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冥:宋祖英、黄宏等不仅是没脑子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郁钧剑、宋祖英、黄宏、关牧村等21位文艺界的政协委员联名递交了一份关于《小学增设繁体字教育的提案》,建议在小学开始设置繁体字教育,将中国文化的根传承下去。委员们在提案中表示,繁体字是中国文化的根,知晓繁体字,就是知晓中国汉字的由来、知晓中国文化的由来。而汉字的简化是一种进步的表现,但同时也造成了中国文化的一种隔断。提案建议国家应该从小学阶段开始设置繁体字教育,比如将繁体字设置成必修课,或在讲授简体字的同时也教繁体字。今后大家即便不使用,也要知晓,因为这毕竟是中国文化,于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兴旺都有好处(南方都市报)。

且不论繁体汉字作为一种符号,在根文化中的份量有多大,单说这中国传统文化得以传承的条件,认识繁体字是否是一个必要条件,如果不认识繁体字,是否就一定隔断中国文化呢?

我们首先要知道传统中国文化被隔断的事实是什么造成的,其一是源自五四时的新文化运动,把矛头直接指向了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儒家文化,这在那个特定历史时期有其必然性,实际上新文化运动主要针对的,并最终隔断的,并非是传统文化的全部,而是其中那些扭曲人性,限制自由,奴役民众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并没有上升到法律和政治的高度来封锁、毁弃和禁锢传统文化。而是首先通过知识分子个体性的觉醒,在其后的几十年里,新的,更加尊重人格的文化道德体系慢慢建立了起来。而传统文化中的许多精华,也同时被保留了下来。

第二次被隔断,便是臭名昭著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这是发生在简体字实行的过程中及其以后。在文革中,所有的传统文化都被禁锢,所有的封建社会时代的图书被禁止阅读,读古书会受到揭发、批斗,一顶封资修的帽子会让一个人成为人民的敌人,而他的罪过只是读了古书。这个时候,大多数识字的成年人,还都是认得繁体汉字的,而认识繁体汉字不是你知识丰富标志,而是一种有罪的标志。

直到七十年代末期之后,传统文化才慢慢又以它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开始一点点的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中国的文化管制慢慢松动的过程。

从现在的实情来看,几乎所有的古典作品都使用简体字排印出版了。作为一般大众,只要不是研究古文字学的,想要学习阅读古代的书籍,已经非常方便,绝大多数人根本不需要认识繁体字就可以了解中国古代数千年历史文化的全貌。而繁体字本身,作为一种符号,只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部分,这一部分是不是需要让小学生也进行必修,我想这肯定是一个没有脑子的问题。

如果说繁体字因为是中国文化的根,所以就让小学生也要必修,那么,汉隶也应该让小学生必修了,它比后代通行的繁体字更“根”,当然,也绝对不能冷落了大篆小篆甚至甲骨文,这样,中国的小学基本上就成为文字学研究院,小学生就成为中国古汉字研究员了。如此想想也真是蛮令人敬佩的。宋祖英等人的脑子如果不是因为过多的使用嘴巴而长期闲置被废弃的话,如何能萌发如此奇妙的想法呢?

中国文化并非就是文字文化,文字只是一个载体,文字文化本身有其特定的价值。传承中国文化的使命不是传承文字,或文字文化,而是创承思想,传承精神,如果想达到更好传承中国文化的目的,应该在小学课程中增加古典作品的比重才是正道(当然,这也是一个值得商讨的问题),但这至少是与传承中国文化有直接关联、有因果的问题,而不是一个与传承中国文化南辕北辙的问题。

当权力对文化的管制消除之后,中国的传统文化自然有它的发展规律,从八十年代开始,传统文化的繁荣是五四以来最为壮观的时期,特别是近年兴起的国学热,对传统文化的挖掘、研究、发展慢慢地走向一条健康的道路。我想,只要文化可以自由地发展,没有人强制封锁、禁锢甚至焚烧、镇压,简体字根本无法造成中国文化的隔断,过去的隔断,是因为权力的野蛮,而不是文字的简繁。简体与繁体本身孰好孰坏,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而与中国文化整体的传承,没有必然的联系,繁体汉字充其量只是一个中国文化传承的有利条件而已。

而把繁体字上升到国家统一、民族兴旺的高度,我想已经不是脑子被废弃所产生的幻觉了,而是一种病态思维的结果。我实在想不出繁体字对中国的统一有什么具体的作用,香港在没有统一文字的情况下不也照样回归了吗?台湾的问题是繁体字问题吗?繁体字能让中华民族兴旺吗?这样没脑子的人是怎样去当的代表,并且还大把大把地浪费纳税人的时间和钱财在两会上如此的信口雌黄,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

马  建:一次藏民反商业殖民统治者的暴动

近日发生的藏民暴动,给北京八月将召开的奥运会投下了阴云。藏民把四十九年前起义被镇压的仇恨,发泄在己被商业化了的拉萨街头,而且也发展到偏远的四川、甘肃等有喇嘛庙的藏区了。

汉藏的尖锐矛盾,按共产党的观点,是流亡达赖集团策划的又一次闹独立,但明眼人可以看出,把达赖当替罪羊根本是回避现实。真正的矛盾如达赖所说是“对西藏进行的文化灭绝政策”。另一问题,就是经济发展迅速的藏区,除了少数能讲汉语头脑灵活的藏人以外,汉人很快成了西藏的富翁,拉萨城己经成了“小四川”,汉人除了开店经商,还普遍地占据了喇嘛庙,穿上红驾纱扮活佛,为游客算命收钱。不会讲汉语的喇嘛们成了汉人手中的奴隶,汉人的打工仔。

早在毛泽东时代,共产党对待少数民族是软硬兼施,比如藏族、维吾尔族等,在经济上非常优惠,以抵消民族仇恨,瓦解宗教传统,但对待反叛者便立即镇压。六十年代初西藏按共产党“一县留一庙”的政策,二千六百座寺庙的西藏,只留下了七十座,百分之九十七的喇嘛庙被毁。按照毛泽东“喇嘛要回家”的指示,十一万僧侣尼姑配对结婚还俗。但文革开始,藏人以每人平均发四本毛泽东著作的比例,进入了革命加汉化的高峰期。残存的佛教香火也断灭,八十年代,佛国己消失在高原雪域。

北京政府全面成为西藏的政治殖民统治者。九十年代的经济发展更是把西藏变成了汉人吃喝嫖赌的后宫花园。近年修建的青藏铁路又加快了汉化和现代化,使藏人又彻底成为财富方面的二等公民,善经商的新移民和地方各级领导再次成了商业殖民者。

应该说,反现代化和商业化才是这次喇嘛示威和街头暴力的定时炸弹,失去自由的藏人也只能以求独立的极端口号,寻求做人的尊严。

共产党在挖掘整理藏传文化方面,曾做了大量的工作,在开发建设西藏方面几乎倾力而为,但瓦解了西藏传统,毁了藏人的信仰,那是建十个发达西藏族也无法补尝的。如果北京政府继续改变西藏的话,就只能适得其反,这次暴动已经得到了证明。藏民们需要的是尊重,需要的是灵魂的尊严。在他们看来,达赖走了,太阳便下山了,光明和幸福只有赶走殖民统治者才会降临。也正如捷克总统哈韦尔刚上任便公布的观点:“达赖喇嘛是真正的西藏领导人。”但这一天太遥远,也不会实现。

马 建
2008.3.18

江棋生:简评温家宝答记者问

在漫天沙尘之中,两会新闻处举行了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由连任总理温家宝在人民大会堂答中外记者问。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中国官方媒体和香港凤凰卫视记者扮演了相当可悲的角色:帮衬护主,十分无趣。不过,据我观察,除吴小莉的媚官之情溢于言表之外,其他人似乎多少都有些出于无奈。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的记者,应当说大部分都具有无冕之王的某些气质。这次站起来发问的美、英、法等国记者,更是问出了比较精彩的好问题。当然,日本记者照例当他们的缩头乌龟。而在我的印象中,来自境外、但地处中国版图之内的台湾记者,一般说来表现平平。这次发问的台湾工商时报女记者,缺乏底气,自甘示弱,被温家宝逮住机会,以恩公的身份大侃了一通大陆是如何给台湾优渥待遇的。

