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期刊:在沉重与轻逸之间

 

2006年2月《读书》

2006年2月《文明》

  以读书人为读者群体的杂志似乎进入了一个步履艰难的阶段。饱受争议的《书城》杂志在去年最后一期公告停刊,而《万象》杂志第一期和第二期则迟迟没有上市。2月份的《读书》杂志似乎也在意识到了这种危机后努力做出某种调整。每期后面的“编辑后记”可以说是杂志的“气象台”,在2月的“气象台”里编辑表示:这本杂志自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之后再次关注三农问题。

  于是,我们在本期杂志上看到了下列作者散乱却有序的文字:杜润生、吴良镛、何炳棣和黄宗智。他们既是中国农业史研究的前辈,也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亲历者与见证人。这样的编辑安排肯定会为这本杂志增添不少魅力,在过于亲近西方五花八门的理论之后正视中国问题,这样的回归肯定会再次吸引读者的注意力。也许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编辑在筛选应对现实问题的文章时应如何对读者负责。

  现实是沉重的,但人不能沉溺其中。人在很多时刻更需要一种轻逸的力量。今年是狗年,狗文化就自然成了媒体的宠儿。2月号的《文明》杂志以“丙戌犬旺”为封面主题,《三联生活周刊》则以“中国犬的当代命运”为封面主题。后者更具有现实关怀,而前者则绵延了历史眼光。顺着这种悠远的眼光看过去,在马、牛、羊、鸡、狗、豕这六畜中,以狗驯养的历史最为悠久,有接连不断的考古为证,其驯养历史约有1万多年,它被驯化的年代大致在新石器时期。在长期的驯化过程中,人类和狗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狗甚至以奴相来回报人类,它被视为人类忠诚的守护神。当你看完这一辑文章后,在狗年和以后的日子,不论是对自家的狗还是别人的狗,会不会更温柔一些呢?

槟郎:小舅死在那儿——答曹征路

    小舅死在那儿
    忠诚的小狗死在那儿
    旧情人成了霓虹灯下的哨兵儿
    老奶奶苍凉地唱着英特纳雄那儿
    
    那儿小舅与阶级兄弟白手起家
    那儿现代化大工厂是大伙的家
    那儿在改革的大潮中贱送给了资本家
    那儿小舅以死谢罪自己的阶级抗议国家
    
    小舅死在那儿
    忠诚的小狗死在那儿
    旧情人成了霓虹灯下的哨兵儿
    老奶奶苍凉地唱着英特纳雄那儿
    
    那儿小舅由工人到工会官僚回到工人
    那儿红得发紫的革命暴发户变色成了贵人
    那儿女学徒工由接班人下坠成了卖淫的贱人
    那儿被压迫阶级由佣人做主人再逼回为穷人
    
    小舅死在那儿
    忠诚的小狗死在那儿
    旧情人成了霓虹灯下的哨兵儿
    老奶奶苍凉地唱着英特纳雄那儿
    
    那儿康伯度回来为自己的阶级报了仇
    那儿新兴的产业阶级在血泪中结着仇
    那儿我离开南书房作为左翼文人再复仇
    那儿两个对立阶级将在第三时代终结仇
    
    2006-03-01

呼吁全球万人同步大绝食宣言

捍卫人权 呼唤法治 绝食抗暴广告天下 

——呼吁全球万人同步大绝食宣言 

 

【2006年3月3日狱委讯】今天,中国大陆人权状况急剧恶化,政治生态日益黑社会化和恐怖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 

近日来,欧阳小戎、胡佳、严正学、赵昕、温海波律师等多人,被当局秘密绑架,不知去向;蒋美丽、莫珠洁、王水珍、马亚莲等遭监控、软禁; 

高智晟律师因为法轮功辩护,被非法停业,并遭未遂暗杀威胁;杨在新律师因公开为法轮功作无罪辩护被非法解聘; 

自2005年9月迄今,艾晓明教授、唐荆陵律师、郭燕律师、吕邦列、吴耀球、许志永律师、李方平律师、姚立法、陈光诚、齐志勇、赵昕、郭飞雄遭到便衣警察和当局指使的黑社会流氓暴打, 太石村村民为罢免村官而进行的和平的依法抗争被非法镇压, 东洲农民土地维权活动被当局血腥镇压,死伤多人;

往前追溯, 2003年6 月,为拆迁户仗义执言的郑恩宠律师被上海当局构陷罪名,判刑三年; 2004年9 月,维权律师李柏光被当局非法拘禁; 2005年2 月,人权律师郭国汀被当局捏造”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名而非法剥夺的执业权; 2005年5 月,维权律师朱久虎被当局再次虚构”非法集会”罪名,被非法拘捕; 

国际互联网被北京当局严密封锁,有口皆碑的《冰点》周刊,被悍然封杀;表达独立见解的作家和记者,被非法整肃; 

偌大中国国土,哪里有”免于恐惧的自由”?弱势群体之中,哪里有”免于匮乏的自由”? 遍翻中国媒体,哪里有”言论自由”?询问善男信女,哪里有”信仰自由”? 

北京当局的倒行逆施,伤天害理,罄竹难书,专横暴虐,天怒人怨,已经突破了人类文明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倘若对如此暴政熟视无睹,将是自由中国人的耻辱,也是文明人类的耻辱。 

我们——来自全球各地,秉持人类良知,坚守人权理念,拒斥共产极权——相约同步进行 24小时的绝食,强烈要求国际社会、各民主政府、各国政党、人权团体、非政府组织、良知人士严密关注中国大陆黑社会化和恐怖化的政治生态,强烈抗议中共滥用国家权力残害国民。我们同气相求,声援近年来中国人权律师艰难卓绝的维权工作,我们同声响应,声援高智晟律师发起的全球接力绝食活动。我们绝食抗争,实乃万不得已;国内同胞岌岌危矣人权性命关天,谁能忍心坐视?特此广布天下,值此中共”两会”期间,特呼吁国际社会,行动起来,紧急关注中国人权现状。为此,我们决定全球统一定于北京时间 2006年3月6日9时至3月7日9时举行全球同步抗暴绝食:并强烈呼吁: 

1.立即无条件释放被秘密绑架非法拘禁的温海波、欧阳小戎、马文都、 胡佳、严正学、杨在新、齐志勇等人士! 

