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下的俞平伯1952年俞平伯出版了《〈红楼梦〉研究》,引发了1954年一场来势凶猛的大批判运动。 该书编辑、90岁的文怀沙谈起当年,依然长吁短叹。 中宣部文艺处的林默涵在1954年11月5日内部大会上明确阐述了大批判的动机:”胡适是资产阶级中唯一比较大的学者,中国的资产阶级很可怜,没有多少学者,他是最有影响的。 现在我们批判俞平伯,实际上是对他的老根胡适思想进行彻底的批判,对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等都很有意义……” 大批判并不像林默涵预料得那么平和,在《人民日报》等单位收集到的一些反映中,可以看到知识界陷入人人自危的不安状态。北大教授游国恩说:”太凶了,好厉害!”王瑶表示:”俞的观点有问题,领导上早就知道,何必现在搞他一下子呢!”吴组缃觉得俞平伯看了《光明日报》的文章会一笑置之,因为该文既肯定俞在考据上的成绩,又否定了俞的结论。金岳霖说:”俞和胡应该分别看待,不然就会影响团结。” 处在漩涡中心的俞平伯自然成了有关方面观察的重点,具体情况层层上报: 俞平伯教授没有服气,自我解嘲地说:”我的书,这一来就一抢而光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又说,王佩璋批评我的文章,说是我叫她写的。她写的文章,还不是乔木叫她写的。(《北京日报》办公室1954年11月5日编印《北大教授对红楼梦问题的反应》) 那时担任中国科学院文学所总支书记的王平凡谈起那几年不平静的情形: 所长郑振铎当时有些紧张:”俞先生是我请来的,哎呀,没问题吗?”副所长何其芳请全所同志看俞先生的著作,看看究竟错在哪里?所里调子起得不高,不像社会上那么凶。何其芳在会上还说:”我们还没成他(俞)的俘虏,投降还说不上……批判俞先生的人,艺术鉴赏还不如俞。《红楼梦》后四十回让俞先生来续的话,比高鹗要好。” 1956年评职称,所里与北大、清华、中国科学院专家教授平衡,内部一致同意给俞先生定为一级研究员。何其芳、毛星和我三人研究后,让我找俞先生谈话。俞先生听后,平淡地表示:”我想,我是应该的。”何其芳向上面提出定级的两条理由,一是俞平伯有真才实学,二是有社会影响。陆定一、胡乔木、周扬、陈伯达对此表示同意,周总理也知道了。这两条意见使俞先生心里的一些疑问解决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学问的肯定。 定了职称,就可以到好医院看病,看电影能坐在前排,进出城有车。倘若在其他单位不一定敢给俞先生这样的人评为一级。(1999年6月14日采访) 大批判告一段落后,有一次高层领导接见学部的学者,周扬把俞平伯介绍给邓小平:”他就是搞《红楼梦》的俞平伯。”事后俞对人说:”看周扬介绍时的语气、神情,不像是要彻底否定我。” 王平凡当时在文学所总支书记的位置上,对运动中的变幻有深切体会: 解放后在北大经过几次思想改造,大家变得很谨慎。整风时北大大字报铺天盖地,老先生看了不说话。年轻人上街贴大字报,后来遭殃的多。1958年拔白旗,批郑振铎、批钱钟书《宋诗选》等,人发疯了,写大字报比赛谁写得长,而俞先生不写文章,不吭声。就在运动中,俞先生他们校勘的《红楼梦》大量出版了,到1962年《红楼梦》印数有14万部。俞先生那时说了这话:早先批判我考据烦琐,现在有些考据比我走得还远。这或许就是他对以前那些牵强附会的大批判文章的一种回答。(1999年6月16日采访) 1954年大批判后,俞平伯对昆曲的兴致越来越浓郁。每逢星期四上午,夫妇俩专门请笛师伴唱。来了客人,也要坚持一曲唱罢才接待。每年夏天都要坐公共汽车或三轮车去颐和园,这给幼小的外孙韦柰留下了童话般的印象:”外公租了人工摇的乌篷船,带了笛师,带了吃喝的东西,把船漂在后湖上唱曲子。一群游客围着听,都觉得很惊奇。” 1956年8月19日,在文化部副部长丁西林、北京市副市长王昆仑这两位老友的帮助下,北京昆曲研习社召开成立大会,俞平伯当选社委会主任。 1959年曲社参加国庆汇演,10月8日俞老和我应邀出席大会堂国宴,有五百桌客人,只有我们是业余演出团体,俞先生显得很高兴。 康生常来看我们演出,说:”你们的戏可真不错,为什么不公演?”谁的笛子吹错了,他都听得出来,很内行。有一次我们演《人民公社好》,康生看了不说话。后来根据话剧改编《岗旗》,俞先生改词,写到”毛主席是太阳,咱就跟着走”、”共产党将咱挽救”,险些儿掉进泥沟。 立场须站稳,改过要从头”那几句时,不合工尺,四声不对,他就不高兴做了,让我续完。演现代戏我们觉得不行,没法排下去。(张允和1999年6月2日口述) 1964年现代戏很火,请示王昆仑后,就说曲社停止活动,散了吧。散伙那天,康生原定要来,临时有事去天津,派人送信来。俞先生念了康生的信,大意是:”昆曲既然不行,结束就结束吧。”说得很婉转、伤感。(樊书培1999年3月31日口述) “文革”开始时,街道一些乌合之众冲击了老君堂(昆曲社活动场所),抄走大量书籍和研究资料,把衣服打包,廉价卖给街道积极分子。俞老太太还在世,家中备有寿材,他们逼俞平伯哭妈。后来集中到学部牛棚办学习班,把俞平伯的书挂在墙上批判,时常有劳动、外调之累。有人逗俞平伯在食堂唱个歌,他真的唱了一首流行的革命歌曲:”长江滚滚向东流……”他唱得认真,走调的嗓子把一位女同志笑倒在地。他用手指敲着桌面打节拍,对曹道衡他们年轻人说:”你们看,这是工尺谱……”在河南干校劳累一天后,有时集中起来唱样板戏,俞平伯跟着众人张着嘴哼。熬过一年回京,老两口在黄昏时爬上一辆没有篷子的大货车,坐在行李上,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一脸平静。蔡仪、乔象钟夫妇叮嘱他们,回去不要住老房子,将来不受街道欺负。 回京安排住在永安南里,他的日常生活以唱昆曲、打桥牌为主。朱复作为青年昆曲爱好者时常上俞家,他回忆道:”俞老每次约十来个人来家中,他报开场白,用老式录音机录下唱曲过程。我见他用毛笔敲打桌面,笔套敲飞了,竟没有察觉到。他自得其乐,度过了那段寂寞日子。”(1999年3月20日采访) 在邓绍基的眼里,俞平伯在”文革”中写东西依然从容,有一段他每天去所里,读恩格斯有关家庭的著作,联系中国古典文学写笔记。乔象钟印象中,俞先生整日穿着简单的中式布衣服,回家路上经过饭馆,就买一点菜带回去。住在牛棚里时,天天给夫人写一封信。造反派给他戴清代三角帽,敲锣走第一个,他也淡然处之。在《人民日报》批判文章的背后,他在家中用毛笔抄了不少曲谱。 韦柰谈到外公的晚年处境颇有几分感伤: 70年代初《人民日报》发表毛主席那封谈《红楼梦》的信,外公外婆格外紧张,担心是否要升温。我安慰他们说,信里还讲团结了。”文革”的阴影始终压着他,”文革”后情绪没有恢复过来,不爱讲学问,不爱见人,对后半生影响较大。 《红楼梦》的事情彻底把外公搞伤了,从学术角度讲,他对大批判一事心里肯定不服气。 1986年去香港讲学,勾起他对《红楼梦》研究的余兴。去世前半个月神智不清楚,像是中了魔,常常坐桌前翻看《红楼梦》。睡觉时大声喊:”我要死了。”声音可怕极了,我们听了吓一跳,冲进去看他躺在床上没事。这是脑软化的症状。我们听了挺凄凉,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1986年在近代史研究所礼堂开纪念外公学术活动65周年大会,调子很低,规模不大,连家属人数都要删减。各报没有什么报道。外公回家后不说,不是很兴奋。1990年10月15日外公去世,我跟单位说,要不要把消息告诉中央电视台一下,对方说不要。丧事依然很低调。(1999年3月31日采访) 张允和向笔者讲述了这么一个颇有意味的小故事:俞先生这一生恐怕仅有一次上台正式演昆曲,他扮的是丑角彩鹤,画了一个白鼻子。他在台上咳嗽一声,就说了这几句:”好跌呀,此跌美跌,非凡之跌,乃天下第一跌也!”俞先生念得音调铿锵,声音出奇地大声。回味着”天下第一跌”这几个字,看着台上认真演戏的老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Carl:为纪念天安门屠杀二十周年在美国国会的演讲作者:Carl Gershman,国家民主基金会主席 张岩译 2009年6月4日为纪念天安门屠杀二十周年在美国国会的演讲 在这个月稍后的时间里,NED将在美国国会缅怀五位英勇的古巴活动家,他们中有三个人还在监狱里。他们虽然不在,但可以通过民主女神雕像来呈现他们。这一雕像在20年前被一辆坦克摧毁之前,曾被传奇性地揭去面纱,并在天安门广场矗立了五天。雕像体现了那些聚集在天安门广场的人们对于民主的渴望。在这次事件中,天安门广场上有数百人在镇压中被杀害,与他们一起被杀害的,还有难以计数的其他中国公民,他们在其他370多个城市参加了抗议,从西北的乌鲁木齐到远南地区的广东。从此以后,民主女神雕像就成了世界民主的一个象征,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从1991年后授予世界各地为民主而斗争的勇士们以”民主勋章”的原因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有一些人认为,美国和其他国家不应该在民主和人权问题上给中国施加压力,因为,他们认为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可以与中国进行对话;或者,在某些中国人自己的观念里面,他们不适合于民主体制,而需要一种专制体制。所以今天的中国政府被溺爱和被宠坏了。其结果导致一些民主人士感觉到自己被忘记和被遗弃了;但是他们不会因此比认为民主在中国不重要或不现实的那些人更没有信心。同样的原因,对于那些不关心民主的现实主义者的过分期待,成为中国政治体制特别脆弱的所在。 从它的行为来判断,中国政府确实是脆弱的。否则,它为什么要在全国范围内不择手段地毁掉人们对天安门骚乱和镇压的记忆呢?它一直在课本及媒体中清除任何涉及到这次事件的叙述;逮捕那些试图报道此事的记者和任何跟这些记者谈过话的人;封锁网络并且屏蔽广播。就在昨天,在停止BBC广播、封锁YouTube上所有的视频,并在扣留更多的异议者之后,政府检查官第一次封锁了Twitter的通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使全国人民避开今天二十周年纪念日的敏感期。 当赵紫阳在四年前去世后,政府当局采取强制措施阻止异议者和心怀不满者聚集,这些人记得,1989年4月胡耀邦的去世是如何引发天安门骚乱的火花的。政府当局宣告了一个”极度敏感”期,让全副武装的警察时刻保持警惕,并命令铁路监视所有到北京的游客。这些不是一个感到安全的政权所采取的行为,相反,它是正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上面或地震区域的中心地带的政权所采取的行动。 这种不安全的原因已经在上个月,由中国著名的学者和社会学家于建嵘在北京的一次演讲中清晰地表达出来。通过深刻而显见的叙述,他解释道,中国的体制,呈现出一种他称之为”刚性稳定”的特征–这种稳定建立在封闭和强制性权力基础上,这里没有法律规则保护人们合法的利益或阻止统治者滥用人民的权力并装满自己的钱袋。他说,在这种体制下,社会治理的主要特征是”二元化、黑恶化和思想僵化”,其中,”民众合法利益的表达”–农民的土地问题,工人工资问题,城市居民的房产权问题,藏族或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的权力问题–成为社会秩序的威胁。 刚性体质无疑是脆弱的,它缺乏弹性,并在压力下容易毁坏。并且,在今天的中国,存在许多压力的来源。民众已经心怀不满,因为他们的权利被否认,并且他们无法求助于法院,因为法院是受控的,或者隶属于遥远的、不负责任的、傲慢自负的和防卫性的政治机构。除了他们现实的经济利益之外,他们也对许多事情不满,如大量腐败,环境恶化。由于因特网的广泛应用以及超过一半的人口拥有移动电话这一事实,与以前相比,市民也更加意识到他们的权利,并更加密切地团结在一起。综上所述,正如于建嵘所观察到的,这一政权已经丧失了它的合法性的唯一来源,即革命。”革命话语已经远离了我们”,他说,”革命不再合法”。 真正合法性的唯一来源,即于建嵘教授所称的”韧性稳定”,在他看来,是”宪法框架内的民主”。在这里,政府通过选举和独立的媒体与社会进行持续的对话,权力来源于人们,并且政府受制于大众舆论,冲突能够合法地解决,人民受到公正待遇。这样一种体制将不会分裂,因为它能够弯曲。它不会受到群众不满情绪的威胁,因为它是由绝缘的材料如法律、民主、尊重权利构成的。这样一种韧性稳定,或者民主,是于教授所认为的唯一能够使中国摆脱他所说的”千百年来治乱兴替循环的悲剧命运”的唯一途径。 他对中国的领导体制拥有智慧和意愿,从而实现从刚性稳定到韧性稳定的转型并不满怀希望,这一体制曾在1989年坚决拒绝与社会进行对话。所以他对中国的未来很悲观。 