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平:贫血的经济学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学成了中国学术界的显学。许多人,包括非经济学家,都已经习惯于用经济学的术语和概念解释社会生活中的一切现象。但也正因为如此,经济学解释的种种缺陷也日益显露。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经济学解释的贫困

今年4月号的《二十一世纪》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农民工为何以死抗争?》的文章,作者是西南政法大学教授徐昕。作者通过网络搜索和整理,找到自杀讨薪实例共82宗,”其中真实自杀与自杀姿态数量分别为34和48,真实自杀率为41.5%;其中导致死亡的有10例,占真实自杀的29.4%,其他情形的有也大多产生了受伤或残废的严重后果。即便是自杀姿态,大多也是经过努力劝解而放弃自杀,并不简单地祇是姿态。事前明显暴露出祇是做做样子而根本不打算自杀的情形祇有2例。””那么,农民工为什么要实行自杀式讨薪?”作者解释说:”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农民工的行为可视为既定条件下经成本与收益权衡后作出的理性选择。当行为人认为悲惨境遇不可改变、自杀效用高于生存效用时,就会选择自杀。”

作者的这一经济学解释明显不通:既然自杀式讨薪并不是做样子的,当事人有的死了,有的成了残废,这怎么还能叫”成本与收益权衡的理性选择”?这还谈得上什么”效用”?作者多少也意识到这种解释的问题,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自杀式讨薪也确实存在着情绪化的因素,是理性与激情的混合型结果。”可惜的是这一补充太简单,并不能说明多少问题。

应该说,《中国农民工为何以死抗争?》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作者对自杀式讨薪现象给出了很好的分析,并且提出了很好的具体对策建议。文章的最大不足就是作者对以死抗争的经济学解释。这事一想就不对,人家把命都豁出去了,你还说人家是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这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其实,上述经济学解释不仅不适用于自杀式讨薪这种极端行为,就是对于一般的维权抗争也是很不够的。由于今日中国没有独立的司法,没有言论、集会和结社的自由,人们投入维权抗争,风险大而收益小。事实上,在大多数维权抗争中,参加者们都没有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而且还往往遭到压制和蒙受物质损失。倘若人们仅仅依据个人利益行事,那么他们多半就不会投入这样的抗争。可是,这样的抗争终于还是发生了,那显然是经济学理论难以解释的。可见我们必须找出另外一种解释或说明。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在《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一书中,美籍日裔学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指出:人类的历史,是建立在”为了人性的尊严而斗争”的原则之上。人类首要的追求是”把人当人看”,也就是说,要求别人把自己作为一个人来尊重。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他有生存的勇气。即有能力去冒生命的风险去实现自己。不是别的,而是这种要求承认的欲望,才更是驱动人类历史的原动力。

以工人罢工要求增加工资一事为例。按照流行的经济学解释,那无非是劳资两大利益集团的冲突,劳资双方都在理性的算计之下,努力减低代价而争取最大利益。如福山所言,这种解释未免把劳资双方的心理动机予以简单化了。罢工者并不会说:”因为我贪财,所以我要尽量从雇主那裹争得更多的金钱。”罢工者毋宁会这样想、这样说:”我是一个好工人。我比我现在所得的工资更有价值。我应该得到更多的工资,这样才公平。”不错,增加工资可以进一步满足工人的物质利益,但同样重要以至于更为重要的是,那会使工人感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价值得到了应有的承认。

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就可以比较准确地理解农民工为什么要以死抗争了。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农民工以死抗争不是因为少不了那几个钱,他们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徐昕教授说:”能活下去就不会去死,自杀大多是因为活不下去。”不对。这些农民工固然很穷,有的也许还负上了债,但一般总还不至于马上就饿死冻死。再说,这世上有很多真正活不下去的人并没有以死抗争,而是苟延残喘,坐以待毙。可见,那些以死抗争的人必定是有着另外一些东西的,那就是血性、血气,那就是尊严、自尊。不错,这些农民工强烈地感到巨大的经济压力,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强烈地感到巨大的不公平,强烈地感到自己受到别人的欺侮。别人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的尊严遭到粗暴的践踏。作为弱势者,他们没有别的武器。生活在专制暴政下,他们无处可以讨还公道。所以他们决心以死相争,藉以表达最强烈的抗议。

徐昕教授认为,农民工自杀式讨薪”在主体方面是作为策略、技术的自杀,是一种以生命为赌注的威慑机制和社会控制机制,但它并非纯粹的策略行为,因为自杀姿态存在向真实自杀转化的较大可能。”根据作者的调查统计,自杀讨薪的成功率祇有30.5%,低于真实自杀率(41.5%),再考虑到自杀讨薪者近一成受到处罚,”因此可得出结论是:农民工自杀式讨薪是一项极其昂贵且成功率偏低的行动”.作者的这一结论看上去无懈可击,但问题是,那些以死相争的农民工之所以采取那样决绝的行动,难道仅仅是为了讨还欠薪吗?

应当看到,自杀式讨薪行为带有抗议性自杀的性质。在《非暴力行动百科全书》(纽约与伦敦,加兰德出版公司,1997年)中”抗议性自杀”条目里这样写道:”以自杀方式表达对一种不堪忍受的环境或压迫性政权的全面抗议或彻底的不合作。这种自杀须是有意识地当众公开进行,清楚明确地表达抗议,把自杀当作直接行动。……在这里,一个人自杀是为了唤起人们的关切,从而改变公众舆论,或者是改变对手的感情。由于人们对死者表示哀悼和景仰,这种死亡常常能激发起一种抵抗运动。” 这正像自由斗士。乍一看去,所谓自由斗士,就是为了争得更多的自由而甘愿失去仅有的自由。这不是自相矛盾,适得其反吗。裴多菲的名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如果你问,连命都丢了,自由安在哉?那祇说明你根本不懂得此处自由的含义。因为在这里,自由斗士并不祇是为了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更重要的,他是不甘心屈服于他人的压迫,他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彰显自己独立自主的意志。

拒绝”经济学帝国主义”

福山讲到,把要求承认的愿望视为人类历史的动力这种观点自黑格尔,但是,”形成承认基础的概念却并非黑格尔的发明。它和西方政治哲学本身一样古老,也和一种大家都熟悉的人类性格有关。”祇不过在不同的哲学家笔下,它被赋予了不同的名称而已。柏拉图认为人的灵魂分为三部分,一为欲望,一为理性,一为气概。在这裹,气概便是要求承认这一概念的基础。”马基维弗里说人追求光荣,霍布斯说人的骄傲和虚荣,卢梭说人的自尊,汉弥尔顿说爱声名,麦迪逊说雄心,尼采是把人称作’红脸颊的野兽”(所谓”红脸颊的野兽”,是说人是会脸红的动物,也就是说人是有激情、有愤慨、有羞耻的动物)。这些不同的词语都是指一种大体共同的东西。在中国,我们也能找到许多类似的说法。譬如”志”(”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譬如”气”、”血性”、”精神”,等等。这种东西显然是人性的一部份。它既不能还原为欲望,也不能还原为理性。

举个例,强盗抢走了我们的财物,我们不仅会难过——因为我们的利益遭受了损失,我们满足欲望的东西遭受了损失,而且我们还会愤慨。这就和我们自己不小心丢失了财物不一样。产生愤慨的原因是我们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可见人决不是仅仅计较利益的动物。摔一跤是疼,挨一拳也是疼。可是这两件事给人的感受大不相同。在后一种情况下,我们还感到屈辱。我们忍不住想还击。还击的目的不一定是自卫,因为对方可能并没有进一步伤害的意向。还击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容他人随便否定。我们明知在还击的过程中,自己免不了还会多挨几拳,”杀敌三千,自伤八百”,即便最后打赢了,也祇会为自己的身体多添加一些疼痛,但是唯有奋起还击,我们才能使自己的心理感到快慰。因为我们捍卫了自己的尊严,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果人祇考虑利害,那么唯一合理的选择是挨了一拳后极力避免再挨第二拳,除非打败对方能得到更大的物质利益。可是我们却甘愿再挨几拳也要还击,即便我们知道我们并不能从打败的对方身上得到甚么物质利益。自己挨打,我们会产生还击的冲动;见到别人挨打,我们也会同样产生还击的冲动。所谓”路见不平”,便会产生”拔刀相助”的冲动。有人不慎落水,我们会忍不住拉他一把;有人无辜挨打,我们会忍不住出来打抱不平。两者都出于同情心,但是在后一种情况下,我们还会多一种愤慨之情。这就是通常所说的道德义愤。道德义愤会驱使一个人在和自己直接利害无关的事情上,甘冒风险而采取某种行动。这种行动未必会给自己带来甚么利益,往往还会给自己招致若干损害乃至极大的损害。但正是在这种行动中,你才会最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以上所说,无非是日常生活中人人皆有的经验。它清楚地表明,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有一定价值的。所谓自尊心,就是指对这种价值的主体性确认,它同时也要求得到他人的承认。如果别人对自己作出某种行为,旨在否认我的价值,我就会感到气愤。如果我迫于别人的压力未能做出符合自身价值的事情,我就会感到痛苦。如果众人见到了我这种没出息的表现,我就会感到羞耻。如果我抗拒压力,宁可付出欲望或利益的代价也要坚持符合自身价值的行动,我就会感到骄傲,感到光荣,而且也会受到众人的称誉和肯定。这是人性中最深刻的一部分。这是人性中的人性。

本文的标题是”贫血的经济学”.我要强调的是,经济学涉及的祇是人类活动的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经济学中关于经济人的假定也祇是涉及人性的某些方面而不是全部。经济学大约是不讲血性的(严格说来,我以为即便在人的经济活动里,我们也不能完全不讲人的精神或曰血性。兹不细论),因此我们可以说经济学是贫血的。但人是有血性的,所以我们不能用经济学去解释人类活动的全部。今天中国学界,”经济学帝国主义”可谓泛滥成灾。很多人在解释人类活动时,除了运用诸如”成本-收益”之类来自经济学的概念之外,就简直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概念了。而这种”经济学帝国主义”泛滥成灾的结果之一就是,由于它无视人的血性,无意中就肯定了奴性:如果人不再要求别人把自己当人看,如果人失去了甘冒风险实现自己的的冲动,那不是奴隶又是什么呢?

首发北京之春2007年8月号

綦彦臣:吴氏父女嗫嚅说民主——评吴晓莲《我和爸爸吴敬琏》一书

不管在改革全面失败后吴敬琏老先生受到了多少来自民间的批评乃至于攻讦,他都因把市场经济理论在中国合法化的贡献而名垂青史。但是人们希望吴敬琏在政治上表态,要求中共权力核心明晰民主化路线图,既不现实也是强人所难。

吴老作为一位极少数还值得尊敬的经济学家之一,在价值观念上不存在明确的民主化要求之可能。一如他女儿吴晓莲在《我和爸爸吴敬琏: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一书[当代中国出版社,2007年6月版]所云,吴老曾为把自己“从一个民主主义分子改造成为一名共产主义革命知识分子而忙得不亦乐乎”(P167),而且那种改造是他“自觉自愿、毫无保留”的。有了这个价值重建的过程,“吴市场”的个人形象以及理论本质绝对不会突破传统的科学社会主义范畴。换言之,他的杰出的理论贡献,仅仅在于把20世纪30年代奥斯卡。兰格的“模拟市场”给予了现实话。

任何杰出的理论家都有局限。这就是人类理性存在边界的本质之所在。

问题另一端是,吴女出这样一本书又有什么用处呢?

