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帆:常识冲突怎么影响民主走向

谁说常识不会打架?公民拥有言论自由,这是宪法常识。商业资金不得侵蚀政治选举,这是政治常识。可是,当企业以斥资拍摄选举广告的形式,直接支持或反对某个政治候选人时,政府到底是该捍卫宪法常识,还是遵从政治常识呢?2009年9月9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开庭审理的“公民联盟”诉联邦选举委员会案(Citizens Unitedv. FederalElection Commission),就是这样一起案件,由于此案判决可能改变美国民主走向,被媒体认为是今年最重要的一场官司。

2007年,非营利保守派组织“公民联盟”拍摄了一部名叫《希拉里:电影》的纪录片,对希拉里·克林顿极尽攻讦之能事,着力贬低她的个性、品德及能力。影片上映后,“公民联盟”打算在有线电视上推广此片,却遭到联邦选举委员会(F E C )的制止。FEC认为,《希拉里》实际上是一部加长版的“攻击性广告”,目的就是压低希拉里在大选的得票率,再加上“公民联盟”背后有企业资金支持,因此违反了禁止企业赞助选举广告的法律。随后,“公民联盟”以言论自由受到侵犯为由,将FEC告上法庭,。

其实,为防止政治选举被商业力量操纵,从1907年至1971年,国会曾颁布多部法律,限制企业、工会向联邦选举捐款,并成立了专门负责监督的FEC,具体措施包括:限制捐款数额,个人捐款不得超过一定数量;确保来源公开,谁捐的钱,捐了多少,必须一目了然;限制捐款来源,要求任何公司、工会都不得向国会、总统等各种联邦公职竞选活动捐款。1991年,曾有公司提起诉讼,认为捐款给谁是言论自由,政府不应限制,但最高法院明确指出,政府对企业直接捐款行为的限制,不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2002年,国会又出台了《跨党竞选筹款改革法》,要求企业在初选30天前,大选60天前,不得赞助拍摄任何选举性广告,避免商业资金伪装成“广告费”介入选举。

人们起初认为,“公民联盟”这次挑战的,无非是拍摄选举性广告的合法性问题。但在今年3月进行的初次庭审中,事情开始起变化了。政府律师提出,如果在大选期间,有企业出书呼吁读者投票支持某位候选人,就应当禁止该书出版。保守派大法官们据此认为,对企业捐款的限制,确实关乎言论自由,有必要考虑推翻1991年与2003年做出的限制企业捐款的两个判例,遂决定推迟判决,于9月9日再开庭审理一次。二次开庭在最高法院历史上极为罕见,因为一旦前述两个判例被推翻,意味着政府将不得限制企业对政治候选人提供赞助,这样一来,选举就可能沦为大企业互相砸钱的闹剧,谁砸得多,谁的代言人就能当上总统或议员。

9月9日进行的庭审,诉讼双方出动了全明星阵容。代表FEC的,是新任首席政府律师艾琳娜·卡根;代表“公民联盟”一方的,则是布什时代的首席政府律师西奥多·奥尔森。庭审中,卡根纠正了手下上次的失误,称FEC只限制电视广告,不控制书籍出版。但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却轻蔑地回应说:“我可不希望我们的第一修正案权利被FE C的官僚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庭审的一大关键,是证明企业与公民个人选举诉求的不同性,进而证明为什么要在选举中限制企业的言论自由。但卡根显然没能够说服大法官们,相反,倒是斯卡利亚大法官提出,全国90%的公司都是小企业,有的甚至只有一个股东,限制他们的言论自由,不就是限制个人的言论自由吗?

一般来说,联邦最高法院将如何判决,根据庭审情况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开庭结束后,谁都能看出,五名保守派大法官这次是铁了心要扩大言论自由的保护力度。不过,罗伯茨虽然秉持保守派立场,但他向来提倡做“窄”的判决,不愿法官过多扮演“立法者”的角色,如果这次选择推翻先例,将彻底改变美国的选举制度,这无疑与他平日秉持的司法理念相悖。可以说,大法官们选择“宽”判决,还是选择“窄”判决,将决定美国民主的未来方向。而具体结果,则要到几个月后才能揭晓了。

文强:国殇60年:民主需要一个允诺

国殇60年的红朝大”兽”(寿)表现出一种空前的极权歇斯底里文化,与曾经的第三帝国的政治行为艺术有异曲同工不相匹敌的傲慢和疯狂,这是极权社会底子里的虚弱所决定了的;国殇60年,执政者缺乏道德上的反省,因而也对中国60年的沉痛历史缺乏真正总结,对人民而言则是缺乏一个来自国家的忏悔和道歉,”极权有理”在中国仍是象泛滥的红色海洋一样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继续泛滥成灾。于是极权中国执政者的合理性将继续面临考验。

中国需要一个民主的许诺,在全面的民主制度设计和实行之前。非此帝国恐难逃一切专制国家的厄运。

※ 红色行为艺术的虚假。国殇60年,红朝显示出它最后的辉煌,到处是红色的海洋:五星红旗插满大街小巷, 60年天朝的红色庆典彩排和红色党旗下的红歌大赛,更有甚者是行为艺术般的把红旗布满繁华要道,此外尚有免费的红色坝坝电影,映衬着街面上戴着红袖套的治安协管员,红朝中国的一幅典型的极权政治行为艺术凸现在世人的面前。

由此可见今天的中共已”与时俱进”地懂得了政治原来也可以搞成行为艺术。于是,后极权时代的政治可以一方面是暴力,另一方面还可以是艺术行为(当然不是真正的艺术),没有前者的基础就没有后者的表现;而后者的表现(诸如类似的红色海洋)却在支持”极权有理”的同时,制造和烘托出一个甲子之年的”盛世神话”:即在手段上是先行淹没你,然后是心理上打垮你,最后以达到红朝”战无不胜”的政治效果。红朝似又可再续传奇。

第三帝国的行为艺术如李劼先生曾谈到的那样,希特勒如果不是穿着纳粹制服而是骑着瘦马手举长矛,其荒诞无稽也会与唐吉诃德一样,这也像红朝60大兽的穷尽辉煌,虽然到处是红旗和红色海洋的行为艺术,但它也不尽和谐:

今天中国的挂旗之类的东西差不多只是一个”体制内”的事,即使如此,那些悬挂的红旗也并不是如他们所要求的那样壮丽整饬。除了媒体因为”统一口径”所达到的宣传上的划一的红色话语,”市场经济”下中国人的公众生活已是今非昔比般,后极权时期被撑起在大街小巷的红旗并没有能够撑起中国人的真正脸面!今天的中国又有多少”自愿”挂这爱国主义的破旗呢?

行为艺术的本质是虚假的,即以虚假的表演行为来敷演现实,因为没有现实基础,所以一切行为都只能被冠以”艺术”二字,在想象中达成;政治行为艺术的虚假同样在于它没有社会基础,在政治想象中达成所一厢情愿的政治目的。国殇60年红色中国的行为艺术也会在它表演之后闭幕,而表演后留下的悲凉和无助当然也只有政治行为者本身来承受了。

数千年来中国历届天朝所没有能上演的政治行为艺术在中共这里上演不能说明红朝的不可战胜:这是因为没有永远的天朝,也没有永远的红朝,世界潮流,时世更替,盛极而衰乃自然规律;红朝之政治制度无民主宪政,所以辉煌从来只是表面现象,然而红朝之无宪政本已现丑,却厚着脸皮粉妆上台,这不是强索欢颜外强中干又是什么?无宪政之政治就像无内容之道具和无事实之行为,徒供表演而不具实质,徒有行为而不具备”目的正义性”,所以红朝的”盛世神话”能持续多久并不是一个太难回答的问题。

