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尔巴尼亚也有文学 也有这样的文学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T·S·艾略特
  
  血仇的法典

  在伊斯梅尔·卡达莱写于1978年的小说《破碎的四月》中,卡努法典统治着阿尔巴尼亚荒凉的北部山区,几百年来,对于家族血仇进行着一丝不苟的规定,从复仇杀人的方式,尸体的摆放,到吊唁和葬礼,以及事后要上交给法典监护者的“血税”,无一不在其严密掌控之内。

  “卡努”(Kanun)显然与“Canon”(教规、正典,如哈罗德·布鲁姆的文学理论著作《西方正典》)一词有着相同的希腊/拉丁语源,而我最初以为,它只是博尔赫斯式的百式全书化的文学杜撰。但我错了。我找到这部法典的英译。它由一位名叫莱克·杜卡季尼(Leke Dukagjini)的王子创设于阿尔巴尼亚北部和科索沃,自15世纪起延续至今,即使在17世纪阿尔巴尼亚皈依伊斯兰之后,其口传文本和具体实施也仍然得以基本保存,而在社会主义共和国于20世纪90年代初结束之后,卡努法典的文化又有日渐兴盛之势。

  卡努显然来自既非基督教,亦非伊斯兰教的某种异教传统,且很难不让人把它和巴尔干地区绵延不绝的仇杀历史联系在一起。世代寻仇和相互杀戮,就像一个永不失效的咒语,施加于这一地区的历史和现实之上,正如卡努牢牢掌控着山间每个家庭和每个人的宿命。

  “我是个来自巴尔干边缘地带的作家,长期以来,此地都因人类恶行而污名在外——武装冲突、内战、种族清洗,凡此种种。”2005年,在获得得首届布克国际奖后,卡达莱表示,“我的祖国阿尔巴尼亚也属于这一地区。”

  血仇条款是卡努法典中最具恶名的部分,但或许也最能引发艺术上的“死亡迷恋”。在卡达莱的小说中,故事发展的第二条线索描写了一对新婚的作家夫妇:巴西安·沃普思和娇妻迪安娜,他们离开了首都地拉那,前往卡努治下的山区作蜜月旅行。

  “你将逃离现实世界,前往传奇世界,那是一个史诗般的不可能再存在的世界。”

  巴西安写过一些关于北部地区的半悲剧半哲学的作品,一路上,他不断地给妻子讲着卡努。“那是一部真正的关于死亡的宪法,”他说,“它是这个世界现存的最值得纪念的宪法之一,我们阿尔巴尼亚人应该以制定出这样一部法典而自豪。”

  他引用了一句著名的山区谚语:“活着只是因为死亡在休假。”
  
  非同凡响的风格

  即便卡努法典在历史上真的存在,但在卡达莱的笔下,《破碎的四月》仍然与现实主义相距遥远。它虽然好读,却不一定好理解。

  尽管我们大致能看出来,故事发生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但作者仍然有意模糊了时代背景,抽离了人物具体的社会关系,加上卡努本身的不合常情,远离现实,都促成小说成为含义复杂的隐喻。

  在作家夫妇出场之前,小说沿着乔戈料理杀人后事的单一叙述前进,讲他穿过茫茫雪野,前往“欧罗什的库拉”缴纳血税的孤苦历程。这一部分不可避免地让人想到卡夫卡的《城堡》。而巴西安和迪安娜经历旅行,却渐行渐远的过程,则更为隐晦。卡达莱写了两人之间围绕着卡努的大量对话,多少有些海明威式的,一方喋喋不休,另一方心不在焉,印证着作家的脱离现实,以及两人的貌合神离,又将妻子推入对杀人者的浪漫幻想之中。

  蜜月旅行临近终点的时候,迪安娜突然消失了,只身一人进入了禁闭着男性杀人者的庇护塔。丈夫焦急地四处寻找,当她终于走出,尽管衣妆完整,眼中却是一片空洞。这是小说中的最令人费解之处。她是去寻找杀人者乔戈吗?还是仅仅想以这样一个出格的举动,来报复丈夫对她的忽视呢?

  此前小说中多次提及,卡努法典规定了“嫁妆子弹”的存在:“新郎在新娘试图离开他的时候,有权杀死新娘。”

  巴西安没有这样的子弹,也没有得到答案,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而你,你自己,你要去什么地方?片刻之后,他问自己。孤单地在这外邦的高地上,在这如幽灵般阴暗飘忽的人群间,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卡达莱和霍查

  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原则一统阿尔巴尼亚文坛天下的时代,卡达莱这样的作品能够出版,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从20世纪50年代起,阿尔巴尼亚的小说、诗歌和电影作品便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国。但卡达莱的作品不在其列。他本人是历史专业出身,作品也多以古史为依托,借古喻今,为此一度遭到该国文艺主管机构对他沉迷历史和民间传说、故意逃避政治责任的批判。

  1998年,在接受欧洲一家电台的采访时,卡达莱曾说过,在阿尔巴尼亚,“有两种写作方式。一种是真正的文学,类同于伟大的世界文学,有其杰出的遗产,第二种形式便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

  他不是第二种形式的御用作家,但也没有被归入对立的一方。从他本人来说,更不是恩维尔·霍查生前的反对者。

  1936年,卡达莱生于阿尔巴尼亚南部靠近希腊边界的山城吉罗卡斯特,与战后统治该国数十年的霍查同乡。霍查喜欢拜伦,也曾经喜欢作为青年诗人的卡达莱。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对法国的良好感觉。

  国内的东方出版社版曾于1993年出版过南斯拉夫人佩罗·兹拉塔尔所著的《霍查政治传记》,其中写道:法国是“一向好斗的恩维尔·霍查最不想与之吵架的国家”。霍查曾留学法国,曾努力以法国为榜样来制定阿尔巴尼亚第一部宪法,早在打游击时就十分敬佩戴高乐,一向为真正了解法国的历史和文化而自豪。“他和法国人建立了很好的文化关系,巴黎文学界曾极力推荐阿尔巴尼亚现代作家伊斯迈尔·卡达雷的小说《死亡军队的将军》(拥有最多的外文译本)获诺贝尔奖。”

  1985年霍查去世后,卡达莱甚至投书法国《世界报》,抗议该报刊登的反阿尔巴尼亚言论:

  “毫无疑问,你们的记者有权对某个国家的社会制度、对某个国家主张的思想和它的政策提出自己的看法。然而,我觉得,当一国人民处于悲痛时刻去侮辱他们,如同贵报的文章那样,是不光彩的。阿尔巴尼亚人民有摆脱苦难的悠久历史,因此他们很懂得为了什么而感到痛苦,如何表达和为谁而忧伤。恩维尔·霍查的名字无疑地已扎下了根基,植入新阿尔巴尼亚的历史和建设。这就是决定他的个人的伟大和对他深切悲痛的东西。”(《霍查政治传记》,第428页)

  上文提及的《死亡军队的将军》是卡达莱出版于1963年的小说处女作,于1992年以《亡军的将领》之名在中国出版,但并未让我们牢记作者的名字。直到2005年他获得首届布克国际奖之后,这位早已移居巴黎的阿尔巴尼亚作家才重新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对于我们这些只知道《宁死不屈》和《第八个是铜像》的善意的怀旧者来说,《破碎的四月》很有可能大大颠覆我们遥远记忆中的观感:原来阿尔巴尼亚也有文学,也曾有过这样的文学。
  
  谁是伊斯梅尔·卡达莱
  
  去年6月,阿尔巴尼亚作家和诗
人伊斯梅尔·卡达莱(Ismail Kadaré)赢得了首届布克国际奖。卡达莱是阿尔巴尼亚当代最著名的作家,成名于霍查时代,但卡达莱并不是当时阿尔巴尼亚官方最欣赏的作家。1990年10月,阿尔巴尼亚政局激烈动荡之际,他获得法国政府的政治庇护,移居巴黎,并很快开始用法语写作。

  早在1964年,《世界文学》11月号刊出了李定坤所写的访阿记录——《和阿尔巴尼亚作家们在一起》,介绍过这位霍查喜欢的诗人。他的诗作,后来也有零星中译。他的小说《亡军的将领》1992年曾在中国出版,由巴尔干文学专家郑恩波翻译,收入作家出版社的“作家参考丛书”,但由于印数只有2500册,故内地读者对他所知始终不多。台湾地区则在几年前出版过他的小说《欲望金字塔》。

