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桦:从八九“六四”到《零八宪章》

《公民》访谈:

张祖桦先生现居北京,著名宪政学者和人权活动家,《零八宪章》主要起草人和首批303名签署人之一。主要从事宪政民主理论研究与人权方面的工作。2005年和2008年被民间人士评选为该年度影响中国的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主要论著:《中国政治改革的总体目标是建立宪政民主体制》、《怎样在中国建立宪政民主体制》、《中国大陆的政治改革与制度创新》、《中国国家结构改革:从单一制到联邦制》、《中国公民社会的兴起》、《四论人权捍卫者》等,《零八宪章》(珍藏本)主编之一。在“六四”二十周年和《零八宪章》发布半年之际,本刊记者特别专访了张先生。

从八九“六四”到《零八宪章》

本刊记者(下文简称“记”):今年6月4日是八九爱国民主运动二十周年纪念日,我们看到世界各地掀起了一个纪念高潮,香港有15万人参加了维多利亚公园的烛光悼念集会,参加的人数创造了历史纪录。由这一切我们看到二十年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使人们淡忘那些历史的伤痛,相反从这样大规模的纪念中,我们感受到一种对历史公道讨还的急切与坚贞,因此有人感叹“民心不死,民族有救”!首先请您谈谈刚刚过去的这“六四”二十周年纪念活动相对于过去每年的纪念呈现出了哪些特点?

张祖桦先生(下文简称“张”):的确如您所说,今年的“六四”二十周年纪念活动呈现出范围广、规模大、参与人数众多的特点。仅在北京地区,在当局的高压与严控下仍然有大批各界人士举办了各种形式的纪念活动,如江棋生、于浩成、张显扬、李海、查建国、高洪明等人举办的民间纪念会;崔卫平、徐友渔、钱理群、秦晖、徐晓、梁晓雁、赵晖、王俊秀等人召开的知识界研讨会;天安门母亲群体举行的大型追悼会;周舵公开申请“六四”当天举行游行示威,还有一些所谓的“六四暴徒”也打破沉默公开接受采访披露当年的真相;尤其是江棋生顶着两次抄家、多次传唤和再次坐牢的威胁,在维权网的协助下撰写和发布了《1989年六四镇压受害者状况民间报告》,提供了迄今为止最为详实的关于六四镇压受害者状况的记录,具有极大的资料价值。知识界研讨会提交的论文从不同角度审视了“六四”的历史意义和现实影响,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戴晴提出的“真相、正义与和解”引发了如何走出历史悲情,实现转型正义的讨论。王力雄的《神化天安门运动是我们的心魔》一文提出了当年运动的参加者在二十年后应进行“自身的反省,通过反省发现我们的错误,思考如何做得更好”,即超越历史局限的问题,发人深思。全国各地和全球各国的纪念活动也极为丰富多彩,互联网上有大量报道(国内要通过破网工具才能看到)。总之,“六四”二十周年的纪念活动不仅在广度上而且在深度上都超过了往年,并且留下了非常多的有价值的思考、意见、信息和资料,对于中国的社会政治转型和自由民主运动将会产生持续的深远的影响。

记:二十年来中国社会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经济上有较大发展,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大陆官方一直以此作为当年“六四”镇压的正确性,或者说一种不得已的理由。请先生评点中国这二十年来的得失?

张:这个问题很大,且由于过去二十年离我们很近,中国正处于“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有些问题我们现在认识得还不是很清楚,还有待于继续观察和解析。我只能简要地谈个人的看法。“六四”以后,以民主、法治、多元化为取向的政治改革进程被中止,中共统治集团推行是一条名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为“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道路。所谓“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并不是世界上普遍实行的民主与法治政体下的资本主义,恰恰相反,它是一种非民主,非法治,一党专政,政商勾结,强取豪夺的权贵资本主义(crony capitalism,又译作裙带资本主义或亲朋好友资本主义)。我在《疯狂的权贵资本主义》一文指出了它的八项基本特征:一、权势集团利用国家权力,垄断各种稀缺资源,建立各种特权,疯狂地攫取财富;二、设租寻租,政经结盟,权钱交易,以权圈钱,以钱买权,化公为私;三、打着党、国家、政府、改革、改制、兴建开发区、招商引资等冠冕堂皇的旗号,巧取豪夺,与民争利,明火执仗地掠夺民有财产与国有财产;四、权势集团掌控立法、司法与行政执法,贪赃枉法,欺压民众;五、内外勾结,贪污腐败,挥霍无度;六、基层官员的犯罪化、流氓化和黑社会化;七、社会两极化与贫富悬殊;八、社会不公正现象日趋严重。其后果正如《零八宪章》中指出的“执政集团继续坚持维系威权统治,排拒政治变革,由此导致官场腐败,法治难立,人权不彰,道德沦丧,社会两极分化,经济畸形发展,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遭到双重破坏,公民的自由、财产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得不到制度化的保障,各种社会矛盾不断积累,不满情绪持续高涨,特别是官民对立激化和群体事件激增,正在显示着灾难性的失控趋势,现行体制的落伍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另一方面,从民间的视角看,过去的二十年同样发生了非常重大的变化,公民社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各种类型的NGO迅速成长,民间社会的组织化程度有了显著提高,在这样的社会基础上,公民的权利意识逐渐增强,自2003年孙志刚事件以来,公民维权运动蓬勃兴起,公共空间逐步扩大,加上互联网和通讯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使得公民表达与民意传播效率大为提升,通过一系列的维权抗争事件,逐步形成强大的民间压力,迫使执政当局不断做出政策调整,以缓解社会矛盾。总体上看,近二十年尤其是最近十年是一个民进官退的时期。

执政当局在逐渐成长壮大的民间社会的压力下和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和制裁下,为了在国际上挽回面子,以利于巩固自身的统治基础,在推行市场化和私有化的经济改革的同时,开始了从拒斥人权到逐渐接受人权话语、从实行人治到高谈法治的转变。中国政府在90年代签署了一些重要的国际人权公约,包括于1997年、1998年分别签署了《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和《公民权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后者直到现在仍未交付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批准);全国人大在2004年通过修宪把“尊重和保障人权”写进宪法;今年4月13日,中国政府又推出了第一个《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09—2010)》。 同时,这20年里还通过了多部法律并修订了已有的刑法和民法,设立了司法考试和法官职业化的制度。但是这些改变大多停留在纸面上,“有官主而无民主,有法律而无法治,有宪法而无宪政”的状况依然如故,政治改革依然停滞不前。

记:二十年来中国社会在没有政治民主改革下的畸形经济发展,撕裂了中国社会,已经给社会后续发展留下了严重的问题,中国今天事实已经到了当局也不得不承认的危机高发期。面对这种状况,中国有识之士无不忧苦于心,多年来大家纷纷以各自的形式表达着这种忧虑与质疑,然而却无力扼阻中国社会的沦落,面对这种危险境况,去年中国大陆以您和刘晓波先生为代表的一批独立知识分子和各界人士集体发出了对中国社会困境全局性解读的倡言,形成了历史性的《零八宪章》。请先生谈谈这份《零八宪章》对解决中国当下问题的建设性意义?

张:如您所知,《零八宪章》的内容在自由民主国家都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在我国,这些常识近百年来也为无数仁人志士所论述,所提倡,所传播,所践行。由于专制主义在中国的历史特别悠长,专制的力量特别顽固,相对而言自由民主力量生长的历史比较短,中间走过不少弯路,也经受过严重的挫折和磨难,因此至今发育得仍不够充分,积累得不够丰厚。这些都决定了中国的民主转型特别艰难,特别困苦,这些常识性的东西要在中国得以实现尚需经过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至于说到《零八宪章》的意义,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只能说一些我们的愿望和构想。第一,是要就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和当下的现实及未来的发展目标,提出公民社会的(总体性的)愿景和建议;第二,是要表明中国公民社会对自由、民主、人权、平等、法治、共和、宪政这些普世价值和制度安排加以认同和努力追求的基本原则立场;第三,对待专制不能总是停留在道德批判与义愤声讨的水平上,而应提出理性和建设性的改变现状的具体目标和原则主张,供人们在实践中加以参照;第四,学习和借鉴世界各国的先进经验,预先为未来的自由民主中国提出立宪原则,指出一个大体的方向和轮廓,供各界有识之士深入思考和讨论,以期早日达成共识,形成预案;第五,对于如何妥善解决社会政治转型中的疑难问题,尽可能降低转型的代价与成本,实现转型正义与社会和解,提出可供参考的思路。

记:《零八宪章》(珍藏本)通过先生与李晓蓉博士的辛勤工作由开放出版社正式出版了,请先生介绍一下该书的编辑出版情况?

