝言称他为中国大学出不了大师级学者而焦虑.此言不诚实。他应该知道今日中国大学已无异於思想集中营,任何自由独立思想都被压制,腐败丛生、洗脑奴化。遑论出大师?

日前,温家宝在国务院召集多所重点大学校长,探讨中国大学为甚么出不了大师级的人才的难题.

在会议上,温家宝忧心忡忡地说:「去年看望钱学森时,他提出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傑出人才。我理解,钱老说的傑出人才,绝不是一般人才,而是大师级人才。学生在增多,学校规模也在扩大,但是如何培养更多的傑出人才?这是我非常焦虑的一个问题.」

总理假装焦虑官僚虚应故事

我们来看看这些学富五车的校长们是如何为总理分忧的。

清华大学原校长王大中认为:「培养傑出人才的关键,就是教师。」他指出,建立一支高水准的教师队伍是当务之急。培养和引进并重,应设立海外着名学者引进计划,引进国外一流大学中的正教授和终身教授。

四川大学原校长卢铁城建议,继续将建设高水准研究型大学作为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战略举措加以实施,在国家科技佈局中更好地发挥高校作用;进一步完善大学生、研究生资助体系和助学贷款体系。

英国诺丁汉大学名誉校长杨福家则提出一系列建议:改革高考考试方式和招生办法,高校招生凭高考成绩和高中表现录取;进行大学校长公开招聘的试点,严格学校财务管理、质量控制等制度;进一步建立导师制,适当控制班级人数;大力建设爱国求真、严谨求实、宽容创新的校园文化。

这些建议,表面上看都没有甚么错,可是都没有说到要害的地方。这些老於世故的教育官僚,在温家宝的面前哪里敢说出他们的心里话来呢?更何况,他们又怎么敢追本溯源,直指他们本人所依託的教育制度、以及教育制度背后的政治制度呢?

因为他们知道,温家宝的焦虑其实也是装出来的。温家宝所需要的,也仅仅是一些套话和空话而已。以温家宝那温吞水般的性格,根本没有勇气接纳真话,更没有决心对症下药,根治依然病入膏肓的教育体系。

温家宝是难得糊涂.难道他不知道中国大陆的大学培养不出大师级的人才来,其根源正在於中共所施行的纳粹化的教育制度吗?各种海阔天空、天花乱坠的大学排行榜,根本掩饰不了这样一个极其可悲的现实:中国大陆没有一所大学堪称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大学:每一所大学都是一个衙门,都被腐败所蛀空;每一所大学都是党的奴仆,党委凌驾於校长之上;每一所大学都是一个公司,被贪婪所充满.

是的,如今,中央和地方财政给大学的办学经费确实越来越多,相当部分的大学教授都可以过上「食有鱼,出有车」的生活了。北大和清华的某些名教授们,甚至在海滨城市集体购买了价值数百万的豪宅。於是,获得北大「蔡元培奖」的经济学家厉以宁声称:中国社会进入小康社会的标志便是大学教授拥有名车和别墅。一生两袖清风的蔡元培校长听到如此高论,不知会作何感慨。但是,又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是:内地大学的学术水平和教育水平却越来越低。

周叶中和秦晖两学者不同命运

例如,武汉大学法学院院长周叶中,因负责起草《反分裂法》而成为「南书房行走」,入中南海给政治局成员们上课.此君却是一个学术剽窃者,在其着作中大量抄袭学者王天成的观点.此事被揭发出来之后,却威胁《冰点》周刊不得进行报导,否则会动用中宣部的熟人制裁之,并到处说王天成是一个上了黑名单的「动乱分子」,因此抄了也白抄。王天成不得已起诉到法院,法院经过两次审理,居然为周叶中保驾护航,判决王天成败诉.到中南海讲课的人物,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师」。温家宝当然也听过这名「大师」的课,他心中明白得很:这傢伙哪里是甚么「大师」,不过是一个溜鬚拍马、招摇撞骗的御用学者罢了。靠这种人便要想撑起中国学术的面子来,无异於缘木求鱼、问道於盲。

如王大中校长所说,教师确实是大学的灵魂。但是,王大中校长难道不知道吗: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秦晖,是当代最富於思想原创力和学术良知的学者之一。秦晖在清华大学却长期受到各种打压,甚至被扣发工资和停课.直到秦晖所论述的「黄宗羲定律」,有一次被温家宝在谈话中所引用,他在清华的艰难处境才略有改善。这一切都发生在王大中任清华校长期间.他曾经尝试过去保护秦晖吗?一边肆无忌惮地干扰和制约身边优秀学者的学术活动,一边却口若悬河地说要建立一支名师队伍,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如果按照王大中的建议,花费重金聘请海外学者,似乎是一条捷径。中国大学与欧美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按照常规方法,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努力,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赶上。於是,便有了王校长的这种「非常规思路」。

但是,日前网上又爆出了丑闻:北大以重金聘请的上百名海外学者,其实大都是「竹篮打水」。他们中的许多人,拿着比在欧美名校还要高得多的天价薪水,却并没有在北大全职任课与科研,最多也就是在寒暑假中匆匆忙忙地飞过来,如同蜻蜓点水般地走一趟。北大校方只求面子上好看,阵容庞大,而无视实际的教育成效。这样天女散花般使用来之不易的教育经费,不是浪费又是甚么呢?

敢言教授贺卫方批讯息不自由

其实,中国大陆的大学要培养出大师来,对於中共当局而言,不是「要做些甚么」的问题,而是「不做甚么」的问题.简言之,只要中共的黑手和髒手不伸向大学,大学必定能起死回生、生机勃勃。如果党委退出大学,如果大学享有基本的学术自由和学术独立,如果私立大学具有合法地位,何愁大师级的学者不会如雨后春笋般诞生呢?