  近年来,卡达莱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呼声颇高。虽然只有6万英镑(约合人民币94万元)奖金、首创之初的布克国际奖,尚不能与诺贝尔奖相提并论,但这应该是这位出身南欧小国的作家赢得全世界承认的重要一步,相信从此以后,他也会很快为更多的中国读者所熟悉。

  (康慨)
  
  伊斯梅尔·卡达莱作品
  
  《破碎的四月》

  3月17日,青年乔戈枪杀了科瑞克切家的泽夫。此后,在为期30天的贝萨(休战)期满之前,他暂时不会遭遇命中注定的下一次伏击--被科瑞克切家的另一位复仇的正义者杀死。乔戈的4月因此被截断:4月17日之前,是苟活的日子;之后,是注定的死亡……
  
  《亡军的将领》

  《亡军的将领》是卡达莱的成名作,书中写到一位意大利将军,在战后回到阿尔巴尼亚,收集当年战死在此地的部下遗骨,这桩痛苦的使命,几乎令他神经失常。他意识不到的是,自己也早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几万具士兵的尸骨埋在地下那么多年,等着他的到来,现在他总算来了,好像一个新的救世主,带着大量地图、名册和准确无误的方位,这些东西,可以让他把他们从泥土中挖出,奉还其家人。别的将军已经率领这些无尽的军队,走向了失败和毁灭。而他却在墓地之间奔波,寻找这个国家里的每一处战场,将它们复原……”

  《亡军的将领》后来拍成电影,由意大利明星马尔切洛·马斯特洛亚尼主演。
  
  《音乐会》

  1988年,卡达莱在法国出版的《冬末的音乐会》,被法国的《读书》杂志评选为当年法国最佳小说。此作以多少有些荒诞的笔法,嘲讽了上世纪70年代中期阿尔巴尼亚一群傲慢的上层官僚,正是他们对友邦大国的指手画脚,破坏了与中国的关系,也深刻描写了中阿关系对当时阿尔巴尼亚普通人生活无处不在的影响。此书的英译本《音乐会》(The Concert),还使用了一幅高大的陈毅元帅塑像照片作为封面。

  (康慨)
  

  《破碎的四月》,(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著,孙淑慧译,重庆出版社2007年1月版,18.00元。

池莉访谈:最不能小视与省略的就是日常生活

 

池莉的一天是这样安排的:白天写作,黄昏下地劳动,晚饭后看报纸杂志,一个多小时以后,去户外慢跑和运动,一身大汗回来,洗个大大的热水澡,然后处理一下电邮,打开手机收发一些信息,再看书写笔记,夜里12点左右睡觉。当然,也有不少日子的夜晚,是看影碟和听音乐。擅长书写日常生活的她说自己是一个坚持过自己安静生活的女人。

在这种生活里,她的女儿是生活最重的重心。她有一本书叫《怎么爱你也不够》,写了从孕育女儿到女儿长到5岁的一切。她正准备再版,同时再把女儿5岁后到现在的情况写下来。她说女儿“健康快乐简直到了迷人的程度”。

对于写作,她的计划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她觉得自己目前状态很好,因为快50岁的她“刚刚进入小说家的最佳年龄,看得见希望,当然状态很好”。

在日常之中进入生活深处

南方都市报:从2002年出版《水与火的缠绵》以后,你已经4年没有出版长篇了。这些年你的生活和写作状况是怎么样的?

池莉:一般我都是几年才出版一部长篇小说。这次并没有例外。《所以》的写作就贯穿了三年时间。其间还写了中短篇小说、散文和诗歌。此外,我还修订并重新出版了《池莉文集》中篇卷;对付了影视改编的某些工作;对付了国外尤其是法国每年几乎一到两本书的翻译出版,以及《云破处》在巴黎的话剧改编与公演;还对付了日常生活。

最不能小视与省略的就是日常生活。我的日常生活是扎扎实实一定要靠自己过的。我不像那种有福气的女作家,家里保姆厨师,全家都呵护她一个人写作。我更不是那些男作家,身后矗立着无私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他们只需要做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四年来,我继续与女儿一起成长,其间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中考。我在屋后种了几分菜地,从垦荒到如今一畦畦菜地沃土松软,蔬菜长势喜人。我还有作为文联主席的少量行政工作。我还有一项职业是全国人大代表,每年都需要对国家政府和人民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因此会在许多地方行走与观察。与此同时,我还看了数不清的影碟,基本都是欧洲电影,也有部分纪录片、惊竦片、动作片。全程看了去年的世界杯足球赛。基本每天都看书。阅读了英国哲学家伯林所有翻译过来的书,经常阅读葡萄牙当代诗人安德拉德的诗歌,重新阅读纳博科夫和谷崎润一郎,用恭录的方式咀嚼般阅读了四遍《金刚经》,如今进入第五遍恭录之中,还翻阅杂书无数。这四年里我还经常睡懒觉。而四年之前的更加年轻的岁月,我根本就不懂得睡懒觉。

当然,以上的日常生活是我非常乐意的。我感觉自己在这样的日常之中,一天天进入了生活深处。

南方都市报:这些年里你都很低调,避开媒体和公众目光。去年你虽然开了博客,但很快就关掉了。你的生活态度是属于那种比较“避世”的吗?

池莉:我的生活方式,对于外界来说,也许是避世的,对于我自己来说,是丰满而积极的。我天生性格就低调,一贯酷爱宁静。喧嚣骚动,吵闹炒作,作秀耍宝,都不合适我。我这个人没有娱乐性。我再不愿意抛头露面了,我自己最合适的生活方式已经形成并且十分明确了。我愿意在没有公众目光的安静状态下,享受自己的女性和母性,感受有灵性的阅读,领教体力劳动的单纯,省悟佛教哲学的暗示以及其他哲学的意义,等等。我以为,一个人有多大程度的曝光,就有多大程度的失去自己。我当然想尽量少失去自己。

南方都市报:我在《所以》文末看到小说的第一稿在2005年秋天就已经完成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版呢?

池莉:我在小说结尾处注明了三段时间,初稿,再稿和完稿。2005年完成的是初稿。很简单,对于初稿和二稿都不满意,因此便有了第三稿。书稿是2006年12月20日才发给出版社的。

最动人的故事是我的责任编辑玉萍。我对数字概念模糊,从来记不住具体数目。多年来,玉萍一直坚持不懈地向我约稿。正因为她多年来一直问寒问暖,便被我混淆成普通朋友了。当这次的小说杀青之后,当我还在几个出版社之间犹豫选择之时,玉萍来了一信,她触目惊心地写道:“池莉啊,我坚持向你约稿16年了!”我吓了一大跳。16年了吗?屈指一数,似乎也差不离。一下子,我感动了。16年被一个编辑关注和惦记,这个故事真的很古典很温暖。当然,最后形成合作,并不仅仅因为这份感动。

对男人失望是我们所遭遇的时代本质

南方都市报:你最想在这部小说里表达的是什么?

池莉:新的思想,新的文字,勾人魂魄的悲凉之灰色。

南方都市报:你的形象给人以温柔亲切之感,而看你的小说总是感觉很绝望。《所以》也不例外,女主人公叶紫的运气总是那么差,每一次幸福都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而她周围的人,除了懵懂无知的儿子,每个人都有他庸俗丑陋的一面,他们的下场也都不好。为什么是这样的?这样的灰色和绝望感,是来自你对生活的感受吗?

池莉:我所有的文字,都来自于我对生活的感受,不过这些感受往往并不直接,好比医生更能体察病人的疼痛。芸芸众生为什么幸福和不幸,我的小说不回答缘由和结果。我的小说是给读者震动与共鸣,催生他们潜藏的智慧。这就是文学可以提供的一种人生之美。

南方都市报:小说里出现的男人形象更是让人失望,叶紫先后遇到的三个男人都没有亮色。这似乎是一种寓意和象征,你这样设置有什么深意?

