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山:歪批成语之乘坚策肥

乘坚策肥

出处:《汉书食货志上》:乘坚策肥,履丝曳缟。

正解:坐牢固的车,驾肥壮的马。形容生活豪华。

儿子是别人的好,这句话在曹操身上得到了验证,看了孙权的威风,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但是,儿子是自己的好,在曹操身上也可以得到证明,他说刘表的儿子:“若刘景升儿子,豚犬尔。”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儿子到底如何,主要还要看自己,和老爸关系不大。

但同样的儿子,在不同的老爸手里,长大就完全不同了,我们听说过不少故事,一对双胞胎出生后被放进不同的环境,最后成长为完全不同的人。最著名的故事要算大仲马笔下的铁面人了,他是国王路易的双胞胎兄弟,但国王荒淫无道,所以三个火枪手用他取代了国王。火枪手们犯上而不作乱,成就了双胞胎性格不同的传说。

罗素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人要是因为出身不好而遭遇不同的命运,那跟这个人本身无关。

这话我有可能记错了,不然实在讲不通,比如在印度,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最低的种姓里,甚至不能踩别人的影子,不能担任比奴仆更高的工作;如果我生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是农业户口,饥荒年代甚至没权外出乞讨,按照前面的说法,虽然这些都跟我本人无关,但谁来承担后果?还不是得我自己来?

“文革”期间,红卫兵们创造了很多人间奇迹,其一就是那副著名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好在他们的横批留了余地“基本如此”,没有一棍子打死,谁都知道这副对联的荒谬,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实有很多人因为父辈问题而受到株连,也有很多人借助了父辈的权势而成就自己的事业。还是以三国为例,小霸王孙策,如果没有他爹孙坚打下的坚实基础,是不可能成为江东之主的,坐拥江东后,他所依靠的,还是他爹的那些老班底,比如程普,比如黄盖,等等。

歪解:乘:依靠。依靠孙坚的多年征伐,孙策成了江东一霸,过上了美美的日子,即为乘坚策肥。话说回来,孙策能够成功,也确实因为他自己的能力够强,其他很多依靠父亲大树好乘凉的人就未必有他的本事了。

造句:现在很多做生意的,这个大王,那个大王,占据的还都是垄断地位,很多人以为他们是凭借自己的头脑智慧才有此成就,其实细究起来,无非乘坚策肥而已。

温克坚:美国复苏,中国反复

杨恒均先生有一篇题目为“卖鹅蛋的婆婆说,美国人都要饭去了”的随笔,非常有意思,他在湖南乡村碰到的老婆婆,听电视上说的,由于严重的经济危机,美国人都要饭去了。他说看到报纸上说,美国人是在靠借我们的钱生活,要不是我们的钱,他们早垮了, 也够苦的……

虽然程度不一致,但是最近一年到半年以来,官方媒体对美国经济危机的宣传和渲染的确容易给人这个印象,似乎美国人日子过不下去了,而与之对应宣传则是, 中国经济实力飙升,经济总量很快超过日本,外汇储备全球第一。而在4万亿刺激政策拉动下,中国将率先走出经济危机,并拉动世界经济增长。

这种美国走向衰退,中国日益崛起的论调一方面喂养了浅薄的民族主义,另外一方面严重的影响了国人对于经济真相的认知。杨恒均笔下的湖南老婆婆就是一个例子,不过不管经济走势如何,湖南老婆婆可以照卖她的鹅蛋,让我担忧的是某些身居高位的领导人,如果受到这些宣传的误导,作出错误的决策,那么这个代价就大了。

因此对照最新的经济数据,做一个现实复核,是经济决策层必须要做的功课。

先看美国经济的一些重要数据:

上周五公布的美国五月非农业就业人数下降34.5万,远低过预期的52万,并为雷曼倒闭以来的最佳结果。

6月1日公布的美国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已经达到42.8%,比4月份上升2.7%. 5月份,18个制造行业中,有9个行业新订单实现增长。

美国商务部的数据表明,09年4月份工程营建支出意外上升0.8个百分点,此前经济学家们预计下降百分之一点二。

另有报告显示,美国消费者缩在4月份缩减开支为0.1个百分点,略低于经济学家预测的0.2个百分点。

美国人的收入在4月份上涨0.5个百分点,而之前连续两个月都是下降。

美国经济咨商局报告称,美国5月份消费者信心指数跃升至54.9,超出市场预期;4月指数被上调为40.8.

美国国家商业经济协会预测美国经济在今年第二季度将收缩百分之一点八,比第一季度收缩5.7%显著好转,而2008年第四季度收缩了6.8%

上述数据虽然并不全面,但是很明显的是,美国经济已经呈现出触底回升的迹象,这也反映在美国的股票市场中,道琼斯工业指数今年以来已经上升30%左右。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表示,美国经济有望在年底前走出衰退,开始复苏。

美国经济复苏之路不会一帆风顺,其消费模式以及美元国际地位也会不断演变,但是美国经济快速走出低谷,原因也许多种多样,但是美国经济结构本身并无大碍和美国制度内在的快速纠错机制是基本原因。

而从中国来看,虽然舆论普遍唱好经济复苏,但是在工业用电量,就业数据和财政收入等关键数据上反应出来的信息一直令人忧虑,表明中国经济复苏存在重大水分。日前公布的一些核心经济数据如下:

国家电网公司统调中心的数据显示,5月日均发电量降幅约3.5%.

海关总署11日发布的数字显示,前5个月我国外贸进出口总值7634.9亿美元,同比下降24.7%。其中,出口下降21.8%,进口下降28%。5月份当月我国进出口总值1641.27亿美元,同比下降25.9%。其中,出口下降26.4%,进口下降25.2%。 5月份,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年主营业务收入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增加值同比增长8.9%,比上年同期回落7.1个百分点,比上月加快1.6个百分点。

当然有一个比较耀眼的数据是固定资产投资,今年前5个月,固定资产投资 同比增32.9%.不过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过快,恰恰表明了经济增长质量不高,导致未来经济结构更加恶化。

另外,美国经济数据的好转,并不意味着中国可以走回原来出口驱动型的老路。经过这次危机,金融衍生品繁荣带来的财富效应消失,美国负债消费的模式已经做了较大的调整,家庭储蓄率将逐步回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吸纳来自中国庞大产能的消费品了。出口退税等政策层面的微调不可能改变中国出口持续低迷的困境。

到了6月份,高层表态也趋向谨慎。2009年6月3日,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也指出,国际金融危机对我国的经济影响尚未见底,经济发展的不确定和不稳定因素较多,我国经济平稳回升的基础尚不稳固。

那么为什么中国经济平稳回升的基础尚不稳固呢?那是因为迄今为止的经济政策基本上都是兴奋剂形的,注重的是经济短期效果,而回避了经济体内在的结构性失衡。这种政策选择机制反映了利益结构和政治结构的刚性,那些试图重新设定利益结构的政策被目前的政治结构被摒弃了。

在这个意义上,我非常同意许小年先生在其题为“复苏之道”的结尾所提到的:

危机始于失衡,复苏之道在于恢复平衡。发达经济体已大幅调整,中国经济的失衡则因刺激投资进一步恶化。率先调整者,率先复苏;拒绝调整,无异于对复苏说“不”。

美国经济正走向复苏,而中国则在泥沼中反复。

刘  柠:中日经济高层对话:重新酿造合作氛围

6月7日,第二次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于日本东京举行。对话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与日本外务大臣中曾根弘文共同主持,内容涉及地区及国际经济问题、贸易投资合作、环境与能源合作等主题。

此次对话是一次姗姗来迟的对话。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作为东亚两个经济大国间双边经济贸协调机制,创设于2007年。去年秋,本应召开的第二次对话因毒饺子事件的“发酵”和初露端倪的世界金融危机而搁置。但随着金融危机的坐大,出现持续效应,包括中日两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痛感加强合作的必要:只有多国联手,共同构筑跨越国境的“长城”(而不是独善其身的壁垒),才有可能成为切实有效的金融防火墙。可以说,此番对话正是基于这种考量的产物。尤其是在中美经济高层对话刚刚举行之后,立马展开中日间对话,凸显了东亚双雄,特别是日本在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萧条已成现实,并呈某种蔓延态势的情况下,力求以增长势头最旺、互补性最强的中日两国经贸为“起爆剂”,引发、拉动下一轮经济增长的现实性焦虑。

立法不完善等问题。但用商务部长陈德铭的话说,“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已经初步建立起一套比较完整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执行中还会遇到不少问题,但我们不回避问题。”就是说,虽然出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日两国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尚存在认识和保护措施、力度上的差距,但决不意味着差距将恒常化,乃至扩大化。 当然,兹事体大,日方不会满足于务虚性的泛泛而谈,而是正面端出了对中方已决定实施的信息安全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事宜,再次要求中方“撤回”,并提议中国加入国际性的相互认证制度。而该问题涉及两国利益,显然不是通过一次对话便能解决的。与双边在其他领域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一样,只有本着相互理解、互利互惠的精神,才能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达成妥协,从而确保两国的共同利益,维系长久的“战略互惠”。 从此番对话的议题和达成的成果来看,“火力”主要集中在三个领域:金融服务、知识产权保护与贸易、产业合作:“余势”则涉及环境对策、灾害预防(地震、甲型H1N1立法不完善等问题。但用商务部长陈德铭的话说,“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已经初步建立起一套比较完整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执行中还会遇到不少问题,但我们不回避问题。”就是说,虽然出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日两国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尚存在认识和保护措施、力度上的差距,但决不意味着差距将恒常化,乃至扩大化。 当然,兹事体大,日方不会满足于务虚性的泛泛而谈,而是正面端出了对中方已决定实施的信息安全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事宜,再次要求中方“撤回”,并提议中国加入国际性的相互认证制度。而该问题涉及两国利益,显然不是通过一次对话便能解决的。与双边在其他领域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一样,只有本着相互理解、互利互惠的精神,才能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达成妥协,从而确保两国的共同利益,维系长久的“战略互惠”。流感等)与人才培养。