在这次记者招待会上,面对全球瞩目的西藏问题,大陆、香港和台湾的记者不问不碰,一律噤声。而得到提问机会的七位外国记者中,则有五位聚焦于T打头的西藏问题(Tibet)。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记者尖锐地提出西藏问题后,显然早有准备的温家宝声色俱厉地说,拉萨发生了打砸抢烧事件。并且言之凿凿地指控:我们有足够的事实证明,这起事件是由达赖集团有组织、有蓄谋、精心策划和煽动起来的。在整个答复过程中,这位刚把诚信夸得“比黄金还要贵重”的总理先生,绝口不提过去一周内拉萨爆发了近20年来最大规模的和平示威这一重大事件;对拉萨当局抓捕示威僧侣,派出军警团团围困哲蚌寺和色拉寺一事,以及对3月14日出现骚乱之前警察殴打小昭寺示威僧侣,从而引发藏人大规模抗议一事避而不谈。这样,事件的真相就被刻意扭曲了。接下去,温家宝不仅不对中国政府的治藏路线和基本政策进行检讨和反省,反而把一切罪错都栽到了达赖喇嘛身上。事实上,正如王力雄先生一语中的地指出的那样,解决西藏问题的根本,在于改变中国政府治理西藏以及处理民族关系的方式。达赖喇嘛一直反对诉诸暴力,不主张西藏独立,但要求变徒有其表的“自治”为藏人治藏、高度自治,这正是解决西藏问题的应取之道和可取之道。在这里,我愿以包容之心和博爱之道奉劝温家宝,眼下他最需要做的,当是改弦易辙,停止对达赖喇嘛的妖魔化,并和达赖喇嘛举行直接对话。

法新社记者针对西藏问题的发问很精彩,值得我全文再录一遍:现在,我想在座的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去拉萨,自己亲眼看一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不允许外国人前往西藏,而且有一些在西藏的外国人已经被逐出了西藏。所以我们特别希望能够有独立的媒体或者独立的人士去拉萨,现场评估当地发生的一切。对这样的呼声,总理您有何评论?做何反应?我们想知道,如果中方对自己所提供的事实真相如此有信心,为什么不允许外国人或独立人士前往西藏?

我觉得,这位记者的最后一问尤其好,如果他能再加上一问:“为什么连贵国的香港记者都要被赶出西藏?”,那就更具威力了。我注意到,温家宝被自己点名邀问的法国人着实将了一军后,已全无吟诗作赋的雅兴,只是自认晦气、极为勉强地答了三、四句话。不过,我首先应当肯定,温家宝并没有否认境外记者和外国人被强行驱离西藏的事实,也没有推说自己并不清楚是否发生了那样的事。然而,由于温家宝当惯了人治国家中的人物,演起“法治国家”中的正派角色来毕竟力不从心,再加上情急迷乱,竟然脱口说出下面这句话来:“会考虑组织境外媒体去实地考察。”这句话的问题是关键时刻打马虎眼,只作含糊承诺,不谈具体时间。而这句话的贻笑大方之处是:他要“组织”境外媒体记者到拉萨去。他把境外记者当成了政协里的“民主党派”,不经他组织,就无权去。而用法治语言说,境外记者依照中国法律有权去,他们的采访权不受非法剥夺。这,用得着他动用特权恩准和“组织”吗?

温文尔雅的路透社女记者虽未提及西藏问题,但她提了两个好问题,一是质问中国政府在奥运会前为何抓捕异见人士,二是逼问中国政府是否打算在奥运会前批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当时,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听到了,作答的温家宝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甚至像被人诬陷了似地矢口否认说:“所谓在奥运会之前抓捕异见人士,纯属无中生有,完全是不存在的。”对此,我认为首先可以确认,温家宝心里对记者话中“异见人士”的定义是明白的,否则他会反问一句:您所指的“异见人士”都是哪些人?此外,温家宝也没有推说不清楚那样的事。基于上述考量,我认为,温家宝是在睁眼说瞎话。众所周知,2007年7月6日,当局抓捕了黑龙江异见人士杨春林;2007年8月24日,当局抓捕了浙江异见人士吕耿松;2007年12月27日,抓捕了北京异见人士胡佳,等等,这些不都是活生生的、铁一般的事实?!哪里是什么“纯属无中生有,完全是不存在的”呢?

温家宝睁眼说完瞎话后,又用套话对何时批准加入公约打起了马虎眼。他说:“正在协调各方,努力解决国内法与国际法相衔接的问题,尽快批准加入这一公约。”中国政府于1998年签署公约,久拖不批已近10年。一个有诚信和道德的人,理应对此感到沉重并表示歉疚,并负责任地给出安排批准的明确时间表。但温家宝看来全无此情此意,对“推进社会公平正义”极有好处的批准公约一事,用极富弹性的“尽快批准”来搪塞——莫非又想再拖上10年不成?

德新社记者提到了有人抵制北京奥运会的事,但可惜的是,他没把问题问好。其实,他本可以这样发问:1980年,中国政府把奥运会政治化,抵制了前苏联举办的莫斯科奥运会。如今,有人抵制北京奥运会,请问总理先生,这是不是就是中国话所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以设想,温家宝听了这样的问题,恐怕只有哭笑不得的份,哪里还能振振有词地说“不能把奥运会政治化”,哪里还有心境把如今抵制奥运的人说得一文不值,甚至贬成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邪恶之徒呢?

听完温家宝答记者问,窗外沙尘依然漫天。不过,有一条我却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如果大陆国人能像今天的台湾人那样一人一票数人头的话,温家宝是不可能还坐在台上的。

2008年3月22日于北京家中

未普:温家宝理屈词穷

1989年3月,中共在拉萨开枪镇压和平示威的僧侣。当时的西藏第一把手胡锦涛,头带钢盔,指挥镇压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世人的脑海中。19年后,中共在拉萨又开枪镇压了。关于这一次镇压,温家宝在三天前举行的两会记者会上指责说,西藏暴徒搞打砸抢,破坏正常的社会秩序,危害人民的生命安全,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事件,而这一事件是达赖喇嘛有组织有预谋精心策划的结果。温家宝的话,听起来理直气壮,实际上理屈词穷。

首先,温家宝并没有证据证明达赖策划了这次暴乱。自从西藏骚乱发生后,西藏党政一把手,新华社,外交部,现在加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都一口咬定,达赖是幕后黑手。可是几天过去了,他们没有提供任何有力的证据。对温家宝的指控,达赖和他的流亡政府坚决予以否认,并主张由国际力量介入,调查事实真相。

而温家宝的无证据指控,则使人联想起,1989年六四事件发生之后,中共为了推卸武力镇压的责任,用荒唐的理由,指责身为中共总书记的赵紫阳分裂自己的政党。至于证据,中央调查组后来翻来覆去调查了好几年,也没有查出。当年陪同赵到天安门广场探望学生的温家宝应当比谁都更明白,赵紫阳到底是不是分裂党了?