北大法学院教授、一向敢言的贺卫方,日前撰文指出:大学之「大」,理应具备若干基本条件。比如大学的开放程度。开放程度低下是制约内地大学在国际教育竞争中出类拔萃的最大瓶颈.贺卫方以香港的几所大学在短短二三十年间,跃居亚洲前茅为例,分析其成功之道说:「由於处在一个个人自由得到法律严格保障的社会里,大学可以很便利地获得世界各地的各种资讯。例如,那里不会有哪个网站被遮罩,书店里销售着来自各国的学术和其他书籍,在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因为某个课题被归类为敏感问题而不允许召开学术研讨会。」

而大陆的情况却截然相反:「说来难以置信,在北大这样的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相号召的学校里,教授们上网还受到校园闸道的严格限制,上域外网站既费用不菲,又处处受阻。前一段时间,我很想对於美国主流媒体对於中国法治改革的报导(例如,《纽约时报》刚刚获普利策奖的系列报导)作些分析,但是,市面上既买不到这类报纸,上网查,每一个相关网站都打不开,可谓一筹莫展。在这种环境下,大学能够成为一流,那才是咄咄怪事。」

特务治校敢言教师学生遭迫害

天安门屠杀之后,中共当局将大学视为「不稳定因素」中的重点,投入巨大的资源对大学进行控制和洗脑.大量不学无术的官僚和如鹰犬般的特务,佔据了各大学中的关键位置。他们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为了自己的官位,不惜将大学变成一潭死水。以北大为例,党团、行政及后勤机构的工作人员即多达八千余人,而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却不足三千人,如此本末倒置,举世罕见。这些政工人员,不仅瓜分了最好的资源,而且事无巨细地控制正常的教学和科研,比之自然界的寄生虫还要可恶。在这样的架构之下,学术自由自然无从谈起。

贺卫方指出:「学术自由指的是教师和学生在免於法律、机构规章以及公众压力不合理干预或限制的情况下从事教授、学习以及探索知识和进行研究的自由。在教师这方面,学术自由包括可以探讨任何引起他们求知兴趣的课题;可向他们的同事、学生以及公众发表他们的成果;可以出版他们搜集的资料和研究的结论而不受限制和审查;可用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进行教学.」从吉林艺术学院青年教师卢雪松因为在课堂上放映记录片《林昭》,遭到学生特务告密之后,被停课、解聘乃至劳教这一典型事件便可以看出,大陆大学里的教师们没有丝毫的学术自由││惟一的自由便是跟着党走的自由。

学生的处境更是堪忧.南京某大学有一名学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向同学们推荐几个海外网站,说在这些网站上可以获得一些真实的资讯。结果,他立即被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告密,然后被校方下令开除。当年,在老舍的话剧《茶馆》中,有一个明显的道具,便是悬挂在茶馆门口的「莫谈国事」的木牌子;今天,在大陆的高校中,这个牌子已经内化为一种无所不在的「潜规则」。校园成为思想的集中营,大师还没有露出头来便被掐死了。

温家宝先生,你要想让「大师梦」早日从梦想变成现实,不妨先认真读读卢雪松给学校党委书记的那封公开信。而校长们所说的种种建议,皆是於事无补的天方夜谈。

首发开放杂志

傅国涌:麦天枢:谁不愿意妥协?

 

● 《大国崛起》总策划麦天枢强调中国建立现代国家需要各方学会妥协.此话动听,但在专制中国,民间弱势,妥协的主动权从来都在居於强势的权贵当局。

从二○○六年冬天炒得沸沸扬扬的电视记录片《大国崛起》说起吧,该片总策划麦天枢在接受《中国青年报》採访时,反复强调这个片子的「妥协」含义:「我非常渴望让公众理解「妥协」这两个字的社会价值和理性价值。西方这些现代国家的建立,其标志就是以理性的方式、妥协合作的方式,来探寻一种新制度,探寻社会利益分配的一种新形式。」

在新一轮社会转型当中需要大力倡导理性和妥协意识,这一点,我完全赞成。也希望能以协商的、和平的、渐进的方式顺利实现社会的转型,避免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社会震荡.「妥协」不是「投降」,是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承认对方的要求、愿望和利益。妥协也不是无原则的和稀泥,不是私下里的分赃交易。妥协是一种阳光下的搏弈,它意味着公开、平等、直接的对话机制,意味着每个人、每个社会阶层无条件地享有社会资源的权利,如同享有阳光、空气和水一样,妥协和理性密不可分。这样的妥协,正是人权意识的重要基石,也是现代文明赖以形成的原因之一。

麦天枢访谈很中听但非现实

麦天枢在这篇访谈中说:「要建立中国式的政治民主,无论这种政治民主是怎样的,它都不可能脱离社会的矛盾与冲突。解决这些社会矛盾与冲突,我们的目标也好,西方的经验也好,都意味着,不同利益群体的合作和妥协,是成本最低,代价最小的,效果最好的。有了这种妥协意识,才能寻求和成全一种妥协的制度,民主制度其实就是一种妥协的制度。没有这种普遍的社会意识,就不能支撑,不能养育,也不能维护一个试图妥协的制度。」

这番话很中听,然而,「一个试图妥协的制度」毕竟只是一个画饼,迄今为止,这个制度压根还没有在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上诞生,所谓「试图妥协」不知从何说起?现在的问题,是谁「试图妥协」?是朝廷?是权贵?是掌握绝对资源优势的强势集团吗?从历史到现实,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往往是高高在上的强势集团不愿意与芸芸众生妥协,是朝廷不具备妥协的诚意,是习惯於赢家通吃的权贵们骨子里缺乏妥协意识.要学会妥协,逐步培养妥协意识,习惯妥协的思维方式,首先只有说服他们,让他们认识到,要想最终避免玉石俱焚的结局,实现双赢、多赢,就只能承认妥协.一般情况下,只有等到他们具备了妥协的诚意,妥协才有可能在现实中出现.至少到今天,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朝廷和它代表的强势集团「试图」和我们这个广土众民的社会妥协了,相反的信号倒是很多。

那么,普通知识份子、毫无权利保障的弱势群体、亿万为生存发愁的普通大众||居於弱势一方的民间社会不愿妥协吗?即便他们「试图」和朝廷妥协,朝廷会予以理会吗?千千万万上访者的命运不就是最好的提示吗?弱者往往没有妥协主动权,主动权是在强势一方。麦天枢批评中国知识份子「向来寻求最高的目标,无法达成合作」,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学会「只追求有限的、相比较而言次好的目标」。这里面实际上隐含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知识份子「无法」与谁「达成合作」?是朝廷吗?是他所希望的「强有力的中央权力」吗?老实说,在与朝廷的「合作」上,没有那个国家比得上我们中国的「知识份子」了,如果他们也配这个名称的话。那么,我不知《大国崛起》策划者的这番话矛头所向,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在朝廷能够掌握局面、秩序相对稳定时,往往容易成功,民间社会的要价不至於太高,双方达成有限的共识可能性更大,等到局面开始失控,朝廷再来寻求妥协,民间很有可能不再买帐,这时,他们的期望值已不是朝廷所能接受的范围,双方之间已无法形成共识.这一点,中国近代以来历史已多次证明,清廷也好,国民党政权也好,他们先是不愿妥协,最后,到了大势已去、大厦将倾时,欲求妥协已不可得。由於民众所处的地位、处境,要他们接受妥协实际上并不困难.换言之,在每一轮历史剧变和时代转型中,他们都不是达成社会妥协的障碍.