立法不完善等问题。但用商务部长陈德铭的话说,“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已经初步建立起一套比较完整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执行中还会遇到不少问题,但我们不回避问题。”就是说,虽然出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日两国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尚存在认识和保护措施、力度上的差距,但决不意味着差距将恒常化,乃至扩大化。 当然,兹事体大,日方不会满足于务虚性的泛泛而谈,而是正面端出了对中方已决定实施的信息安全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事宜,再次要求中方“撤回”,并提议中国加入国际性的相互认证制度。而该问题涉及两国利益,显然不是通过一次对话便能解决的。与双边在其他领域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一样,只有本着相互理解、互利互惠的精神,才能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达成妥协,从而确保两国的共同利益,维系长久的“战略互惠”。

在金融领域,双方确认进一步加强两国金融领域和监管部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推进两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尤其是对中日两国企业面向第三国出口的共同合作项目,两国政府明确了“支援”义务:通过中国国家进出口银行和日本国际协力银行提供融资上的便利、支持。为此,双方签署了国国家进出口银行和日本国际协力银行提供融资上的便利、支持。为此,双方签署了《关于通过联合融资支持中日两国企业对第三国出口项目的合作备忘录》。 作为此番金融危机最大受害国之一的日本,由于经历过经济高度增长时期,日元在成为国际通货过程中的种种挫折及“泡沫经济”时期因金融冒进而带来的致命危害,这个以全球贸易来维系生存的所谓“贸易立国”的国度,深谙金融安全之要害,一改过去的激进主义姿态,把对美国债最大持有国地位拱手“让与”中国而甘居其后。这里既有对昔日惨痛失败的“井绳效应”,也不无“以守为攻”的狡黠:对美元国债的相对减持,虽然注定限制了在金融危机过后,美元价值不出现大幅下挫的情况下利益的规模,但却规避了危机长期化,美元狂泻不已时的金融风险,颇符合日本在危急关头选择战略道路时的国家性格。 但在作为美国债第二大持有国的同时,扩大、升级与第一大持有国中国的金融合作,为日资企业的出口提供融资便利,既深化了在中国的金融存在,为人民币圈的日元势力渗透预留了切口,同时惠及日本贸易,诚可谓“一石二鸟”。 此次对话的另一个实质性成果,是中国商务部与日经济产业省签署了《关于知识产权保护交流与合作的备忘录》,以规约形式确认了双方在此领域展开并扩大合作的决心与意向。应该承认,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中日两国尚有相当距离。日本作为科技领先的发达国家,早在90年代初就出台了“知识产权立国”的国策,把知识产权作为立足于在21世纪可持续性增长的一个支柱;而中国在这方面,明显存在保护意识稀松、《关于通过联合融资支持中日两国企业对第三国出口项目的合作备忘录》。

立法不完善等问题。但用商务部长陈德铭的话说,“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已经初步建立起一套比较完整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执行中还会遇到不少问题,但我们不回避问题。”就是说,虽然出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日两国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尚存在认识和保护措施、力度上的差距,但决不意味着差距将恒常化,乃至扩大化。 当然,兹事体大,日方不会满足于务虚性的泛泛而谈,而是正面端出了对中方已决定实施的信息安全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事宜,再次要求中方“撤回”,并提议中国加入国际性的相互认证制度。而该问题涉及两国利益,显然不是通过一次对话便能解决的。与双边在其他领域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一样,只有本着相互理解、互利互惠的精神,才能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达成妥协,从而确保两国的共同利益,维系长久的“战略互惠”。 作为此番金融危机最大受害国之一的日本,由于经历过经济高度增长时期,日元在成为国际通货过程中的种种挫折及“泡沫经济”时期因金融冒进而带来的致命危害,这个以全球贸易来维系生存的所谓“贸易立国”的国度,深谙金融安全之要害,一改过去的激进主义姿态,把对美国债最大持有国地位拱手“让与”中国而甘居其后。这里既有对昔日惨痛失败的“井绳效应”,也不无“以守为攻”的狡黠:对美元国债的相对减持,虽然注定限制了在金融危机过后,美元价值不出现大幅下挫的情况下利益的规模,但却规避了危机长期化,美元狂泻不已时的金融风险,颇符合日本在危急关头选择战略道路时的国家性格。

但在作为美国债第二大持有国的同时,扩大、升级与第一大持有国中国的金融合作,为日资企业的出口提供融资便利,既深化了在中国的金融存在,为人民币圈的日元势力渗透预留了切口,同时惠及日本贸易,诚可谓“一石二鸟”。

中日经济高层对话:重新酿造合作氛围(for《新京报》6月9日) 刘 柠 6月7日,第二次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于日本东京举行。对话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与日本外务大臣中曾根弘文共同主持,内容涉及地区及国际经济问题、贸易投资合作、环境与能源合作等主题。 此次对话是一次姗姗来迟的对话。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作为东亚两个经济大国间双边经济贸协调机制,创设于2007年。去年秋,本应召开的第二次对话因毒饺子事件的“发酵”和初露端倪的世界金融危机而搁置。但随着金融危机的坐大,出现持续效应,包括中日两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痛感加强合作的必要:只有多国联手,共同构筑跨越国境的“长城”(而不是独善其身的壁垒),才有可能成为切实有效的金融防火墙。可以说,此番对话正是基于这种考量的产物。尤其是在中美经济高层对话刚刚举行之后,立马展开中日间对话,凸显了东亚双雄,特别是日本在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萧条已成现实,并呈某种蔓延态势的情况下,力求以增长势头最旺、互补性最强的中日两国经贸为“起爆剂”,引发、拉动下一轮经济增长的现实性焦虑。 从此番对话的议题和达成的成果来看,“火力”主要集中在三个领域:金融服务、知识产权保护与贸易、产业合作:“余势”则涉及环境对策、灾害预防(地震、甲型H1N1流感等)与人才培养。 在金融领域,双方确认进一步加强两国金融领域和监管部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推进两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尤其是对中日两国企业面向第三国出口的共同合作项目,两国政府明确了“支援”义务:通过中此次对话的另一个实质性成果,是中国商务部与日经济产业省签署了《关于知识产权保护交流与合作的备忘录》,以规约形式确认了双方在此领域展开并扩大合作的决心与意向。应该承认,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中日两国尚有相当距离。日本作为科技领先的发达国家,早在90 中日经济高层对话:重新酿造合作氛围(for《新京报》6月9日) 刘 柠 6月7日,第二次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于日本东京举行。对话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与日本外务大臣中曾根弘文共同主持,内容涉及地区及国际经济问题、贸易投资合作、环境与能源合作等主题。 此次对话是一次姗姗来迟的对话。中日经济高层对话,作为东亚两个经济大国间双边经济贸协调机制,创设于2007年。去年秋,本应召开的第二次对话因毒饺子事件的“发酵”和初露端倪的世界金融危机而搁置。但随着金融危机的坐大,出现持续效应,包括中日两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痛感加强合作的必要:只有多国联手,共同构筑跨越国境的“长城”(而不是独善其身的壁垒),才有可能成为切实有效的金融防火墙。可以说,此番对话正是基于这种考量的产物。尤其是在中美经济高层对话刚刚举行之后,立马展开中日间对话,凸显了东亚双雄,特别是日本在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萧条已成现实,并呈某种蔓延态势的情况下,力求以增长势头最旺、互补性最强的中日两国经贸为“起爆剂”,引发、拉动下一轮经济增长的现实性焦虑。 从此番对话的议题和达成的成果来看,“火力”主要集中在三个领域:金融服务、知识产权保护与贸易、产业合作:“余势”则涉及环境对策、灾害预防(地震、甲型H1N1流感等)与人才培养。 在金融领域,双方确认进一步加强两国金融领域和监管部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推进两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尤其是对中日两国企业面向第三国出口的共同合作项目,两国政府明确了“支援”义务:通过中年代初就出台了“知识产权立国”的国策,把知识产权作为立足于在21世纪可持续性增长的一个支柱;而中国在这方面,明显存在保护意识稀松、立法不完善等问题。但用商务部长陈德铭的话说,“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虽然已经初步建立起国国家进出口银行和日本国际协力银行提供融资上的便利、支持。为此,双方签署了《关于通过联合融资支持中日两国企业对第三国出口项目的合作备忘录》。 作为此番金融危机最大受害国之一的日本,由于经历过经济高度增长时期,日元在成为国际通货过程中的种种挫折及”泡沫经济“时期因金融冒进而带来的致命危害,这个以全球贸易来维系生存的所谓”贸易立国“的国度,深谙金融安全之要害,一改过去的激进主义姿态,把对美国债最大持有国地位拱手”让与“中国而甘居其后。这里既有对昔日惨痛失败的”井绳效应“,也不无”以守为攻“的狡黠:对美元国债的相对减持,虽然注定限制了在金融危机过后,美元价值不出现大幅下挫的情况下利益的规模,但却规避了危机长期化,美元狂泻不已时的金融风险,颇符合日本在危急关头选择战略道路时的国家性格。 但在作为美国债第二大持有国的同时,扩大、升级与第一大持有国中国的金融合作,为日资企业的出口提供融资便利,既深化了在中国的金融存在,为人民币圈的日元势力渗透预留了切口,同时惠及日本贸易,诚可谓”一石二鸟“。 此次对话的另一个实质性成果,是中国商务部与日经济产业省签署了《关于知识产权保护交流与合作的备忘录》,以规约形式确认了双方在此领域展开并扩大合作的决心与意向。应该承认,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中日两国尚有相当距离。日本作为科技领先的发达国家,早在90年代初就出台了”知识产权立国“的国策,把知识产权作为立足于在21世纪可持续性增长的一个支柱;而中国在这方面,明显存在保护意识稀松、一套比较完整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执行中还会遇到不少问题,但我们不回避问题。”就是说,虽然出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中日两国在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上尚存在认识和保护措施、力度上的差距,但决不意味着差距将恒常化,乃至扩大化。

当然,兹事体大,日方不会满足于务虚性的泛泛而谈,而是正面端出了对中方已决定实施的信息安全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事宜,再次要求中方“撤回”,并提议中国加入国际性的相互认证制度。而该问题涉及两国利益,显然不是通过一次对话便能解决的。与双边在其他领域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一样,只有本着相互理解、互利互惠的精神,才能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达成妥协,从而确保两国的共同利益,维系长久的“战略互惠”。

余秋雨大师的经典冷笑话

1、 我的报告是在一个简陋的工地板房里做的,里边挤了两千多人,大家都汗流浃背,但三小时下来,全场肃静,掌声不断,没有一个人离开。

2、 我的演讲在第一天上午。七千余人在一个场子里听讲,气势惊人,七千余人中来自台湾的有两千多人,都是我的老听众了。

3、 我们开始要讲中华文明的隐疾了,也就是缺德了。我会在下面的节目中,逐步阐释我的见解和答案。

4、 我是一个无职无权的独立文化人,居无定所,不交权贵。文革表现只要有一点污点的,当时连科长都不能做,而我做了院长已经是正局级。

5、 我远离政治,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文化立场上的独立和纯粹。

6、 我曾经一再说明,我在文革中全家受到迫害。

7、 我在文革时期没有检举、揭发、批判过任何一个人,这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8、 我要含泪向这些请愿灾民作如下劝告——“余秋雨大师工作室”正式授牌!