※ 负罪之国无道歉。红朝60年专制极权造成的无数冤假罪错可谓罄竹难书,历史总会有全面清算它的时候;红朝的”非正义性”在于它一边继续奉行”极权有理”并对异议政治进行打压,一边却继续”伟光正”的虚假宣传传统蒙骗国人;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国之庆典的60年大殇,背离了人民的真正期待而缺乏一个道歉,负罪之国无道歉就象罪犯无忏悔一样,最后只有一路走到黑。它离人民似乎也越来越远。
民主国家的政治上的合理性除了宪政体制更在于它道德上的自我改正机制和忏悔意识,这是专制与极权在”道德律”上的重要区别;因为和解和宽容首先应该来自统治者而不是下层人民,只有前者才有这个能力;其实一个国家做到这点并不太难,它只需要有道德上的诚意和政治上的善意就行了。

同国殇之年无道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久前在任英国首相布朗对计算机科学奠基人艾伦·图灵受到法律迫害所表示的诚挚道歉:”我代表英国政府,代表所有因为艾伦的努力而能自由生活的人们,说一声:你没有得到更好的对待,我们深感抱歉。”这事就发生在此前的9月10日–57年前身为同性恋者的科学家艾伦· 图灵曾受到英国当局的法律迫害。

图灵是美国”计算机之父”冯·诺依曼之前的现代计算机设计思想的创始人,真正的计算机之父,图灵带给英国的荣耀就像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经济学领域一样,前者除了在科学事业的丰功伟绩,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反法西斯胜利做出了伟大贡献,就是因为他帮助研制的BOMBE破译机能破解德国”谜”式编码机的情报,为二战的胜利奠定了情报基础,所以图灵对”不列颠抵抗黑暗专制”有着特别的贡献。

布朗的道歉既包含着崇尚科学和敬重科学家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国家对一位公民的忏悔,表现出一个国家道德上的诚意;图灵的遭遇法律迫害的实质是国家对公民的制裁,这些当时看似合理合法实则令人痛心疾首的历史冤案,其实涉及到人权及国家道德这样的根本性的问题,不管是科学家还是文盲,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无论是富翁还是穷人,无论哪个国家的哪个时期,无论他们受到不公正或公正的待遇,都体现为国家与公民的关系。

然而以社会发展的眼光来看,图灵的悲剧只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在社会进化尚未开放的时候,图灵的悲剧更带有一种社会对”不道德”者的裁判,国家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布朗首相的道歉则在于从国家道义上对一位公民身负愧疚而深感不安,于是国家忏悔有双重价值:既表示愧对从前给公民造成的伤害,更表达对今后公民权利的尊重。始终不忘记对公民权力和权利的尊重是民主国家经常做也必须做好的事。
反观中国之现状,60年国殇之际执政党仍一味的迷醉于歌舞升平和”大国崛起”的神话,对被历史上远甚于图灵者们的屠戮和冤屈,对60年来发生在这个国家的无数罪错缺乏一声”对不起”,缺乏一个道歉!60年大”兽”看来还将奉极权为臬事,直到有一天人民也已感觉”对不起”的时候恐怕就悔之晚矣。负罪之国无道歉看来确实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专利,即使发展到后极权时代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专制和”专利”。

※ 民主也需要允诺。红色的制度性腐败需要制度性的纠错机制。红朝的不能千秋万岁在于它的制度性的腐败机制,这是一场政治行为艺术不能解决的,而没有道德的红色海洋并不代表欢乐,更多的时候人们从中只能看到血腥:没有来自国家的忏悔和道歉当然是道德上的不义,但更有着制度上的贫困;60年大”兽”无仁义的根本是因为没有民主宪政的在制度上的设计。

民主国家的对过去的忏悔其实是包含在对未来的希望和允诺之中,即道德上的对善良梦想的不断期望。许诺之成为必须是因为执政者不能安于现状,如果这样他们就是没有尽到责任。而共产专制极权国家却相反,它不给人民任何政治上的许诺(类似的所谓”国家发展计划”从来就不是什么许诺);没有忏悔意识和悔改诚意使这个国家的即寿之日仿佛只是一场行为闹剧。红朝下面也无新鲜事。

今日中国之执政者在其大”兽”之日最应该做的是需要有一种民主的姿态(哪怕是像唐诘诃德那样装腔作势也好),需要一次(哪怕是第一次)对未来中国的民主设计的许诺(哪怕是口头上的),但执政当局没有这样做。它所做的还是继续奉行并高祭起极权的图腾,在60大”兽”之际做够官样文章–它总是缺乏那么一点点诚意。极权社会之无人性和泯灭道义,在其没有制度设计并建立之前就不能先行对民主的允诺”有所表示”了?不知这是它的明智还是它的愚蠢?

没有民主许诺的社会总会生活在虚假之中。从中央到地方的社会分肥和利益瓜分便仍然会在这虚假之中按部就班的进行。60大”兽”无非又是他们的一次庆功宴会而已。于是帝国也只能在腐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帝国的法制仍然只是中南海少数人时有叫嚣的事,北京以下似乎都不买帐:老百姓的不买帐在情理之中,而各级官员的不买帐却总还是有些出乎中南海意料之外,极权社会的”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已经成为帝国的一种政治机制。

《成都商报》9月26日曾报道重庆高院副院长等10名法官涉嫌巨额贿赂被”免职”, “窝案”中的10名法官包括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市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市高级人民法院执行庭副庭长,市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员等等;无独有偶的是此前已有媒体披露的广东省汕尾市环保局长、陆丰市副市长和建设局长等三人饭后赌博,只因和牌番数的算法不同便互相争执并动手斗殴还导致”流血事件”,且事后三人订立攻守同盟以图掩盖。

这还是只见诸报端的了。然而没有上面的无道又何来下面的疯狂?这是中国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如此红朝,它能万岁千秋吗?如此红朝,如果没有制度上的民主设计和实行,它就端的不倒?

今日之中国在其所称的60大”兽”来临之际,当局理应有开诚布公的对民主宪政大致路线图的设计和根本允诺。这个允诺其实本来是回到60年前的那个全国政治协商的基础,并在这个基础上发扬提高;民主宪政决只不是当今执政者们的事,它与全民有关,而这个政治协商也决不能限于”体制内反对派”,它也必须要有体制外的参与;60年后中国的当务之急非此莫属。

陈破空:国耻六十年

中共“国庆”大阅兵终于结束,神经紧绷的中南海,总算松了口气。当局没有公布这场“盛事”的花费,民间估计,数以百亿计。烧掉的,至少是几千所希望小学的建设费。然而,红墙后的当权者毫不痛惜,而乐在其中。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等排场,浩大,壮观,声势惊人。“为人民服务”的检阅口号,仿如现场讽刺。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炫耀武力,好大喜功,江胡等人,重复着历史上所有昏君暴君的嗜好。

海陆空,坦克导弹,一个个方队,望不到尽头。陡然排出的“听党指挥”四个大字,触目惊心,原来,这是党军,不是国防军,更不是人民军。手腿所及,整齐划一,如机器人。威武之师?残暴之师?那阵势,似董卓进京,如曹操围猎。籍此,中南海正告中国民众:我党很强大,我党很安全,休想推翻我。

56根柱子突兀地立在天安门广场,据说象征56个民族,号称“民族团结柱”。这又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西藏血腥未干,新疆枪声不绝,何来民族团结?56根没头没脑的柱子,仿佛是提醒,毋忘中共腐败集团煽动民族仇恨、制造民族分裂的罪行。

层层安保,形似铁桶,密不透风,将老百姓远远隔离。当政60年,一度自称“相信群众相信党”的中南海,不再相信群众,只相信党,而他们相信的那个“党”,还未必是“全党”,多半是“太子党”。当年那些敲锣打鼓、制造万人空巷、把共军当“亲人”一般迎进城的北京市民及其后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60年后,这个政府竟是如此地不信任他们,在威猛军警一声声“走走走,回家看电视”的喝令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被当成了怀疑对象、潜在的敌人。“万人空巷”,变成了“万巷空人”。

借大阅兵,中南海向国际社会传达的讯息,无外乎是“崛起”、“强大”、“威慑”之类。对此,各国政府、民众、舆论,大都联想到苏联时代,苏共在红场的大阅兵;或纳粹时代,希特勒在柏林的大阅兵。很自然地,在他们心中,掠过的,是一阵阵阴影和疑问:北京,会不会成为二十一世纪的战争策源地?