2.立即无条件释放所有被非法监禁关押的作家和记者。立即无条件释放被监禁关押的所有政治异议人士;胡石根、王炳章、何德普、郑恩宠、杨建利、黄金秋、师涛、张林、杨天水、郑贻春、许万平、李志、赵岩、程翔、秦永敏、罗永忠、蔡陆军、徐伟、杨子立、靳海科、张宏海、喻华峰、李民英、叶国柱、蔡卓华、冯秉先等。立即停止持续了将近七年的对法轮功修炼者的残暴镇压。 立即无条件释放全部被非法关押判刑劳教的包括基督教、天主教等信仰者在内的信仰人士。 立即无条件恢复被非法强行停业的郑恩宠、高智晟、郭国汀、杨在新等维权律师的执业权。 

现有共同发起人:

亚太:

袁红冰(法学家)、张清溪(台大经济系教授)、曹慧玲(台湾大纪元总编)、明居正(台大政治系教授)、燕鹏(流亡台湾民运人士)、温金柯(台湾学者)、陈用林(原中共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馆政治参赞)、郝凤军( 前中国国家安全局官员)、陈维健( 新西兰中文报纸《新报》主编)、潘晴(民阵理事)、东方猎手、吕易(民运人士)、林冰、Lucy Zhao 、李松(民政副主席)、何俊仁(香港律师)……

北美:

郭国汀(中国人权律师)、魏京生(中国民主运动海外联席会议主席)、徐文立(中国民主政党联盟共同主席) 、任不寐(学者)、梁裕峰(全球审江大联盟联络人)、李大勇(全球退党服务中心联络人)、王玉华(被中共判无期徒刑的民运人士王炳章妹妹)、王丹(民阵加拿大副主席)、郑义(作家)、唐柏桥(中国和平主席)、应宏善(企业家)、严明(记者)、 伍凡(《中国事務》网站主持人)、刘因全(学者、民运人士)、Philip Adams(加拿大笔会) 、Michael Craig(大赦国际加拿大) 、叶平、柳济南(全球告别中共大联盟多伦多主席 )、林正央、黄翔(诗人、作家)、 秋潇雨兰(作家)、草庵居士(经济学家)、莫逢杰(民运人士)、沈益华(民运人士、画家)、逸君(民阵加拿大主席)、杨伟(民运人士)、赵佑民、一然(理疗师)、盛雪(民阵副主席、作家)、孙家可(医生)……

欧洲:费良勇(民阵主席、核能专家)、潘永忠(民主秘书长)、彭小明(全德学联主席)、黄河清(作家)、 周蕾(欧洲大纪元主编)、钱跃君(欧华导报主编)、邹海霞、张源、王雍罡(瑞典华裔学者)、 阳光、阳龙、蓝伟、曹国兴……

绝食抗暴活动继续广泛征集发起人,请和各地现有发起人联络。

亚太: 袁红冰:(612)9687 7684 ,(61 )407 506 525

[email protected] 

林冰: (61)433-266-339

[email protected]

Lucy Zhao (61) 433-989-012

温金柯:(8862)935-937800

[email protected]

李松 0081-90-3577-1914

北美: 盛雪:905-272-9193

[email protected]

柳济南: 416-827-3823

梁裕峰:347-923-5055

林正央: 2533509950 

[email protected]

欧洲: 潘永忠:(49)24-3194-6637

[email protected]

建议:当天请所有参与绝食的人士配戴一条象征绝食维权抗暴的蓝丝带。全球统一按照北京时间3月6日早9点开始3月7日早9点结束。各城市或乡镇确定一个公共场所,在白天能够到这个场所去的绝食参与者尽量到公共场所去,不能去的可以在自己工作学习环境下参与绝食。

各地请准备好中英文宣传材料,将绝食背景、诉求公告天下。各地绝食活动请广泛通知当地中外文媒体,邀请当地各级政府官员、社会各界人士,特别是人权活动人士等参加。

2006年2月28日 

 

2006年约翰汉弗瑞自由奖

 

 

国际人权与民主发展中心每年将约翰汉弗瑞自由奖颁发给世界任何国家或地区中(包括加拿大)对促进人权或民主发展的个人或组织。该奖项包括二万五千美元的奖金和在加拿大各城市的巡回演讲,以提升各界对获奖人的人权工作的关注。

本奖是为荣显起草了第一部世界人权宣言的加拿大籍人权法教授约翰汉弗瑞先生

 

 

提名方式:

我们邀请您以电子邮件、传真和邮递的方式,于415日前提交下列文件:

 

一封介绍被提名者成就的信,说明被提名的缘由

被提名者的个人简历或机构的概述

一篇关于被提名者的介绍文章

三名可提供咨询的人之地址和电话号码,以便于评审人员近一步查询

 

 

资格条件:

 

候选人应当对和平和非暴力事业有所献身

候选人应当独立于任何政党或政府机构之外

在基本人权和民主权利受到敌视的发展中国家的第一线工作过的人,将被优先考虑

参与了促进民主发展、妇女权利、本土族群权益、全球化和人权工作者,将被优先考虑

本奖项不颁发给已去世者或已不存在的组织

国际人权与民主发展中心的前任工作人员或理事会成员不具申请资格

不接受自我提名

 

国际评审团

 

获奖者将由下列五名国际人权与民主发展中心的董事会成员组成的评审团选出:

 

Saad Eddin Ebrahim  开罗美国大学政治社会学教授,埃及选举观察独立委员会秘书长

Peter Li                            加拿大萨斯卡切望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裴瑞中心主任 

Sofia Macher                   法制研究所政府与人权工作联系人,秘鲁 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成员

Vitit Muntarbhorn    曼谷楚拉隆克大学法律教授,朝鲜民主人民共和国人权委员会专员

Janice Stein              多伦多大学蒙克国际关系中心主任,国际人权与民主发展中心主任

 

历次获奖者(国家)

 

1992                  秘鲁海地

1993                  尼日利亚、埃及

1994                  东帝汶

1995                  孟加拉

1996                  可伦比亚

1997                  西藏

1998                  缅甸

1999                  肯尼亚

2000                  阿富汗

2001                  尼日利亚

2002                  秘鲁

2003                  卢旺达

2004                  西巴布亚

 

 

 

思宁:开放党禁的步骤设想

  开放党禁是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也是对中国共产党勇于参加政党竞争的民主素养的基本要求。中国共产党应当在政党竞争中改良、进步,通过人民的选票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但是,在中国共产党和整个社会缺乏准备的情况下,马上开放党禁,是不现实的。所以,思宁从中国共产党邀请中国国民党、亲民党、新党代表团访问大陆的重大突破联想,提出如下循序渐进的设想。