第一,这么一本虽然关乎名人选题,但一定是阅读面比较窄的“半专业”书,不可能赚到一大笔钱。

这本书没有标印数。它绝对不会如于丹书系那么牛气,动辄标上“起印130万册”的字样。并且,关于中国著名经济学家的传记系列已经出过吴敬琏单传,吴女再出此书似嫌重复。

第二,作为拥有美国博士头衔与自己独立工作机构的吴女,她不缺钱,犯不着从美国杀回大陆抢市场。尤其是在图书市场一片暗淡的前景下,一位非图书策划专业人士根本没必要在中国图书市场这片混水中“趟泥浆”。

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说的是:吴女此举纯为其父“正名”,因为“吴市场”虽是国内出镜率极高的著名学者,但毕竟他已经被民间“抹黑”。广受权力资本化祸害的中国底层,犹如一首老歌那样,痛骂:“钱呀,你这杀人不血的刀哇!”

钱,有何罪?

刀,有何罪?刀因操于人手而杀人,绝不会主动飞起来杀人。

吴老何罪?他只不过是“钱”、是“刀”而已!他替权力资本化利益集团背了太多的黑锅,但他又不敢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表白自己,比如像东汉末年那些有风节的知识分子一样“柴门杜客”。柴,动词也,用柴草堵住正门,以示不交天下。

当下的时代是中国知识分子自然人格与学术人格双重分裂的高峰时期,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单单地指责吴老一个人呢?想想东汉末年,知识分子人格的黄金时代,连曹丕那样下作的文人不都谦虚地说过“犁牛似虎”吗?就是说,用力拉犁的老牛身上的皱褶使人误认它是老虎。吴老只是犁牛,绝对不是老虎,只不过民间舆论非逼他当老虎而已!

吴女确实多虑了,而吴老也因爱女之故,配合完成这本书,更使“天下稍少之”。少,古意为稍降名誉之含义。

没有人能够阻止吴女与吴老说话,但他的嗫嚅之言确实让人感到有东施效颦之态。通观全书,“想说的话”即价值核心全在第十章与第十二章。前者以父女对话形式展示,话语点是吴老担心中国再回到计划经济;后者,以介绍吴敬琏之母邓季惺从民国时代至中共“反右”这么一段时间的民主诉求为主线,婉指今日民主改革之必要。

计划经济,虽为比较经济学范畴的专业术语,但它的政治本质就是高度极权、绝对专制,所以其另有名号为“统制经济”。吴老担心中国回到高度极权、绝对专制的黑暗政治时代去,但他无法直言民主诉求。吴女在介绍完邓季惺争民主的经历之后,又引美国谚语说:“掉下来的苹果不会离苹果树太远。”笔法之妙、用心之良苦,甚可赞叹与体谅。但是,吴敬琏绝对不是邓季惺的复制品,甚至说他今日之嗫嚅对于已经仙逝的邓女士来说,才是“种下龙种,收获了跳蚤”。文雅而言,那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刻鹄不肖竟近其鹜”。

——————

2007年7月22日写于绵逸书房

北 明:沉重的光荣

 

——纪念中国抗日卫国战争爆发七十周年(注)

70年前的今天,日本人密谋寻衅以大举进攻华北,制造了卢沟桥事变,70年后的今天,此刻,在日本的Chiran城市,在一个祭奠“神风敢死队”阵亡飞行员的博物馆里,正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日本悼念者。用自己飞机撞沉美国战舰而亡命的敢死队员照片挂在博物馆墙上。其中有一个18岁的陆军少尉,叫Chinishi Uchida。他赴死之前,给自己祖父的信中却信誓旦旦要回来:要拎着美国总统罗斯福的脖子回来。他当然没有“回来”。

那个博物馆号称“和平”博物馆。和平博物馆坐落在当年神风敢死队员起飞的跑道附近。在弹丸之地日本,这个和平博物馆每年拥有50多万参观者!
 


图1:坐落在“日本神风敢死队”起飞跑道附近的“和平博物馆”内,墙上挂着敢死队员的照片

同样是当今日本,一部名为“我为你去死”(I Go to Die For You)的电影,公然把宁愿自杀也要进犯他人国土的这些飞行员誉为“英雄”。这部电影是日本政府一位官员写的。

7月9号,《华盛顿邮报快讯》以“神风敢死队飞行员声望日高(Kanikaze Pilots Gaining New Fame)”为题,刊登美联社的报道。文章指出,“今天,没有人公然号召日本年轻人为这个民族自杀,但是复兴的神风敢死队英雄崇拜与日本社会的一种大趋势相符和,这种趋势就是认为这个国家的战争努力是高尚行为,并且为这种求今日强国而牺牲自我之精神的衰退而悲哀。”文章转述“我为你去死”影片的导演Taku Shinjo的话说:日本人的灵魂之根,具体体现在神风敢死队员身上。

这段报道所指出的事实并不新鲜,谁都知道日本保守势力日强,他们认为日本年轻一代需要更换自己的肠子肚子,武装起二战一代武士道屠夫们的五脏六腑。

日本神风敢死队的敢死战术,实施于二战后期太平洋战争中日本失利时。这一非常规战术是,以机头装满数百至一千公斤烈性炸药的飞机,直接俯冲撞击美国海军舰艇,以自戕为代价,消灭美国太平洋区域海军力量。

日本军人“提着罗斯福的脖子回日本”的叫嚣,不是狂言乱语,是必欲置诸实施的誓言:他们恨透了打乱他们“大东亚共荣”梦想、打破他们侵吞中国野心的美国那个残疾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翻开英文史料,看看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之前,美国为制止日本对华侵略对日本实行严厉经济制裁措施,可以体会日本对美国的仇恨:

1939年7月,废止1911年签署的美日商约;

1940年5月,对日实行禁运所有飞行制造业的原料;

1941年:7月,冻结日本在美国的全部资产,进一步卡住美国企业与日本商贸关系(这项措施非常必要,美国是自由经济国家,政府一般情况不得干预民间的商业权利);

8月,为迫使日本撤出中国,切断日本石油运输线,同时说服另外两个日本石油来源国,英国与荷兰加盟石油禁运。

与此同时,另一项更直接的秘密军事计划正在付诸实施:7月4号和11号,两艘满载美国志愿飞行员的船舰秘密离开美国海岸,驶往缅甸。他们在那里的丛林中接受飞行训练,准备参加中国抗日战争。最近有研究显示,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前,及时洞悉了美国空军援华参战的秘密计划。(上述详情参见即将发表的拙文《抗战中的美国》有关章节)

日本虽然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但对于美国对日提出的日本陆海空三军,包括警察,全面撤出中国的十点提案,日本百般狡诈,拖延时间,最终决定不宣而战,偷袭美国。这下子激怒了本来保守的美国舆论,罗斯福再也不用费尽心机说服他的选民参与欧洲和东亚各国的反侵略战争了,从此美国抗日行为不再限于经济上的援华抵日。太平洋战区一开,日本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对付中国了。

在上述意义上,日本对美国的攻击,也是对中国的攻击,是对美国维护中国领土完整、民族主权要求的回答,是昭布天下它绝不撤出中国的宣言!作为中国的同盟国,中国抗日的坚决支持者,美国是中国战壕里的盟友。在东亚的中缅印战区,两国面对同一个敌人,——日本。神风敢死行动,则是日本太平洋战区失败之前的拼死挣扎。

据中国重庆民间抗战史学家们统计,为了抗击日寇,“中国军队与日本虎狼之师展开二十二次会战,一千一百一十七次战役,三万八千九百三十一次战斗,整排、整连、整营、整团、整旅、整师成建制地慷慨赴死,三百四十万热血男儿血沃沙场,二百一十四名英年将领从容殉国。”(引自王康巨幅史实国画长卷《浩气长流》第二卷“血肉长城弁言”)。

中国十四年持久的抗日,最终迎来的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

抗战中与他国平等相待,不卑不亢的外交方式,涤荡了清末对外色厉内荏的精神症状: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代表中国政府赴美,虽为求援,但是自信从容,举止高雅,她一口流利的英语、一袭中国旗袍、所到之处谈笑风生,所论之题幽默而真诚,演讲抑扬顿挫,内容浩然正气。她的风采倾倒美国国会全场,掌声长达四分钟之久。当年的国会发言人把迎接宋美龄到场的那天誉为“美利坚骄傲的一天”,赞美这位中国第一夫人、这位“全世界出色人物之一(蒋中正——笔者注)的伴侣和助手”是“地球上最杰出的女性之一”。美国人评论说:“蒋夫人4月19日三个小时在华盛顿国会大厦的驻足,是美国历史不能缺少的一页。她在那里的言行相当于世界性的事件。不仅国会议员为之倾倒,那些难于激动的记者也公开承认他们前所未闻。”( 引自“China-Burma_India  Remembering the Forgotten Theater of World War II”[中-缅-印,铭记

 
图2:宋美龄1943年访美求援期间,和美国第一夫人埃莉诺  罗斯福[Anna Eleanor Roosevelt]在一起。

二战被遗忘的战场])。这些“难于激动”的记者中,有一位“一向不动声色”的记者叫Frank McNaughton(福兰克•麦克纳顿),他曾经于1943年3月8日(国际妇女劳动节)在自己供职的美国《生活》(Life)杂志发表题为:“Mme. Chiang in the U.S. Capitol”(“蒋夫人在美国首府”)的文章,报道宋美龄三个小时旋风般的震动美国国会的细节。在文章中,他盛赞宋美龄是“世界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她的风采“迷到国会议员”。文章末尾总结说“如果总司令(指蒋中正——笔者注)能够向蒋夫人征服国会那样征服小日本(Japs),太平洋战争将在眨眼之间结束。以她的优雅、她的魅力、她的智慧,宋美龄直接提升了美国国会并使之超越了自身。”四十年前,美国人曾经领教过慈禧的冥顽愚昧和妄自尊大,四十年后,宋美龄带给他们的惊讶和钦佩,不仅说明两位官府女性个人品行、风格的炯然相异,而且代表中国国家外交的进步;不仅是外交的进步,也象征着古老国族文明的更新。六十年之后,美国总统布什为宋美龄的辞世致词说,“蒋夫人终生都是美国最亲密的友人,在上个世纪的艰苦岁月中,尤其如此。代代美国人都将长忆并景仰她聪敏智慧与坚强意志的品格。”

中国战时以弱对强,苦战死战的行为,惊异国际社会,赢得盟友尊重:1940年8月,纳粹猛烈轰炸英国,危难之际,英国首相丘吉尔为激励英国人民抵抗作战,号召人民以中国为榜样,“效法中国”(Fllow China)!1941年10月,纳粹进攻莫斯科,危难之际,斯大林为激励俄国人民坚决抵抗作战,与英国首相丘吉尔一样,号召俄国人以中国为榜样,“效法中国”!(参见当年两国报纸——信息源自傅启学编著《中国外交史》P.625 ,台湾商务印书馆,民国六十一年改定第一版)

抗战期间中国人哀兵铁血、百挫不克、蹈厉锋发的精神,消解半个世纪的民族转型的惶惑中、凝铸新的现代化中国的国格、开创中国政局新天地:1942年10月10日(双十节),美英两国政府同时通知中国国民政府,自愿放弃在中国的各种特权,依据平等互利原则另行制定双方经贸条约,并分别与10月24日和30日,递交新条约草案请中国审阅修正。中国外交部当即提出修正稿,请求对方再度审议。至此,中国终于彻底抛弃近代自侮侮人的外交体制——“朝贡系统”(费正清语)——和义和团蒙昧心态,以现代谈判方式,尊严而平等地正式走入世界。不久后的1943年1月新条约签订,5月20日互换批文,正式生效。——现代中国的外交格局固然是两个民主国家首先提出的动议,但是这一动议的产生,乃是中国以抗战国格赢得世界尊重的结果。中国由此被接纳、并被国际社会公认为世界“四强”之一。
 
 
图3:1943年二战期间,中国首脑蒋中正(左)与美国总统罗斯福(中)和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开罗会议上)

抗日战争是现代中国屹立于世界的标志,是中国走向世界的里程碑。

但是49年以后,中国人无从了解这个标志,更无从认同上述结论。恰恰相反,半个多世纪以来,大陆当局以好战(韩战)侵略(越战)、残暴(国内历次整肃异己的政治运动)、共产极权野心(高征购导致的大饥荒)自唾其面、自取其辱,撤除了那个标志,拆毁了那个里程碑。

国于天地,必有与立,即便党派更替,但江山依旧,人是故人。可是,在这个付出过三百多万生命的国土上,这个打了十四年抗日战争、迁移首都、改变四万万人命运的天下,我们的“和平博物馆”、我们的“纳粹大屠杀纪念馆”在哪里?我们的“阿灵顿阵亡将士公墓”在哪里?我们前辈用鲜血赢得的尊严和光荣在哪里?