清末到战后几次妥协的历史教训

「妥协」,是中国政治文化传统中稀缺的因素,专制是不需要妥协的,因为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唯一的、独佔的、排他的,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和觊觎的,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反目、兄弟残杀都不是什么稀罕的故事。在这样一种历史背景下,当然无妥协可言。以晚清为例,改革的机会曾一次次出现,都是朝廷放弃的。一八九八年的百日维新本来是清朝走向自我革新的一次空前契机,不幸以流血告终.一九零一年以后的晚清新政到一九零六年开始「预备立宪」,如果立宪是真心的、有诚意的,而不是转移社会社会矛盾、自欺欺人的一种把戏,朝廷方面光明正大,真正让出部分权力,与新兴的工商业阶层和社会精英分享,这样做的话,完全有可能确立起近代的君主立宪体制,避开共和革命的冲击。然而,当时腐化堕落、贪得无厌的王公贵族都无意选择这条路径。於是,新政也罢、立宪也罢,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妥协也就无从谈起。

辛亥革命以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南北和议,以清廷让位、孙中山辞职、袁世凯胜出而告终,这难道不是一幕妥协吗?

抗日战争胜利后,通过重庆谈判走向政协会议,达成五项各方基本接受的协定,难道不是一种妥协吗?

中国有否可能不流血转型?

从一九一二年到一九四六年,相隔三十四年间,先后两次昙花一现的妥协曙光,都有可能把我们带入新的政治文明时代,然而,两次脆弱的妥协都以破裂收场,暴力和流血再次主导了历史进程,这是历史的伤痛。

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些历史的教训中寻找妥协失败的根由,汲取政治智慧,避免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中重蹈覆辙.从妥协走向兵戎相见,根本上还是社会的强势集团缺乏妥协的诚意,总是想独佔果实,不愿与他人、与其他社会力量分享。可以说,孙中山主张的「二次革命」断送了辛亥革命后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给袁世凯这个枭雄找到动用武力的藉口,历史学家袁伟时对此至为痛心,认为孙中山的战略失误给历史造成了重大挫折。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放过对袁世凯以及他代表的军阀势力的批判,正是他们将孙中山们逼上了不妥协的暴力反抗之路。

一九四六年春天,据说共产党决策层一度准备把总部迁到苏北,要走和平争取政权的道路了。接下来的事我们都知道,政协达成的五个协定全部成了废纸,国民党和共产党要在战场上分高低,联合政府的梦做到了尽头.其中,毛泽东代表的共产党寸土不舍地争天下,这毋庸置疑。但是,如果蒋介石代表的国民党政权真心诚意走和平之路,愿意与包括共产党在内的各派政治势力妥协的话,共产党也未必能扭转这个局面,毕竟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文明的进步,不同制度的转换,能不能以流血以外的办法来解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年轻的林昭在上海残酷的黑狱里,曾经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在她之前,包括胡适、储安平在内的几代新型知识份子也都深入地思考过这些问题,并尽可能地付诸了行动。当然,他们的努力不可能扭转暴力角逐决定社会转型的古老模式。今天,麦天枢和《大国崛起》倡导妥协的理念本身没有错,我们不仅要大力提倡妥协,而且要将妥协意识转化到实践层面,但我们必须正视现实,弄清楚,今天,到底是「谁」不愿妥协?

首发开放杂志

盛 雪:热比娅:维族的母亲

 

● 编者按:行年六十的新疆首富热比娅前年流亡美国后,成为西方知名的人权活动家和凝聚世界维族人的领袖,并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针对热比娅崛起的声誉,中共加紧迫害她的儿子,并诬指她为恐怖分子。

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报导说,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副书记努尔。白克力在一月七日召开的新疆宣传部长工作会议上表示:热比娅是「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教育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维吾尔民族的母亲?」 报导还说,努尔。白克力做出这番表示,是针对不久前热比娅被提名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热比娅在海外维吾尔社区被尊称为「维吾尔人的母亲」。努尔。白克力称,「热比娅近来的言行表明其旨在破坏中国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完全不符合诺贝尔和平奖的初衷」。同一篇报导并指热比娅当年作为新疆女首富,曾经贩卖过毒品,并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

报导显示,热比娅一年多来在国际间的人权活动,不仅使得全球聚焦维吾尔人的处境,也使得中共不得不关注热比娅的动态.

一九九五年成为中国第八名富豪

热比娅,是几乎每一个新疆人都不陌生的名字。一九九五年,美国《福布斯》全球富豪龙虎榜估算热比娅拥有两亿人民币的财富,将之列为中国富豪第八位,成为新疆女首富。同年,热比娅做为正式代表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世界妇女大会。热比娅曾经历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工商联副主席、新疆女企业家协会副会长、新疆自治区人大代表,并且被选为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

热比娅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新疆阿尔泰山脚下的阿勒泰市。她十四岁出嫁,在十一年内接连生下了六个孩子。在「文革」期间,全国都禁止私人商业活动的年代,年青的热比娅就显示出经商的天分,她还因售卖儿童鞋和女孩穿的彩裙而被挂上「投机倒把」的牌子游街示众。据说,她也因此和前夫离婚。一九八一年,热比娅与现任丈夫大学副教授司地克肉孜结婚。同年,热比娅承包了乌鲁木齐市区二道桥菜市场,将其改建成「三八市场」,主营维吾尔族民族服饰,成为新疆第一家个体市场。一九八五年,热比娅又将该市场改建成一座商厦,并将大厦命名为热比娅大厦.在苏联解体之际,热比娅敏锐地抓住了时机,在边境贸易中积累了大量财富。据报导,此前热比娅曾经在阿克苏市当过洗衣妇,「苦干三个月,挣了三千元钱,成为她投身商业事业的第一桶金。」

九九年被捕判刑○五年流亡美国

经过十年打拼,到九十年代初期,热比娅便拥有了上亿家产.她当时是新疆阿克达工贸公司总裁,拥有八家企业.此外,还拥有一座佔地一点四万平方米的热比娅大厦,拥有乌鲁木齐市繁华地段一点二万平米的地皮等等。而且当时中国官方报导说,热比娅在这十年期间内,没有向中国政府要过一分钱、贷过一次款,没有申请过任何政策优惠。在此过程中,她捐助了许多公益专案,帮助当地维吾尔人摆脱贫困,在维吾尔族中赢得很高的声望。