张:我因一直被软禁在家中,搜集、整理相关文献及与外界联系多有不便,幸赖李晓蓉博士热心帮助,由于她的精心筹划和认真编辑,加之香港开放出版社的金钟先生和蔡咏梅女士的鼎力支持,才使得《零八宪章》(珍藏本)一书得以于5月10日顺利面世。

本书的内容共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我为什么签名?”,选编了12篇宪章签署人的文章,从不同的视角和侧面回答了参加联署签名的意义、思考和个人的心路历程;“签署人留言选编”则是从众多的签署人留言中辑录的精萃,充分展现出中国公民对自由、民主、人权的渴求和不畏强暴、坚贞不屈、接力传承、前赴后继的高贵精神,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第二部分“评论与争鸣”,选编了9篇相关文章,或论或评,或弹或赞,亦有质疑与辩诘,意在鼓励不同意见的争鸣,尤其欢迎各方人士对宪章文本提出批评与指教。宪章不是封闭的文件,宪章运动也不是一言堂,它需要听取来自四面八方的真诚的批评意见,不断地充实与修正。第三部分“前波与后浪”,选编了10篇稿件,其中收录的金钟先生和我的答记者问阐述了宪章的由来、旨意和前景,意在起到开宗明义、正本清源的作用;几位宪章签署人记述接受警方传唤乃至抄家经历的生动文字,说明中国当下的人权现状与官方对外宣示的“伟大成就”之间实有天壤之别;牟传珩先生的评论可谓一语中的。最后一部分“附件”,内容弥足珍贵。收录了国际著名汉学家林培瑞教授亲自翻译的英文版《零八宪章》;捷克前总统、《七七宪章》的发起人哈维尔的文章:“中国的人权捍卫者需要支持——《零八宪章》的联署人面临政府的打压”和中国著名政治学家刘军宁先生翻译的《七七宪章》中文版;1989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达赖喇嘛对《零八宪章》的声明;我们和刘晓波不可分割——部分《零八宪章》签署者声明;海外华人学者就国内各界发布的《零八宪章》的声明;《零八宪章》签署人名单(第一批到第十二批)。从传播的角度看,本书的问世对于扩大《零八宪章》的影响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记:《零八宪章》无疑是对人类普世价值和主流文明的传承,它与1989年春夏中国发生的那场影响世界的民主运动在精神上有哪些关系?

张:毫无疑问,《零八宪章》是对人类普世价值和主流文明的传承,它既受到捷克《七七宪章》的启示,也受到英国1215年《大宪章》,法国《人权宣言》,美国《独立宣言》,《世界人权宣言》和台湾民主运动的教益。同时,它与本土的八九民主运动(和之前的“民主墙”运动)有着直接的精神纽带。《零八宪章》首批303名签署人大都直接参加过八九民运,《零八宪章》中的主要诉求在八九民运中大都曾经提出过,我本人也是由于“六四”才彻底认清了中共的独裁专制的本性,放弃幻想,从体制内进入民间投身争取自由民主和捍卫人权的事业。我一直认为民主化是一个需要几代人接力传承,前赴后继的过程。后人之所以能取得一些进展,很大程度是由于先贤的探索实践,奉献牺牲,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成就的。八九民运有许多值得总结和发掘的宝贵经验教训,值得我们认真汲取和发扬光大。

记:支持中国落实《零八宪章》中的诉求,无疑需要公民社会的发育与壮大。请先生谈谈从1989年至今二十年来,中国在公民社会发育上取得了哪些进步?

张:过去二十年中国公民社会的成长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私人领域(或称“私域”)逐步扩展。所谓私人领域是指私人自主从事各种经济、文化和社会活动的领域以及个人家庭生活或私人生活领域,个人在这一领域中,在不损害他人的前提下,应享有充分的自由,其隐私权应受到法律的保护。近30年来,由于经济市场化、企业民营化、文化多元化以及民间社会的重建,使得公民社会赖以生存的条件逐步具备,公民社会已不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以清新的面目在私人领域大步迈进。

二是民间社团迅速增长。民间社团的成员是基于共同利益或信仰而自愿结成的团体,是一种非政府的、非赢利性的社团组织。据有关部分发布的统计资料,目前我国民间组织以每年10%左右的速度递增。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最新发布的2008年《社会发展蓝皮书》提供的数据,截至2008年第三季度,中国注册登记的“民间组织”有38.2万,其中社团组织20多万个,民办非企业单位17万个,还有基金会1300多个。另据 2008年10月10日召开的全国社会组织管理暨执法监察工作会议公布的数据,在全国38.6万多个登记注册的社会组织中,社会团体21.1万个,民办非企业单位17.4万个,基金会1392个; 2007年度,各类社会组织吸纳社会各类人员就业456.9万人,比上年增长7.4%;形成固定资产总值682亿元,比上年增长61.2%;收入合计1343.6亿元,比上年增长111.3%;社会组织增加值为307.6亿元,比上年增长173.9%。据政治学学者俞可平估计,现在实际存在的各类民间组织的数量大约在300万个左右。如加上利用互联网设立的各种网友组织,实际数字还要大得多。民间社团为公民提供了参与公共事务的机会和手段,提高了他们的参与能力和水平,也提升了社会的组织化程度。

三是公共空间逐渐撑大。公共空间是介于私人领域和公共权威之间的一个领域,是一种非官方的范畴。它是各种公众聚会场所的总称,公众在这一领域对公共权威及其政策和其它共同关心的问题作出评判。自由的、理性的、批判的讨论构成这一领域的基本特征。近些年,以民间名义组织的各类论坛、沙龙、研讨会、讲座日益增多,公民参与公共事务与社会运动的热情也在逐步增长,公共空间呈现出逐渐撑大的势头。

四是社会运动蓬勃兴起。社会运动是公民社会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结构性要素,它是指由许多个体参加的、具有组织化和社会动员特征的集体行动。不要小看公民社会的力量,在绝大多数国家民主化与巩固民主的过程中,公民社会都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可以说,没有公民社会,就不可能实现民主。故而英国著名社会学家拉尔夫.达仁道夫指出:“公民社会也许是惟一有效反对专制和极权统治的源泉。”

记:中国社会未来发展是否能妥善解决时下的难题,实现官方一再宣示的“科学发展、以人为本、法治社会与和谐社会”,关键就看《零八宪章》提出的诸项原则和建议在中国社会落实的情况,请先生谈谈《零八宪章》将在未来怎样影响中国的社会转型?

张:我不是未来学家,也不敢妄言预测未来。《零八宪章》自去年12月9日公布以来,从我本人接触到的大量体制内外、社会各界的人士(包括中共高干和警察)来看,90%以上都表示认同和支持。另外的一些人也表示赞同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只是对少数条文有不同意见。完全反对者,我一个也没遇见(只在网上看到一些毛左派的大批判文章,谢谢他们的重视与帮忙传播!)。尤其是许多80后和90后的年轻人对宪章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甚至为传播宪章勇于实践,义无反顾,不怕被传唤、被关押、被抄家,使我深感鼓舞!并从中看到人心所向,希望所在。更加坚定了毅然前行的信心!我深信,只要中国一日不实现自由民主,不落实人权保障,《零八宪章》的影响就一日不会消失,而且只会愈来愈大。

原载《公民》2009年6月号

余秋雨别说了,说漏了可咋整

关于余秋雨到底有没有为四川地震灾区捐款20万元的事,这几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作为一个远离事发地和当事人的我也只能雾里看花,只想等待真相快点大白。

其实,捐款不是义务,谁都有捐与不捐的选择权利,但是如果一个人没有捐款,还出来张扬自己捐了多少多少,那就是一个涉及道德层面的问题了,外人对其提出质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特别是如果这个人还是公众人物。

6月13日,余秋雨所在的九久读书人公司董事长黄育海向记者讲述了余秋雨捐款20万始末:去年5月底,余秋雨去灾区就已经和当地有关部门表示要捐20万修建一所希望小学。地震过后,灾区修建的房子抗震级别要求必须能达到10级,20万修建一所这样的学校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公司就和余秋雨商量,准备将20万在灾区建设三所图书馆,目前,图书馆正在紧锣密鼓建设中(《现代快报》6月14日)。

我看了这样的解释,我也坐不住了,实在是太自相矛盾了,怎么能够服众呢?对黄育海的四点质疑解释,我也谈四点质疑。

黄育海在回答捐款证据问题时说:“捐款方式有多种,一种就是捐献给红十字会,能拿到相关票据,但是红十字会将钱花在什么地方,我们不太清楚。另一种就是捐建具体项目,余秋雨是做实事的人,于是就捐建项目。这种善事能有什么收据?”黄育海不仅回答了质疑而且还在解释中抬高了余秋雨,其言外之意,捐款给红十字会的人不是做实事的。“这种善事能有什么收据?”按常理,单位收到20万元是不能不给开收据的,因为这牵扯到20万如何入账和资金的安全问题。如果可以连收据都不用开,20万揣进个人腰包怎么办?