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有一个埋葬中美空军阵亡将士的墓地,是迄今为止中国最大的抗日空军阵亡将士实葬墓地。我对这个墓地的现状做过调查。它坐落在重庆南山,始建于1938年,是当年国民政府为埋葬、祭奠中美抗日空军将士而修建的。每年一度在国民革命军空军节,为将阵亡空军将士庄严下葬,举行隆重祭奠仪式。抗战时期中国最高军政当局年年到场,蒋中正及美国援华抗战空军将领陈纳德多次出席。那里是两百四十多名中美抗日空军阵亡将士血洒兰天的安息之地。1949年之后,这个墓地遭到过三次劫难。如今,这里蓬盛草密,林高荫浓,但是,这些阵亡空军将领尸骨无存,遗骸尽焚,碑坊棺木包括墓墙、祭奠堂、石阶悉数拆毁,周围环境彻底荒弃,连当年的路径也彻底化于荒山蒿草之中。所余是野岭树丛中几十个被掘开、掏空的大坑(合葬墓穴)。仅仅六十年,这个曾经世界瞩目的祭奠圣地,连正式的名称都丢了,剩下的是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一个俗称,“空军坟”。
 


图4:2005年8月抗战胜利六十周年之际,重庆南山空军坟所在地的镇桂花村合作村的谢德华、卓国芳、陈德淑和贺宝昌四位农民自发捐款,为当年埋葬这个阵亡空军将士的墓地刻碑。这块一米多高的大理石纪念碑坐落在重庆南山盘山公路边,成为这个中国最大的抗日空军阵亡将士实葬墓地拒绝消失的唯一标致。

中国教科书至今不能公正对待抗战历史,不能还原抗战真相,不能正视中国国民政府抗战的功绩,当然也就不能保存中国抗战的遗址。美国把飞虎队飞过的柯特斯各型飞机当作宝贝收藏,中国却有多少抗战遗址被就地毁灭?当年在昆明、重庆、成都等地机场起飞迎敌的美国老兵,近年来纷纷故地重游,到中缅印边境或中国境内凭吊亡灵,缅怀战友,回顾往事。然而他们面对的,除了极少数的碑座,只能是一个个残破的几乎消失的遗迹。座落在重庆南山上的文史档案馆,连当年墓地的死者名单都找不回来。重庆空军坟不仅遭到彻底破坏,也已经被青年一代遗忘,重庆市政府国土局新闻办年轻的工作人员,陈小姐听见“空军坟”三个字,不明白那是个“啥子东西”,在电话里小心确证:“空军坟?那个坟是坟墓的坟吗?”

除了我亲自调查的空军坟遭到彻底破坏,根据《澳门日报》在抗战六十周年发表的一篇社论,有关中国抗战各遗址的情况有如下的纪录:抗战陪都重庆:巴南区南泉镇、刘家湾曾关押数百名日军战俘的监狱变成当地村民的猪圈和柴地;当年抗战政府首都南京:中国战区侵华日军签字受降仪式所在地的南京原中央军校大礼堂早已风雨飘摇;南京利济巷的亚洲最大日军“安慰所”已被拆除;沈阳:九一八”事变发生的北大营遭到拆除;徐州:日军当年关押中国人的地下水牢被列入拆迁计划;广西:昆仑关抗日阵亡将士墓被夷为果园;上海:闸北区,著名凇沪会战的抗日“八百壮士”坚守的四行仓库,已经变成了家具展示城;黄埔区西藏南路123号,日军用来关押各国援华抗日军队的“八仙桥基督教青年会”,虽然被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重点,但它作为日军关押虐待盟军战俘的历史见证特色,全然被一笔勾销……。按照当今中国对美国助华抗战事实羞羞答答的态度,当年援华美军在中国四川、云南等地修建的各个机场,不会受到保护。这份中国抗战遗址被毁灭的纪录并不完全,内容还可延续下去。

侵略者祭奠他们的“英雄”之际,被侵略者却七十年如一日地掩盖抗敌的真相、扭曲抗敌的事实、拆毁抗敌的遗迹或任其风化。抗战全面爆发70年了,中国没能恢复民国时期的民族大义和精神气节,反而中断了刚刚开始的现代化进程,践踏了刚刚建立的现代民主国家的思想标准,丢失了它走向世界的文化凭据。

我的一位忘年交,八十多岁的美国老兵文达尔•菲利普斯(Wendall  Phillips),是抗战时期飞越驼峰、为中国运送军用物资的美国第十四航空队的飞行导航员。他为此曾经落入日本人手中,赤身裸体关押在上海黄埔区西藏南路123号,那个坐落在当年上海跑马场对面的“八仙桥基督教青年会”大楼里。他在那里受尽折磨屈辱,九死一生。战后很长時間,一段时间里,他生活在日本人暴行的阴影中,见不得任何残暴,连她妻子在产房生产时的阵痛,他都“脸色发绿”难以支撑,孩子呱呱坠地之前,他倒成了医生照顾的对象。他始终避免对任何任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和父母,回忆自己惨遭日军虐待的經歷,直到后来得知并加入“中缅印战场老兵协会”,找到自己当年的同伴。但是他对参加中国抗战无怨无悔,他说,美国帮助中国抗日,也是帮在捍卫自己国家的自由和独立。

 

图5:援华抗战期间,美国第十四航空队导航员老菲利普斯(左),驾驶C-46大型运输机一百多次飞跃驼峰,为中国运送军事物资,对中国充满感情。这是他跟她的一位在美国出生的中国小朋友的合影。

在采访调查重庆空军坟状况的时候,我多次想拿起电话问他,对重庆空军坟的现状有什么感想。终于没有问:我不忍把空军坟的事实告诉他。我不能想象他和他的所剩不多的战友们,有生之年万一去到重庆,找见空军坟之后,站在大坑前,将如何感受。仅仅为了采访的平衡,为了征寻评论内容,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唯一的“外国人”,美国飞虎队、空军和十四航空队将领陈纳德将军的中国遗孀,陈香梅女士。

重庆南山“空军坟”有一个声音持续至今:被焚尸扬灰的阵亡将士中,有一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空军上尉李景熙。他是在1944年异常残酷的湘西第四次会战中牺牲的。“解放后”多年来,李景熙的妻子不敢对人提起她的前夫。等到李景熙的儿子、在重庆工学院教书的李振宇在荒山野岭中找到空军坟的时候,他只能凭借幼年的记忆,在那些掏空的大坑中,试图确证父亲埋葬的位置。虽然尸骨荡然无存,棺木碑坊毁坏一空,墓地面目全非,李振宇每年仍旧固执地到那里的大坑前,为父亲焚香烧纸,长跪不起。在电话里为我描述父亲为国捐躯的英勇、被掘坟冢的屈辱、分尸扬灰的惨酷和冤屈,墓地颓败景象时,这位黄埔军人之后痛哭失声,难以止息。

重庆南山“空军坟”有一个景观令人奇异难忘:那些被掏空挖净的墓坑状如望天长啸、不能合闭的大口。几乎每个大口里,都惊人地冒出双人合抱不围的竹丛。冥冥中我觉得,那些悲愤酷烈、不甘合闭的墓坑大口,就是不甘被宰割、被掩盖、被扭曲的历史喉咙;从那里直冲青霄、粗壮怒挺的竹丛,就是英雄牺牲之后被再度虐杀的悲吼,是那些无形灵魂发出的有形交响,是历史与文明自我更新之巨大能量的象征。虽然岁月黯然惨悴,人间无道,但苍天可凭;虽然风悲日曛,记忆可灭,但青史永存,公义自在。

 
图6:被掘一空的抗日阵亡空军将士合葬墓。旁边和远处可见墓坑里窜出来的茂密竹丛。

七七抗战70周年之前,美国援华抗战老兵、第十四航空队的菲利普斯一个月前,通过电子邮件告诉了我一个英文世界广为人知、前不久去世的抗日时期中国女护士,王欢笑(音译:Huanxiao Wang,英文名Rita Wang)的故事。这位护士在美国援华运输驼峰航线附近一个战地袖珍医院工作,她是数千男子汉们流血牺牲的艰苦之地唯一的女护士,被他们誉为“驼峰天使”。王欢笑因为这段抗战历史,“解放后”经历坎坷,文革期间再被打成残废。长期以来,她对自己的那段经历闭口不提。直到迟暮之年,2004年,她希望看望重返云南美国空军基地凭吊战友、故地重游的那些他救护过的美国老兵,不得以对家人诉说了自己的经历。老人七七事变前一个月,以95高龄离开了人世,留下了自己打包完毕,准备带走的历史。也是因为这位老人终于开口,人们知道她几乎一生的遗憾得以释怀:那个战后由于一个偶然原因与她失去联系,再无消息的热恋中的情人,一位美国空军飞行员,曾经到过她的家乡澳门寻找她的踪迹,无果而归,消逝在太平洋彼岸的茫茫人海。命中情人的书信,57年之前从美国发出,57年之后她才得到。江流横断处,沧海桑田!这个有关中国辉煌历史、黯淡现实、尾声微曦却戛然而止的传奇,传遍了世界——在截稿这段故事之后,我偶然发现,多家英文媒体在七七事变前后刊登了王欢笑的故事和她的死讯。她的消息更是传遍美国当年参加中国抗战的老兵圈子。事实上,大约自从对外发行的英文报纸中国日报刊登了这个故事,英文媒体就开始追踪她的消息,直至她2007年6月去世。曾经在同一天空里抗击同样敌人,如今一样的光荣区别开两个世界。70年过去,他们祭奠我们的英灵,标举我们的光荣;我们凌辱我们的英雄之后毫无反省,却要掩藏毁灭光荣的卑鄙和光荣毁灭的悲哀。

日本岛国日深日渐的对神风敢死队的哀悼缅怀和敬祭中,回望故国深处,关于那场与人类自由休戚与共、与中国民族命运生死攸关的历史事件,两年来,确有破天惊雷,总无落地回声:

今日中共首都北京,卢百可(Patrick Lucas)主持的那个倾尽家财、征访中美联手抗日、“共享光荣”历史的浩大工程,历尽坎坷、艰苦卓绝。不知道这条沉疴在身、不懂歇息的汉子是否还能挺住,如何在粮草持续告急的境况下,继续穿梭于太平洋两岸、游弋于两国各地官僚之间,奋力去拉住所剩不多、成批倒下去的老兵们的手,抢救那些正被带走的历史。
 


图7:北京中央民族学院美籍教师卢百可(左)和“共享光荣”工作组成员,广西西宁电视摄影记者黄希翎(右),几年来足迹遍布十数中、美省、州,四处寻访在华联手抗战的中美老兵。2005年9月,他们再度自费到美国,采访美国“中缅印战场老兵协会”与会老兵。这是他们会议期间与本文作者的合影。

昔日国民政府首都重庆,王康领衔的八百公尺的巨幅长卷史诗国画《浩气长流》,正本清源、振弊起废、究通故统、慎终追远;图茂文密、史隆画雄、卷帙空前。一画并举中国近代史和美术史上两大奇观。为此画问世,主持人呕心沥血,身染沉疴;画家画肿了手脸,画瞎了眼睛;义工操劳异地时痛失独生千金……。如今这项千秋功德已然确立,传诸后世只待时光,却在“七七”70周年之际出展无门,只能装进铁匣,束之高阁。分明是洛阳纸贵的经卷,偏要埋葬为等待未来发掘的石刻!
 