但存在一种替代模式,它是由《零八宪章》提供的,它在去年12月9日由300多位杰出的中国人发布,并有成千上万的其他人签名。它确认民主是一种”政治权力来源于人民,政权合法性来源于人民”、政治领导人”通过定期的竞争性选举”、大多数人的意志受到尊重、少数人的权利得到保护的体制,简言之,取得政府的一个现代途径是”民有、民治、民享”。 上周二,在由NED和”劳改研究基金会”合办的一次会议上,持异议者徐文立重复了同样的话。他说,他曾去了林肯纪念堂,即在我们现在所站立的大堂的另一端,并读了刻在碑上的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讲”那些著名的文字–政府”民有、民治、民享”。他说,在那一刻,他向林肯总统许诺,”中国将会是一个自由国家”。 我相信他是对的。所以,让我们缅怀那些在天安门广场死难的人们,正如林肯缅怀在葛底斯堡战役中牺牲的英雄一样。让我们”更加努力地献身于那一事业,为了那些献出最后一滴血的英雄们”,”保证那些死难者的血不会白流”,并且,”在上帝的名义下”,中国”将会拥抱一个自由的新生”。 谢谢! Remembrance and Truth Later this month, here on Capitol Hill, the NED will honor five brave Cuban activists, three of whom are in prison, by presenting them in absentia with a replica of the Goddess of Democracy, the statue that was dramatically unveiled in Tiananmen Square and stood for five days, before it was destroyed by a tank 20 years ago today. The statue embodied the democratic aspirations of the people who gathered in Tiananmen Square, many hundreds of whom were killed in the crackdown, and of countless other Chinese citizens who had risen in protest in over 370 cities across China, from Urumchi in the north-west to Canton in the deep-south. And it has since become a universal symbol of democracy, which is why we have given it as our Democracy Award since 1991 to brave people in all regions of the world who are fighting for democracy. As you all know, there are some people today who think the United States and other countries shouldn’t be pressing China on issues of democracy and human rights, either because they think there other more important things to talk about with China, or because the Chinese people in their view are somehow unfit for democracy and require a dictator. And so the Chinese government today is being coddled and appeased, as a result of which there are surely some Chinese democrats who feel forgotten and abandoned. But they should not be discouraged, any more than the others are right to think that democracy in China is not important or realistic; and for the same reason – for what is being over-looked by both disheartened democrats and so-called realists is the extreme vulnerability of the Chinese system of government. Certainly the Chinese government feels vulnerable, if one is to judge by its behavior. Otherwise, why would it go to such lengths to erase all memory within China of the Tiananmen uprising and crackdown? Indeed, it has removed any mention of them in textbooks or the media. It has arrested journalists who intend to write about the events and anyone who even speaks to such journalists. It has blocked websites and jammed broadcasts. Just yesterday government censors blocked access to Twitter for the first time, after it had already blacked out BBC broadcasts, blocked all videos on YouTube, and detained more dissidents, all to shield the population from any hint of today’s anniversary. When Zhao Ziyang died four years ago, the regime took drastic precautions to prevent any rallying of dissidents and people with grievances, remembering how the death of Hu Yaobang in April 1989 had been the spark that ignited the Tiananmen uprising. It declared a period of “extreme sensitivity,” put the armed police on special alert, and ordered the railways to screen all travelers going to Beijing. These are not actions of a regime that feels secure. On the contrary, they are the actions of a regime that thinks it’s sitting on top of a volcano about to erupt or at the center of an earthquake hazard zone. The reason for this insecurity was clearly spelled out last month in a lecture in Beijing by the well-known Chinese scholar and sociologist Yu Jianrong. The Chinese system, he explained with deep and obvious concern, is characterized by what he called “rigid stability” — stability that is based on closed and coercive power, where there is no rule of law to protect people’s legitimate interests or to prevent the rulers from abusing the people and lining their own pockets. The dominant feature of social governance in such a system, he said, is “dichotomized, black and white thinking” in which the “expression of people’s legitimate interests” – land issues for peasant, wages for workers, homeowner rights for urban residents, minority rights for Tibetans or Uyghurs – becomes a threat to the social order. A rigid system is by definition brittle. It lacks resilience. It can break under stress. And there are many sources of stress in China today. People have grievances because their rights are being denied and they have no recourse to the courts which are controlled or to the political authorities who are distant, unaccountable, arrogant and defensive. And they are angry about many things beyond their immediate economic interests, such as massive corruption and environmental degradation. Given the widespread use of the Internet and the fact that over half the population has mobile phones, citizens are also more aware of their rights, and more connected with each other, than ever before. On top of all this, as Yu Jianrong observed, the regime has lost its only source of legitimacy, which was the revolution.