就20万是否到账问题,黄育海说:“当然到账了,不到账工程怎么启动?”既然到账了,为何不让对方来说句公道话呢,学校或其主管机构总该知道,他们说一句证明的话比余秋雨的一百句话都有分量。别告诉我找不到人,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别说不好意思,都能自己出来说捐款了20万元呢。

原先说的捐建秋雨九久希望小学,后来改口说建设三所图书馆。黄育海是这样解释的:“20万捐建一所抗震能力强的学校肯定是不够的,捐建三所图书馆也很勉强。”黄育海到此还算说了句实话,不过实话里还是绕弯了。20万元,不要说要建抗震能力强的学校了,就是建一所普通的希望小学也建不起来。正如20万元在城市买不到一套像样的楼房,而放在农村其作用也有限,现在在农村盖一个100平方米的民房也得四五万元。20万换成三所图书馆,也是小马拉大车,平均一个图书馆不到七万元,那能弄成多小的地方呀,叫图书室还差不多。

关于为什么不公布捐建图书馆所在的学校名称,黄育海说:“因为目前根本确定不了学校的名称,都江堰是重灾区,学校、居民房都在规划、重建。一些学校可能会合并、另建,以前的名字也会随之变更。”黄育海的辞令颇值得人玩味,“一些学校可能会合并、重建”,既然“图书馆正在紧锣密鼓建设中”,怎么合不合并还处在未知数,难道学校建完了还可能整体平移?都在建设了,名字还没有起出来,学校起名原来跟孩子起名一样困难。那学校原先的名字总该有吧,就算合并也是捐款后的事情呀?

黄育海不解释还好,听了他的解释我反而越来越糊涂了。一个网友套用小沈阳的话写道:“余秋雨可别再说下去了,再说漏了可咋整啊。以后可别瞎说话了,你知道人生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话说出去了,可是没兑现。你知道人生最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撒谎却被人当场揭露出来了。”感觉特逗!

贺卫方:邓玉娇案会不会是一个假案?

我们在写作时会忽然想不到一些事理。昨天,我在与高一飞教授商榷的文章里,提出了关于邓玉娇案的一种可能性:

……况且几个醉汉来到的本来就是一个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一方出钱,一方出卖肉体,那是这个最古老行业天经地义的规则。嫖客心中,妓院里哪里有强奸这回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本来就不认为是犯罪,哪里会有对报警的担心和所谓“犯罪后不希望被发现的心理特征”?我要你提供“特殊服务”,你不干,无非是想多要钱。于是我拿出四千块,你还不知趣,于是就霸王硬上弓……高教授,难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写到这里,我居然没有看到隐含着的一个结果,那就是,假如被邓玉娇杀死的邓贵大以及受伤的黄德智的行为是强行与邓玉娇发生性关系,那么这里就不存在一个独立的邓玉娇案!因为首先发生的是一个强奸(未遂)案件,之所以未遂是因为实施强奸的人遭遇到强有力的反抗。邓玉娇的反抗乃是由一个先在的犯罪所引起的。这样,顺理成章的处理方式是,首先拘留或逮捕涉嫌强奸犯罪的黄德智,查清相关事实真相。如果预审结果表明,黄德智与邓贵大的确是因为试图强奸邓玉娇而遭遇反抗,那么检察院要提起的就应该是一起强奸案的公诉,而邓玉娇的行为究竟如何定性,则应有法院根据审理强奸案的结果加以确定。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前面的一个案件消失了。单摆浮搁地来了个邓玉娇案。仿佛我们说抗战,前面没有日本侵华的行为,却毫无缘由地来了个中国的抗日战争。巴东县公安局这案件办得实在是蹊跷。5月10日案发,直到29日经过巴东县纪委、监察局研究决定开除黄德智党籍后,县公安局才“因黄德智的不法侵害行为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有关规定,公安机关已对其予以治安拘留。”。看起来,巴东县有关部门早已将最终认定强奸罪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正当防卫的任何可能性封杀殆尽了。

今天的《广州日报》记者发自巴东县的报道说,“据知情人介绍,对邓玉娇的精神病鉴定也有了结果,鉴定结论显示:邓玉娇具有心智障碍,但具有部分刑事责任能力。”是啊,这姑娘有“心智障碍”,错把好意当歹意。不知道这是什么机构作出的坚定,多么奇妙的“心智障碍”,它足以让邓玉娇发生认知错误,却又不像精神病那样能够不承担刑事责任,同时又让黄德智们得以解脱。一石三鸟,我们不得不佩服掌控者的高明。

可是,所有这一切都要由法院作出最终判断啊。巴东县法院,巴东县人民法院,该你了!

杨恒均:在欧洲感受普适价值观

在欧洲感受普适价值观 - 杨恒均 - 杨恒均的博客

在欧洲感受普适价值观 - 杨恒均 - 杨恒均的博客

      曾经隔开东西德国也同时隔开了两个世界的柏林墙

 在欧洲感受普适价值观 - 杨恒均 - 杨恒均的博客在欧洲感受普适价值观 - 杨恒均 - 杨恒均的博客

     德国莱茵河畔

“统一”的欧洲与“分裂”的中国?

我喜欢到欧洲旅游,欧洲实在是美,美得几乎让我爱上她,但却常常让我不安,甚至让我嫉妒。

当我们把中国和一些发达国家例如欧洲做比较的时候,我们总倾向于用量化的数字来做衡量标准,例如我们在科技上和欧洲相差了15年左右,在GDP上大概需要20年可以赶上他们,我们学校入学率和欧洲的相比如何如何等等……可是,当我坐在欧洲某一个角落的时候,我对这些量化的比较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我感觉到,任何可以用数字来填补的量化的差异,都无法度量我们和欧洲之间的鸿沟。

一定还有一种质的东西,一种本质的东西,一种无法用数字度量的东西被我们忽视了。如果只有量的差异,那么,我没有理由怀疑,再过15年或者20年,我们能够身处欧洲那样,在中国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够感觉到一种和平与和谐。

欧洲最让我嫉妒的是入境和出境时盖的那两个章,“啪”的一声,你看一下,无论是法国、德国还是荷兰,连出入境章子的形状都一模一样了,只是每一个入境城市的名字不同罢了……而在我们国家,且不说台湾,就连香港和澳门,也还在使用连他们以前的欧洲宗主国都不再使用的出入境章子的模型……

在欧洲的高速公路上,如果你的车开得快一点,又没有向两边的广告牌仔细扫一眼的话,几个小时内,你可能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两三个国家……你能够想起,你此刻正开车行驶在一个挤满了二十多个国家,历史上曾经一次又一次打得不可开交的欧盟大陆上?

回到统一的中国大陆,从香港到澳门到深圳到珠海,且不说手续比穿越国境要复杂得多,即便在内地的高速公路上行驶,你也不得不在每一个省,甚至在每一个县城停下来交买路钱,还不时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夹道问候你……

在欧盟境内飞来飞去,你碰上的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风土人情和文化习惯,人的长相和肤色也有很大的差别,而你感受到的是相同的现代文明,和某种把他们粘合在一起的观念;可如果你从香港到广州、上海,再到陕西、兰州,你会发现你飞越的不仅仅是几个小时的距离,而是穿越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空,回到历史,回到过去、回到农耕时代、军阀割据时代、甚至奴隶时代……你告诉我,那种贫富差距,那种观念的差异,那种比欧洲还豪华的高楼大厦和比非洲还破败的农舍,能不让你怀疑你此刻是在一个统一的国家里旅行?

当然,欧洲没有真正“统一”,中国也没有真正“分裂”,我只是谈到自己的一种内心经历的感受。几十个独立国家组成的欧洲大陆让我感受到“统一”的和谐,这种和谐也是我们一直处于统一状态下的大陆正在努力追求但至今还仍需努力的……

相同的核心价值观让欧盟诸国走上统一的大道……

我嫉妒欧洲,很想探索这个历史上和中国大陆同样血雨腥风的大陆,怎么会走到今天,走到一起来的,各国政府的机构在萎缩,政府的职能已经变成真正的“服务”型,是什么让他们走向这种我们梦寐以求的统一?

中国和美国没有多少可比性,但和欧洲却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历史悠久的多民族大陆。我曾经把欧洲大陆上诸国和平相处、互相竞争的时代比喻为我们历史上百家争鸣的“春秋时代”,又把欧洲战争不断、你死我活的时期对应为我们的“战国时代”,然而,从我们秦王朝一统江湖,而欧洲仍然“四分五裂”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和欧洲就南辕北辙,愈走愈远了。

按说,经过秦始皇的统一,我们有统一的货币、统一的语言和统一的文化,甚至有统一的思想,应该比欧洲更配享受他们现在拥有的那种统一带来的结果:和平与和谐。可事与愿违,追求了两千年大一统的中华民族,不但至今任然没有完成统一(台湾),而且,即便在这统一的大陆上,我们的内心依然能够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分裂”!

前苏联为了统一的国家而先去统一“思想”,以及毛泽东一上台就使用了三十年时间去搞思想改造,去改造文化,去树立“核心价值观”,显然,他们都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无论是靠飞机大炮还是坦克军警统一了一个国家,要想这种统一持久,就必须去统一人们的思想,给他们灌输一种相同的价值观。

问题在于,如果人们内心无法接受那种价值观,你就是用飞机大炮,也只能让他们屈服,也只能统一土地,却无法统一人们的思想和价值观!