其次,把涉外记者全部赶出拉萨,说明中共不是理直气壮,而是心虚气短。中共的驱赶行动,使一些被赶出西藏的记者非常担心,中共是不是要“关起门来打狗”。从连日来军队和装备的调动来看,中共恐怕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对这些行动,中共不想让涉外媒体知道。他们要统一口径,制造假象,调动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为镇压背书。

19年前,胡锦涛镇压西藏喇嘛时,也是把外国记者赶出拉萨,如果有哪个外国游客胆敢拍照,武警会立刻把胶片撕了曝光。根据唐达献的纪实文献,当时中共命令镇压藏人游行的电文就是这样写的:“公安系统配合武警,立即严密封锁拉萨与外界的消息。对正在拉萨地区旅游的外国人,准备集中撤出,在边境口岸和机场需严格检查行李物品,防止动乱消息外漏,造成国际影响,必要时,可违反惯例和规定强行检查”。这应当就是今日中共在拉萨封锁消息的写照。

再次,用重武器镇压民众,暴露了中共统治的极度野蛮。温家宝说中国政府对待西藏骚乱十分克制,并否认军队开枪。但是香港苹果日报两天前披露了很多照片,显示一些藏人中弹而死。此外,最近在拉萨街头上,出现了中国精锐部队使用的新型装甲车和快速反应部队。虽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摧毁社会秩序和破坏人民生活的事情发生,但是用重型武器对付骚乱的民众,却是专制国家的特色。

19年前,邓小平调动几个师的人民解放军,用先进的子母弹和巨型的坦克车,血腥镇压和平示威的学生。李鹏当时的解释是,中国没有准备好橡皮子弹。难道19年之后,对付骚乱、暴动等突发事件的中国武警们,仍然没有准备好橡皮子弹吗?

温家宝的指责,暴露了中共的一贯伎俩。为镇压而编造理由,为制造假象而封锁消息,用真枪代替假子弹。19年来,中共解决社会冲突的本领,竟然一点儿也没有长进!

毋庸置疑的是,中共在过去几十年中,为西藏的经济发展投了不少资,输了不少血。但是,靠经济赎买和铁腕治理,并不能收揽一个民族的人心。如果中共执政当局还有一点儿政治智慧的话,就应当从对话开始,从尊重人权开始。

熊培云:“教室里抢银行”只是思想自由

“神啊,教我怎样才能成功打劫银行吧!”有大学生这样更改QQ签名。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在广州某大学的课堂上,最近有老师和学生“紧锣密鼓”地商讨如何“打劫银行”,并拟定“计划书”。

当然,这只是学生们在学习了撰写企业计划书的理论后,任课老师给他们布置的课堂作业——写一份“打劫银行”的企划书。

今日中国,试验如此“大逆不道”的教学方式,后果可想而知。难怪新闻一出来,许多评论者立即举起了道德的狼牙棒,称教师“恶搞”现代教育,甚至断定如此“诲淫诲盗”只会教坏了孩子,使他们在象牙塔里便学会了男盗女娼。

对于这些劈头盖脸的指责,我宁愿相信那位教师的解释:一切只是为了锻炼文科学生的思维,培养学生的人力资源配置能力。而且,由于大学生都已成年,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判断力,不会轻易盲从和模仿,因此并不存在道德方面的问题。至于是否如这位教师所说“学习了国外的教育方式”,是否借鉴了哈佛商学院的独门秘笈,倒在其次。

那些板着脸生活的人时常对当今社会价值观的“兵荒马乱”痛心不已。其实,近三十年中国社会与心灵的成长,就是在一片片混乱之中破土而出的。只不过,有的人只看到了交媾,却未看见孕育,并由此断定这是一个肮脏的时代。如果我们能够学着用一种积极的态度看问题,就不难发现,“打劫银行”的教案能出现在今日中国课堂,便已经是社会进步的一个表现。细心者甚至还可以从中看到“思想解放”的影子。毕竟,该教案在一定程度上重构了人们对银行与打劫银行的理解。

在“国家压倒社会”的年代里,我们已经听够了有关银行或者信用社的职工浴血保护国家财产的英雄故事。与此相反,在那些重视人权尤其是公民生命权的国家,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通常只会让职员相机而动,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歹徒,而不是以“保卫国家财产”为名鼓励甚至恫吓职员迎着抢匪的枪口上。毕竟,这不是“慷慨赴国难”的时节,每一位公民的生命比银行里的钱财重要得多。众所周知,钱被抢走了照样会进入流通领域,更不会对社会构成致命影响。但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失去了,他就失去了一切。所以我说,贪生怕死也是一项基本人权。

显然,人们对国家利益的理解同样适用于“许霆案”。为什么当英国居民可以排着长队集体去吃“问题取款机”的豆腐时,东方青年许霆却因为相同的错误在一审被判无期徒刑?更令人五味杂陈的是,在二审时许霆竟辩称自己是为了“保卫国家财产”。对于这个惊魂未定的年轻人来说,仿佛只有言明自己效忠国家(财产),才能免予国家(机器)的处罚。

应该说,正是“国家至上”、“国民当为国家献身”等观念的影响,使银行在一定程度上被当作国家象征而“圣化”。爱看电影的朋友会知道,世界上抢银行的电影多如牛毛,但在中国却难寻踪迹。除了一些我忘记内容的宣传“勇斗歹徒”的社会纪实外,我一时能记起的似乎只有《绿帽子》里的一小段枪声和《任逍遥》里“好歹你也拿个打火机啊!”式的嘲讽。

正如开拍有“抢银行”情节的电影不是为了教唆观众去犯罪,让学生写份“打劫银行”的策划案也不是希望学生有朝一日成为“雌雄大盗”。若能承认这是一种创作自由或思想自由,人们又有什么理由批判师生们“在教室里抢银行”?毕竟,心智健全者不会在看了部电影或写份策划书后抢银行,心智不健全者即使不看电影、不写策划案也可能会冲进银行。当然,其目的可能只是抢夺银行职员内裤上的皮筋,好做成弹弓打别人家的玻璃。

没有思维的乐趣的课堂,只会是死气沉沉的课堂。脱去道德上的虚伪指责,不难发现,“打劫银行”只是为学生提供了一种思维训练。在我看来,如今“中国制造”多而“中国创造”少,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学生们在课堂上所学到的多是记忆之学,而非思维之学。

就像写小说或者电影剧本,“教室里抢银行”既非师生一起抢银行的事实判断,也非价值判断,对于参与其中的老师和学生来说,他们共同完成的不过是合理的想象与逻辑推演。而这种训练对思维是有益的。谁又能否定,像阿尔。帕西诺的《热天午后》、伍迪。艾伦的《业余小偷》、北野武的《花火》、汤姆。汉克斯的《毁灭之路》等优秀影片,不都包含着一份“打劫银行策划案”?

张耀杰:陶希圣父女的生离死别

《隔代的声音——历史劲流中的知识人》,是范泓继《风雨前行——雷震的一生》和《与李敖打官司》之后的第三部文史著作。在笔者看来,书中最为感人的篇章,就是对于陶希圣父女生离死别的人生悲剧的历史重现。

一、难能可贵的妙趣可人

范泓的本职是记者,而且是一名既有亲合力又有人文情怀的优秀记者。他拥有南京文化人随和宽容、不急不躁的性情神韵,记者的从业经历,又为他广交朋友提供了职业方便。他不是英俊潇洒的江南才子,却偏偏是男女老少人见人爱的妙趣可人。说得世俗一点,范泓是会玩、爱玩并且玩出了亲合力、玩出了好人缘、玩出了大情怀的一个人,与他相处会让你感到温暖、亲切、轻松、惬意。

文如其人,现实中的范泓活出了情怀和趣味,书卷中的范泓也写出了情怀和趣味。在被称为新史学研究的小圈子里,范泓的写作路子与袁伟时、高华、雷颐、谢泳、邵建、张鸣、傅国涌、丁东、程巢父、智效民、赵诚等诸多师友的明显区别,就在于他的三本文史著作不是困在书斋里写出来的,而是访出来和谈出来的。在《关于〈风雨前行——雷震的一生〉这本书》中,范泓表白说:“我是一名记者而不是历史学者。我写这本书首先是因为自身有一种情怀,其次是这件事比较有意义,再其次是,大陆与台湾至今没有一本关于雷震的个人传记。这本书之所以能够出版,实际上是包括台湾地区在内的许多专家、学者无私帮助的一个结果。”

2006年春天,范泓受冯兰瑞老人的委托写作《李昌传》,老人把几乎所有的家庭隐私坦诚相告。当笔者到老人家里看望范泓时,老人随后传出了朋友圈里流传很广的一句话:“这个事情不要告诉张耀杰。”由此可知笔者在老人眼里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和公信力!反过来说,对于饱经沧桑从而充满了安全危机和信用危机的历史老人而言,像范泓那样可亲、可爱、可信、可靠的妙趣可人,又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没有见证过范泓书房的女记者朱竞,在《范泓印象》中颇为准确地猜想道:“我猜想,老范平时思考的东西是很苦很涩很闷的,他每天会像上班一样,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身边堆一些几十年前发了黄的资料,他要翻阅、分析、判断、整理那些非常珍贵的原始资料。那是故去的和健在的值得尊敬的一些人的资料。那些资料都是他们以及家人因对范泓的信任,才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他们的亲人多么希望能通过范泓的笔,书写出真实的、公正的史实和过去,也会期盼着让下一代的年轻人,通过范泓的文字——了解历史。范泓的手中,托着多少人沉甸甸的寄托和期望!”