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has distanced itself from us,” he said, “revolution is long longer legitimate.” The only source of real legitimacy, of what Professor Yu calls “resilient stability,” is in his view “democrcy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Constitution,” a system where the government is in constant dialogue with society through elections and independent media, where its authority comes from the people and its governance is subject to popular review, where conflicts are resolved lawfully, and where people are treated fairly. Such a system will not break apart because it is able to bend. It is not threatened by sparks because it’s made of the inflammable material law, democracy, and respect for rights. Such resilient stability, or democracy, is the only way Professor Yu feels that China can escape from what he calls “the tragic fate of two millennia of the cycle of alternating chaos and order.” He is not hopeful that the Chinese leadership, having violently rejected a dialogue with society in 1989, has the wisdom and the will to make the transition from rigid to resilient stability. And so he is gloomy about China’s future. But there is an alternative, and it has been offered by the Charter 08 Declaration that was issued last December 10 by more than 300 prominent Chinese citizens and has since been signed by many thousands of others. It affirms democracy as a system where “political power begins with the people and the legitimacy of a regime derives from the people,” where political leaders are chosen “through periodic competitive elections,” where the will of the majority is honored and the rights of minorities are protected – in short, “a modern means for achieving government that is truly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Last Tuesday, at a conference that the NED sponsored with the Laogai Research Foundation, the dissident Xu Wenli repeated these very words. He said that he had taken a walk to the Lincoln Memorial, at the other end of the Mall from where we are now, and read on the monument those famous words from Abraham Lincoln’s Gettysburg Address –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He said that at that moment he had made a promise to President Lincoln that “China will be a free country.” I believe he’s right. So let us remember those who died in Tiananmen Square as Lincoln remembered the heroes of Gettysburg, and let us “take increased devotion to that cause for which they gave the last full measure of devotion” and “highly resolve that these dead shall not have died in vain,” and that China, “under God, shall have a new birth of freedom.” 文佳:返老还童和天长地久(短篇小说)一 我们家一共四口人——我、我的丈夫、大女儿、小女儿。我家庭历来就有平等和民主的传统。大人和孩子打打闹闹,不分上下。四个人最方便开展文娱活动,无论是打麻将、还是玩扑克,坐下来就是一桌,从来就没有三缺一的问题。在国内时,生活非常紧张繁忙,我们一家四口还经常忙里偷闲,挤出时间来打麻将、玩扑克。刚移民到蒙特利尔时,丈夫时刻担心被老板解雇,孩子们学法语摸不着边际,着实忙乱了一阵子,谁也没有心情玩。在闯过最初阶段的紧张和惶恐之后,我们又故伎重演,重新捡起了打麻将和玩扑克的业余爱好。 丈夫总喜欢提出奇谈怪论。他说:“别的人家每天晚上出去散一个小时步。我们没有散步的习惯,就改成每天晚上打一个小时的麻将或者扑克吧。” 出于对爸爸的尊重,丈夫的谬论居然得到了孩子们的同意。两个孩子虽然闯过了法语关,但是学习还是忙得要命。她们居然每天晚上抽出一个小时来陪爸爸妈妈打麻将或者玩扑克,这份孝心和玩心真叫人感慨。 大家玩得很认真,把每天的战果都登记在册。丈夫把那个册子叫做“功劳簿”。年终的时候,根据“功劳簿”计算总成绩,排出名次。赢者得意洋洋。输者垂头丧气。 其实,把那个册子叫做“功劳簿”有些贬低了它的价值。它记录的哪里只是每天的战果?每次的开战时间、收兵时间、有纪念意义的战例(特别好的牌局或者和牌)、到那时为止当年的累计作战时间、以及不断更新和完善的规则,都一一记录在案。特别重要的是,它还记下了严重的违规事件、以示惩罚。所以说,它无异于我们家文娱活动的百科全书。大女儿做事循规蹈矩、井井有条,是这本百科全书的作者。 二 在牌桌上,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但是在事关胜负的时候却绝不相让。大女儿是麻将桌上的炮兵司令,老是放炮输牌。有一次放出一张牌来,另外三家都和。 “当然是归下家和。”丈夫坐在大女儿下家,理所当然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规矩。” “不对,”我提出了异议:“应该归年纪最大的人和。尊老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全家数我年纪最大,丈夫都比我小九个月。 “那怎么行。”小女儿坚决反对:“应该年纪最小的和。爱幼是全世界人民尊崇的道德准则。” “我看还是推倒重来,谁也不和最合理。”大女儿提议。但是她说话的底气不足,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个建议是肯定通不过的。 大家争持不下。最后的决定是:三家都和。大女儿满心不乐意,噘着嘴把一条新规定写进了“功劳簿”:“在一炮几响的情况下,所有能和牌者都和”。 三 打麻将以丈夫的资格最老,年终结算的时候,他往往是冠军。我的麻将水平不高。有的时候一个小时打下来,一盘也没有和。运气最差的那阵子,我曾经一连三个晚上不开和。大女儿正往“功劳簿”上记账,我气不过,一把夺过来,把它撕成了三、四摞,扔进了字纸篓,嘴里一面高喊:“你们这些家伙,把我叫来玩,又害我不停地输!” 大女儿珍惜地把“功劳簿”从字纸篓里找出来,按顺序清理好,重新钉在一起,并且郑重其事在“功劳簿”的最后一页记下了我的劣迹:“妈妈打麻将,一连三天不开和,发输气撕毁了‘功劳簿’。我从字纸篓里捡起来,重新装订的。” 虽然在麻将桌上丈夫颇受尊敬,但是在牌桌上,他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万人嫌”。扑克和麻将不同。麻将是一对三的,每个人只对自己负责。扑克是两对两的,相向而坐的两个人构成一方,与另两个人比拼。丈夫并不是打得不好,而是太胡涂。轮到他做庄的时候,他垫下的底牌不是多一张就是少一张。根据“多牌少牌垮阳台”的规定,庄家无论是多牌还是少牌,都算自动垮庄,所以只要轮到他做庄,基本上都会自动垮掉。两个孩子一看到他就躲:“不是多牌、就是少牌,谁和你打对家!” 孩子们不要爸爸了,只好由老婆收着。于是总是我和他打对家——两个老的对两个小的。这下子两个孩子可就高兴了,因为丈夫积习不改,还是数不清楚牌数。一轮到他做庄,他就“多牌少牌垮阳台”。孩子兴奋得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好好数数嘛!” 在大家的哄笑中,丈夫终于吃不住劲儿了。一天晚上,在一连搞了几次“多牌少牌垮阳台”之后,他突然大发雷霆,跳着脚喊叫:“什么‘多牌少牌垮阳台’,你们都欺负我老了,数不清数,想着法子整我!” 爸爸雷霆万钧,孩子们都不敢吱声了。丈夫总算保住了一盘庄。孩子们心里憋着一股气,默默无语地接着打牌。几分钟以后,丈夫觉得自己太没有风度、太蛮横无理了,扑哧一下发出了羞愧的笑声。 小女儿毫不客气地说:“怎么样,自己也懂得不好意思吧?” 大女儿立即打开了“功劳簿”,把爸爸的这一劣迹原原本本地记了上去。 四 孩子们一年一年长大,先后离开了家。我家进入了“空巢”状态。麻将和扑克这样的四人文娱活动就不得不中止了。我和丈夫被迫搞起了双人文娱活动:跳棋、五子棋和象棋。跳棋和五子棋我们俩互有胜负,我赢得甚至多一些。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象棋上丈夫比我略胜一筹。一盘棋下来,我总是被他杀得落花流水。 为了鼓励我和他下象棋,丈夫为我们制定了不公平的竞技规则:永远由我执红先行;而且我可以随时悔棋,随便悔多少次,随意悔回去多少步,而他必须摸子走子,落地生根。在不公平的竞技规则实行以后,我连战连胜。看到他输得可怜,我有时候也发发善心,同意他悔一步。可是,到那种关头再悔,已经为时太晚,他还是赢不了我。最后,他终于输不起了。在一次看来必胜无疑的棋被我悔活过来,转败为胜之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怒发冲冠、大吼大叫,把积压了好多天的怨气都喊了出来。 “和你下棋真没有意思,你根本不照棋路走棋。” “悔得那么远,还不如老老实实认输,重新开始一盘哩!” “和你下棋我越来越退步。将来都不能再和别人对弈了。” …… 像观赏一个暴怒的怪物,我两眼注视着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可笑,脸上不禁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 大吵大闹一阵以后,丈夫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真诚地向我道歉:“我的爱人,”这是他对我的称呼。自从“空巢”以后,丈夫就再也没叫过我的名字,却嬉戏地称我称为“我的爱人”。亲戚朋友们都说,我们可以就这一称呼申请专利。因为任何人都把“我的爱人”用作第三人称,在和别人说话时提起妻子的时候使用,而我的丈夫却把它用作第二人称来直接称呼我。“你别介意。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我怎么会走得那么差呢?把你的车都干掉了,最后还是一个输!” 他拉着我的手硬叫我坐下来:“来,再来一盘。”扳本的欲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输了就发输气。”我高傲地说:“谁还和你玩!” “喂,我的爱人,六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赢了就走,”丈夫用激将法动员我:“你怎么好意思?” “谁像小孩子?谁应该不好意思?”我反问他。 “我的爱人……”丈夫无话可说了:“呵呵。”他发出两声尴尬的笑声,算是给自己搭了下台的台阶。 五 我把丈夫的恶劣表现用电子邮件发给在异国他乡工作和生活的女儿们。当天就收到了她们的电邮回信。 大女儿在回电中说:“哈哈,太有意思了。不过,我对爸爸的表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小女儿讲话最不客气。