但一九九九年八月热比娅因试图与访问乌鲁木齐的美国国会议员助理代表团会面而被捕。二○○○年三月,中国政府以热比娅「向境外组织非法提供国家情报」判处她八年有期徒刑。二○○五年三月美国国务卿赖斯到访前,热比娅以保外就医名义获释,随即流亡美国。并随后成立了「国际维吾尔人权与民主基金会」( International Uyghur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Foundation, www.iuhrdf.org )。二○○五年五月二十八日起,热比娅担任美国维吾尔人协会( Uyghur American Association )主席。二○○五年九月,热比娅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的提名。

二○○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热比娅在德国慕尼黑举行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 World Uyghur Congress )当选为该组织的主席。中国当局在第二天以「偷税罪」判处热比亚家族的阿克达工贸有限公司和热比娅大厦商贸有限公司共计罚款二千二百元万元人民币;并判处热比亚的儿子阿里木。阿不都热依木有期徒刑七年,罚款五十万;另一儿子卡哈尔。阿不都热依木免予刑事处罚,但判罚金十万元。此时,热比亚还有一个儿子阿不力克木。阿不都热依木也在被关押中。

第一次见到热比娅是二○○六年九月在华盛顿.当时是在一个聚集了一些外交官和美国人权活跃人士的晚会上。热比娅给人的感觉非常强烈,形象棱角分明,说话铿锵有力,凸现她刚毅果断的性格。

受欢迎的国际人权活动家

热比娅於○五年十二月十日国际人权日,专程到多伦多出席在中领馆前的抗议示威活动。活动由新近成立的加拿大中国人权网路主办,包括了当地的中国民运组织、主流人权机构、法轮功群体,以及藏人、维吾尔人、台湾人组织等。热比娅在集会上发表了激昂有力的讲话,表示维吾尔人民也见证了中共政权一九八九年六四屠杀学生的事实,维吾尔人和汉人需要共同争取民主和人权。她极具感染力的讲话博得在场民众的阵阵掌声。这也是笔者第一次看到当地众多维吾尔人公开参与活动。

热比娅在随后的两天,到访了加拿大首都渥太华,她与加拿大国际发展署主管会面,向对方介绍新疆维吾尔地区爱滋病的最新情况.热比娅还在大赦国际加拿大办公室会见了许多非政府组织代表。热比娅和加拿大外交部长高级助理会面,要求加拿大政府营救在中国遭关押的加拿大公民维吾尔族人侯赛因。赛利尔。十二月十二日,热比娅出席了加拿大国会举办的「中国人权听证会」。她敦促加拿大政府关注在中国的维吾尔人的人权状况,热比娅在人权听证会上提出,希望加拿大政府帮助促成中国政府同全球维吾尔协会进行人权对话;并向新疆地区派遣真相调查小组;支持在加拿大的维吾尔协会。她向加拿大的国会议员们介绍说,为了营救自己在中国被囚禁的两个孩子,她得到了七十二名美国国会议员的联合签名支持。

热比娅并称讚加拿大总理哈珀十一月同中国主席胡锦涛在亚太经贸会议期间会面时,将人权置於贸易之上的立场。她希望加拿大做为一个有良好声誉的民主国家,能够在人权问题上起带头人的作用。她将中国的现状比喻成一个溢出水的杯子。她说:「共产党统治下,中国的人权迫害四处蔓延,令人压抑,人民对此已经充满了愤怒,几乎无法控制了。」

热比娅从一个农家女到女富豪,再从中国政界名人到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这之间走过了一条漫长而传奇的道路。她流亡海外,使得一直处於分散、低迷状态的全球维吾尔人社区,有了聚合振奋的机会。笔者曾多次听到维吾尔人说,希望热比娅成为维吾尔人的达赖喇嘛,吸引世界关注维吾尔人的生存真相,带领维吾尔人走出重重迫害的黑幕,走到世界舞台的聚光灯下。

近日,在中国官方控制的网站《强国论坛》上出现了「热比娅││中国的女拉登」一文,并随即被到处张贴.看来中国政府显然已经注意到并开始应对热比娅在国际社会正在增长的影响力。

二○○七年一月二十四日

首发开放杂志

魏京生:反右是诱捕政治反对派的一场阴谋

 

今年是反右运动50周年。50年前的1957年,中共在毛泽东的直接策划和指挥下,发动了针对民主党派和他们的社会基础的反右运动,一举摧毁了中国可能走向民主的最后一线希望。同时清除了战争年代混进党内的自由民主派知识分子,从思想上切断了党内民主和自由民主派的关系,这是毛泽东在这之后的20内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清场工程。

早期的共产党是五四运动中左派的一个分支,成员中有很多是极端民主派思想的推崇者,在北伐战争后的国民党派系斗争中遭到了清洗。其中最极端的暴力革命派占山为王使党获得了生存。同时也使整个党倾向于使用极端暴力的手段,但是并没有改变党的基本倾向:也就是披着民主外衣的争夺政权的目标。

一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民主的外衣成为中共与国民党争斗中的一张王牌。加入到中共阵营的知识分子大多数都是自由派、民主派思想为基础的热血青年,他们成为中共争天下的领导力量,保证了中共夺权斗争的胜利,是国民党失败的第一重要原因。虽然这些人自以为和中共同心同德,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被中共洗了脑,死心塌地自认为是中共的死党,但在中共建设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时,又必然成为真正的马列主义的反对派。

大部分中国知识分子更容易接受西方的民主自由主义思想,而比较不容易接受专制主义的思想,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儒家思想和小农工商业社会的个人主义思想更多的倾向于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较少的倾向于封建主义变种的马列主义。所以混进中共的持自由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就拥有了很强的群众基础,在出身工人农民军人的基层党员中,能获得更大的共鸣。

在整个四十年代,虽然这些知识分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马列主义的根本冲突,但是马列主义却从理论到实践都感受到了这种来自阵营内部的威胁,并且有计划地从思想到肉体消灭阵营内的自由主义分子,把这做为维护党的生命的最主要的任务。

中共在四十年代,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在了党内所谓的整风和土地改革运动上了,他们自称这是保障了马列主义的领导权,这是一点也没错的大实话。由于中共的革命是以小农和传统知识分子为主要成员的队伍为主力,所以在革命队伍内部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具有小农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在历次整风和肃反运动中的斗争都不仅仅是派系斗争,而更重要的是思想倾向的斗争。虽然小农自由主义者们引证马列的自由主义言论争辩,但是他们并不懂得马列主义的实质是建立一党专政,而仅仅是把自由民主的口号当作了专政的外衣。