笔者的本职是戏剧宗教学研究,近年来转到政学两界历史人物的个案研究,最为直接的原因就是不能够忍受高度脸谱化的祇论敌友斗争不论人性大同的中国戏剧,以及与此相配套的高度脸谱化的历史叙述及现实思维。笔者与从事新史学研究的师友们情投意合的根本基点,就在于发掘还原历史人物丰富多彩的人性底蕴的普世性或者说是人类性的大同情怀。在这方面,范泓生动感人的文史作品堪称是一种活标本。

二、范泓笔下的隔代情怀

《隔代的声音》精选了范泓近年写作的18篇历史文本,其中的每一篇都是他以“隔代人”的大同情怀,对于中国近现代史上重要人物及重大事件的重新发掘;或者说是他对于历史盲区的重新照亮和对于历史空白的重新填充。这其中涉及到数十位历史人物,包括陶希圣眼中的胡适、苏雪林笔下的鲁迅、朋友记忆里的殷海光、“高陶事件”中的高宗武与陶希圣、王云五与雷震的暮年绝交、李敖对于萧孟能的恩将仇报、名门之媛陶琴熏的佳人薄命等等。

由于几年前与陶希圣的三公子、《“高陶事件”始末》作者陶恒生结下忘年之交,并且先后采访了陶希圣的女婿沈苏儒、外孙沈宁、侄子陶鼎来等诸多亲属,范泓收集到大量鲜为人知的第一手文献资料,进而倾注心血生动展现了隔代老人陶希圣与其家人亲友生离死别的人生传奇,为中国近现代历史开拓出了一片新天地。

1899年,陶希圣出生在湖北省黄冈县孔家埠陶胜六湾。3岁时跟随先后任河南夏邑、新野等县知县的父亲来到河南。1915年,16岁的陶希圣投考北大预科,师从章太炎弟子沈尹默、沈兼士等人攻读传统国学。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时,已经是北大法科(后改称法学院)二年级学生的陶希圣,祇是政治运动的追随者,他对于《新青年》杂志所开启的白话文运动及新文化运动几乎是毫无兴趣,而且从来没有听过新文化运动精神领袖胡适的授课。尽管如此,陶希圣依然没有置身于时代洪流之外,用他自己的话说:“民国八年(1919年),我在学生时期,参加了北京的五四运动。十四年(1925年),我在自由职业者时期,遭遇了上海的五卅事件。这两个事件对于我的学业、思想与生活都有重大影响,也是自然和必然的事。”(《潮流与点滴》)

1927年1月,陶希圣被国民党中央军事学校武汉分校聘为政治教官,从此与第一次合作的国民党和共产党有了实质性接触。在他担任中央独立师军法处长、咸宁县政府委员会常务委员兼司法科长期间,由于禁止农会书记随便枪毙当地农民,被指控为“反动军阀”,在陈独秀救助下才得以保全性命。共产党元老施存统告诉他说:共产党没有拉你入党,是想留一个左派以便于党外合作。如果你入了党,今天的生命就不可知了。陶希圣听后“毛骨悚然”:“在此一年中间,我见知与观察所及,对国际共产党之思想理论与战略战术,有深切之了解。”

1928年春天,陶希圣脱离国民党武汉政府到上海卖文教书。1930年底,南京中央大学校长朱家骅聘请他担任法学院教授。一学期后,他被母校北京大学法学院聘为教授。在随后6年里,陶希圣陆续出版四卷本70余万字的《中国政治思想史》,初步形成了“中国社会发展分为五阶段”的历史观。他所办的《食货》半月刊,开创了中国社会经济史学的新领域和新学派。

1937年7月17日,陶希圣与胡适、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等人一同出席“牯岭茶话会”,蒋介石在会上正式宣布“战端一开,祇有打到底”的抗战决心。这年8月,陶希圣加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第五组,从事国际宣传工作,9月被聘为国民参政会议员。

1938年12月,陶希圣、高宗武等人跟随汪精卫前往越南河内。同年12月31日,他在致驻美大使胡适信中写道:“自武汉、广州陷落以后,中国没有一个完全的师,说打是打不下去了。财政是一年二十七万万,收入不到两万万。壮丁补充大成问题。焦土政策引起人民怨恨,至长沙事件而达于极点。这样不可乐观的内容,到了这样一个外交情势,当然应考虑存亡绝续的办法。”

所谓“存亡绝续的办法”就是与日本议和。与汪精卫不同,陶希圣的政治立场是“从旁打开日本与中国谈判的路,战与蒋战,和与蒋和,再向蒋公建言力劝其乘时谈判。如果做不到,我们便退隐不问政事……”

1939年8月28日至29日,汪精卫在上海召开“中国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指定周佛海为“中央”秘书长、梅思平为组织部长、陶希圣为宣传部长。国民政府发布通缉令,中央监察委员会决定开除这些人的党籍。由于陶希圣的名字被蒋介石从通缉令中亲自勾掉,致使汪精卫及日本人大为猜疑。危难关头,陶希圣的妻子万冰如带领五个子女从香港来到上海,打算拯救火坑里的丈夫。

1940年1月3日,陶希圣、高宗武在杜月笙的秘密安排下逃离上海,万冰如留下18岁的大女儿陶琴薰与泰来、恒生两个儿子充当人质应付汪精卫。陶琴薰和两个弟弟脱险之后,在香港《国民日报》发表《我家脱险前后》,文章写得真切动人,重庆、昆明的报纸立即转载,在大后方引起很大轰动。参与营救的杜月笙秘书万墨林,也在《沪上往事》中回忆了陶氏兄妹临危不惧的从容镇定:“陶小姐跟她的两个弟弟密议一番,事毕,泰来和恒生两公子声声说外面压路机太吵,无法做功课,也睡不着觉。陶小姐被他们吵得‘没法’,便跟监视人员讲明了,把她两个弟弟送到沪西姑母家住一天,明日由姑丈姑母派人送他们上学。……陶氏三姊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个都那么沉着镇静。”

1月21日,高宗武、陶希圣在香港《大公报》披露汪日密约《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及附件,“这一举措毕竟是对日本诱降与汪精卫卖国逆流的重大打击,也是给尚留在重庆阵营中的那些悲观动摇份子的深刻警示——求和之路走不通!”史称“高陶事件”。

三、名门之媛陶琴熏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陶希圣随惠阳还乡队逃离香港,辗转来到陪都重庆,被蒋介石任命为委员长侍从室第五组少将组长。

1942年10月,陶希圣替代蒋介石撰写《中国之命运》(原名《中国之前途》)。跟随蒋介石到台湾之后,他出任中央改造委员会设计委员会主任委员,兼中国国民党总裁办公室第五组组长,后改任第四组组长,全面主管舆论宣传工作。蒋的另一本书《苏俄在中国》也是由他捉刀代笔的。前外交部亚州司司长高宗武却没有如此幸运,祇好远走美国投靠驻美大使胡适,终其一生流落异国他乡。