在一阵“哈哈”之后,还要加上了一句教训我的话:“你还嘲笑爸爸?你自己还不是一个德行!” 在回电的最后,她们俩表达了同样的意思:看到你们二老在生活中有这么多乐趣,我们真高兴。但愿你们能够返老还童,让我们天长地久地孝顺你们。 《自由写作》首发 晋逸:牌坊(短篇小说)1 牌坊以前在村子正南,一共有四道。李萍用现在的眼光看来——没什么气势,因为跟她后来去旅游的景点比。人家的牌坊光是对联都有自己村子里的那个高度了,还粉刷得金壁辉煌 ,而它们村子里的当年或许只可以给老人们作为心里安抚或者给路人指出进村子的路。她很多很多年以后回过一次村子,还很刻薄地说了句:“没事干起那么多牌坊干吗的?浪费国家土地。” 这是一个坐北向南的村子,屋子大多建得很亲热。房子平排着,墙挨着墙,门对着门 ,巷子直勾勾的,正午的阳光把整个村子切成一个象棋盘。那楚河汉界的地方便是李家祠堂跟地主爷了。村子背面是一条小河,浅水的地方搁着数十个或黄褐或暗黑色的石头,女人们早上便在石头上搓衣服。河边是一排排的竹子林,竹子林里有一个个捉迷藏的小脑袋。水深的地方幽蓝幽蓝的,据说有水鬼,也淹死过人,大人孩子走过上面的石版桥时,脚下总觉得凉飕飕的。 女人们洗完衣服便扯着嗓门吆喝自己的孩子出来,其口令总是短促而简单的,李萍便叫萍丫、妹妹菊丫、弟弟宝丫,母亲彷佛是一只能干的牧羊犬,每天只消吼一个”丫”字!她便会乖乖找到弟弟妹妹,顺便帮母亲把衣服挑回家去晾好。然后把宝丫丢给二伯母,领着菊丫去上学,下课以后开始做一家人的午饭。母亲则会在田里忙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父亲很少在家,据说去了帮忙修筑水库, 直到消失…… 以前,李萍很爱说话,父亲回家以后经常手都来不及洗,先搂起他的萍丫胡乱嗅一顿,亲一顿,一边听她唧唧呱呱没完没了的说些琐事儿一边一包包掏出给孩子们买的零食,每逢这时,平时不大说话的母亲总是微笑着准备给父亲加点吃的,淘点酒摆好,催他去洗脸洗手——他们看起来是相爱的!这成了李萍长大以后最大的困惑。 父亲出事那天阳光照样很明媚,村子里的人都不管卒帅都涌往楚河汉界,李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在学校里给叫回家了,她背着宝丫,牵着菊丫也跟着往祠堂跑,被看热闹的人挤得东倒西歪。偏偏个子又矮小,什么都看不着,直到菊丫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大人们才发现他们有权站在祠堂的最中间,于是他们被半推到祠堂中间,那里有个担架,他们的父亲李光四躺在上面,肚子滚圆滚圆的——他死了! 15岁的李萍当然可以分辨出父亲已经死了,但死者的样子又实在不像父亲。她来不及伤悲,恐惧的她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母亲的踪迹,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母亲并不在人群中,她跪在父亲的旁边。母亲看起来比她还害怕,她从来没有看见母亲的眼睛睁得那么大,而此时母亲的充满恐慌的眼睛看的不是李光四,而是她。 然后便如大戏开罗,一会鼓声震天,一会如歌似泣,一会惊涛拍岸,一会乍惊乍喜,直到曲终人散,祠堂里剩下一动不动的母亲跟李萍三姐弟的时候,她象专门给留下来负责收拾道具的人,把之前的凌乱碎片一件件捡起,抚平,折叠,分类的时候,才大致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李萍的二伯父堂哥等人冲过来要打母亲,被村长跟几个其他的人拦住住了,村长强调要问清楚再说,而母亲只是摇头,呢喃着:”我没有,没有……” “有人说看见你跟正午抱一起了, 光四冲过去要打你们,是不是?” “你跟李正午一直有一腿,是不是?” “你们的好事给光四碰见了,打起来,你为了帮李正午,就把光四推下河了,是不是?” “还是你跟李正午之前就合谋好的,中午你给光四喝了很多酒,然后骗他到河边,一起把他推下河的,是不是?” 在母亲若苟延残喘似的”我没有,我没有……”中夹着一阵阵起哄:”贱货呐,人家说长得俏多数骚,你们看看,现代版的潘金莲跟西门庆,啧啧……” 母亲听见了,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说话的那人:”我没有。” 村长渐渐失去耐心了:”你要是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也没办法,当然现在也不是旧时候了,不能拿你去淹死,但是我们会把你交给派出所处理。杀人也是要枪毙的。” 母亲的交代大致是她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李正午过来跟她道别,说要去一个地方做生意,说着说着就拉起她的手了,想必那时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不舍跟情意足以让一个女人觉得慌乱,这是李萍正式成为一个女人以后才领略出来的,只记得当时屋子里一片嘘声:”没一腿的话,跟你道别什么啊?这还不是间接认了你们那关系么?” 母亲依旧定定的回答:”我没有,你们不信我,光四也不信我,你们就拿我去枪毙吧,反正我也不想活。” “后来呢?” “后来我挣开了他的手,他就走了,没多久光四冲过来,扇了我一耳光,骂我贱妇……”母亲终于哭出来了,眼泪弯弯曲曲划过脸蛋的时候,李萍才发现母亲的脸上有个土黄的脚印,原本很清晰的,给泪痕分解成两段了。那是李萍第一次见母亲哭,也是唯一一次,”他说先要打死我再找李正午,他……把我踢倒在地里,转……身去……去……追……我拉着他,拉着他叫……叫他听我……解,释,他,他他,他……用力挣脱我。就掉………河里了……” 村长把她的二伯父跟堂哥们拉开一边讨论去了,李萍跟母亲依旧互相睁大着眼睛对望着,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长得特别象母亲,母亲很美,尤其时在那种楚楚可怜的景况下。旁边的人轰轰隆隆的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到,只是呆呆的跟母亲对望着。 大致情形当时也有其他在地干活的人看见,复述的跟母亲的没有出入,至于之前说看见母亲跟李正午抱一起的人改口说自己看错了。李萍收拾的最后一个碎片是:二伯父跟堂哥们仍然觉得父亲的死是母亲一手造成的,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扬言就算今天不算清楚这帐,改天也要整死这个女人。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你要整死她现在就下手哇,她死了以后那三个娃儿你管养大?” 李萍背上的宝丫弱弱的说:“姐,我饿了。” 2 或许是因为父亲消失的速度与过程太接近于水面的一个泡沫,猛迅地,无痕地,连微漾都不曾存在,更谈不上对李萍造成什么样的震撼,可她的回忆总有父亲,或者说,她总在努力地回忆父亲,像是唯恐自己把他遗忘了。 日子如常又不复如常,村子前面的牌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们家的禁地,据说那个四个牌坊,最早的一个在清朝康熙年已经有了,是李氏12代祖为了纪念其母上大人守寡六十多年修建的,后面的来由也三个大致如此,那牌坊究竟有多庄严神圣谁也说不清楚,但强调的主题是无非是贞洁,李萍认为它的前提是一个女人的丈夫必须早早死掉,否则无从守寡,继而那个女人必须含辛茹苦地照顾孩子,不幸没有孩子的话也再没有人给她建造牌坊,再而那个女人必须很老很老还没有死,否则守寡年数不够吓人也配不起有牌坊。一言概之——够难得的。 这李姓的村子娶的多数是外姓女人,旁人不管基于日子百无聊赖,还是基于对李光四的宗族感情,把怨气发泄在李萍的母亲头上彷佛是唯一的出路。一次经过牌坊的时候有人往她身上砸牛粪,自此她不再经过牌坊了,出村子也是绕另外一个路口。由于李萍姐弟从来就没单独出过村子,在母亲的带领下,绕路成了潜规则,对此谁也不求甚解,李萍没有问为什么,菊丫宝丫也没有问为什么,她相信母亲是清白的。 从那时候开始李萍不爱说话了,过去她跟母亲之间的对白经常是:”萍丫,饭做好了么?” “做好咧,清炒萝卜,鸡蛋番茄汤,还蒸了小鱼干,开饭不?我喊他们回来?” “萍丫,把这拿柜子放好。” “好咧,放左边还是右边上层还是下层?还是干脆塞床顶的架子上?” 现在她母亲开口想问她饭做好了没的时候已经发现饭做好了,想让她去挑水的时候已经发现水缸满了,想要取什么东西已经发现她拿出来放眼皮下了。 李萍用心把家里打理得整整有条,以此表达对母亲的爱,她相信母亲明白的,尤其是一贯沉默的母亲用她的大眼睛与她对望的时候,她知道母亲明白她的爱。尽管她永远不了解母亲。只是这样一来她们更难得说得上话了。 母亲跟过去一样,总是埋头干活,她把地翻了又翻,种完了卖,卖完了种。脸上永远没有别的表情,说不上愁苦,也说不上祥和。说不上严肃,也说不上温柔,像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脸上带着个面具,言行举止永远是机械的。 李萍的衣服越来越窄,菊丫宝丫倒不成问题,他们都是穿李萍的旧衣服,可李萍正在长个子,她记得父亲去世以后自己没做过新衣服,眼下两套比较合身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回娘家才舍得穿的。宝丫7岁了还没有上学,她替母亲着急,替家里着急,父亲去世才一年多,她彷佛一下子老了很多,突然就变成老太婆了。 这年暑假的一天候,李萍记得那个上午刚下过雨,天气没那么闷热了 ,残余的雨顺着灰黑的屋檐一滴滴往下滴,屋檐上长了几株铁钱蕨,被雨水洗得晶莹滴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愉快的决定,她许久没那么愉快了,于是她找出板凳坐天井边上等母亲回来,她准备把这个决定告诉她。 这时候她看见那个人! 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衣,带着眼镜,上唇留了一字胡须,乌黑得象个外国小说中的绅士,个子挺高的,过去李萍也见过他,却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他,可是此时他就站在她家的大门口,在离她只有2米多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她!她毫无来由的恐惧起来,就跟去年父亲出事的那天一样,她四处寻找不到母亲的踪迹,便瞪着一对惊惶失措的大眼睛失声问:”你还来干吗?” 对方没有说话,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想干吗?”她站了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了,母亲再不回来她恐怕要哭了。 “我……想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那个人低低地回答。 “李正午,你个狗东西,你把我爸爸害死了还来看看我们怎么样?你怎么还不死哇?”李萍哇地哭了起来,她突然摸索了一下把身边唯一能抓到的板凳举起来,用尽全力的朝那个人砸过去,他闪了闪,板凳砸在门上了,砸完那一下她浑身也就不再有力气了,她哭喊:”你滚啊,你狗东西,你去死,我诅咒你!去死!……”哭到后来便声嘶力竭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黄昏母亲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李正午来过的事情告诉母亲,彷佛觉得她没知道的必要,好久以来,她没试图过跟母亲开始某个严肃的话题,因她不曾代表过大人去说话。但是那天李萍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她清了清嗓子,喊了声:”妈,我想过了……下学期我不想去上学。” “嗯?” “我不喜欢读书。” 母亲静静看了她一眼,问:”饭做好了?” “ 妈,下学期我不想去上学,我不喜欢读书。”她认真的重复了一次。 “喊宝丫菊丫回来开饭吧。”母亲转身进了屋子。”开学还早呐,学费的事情不用你来愁。” 苦思良久做出来的决定,绞尽脑汁编出来的理由,面对母亲一句话就蔫掉了。母亲对她总是了解得那么透彻,而她从来就不知道母亲想些什么,对此她觉得很沮丧,那种沮丧持续到她成了别人的母亲以后才见渐渐消失,她后来的孩子也一样不懂她,或许人类代代如此。不见得有谁需要费心去懂另一个人啊,为何别人都能看开,独她李萍死着这个心眼? 暑假快结束的一个晚上,李萍热得难受,拿着扇子替菊丫宝丫赶蚊子,母亲的窗还透着昏黄的灯光,很少见母亲那么晚还没入睡的,她悄悄下床穿了拖鞋往母亲的房间走去。