图8:王康(后排左三)和他的《浩气长流》画家们召开第八次工作会议。领衔画家之一欧治渝先生(后排左四)因劳累过度,失去左眼。图片背景是正在绘制中的巨幅史诗国画长卷。慑于2005年夏。

——诺大中国,人口超过15亿,四处飞扬“盛世”的喧嚣,却看立国安民、来路与去向处,如兵马铁戈不再、蓬断草枯、凛若寒霜的古战场一样“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与故国遥远而相近的孤寂中,写下这些迟到的字,纪念那位去世不久的“驼峰天使”王欢笑和爱戴她的飞虎队、十四航空队中美联手抗日的英雄,纪念所有在抗日卫国战争中为自己民族独立、黎庶幸福而牺牲的中国英烈,祭奠他们铸造、我们毁灭的沉重的光荣。
      

 2007年7月12日凌晨于美国

作者注:抗日“卫国战争”的这一概念源引自独立抗战史学家辛灏年先生的相关论述。

廖亦武:土改受害者康朗罕(下)

 

插  记

交谈刚顺畅一些,门突然笃笃响了。康朗罕闻声迎客,尾随进来的却是两个身挎各种布袋的焦炭色的缅甸男女,操着生硬的中国话,不由分说地往地上摊开一大块花布,然后再自布袋内倾倒出更多更花的布。便宜的,他们比划道。

康朗罕苦笑着,也冲他们比划:我,一个人,不买。缅甸女人随身兜个圈,指点着每扇关闭的门:有女人吗?叫她们出来。我插话道:没有。对方不相信:真的没有?我点头。对方露出狡猾的笑容:老婆也没有?他的,不是你的。康朗罕激动了,将几扇门嘭嘭全推开:看嘛,没老婆,没女儿,我,老光棍,不做筒裙,不做花衣服,买花布,没用。缅甸人还不死心:老婆,女儿,在外面?可不可以,叫她们,回来?康朗罕生气道:她们在阴间,在阎王爷那里,回来不了。缅甸人眨巴着眼睛:阎王爷是谁?你,去叫,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我和孙医生不禁哈哈笑。缅甸人感觉受到戏弄,就粗暴地推了康朗罕一掌,唧唧咕咕一阵,将大堆花布塞回布袋里,走了。

孙医生道:没想到缅甸人也这么走村串寨做生意。康朗罕道:很普遍嘛,中国人过去,他们过来,认识钱就行,世道变逑啰。孙医生乘机恭维道:可你还是老样子。康朗罕道:人老啰,搞不到钱啰。种点菜,锄头刨两个吃两个。

我赞同道:锄头刨吃是辛苦一点,可总比动不动就要你小命的毛时代强。

康朗罕默然。跟着访谈继续。

正   文

康朗罕:三年自然灾害,西双版纳出产这么丰富,只要肯下力气,水稻都两三熟,可还饿肚子。搞个逑的大跃进哦,公共食堂哦,白天黑夜在稻田里,唏哩哗啦打谷子,几班倒,睡觉都在田坎上,稀泥巴几个月都没洗干净。累了还不准吃饱,人家说,狗日的地富子女,凭啥子要和贫下中农吃一样多一样好?大伙每人每顿吃3碗,我们就只准吃一碗半。大概到了1960年,贫下中农都只能每顿吃一碗,我们就半碗,或者小半碗了。地主、富农饿死好几个啰,我们不晓得国外是咋个宣传的,也不晓得饥荒的消息是咋个传出去的,总之,父亲在那边,啥子都一清二楚!

老威:看报嘛,人家有新闻自由嘛。哪像中国,三年大饥荒,人饿死好几千万,报纸还在说台湾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康朗罕:父亲急了,担心我们全部饿死,就不顾那边人的劝阻,非要回来一趟。

老威:给你们带吃的?

康朗罕:他想把全家人都带出去。

老威:好啊,有远见!如果那时出去,现在回来就是归侨了。

康朗罕:1960年的有个晚上,天黑漆漆的,全家人喝了半锅稀米汤就睡了。一会儿我被尿胀醒,但是夹着不敢起床屙;因为一屙了,肚子憋下去,就更难受。那年我20出头,胃口大,消化力强,跟牛跟马有得一比,但是吃不下草。肚子饿起来呀,不仅脚软,脑袋冒虚汗,而且肉里面,筋里面,都一抽一抽痛。所以哪敢轻易屙尿!正在折腾呢,竹楼就嘎吱嘎吱响,接着就是敲门,很轻,比老鼠打架的声音大不了多少。母亲起身凑拢门边,问谁呀?外面闷了几秒钟,才回答是你男人。

不敢点灯,全家都不约而同起来了,坐拢一处。父亲喘了好久好久的气,才说:都还在?母亲憋了半天哭声,才回答:今天还在,明天在不在就难说了。父亲叹气说:一晃好多年,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可是眼下也不能呆得太久,否则被人发现就坏事了。母亲生气说:哪你回家干啥?送钱呢?送米呢?父亲摇头说:我走了几天几夜,就想回来接你们出去,虽然缅甸不是我们的家乡,但是只要能劳动,就不会挨饿,更不会受人欺负,比家乡强多了。

跟着,全家人都不吭声,只听得楼外的蟋蟀吱吱叫了好久。母亲终于说:这样来去太危险!况且家里还没收拾呢。父亲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收拾个啥?还是趁着天没亮,马上走。母亲还是犹豫,父亲急了,就伸手拉她,两人当着孩子们的面,亲了个嘴,母亲即闪到一边说:不行,我不能由着你!这是将全家的命拿去赌博。父亲见拗不过她,气呼呼地站起来说:你不去就算了,崽崽们呢?他们愿意陪你挨饿陪你等死?陪你做永无出头之日的地富子女?

那时我们没见过世面,只晓得偷越国境就是反革命,所以心脏跳得崩崩响,紧张得饥饿都忘了。天色开始朦胧,屋里不冷,父亲却浑身哆嗦,他其实很害怕!像一只挨过打的老鼠,见不得外人,也不敢躲家里。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起我,命令说:老二,跟我走!母亲还要阻拦,父亲粗暴地推开她:我千难万险摸回来,总不能空手而归。我本想说:我又不是畜生,想牵跑就牵跑。可转念一想:人比畜生高些嘛?与其做个命贱的剥削阶级饿死鬼,还不如跟父亲闯荡一回。

老威:唉,你父亲在异乡多年,也很孤独啊。

康朗罕:所以他要拽上我这个儿子。我们这两只鬼鬼祟祟的老鼠,刚刚溜出村口,斜刺里就窜来四个人,一把抱住我父亲,将他老人家吓了个半死。可定眼一认,原来是本村乡亲,地主老少3口,富农1口。其中某人昨晚无意间瞅着我父亲进寨子,就约齐人马,在这儿候了几个时辰。哎呀,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既然撞上了,就一起跑嘛。

老威:3家6口地富分子?称得上是“阶级敌人的胜利大逃亡”了。

康朗罕:胜利个屁,一个都没逃得脱。唉,如果只是我们父子,目标小,或许神不知鬼不觉就跑了;可大小6口,还有个50几的地主婆,还背了些包袱,就太费事。从曼喃村到橄榄坝,现在是一条大路,20多公里,坐车眨几下眼就到了。可那时候,还没开垦,四处密密的原始森林,藤子碗口粗,大芭蕉树冲起十几丈。树啊藤啊,根本砍不赢,这几天砍了,过几天来场暴雨,又长起来了,一道道天然活篱笆,动不动就封路。所以在林子里穿,虽然能避开人,但到橄榄坝就耗了将近一天,还累得人不人鬼不鬼。

歇罢脚,啃罢几个冷饭团子,天就黑了。摸夜路往景哈乡赶,到了景哈就快半夜12点了。我们这时还不晓得,曼喃村那边早已炸开了锅——上午吹哨子出工,民兵挨家挨户催地富反坏四类分子出来集合,结果少了一堆人。这还了得!马上将3家剩下的男女老少都绑了,一拷问,就真相大白。立即作为“重大敌情”上报,这边派追兵,那边一连串的专线电话,各乡各寨各单位的党支部、基干民兵,各边防哨卡都通知到了,高音喇叭也反复广播了。

老威:真是天网恢恢。

康朗罕:我们还在瞎窜啰。地主老两口脚起泡,走不动,父亲还转回头帮他们背东西。景哈过去一点点,景播老寨还没到,我们大概就在这之间的某个林子落入包围圈的。那一刻非常静,路只有巴掌宽,还叫树叶子盖住,所以父亲得边用哨棍将白路印子扫出来,边试探着走,下脚既不能重,也不能偏。正当父亲咳嗽一声,说再走两三个时辰,就拢边境时,天就突然亮了。哎呀,不是天亮了,而是几十根大手电齐刷刷射过来,鱼网一般上下左右交叉。我们顿时眼花缭乱,感觉地震一般摇晃起来。不准动!不准动!到处都在喊,天地、树子、藤子都裂着大嘴在喊:不准动!投降!投降!投降!我的腿肚子抽筋,一下就栽了。可父亲他没栽,而是直杠杠愣在原地,几秒钟,突然,他蹦了一个高,拔腿就跑,树枝随着咔喳喳一阵响。站住!有一个枪栓,不,几十个枪栓在嘎嘎地拉,站住!!嘭!嘭嘭!枪响了,接着是哒哒哒,哒哒哒,妈呀,冲锋枪!蝗虫样的子弹在我们身边炸,吓得那个富农直喊饶命,而地主家3口早就变成乌龟,抱住头趴地下,估计尿都出来了。

老威:你父亲跑掉了?

康朗罕:倒拖回来了,两个橄榄坝的民兵,一边拖一条腿,从十几米深的林子过来。他浑身稀烂,不晓得被射了多少个窟窿,总之,用肉饼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接着,他们将这张“肉饼”捆在我背上,拿枪指定我,命令背起走。其他坏蛋就用绳子连成一串,前后绳头都由民兵拽着。没办法呀,没办法呀,我只好背着自己的亲人,也不悲伤,也不流泪,脑袋完全空白。那破罐子一样的头就歪在我的脖子旁,血啊脑浆啊往颈窝里淌,一会儿,我的脊梁就与父亲粘一块了,再一会儿,混着血和脑浆的汗水就从裤裆淌到脚背了。唉,如今我快70岁了,想起背父亲尸体那几里路,还觉得挖心一样难受,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几分钟后就,人生说不得啊!坎没翻过去,只能怪命太软太轻。当时父亲才40几岁,真是遭了鬼怂恿,回来干啥嘛。

老威:后来呢?怎样料理你父亲的后事?