随着革命的胜利,以出世当官为己任的中共知识分子主义如潮水般地涌进了中共的队伍,因为执政的需要,更多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进入了中共政权的社会上层并形成党内外呼应的新民主主义阵营,这个阵营的优势是不用做艰苦的思想工作就可以在中下层知识分子和人民群众中得到共鸣,这个阵营的劣势是不知道自己是一党专政的死敌,是比蒋介石的军队更可怕的敌人,不知道中共上台就是自己死期将至还傻乎乎地去和双手沾满自由派知识分子鲜血的独裁者们谈论如何建设民主政权,于是在毛泽东和中共满口民主谎话的欺骗下,帮助中共巩固了统治,打赢了朝鲜战争,同时也就挖掘好了自己的坟墓,这就是1957年反右运动的历史背景。

经过近30年来的揭发和讨论,反右运动的面貌已经十分清晰,首先反右不是什么党被知识分子激怒了,而是毛泽东指挥下的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和中共所有派系都参与的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用引蛇出洞的方法诱捕政治反对派的一场阴谋,是把中共传统的党内整肃手法发展并扩大到党外的一场运动。这场运动成功地消灭了自由派的势力,是建国后专制主义改造的转折点,其成功经验直到现在还有人试图模仿。

陈破空:中国股市疯涨,转瞬暴跌

 

沪深股市连日暴涨,牛气冲天。1月25日,上海股市升到历史性的高度,接近3000点。与此同时,沪深股市总市值逼近11万亿。在上海,企图抢进股市的市民挤爆了头。投资者争相入市,为了争开户,各证券交易所门前大排长龙,排队者不时发生口角,交易所被迫祭出“领号办开户”的新措施。截至1月23日,上海股市开户数,已经突破8000万户,日均开户数超过9万户。 有人惊呼:上海股市发疯了!

深圳的证券专家预测,A股将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上证指数,在春节前将破3000点;到今年二季度末或三季度初,将破4000点;而在今年年底,将冲向5000点。这类乐观预测,大大刺激了股民的欲望,为暴涨的股市推波助澜。

股民数量激增,巨量的储蓄资金,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洪流滚滚般,涌进股市。另有16%的股民,不惜通过贷款,抢进股市。在参与炒股的大量散户中,42%的人,平均投入5至20万元,10%的人投入超过100万。水涨船高,就这样,股市被不断涌入的股民撑起、撑大、撑高。

很明显,一种非理性的冲动,虚托着中国股市,巨大的泡沫被吹起,巨大的风险已经潜伏。首先, 中国股市历来表现不健康,2005年,中国股市崩盘,滑落到历史最低点。如今,才经历短短一年时间,又从历史最低点飙升到历史最高点,完全没有循序渐进和稳步升高的过程。这在其他国家,简直是匪夷所思。

其次,大量资金进入股市,是因为,近一两年,房地产泡沫化,投资人转战股市。中国股市中,2006年所登记的新开户数,达到270万户,是2005年的三倍多。然而,房地产经历过热之后,呈现泡沫化,谁又能说,股市经历过热之后,不会泡沫化?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房地产的泡沫化,总是伴随或催生着股市的泡沫化。

再次,中国股市历来的表现就是,风险远远大于收益。截至2003年的调查显示:亏本的股民高达90%。之所以如此,在于,中国股市,因违规操作和监管不力,黑幕重重,丑闻频仍。迄今,这种局面并未得到根本改变,理性的股民,又有什么理由,对股市抱以信任?

股市的本益比,是衡量股市泡沫化的主要工具。在上一轮的牛市中,中国股市的本益比高达70倍,今年,这一数字已经达到30倍,而同一指标,欧美国家仅为15至20倍。最高的本益比,意味着最大的股市泡沫化趋势。如今,在中国股市中,已经流动着30万亿热钱,这些热钱的游走,必然加剧股市的泡沫化。

连政府方面都没有信心。鉴于许多人靠贷款炒股,近日,当局的“银监会”向各大银行发出警告:警惕贷款资金投入股市,为银行带来更多的呆账坏账。说起来,按照相关规定,银行贷款资金不能用于投资股市,但16%的股民,偏偏就是持贷款炒股,这在银行领域,已经构成违规。

在发疯的炒股狂热中,唯一的本领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高点?旋即,又看谁跑得最快?这实在是一项超高难度、超高风险的竞技。毫无疑问,大多数人会败下阵来。将有多少人亏尽血本,捶胸顿足,实在叫人捏一把汗。

果然,到了2月初,沪深股市突然暴跌,沪指跌幅超过7%,无数股民套牢,叫苦不迭。银行营业厅外,又排起了想赎回基金的长龙。令股民心惊肉跳的是:这一波下跌,又到何时才能收住?

对应发烧的股市,是过热的经济。从2003年到2006年,年经济增长率分别达到10%,10.1%,10.4%,10.7%。值得玩味的是,这样的加速增长,还伴随着中南海“加强宏观调控”的呼声。只能证明,中共高层的“宏观调控”完全失败。

过热之后,就是泡沫;泡沫之后,就是破裂。到处都是过热,到处都是泡沫。房地产不例外,股市不例外,整个宏观经济也不会例外。如今,连国际上的“中国崛起论”或“中国热”,也都处于过热状态,会不会也成为泡沫?泡沫何时破裂?世人都可拭目以待。

首发自由亚洲电台

中国禁书风波 邬书林忙灭火

 

中国女作家章诒和近日发表声明,指著作“伶人往事”等书遭官方查禁。被指主其事的中国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邬书林今天说,章诒和的说法有误,他当时的发言是“不得”因人废书。

章诒和于一月十九日发表声明表示,“二零零七年一月十一日,……中国新闻出版总署召集了一个‘通风会’。会上,副署长邬书林先生以宣读方式公布了一份‘二零零六年出版违规书选’,被点名的书里,‘伶人往事’列于三。”

声明说,“邬先生对出版此书的湖南文艺出版社说(大意):”这个人已经反覆打过招呼,她的书不能出,……你们还真敢出……对这本书是因人废书。‘接着,自然是对该社的严厉惩处。“

邬书林上午出席福建人民出版社召开的“闽南方言大词典”出版座谈会。会后,记者询问邬书林,是否曾在会上说要“因人废书”?

对此,邬书林表示,“我前面加了‘不得’!”记者追问,当时他是在会中表示“不得因人废书”?邬书林回答:“对呀!”