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愿望,希望看母亲一眼。 可是当她从母亲的窗口往进去的时候,她又看见了李正午!她差点惊呼起来,慌乱中她把手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下。 李正午站在母亲的床边,神情也是呆呆的,眼神跟那天看见的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母亲,而母亲坐着,依旧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两个人对峙成了蜡象。不,是三个人都成了蜡象,李萍的脑袋轰的一下就懵了,彷佛连心跳都停止了,两耳只剩嗡嗡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正阳用低沉的嗓音,半带颤抖的说话了:”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就看看你,这些时候我在外头,没有一天放得下你的。” “你记得么,光四去你家提亲的那天,是我陪着去的,那天你坐在家门口摘菜,跟我们打了个照面就跑了,从那天起,我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再也没有了……” “你紧闭着的嘴唇睁大眼睛的样子真美,前几天我来,一晃眼把萍丫看成你了,当年你就那模样……” 李萍悄悄去了厨房找出菜刀,她想,只要母亲有所示下,她就挥刀把那个人砍死,自从那天见过李正午以后,她想象过几次自己拿着菜刀把他砍死以后还一直剁剁剁!她紧紧地握着菜刀,手脚冰凉,一边发抖一边向母亲的窗边挪动。——这时母亲房间的灯熄灭了! 房间里还有动静!还有粗重的呼吸!没有人离开!任何人离开他们家,都必须经过厨房的,没有人离开!绝对没有! 她一次次的问:怎么会这样?又一次次的回答:原来是这样! 李萍僵化在母亲的窗下,大口大口吸着气,又不敢发出声音,胸口堵得一阵阵痛起来,那失去父亲的悲痛似乎现在才正式开始。。她紧握着刀,手指陷进肉里了,浑然不知道自己握了一手粘呼呼的血……
3 李萍记得第二天母亲开门的时候看见房门口站着的她,眼睛充满血丝,手里拿着菜刀,呆若木鸡,而母亲居然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在母亲转身进厨房的时候,她晕倒了。 后来母亲帮她转学去县城继续读书,住在舅舅里。她知道母亲是想支开她,毕竟她不再是孩子了,开始懂得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她直到走也没有再跟母亲说话。 宝丫也报名上学了,因为小学开学得比中学早李萍走的时候宝丫菊丫没能去送她,只是头一天姐弟三个楼一块哭了好久,也许他们也知道李萍走了以后决心不会再回来了。 母亲帮她准备好行李,就把她交给舅舅了。并没有把女儿送上车。彷佛她对于她只剩支付学费的义务。 亲密无间的骨肉亲情一夜之间冷如她当晚手里的菜刀。 李萍故意选择从牌坊那条路出村子,她想母亲之所以绕路,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罪孽。她没有勇气越过村口的那四道十字架。只可惜了他们三姐弟,白绕了那么多的路。 李萍读书的时候对心理学特别感兴趣,她自己有那么多的心结既无法超越,又无处凭寄,后来她当了心理医生。 这些年她一直没跟母亲联系,结婚的时候男方要求见家长,她把他们带到舅舅家去。关于母亲的状况,她只从宝丫菊丫的口中知道,她走了几年后,李正午把她跟菊丫宝丫接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他在那里有生意,有房子,他们结婚了,活得很恩爱 后来李萍也不再想知道他们如何如何了,人生既可十年如一日,亦可一日如十年,横竖她也活得并不委屈,而且将为人母,餍足而安逸,尽量不寻烦恼。 直到那天烦恼来寻她——她在医院碰见了母亲! “你……还好?”母亲老了很多,肚子有点发福了,但眸子依旧清澈透亮,眼角的鱼尾纹成了一潭汪汪秋水的余波,看见李萍她彷佛很意外。但她很快就明白李萍比她失措,因而淡淡地解释:”正午病了,在这住院。” “哦。”李萍的身体又痛起来,不在心里痛,而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一阵阵的,痛很实在,可脑子很虚幻,她自己也当母亲了,更不明白面对面的母亲居然可以那么陌生。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想问李正午的病情,不想问母亲的近况,不该客气或热情,不该激动或冷漠,不该柔或怒,最后她说:”我在这上班。” “几个月了?”母亲看见了她的肚子。 “我下班了……”李萍想微笑着走,她实在没办法如此交谈下去了,可转身那一刹,她想,或许在母亲的心里,也正在诧异着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可以那么陌生。 后来菊丫在电话里告诉她,李正阳得的中期肺癌,因为她过去不大问他们的事情,菊丫也就没有特意告诉她,末了菊丫问:”妈有没有跟你提钱的事?要是有,你就尽力吧,二爹其实对我跟宝丫挺好的。” “没有提,就算有,也得跟你姐夫商量。”她不置可否地应着,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她这一路走来,连学费也是李正午给的,她其实没有恨这个人的资格,只不过是感情上她总觉得不恨他,对不起父亲,毕竟父亲的死是他间接造成的。更可恨的是她现在居然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然而母亲一直没再找过她,她的生活却从此失去了平静,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好久不去想不去提了,关于村子的一切回忆,就像她用过的卫生棉,她小心翼翼地包好了扔进垃圾桶,一早醒来又发现它血迹斑斑地摊在餐桌上。她屡屡想抛弃的东西屡屡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一次次在脑海里展开 ,她明白再不做点什么事情,她将永远不得安宁。 这天李萍在家里等丈夫回来,她问:”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么?” 丈夫打趣说:”我一直认定你是上天丢下来给我的宝,你不提,我也就不问了。” “你不问的事情,经常会去想么?” “不想,想来干吗?要是娶了个心理医生做妻子,自己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岂不是很可笑?” 那天,她为丈夫跟未来的孩子做了个决定。 她把母亲约到家里来,她既不想在医院跟母亲说话,又觉得跟自己的母亲约去餐厅见面很滑稽。而且她也想让母亲知道她的生活挺宽裕,只要母亲开口说钱的事情,她就可以爽快地把欠李正午的还了再跟他清算其他的。 就像她当年决定不上学的那次一样,她还没开始说话,母亲就什么都明白了,她问李萍:”有些事情,你不问清楚心里老有疙瘩,是不?” 她静静地等着母亲,既然是这样的一个开场白,她今天没有弄明白是死也不甘心了。谁知道母亲接着说的是:”你真的太象我了,你有这么坚强,妈很开心。” 李萍冷冷地说:”我可不像你!”她心里想说的另外几个字:那么淫荡。 “知道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没有?” “你嫁给爸爸之前就已经跟李正午好上了是不?你爱的是他。”她单刀直入。 母亲淡淡地说。“你父亲死的那天,我本来已经死掉了。 要不是在祠堂看见你,我就跟着他去了。结婚十多年他第一次打我,狠狠地用脚踢的,我当时就想死了。” “什么意思?”母亲当年在祠堂睁着大眼睛跟她对望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母亲唯一的一次哭居然是因为父亲打了她? “要是我那年代,婚姻可以由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当然不是嫁给你父亲的,问题是我无可选择,一切都是父母作主的,可我没后悔过,他死之前,我没对不起他。就这个意思。” 李萍倏地睁大眼睛瞪着母亲:”那你后来就很对得起他了?” “或许你觉得我作为母亲,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会更对得起你父亲?你就当妈是长期卖淫的也罢,总比带着你们长期潦倒强吧?” “你说得自己可真伟大!”李萍冷冷地讥讽,”你有那么伟大就由着我们被别人嘲笑,说我们的母亲是个荡妇,说我们都是小油瓶……” “萍丫,这些话,你认为我听着比较好受还是你?” “你能做得出来,还怕给人说?这些年,你为了那个男人把我扔掉了!”李萍伸出一个巴掌数落起来,”你有多伟大?你尽了多少做妈的责任?这些年你少享福了?” “妈享福是因为看得开,我这一生唯一自己作主的事情就是从了正午,可我把你留在我身边照顾你,亲你,疼你,你难道就放得开你父亲的死?你难道就可以无视那些闲言碎语?你们姐弟三个脾性儿最倔的是你。所以才把你送舅舅那里的,妈知道你恨我。” “你要是过个几年改嫁也罢了,你要是嫁给别的男人也罢了,为什么非是李正午不可?为什么?是他害死爸爸的,你很清楚的。”李萍口气软起来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母亲。 母亲突然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我也可以守寡啊,我守个三五十年寡,村子里或许又多一个牌坊,可你们呐?你们也可以跟我一起捱穷,陪妈一起把地种好,你也愿意退学在家带弟弟妹妹,然后由我作主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你愿意一辈子就烂在那里了,菊丫宝丫哪怕也愿意一辈子也烂在那里了。可我不愿意!选李正午,是因为我只对他有把握,我知道他会善待我跟你们姐弟。现在他就快死了,你知道的。我对他跟对你父亲一样,没有后悔过。” 李萍呆呆地看着母亲,母亲也定定地望着她,那么年后,她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人生,从自己能作主的那天起,也几乎所有事情都是选择了就不准备后悔,她也是有的话不想说的时候宁可藏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说,她也是很坚定自己什么时候该如何……陌生的她们原来如此相似,她一直没法了解母亲不过是因为她不解自己。 “恨一个人好受么,萍丫?”母亲问,”你现在也当妈了,你觉得有哪个母亲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没找你, 是因为我知道没有我,你或许会活得更好,即便有罪孽,有谴责,有枷锁,那是妈应得的,跟你没有关系。” “他刚踢了我一脚。”李萍摸着肚子发呆。手心暖暖的。”我情绪纠结的时候他就会踢我。” “他其实是想告诉你,解不开的结,其实可以剪掉的。如他以后跟你之间的脐带,剪掉不好的过去,人才会活得健康。”母亲说。 李萍望着窗,上面装饰了一条条横的竖的铁栏,这么多年她居然没发现,家里的窗子原来那么象一个象棋盘。 从那天开始,她又变得爱说话了。 《自由写作》首发 刘 水:邓玉娇案一审判决后的十个追问今天(16日)上午巴东县法院一审判决邓玉娇案:故意伤害罪成立,但限于心智障碍(精神病之一),认罪态度好,有自首情节,免于处罚。也即邓玉娇完全是一个自由人了。 虽然判决结果出乎笔者重判的预测,但没有丝毫的高兴,也不认为是民意的胜利。这是各级政府精心算计、以政府利益最大化为最高原则的行政判决。 有罪释放,法外施恩,并且要给邓玉娇贴上精神病人的标签。政府就是要向民众摆出一副傲慢姿态:邓玉娇是有罪的,我们法外施恩才释放她,你们感恩吧!政府还不忘最后留下恶毒的一手,邓玉娇是个精神病人。 对于邓玉娇个人,能获得自由,这是次好的结局,都值得向她表示祝贺!但是,对于邓玉娇案,却是失败的:法律被奸污。我们始终认定邓玉娇属于正当防卫,无罪。人们在邓案上看不到政府基本的诚意、收敛和谦卑,花样玩尽。至少巴东县政府管治三个流氓下属不力应该向巴东人民道歉。 湖北政府最大的恶在于:一再弱智地违反司法程序。即使按照政府逻辑,邓玉娇有心智障碍,精神病人认罪态度好,这样的逻辑能成立吗? 笔者不认为邓玉娇案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而是具有政治社会学样本的制度性事件。 围绕邓玉娇案,还有几起案件不能忽视。 1,巴东县政府未经亲属签字同意的前提下,政府出面撤除北京两夏律师委托人资格,在此情形下湖北两律师介入此案。