康朗罕:不晓得。我们被押回来,橄榄坝的民兵审了,曼喃村的民兵又审,要我交代父亲他说了啥子反动话。啥子都没说嘛,非要交代嘛,不合他们的意就吊起打。眼看活不成了,老子就顺着说,反党、反社会主义、反三面红旗、越境暴动等等,都认。对对,你妈那个屄,该千刀万剐,父亲反正死了,再大的罪也不可能再死一次。

后来就关进景洪看守所,熬了几个月,每天喝两碗稀饭,把命吊得奄奄一息了,5个人才判刑。我8年,其他都6至8年,跟着就送思茅劳改农场,分在6队。

老威:《判决书》上是什么罪名?

康朗罕:《判决书》?不晓得,我没看到。

老威:没《判决书》?怎么判的刑?

康朗罕:法官说几年就几年嘛。反革命叛逃嘛,对,越境都叫反革命叛逃。

老威:听起来挺吓人的。

康朗罕:啥子吓人?傣族外逃的多嘛。在劳改农场,管教干部问我案情,我一讲,他们就说:这法官咋这么乱整?瞎逃一气,连国境线都没碰着嘛,这种情况最多教育教育,放回家接受监督劳动嘛。

老威:既然如此,他们就出头为你伸冤啰。

康朗罕:已经成定局了,咋个可能?不过嘛,寨子内是劳动,监狱内也是劳动,管教干部比寨子上的民兵还讲理些,不会动不动把人朝死里打。况且在外面看来,劳改队都坏蛋成堆,我一个富农后代,在成堆的坏蛋里,就是一颗不那么坏的蛋。

老威:老人家真是在哪儿都能生根、开花、结果。

康朗罕:60年劳改到68年,刑满时遇上文化大革命,就强迫留场。稍后普文农场缺人,又从思茅调过去,这一下就种了十几年的蔬菜。混到80年代,领导还不愿意放我走。

老威:为什么?

康朗罕:我种菜手艺好,又肯下功夫,受过多次表扬,所以他们就舍不得。

老威:我们刚从普文农场过来。

康朗罕:哎呀,那儿原来有14个队,几万犯人;后来改制了,只剩3个劳改队,其他都是我这样的留场人员和家属。

老威:家属?你在普文结婚了?

康朗罕:没有。八几年回家结的婚。当时母亲还在,还有哥哥、嫂嫂、3个侄儿侄女,就在勐养给我找了个本族的。

老威:你那时怕有40几岁?

康朗罕:是啰,人家比我小个十来岁,搞不拢,在曼喃村呆了1年就跑了。第二个老婆是个寡妇,带了两个崽崽过来,吃饭的嘴太多,我不喜欢,她又气跑了。

老威:你的条件也不好嘛,还挑三拣四。

康朗罕:她一去十来年,找不回来了。如今我父母不在,哥嫂不在,妹妹不在,我没有亲生子女,只有自己活。幸好手脚还能动。今天大早,我就去菜地干活,现在和你们聊完天,还得继续——天天这样,除开星期天在寺庙念经拜佛。

老威:往事如烟啊,如果眼下再转回土地改革,依你的状况,恐怕就划不成富农了。

康朗罕:一直穷,一直倒霉,前一阵子还遭了盘“鬼剃头”。他妈个屄,我们家啥子时候富农过啰?

万 之:致六四难属唐德英女士的公开道歉信

独立中文笔会万之起草,黄河清联署

 

尊敬的唐妈妈:

 

我们是独立中文笔会会员。最近,海内外很多中文网站上登载《“天安门母亲”“六四”18周年座谈纪要全文》(以下简称《纪要》)一文,这是“天安门母亲” 群体的一份非常重要的历史文件,是她们纪念六四的特殊方式。《纪要》中有一段涉及唐妈妈的儿子、六四死难者周国聪,说“去年四川成都的周国聪案,给七万块钱,就闭嘴,就不再追究”。据有些媒体采访报道,“唐妈妈(看到这段话)很气愤,提供了《唐德英上访情况一览表》,用大量图片资料陈述真相”。最近还看到新的报道,登出唐妈妈要我们笔会道歉的大标题。

 

根据我们后来在网络上查看到的所提供的事实,包括上访登记表和照片等等,这些信息和事实可以清楚证明,唐妈妈其实一如既往,继续发出抗议声音,继续追究,继续从事维权和纪念六四的活动,所以,我们个人认为,《纪要》说唐妈妈“闭嘴”确实是不合事实的,是错误的,至少是用词不当的。这一不实之词,公布媒体,散布很广,确实有损唐妈妈的声誉,有伤唐妈妈的感情。我们遗憾地看到,我们笔会中文网站后来也转载了这一《纪要》,其中这句失实的话照登而没有纠正。

 

独立中文笔会是国际笔会的下属成员,维护言论自由是国际笔会明确宗旨之一。同时,国际笔会《宪章》也郑重申明,笔会会员反对一切“歪曲事实”的言论。对于《纪要》中的这一句明显不实之词,我们自然也不能赞同。虽然,此文非笔会自己的文件,笔会网站只是转载网站,也必须尊重作者的意见和言论自由,无权随意修改,我们不能负主要责任。但是,因为笔会网站有言论方面的失实,而也伤及唐妈妈,尤其是唐妈妈也是我们尊敬的六四母亲,尤其媒体报道唐妈妈点名要我们笔会道歉,我们相信这个媒体报道是真的,我们作为笔会会员,愿意在此向你表示郑重的道歉,鞠躬赔礼。同时,我们对唐妈妈一如既往继续抗争,继续追究,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坚持正义,表示崇高的敬意。我们觉得,网站称唐妈妈 “英雄母亲”, 唐妈妈当之无愧。

 

同时,我们也必须申明,我们是承认这句话“失实”而郑重道歉,也是因为尊重唐妈妈的要求而道歉,但不是承认“造谣传谣”而道歉。否则,承认笔会“传谣”,等于承认发表《纪要》的天安门母亲群在“造谣”,而这也不符合事实。任何群体,任何媒体,任何个人,即使都是严肃的维护人权的团体、媒体或个人,都可能不慎发表不实之词或者错误言论。这在任何民主国家也都屡见不鲜,而没有人随意攻击为“造谣”。我们认为,对待这类错误言论的正确方法是如唐妈妈那样,提供事实进行批驳,与这些团体、媒体和个人交涉澄清,请其纠正,但不随意攻击,否则也是歪曲事实,甚至成为“造谣”。在民主国家,团体、媒体或个人接受批评而发表更正普通常见。不同意见要公开澄清事实以正视听,相关媒体一般按照规矩也会刊登澄清文章信件。对方拒不认错,还可以诉诸法律。在民主国家,我们很少看到那种不先进行交涉澄清,就公开指责对方为“造谣”组织或者进行更恶劣的攻讦的情况。这种夸大其词,混淆视听,也属于滥用言论自由,我们作为国际笔会会员,同样是坚决反对的。我们相信唐妈妈也一定赞同这种观点,不会轻易指责《纪要》的发言者、记录者、整理者、发表者、转载者“造谣”。发言者、记录者、整理者、发表者也都是和您一样的六四难属,她们坚决不闭嘴讨还公道伸张正义的精神我们同样敬佩。你们意见可能有不同,但你们们在精神上其实是一致相同的,我们都表示尊敬。此外,我们认为,因为唐妈妈没有“闭嘴”继续从事的活动,在天网网站最近公布之前,媒体没有过广泛报道,我们过去确实都不知道。不知而错,并非造谣。远在北京的天安门母亲或其他难属不知道也是很可能的,而因此误以为唐妈妈“闭嘴”而没有声音了。这种因不了解情况而作了失实判断,和恶意的“造谣”完全是两回事情。那么,不先指正交涉澄清,就先随便地指责为她们“造谣”,而笔会“传谣”,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们作为国际笔会会员,同样是坚决反对的。事实上,我们希望这些组织也尊重事实,收回“造谣传谣”的说法,也应该道歉,特别是向《纪要》作者北京天安门母亲道歉。

 

       顺致

敬礼!

 

独立中文笔会会员万之、黄河清

2007725日(欧洲时间)

王 丹:一位真正的自由主义者

 

今天的节目评论的不是中国的事情,而是要介绍一位前不久去世的美国知识分子。这是因为,我觉得这位知识分子的一生值得中国的知识分子借鉴的地方很多。这位美国的知识分子叫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

罗蒂是美国“二战”后公共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是他复苏了美国的实用主义哲学。《纽约时报》称他是“当代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6月8日,他逝世在斯坦福大学校园中的家里。2006年退休以前,他在斯坦福的比较文学系教书7年。在此之前,他还曾经在耶鲁大学,卫斯理女子学院,维吉尼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执教鞭罗蒂对哲学的贡献是以一种反叛的姿态呈现的。他致力于呼吁哲学应当放弃对终机价值的盲目追求,而回归到身边的相关事务上来,去鼓励对话,因为被称为“反哲学家的哲学家”。他最著名的著作是《哲学和自然之镜》,出版与1979年。这是一个标志性的转折,代表着他抛弃了以前秉持的由摩尔,罗素和维特根斯坦一脉相承的分析哲学的传统,而转向以皮尔斯,威廉姆。詹姆斯和杜威倡导的实用主义哲学,并很快成为领军人物。

作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他的影响力超越了哲学领域。有人说“他改变了美国人对哲学家的印象”。他对政治议题和文化讨论的关心几乎超越哲学本业。他呼吁虽小薪水差距,减少贫困,反对社会不公, (他的名言是“人生的意义就是以毕生精力与社会不公做斗争”)。他虽然对美国社会制度长期批判,后来也严厉批评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但是也坚持基本立场,那就是“美国的民主制度是目前社会试验中出现的最好的制度”并提倡树立民族荣誉感。1981年,他成为麦克阿瑟天才奖的第一批得主之一。表明他的哲学思想已经成为社会的公共资源,并取得对政策的影响力。

他后半生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作为一个个人,一个国家,如何生活在一个好的政治制度中,或者说,如何得到好的日常生活。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罗蒂认为,离开我们的日常生活,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价值。这有点类似“问题与主义”的争论,到底哪一个对人类的关怀更有意义。价值的建立,社会制度形成,其实都是,或者说应当是为了让每一个具体的个人可以得到好的生活,哲学的思辩如果离开生活,进入语言和思辩的世界太深,就很可能跟哲学的目的脱节。从这个意义上讲,罗蒂倡导的是让哲学为人类服务,而不是企图指导人的精神世界。这其实正是公共知识分子对社会的意义。也是公共知识分子与普通知识分子的区别所在。显然,在社会转型或者经历重大考验的时刻,更加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公共知识分子。

一个纯粹的自由主义者,一个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这就是罗蒂朴素而伟大的地方,也是中国知识分子应当借鉴之处。

首发自由亚洲电台

鲁迅在民国时期的真面目

 

鲁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原名周樟寿、豫山,后改字为豫才,1898年去南京求学时改名周树人,“鲁迅”是他的笔名。浙江绍兴人。中国现代著名的文学家、政治评论家、翻译家,新文化运动的重要领导人、左翼文化运动的旗手。历任北京大学讲师、北京女子师范高等学校、厦门大学、广州中山大学教授。鲁迅与周恩来同宗,祖先是北宋理学始祖周敦颐。鲁迅有个弟弟:周作人(1885-1967)。