大阅兵中,密集展示“高新武器”,似乎向世人宣告:通过“富国强兵”,中共终于重新延续了百年前中断的晚清命脉。然而,疯狂扩军20年,对外还一仗未打,怎知便是“强大无敌”?莫非就像当年那个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满清“北洋水师”,当真对外交手,就来个全军覆没。毕竟,中共军队的腐败,比诸满清军队,早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迄今,这股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军力,枪口所向,仍然不过是中国人民,“六四”屠城,西藏镇压,新疆喋血,汕尾惨案……中国各族民众,成为共军练习射杀的活靶子。大阅兵,是对这一“战绩”的大总结。

阅兵当日,一群被称为“国旗护卫队”的士兵,拉扯着一面血色五星旗,在天安门广场走了169步。据说,这169步,象征着1840年鸦片战争至今的169年,宣示“中国摆脱了屈辱历史”。

然而,严格说历史,满清并非中国,那时的中国,早已沦亡;那时的中国人,早已当了亡国奴。脑后拖着的一条猪尾巴似的辫子,就是亡国奴的象征,比国耻还要国耻。如果有些中国人硬要说那是“中国”,不免一厢情愿,因为,连“入主中原”的满清王朝对此都不予承认,而自称“大清”、“清国”、“大清国”。

中共所建“中华人民共和国”,拒不承认对“中华民国”的继承,更不承认对明朝或之前中华政权的继承,却含蓄承认继承满清,那个灭亡了中国的外来政权。这大概来自中共的潜意识:中共也是一个外来政权,意识形态上,是德俄混血的马列怪胎;发迹过程中,仰仗苏联一意扶持、受益于日军侵华战争。

满清因闭关锁国而遭西方列强用大炮轰开国门,被定义为“国耻”。准确而言,那是满清国的国耻。至于中国的国耻,早在1644年遭满清国灭亡之日起,就开始了。中华儿女推翻满清、建立中华民国,是为复国。复国之日,即1911年10月10日,那段国耻才告一段落。1943年,中华民国宣告废除所有外国加诸于中国的不平等条约,算是正式雪恨。

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又沦入另一段屈辱历史,那便是,1949年开始的,中共恶势力对中国民众肆意屠杀、迫害、欺凌、羞辱的历史。制造“三反五反”、“反右”、大饥荒、文革、“六四”屠城、迫害法轮功等等惊天国祸的中共集团,其祸国殃民,超过英法联军、八国联军、俄国人、日本人对中华民族所加灾难的总和。这是中华民族空前屈辱的历史,至今没有尽头。

朱欣欣:软禁作品之二:诗三首

 

山中即景
                             
黑云欲锁嶂石岩,
夜雨秋风万木寒,
独有劲松危崖傲,
浩气长歌薄云天。
                                           
                  2009年9月23日于河北赞皇县嶂石岩

 

 

你在哪里?我的自由中国

长安街头
    碾过党军的战车,
天安门前乞呼“大救星”的狂歌
    飘进太行山的角落。
一个因言被囚的公民笑看这——
    党国自导自赏的堂会,
    现代巫术催眠的返祖部落①。
面对大山我默默呼唤:
你在哪里?我的祖国!
                      
我有苦难的祖国,
我是大饥荒的幸存者。
第一次睁开双眼,
等待我的是饿毙几千万生命的人祸。
大年三十给“牛棚”中的父亲送年饭,
我和母亲风雪跋涉,
迎面却是铁门的冰冷,
母亲泪水滑落……

我有蒙昧的祖国,
我是被灌过精神毒奶的残疾者。
走进动乱中空空的教室,
垫着砖头写下“毛主席万岁”,
开始童年的第一课。
我被告知幸福就是新中国,
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
父亲平反我才接过迟来的团证,
走进大学写下天真的寄托:
“祖国是船,
我们是桨,
党啊——你是舵!”
直到那天我得到一本陈旧的灰皮书②,
人权、自由、平等、博爱的字眼像团火,
怦怦然好像手捧禁果……

我有觉醒的中国,
我是迟到的叛逆者。
储安平用“党天下”
    使我洞穿“共和国”的封建内核;
林昭用生命凝成的血书
    让红色帝国的堂皇瞬间崩落;
张志新被割断的喉咙
    唤醒我的无知和困惑;
遇罗克如炬的目光
    让我失明的双眼复活。

我是不屈的中国,
我是自由的捍卫者。
西单民主墙
    辉映着奔突喷涌的地火,
六四天安门大屠杀
    催生了又一代专制的掘墓者,
《零八宪章》横空出世,
    召唤我们重新出发走向共和!

我的祖国——
    不是“瞒与骗”的历史
        让权力肆意涂抹,
    不是仁人志士空洒热血
        换来一党私有的山河。
我的祖国——
    不是被遮蔽扭曲的现实
        皇帝新装式的摆设,
    不是被强奸的民意
        任权贵们强取豪夺。
我的祖国——
    不是被诱骗的忠诚
        党国不分、奉旨爱国,
    不是被驯化的犬儒
        献媚“主旋律”的喉舌。
我的祖国——
    不是被绑架的偶像
        摆上一党专制的供桌,
    不是靠谎言和暴力维持世袭的“党天下”
        止于一纸空文的伪共和。

夜空中腾起迷离致幻的焰火,
主子和奴才们皇城高坐,
华老栓、阿Q的子孙陶醉欢歌,
铁栅内吃人的盛宴千年未撤……
我心中声声呼唤——
你在哪里?
我的自——由——中——国!


注:
①英国思想家哈耶克认为社会主义和各种集体主义是人类进入现代社会的倒退,是一种“返祖现象”(《 通往奴役之路》)。 英国思想家波普尔称封闭的专制社会是部落社会(《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②灰皮书和黄皮书泛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陆出版的专供高干和专业人员的内部读物,涉及政治、社科、文学等范围,封面无装帧,均为浅黄色或浅灰色。详情检索阅读《黄皮书  灰皮书》一书。此处特指《资产阶级政治家关于人权、自由、平等、博爱言论选录》(世界知识出版社1963年9月出版)。

2009年10月1日中共建政60周年于河北平山县河北野生原度假村

 

 

月圆中秋,一个人失去了自由

月圆中秋,
一个儿子失去了自由。
我白发苍苍的二老:
正直做人是儿最好的报答,
无言的月光是我遥远的问候。
                        
月圆中秋,
一个丈夫失去了自由。
我患难的妻子:
真实生活才是幸福,
决不向权力低下高贵的头。
                        
月圆中秋,
 一个父亲失去了自由。
我年轻的儿子:
自由思想、独立精神,
做人起码的高度你要拥有。
                        
万家团圆的中秋,
 一个人失去了自由。
我的同胞:
当公民因言被囚,
天下谁有真正的自由?
 