巴东县政府首负扰乱司法责任。 2,邓玉娇在恩施优抚医院,在警方和医生纵容下,连续5天被捆绑在病床,水米未进,遭受其他精神病人和护士殴打。优抚医院院长和主治医生李昱都须承担刑事责任。即使当初判定邓是精神病患者,精神病人也享有人身安全的权利。 3,湖北两律师在一审中做出无罪辩护,笔者倾向认为这是官方事先授意的结果,而不是出于两律师的真实意图。或者说即使两人本意无罪辩护,那也是经过政府同意认可的。该两律师有义务公开法庭辩护词。否则有悖职业操守。 4,政府故意放纵另一犯罪人黄德智,仅以行政开除和治安拘留蒙骗公众。邓玉娇有罪释放,并不构成黄德智免于刑事责任。 5,邓贵大死亡,并未让野三关福诚铁矿与镇政府官商勾结嫌疑消失。须知正是该铁矿矿长的请吃请喝、请洗浴嫖妓,才导致邓案的发生。是否存在利益交换,政府也应给予公众交代。 6,新京报等媒体两个男女记者遭受当地政府工作人员殴打,打人者应受到法律制裁。 7,巴东县政府越权发布错误信息,误导公众,当地政府首脑应该受到处罚。 8,巴东县公安局驱赶、监控自愿者和记者,并且审判结束后仍在拘押志愿者,在当地实行恐怖政策,局长当负首责,应引咎辞职。 9,雄风娱乐城与巴东警方利益关联问题,既以容留色情活动拘押老板,已经证明巴东县公安局存在失察责任,仍须追查警方责任。 10,中宣部扮演了极不光彩角色,一度勒令全国媒体禁口,曾下令全国网站删除邓案所有相关信息,违宪限制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该当何罪。 邓案无疑是人治判决,中国距离法制社会还非常遥远。邓玉娇在法律上已经成为一个有罪的自由人,但是围绕邓玉娇案的以上十条连环案还远未有答案。只有让幕后策划者和当事人站出来承担法律责任,才能让邓玉娇案部分实现社会正义和司法公正。 邓玉娇还有向中级法院上诉提出正当防卫无罪的法定权利,两名死伤者家属会否提出民事赔偿要求不得而知。笔者支持她上诉,几乎不用思考,二审法院会维持原判,但是这是邓玉娇对被一审法院强加的“罪人”和“精神病”的洗清,需要表明这种姿态。既然中国社会的进步要靠底层人一波波剧烈地推进,那些自以为是、分享草根红利的社会精英应感到羞愧,那些在邓案上各怀鬼胎的各路人士也该住手了。 最后寄语邓玉娇。这是一个具备朴素正义观的女子,也很有灵性。她对中国制度转型的强劲推动作用,超过100个教授、学者和法律工作者。邓玉娇无意者扮演了一个刚烈勇敢的英雄角色,但也正是她的草根性和非自觉性,让我们看到民间质素和被压制的社会诉求。她代表了普通人对正义、平等、人权和尊严的本质追索。希望邓玉娇从此过上正常人的平静生活,笔者鼓励她完成中断的学业,受完高等教育,相信会有民间机构支助。她是民间的英雄榜样,理应受到善良的呵护,从此摆脱21年的困厄艰窘人生。 我们不必理会湖北各级政府、司法机关、宣传部乃至司法部和中宣部出自何种考量,但是邓案的结果却在暴力野蛮中呈现软化的形态,这很值得继续关注。笔者还想说的是,政府是要被驯服的,官员是要被关进笼子里的。 看得见的正义才叫正义,享有的自由才叫自由,装在心里的那不叫正义、自由。邓玉娇案留给中国的遗产将是十分丰富的,足够国人消化几十年。 2009年6月16日,邓案一审宣判后两小时 17日补注:邓玉娇已放弃上诉,巴东县检察院不会抗诉,那么巴东县法院将是终审判决;新华社被安排独家采访邓玉娇及其家人和湖北大学法学教授,他们均表示对“有罪免罚”结果满意;巴东县和野三关政府均承诺会给邓玉娇安排一个比较固定的工作;邓玉娇祖父让邓改名“邓清零”。审判结果和新华社造势,政府事先已安排好,那就是制造“有罪”和“感恩”的最终效果。“感恩”与四川震灾惊人的一致,专制意识形态何其混淆是非。 冉云飞:“六四”后知识界的一些变化八九“六四”虽然过去了二十年,但它带给中国社会持续的影响与震荡,并不因时间而湮没.时间无情,国人善忘,世态冷漠,都不足以让八九“六四”这巨大的伤痛完全被人遗忘。我们这个灾难的国家有许多问题,国民也时常因恐惧盘踞内心,的确容易被官方切割,像原子和马铃薯一样分而治之。我们没有信仰,没有恆久耐心,没有将爱持续展示和表达下去的努力。有奶便是娘、急功近利、成王败寇的实用主义风气蔓延;但也有少数人依旧在烂泥潭中坚持,不放弃对过去灾难的记忆。在这残存记忆中,让我们来看看知识界在高压下的的四分五裂、分道扬镳.同时,也理性地检视一下其间的承接与传递,让我们在幽微的光芒下观察一下未来。 从作家到公共知识分子 理性地说,二十年来的中国有糟糕的一面,那就是制度没有实性的变革,但也有细微的变化值得我们认真看待。八九年前的维权活动,大多靠文学特别是报告文学载体来完成,所以才有刘宾雁、苏晓康、赵瑜等人的报告文学对中国社会的巨大影响,这也是谢泳在八九年后自印二百册的着作《禁锢下的呐喊》里所表达的观点.那时传播渠道相对单一,电视都不够发达,更不用说互联网. 与此同时,由於制度缺失特别是法律严重缺席,使得文学特别是报告文学承担了那个时代特殊的社会责任:报道真相、揭露黑暗、干预现实、充当道德和司法审判的角色,读者群情激昂。报告文学作家在彼时获得了其它文学体裁所不曾具有的社会效应和投注目光,其顶峰之作便是报告文学和电视文献(新闻)纪录片杂交出来的《河殇》,这里面不仅有文化批判,而且蕴藏着制度思考。 由报告文学的干预现实到如今的维权行动,其间是文学的式微与权益意识的兴起和法律主体角色的突出。虽然官方仍旧轻视法律,但运用法律维权比较容易将官方视法律为玩具、视宪法为装饰品的本质给“逼”出来,比文学作品更能让民众从本质上看透独裁政府的本质.那时的报告文学作者、研究者或者搞文学批评的人,其中有些人也顺利地由一般意义上的知识分子转入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和公共知识分子,比如卢跃刚、谢泳、邵建。卢跃刚现在很少写报告文学,但对中国报告文学协会举办三十年来报告文学奖,不提和不让刘宾雁、苏晓康等获奖,怒不可遏,不惜写《与山巨源绝交书》,这本身就说明他作为一个曾经的报告文学作家的公共知识分子态度。谢泳则从研究当代报告文学而转入研究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在中国的兴衰。而邵建则从搞文艺评论、研究鲁迅转而研究胡适.这三位的转型,标志着八十年代勃兴的报告文学体裁的衰落和公共知识分子的崛起。 律师在维权运动中担任重要角色 报告文学的新闻功能被多元化媒体、特别是互联网所替代,而其干预社会、阐扬社会公平的功能,则为诸种维权实践行动所代替,其间的主力军是律师维权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的崛起。而这些以个案和法律维权的主体,其对於民众权利意识的启蒙与激发,表明法律在中国社会的作用比以前受到更多的重视,人们的法律意识明显比八十年代强了。 法学教育经过八十年代的奠基过程,律师考试在某种程度上走上正轨后,九十年代中后期至二十一世纪初,一批维权律师相继崛起。比如许志永、浦志强、李和平、莫少平、滕彪、刘晓原、郑恩宠、程海、朱久虎、唐荆陵等,这样的人数虽然与众多的律师人数相比,还为数不多,但毕竟这是影响整个中国社会健康理性发展不可小看的力量。而以律师为主体所成立的NGO(非政府组织),联系了更为广泛的群体,也为中国社会注入了新血。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北京公盟中心”、“传知行研究机构”、“德先生社会研究所”等。律师的普法作用,以及NGO公民意识的训练,促成个体与机构的良性互动,从而为个体利益与群体利益的有效整合打下基础. 司法的公正是社会洪流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朝野应该对司法公正对社会的良性发展,有更多符合大家利益的共识与期待,才能够共创对话与理性发展的未来。通过互联网的搜索与交流,人们可以即时得到法律方面的知识,甚至找到自己需要的律师给自己提供帮助。虽然这帮助不一定立竿见影地达到效果,甚至会受到权力的干涉,但比起以前人们对法律的惘昧无知,并且不容易找到援助者的状态,还是多少有些改善。我们有理由对中国法律界中的良心分子於中国社会的进一步改善,保持适当的乐观.由维权的实践行动,到民主宪政理念的阐发,在不少法学界人士中形成了共识──当然如杨佳案、邓玉娇案等案件中不惜违法与官方合作的律师也有不少──这种共识的进一步结晶,就是二○○八年十二月十日一批知识分子共同签署的《○八宪章》。而《○八宪章》的签署与天安门民主运动是一脉相承的,显示了民主自由运动在艰难的中国社会背景下的赓续. 知识分子被收买分化与瓦解 一九四九年后,官方对知识分子採取给一点胡萝蔔却使用更多杀威棒的管理方式,使得知识分子颤颤惊惊、股栗悚然,时刻感觉到头上有把达摩克利斯剑,担心怕事、迂腐萎琐,成为常态.在遭到千磨万难,於一九七八年整体“解放”后,奴才式的美化曾经遭受的不公正对待。“解放”居然强化了他们的奴化意识. 八十年代中期由於西方思潮的引进,大批翻译小说、学术读物出笼,加上胡耀邦、赵紫阳相对开明的管理,所以知识分子虽经反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等折腾,其热爱自由的锐气总算没有伤筋动骨。八九之后,官方加紧对自由思想的管制,整个社会的活力降至最低点.邓小平南巡后加速了非公有非私有的“二尾子经济”的改革,利用商业的力量将高压管制下一些吓破了胆的知识分子进行收买,最成功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在九十年代中后期中国高校知识分子聚集地,总体表现就像一个垃圾场。 由於党领导一切,对教育中立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党员官员在学校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许多学官依靠生产大量的“学术垃圾”,与掌握科研经费的党化学术机构勾结起来,“研究”大量愚弄民众的伪问题,来窃取纳税人的血汗钱,从而对民众造成双重的伤害,变成官方意识形态的“代理宣传部”。 教育部对科研经费的垄断性控制,以及所搞“祸国殃民”的高校评估,都是为了控制高校老师的学术、教学等方面的自由而设,官方八九年后在这方面掌控是比较成功的。许多知识分子因为利益关系或者已经成为主宰利益的一部分,那些坚守底限者大多被边缘化或被排挤,如贺卫方的被排挤被打压,就是此中典型。 从互联网到非政府组织 互联网的诞生给中国社会带来很大的变化,在渐变过程,我们也可以感到质变的可能。互联网的参与性、互动性、即时性、集约性,都是任何传统传媒不可比拟的。从绝对意义上讲,互联网使得任何人都成了新闻发佈者、门槛很低的写作者、对众多事件表达关注的群体围观者,同时由於交往时空的限制大大减少,使得网络上的思想结社得以形成,能够有效地找到互相鼓励的同志,使得许多人处於原子化状态下的恐惧、孤单的心态,有极大程度的改善。尽管这种思想结社并不像现实社会的一种组织,有章程有机构,但并不妨碍思想上的有效沟通,并且形成知识上的增量。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思想结社除了表达一些共同的理念外,还可以培养求同存异、容纳异议的雅量。在实践中和理念上体会胡适的“容忍比自由更重要”的精髓。 同时互联网的民意表达也使得官方一统天下的媒体宣传越来越失效,让官方为其公信力的丧失买单。互联网上的网民意见也使得许多公共事件虽然不能得到完全公正的解决,但对当事人的伤害也能得到一定的缓解,这在此前也是不可想像的。 尽管中国的互联网受到官方层出不穷的打压,但现在已是许多民众获取信息的首选,因为互联网让官方封不胜封、堵不胜堵,更让民众感到官方黔驴技穷的快意。 二○○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发生过后,海内外许多NGO机构和志愿者奔赴灾区,参与灾害救助和灾后重建的系列工作。众多NGO组织和志愿者在参与过程中,不仅表达了自己善意大爱,也展现了自己的组织协调能力。更重要的是,在参与过程逐步打破官方几十年所进行的慈善垄断,使民众知道NGO组织和志愿者是一股不同官方的社会力量。而这股社会力量高效、准确、低调、尊重灾民,在在使民众感到他们与官方的一些区别,民众眼见为实地体会其间的不同。如台湾建筑师谢英俊在灾后建房中,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注重环保,让灾民自行参与,不仅节约成本,使灾民逐步学到造房的技巧,从而在参与建房的过程找到劳动的快感和成就感,有效地达成了培养公民社会的by the people(民治)的效果。而这样的方式,也只不过在某种方式上回归民国时晏阳初等人的乡村建设、平民运动的理念。 我并没有花太多的篇幅来讨论“六四”后知识分子转变的类型,我主要说的是他们参与诸种活动的一些情形,我认为如此便可以大致明瞭二十年来部分知识分子的一些变化。