1948年12月,在中国共产党宣布的43名头等战犯中,陶希圣名列41号。1949年5月,陶希圣跟随蒋介石乘坐“太康”舰航行到上海吴淞口复兴岛一带,为了挽救女儿及其家人,他请求蒋介石稍停兵舰,再次给陶琴熏发出电报,并派出一只小汽艇接陶琴熏至吴淞口会合。然而,他所钟爱的女儿还是选择了分道扬镳。陶希圣在5月24日的日记中写道:“苏儒、琴熏决心不离沪。彼等前途悲惨而不自觉,可哀也。”第二天,他又在日记中写道:“为琴熏及宁宁悲伤。彼等之悲惨命运乃自取耳……”

若干年后,陶琴熏对长子沈宁回忆说:“外公身居要职数十年,罕见为私谋便利。吴淞口这一次是大大的破例。而蒋先生竟然准许了外公的请求,十万火急之中,停下兵舰,专门等候一个普通少妇的妈妈。无论怎样愁肠寸断,妈妈还是决意留在上海。外公不得不忍痛远行了……”(沈宁:《我心中的妈妈》)

按照范泓的访谈与考证,作为毕业于西南联大外文系的高材生,陶琴薰之所以坚持与丈夫沈苏儒留在大陆,与她的同窗挚友、陈布雷之女陈琏有很大关系。作为新闻记者的沈苏儒,一边是担任国民党要员的岳父陶希圣,一边是被周恩来称为“民主人士左派旗帜”的老堂兄沈钧儒。在对于中共代表团的采访中,他直接接触过周恩来、范长江(沈钧儒女婿)、梅益等人,感到这些人“可亲可敬”,并非“青面獠牙”。

1949年之后的新社会给予沈苏儒、陶琴熏夫妇的第一个教训就是失业,是陶希圣托人送来的一根金条,帮助已经怀上第二个儿子沈熙的陶琴熏勉强度过了难关。

陶琴熏怀女儿沈燕时已经是1952年秋天。在此之前,沈苏儒在大自己40多岁的老堂兄沈钧儒的疏通下“走上革命工作岗位”,随后被分配到北京外文出版社《人民中国》编辑部。陶琴薰也经沈钧儒的民盟好友冯亦代之妻郑安娜介绍,进入中华全国总工会国际部编译处工作。“为革命立过功”、先后担任过湖北省交通厅长、水利厅长、副省长的嫡亲伯父陶述曾,以及从美国学成归来的陶述曾儿子、农机专家、农业部党组成员陶鼎来,也为困境中的陶琴薰提供了一些政治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安慰。尽管如此,身负“头等战犯之女”的政治包袱,陶琴熏再也没有了18岁时临危不惧的从容镇定。

1954年,周恩来发表关于和平解放台湾的文告,陶琴熏抓住机会上书周恩来,表示愿意做陶希圣的工作,为和平解放台湾贡献一份力量。周恩来办公室派出化名海澜的工作人员与陶琴薰“单线联系”,陶琴薰写给父母的家信,经海澜审查后由香港亲友转寄台湾。母亲万冰如及弟弟们先后寄来回信和照片,父亲却从来没有写过一个字。

1957年“大鸣大放”时,沈苏儒写了《请把知识份子当作自己人看》的小字报。“不平则鸣”的陶琴薰,也在总工会国际部贴出一张大字报:“我和祥林嫂一样,领导上看见我不愉快,这也不许我摸,那也不许我动。我的父亲是‘战犯’,因此领导上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比任何非党同志都深。……我祇能感恩地、无声无息地在这儿干下去,什么要求都不必提。”

“和祥林嫂一样”的陶琴薰因此被扣上“右派”帽子。祇是由于更高层的影响,才得以按最轻的处理,不降级、不减工资、不下放劳动,继续在原单位工作。到了1962年,沈苏儒被下放农村,陶琴熏也被调出全国总工会国际部,到北京教师进修学院外语教研室任教研员。

1966年春天,陶琴熏患上急性类风湿关节炎。这年秋天,所在单位的“革委会”强令部分教职员工到潭柘寺农村劳动改造,陶琴熏在惩罚性劳动中弯不下腰,祇好跪在水田里干活,最后一头栽倒在水田里。

1971年初春,沈苏儒被莫明其妙地卷入一起“谋杀案”,陷入绝望的陶琴熏想到了自杀。“那年月,自杀也是大罪”,她不得不放弃自杀念头,与女儿沈燕抱头痛哭。

1975年初,陶琴薰收到五弟陶范生的美国来信,说是要给姐姐寄药。陶琴薰祇收到一次从美国寄来的特效药品,之后的药品全被查扣。

1978年3月12日,陶琴熏在小说《望眼欲穿》中回想起上海吴淞口的生离死别:“碧绿的海连着天,蔚蓝的天连着海,看到镶着金边的白色、粉红色和淡紫色的云光映在海波上起起伏伏,形成了瞬息间千变万化的霞光异彩,多么辽阔绚丽的景色呵!妈妈又是惊讶,又是赞叹,她高兴极了。……到了北京,我们看不到江和海,也看不到轮船了……”

这一年的8月14日,陶琴薰在病痛中去世,终年57岁。对于这位名门之媛,范泓以诗化笔触表达了自己的大同情怀:“她就像在风雨中走失的一只孤雁,误入藕花深处,几声哀鸣,溅起几多离愁……”

在海峡彼岸,万冰如已经于三年前去世。80高龄的陶希圣,深夜提笔写下古诗一首:“生离三十年,死别复茫然;北地哀鸿在,何当到海边。”诗后附有注解:“琴熏儿病逝北平,近始得确息。所遗男儿二,女儿一。小女燕儿既失学,又丧母,何以为生?怜念之余,口占如右。”

1986年,先后赴美的沈宁、沈熙、沈燕兄妹,打算到台北探望外公,陶希圣直进“总统府”向蒋经国索取特许令。一切妥当之后,三兄妹又犹疑起来:“1986年夏天,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大陆人,进入过台湾。……我们的老父亲,则还留在北京,就住在皇城根下,不能不是我们深切的后顾之忧,中国历有一人落罪,诛连九族的传统。”

于是,望九之年的陶希圣不得不亲赴美国。1987年7月的一天,坐在轮椅上的陶希圣抵达旧金山机场,三兄妹在见到外公的一刹那,“不知不觉地跪了下去……”十个月后,陶希圣在台北逝世。临终前,他在写给儿子陶恒生的信中表白说:“九十岁……连感慨都没有了。”

这位“连感慨都没有了”的历史老人,正是在范泓的隔代情怀照亮下,活生生地矗立在了读者面前,进而照亮了那段并不美好的沧桑岁月。

朱健国:“改革第一卒”袁庚为何癡呆?

没有媒体披露袁庚老年癡呆

因纪念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周年,「蛇口试管」创始人、「中国改革第一卒」袁庚,近来受到许多媒体争相採访.然而,採访者发现:天天读书的思想者、改革者袁庚,今日已陷入老年癡呆。然而,出於种种缘故,大陆没有一家媒体披露袁庚已老年癡呆的消息。

我是二○○八年一月十六日下午惊闻的。其时我拨通袁庚家电话,想约时间访谈,但其子袁中印坦率告诉我:父亲已难以分辨朋友们了——袁庚自从二○○六年三月摔了一跤后,记忆力突然基本消失,现已呈现老年癡呆,与钱学森相似!我大惊,难以置信。袁庚今年诚然九十一岁高龄了,但以我与袁庚十多年的交往印象,袁庚的思维永远比年轻人还活跃,每次去访谈,他总在读我还没有读到的新书,他总有对於当局一些新的俏皮批评.袁庚一直拒绝别人称其为「袁老」,欢迎直呼其名,或者称之为「袁董」(袁庚退休后仍担任某公司董事)。这样一个永不止步的智者,也会有老年癡呆?不是说只有不爱学习或者性格保守内向的人才容易老年癡呆吗?