9、 我当时得了上海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得奖了我就很骄傲,觉得我的作文已经成教材了,我的老师在讲我的“课文”。

10、 我在联合国世界文明大会上的演讲,以及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巡回讲学,都围绕着这个主题。

11、 我先是在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华盛顿国会图书馆讲述“中华文明的道路”,后来又应邀在联合国世界文明大会上驳斥“中国威胁论”。

12、 我在台北的那次演讲是由台北市长马英九先生主持的,在演讲前一天,我和马英九先生对着诸多媒体作了一次“汉字之美”的对谈。

13、 我还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礼堂讲述“中华文化的光荣和艰辛”。由于观点鲜明,反响强烈。

14、 我离开郑州后会立即去江苏无锡,参加世界佛教论坛并发表演讲。我在都江堰的演讲,就从这两句口气太大的对联说起。

15、 我从都江堰回到成都……然后飞深圳……录完“秋雨时分”,立即赴香港光华文化中心演讲……

16、 我刚从台湾巡回演讲一个月回来,四月份会到美国的哈佛、耶鲁和国会图书馆演讲。

17、 我并不喜欢演讲……

18、 我在会上的演讲,将尽力整理出来。会议结束(8月31日)后,明晨飞济南。

19、 我必须赶到浙江一个叫德清的县,参加“游子文化节”。

20、 我和余光中先生被邀在一个“游子论坛”上发言。我已经连续三年担任这个论坛的主席。

21、 我的演讲内容,昨天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大概会是这样开头的——

22、 我不能去,因为民生银行成立十周年纪念大会,邀我演讲。我的讲题是:“当代中国银行家的文化责任。”讲完,立即赶到希尔顿酒店,参加陈逸飞艺术基金会的成立典仪,我被选为这项基金的副理事长。

23、 我被香港浸会大学聘为“全人教育奠基教授”。

24、 我常常对我的学生们说,你们学到的文化比我多,但我感受的文化比你们重。因为那是我自己从看似没有文化的荒地中挖掘出来的珍宝。

25、 我当时已是教师,每月的薪水六十几元人民币,大概是十伍元伙食费,五元零用(买毛巾、牙膏之类),十五元交给妈妈贴补家用,剩下的三十元全部买书。

26、 我一年当中,有一半之间住在香港。

27、 我为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颁奖,由他的夫人连方瑀女士代表领奖。由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文化人为一位政治焦点人物颁奖,这在中国大陆的习惯思维中是无法想象的。

28、 我为连战先生颁奖时,连方瑀女士在领奖台上也说了同样的话……说我是他(香港特首曾荫权先生)“平生最尊重、最喜欢的作家”。

29、 我很清醒,永远不会沾沾自喜,但有一点很愉快:我二十年来用感性理性相结合的方法阐述中外文化,被不同政治背景、不同居住地域的高层中国人接受了。

30、 我到大学演讲,经常会有女学生问我:“余教授,一个男人的第一魅力是什么?”我回答道:“责任。”演讲厅里响起一片掌声,先是女生,再是男生。我(第二任)妻子马兰的生日,比伊丽莎白女王晚两天,与莎士比亚是同一天。

31、 我当时的工资在大陆算是高的,上海各报都曾刊登过一条消息:“鉴于余秋雨教授的杰出学术成就……”

32、 我有幸参加与《英汉大词典》、《汉语大词典》的编写。

33、 我受邀中央电视台为他们选拔主持人。

34、 我想到要为刚刚进大学的文科学生讲几句话……我要告诫那些爱好文学的学生……我说:“不要再从道德层面上看问题。

35、 我对几个香港朋友说了一段结论性的话,他们都很赞成。

36、 深圳是中国文化的桥头堡。

37、 我可以肯定,逸飞在九天之上听到我的这个话,也会点头。

38、 我最后一次与逸飞喝酒,就是杨澜请的客。

39、 我本人流浪在外,正被寻找,这就像我的博客叫“追寻余秋雨”。

40、 我年岁已经不轻,早已无所畏惧。

41、 我最后要说的话是,诽谤我,你们已闹了十几年,我不想理会了。

42、 不准继续污辱中国人!

——《以上摘自余秋雨博客》

王立:外国小说阅读笔记【七题】

若泽·萨拉马戈:《修道院纪事》

若泽·萨拉马戈的《修道院纪事》我已读过两遍,但似乎还不够,需要继续阅读。惹起我阅读兴趣的,是一个历史事件、一个奇幻故事再加上一个爱情故事。看到四万人从葡萄牙的各个角落征集到马芙拉,修建葡萄牙最大的修道院这样一个历史场面时,我就想起秦始皇征集数十万民夫修筑长城的故事。在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历史事件中,我似乎找到了某种共同点,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有关爱情的故事。

瑞典文学院士克耶尔·伊斯普马克教授在199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奖仪式上的讲话中,高度评价了若泽·萨拉马戈的《修道院纪事》,他说:“也许,最伟大的真知灼见赋予这种想像力是在《修道院纪事》中,那位具有非凡洞察力的女英雄把亡灵的意志集中在一起,使得空中飞行在书中成为可能。”在《修道院纪事》中,我们看到两百年前那些蚂蚁一样的工匠,他们机械地生活着,吃饭、干活、睡觉与做爱。巴西来的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却异想天开地带领着七个太阳和七个月亮建造一只能飞上天的“大鸟”。在建造“大鸟”的过程中,月亮布里蒙达和太阳巴尔塔萨尔产生了爱情。这个故事发生在宗教裁判所窒息人性的时代。让集智慧、力量和神秘三位于一体的“大鸟”飞上天,体现了人们逃避宗教制裁、向往自由生活的强烈意愿。其中透露出来的爱情信息,让人充满喜悦。随着这个爱情故事的展开,更令人震撼。布里蒙达之所以被称之为女英雄,是她具有透视的特异功能,她收集了亡灵的意志,终于使“大鸟”飞行起来,同时她是一个主宰自己爱情的英雄。她与巴尔塔萨尔的爱情,平淡而又执著,上帝让他们走到一起,便让这份爱情天长地久。后来有一天,巴尔塔萨尔因为偶然的事故独自被大鸟带走,布里蒙达便疯狂地流浪在整个葡萄牙寻找巴尔塔萨尔。“在九年的时间里,布里蒙达一直在寻找巴尔塔萨尔,她领教了尘土飞扬和泥泞不堪的道路,松软的沙滩和尖利的石头,多少次刺骨的霜冻和两场大雪,她活下来了只是因为还不想死。”终于,历经磨难的她在火刑柱前找到了巴尔塔萨尔。布里蒙达对他说了声:“过来”,巴尔塔萨尔的意志便脱离了肉体,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而是复归于爱情,他永远属于布里蒙达。

在秦始皇筑长城的历史中,也有一个撼人心魄的爱情传说。在千百年来的文化流传中,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版本繁多,但是有一个中心点基本不变,那就是孟姜女因筑长城的丈夫被葬于长城脚下,便万里寻夫,向城大哭,哭崩了长城。但见白骨交横,孟姜女滴血认骨,归葬丈夫遗骸。长城是帝王意志的体现,孟姜女为夫痛哭城崩,既是一个弱女子对帝王的强烈抗争,又是她呼唤爱情的千古绝唱。

在我的心中,孟姜女与布里蒙达一样,都是“女英雄”。如果让若泽·萨拉马戈来重构孟姜女的爱情故事,不知会有怎样惊天动地的斑斓传说?

维·苏·奈保尔:《米格尔大街》

我在九十年代中期阅读了维·苏·奈保尔的《米格尔大街》。这是花城出版社1992年9月的版本,译者张琪,印数1500册,定价是6.8元。维·苏·奈保尔200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在接受美国NPR电台采访时语出惊人地表示“我感谢妓女”,使得世界媒体一片哗然。以文笔犀利、富有争议而著称的维·苏·奈保尔,以特立独行的姿态吸引着公共视线。他自曝嫖妓旧事,我始闻惊愕,继而释然,买回了他的另外一部代表作《河湾》,并重读了《米格尔大街》。

《米格尔大街》是维·苏·奈保尔22岁那年创作完成的,由17个短篇小说组成的,译成中文才12万字。当年22岁的维·苏·奈保尔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青年作家,《米格尔大街》延宕了四年才得以出版,他的文学才华从此显山露水,得到了英国文坛的肯定,这部小说以细致的刻划和对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深刻同情而荣获1959年英国的毛姆奖。

《米格尔大街》是维·苏·奈保尔眼中那条与西班牙港毗邻的大街的真实展现。远离故土的他,在整部小说中以叙述人“我”的身份,把昔日米格尔大街上的左邻右居们有趣的经历、或悲剧的故事一一介绍给我们。如被米格尔大街的人们视作疯子的曼曼,在某一天洗完澡后梦见了上帝,欲把自己打扮成耶稣救世主的形象,便把自己绑上十字架,然后让人们用石头砸他,演出了一幕可笑的闹剧;具有伟大理想的民间诗人布莱克·沃兹沃思曾经受到过人生最悲惨的打击:从前一个少年诗人遇上了一位女诗人,他们彼此相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一天,女诗人对那位少年诗人说:“咱们家里又要增加一个诗人啦!”但是,那个小诗人没有出生,因为女诗人死了。后来,布莱克·沃兹沃思希望自己每个月写出一句非常出色的诗,用自己的一生完成一首震撼全人类的诗篇,然而,这仅仅一个是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理发师博勒由于经常上当受骗而对所有事情都丧失了信心,有一次他买的彩票真的中奖了,却以为这是大街上的人为了捉弄他而编造出来的,便愤怒地撕毁了彩票。还有木匠、教师、机械天才、花炮制造者……这些生活在米格尔大街上的一个又一个小人物,他们或游手好闲、或异想天开、或言行古怪、或愚昧无知,在作家的笔下,皆个性鲜明,呼之欲出。