欧洲以前的战争打来打去,虽然有争夺土地和经济资源,还有为了独霸欧洲的等等,但都可以归结到一点,要用自己的观念(思想和价值观)统一其他国家。但是,我们也看出来了,强大如希特勒的也惨遭失败,没有一个成功的。当然成吉思汗据说曾经席卷欧洲,但他靠的是马和弓箭,他给欧洲留下的除了偏僻街道上某个“成吉思汗烤肉店”之外,乏善可陈。

可就在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就在二战后特别是冷战结束后,文明社会逐步确立了民主、自由、人权和法治的普世价值与核心价值观,欧洲各国——不管以前是多么对立和仇恨,都先后拥抱了这种对他们都适用的价值观,随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玩起了统一……

用强权和洗脑的方法无法统一的思想,在欧洲竟然不知不觉地完成了。欧洲各国千差万别,统一的基础绝对不仅仅是经济,也不是语言文化,以及共同的利益,而是一种更深的观念,一种价值观,一种共同的理想和追求——我惊讶的发现,这是人类历史上最莫名其妙的一次整合与统一,没有坦克,没有炮声。为统一铺平道路的竟然是历史上多少个统治者都梦寐以求却从来没有成功的:不同的民族和国家竟然拥有了相同的核心价值观!

在欧洲旅行的时候,我能够深深的感觉到,没有共同的信念和价值观,欧洲不可能走到一起。而如果大家不是在平等和自愿的基础上接受了这样的信念和价值观,如果是靠当时希特勒德国的那种武力去“统一思想”,绝对不会有今天和谐的欧洲。

在欧洲思考普适价值

相对于比较激烈和极端的中国和美国,欧洲是一个宁静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心平气和地思考普世价值——普适价值的地方。

于是,我去和欧洲人一起探讨让他们走到一起的相同的核心价值观,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当我说起“普世价值”的时候,甚至有人问我什么是“普世价值”。当我说出就是那些他们共同拥有的信念时,对人权、自由、民主和法治的认同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

那些自由、民主和人权的普世价值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常识了,常识得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却被我们冠以“普世价值”的大名,难怪会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又受宠若惊。但他们都承认,拥有共同的价值观,是欧盟能够走上这种类型的统一必不可少的前提,否则一切都无从开始。

曾经有网友提醒我,不应该叫“普世”价值,因为世界上很多国家没有拥抱这种价值观,何来普世之说?再说,“普世”两字也有些霸道。他们建议我用“普适价值”——普遍适用的价值观。

我认为这个提法很好,特别是在欧洲如此平和的地方,我更倾向于接受“普适”两字,至少,我接触的欧洲人中几乎没有几个认为他们有责任向亚洲和中国推广这种价值观。他们自己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最终选择了这种价值观。至于亚洲和中国人是否也应该享受自由和人权,欧洲人认为应该由亚洲和中国人自己决定。你真不想要人权,欧洲大多数人认为,也不应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用这种违反“人权”的方式去强迫你享受自己的天赋人权。

在观察欧洲的时候,我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普适”是什么意思?世界上并没有普遍适用的啊?可是,我就觉得这个提法不错。而且,面对欧洲完全变成服务型的政府和越来越大的社会,我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所谓普适的价值观,也就是人类发展到现在,在一个国家里,既被国家的管理者,也被普通百姓同时接受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就是普适价值观。

人类历史上当然不止出现过一种价值观,甚至有多少个国家,就有多少种价值观,每个国家还有几种不同的价值观——压迫者的和被压迫者的价值观一定不同。而且,西方的价值观也从来不是一致的——例如现在的德国和希特勒的德国就拥有完全相反的价值观。同时,现在这种普适的价值观也不是古已有之的,否则就不可能有美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这些国家的存在了,因为那些国家的创始者正是为了逃避欧洲统治者和利益集团的迫害而背井离乡来到新大陆的。

那么现在这个普适价值观和以前各种价值观有什么不同?除了与时俱进的内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能够被所有人接受——从这个意义上说,普适价值观是符合人性的,也难怪美国的独立宣扬上要说“天赋人权”了。正因如此,在一个开放的环境,一个不隐瞒真相和事实的政府,一个有选择的公民社会,你不需要宣传和教育,任何人,从小学生到文盲,都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在任何国家和地区的历史上,你能够找到第二个同时被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自愿接受的一种价值观吗?中国没有,欧洲同样没有。直到现在,如果你去到那些任然抵触普适价值观的国家,你会立即看到,政府和民众往往在核心价值观上各说各话,甚至鸡同鸭讲,莫衷一是!在那些国家,统一的是国土,无法统一的是人们的核心价值观。

世界上的统一可以靠各种方式,有用大刀长矛的,有的靠飞机大炮,还有用坦克和军队,但真正能够长久维持和谐的统一,却一定是统一在一个共同的价值观,共同的理念和理想之下的。

我们的国家不乏理想,但几乎所有的时代都是你想我不想,或者我想你不想,我们国家从几千年的儒教到现在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等,也从来没有缺乏过价值观,问题在于,我们的国家要崛起,民族要复兴,祖国要统一,一个最、最基本的前提就是,我们一定要寻求一种所有的中国人都能接受的核心价值观——不是只对少数人有用的价值观,也不仅仅是用来约束和奴役大多数人的价值观,而是上下都能够接受的普适的价值观。

欧洲找到了,我们显然还在努力……

杨恒均 2009-6-15

刘  柠:平壤铤而走险的深层动因、朝核问题“新思维”及其他

作为安理会“五常”和日韩两国17天闭门磋商的成果,6月12日,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第1874号决议,对朝鲜5月25日实施的核试验表示“最强烈的谴责”。决议要求朝鲜立即全面执行第1718号决议,以“全面、可核查和不可逆的方式放弃所有核武器和现有的核计划,立即停止一切有关活动”,并呼吁其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合作,重返《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和六方会谈。美常驻联合国代表苏珊•赖斯表示,该草案是对朝进行核试验及其后活动的“一种强有力、可信和恰当的反应”;安理会要传达的信息是,“朝鲜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必须无条件回到谈判进程中来,否则后果严重。”

此番决议仍以安理会三年前通过的1718号决议为基础,可以说是其“升级版”。但与前者相比,“制裁”的意味明显强化,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制裁内容有所扩大,二是导入了相关检验程序,增加了可操作性。

但是,毋庸讳言,目前的制裁决议仍是旨在敦促平壤回归六方会谈的施压性制裁,离真正实质性的制裁尚有一定距离。譬如,关于对出入朝鲜的船舶实行货物检查的条款,对于当初美日动议的在公海及(制裁)加盟各国各自的领海内,随机实施货物检查并使之义务化的提案,中方面露难色。毕竟,在朝鲜贸易总额(38亿美元)中,中朝贸易占了压倒份额(28亿美元),不用说,如严格实施相关检查并使其“义务化”的话,那几乎意味着中方一家的“义务”。结果,达成了从检查义务化到目前无强制性的“要求检查”的妥协,同时附加了在公海上需经“船舶旗国同意”的条件。在金融制裁方面,美日最初动议的点名曝光被认为参与了大规模破坏性武器交易的朝方金融机构的名号,并对其实行彻底制裁的方案亦被否决,而变成一种有原则规定而不涉及具体措施的笼统性表述。如此制裁,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切断可能被“恶用”于核武器、导弹技术开发上的物流和融资(现金流),虽尚难预测,但不致因此而完全切断,预留了某些“切口”是肯定的。这一方面再次表明,即使同在六方机制的框架内,也存在美、日与中、俄间“温差”的客观现实;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国际社会既要解决朝核问题,同时又极力避免紧张、冲突,谨防擦枪走火的良苦用心。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方外交部发言人表态说,此番决议是“一个适度、平衡的决议”,“有利于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及东北亚和平与稳定大局”。

但是,平壤对此并不领情,朝外务省发言人13日表态说,坚决反对和谴责安理会第1874号决议,宣布在“与美国开始全面对抗的情况下”,采取三项措施以“捍卫民族尊严和国家自主权”:1、新近提取的钚将全部实现武器化;2、开始浓缩铀作业;3、把美国及其追随者的封锁视为战争行为,并将采取坚决的军事对应措施。与此同时,针对美在日本和韩国的核部署,警告说朝鲜半岛有爆发“核战争”的可能(“朝鲜完全处在美国的核打击范围之内,朝鲜半岛正在成为世界上爆发核战争几率最高的地区”)。

应该说,从过往的经验和朝鲜的行为逻辑来判断,基于其一贯的所谓“以超强硬对强硬”的战术,平壤做出激烈反弹的可能性颇大。究其反应方式,根据国际社会目前掌握的情况,大致有三种可能:发射中、远程导弹、第三次核试验,或在有争议的“西海”(我国称黄海)边界线附近制造针对韩国的军事冲突。而在此之前,两名涉嫌“非法入境”的美国女记者已被平壤分别判处12年重刑,这显然也是一张为对美谈判而准备的预备牌。

朝鲜一旦以上述之一或其他形式的极端方式做出激烈反应的话,必将招致安理会对其再制裁。那样的话,不仅“制裁-报复-再制裁-再报复”的恶性循环将形成自我封闭的怪圈,无以突破,弄不好,在东北亚或其他地区,说不定还会出现无核国家奋起效尤,地缘局势将更趋混乱。

如果说朝鲜4月5日的发射行动(弹道导弹或“人造卫星”)使朝核问题退回到原点的话,5月25日的核试则使过去15年来国际社会的努力付诸流水。这是一个分水岭,此后在朝核问题上已不存在乐观派:今天,任何人都能看出,朝鲜即使面对再大的外部压力,也决不会弃核。因为对平壤来说,核开发不是权宜之计的战术选择,而是赖以维系政权之恒久存续的根本保障。对此,国际社会必须予以重估和正视。而以此为出发点,以美国为代表的六方会谈相关国家,有必要调整思维,以新的战略来应对、解决朝核问题。这种战略甚至应包括对朝核可给与多大程度的容忍及事实上与其“共生”的可能性、空间的检讨。因为到目前为止的六方会谈,一直以半岛无核化为最高目标,而如果制裁不力,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也无法将平壤的核“扼杀在摇篮中”(虽然可能早已过了“摇篮”阶段)的话,则有必要确立新的、富于现实性的战略目标。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朝鲜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水导弹发射和核试验呢?其深层动机到底何在呢?