  循序渐进的原则包括:1.从现有政党的交流开始;2.开放报禁做思想准备;3.以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做铺垫;4.按照民主程序立法。

  具体步骤为:

  第一步,根据宪法第六十二条规定的职权,全国人大正式宣布中国国民党、亲民党、新党为中国的合法政党。开始国、亲、新三党与中国共产党的交流(目前已经开始国共基层党组织交流了)、与各民主党派的交流。
  第二步,开放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与台湾和香港的其他政党以及海外华人政党在大陆的交流。
  第三步,开放报禁,实现新闻自由。除了大陆地区自身开放,也允许台湾和香港的政党以及海外华人政党在大陆办报,经营新闻媒体。伴随新闻自由的实现,允许中国共产党内不同政治观点的公开发表和讨论。
  第四步,允许中国共产党内不同派别的公开存在和有组织的活动。实现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实行中国共产党中央领导人的竞选。同时取消对各民主党派自由发展党员和建立基层组织的限制。
  第五步,按照民主程序,制定政党法。制定过程应广泛征求并充分考虑各政党(含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台湾和香港的政党、海外华人政党等)和其他公民的意见。
  第六步,公布施行政党法。在大陆地区开放自由组党,同时允许台湾和香港的政党以及海外华人政党在大陆自由发展党员和建立基层组织。
  在中国的条件下,循序渐进地开放党禁,实现政党竞争,有助于中国共产党自身的改良、进步,同时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希望中国共产党在合法的政党竞争中,赢得人民的选票,继续执政。

秦晖:经济学家岂能成为扭曲理论迎合权力的幕僚

我们的一些学者在扮演策士角色时,一方面正确地非常重视“可采纳性”,并且常常为此牺牲了学理上的逻辑严谨(前述对于“交易费用”那种牵强附会的乱用就是典型例子)。然而另一方面对公众舆论,尤其是对关于公正性的批评却非常漠视,乃至蔑视。他们以坚持学术性为这种蔑视寻找理由,但在他们为“可采纳性”而牺牲学术严谨时,这种理由已遭破坏。 据说最近经济学家遭受“道德批评”的问题变得十分突出。而许多批评又与“效率与公平”的关系有关。其实这后面一种关系,在发达国家中与在我们这里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在他们那里,这种关系说的其实是公平竞争的后果如何控制:有竞争才能出效率,但竞争就得分输赢,输赢的结果就不平等。

输赢都一样,还有什么竞争,没竞争怎能有效率?于是就有了效率与公平(其实就是竞争与结果平等)的矛盾,有了赢家不能通吃之说。 但是对于原始积累过程中的我们来说,公平竞争并非既有的前提,其本身还有待人们去争取。因此我们首先面临的不是赢家能不能通吃的问题,而是权家能不能通赢的问题。权家通赢的“竞争”规则不平等,过程不公正,机会被垄断,因而是不公平竞争,或曰“伪竞争”。这样的“伪竞争”一般认为是损害效率的,至于破坏公平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根本谈不上什么效率与公平的矛盾,我主张“公正至上,效率与公平皆在其中”,就是就此而言。

过去所谓“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说法,在西方或许会被理解为自由竞争优先,兼顾社会保障。但在中国,这话常常被理解为权家优先,连形式公平(所谓规则公平或竞争过程的公平)也只能“兼顾”而已,这问题就大去了。所以我向来不认为用“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口号来说明中国的问题在一个时期是正确了,而现在似乎过时了或不正确了。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个口号提得太早:我们本来应该先以“公正至上”来消除“权家通赢”之弊,然后在公平竞争的基础上才可以讲效率优先兼顾社会保障。而我们如今是权家通赢继之以赢家通吃,或者干脆就是权家通赢导致了赢家通吃,结果反过来却给了权家以借口,使他们可以打着反对赢家通吃的旗号谋求进一步扩张权力、操控市场,使中国面临“不公平的伪竞争”与“反竞争的伪公正”互为因果、恶性循环的威胁。

这样的状况当然首先是体制的问题,我国的学者,首先是经济学者并没有造成如此循环的神通。但是今天反思起来,经济学界是否有为“权家优先,连形式公平也只能‘兼顾’”制造“理论根据”的现象?我以为不但有,而且这个毛病不但发生在如今颇招物议的所谓“主流经济学”中,在动辄批判“新自由主义”的所谓“非主流”中也存在。其突出表现,就是过去一段时期在我国经济学界的“左”“右”两翼都颇为流行的、对“交易成本”理论的滥用与误用。 交易成本,或曰交易费用学说本身并不是为权家张本的。但在中国的土壤上,这些年却发展出一种用强权手段来降低“交易费用”的说法。

“左派”用它为强权下的化私为公辩护:据说国家与无数分散的小农打交道“交易费用太大”,于是搞统购统销和集体化就是“降低交易费用”之举。“右派”用它为强权下的化公为私辩护:处置公产搞“公共选择”也是“交易费用太大”,最好我想怎样就怎样,我想把公产给谁就给谁,工人说赶走就赶走,土地说圈就圈了。不许你们讨价还价就可以“降低交易费用”,而“降低交易费用”就可以达到效率最大化。这就不是应不应该搞福利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制止抢劫的问题;不是照顾不照顾弱者的问题,而是抢劫不抢劫弱者的问题了:两个人做买卖讨价还价太费事,干脆我掏出刀来把你抢了不就“降低交易费用”了吗? 据说降低交易费用之说来自“科斯定理”,这个定理成不成立另说,但是科斯谈的并不是我们的问题。科斯认为企业这种组织的意义就在于减少交易费用。但是他并没有说用劳改营来减少交易费用。企业本身是自由契约组织,不是劳改营也不是奴隶庄园。所谓企业降低交易费用,意思是说整合化的交易比分散交易费用低,不是说“不准交易”或剥夺交易权利可以降低交易费用。如果是后一个意思,那科斯何必讲什么企业?奴隶制不是更能“降低交易费用”吗?在科斯那里,保障交易权利是理所当然,无须特别赘述。但在我们这里它并非理所当然,搞不好就变成借口降低交易费用来剥夺交易权利(主要是弱势群体的讨价还价权利)了。不是有人就明确说:工会会增加与工人打交道的“交易费用”,所以在中国不能讲劳工权利,甚至“奴工制”也是中国的“优势”,取消不得?还说国家与众多小农打交道“交易费用太大”,所以需要统购统销、集体化。统购统销就是剥夺农民的交易权利,集体化则是连农民的生产自主权乃至人身自由权都取消了。当时这么搞有某种历史原因,要为之辩护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说是为着“降低交易费用”,那倒不如直接说古拉格群岛最能降低交易费用,因此比科斯扯的什么企业更有存在价值了。