维·苏·奈保尔在《米格尔大街》这部小说中以白描的手法,冷静而忧伤地描绘出了草根阶层的人生状态、生存世相。他的文字,始终是简洁而准确的。透过童年的视角,米格尔大街上那些人物形象及其故事,便生动有趣起来,蕴含在文字背后的讽刺与嘲笑,也是幽默善意的,可见作家对于底层小人物深深的同情与强烈的人文关怀。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自问世以来,因为触及社会道德的禁忌而历经非议与遭禁之厄。欧美的一些评论家或称《洛丽塔》是“衰老的欧洲诱奸年少的美国”的象征、或称《洛丽塔》是“年少的美国诱奸衰老的欧洲”的寓言,其争论甚是有趣,而纳博科夫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尤其是关于道德与否的批评,他更是不屑回应,他说:“深感亨伯特同洛丽塔的关系不道德的不是我,而是亨伯特自己。”在这里,我忽然怀疑“文品即人品”这个命题的准确性——或许这样的命题本身是荒谬可笑的,我们以往正是以这样的看法,因人废文,遮蔽了许多优秀的作品,或故作视而不见。正如《洛丽塔》中触犯道德底线的是小说中的主角亨伯特、而作者纳博科夫可以置身事外一样,这确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儿。

对于猎奇的阅读者来说,《洛丽塔》饱受争议的情色意味,显然使他们走入了误区,因为他们无法从中获得色情小说的感官刺激,亨伯特的自白也没有给读者带来通常叙事小说的阅读快感——尽管这部小说的题材反映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十二岁少女的畸恋故事。这是一部需要耐心阅读的作品。在三十万字的篇幅里,亨伯特滔滔不绝的自白,追述、剖析了他狂热追求洛丽塔的过程与动机——“‘洛丽塔’毫无疑问会成为精神病领域里的一个经典病历。”纳博科夫在小说引言中如是说道,或许这是解读《洛丽塔》的密码,然而事实上纳博科夫的用意不仅仅限于为我们提供一份精神病患者的病历,因为他接下来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们提醒我们注意危险的倾向——潜在的罪恶。”他在欲盖弥彰中显露出一个作家隐藏在文本中的思想深意。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亨伯特从他自白的第一句话开始,就表达了对洛丽塔无以自拔的迷恋与无可救药的痴情。洛丽塔这三个他曾无数次念叨的字,已彻底地占据了他的灵魂。他日日夜夜把这三个字分开、组合,甚至连这三个字的音节、读法,都在细细地把玩与体味着,仿佛这就是人间最美妙的诗篇、是天下最动听的天籁。哦,可怜的洛丽塔,亨伯特这个洛丽塔家的房客,后来又成了洛丽塔的继父,从他第一眼看到天真无邪的十二岁的洛丽塔之后,他就把她当成了灵魂的天使。少年时代的亨伯特与少女阿娜贝尔曾经发生过刻骨铭心的初恋,然而,这场恋爱以这个女孩死于伤寒而终结。这个令人伤心的悲剧,使亨伯特对那些十多岁的青春少女充满了温柔而猥亵的欲望,罪恶的梦魇始终缠绕着他,为了实现占有洛丽塔的目的,他违心地接受了洛丽塔母亲夏洛特的求婚,在夏洛特遇上车祸不幸身亡之后,欲火烧灼的亨伯特仿佛得到了解脱,带着洛丽塔开始了一场乱伦的罪恶之旅。当洛丽塔最终逃避了这场灾难、寻找自己的幸福以后,亨伯特的世界因为失去了洛丽塔,从此一片黑暗,他追杀了曾经拐走洛丽塔的剧作家克莱尔·奎尔蒂,表达了他生命最后的疯狂。亨伯特的自白中,带着病态的审美,津津乐道于他捕捉欲望的细节、邪恶的片断、兴奋的意淫,这是他万劫不复的人生困境,也是人类心灵深处同样面临的困境。

人性的迷乱与沦陷,如同一头恶魔,驱使着亨伯特无视道德、无视法律,毁灭他人、毁灭自己,这是多么可怕的悲剧。这样的悲剧,令人深深同情并深思。人性的自我完善是极其艰难的事儿,一不小心就陷入了罪恶的深渊。

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这是《追忆似水年华》第一部《在斯万家那边》的开头。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说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三十五岁以后的岁月。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一不小心就会感染复发。他只能把自己禁锢在封闭的房间中。这间屋子,没有阳光照耀、没有风吹草动、也没有了人世间的喧哗与骚动。所有的,只有那张床、笔与纸、以及对人生往事的诗意、亲切而又百感交集的回忆。直到五十一岁那年他永远地告别了人世为止。他的生命已不再需要这间屋子了,他的灵魂却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得到了升华与永存。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艺术视野里,她眼中真正的生活与现实是变动不已的、未知的、不受拘束的、像一个明亮的光轮般的人的精神世界。而在马塞尔·普鲁斯特敏感而又感性的回忆中,无论是斯万家那边、盖尔芒特家那边,还是女囚、女逃亡者、少妇们,那些逝去的人生岁月、那些故人的音容笑貌,无不清晰涌现,触手可摸。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烛照着过去的生活与现实、烛照着人的心灵与思想,使得“重现的时光”亲切、忧伤、快乐而又感慨不已。正因为这样,马塞尔·普鲁斯特固执的记忆与流逝的时间始终对峙着。当时间毁灭了一切,回忆就是人类通向心灵史的唯一通道。“假如假以天年,允许我完成自己的作品,我必定给它打上时间的印记:时间这个概念今天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迫我接受它。我要在作品里描写人们在时间中占有的地位比他们在空间中占有的微不足道的位置重要得多,即便这样做会使他们显得类似怪物……”,马塞尔·普鲁斯特通过他的追忆,使时间具有了色彩与音响、具有了喜怒哀乐的情感,流失在时间深处的那些人物与往事便生动起来,真实可见。

阅读是人与书的奇遇,而阅读这部长达近270万言的小说巨著,是对阅读信心的极大考验。我在一个百无聊赖的冬季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浮光掠影地读完了这部小说。我期待着有缘再读书柜上的这部小说,重温并领悟其深刻内蕴与艺术魅力。这是需要耐心和缘份的相聚。

《追忆似水年华》令马塞尔·普鲁斯特的生命历史绵长而又广阔。躯体被病魔禁锢着,而精神是自由而开放的,灵魂永远也不会与世隔绝的。躺在病床上的马塞尔·普鲁斯特,以回忆抗拒着遗忘,在追忆似水年华中,他的精神舒展开来,唤醒了等待着死亡的生命,重新焕发出灼人的光芒。

小说没有一贯到底的叙事情节,回忆的片段组成了这部宏篇巨构,蓬勃的诗意始终充盈其间,而散文化的文字优美地自作者的生命长河中舒缓地流淌而来。这些精灵般的文字,与其说是整合了一部个人的心灵史,还不如说是奇迹般地复活了一个人的生命。

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很清晰地记得,那是八十年代中期,江南的梅雨时节,我读到了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窗外的江南雨绵长而又感伤,窗内的我满怀忧柔的心情,沉浸在多愁善感的意境里。

“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阵雨已经把丛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脚下向我追来。”第一次读《伊豆的舞女》时,我就感到了川端康成文字的力量,他几乎不由分说地带着我穿过山道和雨水,来到了那个舞女的面前。“那舞女看上去大约十七岁。她头上盘着大得出奇的旧式发髻……,这使她严肃的鹅蛋脸显得非常小,可是又美又调和”。这是一个美丽的舞女,令川端康成眷恋不已。在追随着舞女旅行于伊豆山水间的日子里,我像川端康成一样变得忧伤而又多情。然而,相聚是缘,离别总是难免的。一个第一高等学校的学生与一个伊豆的舞女薰子在旅途上产生的这段初恋一般的感情,是朦胧而又纯洁的。然而,命远注定他们是无法继续走下去的。一旦分别,便从此天各一方,只有美好的回忆温暖来日。“我的头脑变成一弘清水,嘀嘀嗒嗒的流出来,以后什么也没留下,只感觉甜蜜的愉快。”二十岁的“我”与舞女分别后躺在船上,黑暗中无以自制的泪水让我同样泛滥,那一瞬间,如烟往事中飘逝而去的友情或者爱情纷至沓来。

川端康成以《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小说代表作获了196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但是,《伊豆的舞女》这部我最早读到的川端康成的小说,给了我深刻的影像,不能忘怀。由此我感到,阅读的第一感觉总是犹如初恋一般固执而难忘的。而事实上,从《伊豆的舞女》开始,川端康成形成了他的写作风格。那种感伤、精致、淡雅而又优美的艺术特色同样是《雪国》、《古都》、《千只鹤》这三部小说的艺术特色。

三岛由纪夫称川端康成是个“永恒的旅行者”。从他的《伊豆的舞女》到《雪国》等小说,以及他的一系列散文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作家风尘仆仆、流连于山水之间的身影。他一路行来,把他的见闻、感悟与思想一一传达给我们。于是,我们从中领略到了川端康成笔下的山川之美、人性之美、文学之美。他是一个唯美的作家。无论是述人纪事、还是状物绘景,无不充满了极致的、纯真的文学之美。

作为一个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把日本文学之美和东方艺术之美推向了世界,从而确立了他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

威廉·福克纳:《喧哗与骚动》

我是先读了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集《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之后,不久前才阅读了他的长篇名著《喧哗与骚动》。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是值得研读的。他往往以写实的手法来结构短篇小说,题材广泛、情节鲜明,十分精巧。如《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在八千来字的篇幅里,他的叙述时空交叉,悬念迭出,曲折有致,写出了一个女人自我封闭、充满了悲剧的一生。这篇小说堪称威廉。福克纳的短篇杰作。

《喧哗与骚动》书名出自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第五幕第五场麦克白的有名台词:“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小说中的康普生家,曾经是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的望族,祖上出过一位州长、一位将军。家中原来广有田地,黑奴成群。如今只剩下一幢破败的宅子,黑佣人也只剩下老婆婆迪尔西和她的小外孙勒斯特了。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日益没落的旧家庭,一个行将死亡的旧时代。小说的开篇是白痴班吉给我们讲述他的故事:“透过栅栏,穿过攀绕的花枝的空间,我看见他们在打球。……这人打了一下,另外那人也打了一下。”当班吉以一个白痴的感觉、视觉、触觉,随意地、没有逻辑、凌乱不堪地描述他的世界时,我感到了威廉。福克纳的伟大。他的伟大就在于,小说的叙述始终要服从于人物刻划的需要。而以白痴的叙述开始,使这个望族家庭充满了颓废与败落的气息。