朝鲜的国家性格(或曰政权性格)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预先张扬,二是现实的政治议题为意识形态服务,客观上成为诠释政权合法性的棋子。前者无需多作解释:回顾朝核问题15年的历史,除了在危机初期,平壤为获取轻水反应堆、重油等经援,故作委屈状地、低调地表示“我们既无意、也无能力搞核开发”之外,越到后来,越好炫耀武力,但凡国际社会寻到蛛丝马迹,平壤必扬言“其实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唯恐天下不知其核能力,从导弹(“人造卫星”)发射,到核试验,莫不如此,有时甚至到了挑衅的地步。从预先张扬,到出牌(发射、核试等),再到出牌后的舆论反制,一招棋分三步走,既吸引国际舆论视线,又加强效果,确保出手的砝码在“交易”中的利益最大化。

作为当今世界几乎硕果仅存的高度极权国家,平壤制定的每一项“国策”、每一个政治议题,必伴随意识形态上的诠释、说法,最终服务于政权合法性、凝聚力的提升和强化。朝鲜政府有一个正式的、但却很少更新的主页“我们的祖国”,最近一次更新是在4月7日,转载了导弹(或“光明星2号”)发射当天(4月5日)朝中社的报道内容。在文章最后,有一段意味深长的表述:“本着伟大领袖金正日同志的宏伟构想,在慈父金日成主席诞辰一百周年的2012年之前,旨在开创强盛大国的新的、革命的高扬火焰在全国延烧的激动人心的时期,我们所取得的象征我国宇宙科学技术飞跃发展的卫星发射成功,极大鼓舞了正在总进军的道路上奋勇迈进的我国人民。”

在这段措辞繁冗、朝鲜特有的革命激情饱满到“饱涨”程度的表述中,有两点特别值得注意:一是“卫星发射”,二是“2012年”的时间表。前者,尽管平壤一口咬定4月5日的发射物为“光明星2号”人造卫星,但美日等国始终认为是弹道导弹无疑,客观上,在平壤所说的“轨道”上,也未发现任何疑似人造卫星飞行物(中方外交部发言人则暧昧地转述朝方的发言说,“据朝方宣称,发射了一颗名为‘光明星2号’的人造卫星”云云);至于2012年的时间表问题,美日舆论普遍认为,朝鲜决不会在党的机关报和政府主页上平白无故提一个无关痛痒的时间,既提出则必有其深意。那么,这个时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不妨让我们先解读历史。

1998年8月31日,朝鲜也曾发射过一颗不明飞行物。5天后,在平壤召开的朝鲜最高人民会议上,朝方发言人宣布发射了一颗名为“光明星1号”的“人造卫星”,并已成功进入“轨道”。但其描述的空间轨道上,空空如也,包括中国在内,没有任何国家确认有疑似人造卫星的飞行物存在。因此,日美坚信,平壤所发射的是“大浦洞1型”弹道导弹,事件遂酿成第一次朝鲜导弹危机。后来的事实,证明日美的推测是准确的。而“大浦洞1型”弹道导弹技术的开发成功,标志着朝鲜实现了从“主体思想”到“先军政治”的国家路线转换。

于发射翌日(9月1日)开幕的最高人民会议上,一项重要的议程是修改宪法:金正日的“先军政治”神话首次获得了宪法的背书。同时,为表达对父君的孝敬之意,尊金日成为“永远的主席”,党和国家均不再设主席职位,而金正日则就任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正式成为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世袭独裁者。事实上,“大浦洞1型”导弹的发射,是金正日确立其第二代领导体制的重大“节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演出。因此,从朝鲜的国家(政权)性格、历史经验及出牌的现实套路出发来判断,2012年很可能意味着朝鲜第三代领导体制最终确立的“路线图”。如果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关于金正日健康状况的传闻及最近关于平壤接班人问题的信息结合起来,加以综合分析的话,可以说,这种判断是大体靠谱的。就是说,以此番发射及其后的核试为标志,平壤的“接班人工程”已正式启动,并将在2012年(金日成百年冥诞、金正日七十大寿)之前,完成权力的交接。

据日美韩媒体的消息,金正日第三个儿子金正云已被立为“储君”。日前,朝鲜党中央已向所有对外使领馆发出电子邮件,要求驻外人员向金正云效忠;与此同时,意识形态部门以党政高干为对象,已展开以第三代领导体制的正统性为重点的干部教育。据悉,朝方已把接班人问题的方案向“友好国家”中国正式通报。北京方面的反馈有三条:1、反对世袭;2、改革开放;3、弃核。

就是说,目前的接班人方案,尚未得到中共方面的最终认可。尽管对平壤来说,北京的“认可”并不是决定性的,但作为地理上“唇齿相依”、历史上有所谓“献血凝成的友谊”的“血盟”国家,这种“认可”却也不完全是形式问题。

荒  原:伊朗大选与中国六四的“两张脸”

一、伊朗大选

继前不久的印度总理大选之后,四年一次的伊朗总统大选,经过一周的激烈角逐,也终于尘埃落定,“物有所归“了。

众所周知,伊朗是一个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国家,它奉行极端主义的处世哲学,在国际事务上特立独行,桀骜不驯,故被定义为世界“邪恶轴心国家”之一。

但就是这样一个另类的宗教国家,在国内事务上则是另外一番表现,其国民竟然也能以空前热情参与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相对民主公开的总统选举活动,国民大致也可以用一张选票来影响一下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远。在选票面前,高贵的竞选者也不得不降低身段,对国民用种种政策承诺来赢取一些必要的民意支持。

竞选结果出来之后,做为宗教国家特有的“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出来调和各派利益,以温和的口气规劝大家尊重选举结果,这颇有些虚君共和的味道。落败者穆萨维在表露一些对选举过程的异议后,以个人的理性劝解他的支持者们保持群体的理性,他的支持者们也可以用游行示威和有限暴力这种“过激行为”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胜利者铁血人物内贾德虽然以高达60%的绝对优势赢得选举,可并没有如中国六四屠杀的操纵者那样视反对派人物的行为是“反革命暴乱”而进行“坚决彻底”的整肃和打击。做为国家警察的警务人员也只能用催泪瓦斯来驱散不满的人群,而不是坦克和机枪……

虽然后续事态还可能产生无法预知的变故,虽然有人说选举结果已经内定,过程或许有人操纵,甚至说这一切仅仅是一场人为导演的政治表演秀,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个选举过程本身,起码还是一次人类普适价值和共有游戏规则的实践和应用,还是一次对国民进行民主教育和训练的过程,还是在一步步向民主靠拢,而不是倒行逆施至专制主义的老巢。

不论这个过程如何不完美,内在实质如何不纯洁,将来的结果如何让人侧目,但对其国人民而言,必须肯定这个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伟光正”的中国所欠缺的就是这样一个民主实践的过程,仅就一项,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尊重和学习吗?

这个国家的政府虽然不是别的国家想要的,但他们在对待自己人民的态度上,在他们自己国家内部事务的适度公平与有限民主的安排上,在这场类民主的选举游戏的规则实践上,难道不值得 “三个代表”们好好地“领教”一番吗?
 