对于这次禁书风波在中国海外引起的争议,邬书林说,新闻出版总署已透过新加坡“联合早报”发表权威发言澄清,“不需要再说明。”他对这些争议没有评论。

根据二月一日的“联合早报”报导,中国新闻出版总署图书司负责人表示,出版总署于一月十一日召开例行的内部工作会议,会中批评九家出版社涉及买卖书号、冒用“国家十一五重点出版工程”的名义、出版前未向当局备案或内容不良等问题。湖南文艺出版社因出版“伶人往事”,在会议上也受到批评。

这名官员说,“这次我们一本书都没有查禁。”

他并转述邬书林在内部会议上的发言说,“作者怎么写、写什么,这属于作者的创作自由。我们不搞因书废人,或者是因人废书。但是,出版社应该遵守国家关于出版的法令规定。”

外传被查禁的八本书包括“伶人往事”、“我反对—一个人大代表的参政传奇”、“如焉”、“沧桑”、“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风云侧记—我在人民日报副刊的岁月”、“年代怀旧丛书”、“新闻界”。

焦国标:中正纪念堂是民主台湾的耻辱

 

去年7月去台湾,最令我吃惊的是中正纪念堂。大麦大的一粒台湾,居然有虎眼大一座中正纪念堂和广场。当时我就想,真可恨哪,这可能是20世纪这个星球上建成的一个最大的纪念死人的场所。它比北京的毛主席纪念堂大,比十三陵的皇帝地宫高,大约也只有古埃及留下的胡夫金字塔可以一比了。台北杵个这,是民主了的台湾的耻辱。可该拿它怎么办呢?我没什么好主意。

昨天从网上看到消息说,台湾要把这个大而无当的劳什子改成民主纪念堂。这个主意高,不过仍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民主很家常,很平民化,这家什实在太大,太以势压人了,与民主的内在精神不甚协调。

可又不是个罗卜,可以削一削,推为平地又太可惜,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消息还说,台湾军中把两蒋的像也挪走了。应该挪!台湾到处都能看到两蒋的塑像,特别是老将的小胡子老头儿像。在台十天,哪儿都很舒心,就到处见老蒋的像让我窝憋得慌。连北京都极少见毛像了,民主台湾打头碰脸还到处是独裁者的塑像,成何体统?

当时我还有个感叹:还是儿子亲老子!接替老蒋的如果不是小蒋,凭谁都不会给老蒋搞这么大个大屋子。我没去过朝鲜,不知道小金给老金盖的屋子有多大,反正华国锋[音“晴”,承受]受那么大的基业,也没舍得给老毛盖这么大个大房子纪念。

北京、香港有人提出批评,说这是去蒋化。就是去蒋化,怎么了?蒋不能去吗?谁规定的?蒋规定的吧?可是蒋死了!如果北京、香港有人待见蒋,稀罕蒋,不妨把蒋的像请到天安门广场去。

有人说美国到处也都是华盛顿的像。是的,可是华盛顿像老蒋那样搞过政治迫害吗?再说,华盛顿像有200年的传统,老蒋的像没有。

北京把台湾最近的一些做法指为去中国化,实际上去中国化做得最出色的是北京。中国有几千万的文盲,这些人连中国历史的ABC都狗屁不知,岂不是最好的去中国化吗?文革时破四旧,砸颐和园佛香阁,拆曲阜孔庙,拆北京城墙,不久前北京还有房地产商说应该拆了故宫建住宅楼,不都是去中国化的大手笔、大异想吗?

中国共产党本来就是一个去中国化的党。毛泽东说:“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百家姓里虽然有马,可你知道马克思并不是中国人,他是德国人,是犹太人。

文革时大陆各省自编中小学教材,都是突出本省的历史、地理和现实,没什么不妥。一个河南中学生,对河南的历史、地理一窍不通;一个开封的中学生,对开封的地理历史黑墨桶一个,不是什么成功的教育思路。

我一个朋友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教授,在韩国教中文。有一次一韩国教授问他中国有没有韩国那么大的大山,弄得我这朋友哭笑不得。韩国教授的地理知识着实可怜,可这事从另一方面说明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离中国比台湾还近的韩国人不懂中国地理照样当教授,台湾中学历史教科书里去一去有关中国的知识,天照样兼覆,地照常周载,就更没什么大不了。

海外有几千万华人、华侨,许多人连中文都不会说,去中国化够透彻。

中国人一死,什么中国史(屎)、中国尿的全都不知道了,更是百分之百的去中国化。你是不是要向阎王爷提抗议?或者大闹天堂,要上帝给这些升天的中国人继续开你的中国历史课?要不你就长出能耐,让中国人都长生不老,千年万年留在这边儿深造二十四史,直到白胡子三千丈。

台湾中学历史不再称孙中山为国父也被大陆批评。批评是可以的,属于言论自由的范围。若上纲上线到其他,实在是狗拿耗子。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来都不认孙为国父,孙一辈子都没沾过土的台湾更有理由拒绝这门亲。孙中山是蒋中正国的国父,不是毛泽东国的国父,不是台湾民进党国的国父,这一点非常明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或者说,认不认孙中山先生是国父,是一个政府的自由,不是一个政府的义务。爱认认,不爱认拉倒,谁也管不着。

去中国化只是去中国化,不是死了爷娘,因而大可不必如丧考妣。等真是爷娘死了,再如丧考妣不迟。台湾中学历史书去中国化不是罪,大陆大中小学概不开人权课才是十足的罪恶、邪恶。台湾搬掉老蒋的像不是罪,大陆中央电视台播出有关所谓革命战争的节目,至今仍然赞美三年歼灭800万国民党军队才是罪恶、邪恶。

(2007年2月7日德国柏林)

民主论坛

杨宽兴:人性与爱的前提——读《如焉@sars.come》

 

自《死于合唱》发表以来,武汉作家胡发云总以小说家言的精妙文笔,引领读者将目光投向宏大历史背景下的一些小人物命运。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历史还是那段历史,但在胡发云的笔下,一些被长期屏蔽的东西浮现出来。政治的扭曲、生活的荒诞、人性的苍白与坚韧——借助文字的崭新滤镜,我们将发现,这是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过往——熟悉的是不变的时空,陌生的是那样一些人物,通过对这些人物命运的展示,胡发云以文学中的现实主义精神,实践着对抗遗忘的文化使命。

2006年,主要是以网络传播的方式,《如焉@sars.come》成了当代文学中一道有趣的秘符,刊载《如焉@sars.come》的杂志已被查禁,但查禁之举却加快了小说在网络世界的传播速度。

在这个后现代主义和“下半身”写作的时代,《如焉@sars.come》既没有迷宫式的后现代技巧,也没有对身体器官的眩目展现,它只是以最平实的汉字,饱蘸着凝聚几十年的血泪,把一些几近被忘却的故事,向我们娓娓道来。当世界进入信息时代以后,时钟的发条总在加速,那些发生在我们眼前的事件,转眼就进入尘封的历史,对阅读和观赏的等待与我们自身的有限性合谋,制造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没错,我们经历过那些,但它已经成为过去。”而文学历来是漫不经心的天敌,于是,用《如焉@sars.come》这样一本注定要被查禁的书籍,胡发云固执地将我们重新拉回三年前的SARS恐慌时期。