周作人,中国现代散文家、诗人、文学翻译家。是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五四运动”以后,曾为《语丝》周刊的主编和主要撰稿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北京大学撤离北平,他没有同行,成为看守性质的“留平教授”,也是他战后变成汉奸的原因。周作人何以当“汉奸”,郑振铎说“日本妻子(羽太信子)给了他不好的影响”,有一定的道理。1939年元旦,自称是他的学生并自称姓李的客人求见周作人,突然开枪将他击倒,子弹射中铜扣而受轻伤。周作人是1941年元旦正式收到汪精卫政权委任状的,离他遭枪击事件已有两年时间,历任汪精卫政权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汪精卫政权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汪精卫政权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督办等要职。战后,周作人在1945年12月在北京以汉奸罪名被蒋介石主政的国民政府逮捕到南京受审,周的朋友、学生纷纷为他开脱求情,俞平伯还给远在美国的胡适写了封长信,请求胡适为周说情。后经高等法院判处14年有期徒刑,关进南京的老虎桥监狱。

同时代的人评鲁迅: 
●陈源(笔名西滢):“鲁迅先生一下笔就想构陷人家的罪状。他不是减,就是加,不是断章取义,便捏造些事实。他是中国‘思想界的权威者’,轻易得罪不得的。”“他的文章,我看过了就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载1926年1月30日《晨报副刊》〕 

●长虹(即高长虹):“我是主张批评的……鲁迅却是主张骂,不相信道理。”“鲁迅……不能持论。……那是被感情、地位、虚荣等所摇动了。”〔载1926年11月17日上海《狂飙》第五期〕 

●陈源(笔名西滢):“我觉得他的杂感,除了热风中二、三篇外,实在没有一读的价值。”〔摘自1928年6月初版《西滢闲话》〕 

●冯乃超:“鲁迅这位老生……是常从幽暗的酒家的楼头,醉眼陶然地眺望窗外的人生,世人称许他的好处,只是圆熟的手法一点,然而,他不常追怀过去的昔日,追悼没落的封建情绪,结局他反映的只是社会变革期中的落伍者的悲哀,无聊赖地跟他弟弟说几句人道主义的美丽的说话。”〔载1928年1月15日《文化批判》创刊号〕 

●钱杏 (笔名阿英):“鲁迅的创作,我们老实的说,没有现代的意味,不是能代表现代的,他的大部分创作的时代是早已过去了,而且遥远了。”“鲁迅所看到的人生只是如此,所以展开《野草》一书便觉冷气逼人,阴森森如入古道,不是苦闷的人生,就是灰暗的命运;不是残忍的杀戮,就是社会的敌意;不是希望的死亡,就是人生的毁灭;不是精神的杀戮,就是梦的崇拜;不是咒诅人类应该同归于尽,就是说明人类的恶鬼与野兽化……一切一切,都是引着青年走向死灭的道上,为跟着他走的青年掘了无数无数的坟墓。”〔载1928年3月1日《太阳月刊》三月号〕“鲁迅以革命自负,而竟仇视革命作家,纯用冷讥热嘲的口语来逞着豪兴,没有理论的根据,我们真不知道他所走的那一条路。鲁迅的这种思想不但错误,而且非常的模糊,常常令人难以猜测。”“鲁迅……一种含血喷人的精神,也真令人有‘行之百世而不悖’的感想。”〔载1928年5月20日《我们月刊》创刊号〕“我们真想不到被读者称为大作家的鲁迅的政治思想是这样的骇人!他完全变成个落伍者,没有阶级的认识也没有革命的情绪。”〔钱杏 著《现代中国文学作家》第一卷,(上海)泰东图书局1928年7月初版〕 

●石厚生(成仿吾笔名):“这位胡子先生倒是我们中国的Don QUixote(堂•吉诃德)————堂鲁迅!”“我们中国的堂•吉诃德,不仅害了神经错乱与夸大妄想诸症,而且同时还在‘醉眼陶然’;不仅见了风车要疑为神鬼,而且同时自己跌坐在虚构的神殿之上,在装作鬼神而沉入了恍惚的境地。”〔载1928年5月1日《创造月刊》第一卷第11期〕       

●实秋(即梁实秋):“大凡做走狗的都想讨主子的欢心因而得到一点点恩惠。《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哪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份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钱我是想要的,因为没有钱便无法维持生计。可是钱怎样的去得到呢?我只知道不断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账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的本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也许事实上我已做了走狗,已经有可能领金镑或卢布的资格了,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到哪里去领去。关于这一点,真希望有经验的人能启发我的愚蒙。”〔载1929年11月10日《新月》月刊(上海)第二卷第9期〕 

●邵冠华:“鲁迅先生是文坛上的‘斗口’健将。”“不顾事理,来势凶猛,那个便是鲁迅先生的‘战术’。”“然而,他的滑稽是狂暴的,我不得不说他是在狂吠!”〔载1933年9月上海《新时代》〕 

●少离:“鲁迅翁的政治理想,很容易接近托派,鲁迅翁加入托派的动机,主要的却是被火一般的领袖欲所驱使着的。”〔载1934年4月上海《新会新闻》七卷2期〕 

●天一:“施高塔路的内山书店,实际是日本外务省的一个重要的情报机关,而每个内山书店的顾客,客观上都成了内山的探伙,而我们的鲁迅翁,当然是探伙的头子了。”〔载1934年5月上海《社会新闻》七卷16期〕 

●苏雪林:“鲁迅这个人在世的时候,便将自己造成一种偶像,死后他的羽党和左派文人更极力替他装金,恨不得教全国人民都香花供养。鲁迅本是个虚无主义者,他的左倾,并非出于诚意,无非借此沽名钓利罢了。但左派却偏恭维他是什么‘民族战士’、‘革命导师’,将他一生事迹,吹得天花乱坠,读了真使人胸中格格作恶。左派之企图将鲁迅造成教主,将鲁迅印象打入全国青年脑筋,无非借此宣传共产主义,酝酿将来反动势力。”“鲁迅的心理完全病态,人格的卑污,尤出人意料之外,简直连起码的‘人’的资格还够不着。”“鲁迅平生主张打落水狗,这是他极端褊狭心理的表现,谁都反对,现在鲁迅死了,我来骂他,不但是打落水狗,竟是打死狗了。”“我不怕干犯鲁党之怒以及整个文坛的攻击,很想做个堂•吉诃德先生,首加鲁迅偶像以一矛。鲁迅在世时,盘踞上海文坛,气焰熏天,炙手可热,一般文人畏之如虎,死后淫威尚复如此,更使我愤愤难平了。”〔载1937年3月1日《奔涛》半月刊(汉口)第一期〕“鲁迅的性格是怎样呢?大家公认是阴贼、刻薄、气量褊狭、多疑善妒、复仇心坚韧强烈,领袖欲旺盛。”(1966年11月7日完稿载《传记文学》)  

鲁迅只是二流作家,决不是被吹捧的大师级

鲁迅缺乏宏大磅薄的叙述气质。和中国古代比,《红楼梦》具有莎士比亚人文启蒙的先知先觉,还迸射出卡夫卡叩问生命终极之门的无尽思想光芒,以及充满托尔斯泰人道主义的批判力量,是古今中外文学的精神交响、艺术狂欢。但是,作为中国百年文学的领军人物鲁迅,在叙述气质上与同时代的乔伊斯、卡夫卡、普鲁斯特、肖洛霍夫等等等等相距千里之遥。鲁迅最长的小说《阿q正传》才二万多字。《尤利西斯》七十万字,《城堡》二十多万字,《追忆似水年华》一百多万字。

鲁迅作为文学的思想家,他缺少春天的明媚夏天的火热秋天的哀怨,有的只是冬天的严酷,民族的劣根性几乎涵盖了他所有主要作品的内容,作为文学的思想家他所成就的只是文学宏大哲思空间的一处角落的半成品。《红楼梦》是一部以变态人生对常态秩序进行强烈彻底质疑的小说,它蔑视道德的力量要比鲁迅强劲百倍,它对集体国民惰性的批判更为全面、更为有力、更具艺术个性感染力和血肉奔流的人性活力。打倒孔家店,早在鲁迅之前的一百多年就被宝玉黛玉同志进行了专利注册,鲁迅不过顺应了社会变革的潮流,充当了前沿阵地呐喊助威的铜管号手,而非开山、人文始作俑者。 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四百年前《唐•吉诃德》的骑士精神的进口组装,改头换面。在中国或者世界文学,鲁迅的作品不过是二流文学。

文化上的强盛,标志一个国家的真正崛起。而鲁迅的文章核心是否定中国的文化,否定中医,否定汉字,号召年轻人不要读古书,其作品中更看不到中国人的淳朴、宽容和智慧的一面。  中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而鲁迅却和一些儒教信徒一样,不承认元朝和清朝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当时,日本和西方列强试图分裂中国,东北,西藏,新疆和蒙古,都有分裂出中国的危险。鲁迅的言论有汉奸嫌疑。

鲁迅骂同胞、骂同事、骂一起共事的文人;骂军阀、骂国民党、骂皇帝、骂青年,唯独不骂日本和苏联,这是不是令人有点奇怪呢?鲁迅不是不骂人的人,鲁迅是个破口大骂的人,对日本人和苏俄人,却三缄其口,这是不是表现出鲁迅的立场?

有人从鲁迅文集中,东拼西凑的找了不过三四千字的鲁迅“抗日”文字,以证明鲁迅不是汉奸。五年啊,鲁迅就这几篇羞羞答答的装模作样的抗日文字。而这五年,他写过不下五百篇破口大骂中国人的文字。成克杰胡长清王昭耀的主席台报告,那反腐败厉害的很,足以证明这三人是被冤枉的,他们绝对不是贪官。就如鲁迅一样,怎么可以说是汉奸呢? 鲁迅在这几篇文章里说的这几句话,汪精卫同志比他说得更好听!

现在,没有严格的证据证明鲁迅是汉奸。但是,说鲁迅如何抗日则更是一个讽刺,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当中日战争还没有大规模爆发之时,鲁迅稍微一有风吹草动,就逃往日本租界躲避,比日本侨民还还要更侨民。普通的上海市民还没有逃跑的时候,鲁迅先生早就逃跑了,这个是铁打的事实。也就是说,鲁迅先生在这方面的境界比普通上海市民还要差。

鲁迅时代的知识分子,除去科技界的精英跟政治有距离之外,社会科学界的知识分子,在日本侵略中国,国家民族立场上中立或者隐忍都是应该谴责。把鲁迅愤世嫉俗痛恶中国传统文化的习性,鲁迅痛批张献忠杀人如麻的文字,哪怕移植一星半点到抗日的文章中;或者,对鲁迅不作高要求,麻烦他作一篇300字的短文,表示自己对日寇侵华的态度,来点“匕首和投枪”,来点讽刺和挖苦,像对梁实秋和林语堂那样,对日寇“痛打落水狗”一次,不要求多次,汉奸的帽子就不会戴在他的头上。

总之,鲁迅与中国古往一流文学相去甚远,不要说红楼梦,连老舍先生的作品都不如。鲁迅与同辈世界文学大师也不可比肩。鲁迅有卖国嫌疑。在抗日问题上,他可能比其弟周作人稍强一些,但文学成就则未必。鲁迅地位的提升,乃是毛当年统战政策的结果,就跟郭沫若相当长时期在历史学界的地位一样。

茅于轼:替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

 