更有甚者,以强权的观点理解“费用”的解释还走火入魔,从不许弱者讨价还价以降低“交易成本”,发展到剥夺弱者的生命权利来降低“信息成本”:前年一位经济学者提出“对中国古代连坐、保甲制度的经济学解释”,认为什伍连坐、株连九族之类的酷法符合“现代激励理论”,是“小政府”节约“信息成本”来进行统治的成功办法。而过去人们把这些酷法批判为“残暴、落后”,则似乎成了过时的陋见。根据这样的逻辑,只要不搞福利,就是“小政府”,哪怕他杀人如麻,也不过是节约“交易费用”的一种方式。“经济学解释”灵通到如此地步,也真让人叹为观止了。

在中国讲“交易费用”还有另一种扭曲:科斯本来讲的是降低全社会的交易成本,而不是只为“交易”的某一方、强势一方降低“买价”。然而在我们的一些著述中,没有工会,老板可以任意压低工资,这就叫“降低交易费用”,有了工会,老板要多掏钱,就是“交易费用增大”了,科斯有这么说话的吗?从工人的立场看,有了工会不是恰恰降低了他们跟老板博弈的“交易费用”吗?如果同一件事从不同立场看其“交易费用”的大小相反,那“交易费用”这个东西还有什么确定性,还怎能成为一个有意义的学术概念?当然科斯讲的根本就不是这回事。他讲的“降低交易费用”既不是给老板节省工资,也不是给工人节省劳动,如果在劳资关系上使用这个概念,它只能指降低全社会维持劳资关系的总成本。其实从全社会观点看,工会这种集体谈判方式与企业这种契约整合方式一样,恰恰是比无组织的工人各自与老板进行非理性抗争(如当年英国工人破坏机器的“卢得运动”和我国近年屡屡发生的职工杀害老板事件)更节约“交易费用”的办法。

同样,所谓集体农庄可以“降低交易费用”的说法也是很荒唐的。从官府立场讲统购统销加集体农庄可以压低粮食收购价,甚至从濒死的饥民口中廉价地夺走活命粮,它在这方面的“效率”人们的确是领教够了,但这能叫“降低交易成本”吗?如果从农民的立场看,他们为这种“交易”付出的“成本”还不够惨重吗?所谓“农户太分散国家很难与之逐一交易”也是个伪问题:世界各国的农业不管现代的还是传统的,就经营单位而言大多数都是家庭农户,而不是科斯所谓能够降低交易费用的“企业”——大农场。不管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搞大农场的不是没有,但的确不多。那么“交易费用”怎么降低?只要有经常性的交易要求,人们自然会演进出某种组织来整合交易、降低“费用”:可以是联合谈判组织——农民协会,可以是自由合作社、公司加农户,甚至是传统的村社与家族,而在条件适宜的地方也会出现科斯讲的那种“企业”化农场。但有一点:即人们必须是自愿而非被迫地结合为这种组织。就像科斯说的企业(自由契约组织)——而非奴隶制——能够降低交易费用一样。

而按我们某位学者的说法,组织化对“交易费用”的影响却可以有截然相反的两种评价:官办集体农庄不用说是比自由小农更能降低“交易费用”的,可是农民如果自己组织成农会,那交易费用似乎反比他们一盘散沙时大得多——据说印度经济之所以不如中国,就是因为他们的工会农会太强大了,因而极大地增加了强势者与工农打交道的“交易费用”(说的明白些就是组织起来的弱者最不好欺负)。而与一盘散沙的小农打交道的“交易费用”如果还不够小,把他们赶进古拉格式的“组织”里“交易费用”就更低了(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该学者还真引了一句俄国农奴制下的谚语来说明这个“道理”:“放一群牲口当然比一头一头地放更轻松”!原来其心目中“降低交易费用”就是剥夺人的自由,将其圈进“畜群”里!如果圈不进,那就只好多付一点“交易费用”,“一头一头地放”吧,但千万不能让那些人自由地结成“人群”,否则那“交易费用”就会大到不得了了! 有趣的是,在中国持这种主张的人有的居然属于所谓“新左派”。他们最喜欢大骂“新自由主义”。可是偏偏他们又最喜欢把“降低交易费用”这个典型的“新自由主义命题”挂在嘴边——众所周知,坚决反对福利国家、主张自由市场原则可以扩大到原来被认为不宜的外部性领域的科斯,应该算是典型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吧。当然,笔者决无意因此把“新自由主义”这顶帽子倒扣在他们头上,因为他们确实说的与科斯不是一回事。尽管科斯的某些说法也不能成立,但至少农奴制思想、抢劫思想他绝对是没有的。换言之,中国的有些“新左派”其实比科斯这样的“右派”还“右”得多。

可见,不管“左”的还是“右”的理论,传进中国后都可能发生多么可怕的扭曲!就交易费用理论而言,本来它适用的前提有两条:第一,交易费用理论是以承认合法交易权利不可剥夺为不言自明的前提的。因此“降低交易费用”只能通过整合契约的自由人组织、而不能通过以强权剥夺人们合法交易权利、只许逆来顺受不许讨价还价的方式来达致。第二,所谓交易费用是全社会为进行交易活动付出的运作成本,不是交易一方付出的价格,不能把这个概念用来给单方面为某一阶层(尤其是强势阶层)行方便的做法提供理据。我们可以同意或不同意科斯的理论,但如果违反了这两条,那就是歪曲了这一理论,科斯是不能对此负责的。