池莉:对男人失望就好。这是我们所遭遇的时代的本质。近年好几个国家纷纷出现女政要,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开个玩笑吧:我认为大量起用女干部是防止腐败的最有效措施。你看贪官里头女干部极少,即便有那么几个,也就是几万十几万而已,也没有携巨款潜逃,也没有搞一大堆情人,也不嫖娼恶赌,最贪的女干部也远远比不上最贪的男干部。

《所以》的亮色在于:一个人在四十年里顽强追求个人尊严。

南方都市报:叶紫的婚姻一直很不幸。你对婚姻的态度是什么?

池莉:首先,我并不认为叶紫的婚姻一直不幸。前两次婚恋是她淘汰男人,这叫选择,不叫不幸。最后的离婚叫醒悟,也不叫不幸。被男人坑到死才叫不幸呢。关键的是,叶紫这个女人志不在婚恋,在于认识自己,在于千方百计获得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我对婚姻的态度就一句话:要努力建设和谐婚姻。

南方都市报:叶紫生活在一个专制的家庭,而带来这种专制的竟然主要是她的母亲。那你对母性是如何理解的?

池莉:人类社会最初就有母系社会。此后,男女逐渐分工,男主外女主内。在家庭体制中,母性是实质上的当权者,因为中国孩子没有16岁或者18岁成年独立出去的生活观念和做法,一个孩子从出生到结婚娶媳妇,都是在母亲的执掌和操办之中。封建社会就有垂帘听政,母亲居然可以把家庭专制方式带到朝廷上。建国以后,在城市家庭中,“怕老婆”几乎成为日常生活习惯。“枕头风”向来都是最后害的风。

中国女性是很精明的,权力很大的,只是以前没有谁这么认识问题罢了。《所以》就是我对中国母性在日常政治中的重新思考,重新审视母性之爱的另一层意义。

我终于可以期待写出最满意的作品了

南方都市报:听说你要写一个系列来完整阐释都市生活,你怎么看中国都市的现状和未来?

池莉:《所以》是以女性立场和视线,追求个人尊严和自由。下一部小说,将会从男性的立场和视线出发,追求个人尊严和自由。男女两性构成人类世界。

现在的中国都市发育比较畸形:建筑恶性生长,城市规模无节制扩张,生态环境日益糟糕,盲目拜金拜物拜潮流,人心浮躁,自我膨胀,道德缺失,恶意丛生。我对未来也不乐观,因为破坏容易,恢复太难。

南方都市报:小说的背景跨越了四十年,从“文革”前到当下的经济大潮。选择这么大的一个时间跨度,你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池莉:是的。我们的历史千万不要忘记。四十年来的每一步,都是我们现状的原因。现在许多人尤其年轻人,似乎患了失忆症,不明白自己的来路,因此言行举止很离谱。你以为自己在哪里呢?以为自己是谁呢?我的《所以》要说的是:你在中国!你是一个生活在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资本经济之中的一分子!你是你母亲教育出来的孩子!

南方都市报:现在你已经接近50岁了。对于女性来说年龄总是一个敏感问题,你怎么看待年龄给自己带来的变化,给写作带来的变化?

池莉:《烦恼人生》发表那年,我30岁,写作时是28岁;正式发表作品是22岁。初次动笔写作是5岁。我自幼酷爱文字,从5岁开始写散文一直写到了现在。

在年龄问题上,我也许和一般女性不同,我小时候就希望自己是一个老作家。我非常感谢年龄的增长,它几乎每天都给我带来见识与进步。对于作家来说,尤其是小说作家,时间是一个硬道理,你再天资聪慧,也还是要靠时间一步一步带给你人生阅历和思想能力。年轻的时候总是更容易为被青春荷尔蒙所支配,容易把小聪明当大智慧。历数世界上最优秀小说家,就大多数而言,他们炉火纯青的作品一般都是在50岁或者50岁以后。就我自己的体会而言,我觉得我在45岁以后,内在功力有一个质的飞跃。现在我终于可以期待自己写出一生最满意的作品了。

体制国家拿主意,大家都别掐自己

南方都市报:因为你的书卖得好,因为你的小说常常被拍成电视剧,所以有人认为你是一个畅销书作家。对此你是怎么看待的?

池莉:有人这么夸我吗?谢谢。不过,别人怎么认为都不重要。我希望我的小说更加畅销。

也许将来我会写一本真正的畅销书:武侠小说。我17岁的时候就动笔写武侠小说,刚开了一个头,就高中毕业下放农村了。到了现在,我反而含糊了,知道害怕了,畅销书是好写的吗?人家金庸他们都写到那种程度了,不另辟蹊径,有什么活路?因此我还在准备的过程之中,当然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去写,也许豪情忽来一挥而就。因为我有亲身的生活经历,我出生几天就被抬回外公家里,我的外公就是一个极其潇洒的江湖侠客,我童年时候每天看他练功。那时侯,我们家的生活,充满了武林的惊险、悬念、打斗和恩怨。我会喝几口酒,也就是跟着外公喝出来的。那真是我的童话日子。

南方都市报:在不久前的作代会上,铁凝、王安忆、张抗抗三位女作家当上了中国作家协会的正、副主席。你怎么看中国女作家现在文坛的地位和影响力?你自己也是文联主席,女主席的存在对作协与文联这个体制会有什么不同的影响呢?

池莉: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做官似乎是世界潮流。还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做官衙门会显得更温和。再肯定一点,女人做官会更清廉。其他没谱的问题我就不谈了。我自己做文联主席是身不由己的。我不爱出场面,我很不合适做官。我早就请辞了,一直在期待领导批准。

至于作协与文联的体制,那是国家决策的问题,谁也影响不了。有人大肆吵吵国家不能养作家,那是糊涂观念。不存在什么体制内外的作家,咱们社会主义中国,中宣部和新闻出版总署统管所有新闻出版,谁在体制外?在过去人人都有单位的体制里,国家把作家艺术家就安排在这两个系统了。这不算国家养作家,这叫国家管理作家。作家和其他人一样有单位、有任务、要开会、要总结、要政治学习、要和同志搞好团结。稿费收入并不是作家专利,谁发表了文章都可以获得稿费,这是国际惯例。毛主席有工资,他的《毛选》也有稿费。我邻居一修自行车的,经常发表散文,他也经常去邮局领稿费。什么叫养?包“二奶”的形式那才叫养。

归根结底一句话,体制是国家拿主意。大家都别照咱们人民自己的身上掐。

饮食的政治经济学

 

“告诉我你吃的是什么菜,我就可以说出你是什么人,或至少你想做什么人。”莫里哀笔下的一个小人物所说的这句话充斥着决定论的气息,似乎某一个阶层或团体的人们,必须采纳与他们的社会身份相匹配的、特定的饮食习性:饮食成为一种特征,一种共同体的凝聚力,一种黑暗时代的接头暗号。譬如在十七、十八世纪的法国,从吃土豆是否放糖这个细节,就可以判定一个人来自底层还是贵族,来自外省还是巴黎。据说在今日之中国,一个自由主义者最好不要坐八仙桌、吃满汉全席,不要吃大锅饭,更不要对红烧肉大快朵颐;而应该吃炖菜,吃宵夜,实践分餐制。做人做到这份上,累不累?