         2009年10月3日中秋节于河北平山县河北野生原度假村

朱欣欣:软禁作品之三:一个被软禁者来到西柏坡

2009年9月28日上午,软禁中的我(背景检索《一个公民对中共国保说“不”之后》一文)和石家庄市桥东区国保大队副队长宋扬等3人,离开平山县温塘镇温泉宾馆,驱车前往该县的中共历史纪念地西柏坡。

在专为西柏坡新修的高速路上,他们说此行是“朝拜”,我说我不是中共党员,对我来说只是“参观”。这使我想起哈耶克将社会主义比作基督教文化的现代版。我认为这种意识形态具备伪宗教的所有特征,从思想体系到各种仪式化的象征符号,有选择地、唯我独尊地保留、宣扬历史遗迹、历史文物,像宗教对待圣迹、圣物一样不容置疑,从一党私利出发,垄断权力对历史简单独断的解释,用片面甚至篡改的所谓的“历史”,杜撰、宣扬唯意志论的所谓“历史必然性”,以成王败寇的成功观替代对历史和正义的理性思考,用以强化民众的偶像崇拜和盲从权威的意识,为其世袭权力提供貌似毋庸置疑的合法性依据,而现代民主政治中的国家权力,是建立在以民意为基础、依法选举为程序的合法性之上的。一句话,不能吃老本,历史不能为现实提供背书。

经过长约600米的西柏坡公路隧道,入口处上部写着大红字:“新中国从这里走来”。

由于有官方的支持和投入,西柏坡这个被中共官方称为“圣地”的地方,其附属建筑设施称得上豪华堂皇。除了官办的宾馆,在停车场周围,还有因“红色旅游”富起来的村民盖起的二层农家院小楼,上面居住,下面是餐厅。我们走进一家就餐,实在不敢恭维,三个菜,每人一碗面条,花了60元,面条竟是挂面做的,西红柿卤毫无滋味,大家都剩了。在餐厅门外,听两位村里的老人讲,中央领导来了,他们都必须在家里待着,不能出门。要是领导到谁家去,先派人带狼狗去搜一下。

虽然去年3月取消了50元的门票,免费参观,但这天的人并不多。

景区里,设立着一排排卖各类纪念品、工艺品的货摊,照一张七八寸的照片10元。还有出租八路军、解放军服装照相点。在中共1948年九月会议旧址,发现屋里有一个中年人扮作毛泽东的摸样招揽生意,与他合影每人10元,也许有所顾忌,没在屋外设立招牌。随行的3人进去与他合影,我在外边等候,他们出来时满脸兴奋,还说那人本是新乐市的一个农民。

故居里的房间都安有监控的摄像头。

有一处院子的几间房里,正在展览从韶山借来的毛泽东遗物,吸引了不少人。

在毛泽东故居的院子里,有一间房子是江青的卧室,门锁着,从门缝看,里面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桌椅,蒙着塑料布,满是灰尘。

在西柏坡纪念馆,我跟随一个小型旅游团听导游解说,那个年轻姑娘面无表情的讲解流利而机械,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是背词。当离开展室要出门继续参观时,一抬头,无意中看到纪念馆大门内,一个保安扭头往地上擤着鼻涕。

在一幅毛泽东、江青与李讷的合影前,导游说过去照片里江青的形象被裁掉,后来才恢复。我想中共在处理自己的历史时,类似的事太多了,没有恢复的还有多少啊。

这个旅游团都是年轻人,本来没几个,导游身边还常常只剩三四个人听。看到一块牌子上有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制定的“六不”规定,有个小伙子指着牌子对刚离去的同伴说:“这儿写着‘不要把中国同志同马恩列斯并列’!”在另一间展室,牌子上写着胡锦涛的话:“一个没有艰苦奋斗精神作支撑的民族,是难以自立自强的;一个没有艰苦奋斗精神作支撑的国家,是难以发展进步的;一个没有艰苦奋斗精神作支撑的政党,是难以兴旺发达的。”有个男青年看了一眼,临离开时调侃地甩下一句:“早就不‘兴旺发达’了。”

返回路上,又经过西柏坡公路隧道,这一面入口上方也写着一行大红字:“牢记两个务必”。当年毛泽东从这里出发进北平时说是去“赶考”,成绩如何?今天的中共仅仅靠牢记前人的话就行了吗?深入了解其真实历史和现实的人会得出自己的答案。

2009年10月6日晚于石家庄望云楼

朱欣欣:软禁作品之一:一个公民对中共国保说“不”之后

 

2009年9月12日晚10多开始,我也许要“被旅游”之事(检索《“党国”国庆石家庄桥东国安又要我“旅游”》一文)被博讯、参与、独立中文笔会、民主中国等各大网络媒体曝光后引起关注,久仰而从未谋面、在大陆坐牢二十多年的著名民主人士徐文立先生第二天上午从美国打来电话慰问,著名民主人士陈奎德博士通过自由亚洲电台采访的记者对我表示关切,大陆朋友也致电问候,美国之音、希望之声国际电台等对我进行了采访报道。

此后几天,不断有境外媒体来电持续关注我的情况,而国保方面暂时沉默。直到9月17日下午4点半左右开始,石家庄市桥东区国保大队副队长乔卫东连续给我打了11次电话,我由于去讲课没有理睬。直到晚上回家后,我才回电,他说怎么这几天没跟他联系,我半开玩笑地答道:“你们李队都不认我了,我还联系什么!”(我指的是美国之音就此事采访桥东区国保大队队长李为民时他回答:“谁说的谁说的,我不知道这个人啊。怎么出了这个事啊?我怎么不清楚这个事啊,行了行了,不谈了不谈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东西了,好了,我不认识这个人!”)乔卫东尴尬地卡了一下壳,接着说明天找我有事,我让他上午10点半到家找我。

9月18日上午10点半,乔卫东和另一位副队长宋扬按时到来。言谈中,我用手画了一圈说:“这件事是你们先侵入了我个人权利的范围,我一直在自卫。”后来,乔卫东说:“李队请你去一趟。”我明白了:“用不用带衣服?”他嘴角一高一低地僵笑:“我不清楚。”“干脆说需要不需要带衣服。”我站住盯着他,“我真不清楚!”乔卫东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还是宋扬坦率:“带上吧。”于是我把几件衣服装进背包,带上《波普尔自传——无尽的探索》、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和西德尼·维马的《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龙应台的《野火集》(20周年纪念版)、梁文道的《常识》,乔卫东看我书橱里有本《克格勃全史》,便拿起来说借看一下,宋扬也想看,我把书放进包里……

到了桥东区国保大队队长李为民办公室,他根本没在,过了一会儿,乔卫东说他有会回不来。后来进来一位花白稀疏头发、穿运动装的老警察,主动和我握手:“咱们这回一起去。”我说:“这事将来说起来都是笑话。”“互相理解吧!”他和稀泥地说着套话。后来我得知他叫孙××,只比我大几个月。“陪同”我的还有一位胜利北街派出所59岁、胖胖秃顶的老警察张××。

中午,我们到长征街与中山路交叉路口东南的加州牛肉面餐厅吃午饭,路上我得知到赞皇县的嶂石岩“旅游”。出了餐厅,下班的妻子按照我留的号码给乔卫东打电话找我,乔让我接了一下,我告诉她要去嶂石岩,乔卫东拿回电话说:“嫂子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和宋扬、孙××、张××坐上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冀A66216)经过一个多小时,来到赞皇县嶂石岩风景区(http://baike.baidu.com/view/585954.htm),住进农家旅馆——嶂石岩乡嶂石岩村三区80号李××家。宋扬说我一路上睡了40多分钟,还打呼噜。

此后几天,每天爬山逛景区,吃农家饭,出席农家喜宴,读读书,看电视里党国组织热火朝天的迎国庆活动,还看到住在周围的武安县三中和河北师大某画室的美术高考生,他们在山野、农家院写生。除了不能打电话、找网吧,身边总有人“陪着”,表面看起来,我一点不像是个被软禁、失去自由的人,这像不像现今中国的缩影?与中共过去相比,也算是这个民族付出巨大代价后一点表面的进步。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大学听讲座时,一位电影学院教授对中国电影并不全面的评价:与好莱坞电影相反,背景真实,细节虚假。同样,局部的进步并不能改变中共专制体制的本质。极权的衰落或软化使它变得更灵活也更虚伪。我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从对手对待我的方式,可以看出像我这样的人们的份量,我背后是无数追求自由的人们。

头两天晚上,夜雨瓢泼、山风呼啸。23日写短诗一首《山中即景》(另发)。

27日上午,离开嶂石岩,到元氏县换乘修好的车,来到平山县温塘镇的温泉宾馆(平山县政府招待处www.lvyou114.com/hotel/8/8707.html)康乐中心238房住下。

28日上午,来到西柏坡参观(有关内容另发)。

下午住进平山县河北敬业集团的河北野生原度假村(www.hbjyjt.com/cn/links)。

此后几天游览藤龙山、清凉山等。

9月30日晚,在官方央视的“艺术人生”栏目中,张贤亮出场后的讲话以“说真话”为主题,可是他却又说,现在讲真话已成为中国的常态、中国人的本能(朱军随后恭维他具有中国文人勇于担当的精神)。张贤亮的话真让我吃惊,他简直成了外星人,如果他和现在的我坐在一起会说什么?这就是曾经让我感动、亲身经历并揭示苦难的作家吗?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那个俗语,到底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变坏就有钱?