多角度的叙述与意识流的手法,是《喧哗与骚动》的主要特征。“这本小说有坚实的四个乐章的交响乐结构,也许要算福克纳全部作品中制作得最精美的一本,是一本詹姆斯喜欢称为‘艺术创作’的毋庸置疑的杰作。”美国诗人兼小说家康拉德·艾肯如是评价道。小说的前面三个部分,是三兄弟班吉、昆丁和杰生各自叙述他们的故事,到了第四章,作者以全知叙述讲完了整个故事。班吉是白痴,昆丁与杰生是病态的。只有威廉·福克纳始终是清醒的,在三兄弟叙述的过程中,他只是一个执笔者,或者说是记录员,任由他们的记忆与讲述信马由缰而不予横加干涉,让他们表达出自己真实的生活现实。

曾经存在于美国的蓄奴制度在历史上损害了黑奴的阶级利益,它也给奴隶主阶级及其后裔种下了祸根并自尝苦果。这样一个丑恶的制度,注定要在现代文明的洪流中被荡涤、被冲毁。在三兄弟的故事里与威廉·福克纳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显赫家族的颓败与死亡,也看到了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家族史与民族史从来是息息相关的。

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

在九十年代初期,我读到了瞿世镜先生的《意识流小说家伍尔夫》。此著全面地评价了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艺术成就与历史地位。作者认为,在世界文坛上,乔伊斯和伍尔夫并称为经典的意识流小说家,但是,“在创造综合化的艺术形式方面,伍尔夫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比乔伊斯作出了更大的贡献”。

《到灯塔去》是弗吉尼亚·伍尔夫意识流小说的名篇。小说采用了音乐中奏鸣曲式的结构,其中由三个章节组成的文本,又是夜晚的灯塔照耀大海的节奏。这部小说的结构十分精巧和完美。情节极其简单,而人物内心的独白、意识的流动,使作者的视角始终处于一种多元的状态。

事实上,弗吉尼亚·伍尔夫对于传统小说那种线性封闭的结构是极为厌恶的,作者的全知叙述只能反映出他所要表现的事物的外部,小说只有通过人物自身的感受与意识来展开,才能抵达人的内心,从而表达这个多变的、未知的现实。音乐、绘画的表现方法、及至电影“蒙太奇”的剪辑手法都给予了她小说创作巨大的启示,哲学与心理学同时支撑和完善了她的思考与表达的方式。因此,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是诗化的小说。可以淡化情节、甚至无情节化,但诗意与象征使她的文本丰沛而厚实。小说中,拉莫齐先生的幼子詹姆斯想去灯塔,却由于天气不好而未能如愿成行,是坚定的拉莫齐夫人安慰与鼓励了丈夫与儿子。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一晃十年,拉莫齐先生一家历经人世沧桑,拉莫齐夫人已溘然长逝,拉莫齐先生携带一双儿女乘舟出海,终于到达灯塔。作者以女性的视角,反映了女性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所经历的艰难和困惑,确立女性的精神定位与思想超越。女画家莉丽·布里斯科一直想画出“心中的幻象”,经过了漫长的十年时间,当拉莫齐一家到达灯塔的时候,她忽然在瞬间的感悟中,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精神之旅。在《到灯塔去》这部小说中,“灯塔”充满了象征的意义。我认为不仅是拉莫齐夫人的内在精神,更是人类共同向往的精神之光,而到灯塔去,正是体现了人类追求这样一种精神光芒的历史过程。

我非常欣赏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说的:生活是与我们的意识相始终的,包围着我们的一个半透明的封套,小说就是把这种变化多端,不可名状,难以界说的内在精神表达出来。还有一句是她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所写的:只要你去写你所要想写的东西,这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中国文化中的变态一笔

中国历史上有一批特殊人群,他们以特殊身份写下中国文化景观中的特殊一笔。这群人几乎贯穿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全过程,不论社会如何动荡,王朝如何更迭,他们却能游刃于各王朝之间。以人口论,他们的数量从不壮大;以地位论,他们身世卑微;以文化论,他们中间文盲居多;然而,如果以影响论,几乎每个时期都有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的名声甚至比当朝宰相、皇帝更大——因此,再以对中国历史影响论,有的甚至影响过中国王朝更迭,影响过历史的进程,只是这种影响大多被认为是负面的。

时下,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影视作者在历史中翻些旧帐糊弄观众,对宫闱故事有着非同寻常的嗜好,于是,我们总能看见这些油头粉面、尖声细语的人物出现屏幕上:嫪毐、赵高、高力士、魏忠贤、李莲英等等——这就是中国的太监和太监文化。

吴国璋先生在《被阉割的文明——中国太监文化论》一书中,介绍了中国太监文化的起源、发展和衰落的过程,以及这种文化的变态特征对中国社会发展所造成的影响,作者特别指出,太监是中国历史中的一个特殊群体,既无受外来文化的影响的痕迹,也无对外输出的记载,它是东方专制主义下的特有而典型的产物,是中国文化的怪胎。

太监的出现并非他们有自去其卵的爱好,仅仅是皇帝们为了不必操心三千粉黛给至高无上的自己戴上绿油油的帽子,他们强迫入宫服务的男性阉割自己的身体,不惜以数千人的睾丸作为代价,以满足一个人淫逸时生殖器的快感并且增加性交时的心理安全。

由于太监们人格卑微、生理残缺,根本不能在官方场合表达自己的愿望,只能蜷缩于后宫,利用与嫔妃或皇帝本人接近的条件私下交流,从而满足自己哪怕微不足道的要求。生理的阉割最终导致的是心灵的阉割,不论他们如何成为太监的,毕竟摆脱不了人的本质,既然生理的欲望——作为人的一种本能欲望被阉割,其它的欲望就会变本加厉,一旦得到某种原本正常的、却又不属于自己的权力,往往能做出令人惊诧的举动,这些“令人惊诧的举动”是建立在长期的生理和心理扭曲基础上的,自然也会打上变态的烙迹,形成特殊的变态文化,还由于它经常性地直接来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皇宫,所以他们能够不停的插手政务,搬弄是非,甚至祸国殃民。

太监现象的长期存在,必然要对社会心理和政治行为产生影响,一些官员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愿望以及个人目的,不得不与太监周旋,使政府的行为、决策不是通过正常的官方渠道传递,而由太监们“代言”,使刚性的方针变成阴性的“计谋”,中国官僚体系作为中国士大夫文化精神的表征,几千年来都要面对这样的政治环境,导致文明形态的扭曲也就是必然的了。中国文化也正是从刚烈走向阴柔的过程。

历史上以正面形象出现的太监极少,仅有司马迁、蔡伦、郑和等寥寥数人。但司马迁的太监意义并不严格,他是因为为李陵辩护而遭腐刑,完全违背他个人意志,他终生以此为辱。可见,太监文化对人性的摧残,一个绵延两千余年的社会群体,竟然找不出几个“好人”,足见专制文化和皇权体制的可悲和恐怖。事实上,大多数太监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寻常人等,他们并不天生卑贱,如果不是生活艰难和皇权体制罪恶,他们断然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的。绝大多数太监们生活是悲惨的,是从身体到心灵都被扭曲的人,而这样的人,只有在绝对专制的社会下才能出现,并且影响了社会的健康发展。尤为奇怪的是,除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所表达的强烈悲情外,只有士大夫们对太监乱政本身的严厉抨击,却从未见过他们直面制度,进行体制上的讨伐,这也是中国式专制的特殊之处。

短篇女王艾丽丝·门罗获布克国际奖

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在世短篇小说女作家,第三届布克国际奖她赢得毫无争议,哪怕把诺贝尔奖也颁给她,又会有谁不服呢?

5月26日晚,77岁的门罗女士获得了价值6万英镑(约合人民币67.1万元)的布克国际奖,评委之一、美国女作家、普利策奖得主简·斯迈利(Jane Smiley)大赞,门罗的作品“既精妙又准确,几近完美”。

加拿大短篇女王的确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始终以严谨的态度对待文学,努力去写伟大的小说。她写30页短篇所用的心力,如斯迈利女士所言,足可抵得上某些作家写出整本长篇。

她在文坛的地位,好比当代契诃娃——契诃夫的女传人。在40余年的文学生涯中,门罗女士始终执著地写作短篇小说,锤炼技艺,并以此屡获大奖,其中包奖三次加拿大总督奖,两次吉勒奖,以及英联邦作家奖、欧亨利奖、笔会/马拉穆德奖和美国全国书评人奖等。每年秋天的诺贝尔文学奖猜谜大赛中,她的大名必在候选人之列。

门女士娘家姓莱德劳(Laidlaw),1931年生于安大略省温格姆镇,少女时代即开始写小说,同时上大学,课余做女招待、烟叶采摘工和图书馆员。年仅20岁时,她便以大二女生之身,嫁与詹姆斯·门罗,为此退学,此后连生四女,但二女儿出生后不到一天,便不幸夭折。

门罗太太忙里偷闲,趁孩子睡了,菜也烧完,赶紧写上一句半句。这样的创作环境,料也难以出产长篇。她克服了年青妈妈的抑郁,顽强地拓展纸上空间。1968年,37岁时,她终于出版了首部短篇小说集《好荫凉之舞》(Dance of the Happy Shades)。晚熟的果子格外香甜,这本迟到的处女作为她一举赢下加国最高文学奖——总督奖。此后一帆风顺,三年后再出《女孩与女人们的生活》(Lives of Girls and Women),由于所收篇目内容连贯,因此一度作为“长篇小说”发行。

1972年,门罗夫妇离婚。四年后,艾丽丝再嫁杰拉德·弗雷林,他以她收到的第一封书迷来信展开追求之旅,并同意新妻保留前夫的姓氏。1978年和1986年,门罗女士先后以《你以为你是谁?》(Who Do You Think You Are?)和《爱的进程》(TheProgressofLove),获得了她第二及第三个总督奖。

她本来无意专营短篇,写了几年后,终于痛感长篇过于松弛,缺乏她面对短篇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张力,索性就此放弃。