总之,中国的经济学家的确应该反思,但决不是仅仅应该单向地反思什么新自由主义。 如今社会上对经济学家的“道德批判”似乎很热,对此应当怎么看?很简单,以“道德批判”来解决学术问题显然不对,犹如让“公共舆论”来评价科学家一样。如果实行“全民选举教授”,大学一定垮台。中国过去这方面的教训很多,如今也的确存在这种危险——尤其在把经济学反思变成对所谓“新自由主义”的单向大批判时。 但是另一方面,现在许多学者,尤其是经济学者除了纯学术研究者(他们其实很少受到“道德批判”的困扰,当然他们在社会上,而不是在专业圈内,也没有多大名气)外,不少人还扮演着影响公共政策的经济幕僚或策士角色。这种角色本来不仅无可非议,而且在今天这个转型时代,从某种意义上讲,提出对策比建立理论更重要。但人们应当认识到的是,学者与策士从根本上讲是两种不同的思想活动:对策研究要以“可采纳性”(注意:不是“可行性”。可行之策但不被采纳,仍属徒劳)为基础,而学理上的逻辑性相对来说倒是次要的。高明的策士可以对不同的决策者提出不同的可采纳对策,而这些对策在学理上是否严谨,逻辑上是否一以贯之,倒属无足轻重。但转轨经济学作为一种学理,则应当强调理论逻辑的自洽,以求达到认知上的进步,至于这理论是否为决策者嘉纳,反而不必考虑。同样道理,这些学理是否受到公众欢迎,也是不重要的。 然而一项公共政策就不同,是否为决策者嘉纳很重要,而是否受到公众欢迎,也是非常重要的。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幕僚与决策者一样,由于其活动的公共性而成为公共人物,也因此必须接受公众批评,乃至公众的“酷评”。不仅是所谓“道德批判”,即便是道德上并非不偏不倚无懈可击的、带有特定利益诉求的批判,他们也必须耐心倾听。尤其在代议政治并不发达的体制中,多元化利益诉求不能体现为议会辩论,能反映在公共舆论上也算是一种弥补。合格的策士重视这种公论犹如重视议会辩论一样,应该是一种基本功。

遗憾的是,我们的一些学者在扮演策士角色时,一方面正确地非常重视“可采纳性”,并且常常为此牺牲了学理上的逻辑严谨(前述对于“交易费用”那种牵强附会的乱用就是典型例子)。然而另一方面对公众舆论,尤其是对关于公正性的批评却非常漠视,乃至蔑视。他们以坚持学术性为这种蔑视寻找理由,但在他们为“可采纳性”而牺牲学术严谨时,这种理由已遭破坏。事实上,一些人重视“可采纳性”而轻视公论的对比如此鲜明,以至于他们有时并不以学术性、而是直接以“可采纳性”来拒斥公众舆论——声称自己的主张已邀圣准,而指责批评者以“反政府”之罪。然而当其口出此言时,学术独立性的大话已经不好讲了:学术性固然应该独立于公意,但学术性难道就可以依附于上意?本来这也不必苛责,因为一个不是在“革命”、而是在改良、妥协中求发展的社会是需要策士的,而作为策士不能以纯学者来要求,对他们而言为“可采纳性”牺牲学术性是可以理解、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被同情的。然而这就要以其所提供之策的公正性为前提,因此他们也就必须重视社会上对自己的“道德批判”,而不能傲慢地以纯学者自居把这些批判不当一回事(同时又太把“可采纳性”当一回事)——当然,所谓重视不等于认同,他们完全可以在道德与公正性方面为自己辩护。 所以尽管一人兼二任、既当学者又当策士是可以的,而且学者当策士总比不学无术者乱出馊主意好吧,但是他具体做某件事、写某篇文章时可要想好:他可以今天写一篇学术论文,明天写一篇奏折。但是不能把同一篇文章既当学术论文又当奏折。尽管学术论文有时也能作用于决策、影响社会,但这应当并非初衷。学术文章的初衷只能是产生知识增量,因而不能为“可采纳性”牺牲学术逻辑。而作为奏折就不能这么要求。但作为奏折既然其初衷就是为了形成公共决策及影响社会,当然就不能回避公论而只考虑“可采纳性”,更不能在公论面前摆学者的架子。

显然,如果说“全民选举教授”是荒唐的,那么“策士漠视民意”至少同样荒唐。作为学者不能无视学理逻辑,作为策士不能不讲公正与道德。而且,在我们如今体制下学者兼策士的人们中,对这两种规则的违反常常同时发生,并互为因果——先为过分追求“可采纳”而牺牲学术逻辑,又因只顾“可采纳”而漠视公平。而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这两种弊病并不仅发生在某一“主义”的经济学家中,那些如今热衷于斥责所谓“新自由主义”的人中,许多人上述两种弊病并不比被其批判者少。

綦彦臣:二代遗老悲,五代新秀狂

一、他们分别是谁?

二代遗老,是指经历过中共建国过程的那些体制内老知识分子。这代人的特征是,以追求民主的理想投身中共的夺权事业,并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民主理想。

这些人虽然对权力中心发生过影响,但并没有能够进入权力核心。质而论之,他们一直是现体制可容忍的“内部反对派”。具体指人,如李锐、李普、邵燕祥等耆宿名流。

五代新秀则是指接近权力中心的体制内的新左们。这些人年龄在40至50岁之间,出生年代为1950年代至1960年代,在年龄特征上他们与出生于1940年代的胡温一代形成阶梯状。在教育背景方面,他们有受西方教育的经历,优于现第四代的知识结构。但是这些有西方教育背景的政治精英由于政治生涯需要,不承认西方价值,更倾向于实力原则。

他们是现体制的既得利益者并有望在“接受第二代耆宿名流在权力秩序中失败教训”的前提下,进入未来的权力核心。简言之,他们基本上是中共第五代的雏型。其最突出政治行为特点是把民意踩在脚下,对西方世界公然说谎。典型的代表人物是赵白鸽女士与刘正荣先生。

二、遗老何以悲?

如果我们细心研读一下江平等13位长者言简意赅的《关于冰点事件的联合声明》,就不能发现:在善意、温和的劝诫之外,这些遗老们最无奈的悲鸣也从心底深处发出。

我绝无嘲弄这些体制内开明耆宿的意思,并且我对李锐的文章是能见必读,既便在监狱里也如此。但是,我们也能从13长者声明的字里行间验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格言,尽管我丝毫不想诅咒他们的寿命,而是说他们的心快要死了。

放下13人的声明本身不论,只说13人中的李普(1918年生)、邵燕祥(1933年生)这“一老一少”,早在中共建党80周年时即2001年就发表过如同今天呼吁的内容。2001年李普老先生在《同舟共进》第6期上发表文章《还要走很长的路--一个老共产党人的真心话》,他在文中指出中共之所以得天下在于民主理念之秉持,故其有文《一切光荣归于民主》;在寄托希望(于中共十五届)时,他说:“中共是执政党,我希望中共中央勇敢地站起来议宪、修宪、行宪。”

5年之后的今天,他的话已是“古文”了,然而“行宪”之措有诸乎?