还别说,在某些时代,一种习俗,一种菜系,就是这样给“累”出来的。以Bourgeoise为例——在旧日的中国语法,“布尔乔亚”一词沾满了浓重的政治意味,而且是贬义,指“散漫”、“清高”、“消极”,谁染上“小布尔乔亚情调”,那么此人就和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挂上了钩。后来,意识形态的伟力逐渐烟消云散,这个语词得以脱逃出政治的枷锁,向经济与文化的领地欣然回归。今天说布尔乔亚,一般是指中产阶级,他们拥有着相对独立的生活习惯。按1948年出版的《拉罗斯万有词典》,布尔乔亚房子,讲求布置得体,却不奢华;布尔乔亚菜肴,讲求质量精美,却做法简单;布尔乔亚膳宿公寓,指专门为大众住客提供普通菜肴的旅馆;布尔乔亚服饰,既不同于教会服装,亦与制服相异——当然,对照今夕,这个定义便无法适用。

遗憾的是,图珊-萨玛的《布尔乔亚饮食史》只写到1848年,而且还有空间限制,仅仅是法国的布尔乔亚而已。但阅读这本与我们距离遥远的著作,依然能够发掘一些富有情趣的知识碎片。如布尔乔亚的起源,最初不是用来称呼某一个阶级,而是一个法律类别,因为要交纳某种税——顾名思义,即“布尔乔亚税”——而享有相应的政治与法律特权。与普遍看法截然相反,第一批布尔乔亚并非由不安于位的城镇居民所转型的商人,而是从地垄田头走出来的敢闯敢干的农民。可想而知,刚开始,他们在社会金字塔中的地位不太高,类似于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搞乡镇企业发家的暴发户。尽管受法律之光的特殊照耀,可在精神文化方面必定遭受贵族的歧视。而作为文化的饮食便成为他们向上攀升的得力工具。吃饭不再简化为填饱肚子,而是享受,是品位。可以吃土豆,可以吃牛排,但如何将它们搭配得当,让食者赏心悦目、通体舒泰,则不仅是厨艺问题,还是社会问题——饮食正由此被纳入政治经济学的审查视野。在十六到十八世纪,布尔乔亚让家常菜登堂入室,征服了贵族菜的地盘。十九世纪,布尔乔亚构成了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中坚力量,它们的饮食艺术从而达到盛极一时的黄金时代,让各个阶层的人们争相效仿。

算起来,从“布尔乔亚”一词诞生的1007年开始,至今正好一千年。图珊-萨玛说,到二十世纪,在家庭炉灶的灰烬之中煨了千载之悠悠的布尔乔亚饮食终于取得了全面胜利。可放眼中国,连“中产阶级”都还是一个暧昧不明的说法,更别提他们的饮食。一面是肯德基和麦当劳所汇聚的西风西雨的吹打,一面是四喜丸子和红烧肉所凝构的传统风味的熏烤,他们建设独立性与合法性的地方只有针尖那么大。针尖之上,岂容天使舞蹈?如何吃上布尔乔亚特色的菜肴——恐怕饮食问题仍然需要政治经济力量的解决。

声称凭良心办事 十博士联名要于丹"下课"

 

核心提示:对“学术超女”于丹的批判从来没有停止。前日(3月3日)她在签名售新书时更是遭遇男子脱衣抗议。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大学的10名博士联名,称要“将反对于丹之流进行到底”。甚至要求她从《百家讲坛》中下课,并向电视观众道歉。

最近以来,“学术超女”于丹遭遇了冰火两重天,她的新书《庄子心得》3日在北京首发,当天就售出1.5万册。但是同时,反对她的声音也很强烈,近日,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山大学、暨南大学等知名大学的10名博士联名,称要“将反对于丹之流进行到底”。

十博士要于丹“下课”

于丹的蹿红一直伴随着争议,很多读者对她无比推崇,但也有不少人从未停止对她的批评和抵制。3月2日,知名论坛天涯网上出现了一篇“我们为什么要将反对于丹之流进行到底”的帖子,发起者为中山大学研究古诗词和古文献的徐晋如博士,文中言辞激烈,称于丹“极度无知,传播错误的甚至有害的思想”,还呼吁不要再闹出“把厕所当客厅的笑话”了,文中甚至要求于丹从《百家讲坛》中下课,并向电视观众道歉。

在帖子的末尾,包括中山大学博士生刘根勤、清华大学博士生王晓峰、暨南大学博士生周韬、中山大学副教授朱崇科以及于丹所任教的北京师范大学的学生杨旸等人,联名表态称“要将于丹抵制到底”。记者了解到,截至昨日(3月4日)下午,该帖已经引起了近万人的跟帖,拥护和批评者均有之。

发起者称凭良心办事

昨日(4日)下午,记者试图联系活动发起者徐晋如,但其电话一直关机。随后记者联系到联名抵制书中排在第一位的中山大学博士刘根勤,他是徐晋如的同学,研究古典文学专业,也是此活动的积极响应者。刘根勤告诉记者,他之所以参与这次活动,是因为不想让人们再受于丹的误导了。在刘根勤看来,于丹所讲的《论语》和《庄子》,都只是借了古典文本的壳,但实际上很像速成教材,不仅偏离了文本本身,也给人造成了误导。至于这样的抵制是否有效,刘根勤称不管结果怎样,都应该有人凭良心发出这样的声音。

记者试图联系于丹,了解她对此事的回应,但其电话一直转移秘书台。

于丹遭男子脱衣批判

前日(3日),于丹在京进行新书签售时,遭遇一男子强烈抵制。该男子穿着印有“孔子很着急,庄子很生气”字样的T恤衫出现在现场,但是随后被保安人员推出会场。

当天,于丹在中关村图书大厦举行了新书《于丹〈庄子〉心得》签售活动,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零点,据统计,现场共签售图书超过1.5万册。但是活动中也出现了尴尬的插曲,一位高个儿壮年男子进入签售会场后,脱去了外套,里面的白T恤赫然写着:“孔子很着急,庄子很生气。”记者问他在做什么,他回答:“批判。”不过,这个情形仅维持了不到1分钟,随即他被保安推出会场。忙于签售的于丹后来称没看到这个场景,但她表示并不介意。“网上这样的人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连麦当劳和肯德基大家还各有所好呢。”

"庄子很着急"  于丹签售遭男子脱衣批判

 

虽然昨天北京下着雨,但雨水丝毫没有影响读者对于丹的热情。在中关村图书大厦举行的于丹新书《于丹〈庄子〉心得》签售活动中,有读者早上5点不到就在大厦门口排起了队。

于丹还要上《百家讲坛》签售前,于丹做了简短的发言,她既感谢了《百家讲坛》,也感激了《于丹〈论语〉心得》出版后给她提出建议和批评的读者,“他们让我对文化经典有了反思。这让我写庄子时更有使命感,也更严谨。”

此外,她还呼吁读者和媒体打击盗版和伪书。“《于丹〈论语〉心得》问世一周后,不法分子的《于丹〈庄子〉心得》就问世了,我家现已有6个版本的了。而当时我的书稿都还没出来。”

她在签售过程中还表示,自己以后还会继续在《百家讲坛》做节目,但不会继续讲庄子,而且新书已在计划中。

每人限签5本

图书大厦保安告诉记者,最早来排队的人早上不到5点就到了。主办方为了让读者都能拿到签名本,开始每人限签10本,一小时后,眼看外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变成每人限签5本。而且开始是《于丹〈论语〉心得》、《于丹〈庄子〉心得》都签,一小时后只签《于丹〈庄子〉心得》。

恩师也来捧场

出人意料的是,于丹在北京四中念书时的语文老师廖老师也来到现场。见到白发苍苍的老师,于丹本来十分高兴,但廖老师的一句话却让她十分难过。因为老师对她说:“教过你的老师只剩我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流泪的场景让周围不少读者也红了眼圈。于丹为老师签了名,还深深地给老师鞠了三次躬,说:“谢谢老师。”

并不介意另类“批判”

虽然于丹受到了热烈欢迎,但也有人到现场“唱反调”。一位高个儿壮年男子进入签售会场后,脱去了外套,里面的白T恤赫然写着:“孔子很生气,庄子很着急。”记者问他在做什么,他回答:“批判。”

不过,这个情形仅维持了不到1分钟,随即他被保安推出会场,走出会场时,这名男子始终面带微笑。《百家讲坛》制片人万卫对此不以为然:“现在是开放多元的社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见解,这个人仅仅代表了他个人的看法。”忙于签售的于丹没看到这个场景,但她表示并不介意。“网上这样的人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连麦当劳和肯德基大家还各有所好呢。”

于丹王朔韩寒郭敬明宋丹丹 打擂3月书市

 

3月文学类图书市场动静不小,王朔、韩寒、郭敬明、宋丹丹、于丹等名人都将携新书争抢读者,学者、娱乐明星、“老”作家、青春文学写手同台竞争,3月书业大战帷幕拉开。究竟谁的人气本月最旺,读者将拭目以待。