她总是将目光流连于平凡女性的生活,从自己和母亲身上寻找灵感,精确地记录她们从少女到人妻与人母,再度过中年与老年的历程,尤擅贴近女性之性心理的波折与隐情,以及由此而来的身心重负,细致入微,又复杂难解,看似脆弱,却又坚忍顽强。

中国文坛高度崇拜长篇,门罗女士因此长期被忽略在外,其小说集几乎从未得到翻译和出版。

远在北美的门女士表示了对获奖的“极大喜悦”。6月25日,她将出席在都柏林三一学院举办的颁奖典礼。

布克国际奖每两年颁发一次,所有作家,无论国别,只要其作品曾以英文或英文译本发表,均有资格获得此奖。

布克国际奖不是作品奖。根据规定,每位作家只能获得一次布克国际奖。2005年的第一届得主是阿尔巴尼亚作家伊斯梅尔·卡达莱,2007年该奖颁给了尼日利亚作家奇努阿·阿奇贝。

本届布克国际奖的其他13位入围名流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是:彼得·凯里(澳大利亚)、伊万·康奈尔(美)、马哈斯维塔·德维(孟加拉)、EL·多克特罗(美)、詹姆斯·凯尔曼(英)、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秘鲁)、阿尔诺什特·卢斯蒂格(捷克)、VS·奈保尔(特立尼达)、乔伊丝·卡洛尔·奥茨(美)、安东尼奥·塔布奇(意大利)、恩古吉·瓦·西安戈(肯尼亚)、杜布拉夫卡·乌格雷西奇(克罗地亚),以及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俄)。

法国戏剧文学大奖揭晓

法国第五届戏剧文学大奖2日揭晓,法国戏剧创作界“新秀”克里斯托夫·佩莱凭借最新作品《会议》赢得评委会青睐,摘得此项大奖。

1963年出生的佩莱堪称高产作家,迄今为止,他已经写就15部小说,还为多部电影担任过编剧。在法国戏剧界,虽说佩莱只能算是一名“新秀”,但是他的多部戏剧作品早已被搬上了英国、德国以及比利时等国的舞台。

法国戏剧文学大奖创办于2005年,由法国文化部资助,每年颁发一次,旨在表彰法国“既可用来进行话剧表演,又非常具有文学性”的优秀文学作品。

傅国涌:《语丝》与《现代评论》:“三一八”事件发生之后

1924年末,在北洋军阀治下的“万恶贯盈的北京”(郁达夫语),先后诞生了两个风格不同的综合性周刊。11月17日创刊的《语丝》,主要撰稿人包括周作人、鲁迅、刘半农、钱玄同、林语堂、孙伏园等16人,当时大多是北京女子师大的教授,“意见态度也各不相同”,“但同时也在不意中显了一种特色,是任意而谈,无所顾忌,要催促新的产生,对于有害于新的刊物,则竭力加以排击,——但应该产生怎样的‘新’,却并无明白的表示”(鲁迅《我和〈语丝〉的始终》,《中国出版史料》(现代部分)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82页)周作人执笔的《发刊词》中明确提出:“我们并没有什么主义要宣传,对于政治经济问题也没有什么兴趣,我们所想做的只是想冲破一点中国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混浊停滞的空气。我们个人的思想尽自不同,但对于一切专断与卑劣之反抗则没有差异。我们这个周刊的主张是提倡自由思想,独立判断,和美的生活。”(同上,78页)

《语丝》“大抵以简短的感想和批评为主,但也兼采文艺创作以及关于文学美术和一般思想的介绍与研究”。杂感、随笔、散文是它的主要特色。刘半农曾说:“就《语丝》的全体看,乃是一个以文学为体,学术为辅的小报。”后人甚至将《语丝》称为“小品文的王国”。但这不是晚明那种清淡、缥缈、空灵的小品文所能比拟的。大约一年后,从《语丝》第52期—57期,孙伏园、周作人、林语堂等就“《语丝》的文体”等问题有过一番细致的讨论。还是周作人说得透,“我们的意见不同,文章也各自不同,所同者只是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说。”从根本上说就是追求思想、言论自由和“美的生活”,“除了政党的政论以外,大家要说什么都是随意,唯一的条件是大胆与诚意,……我们有这样的精神,便有自由言论之资格;办一个小小周刊,不用别人的钱,不说别人的话”。(《卷地潮声——语丝散文随笔选萃》,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319—320页)林语堂进一步说:“所以我主张《语丝》绝对不要来做‘主持公论’这种无聊的事体,《语丝》的朋友只好用此做充分表示其‘私论’、‘私见’的机关。”“凡有独立思想,有诚意私见的人都免不了多少要涉及骂人。”(同上,325、327页)

12月13日问世的《现代评论》,内容涵盖“政治、经济、法律、文艺、哲学、教育、科学”等等,最初由创造社与太平洋社合办,撰稿人以北大教授为主,如王世杰、陈源、高一涵、胡适等。创刊号简短的“启事”指出:

“本刊的精神是独立的,不主附和;本刊的态度是研究的,不尚攻讦;本刊的言论趋重实际问题,不尚空谈。……本刊同人,不认本刊纯为本刊同人之论坛,而认为同人及同人的朋友与读者的公共论坛。”(《中国出版史料》(现代部分)第一卷,89页)

从《语丝》发刊词和《现代评论》启事,表面上似乎读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别,“不用别人的钱,不说别人的话”也是相同的。但这确实是两个不同的知识分子群体,代表了波澜壮阔的“五四”退潮之后两种不同的精神路向和价值选择,前者更富有文人气质、感情色彩,偏重小品文,强调个人的随意性,孜孜于“私见”、“私论”;后者更具理性倾向、研究趣味,学术与文艺并重,倡导责任感,“不尚攻讦”,“不尚空谈”,力图主持“公论”,以“公共论坛”自任。曹聚仁认为《现代评论》比《语丝》“更富综合性,更富文学意味,更有绅士的气度,也更有自由主义的气氛。他们这两种周刊有时是互相敌对的,但在新文学运动的继承工作上,却又是十分协调的。”(《文坛五十年》,东方出版中心1997年版,172页)这确是一番富有见地的评论,但也不尽然。

以“三一八”事件发生后两本周刊的反应为例,可以清楚地看出它们的异同。

1926年3月18日,北京发生“三一八”惨案,段祺瑞政府悍然下令开枪,无数手无寸铁的学生、民众倒在血泊之中,其中包括了女师大的学生。消息传来,鲁迅愤然停止了手头正在进行的写作,在《无花的蔷薇之二》中写下:“已不是写什么‘无花的蔷薇’的时候了。”“当我写出上面这些无聊的文字的时候,正是许多青年受弹饮刃的时候。呜呼,人和人的魂灵,是不相通的。”(《卷地潮声——语丝散文随笔选萃》,27页)他把这一天称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三一八”后11天(3月29日)出版的《语丝》第72期,在发表此文同时,还发表了刘和珍的英文老师、女师大教务长林语堂的《悼刘和珍杨德群女士》一文。在这篇写于刘和珍她们被难第三天的文字中,林语堂说自己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哀恸的一种经验”(同上,34页),他深情地回忆了和学生刘和珍的交往,并记下了刘和珍殉难前3月16日写的最后一篇英文作文,充分肯定了她“求学的热心”及“远在一班丧家狗之文妖与名流之上”的“政治的识见”。(同上,37页)

同一期发表周作人《关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这是他在“三·一八”第五天写下的,他谴责“这回执政府的大残杀”,感叹生命的丧失,“这回的数十青年以有用的可贵的生命不自主地被毁于无聊的请愿里,这是我所觉得太可惜的事。”“惭愧我总是‘文字之国’的国民,只会以文字来记念死。” (同上,39、40页)

4月5日,《语丝》第73期发表周作人的《新中国的女子》,表示“最可佩服的是女学生们的勇敢”,对她们的“大胆与从容”给予极高评价,热情地讴歌这些“新中国的女子”。同一期发表钱玄同的《关于“三一八”》,以嘲讽的口吻抨击“屠杀青年学生”的政府和各种流言蜚语。

4月12日,《语丝》第74期发表鲁迅4月1日所写的《纪念刘和珍君》,“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和珍君”、“沉勇而友爱的杨德群君”以及“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张静淑君”永远停格在历史的天幕上, “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时“惊心动魄的伟大”,她们“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感动了世代的人们,也将杀人者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燕京大学的丘玉麟写下《我们的女旗手》一文,以诗一般的语言表达自己在遗像前的“怅惘无言,沉思幻想”,无比痛心地追念“为国牺牲的女旗手”。

4月19日,《语丝》第75期刊出徐祖正的《哀悼与忆念》,他曾亲眼目睹——“那不意识悲哀的棺木铺伙计们抬起新换的厚重棺盖把两个难于忘却的脸面永远从我们的眼中掩盖去了。”(同上,52页)“两个难于忘却的脸面”就是刘和珍与杨德群,作为认识刘和珍仅三个月的老师,刘和珍君的“好学”、“温和”、“坚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刘、杨等“这次之死在血溅的民族史上是决不会淹灭的一个事迹。”(同上,53页)鲁迅则在《淡淡的血痕中——〈野草〉之二十二》中,继续“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

面对学生的惨遭屠戮,鲁迅、周作人、徐祖正都感到深深的无奈,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地说起“沉默”——

“惨像,已使我目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同上,31页)

这是鲁迅的名言。

“几天来确是累乏了,不知怎样写才好。就是所写的也不及所欲写的万一。我索性不写,索性不说了。沉默是惟一的哀悼罢。

因为刘杨两君早用了沉默来告诉我们要写要说要做的事了。“(同上,53页)

徐祖正这样说。

在“三一八”过去两个多月后,周作人还是《语丝》80期发表的《闲话四则》中说:“三月十八日以来北京有了不少的奇迹,结果是沉默,沉默,再是沉默。这是对的,因为这是唯一适当的对付法。”

此外,如张定璜的《檄告国民军》等,及刘半农的《一人能有几天活》、周作人的《婴儿屠杀中的一小事件》等译作,都以文学笔法表达了对段祺瑞政府的谴责,和对“未完成的生活之破坏”的悲悯,传达出人类良知的声音。

《现代评论》每逢星期六出版。当“三·一八”惨案发生时,标明3月20日出版的《现代评论》第三卷第67期实际上已付印,所以对这一重大流血事件没有任何反映。一星期后(3月27日)出版的第68期可以算是“三·一八专号”,除了几则时事短评和一篇文章外,从“编者的话”到论文、小说、来信几乎都与“三·一八”直接有关,开篇即是《悼三月十八日的牺牲者》,标题配有醒目的黑框:

“三月十八日国务院门前的大流血,不只是民众运动的大劫,并且是人道的大劫……然而忍心害理的政府,勾结着这一个或那一个军阀,至今还安然的在那儿狞目而视,无丝毫悔过之心!