二、中国六四

回过头来看看发生在中国的89年六四事件,当时粉墨登场的各色政治人物中,与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一的“掌盘”角色类似的中国最顶级实权人物邓氏,在处理国家内部政治事务上,明显缺乏一个“精神领袖”级政治家的责任、大度、公平、胆识和睿智,在派别纷争中不能中庸与平衡,不愿调和与引导,更不可能为党内的左右派政治势力设计一个类民主性质的公平竞争机制,让他们公开公平地在国人的监督之下进行一场“真枪实弹”的党内民主竞争选举,反而是心怀私念倚老卖老地奉行强人政治和暴力哲学,偏袒一方,一拉一打,将党内部矛盾上升为敌我矛盾,更无耻的是将热情参与国家政治的国民视为陪葬品而行杀戮,使党内民主化的又一次良机与中国擦肩而过,从此因罪而折功,留下千古骂名。

做为中国极左保守派政治势力的李氏集团及其本人,也不具备伊朗当选总统内贾德与落选人员能够和平共处的风范和大度,而是不惜借国家混乱之机谋个人权力之私,时而摆弄事非欺上瞒下,阴阳两面趁人之危,时而与幕后邓氏沆瀣一气,甘为前台镇压机器的操刀手,以国民的血泪来铺就其仕途权尊,虽终成一权独霸之贵,亦难逃耻柱标名之辱。

被称为中国改革与民主之最大希望的赵氏集团及其本人,因当初临朝主政即为邓氏一手导演之果,故诸事皆无个人独断之能,施政似多有不可为而为之疑,不具备伊朗总统竞选落败者穆萨维的独立性和自由性,更难有如苏联之叶利钦般抽身脱共另立大旗的个人勇气和环境条件,只欲借89民运之势重塑个人权势威严,终受背后魔掌阴影所控,而与普通国民一起沦为阶下之囚,在其后漫长的囚禁岁月中,虽有彻悟之思,但已人老昏黄事过为晚,与国事无补了,让人只有无尽的叹息与扼腕。

参与六四民运的广大国民则没有伊朗国民仅仅要面对警察的催泪瓦斯那份幸运。国人开始之时对进行一场彻底政治改良的切切期待是无与伦比的,其间哪怕上演一幕现代版的“公车上书”式的闹剧,但在坦克机枪的尽情渲泄之后,这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从此后的中国人甘于沉沦,醉于物欲,与魔鬼共舞,与灵肉同行,国已不国矣。

做为马列子孙的中国,根本不具备伊朗国这种类民主的良性竞选互动机制,只是在中华故地上一次次累进叠加式地亲身实践着马列教主的暴力哲学,列宁斯大林没有做到的超大规模迫害自己国民的事情,其学生毛氏做到了;毛氏没有做到的以坦克机枪批发式屠杀自己同胞的事情,其“第二代”领导邓氏做到了;邓氏没有做到的全方面的腐败治党加特务政治,其后代江胡温氏做到了……
共产党宣言中有一句“真”话:一个幽灵在欧洲大地上徘徊……

是的,正因为它是一个幽灵和魔鬼,所以它是不能也不敢见得阳光的,所以它的一切行为必然是要暗箱操作的,所以它总是为了魔性而泯灭人性的—-除了说它是一个连极端化的原教旨主义国家伊朗也不如的历史沉渣,还会是一个什么货色呢?
 
三、内政与外交

内政与外交是两个层面的话题,并且外交是要服务于内政的。内政的核心价值是人民的幸福和安康,而不是形象工程和虚无的主义。在人类大同社会尚未到来之前,我们是要一个对外表现为“大公无私”的国际主义,对内表现为铁腕和冷血的屠夫民贼的国家和政府,还是要一个对内将国民视为“皆是上帝的孩子”而加以善待,对外为谋国民之利而表现为专横霸道,甚至是邪恶的国家和政府?

在许多人的眼中,伊朗就是一个邪恶的国家和政府,同时更不能忘记了那个“世界警察”美国到处“管闲事,打别人”的丑事,可是看一他们尤其是美国的国民在民有、民治、民享的制度安排上,正如有人所言:“这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 再想一想他们在国际事务上的种种表现,多数时候不正是为了其国民的幸福而自私和“邪恶”的吗? 

一个国家的优劣,除了看它在国际社会上的表现,最主要的是看它在国内事务上是如何对待其国民的。在人类文明还没有能力超越“国家”概念的今天,恐怕保护好自己国民的利益,就是一切国家行为的最高境界。在国内事务上,如何善待自己的国民,让国民真正达到富有和文明,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府之首选和重中之重的工作,这些要比只注重国际形象而置自己国民生死于不顾的“内紧外松”式“国际主义”要好出一万倍。

2009-6-14

斗争政治的三种形式



<p>    《运动中的力量:社会运动与斗争政治》,(美)西德尼·塔罗著,吴庆宏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12月版,23.50元。</p>
<p>” src=”[InstallDir_ChannelDir]{$UploadDir}/200906/20090614115453788.jpg”></td>
</tr>
<tr>
<td>
<p>    《运动中的力量:社会运动与斗争政治》,(美)西德尼·塔罗著,吴庆宏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12月版,23.50元。</p>
</td>
</tr>
</tbody>
</table>
</td>
</tr>
<tr>
<td height=16></td>
</tr>
<tr>
<td vAlign=center align=middle>
<table>
<tbody>
<tr>
<td align=middle><img alt=    《斗争的动力》,(美)道格·麦克亚当、西德尼·塔罗、查尔斯·蒂利著,李义中、屈平译,译林出版社2006年9月版,31.50元。

” src=”[InstallDir_ChannelDir]{$UploadDir}/200906/20090614115457816.jpg”>

    《斗争的动力》,(美)道格·麦克亚当、西德尼·塔罗、查尔斯·蒂利著,李义中、屈平译,译林出版社2006年9月版,31.50元。

观察我们的政治生活就会发现,退出-呼吁乃是政治,特别是斗争政治(contentious politics,也译为“对抗政治”)中常见的机制之一。那么,什么叫斗争政治呢?按照一般的理解,它指的是集体性的政治对抗,主要包括这三种形式:集体行动、社会运动和革命。当然,学者们的定义还要严谨得多。他们说,所谓斗争政治指的是:“发生在要求者和他们的要求对象间偶尔发生的、公众的、集体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发生在(a)至少某一政府是提出要求者或被要求的对象,或者是要求的赞成方,(b)所提出的要求一旦实现,将会影响到要求者中至少一方的利益。”(《斗争的动力》,道格·麦克亚当等著,译林出版社)

这个定义实在太学术化了,需要做进一步的解释。首先,“偶尔发生”的意思是这类活动不是按照计划定期举行的。也就是说,它不包括投票、选举、纳税、征兵、行政管理和有组织的仪式及会议等活动。因为这一系列活动虽然属于政治的范畴,更是政治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是它们是常规性的、连续性的、完全制度化的。相反,斗争政治不一样,它指的是那些公众性的、间歇性的、制度化程度不高的政治活动。

其次,斗争政治定义中所谓“至少某一政府是提出要求者或被要求的对象,或者是要求的赞成方”,在我的理解中也很简单,那就是这类政治活动的各种力量里,至少有一方是政府———不管政府是其中的赞成方、反对方还是居中调停方。

在对斗争政治有了一定了解后,我们来谈谈它所常见的三种形式:集体行动、社会运动和革命。首先应该提醒的是,这种形式上的分类跟“斗争政治”等概念一样,都是为了便于理解与研究所做的人为划分,三者之间不仅没有严格的界限,还存在着紧密的关联。

所谓集体行动(collective ac-tion),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多人参与的活动。从一场球赛到一场革命,都可以称为集体行动。但是,作为斗争政治的概念,它主要指的是多人参与的、对抗性的政治活动。实际上,集体行动的表现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可以很短暂,也可能很持久;有时是制度化的,有时是破坏性的;有时候是由组织内部的成员发起的,有时候则在得不到组织承认的那些人群中爆发。但是,这些行动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它们都是挑战性的活动。

可以这么说,人类的政治史就是一部集体行动的历史。相比之下,社会运动的出现要晚很多,其历史至多三四百年。那么,什么叫社会运动(social m ovem ent)?学者们的看法差异很大,可能需要另起一节来专门论述。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即社会运动是在集体行动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与大多数集体行动的区别在于,这一类对抗性的政治活动在时间上比较持久,组织化和制度化程度也有所提高。正如西德尼·塔罗所说:“持续地开展集体行动以与强大的对手相互作用,这是社会运动与早期的斗争形式不同的标志。”(《运动中的力量》,译林出版社)

至于革命,作为一种大规模人群参与的,旨在对国家或社会施行根本性变革的活动,它当然也是以集体行动为基础的。它与社会运动一起,共同决定了最近这几个世纪的政治面貌。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革命与社会运动差别很大,但它们也不乏共同之处和联系。

一方面,社会运动可以视为呼吁与忠诚(loyalty)的复合体,革命则更多地体现为退出机制的极端表现形式。另一方面,正是因为退出-呼吁机制的匮乏,或者是组织对这种机制的回应失当,才导致了革命的爆发。当我们认识到这一点,就会明白为什么现代革命和社会运动的产生,与民族国家的兴起几乎处于同一历史时期。原因就是,在最近的几个世纪里,国家权力的控制范围与膨胀程度都是史无前例的。相应的,民众和国家权力相对抗的规模与程度也是空前的。

汉娜·阿伦特说,革命至为古老的理由就是“以自由对付暴政”,这何尝不是社会运动的理由。在北美民众拿起武器之前,就曾发动一场历时数年的社会运动,以抵制英国政府摊派的各种苛捐杂税。在这场抵制运动中,人们组建团体、举行集会、游行请愿、散发传单、发表声明,当然,偶尔也会有劫掠屋舍、殴打官员的行为,但总体来说,整个运动还是相当克制,甚至得体的。只是当政府的应对严重失当时,这场运动才转变成了革命。

很显然,在斗争政治的这三种形式中,最为独特的,也可能是最有建设性的就是社会运动。查尔斯·蒂利说:“在21世纪来临之际,‘社会运动’这一术语已被全世界人们公认为是号角、是对暴虐权力的制约、是以集体行动反抗大规模人祸的集合令。”(《社会运动,1768-2004》,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对于这个结论,我相信很多人愿意去了解其中的理由。