次日上午即到袁庚家。果然,半小时的交谈中,袁庚不停地重複问我:你多少岁了?仿佛我们初次相见;并且不断地举手向我敬礼……;对我的问题则所答非所问,全靠夫人在一旁应酬。我这才明白,袁庚真的老年癡呆了!

回来后,我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思想者、改革者袁庚也老年癡呆?现在是否需要让公众知道袁庚已老年癡呆了?

两种猜测

对第一个问题,目前有两种猜测.

一个说法是,近些年,常常有一些着名不同政见者突然以小病去世,其中会不会发生社会主义国家常有的「政治医疗事故」?

袁庚的公众形象虽然是一个思想者、改革者,其实却是中共的一个资深情治官员.从一九四五年在香港创建「新华社香港分社」与美军合作二战情报工作,一直属於中共「调查部」系统的情报官员,即使是后来任职香港招商局「第二十九代掌门人」,主政蛇口改革,也始终兼有「调查部」的通天职能,对香港的中共「地下工作」一本全知。蛇口改革之所以能「杀开一条血路」,也多半得力於袁庚有「调查部」的通天之道,否则,蛇口改革难以得到中共高层的一再及时绿灯。但袁庚后来走出了中共高层允许的底线,在蛇口贸然试验政治体制改革,并公开支持「六四风波」,晚年更是口无遮拦,常常对一些媒体透露香港「地下工作」内情,结果成为「监控对象」。这是否会让有些人担心他泄漏核心机密而借其摔跤寻医来一个「老年癡呆」,以行安全保障?但此类猜测目前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只能仁者见仁。

第二个说法是,医学认为,每个人只要活到足够的年龄,都会出现老年癡呆症。虽是爱读书的思想者,也不可避免。只是,如果一个人的手指头每天不停地工作活动,倒有可能延缓老年癡呆的到来。这就是常常有些劳动者一百多岁也仍然思维正常的原因。给袁庚看病的一位香港医师说,如果让袁庚早一点学会打毛线,天天织毛衣,或者让其天天敲打电脑,也可能会迟一些老年癡呆。不过从根本上说,人老了就是回归婴儿,人生是一个圆圈。

上述两种观点谁是谁非,一时难以定论,有待更多研究。

隐瞒袁庚病态利於欺骗公众

对於现在是否需要让公众知道袁庚已老年癡呆这一问题,作为袁庚的朋友,我实在有些进退两难.

从友情来说,我和一些媒体一样,想压制这一消息。毕竟,不论怎样解释,现在让公众知道袁庚已老年癡呆了,一是对袁庚的形象有影响,二是对崇敬袁庚的人们有打击,三是让一些年高的老一辈改革家、思想家有恐惧感。

但是,不公开袁庚已老年癡呆的消息,似乎后遗症更大。

其一,一些媒体会借袁庚老年癡呆状态中说的一些并非正常思维的话,来歪曲袁庚的思想与情操。

比如,《深圳特区报》曾在近期刊登整版袁庚访问印象,说袁庚多年一直爱读《深圳特区报》,并向採访的《深圳特区报》记者不断敬礼致敬。但我记得,二○○二年四月二十五日,袁庚又一次在电话中对我说:他已多年不读《深圳特区报》,他现在常读的报纸是《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和《深圳商报》,因为《深圳特区报》只有官话。袁庚一向尊重说真话的媒体,喜欢许多支持改革的媒体和记者,但他绝不会对假大空的喉舌致敬!即使是对比较改革开放的媒体,袁庚在清醒时也从不会以「不断敬礼」的方式表达敬意。他有自己更深刻的方式表达谢忱——耐心地向媒体记者长谈真话。袁庚今日向每一个到访者「不断敬礼」,只是他老年癡呆的一种病态.而有媒体却将袁庚的病态表现视为正常的思想表达,这将会产生什么结果?

其二,袁庚作为一个着名改革家,已是一个公众人物,其身体健康好坏理当让公众知晓。就像美国媒体及时报道前总统列根已老年癡呆一样,中国媒体也应该公开报道袁庚老年癡呆的病态.这既有利於减少一些人对袁庚的打扰,有利於袁庚休息康复,也可能使医学界各方专家都关注袁庚的治疗,为人类攻克老年癡呆症进行新的探索。

其三,袁庚健康时一向对隐瞒真相的假话深恶痛绝.曾几次对我谈到巴金的悲剧在於「不得好死」——巴金已经多年老年癡呆成植物人了,却对公众秘而不宣,被粉饰成「宝刀不老」来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说其仍在主编《收穫》杂志.隐瞒公众人物和名人的健康真相,这一顽疾一直在中国蔓延不绝,最新的事例就是钱学森接受胡锦涛祝贺生日的报道,其中绝口不提钱学森已老年癡呆,而是将其装作一个「烈士暮年」在与总书记深入交谈。

隐瞒巴金、钱学森病情的恶果

隐瞒巴金、钱学森早已老年癡呆的恶果是,今日中国公众知情权受到空前的侵害,假冒伪劣漫天飞舞。在「盛世出周老虎」假冒照片之后,最近又揭露出获央视《影响二○○六CCTV图片新闻年度评选》大奖的「青藏铁路为野生动物开闢生命渠道》照片,也是一假冒货:其中的「藏铃羊群与火车一同经过青藏铁路桥」画面,乃人工合成的PS假「祥瑞」。最新的消息还有:二○○八年二月十七日,《南方都市报》披露在雪灾救援中,工业盐做融雪剂,致使京珠北高速公路旁边的乳源县一些村庄的水源污染,至少三千人饮水受影响;乳源县环保部门对此证实。但次日《南方都市报》却暗暗更正,说是乳源县环保部门的上级韶关地区环保局认定,「融雪剂实为食用盐,京珠北三村水质未发现亚硝酸盐,氯化物含量未超饮用水标准」……。这两则「打架新闻」,到底谁是真的?「在这里读懂中国」的人们不难分辨。

老年癡呆症的特徵是记忆力极度衰退,不断重複无意义的废话,无法与人正常沟通。今日中国假照片漫天得奖,公共信息和公众人物的真相一再被隐瞒,是否标志中国现行体制也进入「老年癡呆」?

但愿从勇敢披露「袁庚已老年癡呆」做起,与国人共同防范中国社会体制的老年癡呆症!

二○○八年二月十八日於深圳早叫庐

綦彦臣:国风十八讲(3):纵情心间——鱼鹰给凤凰的启示

3.1爱情鸟在歌唱

    诗经的情色话语是鸟儿唱出来。唱歌者之于我们,并不陌生:在先民时代里,它们叫“雎鸠”;现在,我们叫它们“鱼鹰”。

    关关”呢,是它们叫声的形容。

    鱼鹰之所以和人类如此熟悉,是因为先民时代初期过的是鱼猎生活,稍晚以后才有了种植即农业文明。在农业文明鼎盛的时代里,渔猎活动仍然是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日有闲人士的垂钓以及双休日匆忙离开城市并带上价格不菲的渔网到远郊河边撒上两网,不都是渔猎时代的“遗传”所致吗?也许直到网烂,捕到的鱼的市值还不到买网价钱的三分之一,但是在“价钱”之外更多的是价值,即生活的乐趣与质量所在。也许有闲人士与我们忙碌的底层民众一样,很少再看见鱼鹰蹲在船上时刻准备为人类效劳的情形,但是,它们的祖先与我们的祖先曾经共同歌唱过爱情。

    如果没有它们的祖先与我们的祖先共同歌唱,兴许今天单个的“你”或“我”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是个哲学问题,留给哲学家去探索吧!