我们伤痛;我们在这里,谨对于死者伤者,以及死者伤者之父母,夫妇,儿女,献我们无限的哀思。我们愤慨;但是我们相信,杀人者终有服法之一日;我们恐惧;但是我们相信,凡从事民众运动的人,将因君等之牺牲,得着些铭心刻骨的教训。……“(《现代评论》影印本第三卷,岳麓书社1999年11月版)

悼文代表了《现代评论》对“三·一八”的基本立场。北大法学教授王世杰的《论三月十八日的惨剧》从法律出发,至少提出了四个问题:枪杀为预定计划;元首犯罪的制裁;搜集证据的重要;通缉命令的法律效力等。在直言“此次残杀,是一种预定计划,不是偶然发生的事实”后,他这样写道:

“惟其如是,段祺瑞以及其他参加残杀计划的决定的人,自然要与他土匪式的卫队,同为本案的责任者。元首犯罪,也能与庶民百姓一样受制裁吗?

……就是在中华民国的临时约法之下,元首如果犯罪,除了谋叛行为要经特别裁判程序而外,其他犯罪也是要与庶民百姓,同受普通法与法庭制裁的。……临时执政如果杀人,自然也得偿命。

……所以目前最紧要的手续,便是搜集这回惨案的一切证据。

搜集证据这件事,我们以为应该分途并进:第一,被害人的亲属可以联合起来,搜集各种证据,刊行一种证据集。第二,各学校也可以联合起来,搜集各种证据。第三,被害人亲属以及各学校,并应敦请社会上与本案毫无关系的中立团体(如律师公会之类),亦出来搜集证据,发表一种报告(这一种手续,北京国立九校似乎已经着手办理)。将来我们可以诉诸法律的时候,这些就是我们的武器。“

最后,他从“司法独立”与“天赋人权”的角度批评政府“迳自颁布”对徐谦等的通缉令,并指出“社会上的舆论纵无爱于通缉诸人,我们亦不能不反抗这种违法的命令。”(同上)

《闲话》是北大外文系教授陈西滢的专栏,并非这一期有意起了这个标题,“把如此重大的事件也当做‘闲话’来谈”。即使这篇曾遭鲁迅等厚非的《闲话》,主要也是谴责杀人者,“三月十八日血案的真相已经很明了的了。”“群众到执政府,不过是和平的请愿。他们最激烈的行动,也不过是叫几声口号。”政府通电指控什么“暴徒”、什么“抛掷炸弹、泼灌火油”等“完全是凭空捏造,希图诬赖卸责的话。”——

“可是,卫兵无论怎样的残忍,无论怎样的仇视学生,没有居高位者的明令或暗示,我想他还没有胆量干出这种惨酷残暴的行动来。

这主谋是谁,下令的是谁,行凶的是谁?他们都负有杀人的罪,一个都不能轻轻放过。我们希望特别法庭即日成立,彻底的调查案情,严正的执行各罪犯应得的惩罚。“(同上)

“闲话”如果仅此而已,自然不会引起纠纷,问题是他接着还批评了“民众领袖”及死伤学生的“父兄师长”,认为他们未免太不负责任了,这便得罪了许多人。

如果说王世杰、陈源不在“三·一八”现场,同一期有“亲临其地,适逢其时,死里逃生,幸免于难”的北大教授陈翰笙所写《三月十八日惨案目击记》,前一天民众团体到段宅请愿,即遭卫队刺刀拒绝,代表数人受伤。在天安门前集会时曾出示受伤代表的血衣。问题是大会主席徐谦报告之后,“台上有人向众谓警察总监李鸣钟已来函声明愿保护群众。台上复有人报告‘府卫兵曾经解除武装,府院防卫由国民军接替。’此时贾德耀的代表潘某登台向众说,卫兵杀伤代表,总理心极不安,特派鄙人前来道歉。”如果不是这些信号给民众以误导,惨剧也许本来可以避免。

“忽闻笛声。笛声未完,卫兵举枪。正在举枪,群众已逃。逃未十步,枪声砰磅。我闻枪声,立即伏地。枪声甫毕,我即见血溅满地。我所听见的枪声,都是排枪声,计共两次。……照壁下有女子中弹仰卧。西南操坪的‘丘八’来用关刀(非大刀队的大刀,乃如关公所用的‘青龙偃月’刀)刺入女身,向空中高举再猛力抛掷!于是该女尸落在一丈远的地方。东南马圈内叫哭声很高。卫兵的手枪声更高。……因避弹而卧地与力弱而倒地者一时堆积至五六层。灰衣的卫兵和黑衣的警察在东口乘机屠戮群众,木棍,长凳,刺刀,手枪,步枪,都是他们的武器。……然而西口外还有散枪的声音,东口外有排枪的声音,西口出口有女尸横陈。头向门口,脚对卫队,我跑的时候,一阵阵火药气和血腥气几乎逼着我使我不能好好呼吸。”(同上)

这是一个幸存者目睹的“空前之惨案惨剧”,是“目击的真相”,是实录,没有加以评说,不仅真实地记录了杀人者的凶残,也记下了一直被有意或无意忽略的一些历史细节。

燕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许士廉在“痛惜之余”,也在这期“通信”栏发表他3月19日写的信《首都流血与军学阶级战争》,“中国的唯一希望,在智识阶级。”“苟中国国民无政治知识;中国的智识阶级,无爱国的真心,见利而忘义。则一切的牺牲,一切的流血,一切的‘三月十八’,将不过以暴易暴,有牺牲而无报酬。”

4月3日,第69期《现代评论》首篇“时事短评”《惨案的前途黑暗》(署名“涵”),表示与王世杰不同的看法:

“……故我总以为这次惨案决不是法律所能解决的。……倘政治问题不能解决,单去诉诸法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惨案未发生以前,我们的党派,我们的政见,尽可以不同;在惨案发生以后,那就不管党派怎样不同,政见怎样不同,却都要消除私见,和衷共济,一致的主张公道,一致的拥人道了。……”(同上)

同一期西滢《闲话》说:“真是,像三月十八日那样的惨杀爱国民众,只有在文化优异的中国才看得到。”

4月10日,王世杰在第70期《现代评论》发表《京师地检厅与三一八惨案》文,在段祺瑞的眼皮底下,继续讨论元首犯罪等问题:

“本月四日,京师地方检察厅已以公函向陆军部举发三月十八日国务院门前的残杀事实。……

地检厅能大胆无畏的举发这回惨杀事实,殊值得社会的敬重。不过截止现在,地检厅还不过认定了犯罪的事实;他应该更以大胆无畏的精神,对于他职权所能支配的一切犯罪者,实行追诉。……

……至于事实上拘传令之能否生效,判决之能否执行,他们尽可不计。审检厅先生们究竟有这样的勇气没有呢?“(同上)

4月17日,当第71期《现代评论》出版时,段政府已倒台,高一涵在《政局的前途》中说:“段政府政策上的责任或可因去职而消灭,可是法律上犯罪,却不能因去职而摆脱的。” 不幸的是,即使段政府倒台之后,杀人的决策者、同谋者、执行者都没有受到法律的追究。

与同一时期的《现代评论》相比,“三·一八”之后《语丝》的文章更富有文学性,尽管《现代评论》也发表了三篇以“三·一八”为背景的小说:杨振声的《阿兰的母亲》、及泉的《三月十八》(68期)、凌叔华的《等》(70期)。

同样是道义的谴责,事实的追究,对死者的缅怀,对生命的痛惜,《现代评论》与《语丝》便很不相同。《语丝》作者中多为女师大教授,死者中有他们所熟悉的学生,他们的怀念文章因此而更为亲切感人。鲁迅、周作人、林语堂、钱玄同、徐祖正……。这些刘和珍君的师长们,面对学生的惨死,他们发出了悲愤的人的声音。他们的抗议,他们的悲号,他们的呐喊,都已经化作了这个流血太多的苦难民族永恒的精神资源。尤其是鲁迅,以他无与伦比的文学才华,公开他的道义立场,以充满感情色彩的语言,表达他深广的忧愤与悲痛,更富有感染力,七十多年来曾打动一代代读者的心。

珍惜生命,谴责杀人者,这些都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现代评论》以王世杰为代表,注重法律性,因此他的观点也更为理性。他们追根溯源,希望发起群众运动的人也能反省,从中接受教训,即使“西滢闲话”关于女师大学生杨德群的一段议论,由于道听途说有失实之处,可通读他的“闲话”,也是站在谴责杀人政府的立场上的,并没有背离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对群众运动有不同看法,其实属于正常的不同见解。只有党同伐异的民族,才容不得半点不同的声音。一个只有《语丝》的民族是不够的,停留在感性层面的谴责、缅怀和悲伤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语丝》,同样需要《现代评论》,当惨案发生之后,一个不幸民族尤其需要理性的、负责的声音。

惨剧发生之后,难道除了痛哭流涕,除了无边的愤怒,除了文采飞扬的悼词、挽联,我们再也不能有别的选择?正如这些都是需要的一样,追究屠夫的法律责任,反省惨案发生的深层原因,难道不是同样重要,甚至更值得人们去做吗?一个民族不能只有文学的感怀。在这个意义上,法学家王世杰当时的思考,他所提供的清晰的法理思路更值得我们肯定。正如曹聚仁所说:“《现代评论》所发表的政论,也是第一流的好文字,那是《语丝》社所不写的。”(《文坛五十年》,173页)

假如《现代评论》在“三一八”后没有谴责杀人者,而是一味的批评“民众领袖”、死伤学生的“父兄师长”,那么对他们的一切指控恐怕都是无所逃的。在没有读到1926年的《现代评论》之前,我也曾将信将疑。《现代评论》发黄的纸页上,字迹日渐模糊,然而“三一八”并没有随风远去,要揭开一段历史的真相,不可能靠道听途说、人云亦云,除了阅读当年的白纸黑字,回到当时的场境,没有其他的途径。

《语丝》和《现代评论》两个周刊不仅在当时、而且对未来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们的同时出现(相距不到一个月),至少标志着当年思想界多元的声音。在军阀主导之下、只有枪杆子才有发言权的年头,在那个我们从小就知道暗无天日的时代,它们的存在足以温暖一个苦难民族的灵魂,足以照亮一个个星月无光的夜晚。

杨恒均:我们需要家长,但不需要大家长!