南柯一梦!于是呼吁又得借用“老古文”了,好象古之大臣言必三代之一样:“在集权制度向宪政制度转轨的历史关头,剥夺大众言论自由,不敢让人说话,一定会给政治转轨、社会转型埋下祸根,不免引发群体对抗,导致动荡。古往今来,执政者用暴力维持强权政治,得到多少血的教训,我们怎能失忆?”
也是2001年,他们的神祗80大寿时,邵燕祥老先生写下了《七一随感三则》,这三则感言实际上是分别发表在《民主与科学》(2001年第2期)、香港《大公报》(2001年5月13日)、《理论与实践》(2001年第6期)上三篇文章的综合。其中他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陆兰秀的故事。陆兰秀是文革初期坚决反对毛泽东个人崇拜的(体制内)女知识分子,1970年在苏州遭枪决。他写道:“陆秀兰不是牺牲在北洋军阀和蒋介石的枪弹下,也不是牺牲在日本军国主义的屠刀下,…1970年7月4日,在中国共产党建党49周年之际,被以‘反革命’的名义枪杀于苏州。”

5年后的今天,虽然不可能再将言论治罪定在要人性命的最高刑格上,但是,一场“封报”的风暴,怎么能让他不心有余悸呢。--一位70多岁的老人,可能来日不多,他自不必为自己担心。他担心的甚至不是一两条特殊意义上的人命,而是深恐一场全民性灾难的来临。

我没有考证邵老先生在1989年六四时说了什么,但很显然今天的汕尾事件没法再让他保持沉默,于是他同意(或者)提出了呼吁(声明):“自由的舆论释放了冤抑,社会矛盾得以缓解,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司法的缺陷。汕尾事件的教训,更从反面证明了我们的论断!”

也许这些耆宿名流能有时间(如邵燕祥活100岁到2033年)验证自己的担心,或可见到一个改良局面,但是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地是:和谐社会的大标语,已经让“封报”风暴给吹得无影无踪了。
这,恐怕不只是个形象的比喻!

三、新秀何以狂?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深信自己的背后依托仍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暴力政治逻辑。1989年的六四,让我们那一代人(我出生于1964年,比刘正荣先生小两岁)产生了“自我分化”:一部分人走上自由主义的不归路(不管速度快慢),坚信只有自由民主宪政才能救中国;另一部分人则坚信或更充分地认识到枪杆子的作用,即只要枪杆子存在,(反抗的)笔杆子实在算不了什么。

赵白鸽,这位1952年出生,1981年取得哈医大硕士学历,1988年获剑桥医学博士的“女强人”,在对外发言时悍然称:“中国没有实行强制计划生育。”

这着实让我震惊。因为1999年9月我因言论问题被治罪时,还背了所在单位的一个处分:生了二胎,开除公职。坦率地说:凭我当时在社会上“张面”,完全可以拿到一张特许的二胎准生证,没去办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愿让更多的人为我说假话。而且时至今日,我也完全有理由要求原单位、地方计生委、人大举行一个听证会:看看我原在单位生二胎的证明文件有多少是假的。

可以断定:100%。也完全可以放弃听证:我没必要为一场政治迫害的“加码”去连累生活在一起的升斗小民。

我的案例也许太具政治色彩,那么河南郑州中牟县的一个无任何社会关系的“草民”周军牛,不是被计划生育干部与法院公务人员痛殴并抓走了吗?

正如后来的哈医大附属医院制造了一个500万元的天价药费(死亡),抛弃了医德一样,这位哈医大的女硕士、剑桥的女博士把政治道德当作使用过的“月月舒”给抛弃了。哈医大也许会因这两桩无耻的事件而青史留名!

赵白鸽伤害的是草根社会,那些承担毛泽东为害(为打仗多生人)后果的农民,所以,没有知识精英出来反驳她。

多数人的利益成了党棍与政治流氓升级的垫脚石。

后来的刘正荣先生若不是惹怒了赖网络以求政治生存的自由主义者(我也算一个),或许还不至于遭到口诛笔伐。说谎后,数点政治上升的资本,在一边窃笑。也许,他太狂妄,太相信枪杆子的力量了。结果,招来满天的“非议”。当然,作为第五代的政治新星,可能他还愁找不到对手,无法施展手段以建功业。正像当年的袁木一样,要不是如数家珍般的谎言技巧,谁会知道他为何许人也。

四、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对“五代新秀”们进行全面政治道德评价,似乎为时过早。但是,他们的一个非常明显的利益计算是:左了,总没政治之亏可吃!

然而,我们不能忘了博洛尔在《政治的罪恶》一书中的告诫:“危害国家繁荣的根本原因往往是不承认正义的存在。”

我相信有哈佛、剑桥教育背景的赵白鸽女士、刘正荣先生,不难理解1898年这位法国人简明扼要的论断。况且,稍有中国历史阅读经验的人,也都会知道:中国人历史上的繁荣大多是毁于非正义的!

难道他们想在一片废墟上建立未来的权力基础吗?

那样,他们就不是第五代了,而成了“伟大的第一代”。中国也因此会付出比以住历史上都为惨重的代价。第二代的悲鸣不只是一种无奈,它更是不幸的预言!

2006年2月18日初稿,19日再查文献,20日定稿。

朱健国:“荔香坊”为何抢占邓小平的风景?

这是2004年8月15日傍晚,正在安装第四版本的全新巨幅小平画像情景。从下方画布尚未铺上的空间中可见小平画像背后的葱葱树木,而今这些树木已变成“荔香坊”压在邓小平头上(如下图——2006年2月5日的小平画像广场)。 (图片由作者提供)

可以抗击12级台风的“小平画像”,竟挡不住一个“由直属深圳市政府的局级事业单位改组而成的国有一级企业”的“荔香坊”——难道“倒邓之风”,将从“改革之窗”的“小平画像广场”开始?

2006年1月19日是邓小平南巡深圳14周年纪念日,2006年2月19日是邓小平逝世9周年纪念日。这两个纪念日的到来,使许多深圳人和深圳游客对深南大道上“小平画像广场”背后一百多米处的三栋11层新住宅楼取代原来的美丽树木花草愤愤不平:原本依傍奇树鲜花蓝天的邓小平画像的美妙风景和风水,全被这三栋11层新住宅楼的紧逼而破坏了,人们再在此照相留恋,常常感觉三栋11层新住宅楼如“三座大山”或“一堆阴霾”压在邓小平头上。

“三座大山”压在邓小平头上

走近细看,这三栋豪华的11层新住宅楼有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围着,大门有石雕显示名曰 “荔香坊”。据守门保安说,“荔香坊”于2005年8月竣工入伙,开发商是“城投”:深圳市城市建设投资发展公司。

“城投”何方“老大”,敢以“荔香坊”抢占邓小平的风景?