    鱼鹰之间的爱情引发了先民们的情思,怎样才能同鸟儿一样地快乐,至少是半个哲学问题。至于《关雎》如何被孔夫子列为诗经的首篇,我们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相信:孔夫子心头也要爱情,甚至爱情的地位远远高于严肃的政治。要么,为什么他不把《豳风·七月》放在首篇呢?毕竟那是西周尚未成为天下之主以前的作品,即周文王的祖父公刘在豳地惨淡经营时的民歌。

    正如印度一句民谚所说:世界上万物有时都会消亡,唯有爱情永存。

    鱼鹰的快乐引发了先民们的遐想:

    和鸣的鱼鹰呀,

    你们萃集在河洲;

    美丽娴静的少女呀,

    我想娶你为偶。(1:1-1)

   比之于《野有死麕》的莽撞以及《匏有苦叶》的哀怨,《关雎》含蓄而意境优美。虽然说作为诗篇起兴的对象,鱼鹰与匏叶一样不曾重复出现在各自的诗篇中,但是鱼鹰的温尔文雅让孔老夫子大加赞赏。他说,这首诗“哀而不伤,乐而不淫”。

    给欢乐一个尺度,确实是老夫子的一个“伟大的发明”。当然,老夫子应当还有一个参照,那就是《唐风·蟋蟀》的理性尺度:

    不可太放纵,

    本职工作要做好,

    放松不荒唐,

    良士以此为戒条。(10:1-1)

    放纵亦不好,

    杂沓庶务要收拢。

    好乐别误事,

    贤者省此当清醒。(10:1-2)

    不可尽豪纵,

    多思他事防后忧。

    闲情不扰正,

    贤良之士品德修。(10:1-3)

    一位长者的喋喋不休,怎么能与爱情鸟的歌唱相比?你看,作为“理性尺度”的《蟋蟀》三段二十四句,远没四段二十句的《关雎》那样的罗列,更没淡淡的哀愁。在《关雎》作者把视线从鱼鹰身上转到河中荇菜后,又用了三次“参差荇菜”(原话),丝毫不比《蟋蟀》的三段连用“蟋蟀在堂”(原话)要简洁。但是,与《蟋蟀》的“三劝”相比,《关雎》的“两求”更让人心随之往:

    美丽娴静的少女呀,

    可否琴瑟相求?(1:1-4)

    那位美少女呀,

    我要借钟鼓与你说话。(1:1-5)

    朦胧的“准恋爱”,苦思冥想的怨艾,莽撞的大胆求欢,似乎都不是最优美的恋爱前奏曲。只有借琴瑟与钟鼓以相接的情思,才值得诗人把它当作一片花蕊的标本放在收藏夹里。但是,爱情鸟不但要唱,它还会飞呀!

    您的浏览器可能不支持显示此图像。 

    图03:河洲之鸟

    图解:《关雎》的想象作为文化传承密码之一,它写进了历史文人的记忆,创作中的套化与复现屡屡出现。

    图源:清代王翬无款古意山水画(局部)

    如果说“司马卓文”的故事就是《关雎》的后世诠释或是之于我们的诗经历史映像之一,那么几乎没有专家来说这是个牵强附会的史学考证逻辑。

    在战国楚赋即屈原与宋玉之后,几乎没有人比得了司马相如写赋的才能。子虚乌有,作为一句成语,就来自他的两篇赋名。相比之下,西汉晚期的扬雄只能算拙劣的模仿者了。不值一论!

3.2犬子《凤求凰》

    司马相如很有才,但他是个穷小子,还有逗趣的名字,叫“犬子”。《史记》其本传有云:“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为犬子。”现在说来,就是:“跟狗似的,一蹿一蹦的!”他在梁孝王那里混过,但是梁王死了,他也回了家,“而家贫,无以为业。”

    作为穷小子,他也是个“坏小子”。由于早已成年尚未婚配,爱情的鸟儿一直撞击着他的心扉。在一次被人恭请为上宾的宴会上,他看到主人卓王孙的女儿。卓王孙的女儿虽然青年守寡,但姿色不衰,并且颇好音乐。“坏小子”(老小伙子啦!)司马相如发挥了《关雎》的境界,诗经上的“琴瑟友之”就变成了《史记》上的“以琴心挑之”。

    能有“以琴心挑之”的机会本源于穷小子的名气。虽然说现在很穷,但他当初买官(即“以赀为郎”)而入官场后,花了钱也交了朋友,在由朝廷小官转投为梁孝王的宾客后也结识了一批文人,著名者如枚乘便是。受这些人薰染,原为“小狗子”性格的司马相如在几年后写出了名震一时的《子虚赋》。《子虚赋》写得有多好,评价不一,但是汉武帝刘彻很喜欢,认为是古人写的,叹息说:“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还好,给刘彻养狗的小官杨得意告诉刘彻:这个人是当代人,还活着,跟我是四川老乡,云云。

    刘彻如何给了相如富贵的机会自不必论,但有一点可以说明:相如穷困归家,虽没拉回一车财宝,但却背回了一身无形资产。由于声名所在,四川地方贤达敬之有加。临邛县令王吉是他的旧友,请他过去闲吃白喝。临邛地方富庶,官商关系密切,富人也乐意请官员与名人吃喝。大富人卓王孙通过王吉,费了好大的劲,才请到相如。席间,都喝多了,王吉请相如弹琴。相如先是推辞,而后从命,但是他的优雅的琴曲不是弹给上百号客人听的,而是力图让卓文君听进心里。卓文君当然听进去了,并且他从门缝中偷看了相如的风采。

    相如奏曲的名字叫《凤求凰》。

    《凤求凰》又多种版本,也有后人之伪作,甚至说当时相如之奏只有曲而无辞。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驰归成都”。

    在《凤求凰》的诸多版本中,有一个比较“现代”——估计是西汉以后的文人补写的,其首句为“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凰)”,中间有句“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末句则为“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如果一定要追寻其带有古风的意境,那么非元曲大家王实甫《西厢记》所引(或重新创作)为最佳,其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琴弦或者歌词上所表达的时间计量,非常之夸张,“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天成了三天?太短了,足以忍耐。

    一天成了三个月?差不多少。

    干脆就是三年?虽然夸张,但能表达心情。

    诗经里早有这样的写意,“一日不见兮思之发狂”只不过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意境改写而已。

3.3恋爱中的心理时间

    孔夫子当然不能预见到司马相如这样的“坏小子”,能把他的“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底线给无情地突破了。

    哀且伤,相如从琴曲弹出了人生之悲,他声称若听琴者听不进他的意思去,他会很悲伤,甚至会因此死掉——爱情鸟若是飞不起来,我必将灭亡!

    太可怕了。

    这一场现实的“超玄”操作与内心世界的表白,很夸张,而最被夸张的非“恋爱中的心理时间”莫属。

    被夸张的心理时间,首先在相如与卓文君的逃奔中表现出来。夜里,卓文君跑到王吉为相如提供的馆舍里,二人来不及缠绵,连夜从临邛奔相如老家成都而去。

    急急忙忙,如惊弓之鸟;慌慌张张,似漏网之鱼。

    原来极度沉闷的时间夸张在另外一种夸张中消失了,什么“一日不见三秋”,倒如“三步并作一步走”。

    乐且淫,私奔了。这个私奔行为气坏了大摆宴席的主人卓王孙,他怒发冲天,发誓不给女儿一分钱:“我这女儿太不像话了,我不忍心杀她,但一个铜子儿我也不给她!”犹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脚踏破圣人的底线一样,后来卓王孙自己终于在女儿和“准女婿”的裹胁下,踏破了自己的誓言。两口子来老人门口开酒坊,而且卓文君亲自执匙灌壶,豁出了脸面。老人家没办法,“给钱,给钱。行行好,你们收摊子吧!”更何况有人说,你别看这个女婿穷,但人家才名满天下呀……

    冒险的爱情很刺激,但在先民们那里则表现的很委婉,他们甚至不想指明所思念对象的性别、身份,只有一个“彼”字。《王风·采葛》就是如此简单:

    彼采葛兮。

    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6:8-1,原文,下同)

    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6:8-2)

    彼采艾兮,

    一日不见,

    如三年兮。(6:8-3)

    这样表达浅白的古体实为罕见,几乎用不着今译。其中的“彼”,按着想象的劳动意境——女人从事轻闲采摘活动,就是一位女性,一位姑娘,一位作者思恋的美少女。

    朱熹惧于《采葛》对《关雎》的突破,指称前者为“淫奔之诗”。今日反诘朱老夫子:您连人家纵情心间的思恋都不允许吗?