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曾说过:“历史是我正努力从中醒过来的一场噩梦”。八九屠城当然是场噩梦,但醒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忘却,而是为了更好地面对未来。 陈迹:民众政治消沉的背后中共对“六四”事变毫无悔意,反而以经济增长的状况来为其屠杀民众的罪行辩护.当赵紫阳的口述回忆成书出版,它也还是嘴硬,拒绝认错.香港中通社发表署名“启霖”的“喉舌”文章《人间正道是沧桑》,大言不惭地反问:“如果说关於一九八九年北京政治风波的性质的结论不符合党心民意,怎么解释中国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出现的全国上下一心一意搞建设、奔小康的现象呢?中国社会各界、各民族的强大凝聚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一心一意”的“万马齐喑” 看上去理直气壮,其实色厉内荏。这种狡辩,忘记了一个事实,“六四”之后,反“资产阶级自由化”、反“和平演变”,更试图使其蔓延到经济领域,以“有市场调节的计划经济”来取代“有计划调节的商品经济”,倒退之势很明显.只是,邓小平下令屠杀,对市场经济倒还算头脑清醒。他先是到上海时讲了一通,上海人作起了文章,中共中央见势不对就来追查,得知乃邓小平作梗才罢手。翌年邓小平再弄出大动作,索性走了多个地方,一路走一路讲,形成舆论攻势和政治压力,才终於打破改革停滞倒退的沉闷局面。 然后,中共十四大决定,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正式接受了市场经济,同时也给它戴上了一顶“中国特色”的帽子。 “六四”事变,中共保守派取得政治胜利,却未能将其胜利延伸到经济面,因为市场化改革之势已不可逆转,保守派企图倒退,不得人心,反而导致计划经济被正式放弃。 不过,“六四”事变沉重打击了中国社会中的理想主义,打击了积极追求变革的政治力量以及支持他们的社会力量,致使民众在政治上更为消沉。中共今天所得意的所谓“全国上下一心一意”,其实只是“万马齐喑”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而官僚集团,则在保守观念掩护下悄悄地佔据了主导地位。它眼见市场经济难以阻挡,於是顺水推舟,为权力与资本结合开闢出广阔的空间.它毫无理想色彩地高举“社会主义”旗帜,坚决维护国有体制的支配地位,坚持推行投资主导的增长方式,能垄断则垄断,能控制则控制,将中共一党专制的“特殊利益”疯狂地扩展为权贵集团的“特殊利益”,二十年间,把权贵资本主义发展得有声有色。 民众被迫咽下“六四苦果” 於是,民众在政治上消沉,中国共产党却走出了一条新路。 这种现实引起了广泛的不满.有意思的是,内地“新左派”猛烈攻击温内阁执行“没有赵紫阳的赵紫阳路线”,香港一家媒体的说法稍有不同,认为是邓小平“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中,作出了巧妙的安排,实质上自我平反『六四』,让『没有赵紫阳的赵紫阳路线』落实”。这两种说法的共同点,是把九十年代以来的“改革”,看成是八十年代改革的延续. 其实,胡耀邦、赵紫阳在邓小平支持下主导的改革,是以纠正错误、对百姓“还债”为其特色。正如鲍彤说的,赵紫阳常说的“放权”、“让利”、“松绑”,以及“理顺关系”,其核心思路是“党和政府向人民让步,让人民从客体变成主体”。这样的改革,实际上类似於当年的新民主主义.它以发展市场经济为目标,自由资本主义是题中应有之义,而政治上,则迟早会实行议会民主制度。 这一进程被“六四”事变打断,市场经济被正式承认,其实现方式却大为改变。 这是“退两步而后进一步”,而且转了向。 转向当然也体现在政治上,即中共的转变。民众消沉,对中共无可奈何,而官僚集团掌握权力,使中共加快了向右翼政党转变的步伐。“创新理论”之类,成为党魁加强“执政能力”的工具,“为人民服务”成为表面文章,以权谋私则迅速表面化,尤其以入党动机的世俗化为典型标志. 民众其实是看在邓小平以其生命最后一搏而推动市场化改革的份上,被迫接受了中共保守派的政治胜利,咽下了“六四苦果”。毕竟,经济更具决定性。市场经济在中国几经曲折,它的长期发展的趋势在“六四”之后更为清晰地展现出来,相应地,遭受失败的民众在政治上消沉,是很自然的。等到中共官僚集团在经济上再成气候,权贵资本主义木已成舟,而且GDP挂帅的增长方式恶果尽显,民众强烈不满,却处於极其不利之境地。 抗拒民主趋势,蜕变为右翼党 当年巴黎公社起义失败,是在资本主义进入长期发展之际,尔后,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度逐渐完善,劳动与资本的矛盾在变革中大为缓和,而矛盾的全球性也逐渐发展,到二十一世纪初,出现第一次从作为资本主义心脏的金融业爆发的全球危机,资本主义的经济与政治都面临新的变化。这样来看,八九民运对共产党专制的冲击失败,市场经济在中国进入长期发展阶段,这时,权贵资本主义迅速膨胀,显现出中国社会中沉重的惯性,未来发展更为曲折。 然而,民主政治基於市场经济的需求,也同样是长期趋势。中国共产党对抗这一趋势,付出的代价是其自身蜕变为右翼党,实际上已不是《共产党宣言》意义上的共产党,所谓“三个代表”在民众中只是意味着讽刺,且与其普遍的腐败面貌形成鲜明对照。 这时,“新左派”之流,则引导人们的不满指向市场化改革,还生造出个所谓“没有赵紫阳的赵紫阳路线”,将此市场化硬是看成彼市场化,更与保守派与官僚集团联手抵制议会民主制度,自以为聪明得很,其实愚蠢到家了。 “新左派”们不同於中共官方的地方,是他们多少看到所谓“全国上下一心一意搞建设、奔小康”表象背后,存在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化的社会矛盾。然而他们固执地反对市场化改革,执意区分所谓“社会主义改革”与“资本主义改革”,那么,据说“社会主义”即意味着公有制与计划经济,不仅改革实际上失去了合理性,而且,主张市场化、议会民主的社会政治力量,无论已有的或潜在的,都被他们涂抹为“敌人”,不是权贵,也是权贵的帮凶,并鼓动民众跟着他们排斥一切,打倒一切。於是,即使中国社会里尚有追求变革的力量,也随之四分五裂,“左派”与“右派”严重对立,“姓社”与“姓资”到处纠缠,变革的可能性急剧降低。 局面这样演变,中共冷眼旁观,坐收渔人之利,且恬不知耻地以经济增长为其屠杀罪行遮掩和辩护,看上去得意得很,但是,所谓“全国上下一心一意”只是表面现象,市场经济长期发展中的变化,其实深不可测.今日再看“六四”之变,可以看到,学生运动作为一种“突击”的意义已大为减弱,工农劳动群众维护自身权益的社会运动,正在展现新的局面。 易鹏:明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肯定落户中国今天中国5月份几个重要的数据出来了,看了后,感觉形势还是不太妙,谈论经济复苏还有点言之过早。出口同比下跌加剧,5月份我国进出口总值1641·27亿美元,同比下降25·9%,超过了前四个月的下跌幅度。在投资方面,尽管1-5月增幅达到32.9%,但更多的是政府和国有企业的投资增加比较猛,国有及国有控股完成投资23055亿元,增长高达40.6%。目前最重要的民间投资的热情还是没有跟上,长期下去,政府财力会难以为续。不过,这几天在发生了沸沸扬扬的“绿坝-花季护航”软件事情,我倒感觉对中国经济充满了无穷的信心,预感中国经济很快就要经济复苏,超越美国不要多久了,明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肯定来自中国。各位看官肯定认为我那根神经出错了,不过还且听我来分析一下,看是否有道理? 关于绿坝事情,官方的新闻是这样说的。工信部以政府发文,2009年7月1日起,所有在国内销售的品牌电脑都需要预装“绿坝-花季护航”软件。这款软件旨在为“未成年人”上网提供一系列的保障,包括过滤非法、色情、暴力等内容。这款软件由“郑州金慧计算机系统工程有限公司”和“北京大正语言知识处理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开发,国家提供4170万人民币采购供网民免费使用。 从这个新闻上面我可以看出,购买一个绿坝软件,政府支出了4170万人民币,不出现了一个商业交易吗?伴随着这个交易,会有财政收入,会有企业销售收入,会有GDP,会有员工就业。而且由于这个软件推出来后,目前有高达8成以上的电脑使用者反对使用,这些人为了不使用就会去卸载,但很多人又不会卸载,必须找别人代劳。既然代劳就要付出报酬,这样有发展了软件服务行业。有些不付出报酬,但欠人家人情吧,总要请人家吃个饭,一吃饭,肯定可以拉动餐饮业、食品业、能源业。有些厂家也许怕丢市场也许会不装,很多人就想到要举报,一举报就发展了电信业。既然要查处不听话的厂家,需要调查取证,这样又发展了交通业和住宿业。至于那些DIY的电脑,肯定会火,这样一火又可以解决多少找不到工作的学电脑的大学生的工作岗位呀。而且由于政府的采购,一个中国“微软”即将横空出世。算了,我还是不再往下推了,再推下去,绿坝软件的刺激中国经济的作用肯定会代替房地产和汽车的地位的。 用区区4170万元的投入,就新开拓了一个产业链,做强了一个企业,壮大了很多传统产业。如果用今年预算的9500亿的财政赤字,再多购买点绿坝、黄坝、黑坝之类的产品,让中国每台手机,每张床铺、每件内衣等等装上这些。中国经济目前的遇到的困难,很快就会化解,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日可待。 一直以来,中国人因为没有出过诺贝尔经济学奖而耿耿于怀,最有可能得到这个奖项的杨小凯英年早逝,而让大家惋惜。但从绿坝这件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中来看,中国早就蕴藏着诺贝尔经济学家的大师级别的人物,而且比克鲁格曼、哈耶克、蒙代尔这种大师水平更高,明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肯定会落户中国。只是着急的是,谁来领呢? 沙叶新:我的心更没死!—-“六四”前后我和上海市委领导的接触沙叶新在作协游行中 1989年5月22日下午 二十年了,我对“六四”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再不说,有点憋;可真要说,又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或感人肺腑的事情,因为整个“六四”期间,我不在举世瞩目的北京,我在上海。上海虽然也有示威,有游行,有绝食,但没开枪,没坦克,没屠杀。北京是震中,是飓风口,是火山顶。上海在这一风波中的险情、影响、后果,都无法和北京相比。况且我不是抗议活动的组织者,只是游行队伍中的随行人,甚至我对游行也并不热衷。由於风云际会,恰逢机遇,让我在“六四”前后能够和当时上海市委的主要领导曾庆红、江泽民有所接触,有所对话。这也并非重大国家机密,即便机密,二十年过去,也可以解密了。如今披露出来,但愿能为这段历史增补数行笔墨。 曾庆红和新权威主义 一九八九年初,时任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的我,因工作烦恼和忧国忧民,写信给上海市委副书记曾庆红,希望见面一谈。信上说:“你能听听我这个基层干部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也许对你指导全面工作有好处。”口气不小,如能在信中补上一句“我也会从你的交谈中获得教益”,就好多了。但我这人心直口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写信亦如此,笔不停辍,文不加点,就匆忙寄出。一月十六日下午三时,曾叫秘书来电话,请我去他在康平路的市委办公室。 我一月十九日下午四时的日记: “星期一(一月十六日)……我在曾的办公室谈了两个小时,我几次要走,他都说再谈谈。我主要谈我在信中所说的三个问题:一、为什么各个单位人际关系那么紧张。二、为什么有些政策不错,可执行起来那么难?三、为什么改革开放后,人们获得了不少利益,可还是骂娘?他也谈了不少,近似聊天。” 日记是简略的,记下的也许并不重要,而日后才显现其重要性的事情反倒没记。比如,那天我和曾讨论过一九八九年的形势,意见不一,现补充如下。 我说:“凡经济上出问题,隔年政治上总要出事。华国锋在五届人大提出『大干快上』、『特大跃进』,致使一九七九年国民经济比例失调,造成很大损失。第二年,一九八○年,以『两个凡是』为口实,华国锋就辞职下台了。一九八五年,从不涨价的中国市场第一次出现涨价.那时我还抽烟,『飞马』牌本来二角八,一下子涨到三角二,火柴和肥皂也涨,造成供应紧张,人心波动。