现在社会上为穷人说话的人很多,替富人说话的人很少。另一方面为富人办事的人很多,为穷人做事的人很少。

原因很简单。为穷人说话能够得到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赞同。穷人是弱势群体,需要有人为他们说话。哪怕说错了,也不同担心。因为立场不错,顶多是技术性错误。说话的人考虑自己的社会影响和对自己的舆论评价,为穷人说话是不会出问题的。我国是一个特别讲究立场的国家。立场错了一切都错。谁敢犯错立场性的错误去为富人说话呢。所以都站在保险的立场上为穷人说话。

为富人说话则不同。由于大众受马克思剥削理论的灌输,富人被认为是剥削者。为剥削者说话当然错了。我国又有仇富的传统,帮富人说话肯定是不受欢迎的。所以话还没有说,立场先已经错了。谁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至于做事,为富人做事是有酬劳的,所以大多数人愿意为富人做事。而为穷人做事很难有酬劳,所以为穷人做事的人比较少。于是结果是许多人为富人做事,为穷人说话;很少人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做事。这样一个社会是很不正常的,是容易出问题的。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做事。

先要说明,我这里所说的富人不包括贪污盗窃,以权谋私,追求不义之财的那些人,而是指诚实致富,特别是兴办企业致富的企业家和创业者。我愿意为这样的富人说话,并不是和富人有什么特殊感情,或者我个人得到他们什么好处,而是考虑全社会的利益。中国穷了几千年,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仇富。社会上有了一些富人就变成众矢之的,就被剥夺,被侵犯。这一传统几千年没变,而集中反映在文革时候。其结果大家知道,就是把中国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穷人国。谁也不敢变成富人。万一变成富人,不但自己被整被斗,连子女都不能上大学,不能参军,不能入党。九亿人口彼此监督,不让任何一个人变富。幸亏邓小平提出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才打破了僵局。现在许多人批评邓小平这个政策,是不明白当时的背景。我们要让全国人民最后都变成富人,目前如果我们没有齐步变富的办法,只好先让一部分人致富。我们正在走上这条路。如果我们见到富人就想打倒,其结果就是又回到穷人国的状况去。我相信这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愿望。

我为富人说话,遭到猛烈的批评。有这么多人反对保护富人,我更觉得有保护富人的必要。因为的确有一批人准备打倒富人,再次剥夺他们。这批人反对为富人说话,反对保护富人。所以骂我为富人说话的做法。当然,我不仅仅为富人说话,我同样也为穷人说话。不过正如前面所说,为穷人说话的不乏其人。所以我愿意更多的为富人说话。其实,我为富人说话不仅仅为了富人,更是为了大多数的穷人。因为他们最终也要变富。如果把富人都打倒了,穷人还有前途吗?他们一辈子只能永远当穷人,永无出头之日了。除非自己现在是穷人,先打倒富人,等到自己变成富人之后再来保护富人。这对某一个人来讲的确很理想,但是对全社会来讲是没法执行的。唯一的办法是富人穷人同样保护。这就是人权。

穷人容易受欺侮,受压迫。这大家都知道。但是富人一样会受欺侮,受剥夺。这大家未必很清楚。在我们这样的社会里,一个人变富了就可能有种种麻烦随之而来。如果我们问一问任何一位企业家,当企业家容易吗?他们要交纳各式各样的苛捐杂税,要对付不讲理的官员,给他们上贡,请吃饭,陪娱乐,说好话,低三下四地做人。中国的企业家是全世界最难当的,风险最大的,负担最重的。在执业中稍有闪失,比如得罪了某位高官,没有协调好黑社会的关系,立刻灾难临头,多年的努力马上付之东流。在一个政策多变,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战战兢兢做事。但他们作出了伟大的成绩。中国改革三十年,财富的创造增加了十倍之多。这主要是企业家的功劳。人们常说,工人农民创造财富。这固然不错,但更重要的是企业家创造财富。改革之前也有工人农民,为什么财富那么少?现在就多了一个企业家,财富就蓬蓬勃勃地创造出来了。因为是企业家把劳动,资本,技术,市场等要素,以最有效的方法组合起来,以最低的成本生产出社会最需要的产品。这种组合要素的任务是企业家完成的,不是工人农民或知识分子所能完成的。一个国家经济的强弱主要取决于企业的好坏,而企业的好坏取决于领头的企业家。当然还有政策环境的改变,从计划经济转变到市场经济,是党的领导好。虽然企业家们未必具有远见卓识,他们只是为了赚钱,但是客观上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使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得到了改善。我国的企业家在过去三十年中,在一个十分险恶的环境中,完成了里程碑式的丰功伟绩。为什么我们不保护他们呢?

光为穷人说话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做事。要帮助他们的孩子能够上学,有病时有钱看病,搞生产时有钱买化肥农具,或能进城打工,碰到个别老板欺侮时有人帮他们维权。这些事一部分有政府在做,但是远远不够,需要民间参与。而且是自我牺牲式的参与,不计报酬,不计名利,一心为穷人着想。可是这样的人还远远不够。

我也赞成为穷人说话,他们的权利也需要保护。但是我反对为了讨好舆论,哗众取宠,说的话最终对穷人不利。比如鼓动穷人反对富人,宣传富人有罪,宣称穷人和富人势不两立,制造剥夺富人的理论。还有许多表面上帮助穷人,其后果损害穷人的似是而非的政策,如要求小额贷款低利息,要求大学降低学费,制造富人搭穷人便车的政策,让穷人上当受骗。这些问题一时难于搞清楚,但是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做事是一定不错的。让我们勇敢地去做吧。

刘晓波:我看茅于轼的“为富人说话”

 

最近,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发表了一篇短文《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文章标题的两句话,既是茅先生对新左派鼓动的民粹主义的批判,也是茅先生本人的行动本身。

“为富人说话”的茅于轼

茅先生“为富人说话”,是从近两年开始的,针对的是非理性仇富的民粹主义大潮。

众所周知,中共独裁政权所主导的跛足改革,造成了腐败泛滥、两极分化加剧、国有资产流失、自然资源枯竭、环保污染严重,以及看病难、上学贵、社会保障缺失等问题,引发出关于改革方向的第三次大讨论,从“郎旋风”到“物权法”的争论,至今仍然方兴未艾。但是,由于言论管制的限制和恐怖政治的威慑,争论的双方都不敢或不能触及最实质的制度性问题,而只能把富豪和当红经济学家当作改革原罪的替罪羊,对这两个群体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民粹主义讨伐。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新左派有机会打出社会公正的旗帜,用毛泽东遗产批判邓小平改革,用毛式语言煽动底层的仇富情绪,甚至公然号召新一轮的“打土豪、分田地”,很有点“经济文革”火药味。他们用所谓的“资本积累的原罪”和“权贵经济学”,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富人和主流经济学家一勺烩,无论是诚实致富的,还是靠特权和权钱交易暴富的;无论是致力于帮助穷人的经济学家,还是甘做“权贵辩护士”的经济学家。他们也把转制中国有资产流失的主要责任归罪于民营资本家,却轻易放过了背后的那只具有决定权并参与分赃的权力之手。

当“为穷人说话”变成“政治正确”,当“草根代言人”变成时髦的荣誉之时,民粹主义甚至发展为“穷就是硬道理”的蛮横:只要穷,我就有理,就可以骂大街。全不管自己为何穷,更不管中国式贫困的制度性根源,不在于资源有限和人口太多,而在于独裁制度带来的官权太强而民权太弱,也就是人权的极度匮乏。

茅于轼先生却敢于逆滔滔民粹主义潮流而动,不怕新左派的群起而攻之,不怕网络愤青的攻击和谩骂, 而直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公开站出来为富人说话。茅先生说:“我这里所说的富人不包括贪污盗窃,以权谋私,追求不义之财的那些人,而是指诚实致富,特别是兴办企业致富的企业家和创业者。我愿意为这样的富人说话,并不是和富人有什么特殊感情,或者我个人得到他们什么好处,而是考虑全社会的利益。中国穷了几千年,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仇富。社会上有了一些富人就变成众矢之的,就被剥夺,被侵犯。这一传统几千年没变,而集中反映在文革时候。其结果大家知道,就是把中国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穷人国。”他还说:“我为富人说话不仅仅为了富人,更是为了大多数的穷人。因为他们最终也要变富。如果把富人都打倒了,穷人还有前途吗?”

在六四仍然是官方禁忌的中国,敢于公开站出来为六四受难者和良心犯说话的著名知识分子少之又少,而茅先生正是这少之又少之一,他敢于在声援“天安门母亲”呼吁书上签名,也敢于为营救杜导斌而发声。

在民粹主义高涨的今日中国,茅先生公开为诚实致富的富人说话,同样需要公共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勇气。正如茅先生的夫子自道:“为穷人说话的不乏其人。所以我愿意更多的为富人说话。”“我为富人说话,遭到猛烈的批评。有这么多人反对保护富人,我更觉得有保护富人的必要。因为的确有一批人准备打倒富人,再次剥夺他们。这批人反对为富人说话,反对保护富人。”他还说:“我也赞成为穷人说话,他们的权利也需要保护。但是我反对为了讨好舆论,哗众取宠,说的话最终对穷人不利。比如鼓动穷人反对富人,宣传富人有罪,宣称穷人和富人势不两立,制造剥夺富人的理论。”

茅先生认为,造成今日中国社会公正奇缺的主要根源,是人权得不到制度性保障,而达到社会公正的“唯一的办法是富人穷人同样保护。这就是人权。”茅先生在《人权观念改变了人类文明进程》一文中说:“当每个人都具有平等、自由的权利以后,财富的创造是顺理成章的事,不用第三者操心。这里用得着经济学里最起码的一条道理,即平等自愿的交换必定能够创造财富。”“达到和谐的起码条件之一是对人权的保护。不谈人权,权势者能够欺侮平民百姓,想有和谐是南辕北辙。”

“为穷人办事”的茅于轼

也许,网络上那些攻击茅先生的愤青们,大概不了解茅先生如何“为穷人办事”,才会把茅先生看作“富人的代言人”。其实,茅先生“为穷人办事”远远早于他“为富人说话”。而且。茅先生为穷人办事的扶贫事业从未间断且越办越多。

早在1993年,茅先生将个人现金500元交给山西临县湍水头镇龙水头村教师雒玉鳌,尝试用民办小额贷款的方式帮助农民救急解困、脱贫致富。茅先生规定扶贫基金用途主次:教育、医疗、生产。茅先生个人捐助20000多元之后,他的为人和社会知名度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不求回报的扶贫资金捐助者,使茅先生的小额贷款扶贫基金逐渐扩大。15年之后,茅先生的小额贷款扶贫点已经在三个地方成功运行,一个在山西临县湍水头镇,资金130万元(1993年开始);一个在山西永济,资金400万元(2006年开始);一个在北京,资金25万元(2007年开始);贷款回收率高达96%。

通过小额贷款扶贫,茅先生赢得了村民们的信任,从1999年开始,茅先生又进行著名的“天村”实验,也就是村民自治试验,以稳健的方式逐步建立基层农村的民主制度,推动从臣民社会向公民社会转变。按照茅先生的说法,那就是“不仅是物质上的脱贫,精神改良可同步进行。”

与此同时,茅先生还想办法让农民有能力进入城市。为此,在2002年3月,他和几个朋友共同出资40万元,创办了北京富平家政学校,茅先生为最大股东。但在非典时期学校发生亏损,不得不向另外两位股东借款60万元。仅仅四年时间,这所“保姆学校”已经培养出上万名保姆,在北京的就业率百分之百。

现在,这所“保姆学校”已更名为“富平发展学院”。为了扩大扶贫的范围和规范化管理,茅先生已经把全部小额贷款项目交由富平发展学院管理,资金也由学校筹集,目前已经筹集了1000万元。所以,茅先生的扶贫事业才能引起各方面的关注,民间资本、政府扶贫办、国际资本都想投资。对茅先生来说,他开创的金融扶贫事业的最大隐忧是体制性障碍,即现行制度不允许合法注册,使小额扶贫贷款成为地下金融。