革命时代的多余人



<p>    《往事与随想》(上下册),(俄)赫尔岑著,巴金、臧仲伦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3月版,128.00元。</p>
<p>” src=”[InstallDir_ChannelDir]{$UploadDir}/200906/20090614115335809.jpg”></td>
</tr>
<tr>
<td>
<p>    《往事与随想》(上下册),(俄)赫尔岑著,巴金、臧仲伦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3月版,128.00元。</p>
</td>
</tr>
</tbody>
</table>
<p></font></p>
<p><font size=3>俄国流亡者的始作俑者</font></p>
<p><font size=3>亚历山大·赫尔岑(1812—1870)的人生与世界,被1847年生硬地划分为前后两截。</font></p>
<p><font size=3>1847年之前,赫尔岑是沙皇尼古拉一世所烦恼的敌人,是与别林斯基、屠格涅夫、格兰诺夫斯基、涅克拉索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共创俄国1840年代文学思想界“辉煌十年”(赫尔岑同时代人、文学史家安年科夫语)的主角之一。至今,屠格涅夫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依旧享有世界级的显赫声名,而赫尔岑的文名,似乎已不为人知,即便其代表作、经典的社会问题小说《谁之罪》,也仅其标题为人熟稔而已。而据布罗茨基主编的《俄国文学史》的说法,当时读者以最好的信纸,争相传抄诵读赫尔岑的文章,并以此为荣。俄国十九世纪初期至二十世纪中叶,文学巨匠辈出,各种文学流派交替繁复,赫尔岑并不算突出的文学才能,很快就淹没了。</font></p>
<p><font size=3>1847年,迫于国内巨大的政治压力,赫尔岑携家选择出亡欧洲。赫尔岑并不是俄国第一个出身贵族的反对派,但却是俄国流亡者的始作俑者,这之后,俄国文学界、思想界的流亡史至1994年叶利钦邀请索尔仁尼琴归国结束。赫尔岑后二十余年的活动,都与政治有关,包括参与1848年至1849年欧洲大革命、1850年间的社会主义运动,更主要的是在1857年至1862年间与欧加廖夫一起创办政治刊物《钟声》杂志,直接或间接影响了俄国五十年代末开始的农奴制改革。1862年,《钟声》杂志的影响力下降,俄国青年一代开始信奉更激进的车尔尼雪夫斯基、“虚无主义”,俄国的欧洲侨民也不再瞩目改革,《钟声》销量严重下滑,最终停刊。这之后的岁月里,赫尔岑的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写作《往事与随想》。</font></p>
<p><font size=3>在赫尔岑二十三年的流亡岁月中,沙皇数次向他递送橄榄枝,但赫尔岑深知归国所等待他的仅有流放与监禁。在晚年忧愁落寞的岁月中,赫尔岑无数次追忆故国,怀念四十年代辉煌的岁月,重新思考1840年代的大革命,回顾个人的家庭悲剧以及与欧加廖夫在麻雀山定下的终身革命之情谊,这是赫尔岑以及十九世纪时代风云的巨著———《往事与随想》。</font></p>
<p><font size=3>“历史在一个人身上的反映”</font></p>
<p><font size=3>赫尔岑在1860年代的景况,显然不如1840年代。《钟声》的停刊对他打击甚重。1860年代俄国农奴制改革之后新崛起的俄国平民革命者以扫除一切历史残余的态度,将赫尔岑归于“多余人”之列,不再相信政府,不再相信贵族,不再相信四十年代人所做的一切努力。赫尔岑在落寞中,以个人的生平史对质疑进行了答复。关于《往事与随想》,赫尔岑说过,他想重新认识一下“历史在一个人身上的反映”。</font></p>
<p><font size=3>赫尔岑诞生于拿破仑侵俄战争与莫斯科大火之际。赫尔岑说,他也参加了抗击侵略的战争。1825年12月24日尼古拉一世镇压十二月党人,他与欧加廖夫目睹了这场贵族革命者的悲剧,在麻雀山击掌盟誓,终生以反对沙皇专制为己任。赫尔岑也经历过荒诞的流放史,1834年因为参加一个学习小组而被流放西伯利亚五年之久,重返彼得堡之后又因为在私人信件中谈论了一桩谋杀案而被驱逐出彼得堡。1842年至1847年,赫尔岑与别林斯基、格兰诺夫斯基、巴枯宁共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黑格尔哲学与革命、社会小说与解放农奴是这一代人的共同命题,当然,赫尔岑还有一段与表妹的传奇爱情。这段生活构成了《往事与随想》前半部。</font></p>
<p><font size=3>赫尔岑为四十年代人辩护总结,“向他们投石子是罪过。总之,全靠有了那个时代的多余人,新一代才没有成为多余人”。赫尔岑在六十年代,已然明了农奴制改革是一场骗局,呼吁“革命”。但彷徨的赫尔岑显然没有六十年代人来得激烈,后者告诉他,火凤凰将在革命的废墟中重生。虚无主义者的第一个激励行动,即是暗杀。卡拉科佐夫在1866年刺杀沙皇未遂,十五年后,民意党人在数十次失败后,终于在1883年刺杀亚历山大二世。这是赫尔岑所痛恨的方式,赫尔岑相信,四十年代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是理智的、富于人道主义的,恐怖主义只会带来毁灭。</font></p>
<p><font size=3>剧终人散,皆大欢喜</font></p>
<p><font size=3>俄裔思想史家以赛亚·伯林曾为赫尔岑惋惜,这位十九世纪的文学与思想巨子在死后,声名却远不如他同时代的托克维尔、车尔尼雪夫斯基,更不用说马克思。伯林钟爱赫尔岑,两人的气质如出一辙,在积极自由与消极自由的选择中,赫尔岑选择了后者。伯林没有解释为什么赫尔岑身后的落寞,以其提出“消极自由”这个概念,大意已经说得很明白,赫尔岑之类的思想家,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激进化竞争中注定将要失败。</font></p>
<p><font size=3>对于十九世纪以来猛烈的乌托邦运动的本质,怀疑论者赫尔岑曾有妙语,“历史难道是一出已经知道结尾的喜剧,剧终人散,皆大欢喜?”</font></p>
<p><font size=3>《往事与随想》的作者经历了个人政治生活的悲剧、多次家庭的悲剧,以及被新人抛弃厌倦的悲剧,绝无理由相信历史将以喜剧收场。这是赫尔岑所宣称的,以个人历史验证历史。</font></p>
<p><font size=3>一八七零年,赫尔岑在去国二十余年之后终于病死在西欧。他死之前,那位发明了俄罗斯革命的代数学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已经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十年了,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门徒却已遍布俄罗斯,他死后十年,将黑格尔哲学“翻了个个”的马克思的门徒们也终于抵达俄罗斯,而他,则作为“革命的先声”死在异国了。</font></p>
	</div><!-- .entry-content -->

	
</article><!-- #post-## -->

<article id=

谢  泳:我用小视角观察历史



</p>
<p>” src=”[InstallDir_ChannelDir]{$UploadDir}/200906/20090614115013396.jpg”></td>
</tr>
<tr>
<td>
</td>
</tr>
</tbody>
</table>
</td>
</tr>
<tr>
<td height=16></td>
</tr>
<tr>
<td vAlign=center align=middle>
<table>
<tbody>
<tr>
<td align=middle><img alt=    《书生的困境———中国现代知识分子问题简论》,谢泳著,广西师大出版社2009年5月版,29.00元。

” src=”[InstallDir_ChannelDir]{$UploadDir}/200906/20090614115018869.jpg”>

    《书生的困境———中国现代知识分子问题简论》,谢泳著,广西师大出版社2009年5月版,29.00元。

谢泳在厦门大学中文大学当教授已有两年。他对这份工作颇为满意。“给本科生和研究生上几门课,同时继续做我的研究,工作和生活都很好。”作为一位现代知识分子的研究者,谢泳写过专著讨论、批评当下的教育体制,但他并不认为应该彻底逃离体制。知识分子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然后再谈别的,“否则自己不能生存,更不能表达自己的自由思想和保持独立意志。”他的新作《书生的困境》,探讨的依然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处境与出路。

收集史料是我的个人兴趣

南方都市报:《书生的困境》这本书,主要关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和现代文学史两个部分,是好几年来的文章集结是吗?

谢泳:对。我过去是做文学评论的。从90年代初,我的学术兴趣主要转向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研究。我在整个90年代基本上做的是两个方面,储安平和《观察周刊》以及西南联大和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研究。我做这两个研究在学术上的追求,主要是想通过个案来梳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自由传统。在这个过程中,也包括对中国现代文学一些问题的思考,比较偏重于1949年的转型之后,现代文学与1949年之前的中国文学发展问题的考察。我主要的关注点是通过基本史料发现问题,然后对这些问题进行解释。《书生的困境》从文章的总体来讲,大约有十几篇文章,还是以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为主。我研究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的主要视角也是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来切入。

南方都市报:注重史料的发掘是你做研究的一个特色吗?