王朔

新书:《我的千岁寒》

关键词:复出

虽然王朔不愿别人说他是“复出”,但他眼下的状态在咱们老百姓看来跟复出没什么区别。也正因为此前他沉寂数年,大家才对现在的王朔充满期待。

复出后的王朔将于3月15日推出新书《我的千岁寒》。这本书是他5部作品的合集,主打是长篇小说《我的千岁寒》,约10万字,故事取材《六祖坛经》,写主人公慧能悟道的故事。附录包括四篇:北京话版《金刚经》中,王朔用北京话将《金刚经》通俗而“科学”地重述了一遍;《唯物论史纲》是王朔为女儿考大学推荐的哲学提纲;《宫里的日子》是专为徐静蕾拍电影写的;此外还有小说版《梦想照进现实》。

王朔通过《我的千岁寒》至少拿到稿费365万元,该书策划人路金波表示,这本书起印数大约为70万至100万册。

韩寒

新书:《坛》(暂定)

关键词:杂文



本来喜爱韩寒的读者一直期待着他今年推出的新长篇《光荣日》,但中间却突然多了一本杂文集《坛》。这本书除包括韩寒新写的文字外,主要是他原来博客上的文章。

对这本书的出版,出版商认为值得期待,而且计划把这本文集的首发式与王朔新书放在一起搞,希望促进彼此的销量。但也有业内人士对《坛》持冷静态度,认为韩寒的长项是长篇小说,读者对他的期待也在此。“当年王朔的名气超过今天的韩寒,但当时王朔的杂文销量就是卖得不如小说,比小说差很多。”也因此,长江文艺出版社认为韩寒的《坛》对郭敬明的《悲伤逆流成河》构不成什么威胁。

郭敬明

新书:《悲伤逆流成河》

关键词:官司



郭敬明将于本月底推出他的第4部长篇——《悲伤逆流成河》。这本小说一直在郭敬明任主编的《最小说》上连载,反响很不错,首印已定下50万册。郭敬明此前曾表示,这部长篇是他的转型之作,他着重写的是家庭伦理的矛盾冲突,抛弃了自己最为擅长的青春和虚幻题材。

郭敬明的转型之作原本值得期待,但他的官司风波却给新书发行披上一层面纱。郭敬明的拥趸固然不少,但按出版社的说法,《悲伤逆流成河》不仅适合青春读者,也适合成人阅读。如想开拓成人市场,估计郭敬明迟早要对官司风波做个了结,因为成人比追星族要冷静许多。如王朔所言,郭敬明没必要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

于丹

新书:《于丹〈庄子〉心得》

关键词:追击



于丹从去年年末开始走红,而在今年她还将继续升温。今年,她乘胜追击,昨天又推出新作《于丹〈庄子〉心得》。

《于丹〈庄子〉心得》首印100万册,虽然这样的首印量看似罕见,但出版该书的中国民主法制社并不认为有什么压力,该社发行部负责人刘明清表示,《于丹〈庄子〉心得》的书稿品质不在《于丹〈论语〉心得》之下。“前者目前已经发行超过200万册,《于丹〈庄子〉心得》的100万册谈不到什么风险。”

有业内人士表示,虽然于丹在《百家讲坛》已经讲完了《庄子》,但在一段时间内,她仍是《百家讲坛》宣传的重点,因此新书会继续热卖。

宋丹丹

新书:《幸福深处》(暂定)

关键词:感悟

今年,宋丹丹在春节晚会上的一句“你太有才了!”成了新春的流行语。借此东风,3月20日左右,宋丹丹将推出她酝酿许久的自传体作品《幸福深处》。

很多人只知道宋丹丹是笑星,却不知道她文笔了得。在这本书中,她的机智、幽默与才情展露无遗。书中,她记录了自己的成长从艺经历,还毫不忌讳地谈到了她和英达的关系,她写道:“我一点都不怨他,哪个男人一辈子就盯着老婆一张脸看呢?”长江出版社负责人黎波认为,这本书最吸引人之处,在于宋丹丹将自己的人生感悟也向读者娓娓道来,她在书中告诉读者,如何才能像她一样找到幸福。信报记者 赵明宇

「记者感言」买书别光看人名

以往3月并不是图书旺季,寒假和暑假才是。但眼下,从3月到5月都被出版社所看好,原因很简单,市场在悄悄发生变化。如今市场越来越集中在青年学生这些人身上,因此当他们回到学校,重新开始过集体生活时,好书就迅速在彼此之间流传开来。也正因此,图书销售旺季被拉长,韩寒、郭敬明、于丹等人才成为书业新贵。

但随着青年读者的增多,一个问题浮现出来——买书缺乏理智,比较盲目和冲动,有时只看人不看书。名人出书固然有卖点,但买书前读者最好还是先大致翻阅一下,看看是不是这个作者比较擅长的写作手法,是否真的具有文化含量和内容。同样,出版者也应有所注意,并非挖到筐里就是菜。可见即使是名人书,也要选准定位,有时差一点点就可能与出版社预期大相径庭,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徐静蕾的博客书。出版大腕金丽红曾说,名人书不是不能出,但出版人要知道该选哪个不该选哪个。同样,读者买书更是如此,名人书不是不能买,但别光看人名,也看看内容和质量。(赵明宇)

 调查:王朔韩寒出新书 你更看好谁

(本报与新浪读书频道联合发起。共有1226人参加)

6年的沉寂之后,王朔重出江湖,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新书,还频频向“80后”叫板。被公认为“80后”作家代表人物的韩寒却并不接招,反而显得十分谦恭。本月,两位作家将在同一时间将新作呈现给读者——王朔的长篇小说《我的千岁寒》和韩寒的首部杂文集《坛》。在读者眼中,谁更有可能赢得这场新书热卖赛的胜利呢?本报与新浪读书频道联合发起此调查,截至昨日下午1时情况如右:



王朔和韩寒,谁的作品你读得比较多?

选项 比例 票数

1.韩寒 47.47% 582

2.王朔 31.65% 388

3.都没读过 11.58% 142

4.差不多 9.3% 114



王朔和韩寒谁的新书你会掏钱去买?

选项 比例 票数

1.韩寒 36.79% 451

2.王朔 26.51% 325

3.都不会 25.2% 309

4.都会 11.5% 141



你觉得王朔和韩寒谁的作品更有文学价值?

选项 比例 票数

1.王朔 37.68% 462

2.都不错 21.45% 263

3.韩寒 21.45% 263

4.都没有 19.41% 238



对于王朔复出,你有什么看法?

选项 比例 票数

1.其他看法 39.56% 485

2.不看好 31.08% 381

3.很看好 29.36% 360



在你心目中,你更喜欢谁的作品?

选项 比例 票数

1.韩寒 36.3% 445

2.王朔 24.06% 295

3.其他 17.54% 215

4.贾平凹 10.11% 124

5.郭敬明 5.55% 68

6.池莉 3.59% 44

黄永玉:幸好江青没有对我好

“不停地‘改过’,不停地‘学习’,不停的‘检讨’和‘认罪’,虚掷掉几代文化精英们的生涯,挑起他们相互的怀疑、窥探、残杀、咬嚼,把仇恨当饭吃的情绪。”

我只能说幸好江青没有对我好,要是她喜欢我,我怕控制不住会做多少坏事啊?我跟廖承志同志说,我是这样看的,我顶多没有求饶。廖承志说不求饶也是一种斗争!

李可染先生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动荡,那么凶恶的迫害。一大家人等着他料理照顾。我的一个学生,一个形象长得像粒臭花生的年轻人,极为凶恶残暴。

唉!都错过了。年轻人是时常错过老人的,故事一串串,像挂在树梢尖上冬天凋零的干果,已经痛苦得提不起来。

——黄永玉·《比我老的老头》(增补版)·2007年2月

我画画/让人民高兴/用诗射击和讴歌/用肩膀承受苦难/用双脚走遍江湖/用双手拥抱朋友/用两眼嘲笑和表示爱情/用两耳谛听世界的声音/我的血是O型/谁要拿去/它对谁都合适/我的心/只有我的心/亲爱的故乡/它是你的。

——黄永玉·《一路唱回故乡》·2006年10月

2007年新岁来临,83岁的黄永玉宣布要戒掉画画,开始续写自传体小说《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其时也是黄永玉的随笔集《比我老的老头》增补再版之时。《比我老的老头》讲述的是17位文化老人在1957年之后所遭受的精神痛苦。写沈从文的《这些忧郁的碎屑》,写钱锺书的《北向之痛》,写李可染的《大雅宝胡同甲2号安魂祭》,写聂绀弩的《往事和散宜生诗集》,写陆志庠的《不用眼泪哭》,或感伤,或沉郁,或愤怒,或达观,或超脱。黄永玉以炽热、痛楚而悲悯的心为师友画像。

黄永玉在《为什么老头号啕大哭》的序文中追问道:“为什么人都要在自己亲身受到磨难后才清醒过来呢?如果不受到磨难还有这种清醒的可能吗?”