上网细查,原来“城投”是一个有“优先吃肥肉特权”的“红顶商家”——“深圳市城市建设投资发展公司是由直属深圳市政府的局级事业单位改组而成的国有一级企业,主营房地产开发、工程施工、物业管理、工程监理等综合性业务。目前,公司总资产超过8.9亿。自一九八二年以来,先后完成了深圳市政府第二办公大楼、金融中心、图书馆、科技馆、深圳大学、大剧院、文锦渡报关大楼、滨河小学等着名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累计完成建设投资达123.95亿元,为特区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受到市委、市政府和社会各界的赞誉。”

“城投”是在2002年布署“抢占邓小平的风景”战役的。网上查“荔香坊”详细资料:地皮受让日期为2002年8月6日(不知是否经过“公开投标”?),深圳市国土局福田分局批准[深地合字(2002)2023号];占地面积:0.541195万平方米 建筑面积:0.7万平米 ,绿化率43.00% 容积率1.29,分为A、B、C三栋11层小高层建筑,共60套单元,单位面积:143—270平方米(多为4房以上户型)。开发商为深圳市城市建设投资发展公司。该项目2004年动工,2005年3月31日开始公司内部销售,5月正式面市。 楼盘的均价11000元/平方米(实际上达到16000元/平方米),管理费3.20元/平方。

耐人寻味地是,开发商“城投”在宣传中对“荔香坊”的地段核心优势隐而不说,只是低调道:“城投荔香坊位于福田荔香街,新闻大厦背后”。有人说这是因为“城投”自知犯了影响邓小平画像风景的大忌,故意以人所不知的“荔香街”进行掩护。但“荔香坊”的业主们皆是有权有势有钱有路的“特殊人物”,为了炫耀和炒房升值,无所顾忌地宣扬荔香坊位于邓小平画像紧背后,是“前傍邓小平永远不倒 ,后据荔枝公园天然氧吧长命百岁” 的风水宝地,东可鸟瞰地王繁华商业区“罕有放盘”,西能紧盯市委大院“连升三级”。一位荔香坊业主这样在网上发布租房信息:“深圳租房-市政府邓小平广场后荔枝公园旁-荔香坊三室一厅零卫零厨”。据说 “荔香坊”未到公开销售日便早已内部抢购一空,于是网上(2005-7-26 23:52:09)有这样的求购贴:“急!荔香坊的房子能否买?位于邓小平画像后面,想买自住,担心发展商不是名牌。价也很贵。但基本上都是内部人买的。盼老乡兼前同行指点。”

“红顶商家”两手并举

2002年1月20日,为纪念邓小平南巡深圳10周年,中新社记者向隽、张国栋曾写了篇报道《南方谈话发表十周年 邓小平画像成深圳一景》——

邓小平画像成了深圳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耸立在深圳深南大道旁的邓小平画像,近年来已成为海内外游客缅怀这位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最佳去处。

邓小平画像建于一九九二年六月二十八日,画像高十米,宽三十米,画像前鲜花常艳,绿草常青。据有关方面统计,每年大约有百万以上游人来此与这位世纪伟人“合影留念”。

据深圳市旅游局有关人士透露,小平画像自建成以来,就不断有来自世界各地游客前来参观。小平逝世后,这个数字更是逐年攀升,深圳各大旅行社早已将画像列为深圳游必不可少的站点。

自1992年开始,深圳街头一共悬挂过四个版本的巨幅小平画像。1994年夏,深圳遇到了多年未遇的狂风暴雨,深圳市内多处房屋倒塌,树木折垂,广告牌被掀翻,但这幅300平方米的巨幅宣传画完整无损,在老百姓中传为佳话。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2004年8月16日,为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深圳人制作了第四版本的全新巨幅小平画像,尺寸为30.47×10.35平方米,比前三个版本30×10平方米的巨幅画像略大。新建成的画像钢架层十分牢固,可以抗击12级台风。在全新的小平巨幅画像悬挂的前一天,投资573万元的小平画像广场改造工程竣工通过验收。

然而,不知道是当时的“小平画像广场改造工程竣工验收小组”疏忽,还是发现了也不说,对于“小平画像广场”背后一百多米的“荔香坊”建筑工程,当时竟无一人公开提出异议。有人甚至怀疑,“小平画像广场改造工程”与“荔香坊”建筑工程,可能都是“城投”在施工和验收。
一个意味深长的政治寓言

联想起来,这真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政治寓言——抢占邓小平风景的“荔香坊”建筑工程,竟动工于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之际,竟发生在邓小平改革试验田深圳!

可以抗击12级台风的“小平画像”,竟挡不住一个“由直属深圳市政府的局级事业单位改组而成的国有一级企业”的“荔香坊”——“荔香坊”抢占“邓小平风景”事件,到底只是某些权势集团的发财贪心在驱动,还上有其它更为深远的政治计算与投机?如果深圳人连坚持和保护邓小平画像都无力了,还能“坚决惩治腐败”、“坚持改革开放”?

风起于青萍之末。难道“倒邓之风”,将从“改革之窗”的“小平画像广场”开始?

国家恐怖主义的源头

2月22日,在1989年六四事件中向天安门城楼悬挂的毛泽东画像投掷鸡蛋的原湖南浏阳日报的美术编辑喻东岳在被监禁了16年之后,被释放回家了。人是回来了,但由于16年来的冤狱折磨和酷刑,加上长达几年的单独禁闭,刚刚出狱的喻东岳浑身水肿,精神失常,生活无法自理,连家人都不认得了。

喻东岳犯了什么罪?就能把他这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囚禁傻了。他不过是在天安门看到绝食的学生和政府的冷漠以后,出于义愤,朝着共和国创建人的画像投掷了鸡蛋和颜料,结果就以反革命罪被判处20年徒刑。一副画像,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象征,一个图腾而已,它有生命、有痛痒吗?没有!它能与一个鲜活的生命相比吗?也不能!为了一副画像,让一个年轻人付出16年的牢狱之灾、让一个正常思索大脑变得精神失常、甚至可以说毁掉了一个家庭的正常生活。这难道就是媒体上常说的“生命无价”和“以人为本”吗?