工信部推出电脑过滤软件“绿坝——花季护航”引发网友热议,随即卷入世界各大媒体,最后连外交部发言人也加入战团……在被咄咄逼人的BBC记者追问中国将强制在新出厂的电脑上安装过滤黄色和“不健康内容”网站的软件,外交部发言人秦刚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连续两个反问,其中最后一句“你有孩子吗”,不但让BBC记者哑口无言,也触动了我杨恒均最敏感的神经……

这句话触动我,是因为:我有孩子!我的孩子生活在最开放的澳大利亚,而且更巧合的是,澳大利亚是世界上专门为孩子开发和生产过滤黄色和“不健康内容”软件的最先进国家之一。更有意思的是,我给孩子的电脑也装上了过滤软件!

作为一名家长,我深深知道互联网上的黄色和暴力网站对未成年孩子的影响,一个跳出来的变态的色情图片甚至可以摧毁一个幼小孩子的健康心灵,这就是为什么最早出现色情场所的西方国家,不但有少儿不宜的红灯区,而且在任何一个色情场所的门口都有“18岁以下禁入”的告示。可是互联网出现后,这一“儿童不宜”的边界变得模糊甚至被淹没了。现在,只要有部电脑,只要会上网,只要家长不在旁边,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只要会打“色情”两个字,他就能够看到你玩到80岁也玩不尽的色情花样!

所以,外交部发言人的话触动了我,所以,我支持有这样的软件问世,所以,我给自己孩子的电脑上安装了这样的软件……然而,这却不是发言人的问题触动我最深的地方——

感谢外交部发言人,说出这么不“外交辞令”的话,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然而,却正因为他这句话,本来不想对“绿坝”软件发表任何评论的我,觉得不能不站出来大喊一声:同样因为我们都有孩子,所以,我反对任何由大家长安装的过滤软件——就目前已经披露的“绿坝”的有关资料,我——一个急切想保护孩子的父亲,还有更多孩子的家长,要说一句:我们应该反对这样的“绿坝”!

没错,我在澳洲孩子的电脑上装了过滤色情和暴力的软件,而且这种软件绝大多数是免费的,是由政府和一些福利机构资助开发和生产。然而,请大家搞清楚我支持和反对这两者之间的最大区别:这个软件不是由任何权威机构下令装配到我孩子的电脑上的,更不是政府和某个公司独家经营,由政府及其支持和信赖的某独家公司找出色情和“不健康内容”而加以屏蔽的……

这就是区别!任何西方政府,不管他拿出多少资金资助这类软件开发,他不但没有权力强迫用户使用,事先安装在出售的电脑上,而且,连寻找色情内容的屏蔽词都由各家公司自行决定——因此屏蔽程度和功能也就不同,质量也有差别——而选择何家公司的过滤软件,是否需要使用这样的软件,这个权力完全掌握在这个世界上最爱孩子、也最想保护孩子的家长们手里!

可是,如果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资料看,即将肩负起“保护我们的孩子”的任务责无旁贷、毫无选择地被另外一个“家长”承担起来了——那就是“大家长”!

我在网络上稍微做了点调查,查看了一些网站做的民意调查,我发现无论支持或者反对“绿坝”的,似乎都没有看到点子上。支持的家长们认为这是政府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应该支持,却忘记了,资助开发这种软件是政府的责任,可选择安装何种软件,以及把何种内容屏蔽掉,却应该是家长们的责任,也应该由他们来选择,而政府没有在他们电脑上安装过虑软件前,他们其实一直在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反对安装这一软件的,则给人一个印象,他们连政府出钱开发旨在保护孩子(而不是成年人)的软件也全盘否定了。

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类软件是否被政府垄断?开发后,到底谁决定装,谁决定不装?过虑什么样的内容?是否电脑到达用户手里前必须安装?……到底是由家长决定,还是由“大家长”决定——这个问题,其实是人类整个文明的最重要的问题,也是当今所有文明国家的根本大法《宪法》集中回答的一个问题。

而外交部发言人和工信部提到的所有那些开发和安装了这类软件的发达国家包括美国和澳洲,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孩子的电脑是否装上过虑软件,装上哪家公司的过虑软件,必须由家长决定,而不是由扮演大家长和“老大哥”的政府来决定,更不能由他们垄断到“只此一家”!

我告诉你,如果澳大利亚政府或者美国政府在我购买的电脑上事先安装哪怕是我现在为我儿子安装的这款过滤软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就算我忍气吞声,那么,澳洲和美国公民绝对会上街游行,反对老大哥的“监控”,反对“大家长制”的“压迫”。

也许有人说了,你不是说你也会安装相同的软件吗?为什么政府就不能为你孩子做这件事?你能做,政府就不能做?政府做不是更加有效果?很简单,我安装是有选择的,在很多屏蔽色情和不健康网站的软件中,我们家长比较后选择适合的或者自己喜欢的。如果有某一家公司把我认为非常健康的内容也屏蔽了,或者有哪一家公司为了奥巴马的利益而屏蔽了有关美国反对党(现在是共和党)的消息,那么我会立即宣布不使用他们的软件,那么他们会得不到政府的资助,那么他们会倒闭!而这家公司如果正好是奥巴马政府的,而且只此一家,那么他奥巴马总统将要因违反美国《宪法》而不得不下台!

可是,如果由当今某个政府(例如美国和澳洲)的某个部门垄断了,找了独家开发商发展,而且由他们来决定什么是健康和不健康的——结果家长们没有了选择,大家长的决定就是成千上万个家长们唯一的选择。那么,他们很可能(注意,我使用的是“很可能”)把一些对国家和民族非常有利,对我们孩子的前途非常有利的消息也过滤了、屏蔽了,从而让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为一个愚民,一个顺民,一个“做稳了奴隶或者正在争取做个奴隶”的人,而不是我们希望他们成长的那样——一个健健康康的公民!

也许有人又说了,扯,你只是说政府“有可能”,这就是说,政府也许不会屏蔽那些真正健康的东西……请你不要说下去了,让我告诉你世界历史和现代文明社会的一个基本常识:一个好的社会,一个有前途的民族最应该做的是防止政府成为监视我们的老大哥,阻止政府成为控制人民思想的“大家长”!这是常识,不是什么复杂的道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显示:色情从来没有折腾我们的人民,但政府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折腾老百姓!色情更没有摧毁过我们的孩子,可是独断专横却又不让人民批评的政府却一直在……(此处,老杨同志自动过滤掉一行“不健康的内容”)

如果你认为我在小题大做,如果你认为我在照搬西方的一套,如果你认为我说的是纯理论而在现实中不适用,那么,我还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外交部发言人秦刚一句“你有没有孩子”让我感触如此之深——

因为这一句问话,不但直刺我们心坎,而且他简直是在重复我们在过去几年反复呐喊过多少遍的同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孩子……

还记得黑窑洞的奴隶孩子吗?当时有多少家长一边和我一起流泪,一边痛斥那些败类:你他妈的有孩子吗?

还记得珠三角的童工吗?你告诉我,如果你是一个家长,看到那些孩子的时候,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问题?啊,那幸亏不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孩子那样……

还有地震废墟下的孩子……如果看到这一句你就想删除我的文章,我倒要问你:如果废墟下是你的孩子呢?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也许你的记忆模糊了,那么,你不会忘记毒奶粉吧?你有孩子吗?他从来不喝牛奶?难道他是喝狼奶长大的?

还有,当你看到习水的人民公仆集体嫖宿幼女的时候,你难道不想质问这些很可能成为要为我们孩子过滤色情内容的官员们一声:你有孩子吗?

而就在不久前,在巴东弱女子邓玉娇被三个男人调戏的时候,我站出来为她辩护,感情冲动地宣判她的行为是正当防卫,结果有人很理智地对我说,你太不理智了。这个时候,我也只是弱弱地问了他们一句:你,有孩子吗?

……

外交部发言人秦刚的一句问话挑动了我多少思绪?在过去两年里,我的文章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这样的问句:你有孩子吗?而我当时的心情和我们外交部发言人秦刚质问BBC记者的心情一定是一样的。我们又多少次想大声疾呼:我们都有孩子,让我们一起,用生命的代价,保护他们,好嘛?

可是,我们却恰恰发现,在上面所有原本需要我们家长保护那些孩子们的事件中,都有一种势力出现,力量远远超过了家长,每当在孩子们受到伤害的时候……他们,在过滤信息;他们,在屏蔽真相;他们,不是在保护我们的孩子;他们,是在保护一些邪恶的势力;他们,是在保护那些连孩子们都不放过的利益集团……

如果你有孩子,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是的,作为家长,你有责任保证你的孩子不被网络上的色情毒害,但同样作为家长,我们却更要保护孩子不受到更加广和深的邪恶的侵害!

如果一个家长不能管理好自己的电脑而无意中让色情侵染了孩子,他只是损害了自己的孩子;可如果一个大家长控制了更广泛的信息,一旦行差踏错——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没有多少时间是不行差踏错的——那么,受到伤害的不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甚至不是一群孩子,而是所有的孩子,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国家,还有我们的民族!

请你记住一个常识:由于电脑没有管理好,或者某个过滤软件有了漏洞,让孩子们受到色情图片的侵蚀,那只是一件普通的违反刑法的罪责;而一旦由某个“独家公司”借过滤色情内容而屏蔽了对他们的“健康”不利的信息,对利益集团胡作非为不利的消息,那么,我们国家的根本大法——《宪法》,则是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谢谢外交部发言人秦刚的不那么外交辞令却充满感性的质问,我想现在,我们都能够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孩子!

所以,我们要肩负起一个家长的责任,希望政府学习西方发达国家,能够拿一大笔纳税人的钱,资助那些有能力开发这类软件的公司竞争开发和生产各种过滤软件,供家长们自由选择。

而同样作为一名家长,我们不但要反对别人来充当我们孩子的“家长”,更要反对那些把中国所有的家长都当成“孩子”来管理和监控的大家长、老大哥……

我们需要的是家长,我们绝对不需要大家长!

杨恒均 2009-6-10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