2007年2月10日下午,晚冬的北京东郊天色铅灰,“万荷堂”园林也是枝叶枯寂,一片萧索。进入“老子居” 广阔的厅堂,却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头戴黑呢帽、身穿中式衣褂牛仔裤的黄永玉手持烟斗,斜坐在木椅,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原题:《黄永玉:我的心只有我的心》□《南方周末》记者 夏榆




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

“老子居”里的“老子”

1924年,黄永玉出生于湘西凤凰的一座山城。1937年以前的凤凰人,自由、放荡、将幻想和生活上最现实的部分糅合。湘西那个小小山城不知什么原因,常常令孩子们产生奔赴他乡的献身的幻想,以至黄永玉和表叔沈从文都是在十二三岁时背着小小包袱,顺着小河,穿过洞庭去“翻阅另一本大书”。

黄永玉在他的自述文字中说:“从文表叔许许多多的回忆,都像是用花朵装点过的,充满了友谊的芬芳。他不像我,我永远学不像他。我有时用很大的感情去咒骂,去痛恨一切混蛋。他是非分明,有泾渭,但更多的是容忍,所以他能写那么多小说。我不行,忿怒起来,连稿纸也撕了。扔在地上践踏也不解气。但我们都是故乡水土养大的子弟。”

现在我多半时间住在 “万荷堂”。

早上7点钟起床,漱洗完,吃早点。随便吃一点。吃完早点看看电视,上厕所,然后工作——画画。12点吃午饭,吃了饭再画画,18点钟吃晚饭。晚上看看电视,看看影碟,睡觉之前看看书。就是这样。时间过得很快。偶尔会有好朋友来,以前是丁聪、王世襄、黄苗子、张仃这些老友,现在老朋友也都老了,出门不便。晚上大家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很少出去玩,出去玩可惜了。不要说在中国,到国外去我也很少玩,大部分是画画,写东西。

我不是一个喜欢应酬的人。80多岁了,一天到晚还那么活跃,怎么可能呢?有这个时间空间,也没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利用时间,多做点事情,写写东西。写东西总是受画画的干扰,要把画画的时间尽量安排好,保证写作的时间。我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不喜欢应酬,即使能躲过开会和应酬,也还是没有时间写作,总有什么事情打扰。不过马上要写《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了,再不写来不及了。

《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不是自传,就是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串联起来写。

“无愁河”,就是没有忧愁的河流。因为我们家乡的上游有一条无伤河,我把它改成无愁河。借用这个名称写我从童年到今天,我经历到的、看到的、体验到的,不是历史,没有编年。

写历史不是我的任务。我的经历恐怕别人也没有过,从小到处跑,一直到解放后回到内地,近一个世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认识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感悟和体验,这些别的人很难碰到,要不写出来就可惜了。现在不画画了也可以,要是这些故事不写出来,就可惜了。第一部分写到4岁就写了20万字,就这样往下写,写到80岁。没有提纲,就是信笔往下写。

现在画画对什么题材感兴趣?每个画家都有对题材的专注点、擅长点。我这个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有很多的局限性,但是也有好处,好处就是不受任何约束。想到什么画什么,生活里头,书本里头,见闻里头,看到、听到的都会画。我画画之外,也做雕塑,搞木刻,也写东西,就是这样。这不是一个专业人的做法,专业的人就不一样了,搞研究的,一辈子做研究;写小说作诗的,一辈子写小说作诗。铁匠就打铁,银匠就打银子,我这个是修补破铜烂铁、挑着个担子满街串的人。

我主要的收入就是卖画,收入维持生活够了。卖画主要在香港和国外,像意大利、英国、美国、日本、东南亚一带。买画的人不一定都是专业的人,各种各样的人,也很难说你买我的画,我要调查你的出身什么的,谁要买画就买。我的画也不是纯粹的中国画,纯粹的中国画也就是中国的文言文,人家还不一定看得懂,太前卫了也不行,我的画可能对他们的胃口。在国外也不敢说有什么影响力,人家愿意买画就是。画能卖到多少钱?这个问题人们一般不会说。维持生活没问题了。

我从来没有跟什么拍卖行发生什么关系。就是前年,荣宝斋拍卖过一次我的画,拍卖完了,那个买画的让人抓起来了,据说是一个黑社会的,后来又把画还回来了。我的画还被偷过,也被追回来。艺术家跟画廊、市场的联系,是艺术生产的惯例。以前就是这样,从印象派,到19世纪、20世纪,都有画家的经纪代理。我用不着代理,别人买的画,都是辗转找来的,包括仿作我的画,也是在个人之间卖来卖去的。我没有经纪公司,没有代理。不少画家有经纪公司吹吹捧捧,我不太好意思做这种事情,也可能没有这个本事。

不是有意标榜,一是没有时间,再就是能维持生活就可以了,用不着弄很多的钱。好好的做点别的事情,读读书,写写东西,跟好朋友聊聊天,挺好的。

斯巴达式精神磨难

黄永玉被很多朋友看作是“纯真的人”——在严酷的时代保持了纯真品格的人。

黄永玉自己则说:“我是个受尽斯巴达式精神折磨和锻炼的人。并非纯真,只是经得起打熬而已。剖开胸膛,创伤无数。”

1953年,黄永玉和妻子梅溪、儿子黑蛮一起从香港回北京,时年黄永玉29岁,儿子7个月。促使黄永玉回北京参加工作的除了自己的意愿,还有就是表叔沈从文。

黄永玉从北京老火车站坐着马车到沈从文在北新桥的大头条寓所,那是座宽敞的四合院。但北新桥的生活其实从物质到精神都是慌乱的。其时沈从文在历史博物馆工作,每日上千种文物过手,每日用毛笔写数百标签说明。

1954年、1955年日子松动得多,对沈从文和黄永玉来说都不算难过。真正使他们受到考验的是1957年之后的岁月。

“反右了。反右这个东西,我初以为是对付青面獠牙的某种人物,没料到罩住我许多熟人、我心目中的老师和长者、好友、学生。我只敢在心里伤痛和惋惜。”黄永玉说。

“不停地‘改过’,不停地‘学习’,不停的‘检讨’和‘认罪’,虚掷掉几代文化精英们的生涯,挑起他们相互的怀疑、窥探、残杀、咬嚼,把仇恨当饭吃的情绪。”

“文革”前我的住处是一间大房和一个小套间。房子不算好,也算满足。跟我一起住的,很多是我尊敬和景仰的长者。

1967年,中央美院从党委书记、副书记、党委委员,到教授、副教授、讲师和想象得出来的一些人,再加上一两个贪污犯,都成了牛鬼蛇神。美术学院版画系长长的胡同两头一堵,装上木栅子,就成了天生的一所监狱。美术学院加上美术家协会托管的牛鬼蛇神总数加起来刚好是梁山水浒好汉的一百单八。日子很不好过,劳累、痛苦、羞辱、恐惧,牵肠挂肚地思念家人和朋友。

家被查抄,所有的文物所有的东西都被拿走,唱片、字画、书装了6车。批斗会上,被人用鞭子抽得背上的血往衣服上揭不下来。

在“牛棚”,每天一人轮流值班到大厨房为大家打饭。牛鬼蛇神不准吃好菜,米饭馒头倒是一样。馒头每个2两,吃 3两的就是一个半。那半个馒头由值班的负责,将一个2两的馒头掰成两半。这件事,李可染一直做不来,发抖的手总是将两半馒头弄得一大一小,而且悬殊到当时觉得可怕现在觉得荒唐的程度,李可染先生为这个经常被看管的人训斥。

李可染先生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动荡,那么凶恶的迫害。一大家人等着他料理照顾。我的一个学生,一个形象长得像粒臭花生的年轻人,极为凶恶残暴。就是这一类中山狼使没经过恐惧和欺诈的李可染先生丧魂落魄。他已经高血压好多年了,命令他站起来说什么的时候,连手臂、嘴皮都在颤抖。

李苦禅先生是一个好汉,他的工作是清扫垃圾。他有练功的底子,什么侮辱也压不倒他。什么担子他也挑得起。70 岁的老人,一举手,几百斤垃圾一下子倒进了垃圾坑,就跟没事一样。

动乱初期,我是真诚地认了罪的。喜欢封、资、修文学、音乐,喜欢打猎,还有许多来往频繁的右派朋友。但是慢慢地我就不老实了,我最不老实之处就是善于“木然”,没有反应,没有表情。我想老子就是不让你看到内心活动。那时我有恃无恐,压人的几座大山,历史、作风、家庭出身在我身上已经没有影响。

1971年,我从下放的农村调回,参与北京饭店的《长江万里图》大型壁画的创作。创作组成员有画家吴冠中、袁运甫、祝大年。4人赴长江两岸写生尚未结束,北京开始了批黑画运动,我们应召返京,壁画创作组解体。没想到我的作品又被列为“黑画展”第一名,受到批判。

刚刚粉碎“四人帮”的时候,有一次在钓鱼台吃饭,廖承志同志问过我怎么跟“四人帮”斗争的?