其实,就连“人民的大救星”,也就未必同意如此极端的偶像崇拜。当年毛泽东在延安时,一次老天打雷,把几个老乡给震死了。结果有人说:“老天咋不把老毛给劈死呢!”保卫部门得知此事后,要抓那个诅咒毛泽东的农民,治以反革命罪。但给毛泽东制止住了,他说:“人家这样骂我们,肯定事出有因,是我们的群众工作没做好。”他叫部下去查找原因,看看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看看,中共在创建基业、与国民党争民主争自由之初,还是很开明的。

然而,一旦大权在握,封建集权的天道轮回又重复上演了。毛泽东渐渐变成了神,他与他的画像、他的语言形象以及他的“红宝书”,都成了神圣不可侵犯、人人要顶礼膜拜的标志。任何一点亵渎与失礼,都会像封建王朝对皇帝的“大不敬”那样,遭受到最严厉的惩处,遇罗克、林昭、张志新们,不都是因为“大不敬”才被杀了头的。文革过后,内地还有一个作家写过一本《走下神坛的毛泽东》,可喻东岳的悲剧说明,死去的毛泽东根本没有走下神坛,扔一个鸡蛋污染一副画像,就能以革命的名义让人付出16年的囹圄之灾和精神错乱的生命代价,这与西方中世纪的神权政治、中国封建时代皇权政治有什么区别?

为了维护图腾崇拜,不惜动用国家专政机器,这是国家恐怖主义的行为。我实在看不出,喻东岳的个人悲剧,与眼下发生的为了漫画事件而去烧杀砸抢,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种不能触动的神权政治的具体表现。不过,前者是国家恐怖主义,而后者则是大多数群体的暴力行为而已。这样的场景,当年的红卫兵也曾经一幕幕地上演过,为了保卫毛主席,好像任何暴力都是合法的、光明正大的。

由此可见,喻东岳的遭遇,正是国家恐怖主义的最好个案。而国家恐怖主义的源头,正是横卧在天安门广场上的那具坚硬的早失去了灵魂的政治躯壳。

袁伟时:冷眼眺望,悲愤忧思– 《冰点》复刊感怀

2 月16日听到《冰点》复刊的有关消息。悲愤,忧思,一言难尽﹗李大同、卢跃刚,不公正地受到撤职处分,让铁骨铮铮的两条汉子投闲置散,与其说是个人命运, 毋宁说是一些重要领域的改革正在胶纠缠的反映。 《冰点》复刊,昔日勃勃生机能否保存﹖这是最让她的读者、作者和世界各地的观察家牵肠挂肚的大事。 往事历历在目,多少着名报刊在换脑、阉割手术后奄奄一息﹗《冰点》恐怕难以摆脱重蹈覆辙的宿命。

近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在前进,中国理应涌现一批在世界舞台上有大作为的金融集团、报业集团、企业集团、一流 大学,一批可以同梅铎、索罗斯等一比高下的传媒、金融巨子……有多少中国人心怀壮志,却郁郁而终。原因无他,有数不尽的天条束缚住了手脚,让英雄气短,热 泪沾襟﹗

只有改革能够走出这个困境。而邓小平早在20年前(1986年6月28日)就说过﹕“我们所有的改革最后能不能成 功,还是决定于政治体制的改革。只搞经济体制,不搞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也搞不通,因为首先会遇到人的障碍。”(《邓小平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4年北京) 政治改革滞后,正是中国当前各种弊端的总根源。为什么一个阅评组的意见就可以决定一家报刊、出版社和一篇文章或书籍的生死﹖这是明摆的远离法治的人治。 在一个法治国家这是绝对不容许的违法勾当。 复刊决定规定要在第一期刊登批判批判袁伟时的文章。对此我无任欢迎﹗条件是我必须能够正常使用我的公民权利,维护学术自由和学术尊严。任何正直和合格的学 者都不怕反驳,也不怕承认自己的错误。更重要的是这乃现代国家应有的制度,也是我国宪法明文保障的权利。 55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教会中国人一个简单的常识﹕世界上没有句句是真理的圣人﹗
任何人的主张和文章都可能有错,只有自由讨论的制度和民主决策的程序可以发现和减少错误。没有学术研究的自由,包括 发表成果的自由,就不可能有学术正常的发展。如果大权在握的官员承认这个常识,承认这是不容侵犯的制度,《冰点》风波无从发生。有人认为我或其它作者的文 章错了,写出文章来批判,也让别人反批判,是非愈辩愈明的同时,中国以自由和开放的形象屹立在世界,对国家利益有何损害﹖假如梦想成真,新的《冰点》有这 样的现代报刊应有的品格,全世界都应额手称庆,为中国报刊走出人治的困境欢呼﹗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依然在错误的轨道上滑行,让笔杆子写出颁行天下、骂倒骂臭的大字报来,绝对不准他人说半个不字。出现这样的情形,无非是为研究文革史的 学人撰写《文革遗风》新一章增添一批新材料。一切关心祖国命运的中国人,只能浩叹﹕中国,中国,您为何要再次受辱﹗ 寄语下令和奉命写作的人们﹕文字是无情的判官,它铁面无私记下写作者的品德和学养。千万不要忘记两件事﹕

第一,不要玷污自己的良知﹗“毋曲学阿世”,两千年前的先哲箴言应记取﹗自己的历史自己写,全世界的读者都在盯着您。

第二,请为中国的形象和前途多作考虑﹗

中国正处在改革和反改革的十字路口上,胡锦涛主席在去年的一次关于建设和谐社会的讲话中,把健全民主、法治作为建设 和谐社会的首要措施。温家宝总理把建设法治政府列为这届政府的目标。可是,习惯势力和为私利反对这些主张的势力所在皆有。您究竟是在为民主、法治呐喊,还 是为不肯退场的文化专制和人治……您不知道学术和言论自由是学术、文化发展的生命线吗﹖ 您不知道当前权钱交易肆无忌惮,没有独立的舆论监督,没有独立的司法体系,痼疾无法根治,黑暗将愈演愈烈吗﹖ 祖国分裂,是几代中国人心头的痛。如果不保障自由、民主、法治这些普世价值,是加深分裂还是促进统一﹖ “提高中国人的创新能力”等口号充斥耳际。要是神州大地除了趾高气扬的官员,举目皆是逆来顺受、忧谗畏讥、猥琐胆寒的顺民,何来随处勃发的“创新能力”﹖ 一个机构、一个人有超越法律的权力,随意宣判这篇文章“极端错误”,那个报刊要立即停刊,你们伤害的不仅是某一个人或某一份报刊,而是在戕害中国发展的生 机﹗

袁伟时——广州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