10月1日,完成诗作《你在哪里?我的自由中国》(另发)。

10月3日中秋节,写诗《月圆中秋,一个人失去了自由》(另发)。

10月5日上午11点左右,被送回家中。下午写《抗议书》(见附图)。内容如下:

抗议书

石家庄市桥东区国保大队:

鉴于你们为阻止本人在网络发表文章、接受境外媒体采访,派人于2009年9月18日上午至10月5日上午将我带离家中,以“旅游”为名,非法软禁于赞皇县嶂石岩、平山县温塘镇温泉宾馆、平山县野生原度假村,这是严重的违宪行为,是对公民言论自由、人身自由的严重侵犯。我在此表示强烈的抗议!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同时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公民朱欣欣

2009年10月5日

虽然我知道我的要求在缺乏司法独立的专制体制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我必须发出我的声音,让历史记上这一笔。

这些天,我一直难忘龙应台二十四年前的声音:“几流的人民就有几流的政府,就有几流的社会、几流的环境,这话一点也不错的。环境脏乱恶劣,就表示这里的人民没有能力创造美好的社会。我们是几流的人民呢?高雄市民拒绝作‘沉默的大多数’是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指标。不,沉默不是美德,是耻辱。”“讲‘道德勇气’,不是可耻的事,说‘社会良知’,也并不肤浅。受存在主义与战乱洗礼的现代人以复杂悲观自许,以深沉冷漠为傲;你就做个简单却热诚的人吧!所需要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勇气与天真。你今天多做一点,我们就少一个十七岁的说:”反正没有用,我到美国去!‘美国,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2009年10月5日晚于石家庄望云楼

姜维平:盯紧“裸官” 防患于未然

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贪官把自己的配偶与子女送出国外留学或定居,其中有的人并取得了“绿卡”,此间将受贿累积的财产逐步转移到海外,自己则在国内心安理得地任职。一旦东窗事发,这些人便会望风而逃。通常情况下,人们将此类现象概括为“跨国家庭腐败”,把这些官员称为“裸官”。那么中国有多少这种“裸官”呢?

有资料显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外逃贪官总数已累计多达4,000余名,非法转移到海外的资产高达500多亿美元。但外逃官员的实际数量和转移资产数额都可能会远远超过上述数字。虽然近三十年来,中国政府没有间断地宣称要开展国际间的司法合作,大举追捕外逃贪官,中共中央十七届四中全会也把反腐败与廉政建设做为重要议题之一,并提出要进行有效的制度建设防止贪官外逃,然而,雷声大,雨点小,不仅过去的贪官大都没有抓回来,而且新的“裸官”日趋增多,其原因何在?

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公布这个相关调查报告的是国家商务部,然而原部长薄熙来本身就是一个“裸官”。据我所知,他早在1995年既通过太太创办的所谓“开来律师事务所”,先是巧取豪夺,攒了一大笔钱,然后又以与国外公司合作打官司的名义,不仅转移了非法所得,而且还把两个儿子全都送到外国读书,谷开来本人也持有新加坡等国绿卡,经常居停国外。所以其它的小贪官知道上面的大裸官不过是在玩花架子,当然也就该贪继续贪,该裸继续裸了。因此商务部的调查报告又表白,近三十年来,贪官外逃已经成为中国政府一个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重大难题。其实,难就难在中共最高领导核心层里有贪官与“裸官”,下面怎能不有恃无恐?他们自己监督自己,大贪官监督小贪官,这怎么可能有效?

实际上贪官变“裸官”有一个相当长的演变过程,贪官出逃的路线也不那么神秘复杂。通常情况下,他们会经过聚敛财产,海外安家,资产转移,择机出逃,滞留不归等几个程序,初始阶段的聚敛财产环节与一般贪官相比并无多少差异,不可能不露一点马脚。但由于一党执政,缺失独立的监督制衡机制,没有独立的司法机关与新闻自由,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贪官一个个外逃,并掠走巨额国家财产,使老百姓无可奈何。

而且,上面的贪官希望下面的“裸官”外逃,因为他们收了底下人的钱财,一旦事情败露,他们都在同一条沉没的船上,所以恰恰是高喊抓“裸官”的大官,催促和掩护下面的小贪官早些外逃。90年代中期,我在哈尔滨市见过黑龙江省纪委书记李清林,他向我介绍了常务副市长朱圣文贪腐案,我第一个在香港文汇报作了相关报道,他还谈到抓了朱副市长之后,其它局级干部纷纷搬家与子女留学或移民增多的情况,他还提到原省石油公司总经理与体改委主任就是被上面的某大官有意放跑的。

后来,我在吉林省采访时,还多次见过省委书记何竹康与省长高严,不料后者竟在2002年9月因经济问题而潜逃澳大利亚,至今仍然逍遥法外。2006年当地媒体的一位朋友告诉我,是李鹏把他故意放跑的。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电力系统任职,有很深的经济往来,早已是一损倶损,一荣倶荣。

贪官与“裸官”之所以每每得手,除了国内有上述的保护伞之外,还有海外存在的一系列复杂的法律及其它问题。

原来,贪官与裸官的逃向是有规律性的,此间有专家分析说,最受欢迎的目的地是那些具有独立司法体系的国家。而那些贪腐案值较大、身份地位较高的官员,最优选中的国家,除了美国,就是加拿大等移民国家。比如原温州市副市长杨秀珠外逃美国,原厦门市副市长蓝甫外逃澳大利亚,原河南高速公路公司老总童言白外逃美国,等等。而有的身份较低,或经济实力不太大的官员则选择非洲、拉美、东欧或者其它中国周边的一些小国家,他们暂时落脚后再伺机考虑向西方其它发达国家移民。

毫无疑问,中国已在防止贪官外逃方面做出了一些努力,2008年中纪委、国家预防腐败局等十部门曾开展了一场禁止官员公费出国、出境旅游的专项整治活动。在此之前的2003年12月,中国政府签署了《联合国反腐败公约》,并在2007年起开始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这项法律被称为是终结贪官外逃的宝典,它给了那些企图转移贪腐巨款,梦想日后逃到国外享用“黑金”,当“寓公”的贪官与“裸官”以沉重的打击。

但为什么追缴外逃贪官及赃款的进展依然十分缓慢呢?我想,除了上述国内的原因外,还有许多问题。在中国追捕外逃贪官过程中,引渡作为主要手段,但相关的司法协定往往不对称,不完善。此间专家分析说:一方面,中国签订的双边引渡条约只有不过30多个,主要仅限于周边国家,与美、欧、澳等洲的发达国家签约相当较少。一些被外逃贪官视为避难‘天堂’的国家,大都与中国尚无引渡协议。所以目前中国采取较多的是好言规劝外逃贪官归国的办法,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收效甚微。而异地诉讼的成功,虽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联邦法庭开了先例,以诈骗、洗钱、转移赃款、伪造证件等数项罪名,该法庭曾分别判处侵吞巨额公款潜逃美国的中国银行开平支行前管理者许超凡、许国俊25年和22年有期徒刑,其妻妻子邝婉芳、余英怡也均被分别判处8年有期徒刑。但是这个事例仅限于小贪官,并不具有多少典型意义。许超凡等人岂能与原云南省长高严相比?那些大贪官与“裸官”为何不见踪迹?据中国司法部提供的最新资料显示,中国已与47个国家缔结了双边刑事司法协助条约。尽管如此,被抓回的大贪官却廖若晨星。