当茹嫣将梁晋生留下的西装丢给收破烂的人,她已经彻底走出了她的“病城之恋”,对一个“高傲和自尊”的女人来说,忘记一个岌岌于功名的市长并不十分困难,但她可能终生不会忘记李思怡这个小女孩的名字给她带来的那种痛感,“十七天后,她被人发现,已经活活饿死,小小的尸体已经腐烂。她腐烂在紧闭的房门下面。门上有她抓挠的手印。”和作为网友的我们一样,茹嫣“猛烈地痛起来。痛是一种无法强制戒掉的感受。”我们不要忘记茹嫣是一个母亲,她最初上网的动机,就是便于和远赴法国留学的儿子联络,而母亲的身份,使之对弱小生命之死的痛感,可能更加强烈。

作为始终关注表象背后真实中国的读者,对《如焉@sars.come》的阅读可能会让我们混淆虚构与现实的界限——茹嫣所经历的网络事件,无不在同一时间被我们体验过:对SARS的疑问与恐惧、孙志刚事件中的集体性呐喊与呼吁、美军在伊拉克的长途奔袭、网友聚会上的高谈阔论、对六四枪声与惶惑的私下回顾。。。。。。甚至,就连斯卫这个虚构的人物,也令人联想起病逝于2003年的著名自由主义学者李慎之先生,

面对这样一部极具震撼力的现实主义作品,我仿佛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阅读自己的心灵日记。首先,对达摩这个人物,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六四之后,被永久性甩向社会底层的命运,使我熟悉了那种让茹嫣“终于迷失了方向”的城市贫民区,但在这样一个犬儒的时代,却始终无法放弃思考,并试图坚守一些内心深处的东西。小说道出了许多我欲要而不能说出的话,使人大有“恨不踊身千载上,趁古人未说吾先说”的遗憾,因此,对于胡发云通过小说表达的情感与思想,亲近之外,兼心怀感激,。

小说中,与斯卫的决绝和达摩的豁达不同,茹嫣的网文出自于细腻的感性,她在触网之前只是一个忧伤而柔弱的母亲,一个守着空巢的孤独女人。丈夫先逝的孤独、思念儿子的落寞、“弄好文字”的能力以及传承于母亲的脱俗气质,使她如千千万万的网友一样,投入网络写作这一崭新的空间中去。几乎与网络写作同步,崭新的爱情也降临了,而他,“名牌大学毕业,一表人才,口才极好,懂艺术,爱读书,生活作风也很严谨”,更受人注目的时候,他还担任茹嫣这个城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长。爱情、网络写作以及与斯卫等人的接触,差不多是同步进行,而这时候,SARS在遥远的南方,已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这个城市了,当它到来的时候,斯卫将要离开这个世界,茹嫣的网络写作被有关部门盯上,而她与副市长的爱情也将在一次激情过后戛然而止。

言谈幽默、为官清廉并将自己的真实一面袒露给茹嫣的副市长梁晋生值得茹嫣动心,而副市长似乎也动过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念头。有过两次婚姻之后,他需要一个茹嫣这样的女子陪伴他的后半生——茹嫣给他的那种古典仕女和无心女孩的感觉,能够弥补他在官场忙碌中失去的东西,但是,当同为“革命后代”的江晓力帮助他在SARS危机中化险为夷并看到更高的政治前程后,真性情的茹嫣、与敏感人士走得太近的茹嫣,就成了他必须回避的另一种“瘟疫”,“茹嫣想了许多,唯独没有想到自己那些性情文字对一个官场中人的伤害,她一直还以为就像梁晋生开初时说的那样,文如其人,人如其文,他是喜爱这些的。”

公平地说,梁晋生不是一个俗人,“要是他成了贪官,这满天下的,就得毙光了”,即便对茹嫣在网络上的出格行为,他也缺少政治敏感度:“我觉得她很多感觉是对的,她有一种很可贵的正义感。她已经超越了一种狭隘的集团利益,这应该是一种真正的共产党的胸怀。” “晓力,我坦率地跟你说,在这一点上,我和她有许多相同之处,我看不惯现在的许多事和许多人,他们和茹嫣比,要坏得多。”但是,他不敢面对丢官的可能:“你呀,你这样的人,没事也真会被人诈出事来呢!你想想,你收过礼吧?买过股票吧?出国期间有些开销吧?引进过项目吧?批过工程吧?退一万步说,你确实干干净净,你能保证你的下属都干净?你能保证你过问的项目都干净?将他们弄几个起来,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乱咬?即便查来查去没查出什么,风声早已传遍天下,你的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光是你那个什么沙滩,上百万的一片砂子,你当就没有人琢磨它?”除了江晓力描绘的可怕前景,他也无法抵御升迁的欲望:“那些老人也说了你不少好话。”

事实证明:江晓力才是最爱梁晋生的,她不仅爱他这个人,还爱他的官位,爱他的锦绣前程。江晓力也是最懂梁晋生的人,她能够帮梁晋生在仕途上爬得更高。于是,梁晋生从茹嫣身边消失了,正如江晓力所说:“我发现在最重大的问题上,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而最重大的问题上不一样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那么,这不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要知道,茹嫣也出身革命干部家庭。

在江晓力看来:“以前那一套,老百姓不信了,我们自己也不信了,但是,这一切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改,改得鼻青脸肿,改得头破血流,都行。”显然,无论鼻青脸肿,还是头破血流,那都是别人承受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真正在意的是:“我们眼下麻烦很多,我们自己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很坏,我们和老百姓的矛盾越来越大,我们一些当官的,干的坏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恶,可以说,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但是,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能让别人来操办。一旦交给别人来操办,不要说你我这一代人,就是我们的父辈,也会被他们糟蹋得一塌糊涂。你看看茹嫣那些朋友们写的文章,你就会明白这一点。这里面没有是非,只有胜负。”

好一个“没有是非,只有胜负”,本来,茹嫣也是属于这个“我们”里面的,她也可以“没有是非”,但母亲的“资产阶级气质”和大量文学作品的熏陶,使她敏感的内心无法漠视别人的痛苦,“伊拉克正打着,一桩我们自己的事儿,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一个在南方打工的年轻大学生,被非法收容,然后在里面被活活打死。茹嫣写了《一个母亲在黑暗中的痛》。她写到,深夜,读着这个大学生死,心里突然就剧痛起来,那是一种生理上的痛,就好像自己的儿子在承受着那残酷的毒打,每一下,同时也击打在母亲的身上,然后他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死去。那一刻,自己也要死了一样。她突然恐惧起来,她害怕也会这样从此见不到儿子——尽管理智告诉她,那不是她儿子,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但她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个年轻人,一直都是儿子的模样。”而这种由己推人的痛感,不正是人性赖以形成和保存的身心基础吗?