我说我怎么敢跟他们斗争呢,最好是他们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我就很好了,我哪里敢跟他斗争?当时因为“猫头鹰 ”事件、“黑画”事件,我受到伤害,好像受到伤害是一件值得吹牛的事情。我只能说幸好江青没有对我好,要是她喜欢我,我怕控制不住会做多少坏事啊?我跟廖承志同志说,我是这样看的,我顶多没有求饶。廖承志说不求饶也是一种斗争!生活就是这样,在太平年月人性都难以琢磨,何况社会动荡时候,更难预料。

怎么看过去的生活?世界的历史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人类有几千年前的痛苦,只不过没有记录。惶恐、折磨,有时候就是人的常态。生活是一个很完整的过程,充满伤痕的生活也是一个完整的生活,人生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不只有新社会的经历,还有旧时代的体验。现在看当年人性的扭曲,也是应该谅解的。能怎么样?人不愿意宽恕罪恶,不宽恕的最好办法就是别忘记,但是你可以谅解。在法国的时候,我去过巴黎圣母院,在圣母院的附近有一个纪念馆,那是纪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死难者的。法国诗人阿拉贡的诗句就刻在纪念馆正门上,他说:可以原谅,不能忘记。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脱办法吗?没有。仇恨没有用,报复也没有用,对犯下罪行的人,你就是鞭尸也解救不了你所遭遇的磨难给你身心带来的创伤,你还是要面对生活。在外国有一个格言说:“别去记仇,记仇影响你对生活的判断。”这是对的。我们经常说新社会旧社会,把它分得那么清楚,实际上那个新的里面,有好多旧的东西,那些旧的让我们害怕的东西,换一个面貌再来,就像中国的封建思想,几千年来总是变换面貌出现。所以有人群围攻妓女拿石头砸妓女的时候,耶稣说:如果你们自己不犯奸淫你们就可以打她,结果再没有人敢打。就是这样,面对历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人从历史的角度想问题就能看开一点。在最困难的时候,为什么我不感觉忧愁,就是在任何一个情况下,我都能排解困难。我也曾哭过一次,忍不住地热泪滂沱,头埋在被子里,那是读到巴尔蒙特诗句的时候,他写道:“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世界。”读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哭得像小孩子。

方 觉:伪造政治改革动向

 

最近,中国大陆之外的某些中文媒体声称:“中共内部的改革派在十七大召开前占了上风,胡锦涛和温家宝将会在即将召开的两会以及今年秋天召开的十七大中提倡政治体制的改革”。

人们找不到这种政治判断的事实依据。

谁是中共内部的改革派?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不大像改革派。他感兴趣的是继承毛泽东时代的共产党的“优良传统”,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建设共产党领导的“和谐社会”。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也不大像改革派。他感兴趣的是进行“亲民”表演,并抓住一切机会自我炫耀地背诵中国古代诗歌。在中共的高度集权的政治系统中,任何政治改革的动议和安排只能来自最高领导层。目前中共的最高领导层-政治局常务委员会里没有任何改革派人物。中共的政治改革从何而来?

不仅中共的最高领导层里没有改革派,整个中共的领导层-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中央委员会里也没有现实的改革力量。改革派如何占上风?

全国政协的年会已经开幕。这个缺乏正式法律地位的机构,被共产党定义为“咨询机关”。这个“咨询机关”恐怕不会在几天之后制定出中国政治改革的蓝图。全国人大的年会就要开幕。本次人大年会的议程根本不包含讨论政治改革议题。无法想像这颗“橡皮图章”将在几天之后批准中国的政治改革。所谓“胡锦涛和温家宝将在两会提倡政治体制改革”是信口开河。

至于半年后将要召开的中共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其主导方向是继续中共第四代领导人的“和谐社会”与“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是为了缓解日益突出的社会矛盾,“科学发展观”则是为了缓解经济高速增长过程中严重的环境污染、资源枯竭、盲目投资、效率低下。无论是“和谐社会”,还是“科学发展观”,都不包含政治改革。中共领导层在筹备十七大时,完全没有启动实质性的政治改革的意图。所谓“胡锦涛和温家宝将在十七大提倡政治体制改革”同样是信口开河。

民主国家的主流媒体,并不认为中国的两会和中共的十七大会有政治改革的真实举措。民主国家的政府和政界人物,并没有接到中国准备政治改革的节目预报。大多数中国人也没有感觉到政治改革的任何迹象。唯独某些中国大陆之外的中文媒体,似乎第一个看到了中国政治改革的曙光。这使人回想起四年前。那时中共第四代领导人刚刚执政,国际社会还在问:Who is Hu(胡锦涛是谁?)?也是一些中国大陆之外的中文媒体,率先吹起“胡温新政”的喇叭。四年过去了,中国人民和国际社会看到的不是新政,而是共产党旧政的延续。现在,那些中文媒体干脆无中生有地伪造中国的政治改革动向。

伪造有伪造的原因。长期以来,中共政权通过很多特种渠道,控制、收买、影响着一些中国大陆之外的中文媒体和一部分中国大陆之外的华人,让它们和他们按照中共的需要抛出虚假信息和误导性的文章。因为民主国家对中共领导层一直拒绝政治改革相当失望,所以在十七大之前伪造政治改革动向不失为缓和民主国家批评的小伎俩。它们和他们还会继续伪造下去,直至国际社会看到十七大没有政治改革的真实面貌。

中国需要政治改革。中国必须政治改革。但是我们所寻求的是以民主化为中心的政治改革。这种民主化必须包含通过普选产生各级政府领导人和各级民意机关,必须包含遵守民主规则的反对党的合法存在。这样的政治改革是难于伪造的。

2007年3月3日

(作者是在美国的中国政治活动人士)

胡 平:赵紫阳的最后思考--推荐宗凤鸣先生的《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

 

以赵紫阳的非凡经历,没有给我们留下一部回忆录,这是十分遗憾的。多谢宗凤鸣先生写下了这本《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使我们能对赵紫阳的晚年的所思所想获得完整的了解。

今年1月,香港开放出版社出版了《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由宗凤鸣记述,李锐、鲍彤作序,杜润生题词,开放杂志总编辑金钟写了出版前言。记述者宗凤鸣是赵紫阳的老战友,1990年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离休,从1991年7月10日到2004年10月24日,宗凤鸣以气功师的名义探访被软禁在北京富强胡同6号的赵紫阳,和赵紫阳进行了上百次的密谈。这本《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共399页,分为81节,每节记述赵紫阳的一次或两次谈话,并标出谈话的主要题目,很便于读者阅读和查证。

《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这本书内容非常丰富。赵紫阳谈到了中共高层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策分歧,谈到了他和胡耀邦的关系,谈到了对毛泽东、邓小平的评价,谈到了对江泽民、胡锦涛的批评,谈到了中美关系、苏联问题和台湾问题,还回顾了共产党的历史并进行了深入的反思。正如李锐在他的序言里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这本书,紫阳的许多重要思想就不会保存下来,至少不会保存得像这本书所记述的那样清晰。”