我想,从接受贪官的一些国家的具体情况看,他们并非象我们原先想象的那样,会竭尽全力帮助中国抓捕贪官,挽回经济损失,相反地可能敷衍了事,讨价还价,甚至于遮掩真相,起反作用。这是因为贪官给落地国带来了大笔金钱,他们往往挥金如土,不论日常消费,还是购置房产,均要花很多钱,这都促进了当地的经济繁荣,所以从别国的利益角度看,他们不会那么急切谴返。试想,500多亿美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特别是西方国家大都经济不景气之时,这些贪官,会占更大的便宜。见钱眼开的人们,被这种金钱的诱惑淡化了正义感,忘记了全球性反腐的职责,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大概也是贪官屡逃不止的原因之一吧。难怪黑龙江省一个纪委的官员告诉我,有一个贪官逃亡某国,在某个城市开了好几家加油站,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但与外方联系,却收到一份他早已死亡的证明书,不知如何继续调查。所以,不仅仅是司法的问题,在抓捕追逃贪官的过程中,中国政府还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要做,但眼下必须紧盯“裸官”,应当防患于未然。

2009年10月1月于多伦多

彭小明:汉藏对话会议的新思维

日内瓦汉藏知识份子“寻找共同点”对话大会结束以后,北京宣传部门疯狂咒骂达赖喇嘛和与会的汉族人士,这原是意料中的事情。作为与会人士,我们经过了会议过程应该形成汉藏关系新阶段的新思维。人们必须考虑的是,达赖喇嘛和西藏朋友们为什么要召开这次会议。会议的意图应该在于沟通双方的意愿,并将双方的共识传达给中国国内的各族人民,共同实现中国的民主化和多民族和谐共处。

共识文件跟大会主旨有所偏离

从这个角度来看,大会的共识文件强调“西藏自古以来属于中国并不符合历史事实”的问题,跟大会的主旨也有偏离。这个命题是国内国际长期争议的问题之一。单另挑出这个问题作为共识,反而冲击了大会强调达赖喇嘛中间道路的主张和汉藏相关共识。西藏流亡政府和许多学者、专家提出这方面的论据,完全是必要的言论自由,而且的确有其历史依据。但是国际上关于领土主权归属的判断并非仅仅依据一些历史文件,反而会参考领土和居民的现实情况,甚至更加顾及这些历年现实,例如军事驻防,行政管辖,乃至朝贡、封赏等等。西藏跟中国中央政权建立过供奉关系(朝廷信奉西藏的藏传佛教,西藏接受朝廷的保护和赏赐),在拉萨的贵族集团的头脑中,未必认同这是一种归属臣服关系,可是从来没有人权民主观念、却充满帝国霸权心态的中央皇朝统治集团的眼中,却早已将这类供奉关系视为隶属臣服,并行使实际的主权管辖,例如派遣驻藏大臣,调遣军队驱逐外来入侵之敌。也因为如此,所以在1913年西姆拉会议上,英印藏三方都承认过中国对西藏的“宗主权”,而且在国际上著名的英美等国的地图册上,西藏都划归了清帝国的版图。历史上美国英国都承认西藏属于中国,不仅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而且承认属于中华民国。十七条协议以后,国际上更加确认西藏属于中国的现实。当然,十七条协议的微笑后面,除了历史的渊源以外,还有刺刀的暴力威胁。但历史上又有多少协议不是在刺刀威胁下签订的城下之盟呢?共产党人的所谓自愿哪一个不是暴力胁迫?流亡政府(总理)首席噶伦赤巴桑东仁波切在回答提问的时候,非常坦诚而务实地谈到十七条协议。我在这里仅仅大略提及这个问题,并不想深入涉及,是为了指出大会的文件不符合达赖喇嘛和相关组织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大会不是要强调西藏不属于中国,而是恰恰相反,要说明愿意将类似上述的争议全部搁置在一边,承认西藏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2008年达赖喇嘛在纪念1959年310西藏事件会议上非常明确地强调:历史就是历史,谁也不能改变过去,对过去的西藏之地位等等,最好是让历史学家和法律专家去评判,不管过去的历史是怎样的,我考虑的是未来。

统独问题是世界性的难题

近年来统独问题冲击了世界的许多国家,前苏联(中亚诸国、波罗的海三国),南斯拉夫(科索沃),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摩尔达维亚),连老牌帝国,英国(北爱尔兰),法国(科西嘉),西班牙(巴斯克)都不能幸免,还有塞普路斯问题冲击了希腊和土耳其,库尔德问题困扰着伊朗、伊拉克和土耳其等伊斯兰教国家。台湾、西藏、新疆和蒙古的独立诉求也冲击了中国人的大一统观念。统独问题至今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没有一种特别高明的理论可以解决这些难题,也没有一个现成的模式成为各国可以效法的榜样。但是在中国人的民运圈中应该基本达成了一个重要的共识,那就是人权高于主权。人权民主是人民的第一诉求,其次才是统一或者独立。可惜的是在这次大会上,这个基本共识却没有得到比较明确的强调,不能不说是这次会议文件的缺失。从达赖喇嘛宣布不追求独立的时候开始,他所领导的运动已经从国家分裂运动转轨为中国民主运动的一支。而且是最国际化、最具民族文化特色的一支。这次大会更把达赖喇嘛的运动跟中国民主运动联结在一起。

大会的宗旨是寻求共同点,这个共同点不是别的,就是人权民主!流亡的西藏朋友在世界各地,在印度达兰萨拉,耳闻目睹地学习了现代民主,也身体力行地实践了现代民主,在决策、问政、选举方面已经走在了中国海外民主运动的前面,是我们可资借鉴的榜样。民运人士的诉求不用说当然就是民主!大会的文件应该特别强调这个共同点。不少与会的朋友质疑达赖喇嘛和他的流亡政府继续把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当作谈判对象,怎么能去跟这样蛮横无礼的恶魔举行文明的谈判。其实这些朋友是否太近视了一些呢?达赖喇嘛绝非愚钝。中国当局野蛮,统战部副部长朱维群这类共产党流氓恶棍根本不讲道理,全世界都看得一清二楚。达赖喇嘛一方越是表现得谦卑、诚恳,北京当局的蛮横、奸诈就暴露得越充分。达赖喇嘛何尝不知道今后的道路依然漫长,达赖喇嘛这次大会上的讲话特别谈到这一点。我们是否应该把眼光放远一点呢?第一,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目前当然是指当今的共产党政权,可是经过若干年的抗争和较量,为什么不是我们来继承这个国号呢?我们,不是指个别人你或者我,而是泛指未来民选的中国民主政府。第二,西藏流亡朋友参加到争取民主中国的大潮中来,壮大了民运的力量,未来的民主中国是我们各族人民共同抗争的结果,一大批具有民主历练、完整学历、扎实外文基础的藏族政治人士加入到民主中国的中央省市地县的政务官和代议机关中来,将使中国政治生态的民主化大大向前推进,并对驱除共产党、毛泽东黑恶政治文化具有十分重大的积极意义。