在我看来,那些攻击茅于轼先生的新左们恰恰相反,他们是“为穷人说话,为富人办事”。 因为,在今日中国,为穷人说话容易,还能捞到站在弱者一边的道义美名;为富人办事有实惠,新左们在私下里见到富人,一脸谄媚。

为穷人办事无实惠,但持之以恒也能得到社会名誉的回报。茅于轼先生与新左们的区别在于:茅先生靠为穷人办实事赢得农民的信任和尊敬,也赢得了良好的民间声誉。而新左们靠嘴皮子为穷人代言,靠资本主义方式经营个人的资产。或者说,新左们的路数与当局差不多——说的是社会主义,做的是资本主义。

2007年7月25日于北京家中(首发《观察》2007年7月25日)

杀人机器--真实的切-格瓦拉

 

翻译:九喻

【本文译自《INVESTOR’S BUSINESS DAILY》对Humberto Fontova的采访。Fontova本人是古巴裔,1962年跟随父母逃离共产主义古巴,来到美国。他著有《揭露真实的切-格瓦拉,以及将其偶像化的有用的白痴》一书(Exposing The Real Che Guevara and the Useful Idiots Who Idolize Him)。完整采访音频在:http://www.ibdeditorials.com/images/IBD_062607FontovaInterview.mp3

古巴的马克思主义革命人物埃内斯托-“切”-格瓦拉,正在经历一次重生。1961年摄影师Alfredo Korda摄下的照片里,他热烈的眼神,摇滚明星般的外貌,似乎开启了少年人对革命、反叛和自由心灵的理想主义的纪元。

从那以后,这个著名的共产主义者的面孔就出现在T恤衫上、汽车上、手表上、婴儿服装上、CD封套上、首饰上、背包上、曼哈顿教室的招贴上,讽刺的是,他的头像在资本主义市场有广告价值。

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被人发现在选战中与穿着格瓦拉T恤的人在一起。歌星Carlos Santana在领奖仪式上穿着格瓦拉T恤。有报道说Angelina Jolie(好莱坞电影明星,曾作为民主党候选人参加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竞选)刺有格瓦拉纹身。好莱坞还制作了电影“The Motorcycle Diaries”,把这个阿根廷出生的革命人物理想化。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浪漫故事没有一点真实性。格瓦拉是个要命的“杀人机器”(killing machine),他的革命遗产,是一个奴役人的赤贫的古巴。

古巴裔美国作家Humberto Fontova研究头像后面的那个人,以及流行文化为什么会对格瓦拉那么着迷。在与几十个认识格瓦拉并和格瓦拉一起打过仗的古巴人交谈之后,Fontova在《揭露真实的切-格瓦拉,以及将其偶像化的有用的白痴》一书中,讲述了一个非常不同的格瓦拉。

我们访问了Fontova,讨论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被偶像化的杀人狂之一--切-格瓦拉。

参访人:你在古巴度过了几年的少年时光,直到1961年你们全家逃离古巴。你们一家是怎么逃出来的?

Fontova:Michael Moore(美国左派电影人)说,在美国的古巴人生活那么好是因为他们把在古巴抢的财富都带到了美国。但实际上,几乎所有逃到美国的古巴人,除了随身带的衣服以外一无所有。

我们一家是乘飞机、而不是小艇或汽车内胎离开古巴的。专制官僚系统允许一些人合法出境,但办出境手续花了一年时间,而在我们到达机场时,共产党军人从母亲耳朵上拿走了她的耳环,还拿走了我姐姐脖子上的十字架。我们只能带一个行李箱。他们说这些物品属于“革命”(la revolution)或“人民”(the people),他们所谓的“人民”,指的是斯大林主义的家庭。我父亲在鞋里钻了个洞,把他的结婚戒指藏在了里面。

但是飞机起飞前一刻,我们正要登机的时刻,安全人员上来抓住了我父亲,说他哪都不能去。就在他们把父亲拖到门里的时候,母亲说我们也不走了。父亲说她必须离开,我们猜想父亲会被行刑队处决。父亲抓着母亲的手说,“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希望孩子们成长在一个共产主义国家。”当时我们三个孩子只有8岁,7岁和5岁。我们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采访人:你父亲为什么想逃离古巴?

Fontova:父亲不喜欢听命行事。有人说离开卡斯特罗(Fidel Castro)的古巴的人都是百万富翁,或者是黑帮人物,或者是骗子,那完全是个神话。我父亲只是不想作奴隶。

我们到了迈阿密(Miami),母亲给哈瓦那打电话,了解到父亲被带到G2安全部门总部接受审问。许多人没有能通过审问这一关。你可以想像母亲当有有多恐惧,处在一个陌生的国家,一文不名,有三个孩子,自己还很可能成为寡妇。后来我们搬到新奥尔良(New Orleans),在亲戚家里寄居。

新奥尔良有不少古巴人,我们住在一个小公寓里。几个月之后母亲再次给古巴打电话。这次,她的反应与以往大不相同,她发出喜悦的尖叫。这次是父亲从机场打来电话,我还记得他出现在飞机门口,母亲跑上去抱住了他。那个拥抱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故事有个快乐的结尾。

可我想提醒大家,几千个古巴家庭并没有我们那么幸运,他们的故事没有快乐的结尾。

采访人:你提到共产党政权把人们投入监狱。那个数字有多高?

Fontova:在1961年,古巴有630万人口。根据“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数据,50万古巴人曾经被投入监狱,在比例上超过斯大林的古拉格。1961年的某个时期,35万古巴人由于政治原因被投入监狱,18个古巴人里,就有1个政治犯。这些人被听到对共产党政权表示不满。人们很难想像极权统治是什么样子,毕竟,拉美不是一直处于独裁统治之下吗?是的,可是古巴是拉美唯一的斯大林式的极权独裁。

采访人:格瓦拉如何建立了这个极权统治呢?

Fontova:卡斯特罗进入古巴首都哈瓦那以后2周,苏联情报人员就来了。格瓦拉是苏联情报人员的主要联络人。

在比例上,古巴共产主义政权在最初3年处死的人,比希特勒(Hitler)6年时间处死的还要多。想想处决的数字,再想想格瓦拉代表的口号“反压迫”。太有讽刺意味了,比较一下古巴裔美国人读到的,和他们亲身经历的。

采访人:格瓦拉在联合国讲坛上吹嘘说“我们处决人”。

Fontova:而且他还在1964年说“我们还要继续处决人”。根据在巴黎出版的《共产主义黑皮书》(the Black Book of Communism),这个时期古巴共产党处决了14,000个男子和男童,这相当于在美国处决3百万人。然而,设计这些处决的格瓦拉,被Jesse Jackson(美国左派黑人领袖)赞美,而Jesse Jackson自己就谴责死刑写了一本书。

采访人:谈到共产主义信徒(communist chic),Cameron Diaz因为在秘鲁使用印有毛泽东像的背包而遭到谴责,在那里,人们了解毛主义的恐怖。

Fontova:但是你会发现Cameron Diaz为他的行为道歉,因此我把人们佩戴格瓦拉行头80%的原因归结为无知。特别是在我处于慷慨状态的时候,我不愿意想到人们有那么愚蠢。不知道是另一回事。毕竟,从远处看格瓦拉的照片,你会认为那是张很cool的照片,因为他看上去像是“The Doors”里面的Jim Morrison。人们、特别是年轻的小孩子,把格瓦拉看作英雄,他很有革命性,他和“大人物”(The Man)战斗。我说:先生们,不是这样,他自己才是人们反抗的“大人物”。你们完全搞反了。

采访人:你在书里写道,格瓦拉是多么厌恶摇滚乐、同性恋、艺人、黑人、以及现有秩序里的任何成员。

Fontova:我只是在书里引用切-格瓦拉自己的话。一个误解是格瓦拉代表自由精神。其实他个性冷酷。早期他曾用“斯大林二世”作为自己的签名。他还说世界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都在铁幕后面。他可不是一个嬉皮风格的马克思主义者,格瓦拉在1962年的演讲里曾说他认为反叛精神属于反革命性质。请注意,他说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必须被清除出古巴。如果你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你会进监狱的。

采访人:格瓦拉到底是什么个性呢?

Fontova:他比较傲慢。我采访过一些人,这些人求见过格瓦拉,以拯救自己的儿子免于未经审判的处决。格瓦拉喜欢耍弄他们。他喜欢当着哭泣的母亲的面在电话里大喊,“立即处死Fernandez。”

临床上说,格瓦拉是个虐带狂。卡斯特罗是个精神病。谋杀对他毫无影响。对他来说,那只是功利性的屠杀,以巩固个人权力。

所有我访问过的人都说,格瓦拉把屠杀作为生活的佐料。他的二楼的办公室里,有一部分墙被打掉了,这样他能在办公室里观赏他热爱的行刑队行刑。

采访人:格瓦拉杀害儿童吗?

Fontova:很多男孩被行刑队处决的时候只有15,16,17岁。他们是穷孩子,为了军饷而当兵,就像这个国家有时的作法。他们夹在当中。斯大林式的政权处决他们,只是为了显示“现在是我们发号施令”,“如果你们质疑我们的作法,这就是结果。”

他们并不隐藏这种处决。他们希望把处决作为公开的样板,象斯大林在卡廷森林(Katyn Forest Massacre)屠杀波兰军官一样。一个原因是对古巴前军人斩草除根,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反革命运动爆发,这些人会成为领袖。同时他们想恐吓大众。

采访人:格瓦拉是个理想主义者吗?

Fontova:我这本书应该起名为“你读到的关于格瓦拉的任何信息不但错误,而且完全相反”。格瓦拉1959年搬到哈瓦那的时候,住在古巴最华丽的豪宅里。那里面有瀑布,有类似现在的等离子电视(Plasma TV)类的娱乐设施,有游艇码头,桑拿浴室。这些都有完整记录。

采访人:格瓦拉被认为是古巴革命的灵魂人物。

Fontova:Ariel Dorfman在《时代杂志》(Time magazine)写了大量文章,他把格瓦拉划为与特丽莎修女(Mother Teresa)一类,是20世纪的英雄和标志人物之一。巴黎的知识人萨特(Jean Paul Sartre)把格瓦拉称为“20世界最完整的人”。格瓦拉经常被成为革命的大脑,但科斯特罗是在背后拉绳子的人。格瓦拉看上去像个知识人,因为他和一些阿根廷人一样,和法国知识人打得火热,而实际上他是卡斯特罗的傀儡,和主要行刑人。

采访人:媒体把这些都搞错了。这个现象会改变吗?

Fontova:主流媒体(The mainstream media)的垄断正在被打破。热门电视节目“Hannity and Colmes”左派主持人Alan Colmes曾经问我,“为什么这些故事在今天而不是20年前冒出来?突然之间,你发现关于格瓦拉的这些恐怖信息。”

我说,“不是的,Alan,从1959年开始人们就在说这些事情,但一直都被通过主流媒体过滤掉了。”主流媒体的垄断结束了,所以我们这边可以对美国人讲这些事情。我喜欢把这本书作为(垄断结束的新时代的)一个例子。

英文:The Real Che Was No T-Shirt Idol, As Cuban-American Author Finds
By INVESTOR’S BUSINESS DAILY | Posted Tuesday, July 10, 2007
http://www.ibdeditorials.com/IBDArticles.aspx?id=268959935407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