谢泳:可以这么说。我这些年来的论文,比较注重从史料中发现问题,把史料尽可能地收集齐全呈现给读者。这本书里有一篇研究50年代中期北京大学一本学生杂志《红楼》的文章。这是校园内部的杂志,在社会上比较难看到,所以文章后还附有一个完整的关于《红楼》杂志的目录。虽然冗长,但还是需要的,因为如果不看这个目录的话,对当时的情况就无法深入了解,关于《朝霞》杂志那篇论文,我也是这样处理的。

南方都市报:为什么你特别强调史料的收集?

谢泳:因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当中,以往的学术传统偏重于议论、判断、解释性传统,而对于史料,注重掌故的学术传统,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视。我想通过这些研究,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史料搜集,给予一定关注。

南方都市报:这本书透露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去评论。

谢泳:我的学术兴趣,是想在史料方面能够有所积累,尽可能地在研究中发现新的史料,并尽可能给一点解释。我个人的兴趣就是收集史料。当然每一个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人都各有所长,我对那些长于分析、解释和综合的学者,也非常敬重。我觉得那是一个更难的学术工作,要在理论上有所突破,对某些理论问题进行比较好的探索,是相当难的。我对于做史料更有信心。

南方都市报:这本书中引用的材料是以前的人不曾注意的吗?

谢泳:史料研究,强调第一手的史料,就是尽可能地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去发现史料。我们说第一手,倒不是说除了你自己外,别人看不到,而是过去不特别在意,通过我的解读,大家觉得这些史料又产生了新的意义,这也是我努力追求的一个目标吧。

知识分子独立性的消失

南方都市报:你的文章常常从微观的角度发现、阐发一个问题。比如从1952年《文汇报》的文艺作品讨论看到中国当代文学转型的完成。

谢泳:这是一个小的角度,是个案,但你要是只以它来证明当代文学转型,也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觉得通过这个事情可以丰富对中国现当代文学转型的判断,因为《文汇报》在当时是主流报纸,它有比较庞大的读者群,通过它上面的一个关于中学生阅读的讨论中出现的问题,和组织者、参与者的取向,大体可以判断出当代文学发生变化的趋向。当然如果更为全面、深入分析,可能还需要别的主流报刊比如《文艺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的类似讨论作为印证,我没有关注到那些事例。当然我想,通过这样一个小的视角观察这些变化,至少在学术研究上来说,也是一个思路,有一点启发吧。

南方都市报:你对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吗?

谢泳:我一直有一个基本的思路。1949年以前,有一些基本的制度保障了中国知识分子独立的空间。当然并不是说1949年以前中国的文化制度没有缺点,但是有一个基本的事实是,1949年以前的新闻制度还是属于与世界的新闻制度相同步的。当时是允许私人报刊存在的。因为私人报刊的存在,知识分子的独立性就比较容易保持。新闻、报业的空间,是知识分子保持独立的第一个前提。第二个就是出版制度也允许私人出版业存在,保留了私人的空间,私人的资本可以进来,言论比较自由。第三是当时中国的大学制度较为合理,除了国立大学之外,还有私立大学,很多敢说话的教授有比较自由的流动空间。总体上来说,1949年以前,中国知识分子的独立性还是没有消失的。1949年以后,整个社会结构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三个条件已经不存在了。完全是只有国家意识形态的大学,私人新闻出版制度也消失了,完全在国家控制之下。国家的意志把知识分子控制在某一个单位里,受到制度的限制,所以说思想的自由和人格的独立要完全保存下来是比较难的,这确实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个困境。

另外,1949年以后,政治运动不断地发生,比如1952年有高校的思想改造运动,与政治上的“三反五反”同步进行,同时进行院系调整,像清华大学,文科、理科都取消了,基本上成了一个工科大学。1954年批胡适思想,1955年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1956年,中央开过一个关于知识分子的会议,对知识分子相对宽松了一些。但1957年夏天以后,开始了“反右”运动。经历种种的运动,中国知识分子的独立和自由思想,已经很难体现出来了。

南方都市报:在1957年之前,知识分子还是有一定的独立性存在吗?

谢泳:1957年以前,中国的知识分子身上多少还有从旧时延续过来的独立精神、自由意志,可能还能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来。1957年以后就很难,因为敢说话的知识分子在1957年以后都成为右派。再往后,到“文革”的时候,中国已经没有大学了,文学、文艺活动实际上也是被国家意识形态不断统一起来,变得相当单一。可以说1957年起到改革开放以前,中国整个的文学、学术活动是很简单的,最后连学术刊物都没有了,直到70年代才恢复学术、文学、艺术刊物,比如《人民文学》、《人民音乐》等。总体上评价,1949年到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知识分子在学术上的造诣并不好。1949年后,知识分子的学术成就,基本是递减的趋势。当然个别学科、个别的人可能不是,但整体上来讲,这个时代文化学术比较萧条吧。

南方都市报:这一现象在书中的论述也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前后两代知识分子的成就差异会那么明显?

谢泳:50年代成长起来的那些学者,从《红楼》杂志的目录可以看出来,他们青年时代关注的那些东西,与严格的学术要求离得很远。但好处是这些学者是同时代里面比较优秀的,在中国比较好的学校里学习。在此之后他们也基本上在中国比较高的学术平台上,是客观上得到的优势。但由于整个时代发生了变化,所以他们的学术训练、学术观念和学术才华还是被时代制约,所以《红楼》杂志的这批学者,后来在文学学科中地位是很高的,但他们的学术成就,我觉得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南方都市报:正如书中所说,“政治正确决定了学术成功”。

谢泳:那个时候只有跟时代保持同步,认同主流意识形态,才能在学术上、写作上有自己的空间。如果跟时代对抗,就什么也得不到,马上要出局,当然更不可能再有什么好的训练了。但这批学者的老师还是过去的知识分子,水平很高,他们早年所受到的学术训练与同时代的人相比,肯定还是最好的。但是那个时候的最好和之前的最好,我觉得还是有距离的。

南方都市报:你说过,对上世纪30年代之后出生的知识分子评价不是很高,应该和这个问题是统一的。

谢泳:应该是这样的,因为30年代之后出生的人,基本上在50年代上大学,他们的学术训练都是在新时代完成的。而新时代,从逻辑上讲,对学术成长不利,最好的成长环境是不利于学术成长的,那么他们最后能在学术上获得的成就,也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做得很好。

启蒙者的悲剧

南方都市报:关于赵树理的那篇文章里有一句话:作为一个启蒙者,他没有看到自己命运的悲剧因素,也没有产生警觉。我很想知道,就算他知道这里面的悲剧因素,能够怎么样呢?

谢泳:我认为,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文明的知识分子,对“斗争会”这个形式本身,就应该保持警惕、产生怀疑,就应该知道这是侵犯人权的,是文明社会所不能接受的。这种意识是社会正常发展的一个要素。一个人犯法,肯定应该通过一个合法的程序来处理问题。但赵树理在小说里,对这么一个愚昧、落后、侵犯人权的批斗形式,没有任何的怀疑,这暗含了作家对这个行为的肯定。这里面就饱含着一个悲剧因素。对“斗争会”这种非法的、不文明的形式没有保持警觉,使这种形式的合法性慢慢延续下来,到了新时代,这种形式实际上是作为一种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合法形式存在的。这个形式在“文革”的时候达到了极致,中国很多领导人、知识分子都是在这种形式下失去了基本人权,导致了命运悲剧。赵树理也不例外,他也在一场“斗争会”上被红卫兵从桌子上推下来,身体受到伤害,不治而亡。我觉得作为启蒙者来说,在文学作品中,对那种非人道手段没有深刻的认识,那种悲剧也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

南方都市报:应该说赵树理只是一个很小的例子。为什么一大批那个时代的精英和知识分子,都会缺乏理性判断?

谢泳:除了缺乏独立性之外,这与当时国家的导向相关。在那个时代,国家就提倡这样的方式,比如“斗争会”之类的形式。他们对国家不怀疑,那么对国家的行为也就不怀疑。从1949年到打倒“四人帮”,中国不是一个法制国家,基本上也没有法律,《刑法》都是改革开放之后才完整出台的,过去都是按照一些公安条例、政策以及领导人个人的意志来治理国家,没有严格的法律。

南方都市报: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你在研究知识分子过程中,会不会有一些个人的感情在里面?

谢泳:应该有。因为我对中国知识分子的评价是,1949年以前虽然也有问题,但是比1949年以后好,这是一个基本判断。我在这方面是厚古薄今的,比较倾向于民国时代。

南方都市报:在现代知识分子研究领域,许纪霖先生也是研究者。你与许纪霖的研究有什么不同?

谢泳:现代知识分子研究是一个大的学术方向。许先生是我尊敬的一位学者,也是老朋友了。他的研究比较深入,偏重于理论和综合分析,我比较偏重于史料,偏重于个案性的分析。对于宏观的、理论的研究,我觉得我个人的学养不够,这方面比较弱。许先生他理论素养好,所以对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研究的宏观的方面,把握得很好,而我只能做史料和个案的研究,可以互为补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