苏联东欧阵营解体以来,给人的印象似乎分裂独立成为了国际上国家民族发展的趋势。似乎独立就是进步、独立就接近民主,这是一种错觉。欧盟的联合是最典型的反例和范例。我想起了上世纪法国的一场争论。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拒绝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萨特跟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在思想上逐渐分道扬镳,直至完全对立。萨特对共产党、社会主义(史达林、毛泽东)采取了同情、讴歌和支持的态度,而加缪却对暴力和专制表示了怀疑和拒绝;尤其是对于阿尔及利亚的独立问题,作为法国在阿移民的后代,加缪对于阿尔及利亚独立的前景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独立思考。激进的法国知识分子几乎都坚决地支持了独立,戴高乐也决定放手让阿尔及利亚独立。加缪未能阻挡独立的趋势,却对独立的前景有过准确的预测。大半个世纪已经过去,双方对于共产主义的看法孰对孰错,历史已经做出了明确无误的回答。加缪关于阿尔及利亚放弃独立,加入法兰西共同体的思考如果获得采纳,或许可以避免独立后那些对于法裔移民后代的仇杀和驱逐运动,(上百万法裔平民逃往马赛港),可以更好地促进阿尔及利亚的民主政体建设,在法国的共同体制下,阿尔及利亚的经济、文化发展反而更加健康、迅速。反观前苏联的中亚诸国,独立之后反而形成了伊斯兰独裁体制,乌兹别克尤其典型。人民并未享受到人权民主的实惠,甚至俄罗斯丧失了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格鲁吉亚等成员后,本身的民主也在大开倒车。民族也是多元中的一元。如果多民族人民共同建立联合体,共同追求民主,就可能形成比单一民族的国家更加民主多元的体制。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已经基本上建立了和谐的共处体制。独立未必就是最进步最民主的选择。

达赖喇嘛是民主抗争战线上的亲密战友

达赖喇嘛所领导的力量已经放弃了追求独立的目标,他们就是中国民主运动的一支劲旅。他们就是和国内各族人民的维权运动平行的一支维权力量。他们将得到海外民运的支援和关注,更得到国际朝野政治和文化力量的一如既往的声援和关注。许多与会的朋友或许还没有把思想转换过来,还没有把达赖喇嘛和他领导下的朋友们当作我们自己的同胞,没有真正把他们当作我们民主抗争战线上的亲密战友,还把他们当作外国人。汉藏正在为结束中共的一党专制,建立民主中国而共同奋斗。

达赖喇嘛和达兰萨拉政府愿意听取汉族知识分子的意见,关于大西藏的问题,也是可以交流的题目。汉族朋友提出的“行政小西藏,文化大西藏”构想也不失为一种建议。其他比如我在大会上提出的双语教育政策问题,也是非常切实的民族高度自治必须面对的问题,藏一,汉二,还是藏汉并重,也可以进一步探讨。其他还有很多例如自治区的移民问题,教育体制问题,资源开发问题。

部分与会朋友强调要突出西藏的独立权利。我觉得这里有一个“一般与个别”的问题。好比历史上提倡婚姻自由的反封建斗争,重要的成果的确是保障人民(尤其是妇女)的婚恋自由和离婚权利。但是这样的自由仅仅是一种抽象的权利保障,还不是可以体尝的甜蜜幸福。尤其是离婚的权利,最好到了万不得已才去使用它。因为人民追求的恰好相反,总是婚姻和生活的幸运与和谐,最好不是离婚。既有法定的(选择和离异)权利保障,更有幸福的家庭生活(称心如意的配偶和真诚的爱情),才是理想的幸福。统独当然并不完全等同于婚姻。但是达赖喇嘛的中间道路正是看到了享有“离婚”的权利,却依然愿意维持“婚姻”的一种理性而大度的选择。我们汉族知识人应该回应他们的选择,愿意洗心革面,把汉民族打造成一个既尊重对方的自由选择权利,又充满爱心,愿与藏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互敬互爱,白头偕老的群体。

中国共产党最害怕的不是西藏独立,而是一个以民主的姿态建立起来真正的西藏自治区,各族人民都要求民主和人权,一党专制的独裁体制就绝对难以为继,就将迅速土崩瓦解。一个民主、自由、各民族平等的中国是属于各族人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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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丹:中共应当向人民道歉

前不久,台湾作家龙应台隔空对胡锦涛喊话,希望中共在国庆的时候,能够向国人道歉。这是一个正义的呼声,因此,也是一个注定不会被中共采纳的意见。但是,龙应台的呼吁对我们国人也是一个启发,那就是在中共庆祝他们建立政权的今天,国人也应当给他们算一笔总帐,看看他们到底欠人民多少以及怎样的道歉。

中共首先应当向国人道歉的,就是他们为了夺取政权,向全体中国人撒下的弥天大谎。

在1940年代,当中共看到国民党的腐败与专制使得他们有了夺取政权的机会之后,遂启动统一战线和宣传两大“法宝”,不遗余力地向国人保证一旦他们执政,将在全中国推行宪政民主,联合各党派组成联合政府。翻看当时中共的发言,充斥了对西方式民主的高度推崇和对一党专政的严厉批判。持久的宣传加上人民对国民党的不满,使得中共成功地争取了很多国人,尤其是大部分知识分子的支持,这也是国民党失去政权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对比中共建国以后的表现,我们都看到,这是一个弥天大谎。中共不但没有推行宪政民主,相反,推行的却是比国民党更为反动的极权统治。所谓联合政府的承诺,变成民主党派被一网打尽。60年来,国家以及无数国人为中共的谎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样一个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谎言,作为撒谎者,难道中共不应当为之道歉吗?

顾训中:龙应台与韩三平:两种历史观的PK

或许在此之前,龙应台这位台湾知名女作家与大陆电影人韩三平彼此并不知道各自在做些什么,甚至相互间并不相识。然而,一个狭小时空却使两人狭路相逢。

这一时空使是1949,这个注定无法平静的年份。

龙应台先生之接触1949,起初并不十分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据她对《南方人物周刊》称,这是一次探险之旅,”一直写到最后,写到95%、98%,才有了这个核心的概念。这是我一直在摸索,到最后出现的东西”。这一核心概念就是:向失败者致敬。她说,我在丛林里走着,有了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受。很多人写”一将功成”,这很重要,但这本书,写的是”万骨枯”。

阅读龙先生的作品《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这种为小人物立传的悲悯胸怀随处可见。在这里,一个个普通而鲜活的生命在无可抗拒的历史大潮中漂浮、摆布,最终都落得个颠沛流离、生离死别的结局。无论是大陆战败、退居台岛的前国军将士,还是刚脱日据、等待光复的台湾原住民,都是一身伤痛、一腔悲愤。更为可悲的是,匆匆时光将这些伤痛、悲愤统统压缩在他们那孱弱的身躯内,无人知晓,无人问津。假如不是龙先生感触于1949,发心在作这一探险之旅,将这些伤痛、悲愤细细挖掘,或许真如那漂逝的尘埃,再也无从寻觅。

大陆这边的韩同志则不然。他在拍摄《建国大业》时有着强烈的主题追求。正如他对上海《新闻晨报》记者所言,他是带着”妈妈过生日,儿女送礼物表心意”的心情拍摄这部被他自称为”主流意识形态电影”的。这里的”妈妈”虽说是指”国庆”。其实,”国庆”之中的”国”只是个虚拟名词。众所周知,中国已有五千年之悠长历史,并非只有”60周年”。况且,究竟哪天才算得上祖国生日,更是无从考证。准确地说,1949年10月1日应属中共执政纪念日才是。因此,”国”之后的”党”才更为重要。韩同志曾对《三联生活周刊》记者坦言:”我们一方面从正面来写共产党为什么会胜利,另一方面从侧面甚至反面来写国民党为什么必然失败。”由此,韩同志心目中的”妈妈”呼之欲出:为”共产党妈妈”夺取全国政权胜利的纪念日而献礼。纵观韩同志大作《建国大业》的故事脉络,其背后的历史观依旧是这里的人们十分熟悉而被韩同志冠之以的”主流意识形态”或”主流价值观”,即:阶级斗争,国共对立,你死我活,成王败寇。韩同志对此也毫不讳言,称共产党领导”是我们坚持的一个基本前提”。他就是抱着”党的领导”、”英雄史观”来讴歌共产党的开国英雄们的,特别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毛泽东。他说:电影所表现的1945年至1949年”是毛泽东最辉煌的时代,也是他最有创造力、最气吞山河的时代”。”他两年之内指挥了人类历史上很难找到同等规模的三次大战役–辽沈、平津、淮海。任何一个军事家都无法和他比拟,包括拿破仑都没法和他比拟”。