茹嫣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母亲,对SARS病人的痛苦,对孙志刚的痛苦,对李思怡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而这种人性的最基本构成,无法被毛子接受的那种理性现实所容纳——言及至此,不禁喟叹:茹嫣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合上书本,她背后的监控者也就不存在了,而正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我呢?算起来,小达摩十多岁,但我宁愿在目前这个年龄上如他一般看透世事,贫穷而低贱地活着。但一直面对并被迫继续面对的,似乎比达摩更多更重。我们可以索性不读任何一本小说,但我们能逃开今天明天后天的现实吗?

SARS之下的爱情使人想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同样是突如其来的城市灾难,白流苏和范柳原在劫后的城市里“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那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苦楚和需要。但在SARS病毒和一张张口罩的背后,人的生命和温暖的拥抱却不重要,重要的是“剥如焉的皮”以抵御“反华势力的污蔑和攻击”,即使SARS病毒把一城的人都灭绝,最后剩下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仍然会宣称与另一个“我们是不一样的。”这种高傲和自负的力量,便是“不是的时候,他们说是,是的时候,他们又会说不是”的自己人“我们”。即使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他也只与自己是自己人,而爱读小说的茹嫣,会哭的茹嫣,会为别人的死而痛苦的茹嫣,永远不会是自己人。“我们”居住在宽大敞亮的别墅里,日日的酒宴已经使“我们”丧失了痛的感觉,关闭历史的回忆,关闭现实的言说,“我们”可以假装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苦痛存在的。

最终做了市长的梁晋生本来就是“我们”自己人,他没有再次和茹嫣一起叛逆到“假的一样”的月光之下,他也逃离了“五十年”后的月光,可以预言,他会和江晓力结婚,但不会有与江晓力一起看月的兴致。风险和诱惑的落差太大,这使他无法正视茹嫣,事实上,与曾经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毛子相比,梁晋生还算从是更多一些真性情了。与斯卫相交四十年的毛子,这位不乏才华的理论家,现实中最坏的情况是一套“已经买下”的房子,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混个某研究会的秘书长之类头衔,风险与诱惑的落差其实不大,却轻易举手缴了白旗,连斯卫老人的学术研讨会都不敢参加。追根溯源,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意气风发和夸夸其谈,在一场“政治风波”后早已烟消云散,这不是什么智慧与胆量的问题,缺少的,不过是茹嫣那种推己及人的人性痛感而已,正如我们屡屡看到的现象:对世事的通达,反而使人趋向于麻木,而麻木则意味着对别人的痛感失去同情和理解。

当体制化的力量站到人性的对立面上,它的冷酷超出了人性恶本身能达的程度,作为副市长的梁晋生,对SARS疫情的初期信息,不仅向公众保密,也一直向茹嫣保密着,直到遇见熟悉SARS疫情的茹嫣姐姐,才简单说一句:“可能还是我知道得多一些”。这种冷漠和非人性的东西,不只是来自梁晋生个人,而是他的职业习惯和工作需要。为了不让别人来操办“我们”的事,死几个“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梁晋生终于彻底进入“我们”当中,他没有再去见茹嫣,而身陷爱情之中的茹嫣,也不打算再找梁晋生,“一旦她觉得情缘已了,便永不回头”,“茹嫣决定什么也不做了,要不然,她会终生厌恶自己”,于是她与达摩一起来到磨岩山寨,“和达摩在一起,茹嫣很踏实,很宁静。”不打算回到“我们”中的茹嫣,在达摩和斯卫“他们”中间,感受到人性的澎湃力度,“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是有两种诗的,一种是情绪的,一种是精神的,前者像海涛像流云,后者就是电光与惊雷”。在经历了“心灵的凌迟”,她终于说一声好了,然后将梁晋生的西装随手丢弃在楼下。

经过短期过渡之后,梁晋生或许将在政治上继续“进步”,而丢弃了梁晋生西装的茹嫣,仍然会为每一个孙志刚和李思怡心痛。其实,从SARS病毒袭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该意识到彼此并非同一种人。本来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茹嫣和梁晋生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如果一种职业需要人们付出丧失痛感的代价,那么,从业者不仅失去爱别人的激情,往往也会失去爱自己的能力。痛感本来就是人性与爱的前提。

当然,梁晋生终会在不断升迁官位的过程中寻找到自我的价值,而淡泊并爱着儿子的茹嫣,也会找到她的去处,通过网络,她走向达摩居住的贫民区,也走向天南地北的人际交流与沟通。

或许胡发云对体制的判断过于绝情,人性在这几十年中遭遇的极度苦痛,被胡发云用他无情的笔真实地再现出来,通过对几十年迫害历史的钩陈,他合乎逻辑地“制造”了斯卫的家庭悲剧,家破人亡的背后,却原来埋藏着最真切的爱与责任。斯卫与女儿看似突兀的父女相认情节,实际上是胡发云对整个故事的重心构画,一张发黄的照片赚出了多少读者的眼泪?!在这样的眼泪当中,注定有无数的人性在复苏。我们不禁要对残酷至极的政治发问:看看吧,几十年来,你们究竟做了多少孽——这个撕心裂肺的认亲过程,让我怀疑自己再也不敢阅读胡发云的小说。

幸而在种种的痛楚背后,斯卫的睿智、达摩的通彻和茹嫣的母性之爱,让人在读过小说之后,感受到的不只是绝望。

有趣的是,作为一部带有鲜明网络特色的小说,《如焉@sars.come》让网络时代中不同出身和阶层的人们从网上到网下都走到一起,让茹嫣走出“我们”,走向“他们”,走向《时代》周刊评选出的“You”,这是一个打破信息封锁的心灵沟通过程,无论故事情节还是小说本身的命运,都充满这样一种紧张关系:如今,《如焉@sars.come》已经被禁,读者只能在网络上阅读这部让人读到心痛和哭泣的小说了,小说被禁的荒唐现实,竟成了达摩、斯卫、茹嫣等虚构人物命运的自然延续。

或许我们并不完全赞同胡发云小说中的历史观和现实政治判断,但谁也不能否认胡发云通过《如焉@sars.come》展示出的文学视角的价值,对2006年和2007年的中国文学来说,《如焉@sars.come》是无法被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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