限于篇幅,我这里只向读者介绍一点,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对当前中国改革问题的分析与评论。在长达十五年的软禁期间,对这个问题,赵紫阳的思想有发展有变化,我这里主要介绍他在生命最后阶段的看法和主张。

中国经济取得持续高速发展,举世瞩目。国际上有人提出了所谓中国模式,对之称赞不已。赵紫阳正确地指出:”真实的情况是,中国的改革与经济发展是在黑箱作业下做起来的。这便于权钱交易,便于侵吞国有财产,致使国有财产大量流失。尤其以建设为名,大搞圈地、圈钱,实际上是对人民的一种掠夺。这根原苏联不同,他们是在现代民主转型中改革的,是公开发股票,每人一份,虽也有贪污腐败,但都受公开舆论监督,又有多党相互竞争,谁也不敢作得过分。俄罗斯改革曾一度振动较大,但现在他们的经济也在高速发展。也就是说,经济发展了,现代政治也转型了。”(P373)

在上面这段讲话里,赵紫阳指出了中国模式与苏联模式的根本区别。苏联的私有化改革和经济发展不管有多少问题,但毕竟是在有公共监督和民主参与的前提下进行的。在那里,人民有发言权,有投票权,这就使得那里的改革――作为一个过程――具有一种基本的合法性。中国的情况正好相反。中国的改革完全排除了公共监督与民主参与,等于是一场公开的大抢劫,所以它的结果就不可能被民众所承认,由此形成的财富分配格局也就不可能被民众所接受。赵紫阳提到中共现在的领导者认为中国经济的发展是建立在政治高压之上的。这倒是实情。权贵们要抢走属于人民的财产,手里不拿着枪怎么行呢?所以我说中国的经济改革实际上是持枪抢劫。鲍彤讲:”邓小平认为,不镇压群众的共产党一定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赵紫阳认为,镇压群众的共产党一定不是中国人民需要的共产党。”这话一针见血,一语破的,把两种路线、两种模式的根本区别一句话就点穿了。

赵紫阳还进一步指出:中国模式的经济改革已经造就了一个紧密勾结的利益集团,就是一些受过西方民主文明熏陶的留学人员也加入这个利益共同体,被权力化了,即所谓政治精英、经济精英、知识精英,形成三位一体。正是这些利益集团是中国的改革深入不下去,同时也制约着国家的政策路线的走向,使之向着既得利益集团的方向发展。(P377-378)

赵紫阳这段话非常重要。他告诉我们中国的改革是被利益集团主导的改革,是向着既得利益集团的方向。因此,那种以为只要目前的改革再继续下去,中国就会实现自由民主的观点是南辕北辙,所以大错而特错。赵紫阳不同意有的人说的”中国的政治改革还得经历二十年的过程”.因为这种说法暗中假定中国改革的大方向是正确的,只不过离政治民主的目标还有比较长的距离而已。实际上,中国的问题是走错了路,目前中国改革的问题是大方向错了,照这个方向走下去,只会越来越错,只会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远。赵紫阳说,照目前的方向继续走,首先会使整个社会腐败下去,不得了,会使整个体制烂掉啦!再是贫富悬殊这样厉害,两极分化这样严重,广大人民群众能承受几十年吗?当政者不是采取疏通的办法给人们以希望,而是采取高压态势加剧矛盾,形成社会严重对立,这样能不反弹吗?……遇有突发事件,就会发生社会爆炸。(P383)

对于赵紫阳的这一警告,我们切不可等闲视之。

首发人与人权

黄河清:六十一人齐声喊,百千万众紧跟上!——纪念“反右”运动五十周年

 

猪年伊始,一声春雷响彻神州上空。

这就是大陆任众、许良英等61名右派上书中共之举!

二十年前的1987,刘宾雁,许良英和方励之欲发起“反右”三十周年纪念活动,在中共的严密防堵打击下,胎死腹中;刘宾雁被迫流亡海外,客死异邦。1997,邓小平死了,“反右”四十周年在阴冷的戒备、全面的堕落中冷漠地过去。五十周年将临之际,大陆维权风潮此伏彼起、风起云涌。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西,“心有余悸”竟轮到中共当局这只“河东狮吼”了。它比往年更加严密防范防堵,竭力扼杀一切还原历史真实的声音于萌芽摇篮之中,就在前不久,禁了8本书,其中首当其冲者,正是叙写高层右派惨淡人生《往事并不如烟》的作者。据知,当局认为:照这样下去,60周年的时候就好了,不记得了,全忘光了。引导、诱使、强迫全民遗忘是中共的拿手戏、杀手锏,屡试不爽,百验百灵。未料,时迁势异,新世纪更天换日,民主自由的世界潮流不仅在西方,也在俄罗斯、在东欧亚大地汹涌澎湃,沉溺的禹甸神州也开始苏醒,魔鬼手掌的漏光处所越来越大,禁书事件的上下脱节、阵脚大乱就是明证。61名右派以真姓名真单位真地址联署上书,发出了被压抑了五十年的悲鸣。这些一直以“第二种忠诚”誓死效忠中共的知识人,这些一直逆来顺受承担了开除劳改妻离子散以至家破人亡折磨的知识人,这些一直牺牲了事业牺牲了学术牺牲了做人最起码的尊严的知识人,这些一直战战兢兢忍辱偷生苟活于世的知识人,终于从匍匐中爬了起来、站直了腰、挺起了胸、昂起了头,发出了天籁之声:尊重事实,总结历史教训。

这封61名右派上书开首第一句是“我们都是在50年前的反右运动中被划为右派分子的受害者。”这是这封上书的最精华最亮丽最光耀最夺目处。历来右派要求平反时总说自己是被“错划”的,就是说,原来我与你们是一样的左派,是被你冤枉了、弄错了。这种观念上思想上理论上的错位不仅是五十年,可以追溯到1917年的十月革命。这次的61名右派以崭新的观念革了“错划”右派的命,把“错”字去掉,堂堂正正以右派自居。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是什么错划,都是货真价实的右派分子,即使是因百分比而充数的最冤枉者,也绝大多数在思想观念上右倾。所以不必讳言右派,无须喋喋冤枉。也就是说,国家、社会需要右派,历史、进步需要右派,同需要左派一样。这个观念才是正确的、革命的。这句话,将是右派新历史的开端!让我们为此欢呼吧。

这封61名右派的上书,其最有价值处,在吁请中共总结历史教训、认错改错、开放言禁;其最具体最实际处,在要求中共赔偿损失;其最讲情理令人泣下处,在提出赔偿的具体要求仅仅是“至少使他们能够得到安度晚年的合法权利”。在中共把他们折磨的九死一生后,在中共笼统地承认了这种折磨过头了之后,这些虎口余生鹑衣百结刚喘了口人气的忠臣义士,只要求温饱的余生,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他们更悲悯为怀、更为苍生为国家为当局为大局着想的吗?!中共高层人性尚存的高官们,即便是贪官吧,面对这样一批国家的精华,面对着这些被你们糟蹋到恐惧了五十年而终于嗫嚅着说出了最卑微的请求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们时,我相信你们尚存的人性终究会苏醒过来。请你们回想,八十年代初,“反右”运动被笼统地平反后,中共内部的开明人士曾有考虑给右派赔偿,当时的国家名誉主席宋庆龄曾向中共提出,可以向海外华侨募捐帮助赔偿右派,而终因极左派的反对不能实行。既有前辙,后车可鉴!这是制造祥和稳定促进国安民泰的大好举措啊!

旅居海外的华人们,我们生活在民主自由的国度,无论你是商人、学人、流亡者、爱党者,请伸出你们的手,请张开你们的嘴,从人的角度,從人性的基点,给这61位右派以声援,也就是给五十万右派以声援,也就是给所有被压迫被欺凌的人以声援,也就是帮助中共回复人性,走向政治改革、走向法治、走向宪政!

请你们在61人上书上签名支持,请你们写文章呼吁论理,请你们写信给中共当局,请你们写信给右派同胞,给他们以人的关爱、人的温暖。人人如此,沉沦堕落的中国庶几有救!

61名右派上书者的联系方法:联系地址:100035,北京德内大街花枝胡同5号任众电话:010-6175805713522148009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07、3、3午夜于地中海畔匆匆草就

──《观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