龙先生与韩同志各怀”1949″情结,不约而同地分别从”万骨枯”与”一将功成”两个侧面进行了回忆、记录、总结,似乎都很重要,似乎都不可或缺。然而,旁观者不能不将二者进行对比,并作出自己的判断。因为,几乎同时出现的这两部作品聚焦的都是1949这个牵动多少人命运的年份,触发人们对其背后隐含的两种历史观的思考是必然的。

毫无疑问,1949年是以共产党、毛泽东的胜利、国民党、蒋介石的失败而载入史册。时光回转到那一年,大陆众多的民众是以怎样的心情迎接新政权的诞生,大概只有”欢欣鼓舞”可形容。当年站在天安门城楼前观礼台上参加”开国庆典”的诗人胡风难抑心中激动,曾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我发现天地变色了
我的眼睛充满了光辉
我的眼睛充满了彩色
千千万万朵的花
在祖国大地上开了出来
每一朵有每一朵的彩色
千千万万缕的彩线
在祖国高空里射了开去
每一缕有每一缕的光辉
满天的光辉
满天的彩色
满天的彩色
满天的光辉
光辉连结着彩色
彩色连结着光辉”

诗中洋溢的激动与幸福是真诚的,可信的,或许可以代表当年一切向往祖国美好未来的人们的心情。韩同志在他的电影中以”阳光的、暖洋洋的”的色调表现共产党一方,以”清冷的、灰蒙蒙的、湿漉漉的、压抑的、悲凉的”色调表达国民党一方,或许也正是当年人们这种心情的写照。假如当年就有人以龙先生的”向失败者致敬”心态来纪录这段历史,真可以”慧眼独具”、”凤毛麟角”来形容。

然而,”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站在60年之后的今天再来观察、思考这段历史,难道还能仅仅停留在这种”激动与幸福”、”阳光、暖洋洋”与”清冷、灰蒙蒙”的鲜明对立之中吗?至少那位数年之后即遭灭顶之灾的胡风不会作如此想!假如他能活到今天,好思考的他一定会深思,这之后的一切是怎么会发生的?在此之前的过程中是不是已经有什么问题潜藏着了?

以韩同志在电影中强调的毛泽东深知民意,实践”耕者有其田”、而蒋介石连句口号也不敢提的土地问题为例。假如时光永远停留在1949年之前,似乎一切都证明了韩同志的正确。然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共产党掌握政权仅仅数年之后,代表”中国大多数人要求”的毛泽东、共产党便通过合作化运动,以社会主义的名义将土地从刚刚在土改中获得的农民手中又夺了回来。对毛泽东、共产党夺取政权做出最大牺牲的农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剥夺,甚至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活活饿死了3600多万!而几乎与此同一时期,代表”大地主阶级”的蒋介石、国民党在退居台湾之后,以和平方式完成了土改,让台湾农民真正享有了”耕者有其田”,并由此奠定了台湾农业、乃至整个经济腾飞的基础。

再以韩同志所言”蒋介石是搞专制,搞独裁的,我们搞民主协商,多党合作”为例,毛泽东确曾公开标榜并实行过”民主协商,多党合作”。长期以来,所谓”新中国”也以此为标志,而与”专制、独裁”的国民党、蒋介石执政的”旧中国”相区别。然而,同样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被毛泽东、共产党称之为”民主党派”的那些国共之外的其他政党、组织,恰恰诞生、并活跃于那个”专制、独裁”的”旧中国”,而被阉割(消灭)于毛泽东的”民主协商、多党合作”的”新中国”。1957年之后,那些党派的领袖们纷纷被网进”右派”罗网而遭政治扼杀。此后,那些”民主党派”名头虽在,而那些主席、主委们却都是经过共产党的组织部与统战部”民主协商”、遴选培养后才能上任,且事无巨细,都得听命于这两个部门的指导,哪里还有什么”民主”、”合作”可言?而在台湾,即便是蒋介石当政的威权时期,1950年已经实现了乡镇、县市两级民意代表和行政官员的公民直选,1954年又实现了省议员的公民直选,非国民党籍人士已有很多通过选举渠道进入地方政界。即便是在”白色恐怖”最为严重的文化领域,也还有《自由中国》,有《文星》,有殷海光先生。这在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红色恐怖”的大陆是无法实现、甚至无法想像的。正因为有着这些民主薪火的相传,才在台湾萌发了1980年代的”党外运动”,才有了蒋经国先生的开放报禁、党禁,才会有台湾今天的民主政治。

韩同志在回答记者有关战争问题时说:”战争带给普通百姓的肯定都是创伤、灾难,但这不等于可以没有战争。毛主席说得很清楚,用正义的战争来最终消灭所有的战争。”人们早已见识过这种”革命战争正义论”。因为在所谓”主流意识形态”或”主流价值观”中早已有之。人们要问的是;人民通过”正义战争”,付出了种种沉重的”创伤、灾难”之后,获得的又是什么?究竟是曾经期盼、也是共产党曾经承诺的民主、自由、和平、幸福?还是恰恰相反,是比国民党、蒋介石执政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独裁、专制、动荡、死亡?以此而言,那些战争的”正义性”又从何说起?

相信韩同志应该了解,其实毛泽东在执政之后不久,即全面抛弃了他的所谓”新民主主义理论”,也就全面抛弃了他为了获取民众的信任、战友的襄助、以及民主力量的支持而曾经标榜的那些承诺。被韩同志在电影中津津乐道、也为当今中共领袖们仍然称颂的毛泽东、共产党那”正义的战争”,那”最辉煌的时代”、”最有创造力、最气吞山河的时代”,所成就的其实只是毛泽东的”秦始皇”美梦,以及共产党的一党江山,除此而外,还有什么呢?

由此,人们不能不想到龙应台先生那深深的忧思,为那些在国共内战中阵亡的数以百万计的年青鲜活生命而深深痛悼!如果说,龙先生以她那立足于普通人的人道立场向当年那场战争中的失败者致敬,向”所有被时代践踏、侮辱、伤害的人致敬”,那么我相信,在她所致敬的人群中,一定会有包括那些曾经的”胜利者”。因为,他们可能更是龙先生所称的被时代”践踏、侮辱、伤害”的一群。他们曾经崇敬、追随、效命甚至为之牺牲的那些理想、信念、追求,最后竟然完全为其领袖所抛却,异化成了相反的东西。他们内心那种受践踏、受侮辱、受伤害的感受,至今尚无人予以记录。如果龙先生有心,去记录被监禁数十年的胡风的思絮,去记录文革中跳楼自戕的陈琏的思絮,去记录大陆这边无数在时代大潮中沉浮的无名小人物的思絮,那将是另一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部会与龙先生这一作品珠联璧合、全方位复原人们心中真正的1949的巨著。

感谢龙应台先生,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让我们在这个时刻有了新的思考空间与维度,去对那段虽然逝去、却依然如梦魇般缠绕着当下的历史作更为深沉的探寻。

感谢韩三平同志,是《建国大业》让我们知晓,至今”主流意识形态”或”主流价值观”是如何的顽固与强势。

好在多元化已是无法回避、也无法抗争的现实。韩同志强调的”主流”理应更改两个字,即”官方意识形态”或曰”官方价值观”,或许更为恰当。当然,即便是”官方”亦非铁板一块了,否则,怎么会有”政令难出中南海”一说。

2009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