第二年,一九八六年,胡耀邦便在中国的第一次学潮中下台了。去年,一九八八年,『物价闯关』,导致价格飙升,百姓恐慌,物资短缺,到处哄抢。我当时在澳大利亚,妻子来电告诉我,银行出现挤兑,不得不暂停营业.这是中国从未有过的经济动荡.” 曾说:“今年因此就会出事?” 我说:“可能吧,因为老百姓连这样的歌都唱了: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没有钞票。∕反动派,没打倒。∕帝国主义夹着皮包回来了。∕全国人民要大团结(”大团结“是当时一百元人民币的图案),掀起了吃喝玩乐的性高潮、性高潮!” 曾说:“如今党风民气是有问题,但并非像这首歌或者像传说的那么糟。我们的新闻界也不应该将人民的注意力硬转到社会的这些和其他某些敏感的问题上去。今年会不会出事?我认为自由多一些,民主要慎重,就不会出事。新加坡不就是这样吗?社会和政治很稳定。” 当时新权威主义思潮正风靡一时,并得到官方的青睐.从曾的“民主要慎重”一语以及他对新加坡经验的肯定,可以得知曾以及与他类似的高干们日后对“六四”民主运动的基本态度。 江泽民召开上海知识分子座谈会 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胡耀邦去世,很快就引发了震惊全国和世界的大学潮,全国各地的高校学生和知识分子以及普通市民相继游行示威。上海市委还因为《世界经济导报》事件激起轩然大波,难以自拔。 我五月十七日下午二时的日记: “五月十六日下午二时,在康平路市委会议室召开上海部分知识分子座谈会,出席者有江泽民、曾庆红、吴邦国、陈至立、黄佐临、张瑞芳、苏步青、夏其言、邓伟志、宗福先、王沪宁等三、四十人,其中有些人,我不认识.我也在会上发了言,表示支持学生运动,认为学生运动起到了人大、政协应该起而没起到的作用。” 日记过於简略,补充如下: 会议一开始,江泽民便说北京和上海的形势非常严峻,他作为市委书记,压力甚大,以致精神不济。说着说着,他突然冒出一句话,说他最近有神经病,而且说了两三遍,听得我们莫名惊诧。我想,他可能是想说他精神方面有点毛病,或者是想说他有“精神病”;而“神经病”一词在江浙沪地区意同“疯子”,他肯定是用词不当,说错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江泽民说到学潮以来,他进退两难,举棋不定,就用上海话作一譬方,他说他像乌龟(上海话念“乌巨”)一样,头伸出来一刀,头缩进去一刀。这显然不伦不类,比喻失当;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自己是乌龟的! 之所以如此,想必是江近日以来,疲劳过度,意乱心慌,以致慌不择言,辞不达意。否则像江这样口才甚好也极爱表达的人,不至於有如此语病和口误.语言是内心的外化,从中也可以看出当时江的内心纷扰,如热锅之蚁。 这次座谈会,给我的强烈感觉是为了解决《导报》问题. 江说:“最近以来上海所发生的事,游行呀,示威呀,静坐呀,绝食呀,北京、全国各地都有,上海唯一的『土特产』,就是《导报》问题.市委对钦本立同志的处理仅仅是停职,不是免职嘛。停职,还可以复职嘛。有人希望市委主动找个台阶下一下,我们也希望呀,但是双方面都要下台阶才行呀,一方下了,一方顶着,也不能解决问题嘛。” 江当时对解决《导报》问题确有诚意,也非常急切,这和来自中央的压力有关.此前江去北京找过赵紫阳请示办法,赵没见,鲍彤见了。鲍传达赵的意见,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於是江返沪之后不得不急忙“解铃”。 还有一细节很能表现江的意愿和焦虑,当记协主席夏其言提到他是钦本立的入党介绍人时,江便立即离位,和夏并坐,低声交谈,明显感到是他在向夏求援,希望夏帮助说服钦解决《导报》问题. 我的发言有两点,一是说:“年初我对曾书记说过,今年要出事,不幸而言中,果然出大事。我支持学生运动,但素不爱游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也不要动腿;游行要动腿,走那么长的路,很累。更不主张绝食,怕出事,会死人。每一个生命都很宝贵,尤其是青年人的生命。都是共产党,应该好商量。” 第二,我说:“现在的领导干部,一是有委屈情绪,工作很辛苦,成绩也不小,怎么学生还要游行?想不通。这个问题我也和曾庆红同志探讨过.当人们的温饱基本解决之后,『需要层次』便直线上升,要求尊重、要求自我实现.不满和骂娘,都是为了社会的更大进步。再就是领导干部不习惯民主,喜欢自己的一言九鼎,不喜欢人家的七嘴八舌。” 我发言中还举了江泽民一九八七年在上海交大处理学潮之事为例。那次他以一个学生运动的前辈来开导大家,起先还很受听,当江用英语背诵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时,有点炫示,发音也欠准,被台下一个学生“嘘”了几声,江便“尊容失色”,指着台下质问:“谁?你上来,上来!”没想到该生真的堂而皇之地上来了。江连声问,“你叫什么名字!”该生也坦然回答,反而使江下不了台。 我对江说:“起先你很潇洒,后来你失态了,表现的不是一个政治家的风度,而是一个父母官的架势。什么原因?就是不习惯民主。” 江对我的话非但不以为忤,反倒说:“还是你们作家懂得人心,看得准。”出我意外。 五月十八号我的三点建议 我五月十九日上午八时的日记: “前天(五?一七)晚上,智红(我女儿)从学校来电话,说『上戏』将在十八日上午游行,问我去不去。她希望我去。 “十八号一早,六时五分起床,匆匆离开程桥宾馆,乘坐五十七路公交车。三十分钟后,便到『上戏』。来到女生宿舍楼下,红儿迎了出来。她说,游行八时半出发.时间还早,我於是回家,泡了杯茶,想喝足了,再去游行。” 在家中喝茶时,我考虑到江急切想解决《导报》问题的愿望,又考虑到学潮以来江和朱鎔基一直未在媒体露面所引起的疑惑和猜测,使我大发“忧国忧民”之心,便打了个电话给曾庆红.曾的秘书说曾还未起床,我说那就算了。我想这几日曾和江一样,难得安眠,我这么早打电话给他,实在妨碍他的休息。秘书问我是谁,我说沙叶新。他连忙说,你等等。稍顷,曾来接电话。我向他提出三点建议,我同天日记中有记录: “一、市委迅速发出《告全市人民书》,声明学生游行是爱国民主运动,并希望全体市民支持学生,同时也劝慰学生不要绝食。 “二、市委迅速对钦本立事件有个态度,可以主动下台阶,比如市委可以说对《导报》的处理『操之过急』,如果钦不满意,市委还可以再下一台阶,说『处理欠妥』。如果钦仍不满意,那我可找一些能够和钦说上话的人做做工作。如果问题解决了,就请钦在电视台发表一个讲话,劝同学不要绝食。 “三、请江泽民同志迅速出面,接见绝食的学生。” “我对曾说,要做到以上三点,市委就别怕和中央不一致,要有独立行动。 “曾说,问题不是如此简单,而且这三点很难做到,至少是来不及了。但我一定在今天上午的常委会上,转达你的三点建议.” 虽然我的“书生之见”未被採纳,有些怅然,但曾没有敷衍我,没有打官腔,对我说了实话。我喜欢这样。 打完电话我就去“上戏”参加游行,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女儿,怕她出事。 “六四”后我带了三天黑纱 我六月五日上午七时十五分的日记: “北京在流血。我震惊、哀痛、哭泣…… “我太书生气,以为政府不会下令枪杀百姓,他们居然就如此做了,这个政府罪该万死! “昨天凌晨和上午,都看到华东师大的学生、研究生在主要街道阻止交通,宣传北京的事实真相,我真为他们的勇气感动。 “我想今日上午带黑纱,表示我对死难者的哀悼。” 我六月六日上午八时的日记: “昨日上海全市交通阻塞,因上海各高校学生上街,设路障,破坏轮胎。这是四十年来所没有。 “为了哀悼死难学生,昨日(五日)上班时我佩戴了黑纱。到剧院后,人问谁死了,我说北京的一个老同学死了,当然大家心中都知道我的黑纱是为谁而戴。” 当时北京已经给学潮定性为“反革命暴乱”,不久中央电视台二十四小时连续播放通缉令和到处抓人的消息,全国一片恐怖。此时此刻,我为死难学生戴黑纱,无疑是在撞枪口。 我妻子大吃一惊,她本以为我只是在家戴黑纱,但她看见我还要戴着去上班,便一把抓住我:“你不要命了!”我说:“是不要了!”她说:“你不要命,那我呢?孩子们呢?你给我把黑纱拿掉!”我不肯,她说:“我求求你,你就在家里戴算了。”我说:“不,我要去单位戴,我还要上街戴!”她更加吃惊,但又无法阻拦我。我说:“虽然我不太主张游行,但坚决反对开枪;他们在大街公开杀人,我就要在大街公开戴黑纱,否则我对不起死难的学生。” 晚上下班之后,妻子看我平安回来,总算松了口气,没想到,我第二天还要戴黑纱,她说:“你还没戴够?非要戴出事来呀!”我说:“死了那么多学生是国丧,我要独自悼念三天!”这样我就戴了三天黑纱。 为戴黑纱,很多人为我担心,说:“北京那么大的示威都已结束,你怎么还在上海单独示威!”还有人见到问:“你怎么还没被抓起来?你要多保重呀!”我当时确有“烈士心态”,真想和死难学生同生死,否则好像太不公平,为什么学生死了,我没死? 我六月二十七日晨七时的日记: “据传又要通缉知识分子十七人,有严、苏等人。人们也在担心我。我想退党,YW劝我此时不宜有动作,只能沉默。 “近来我常常想到死,毫不畏惧,甚至盼望它早点到来。我只是不愿老死、病死。希望死得有价值,死得其所,死得潇洒,死得给活着的人有力量。” 没想到,从那时起,我又活了二十年;但不是苟活,而是复活!“六四”的枪声让我抛弃幻想,学生的死难让我彻底觉醒。我已经是一个更新了的我! 江泽民“衣锦还沪”,再次召开知识分子座谈会 我八月六日上午九时的日记: “前天,八月四日,一早醒来,准备上午在知识分子座谈会的发言,打了个腹稿。八时二十分在宣传部门口集合,集体上车,去桂林路的国际教育交流中心。到会者约有三百人,分系统坐,有科技、教卫、宣传等系统.文艺界的有黄佐临、张骏祥、张瑞芳、白杨、谢晋等,还有一些中青年演员,如言兴朋、梁谷音、岳美缇、刘异龙、王芝泉…… 在“六四”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出席由上任才一个多月的总书记召开的座谈会,其出席人员名单当然要严格审查,居然我这戴黑纱者也被邀请,实出我意外。我的座位离江等领导不远,面对面。朱鎔基和曾庆红临座,我能听见他们的交谈。朱在看一份出席者名单,低声问曾,谁是沙叶新,曾向我指了指。这使我想起我之所以能“漏网”出席,很可能是我五月十八日晨向曾提出三点建议给曾留下了好印象,让他认为我在危难之际,能急市委所急,想市委所想;这名单当然也一定是曾最后拟定或批准的。 “……九时,江泽民出场,市委主要成员朱鎔基、吴邦国、曾庆红、刘振元、陈至立、毛经权等也随之而入。江做了个开场白,然后请大家说.最有意思的是老科学家WYL的表态发言,写好了稿子照着念,词句全部是报纸上的,令人可笑,也可哀。江等领导似乎对这类表态不感兴趣。谢晋的发言虽然实在,但太长,且重複.王沪宁发言有条理,有限度地提出一些问题.如说他有篇文章原准备发的,但『六四』之后不给发了。江说,你拿来我看看。有一教师讲到师范生和教师的待遇之低,令人同情。一位搞经济的说到经济失误的原因,他主张还是应该以计划经济为主。 “江最后发言,给人感觉是解释性的,安抚性的。他着重谈了天安门事件和国际的大背景等等,但说服力不强。只是有一点值得注意,他说今后游行示威要讲民主,也要讲法律,国家也要有应对此类问题的正常手段…… 什么是正常手段?在天安门所採取的手段是正常的吗?江没说.但他说到,当时确实没有经验,也没有橡皮子弹。他还说当初让他去北京,他毫无思想准备,也不知他去干什么,只通知他马上来,还说北京很乱,要他化装,还要化名,身份是画家。但化名他记不得了,只记得姓李,叫李什么,江正在回忆时,白杨突然提醒道:“李可染!”大家一愣,李可染就在北京,不可能用此化名。以上算作是当天会议的“花絮”吧。 “……我未发言,因为没时间.但我很想将自己的看法写信给江。我有些意见极不合时宜,但必须讲.” 我以后并没给江写信,因为此时作为总书记的江,和当时作为市委书记的江已经不一样了,已是这场风波的最大得益者了。那时他很希望妥善解决《导报》问题,此时他软禁了钦本立,还抓了张伟国。人是会变的。 一些当时支持学生运动的人也在变:或忏悔、或效忠,或告密,或下石。也有极个别的人想在我戴黑纱一事上做点文章,要整我。但也有另外一些人,同情我、支持我、保护我。就在这次座谈会的第二天,我所在的上海人民艺术剧院贴出了一张喜报,大意说:“八月四日,总书记江泽民同志在上海接见了我院院长沙叶新同志,特此通告。”这是我院的党总支书记的有意安排,为的是借助锺馗打伥鬼。虽然通告有些夸大其词,虚张声势,但还真起到了震慑作用,让伥鬼噤声。我真的感激这位总支书记的心意,在那淒风苦雨的日子里,在我甚至想到死的哈姆雷特式的徊徨中,能得到这样的呵护,这样的温暖,让我至今难以忘怀。因此我在任何时候都深信:人心没死,我的心更没死! 二○○九年六月二日上海善作剧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