    猜测而言,也许是老夫子读了唐代元稹的《会真记》即《莺莺传》,才产生出了如此大的恐惧。《会真记》是《西厢记》的创作素材,其中更加经典地复制了“以琴心挑之”的作法,琴声中也传出了“一日不见兮思之发狂”的爱情声明的声音。但是到王实甫的元曲那里,朱老夫子就管不着啦!

    其实就朱老夫子本身,他也体验过“爱情的力量是挡不住的”这样的道理。老夫子素为世之道德楷模,但他的道德理性抗不过性饥渴的本能,还是召了两位年轻漂亮的尼姑还俗作妾。这件本是快心爽意的风流事,后来被政敌当成“政治问题”向皇帝告状,结果老夫子被迫作了“深刻的检讨”。

    何苦呢?老夫子的检讨一定不是真心的,官样文章而已。

    至于最早版本的解说,即《毛诗序》所谓《王风·采葛》是大臣忧谗之作即,纯属闲扯,不足论道。

陈破空:关于中国的常识(十九)

91.中国需不需要宗教信仰?

大凡宗教,都主张仁爱、博爱、慈悲、关怀、奉献。宗教信仰和信仰自由,是文明国家立国的基石,尤其在西方,更是优良传统。在西方国家,大多数民众具有宗教信仰,少数不具信仰者,也深受感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宗教情怀。真正的宗教信仰者,渴望上天堂,而恐惧下地狱,他们待人以诚,积极行善,至少不干坏事。这正是西方道德水准较高、社会秩序良好的原因之一。

南北朝时代,佛教由印度传入中国;基督教传入中国,则仅仅始于近代。然而,多数中国统治者囿于狭隘思维,唯恐宗教信仰危及其专制利益,有意防范,甚至闭关锁国。以至于宗教信仰始终未能在中国社会形成主流(南北朝时代除外)。

鉴于普遍缺乏信仰,大多数中国人,将今生今世的富贵,即俗名俗利,当成人生的最大追求。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劣质部分,权力、官位、富贵,几乎成了同义词。故有“苟富贵,不相忘”、“取功名,图富贵,平生足愿”、“学而优则仕”等直言不讳的说法,并影响至今。中国社会道德普遍低下,原因也在于此。

中共上台,干脆宣布:“宗教就是鸦片。”为此大规模毁灭宗教神迹、镇压宗教活动、迫害宗教信徒。“改革开放”之后,还以“一切向钱看”,把中国社会的世俗化推向极致。中共逆天而行,直接引发中国社会道德灾难:人性沦丧,人性泯灭;认钱不认人,笑贫不笑娼。

人类已经跨入21世纪,但在中国,凡家庭教会、地下教会、及一切非官方教会,甚至气功流派,都仍然在中共的“打击”之列。中共自称“无神论者”,实际上中共害怕的是,民众信神而不信中共。

中国需要经济发展,更需要道德重建。提倡宗教信仰,实现信仰自由,是拯救国人灵魂、促进社会和谐、保障国家稳定的最佳良方。

92.批评共产党有用吗?

有人说:“干嘛老批评共产党,你们应该帮助它,给它提建议。”还说:“那样效果更好”。显然,有人经中共长期洗脑,习惯了共产党的谎言,也习惯了共产党的统治,乍听得对共产党的批评,就显得不习惯、不适应、以至不舒坦。那些长期把中共混淆为中国的人,尤其显得不适应和不舒坦。且不说,无数的教训是,那些帮助共产党、给共产党提建议的人们,都被打成了“右派”和“反革命”,遭到无情镇压、残酷迫害、乃至肉体灭绝。就连民主制度下,民选的执政党,都经常受到社会的批评;那么,有什么理由,我们要对专制制度下,独裁的执政党,网开一面?

美国是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然而,它的总统和政府,却经常受到媒体和民众的批评。历届美国总统,几乎都是在激烈的批评声浪中,度过了他执政的四年或者八年任期。拿民众权利和政府权力相比,美国实际上是“大社会、小政府”。而这恰恰就是美国富强的原因之一:政府在民众和舆论的严密监督之下,不可能做出违背民众利益、损害民众权利的“出格”事。

有人说:“批评共产党没有用!”事实上,最近几十年,中共的许多政策变迁,不管它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是在国内外批评声浪的压力下,被迫作出的调整。从“先富起来再说”到“营建和谐社会”;从逐步取消户籍制度,到被迫取消收容制度;从暴力拆迁到出台《物权法》;等等,莫不如此。独裁者的特性就在这里:民众不抗争,它就不让步;民众短促抗争,它也不让步;祇有民众持久抗争,它才可能勉强让步。正所谓:“滴水穿石”。滴水穿顽石。

还有人说:“在海外批评共产党,没有用!有本事,就回去。”事实之一:不是流亡人士不敢回去,而是中共心虚,不敢让流亡人士回去。事实之二:当国内舆论不能发挥监督作用时,国外舆论却发挥了相当的监督作用。海外舆论和流亡人士的批评,不仅令中共心惊肉跳,稍能节制其肆无忌惮;而且,成为国内民众的信息补充和精神补品,鼓舞他们抗击独裁的信心。此等效力,犹如“出口转内销”。

93.共产党变了吗?

有人说:共产党也在变,应该给它机会,给它时间。有人举例说,至少,“中国经济在发展”。且不说,中国民众已经给了中共无数机会和时间,中共故态依然。就说发展经济,那不过是任何政府的基本职能,而并非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特别情事。历史上,恰恰祇有中共当政时,才曾经人为限制、甚至破坏经济(如大跃进与文革时期)。

今日中国,经济有所增长,参照和对比的,乃是中共的破坏时期。与其说是发展,不如说是恢复。除经济之外,举凡政治、社会、新闻、文化、艺术、宗教,等等领域,中共继续施以人为封锁,等于限制发展。使中国社会,处于病态的扭曲:法制不彰,社会不公,贫富不均,人心不平。道理很简单,单纯的经济增长,代替不了国家的全面发展。

随着中国日益融入国际社会,不可避免地,中国民众、中国社会、甚至于中共本身,都出现一些变化。民众思想趋于活跃、生活趋于丰富,社会趋于繁复而多元,中共本身,趋于变与不变的矛盾边缘。此时此刻,与其说中共在变,不如说中国在变;与其说中国在变,不如说世界在变。世界潮流浩浩荡荡,瞬息万变。世界的变化,带动中国的变化;中国的变化,带动中共的变化。而在其中任何一个变化的环节或过程上,中共都绝非积极因素,而祇是消极的、甚至阻碍的因素。

中国民众思变心切。民众变化,是主动的;中共变化,是被动的。中共之变,永远落在民众之后,而且是在民众的持续压力下,不得已而为之。尤其海内外的批评声浪,更逼使和促进了中共的变迁。然而,迄今,变化的是表像,不变的是本质。独裁与专制,谎言与暴力,贪婪与腐败,依然是中共的看家本领。中共还在邪路上走,中共没有变。

94.为什么说中共必然覆亡?

历史上的专制王朝,或长或短,最终都免不了覆亡。不可一世的暴秦,一统天下后,仅存活了十五年;满清苟延较长,也不过二百六十七年。专制王朝的共同特点,是依靠人治而非法治。没有监督与制衡,权力必然腐败,王朝必然没落。即便达到“大治”或“中兴”,也必盛极而衰,渐至覆灭。中共专制统治,与历史上的封建专制王朝并无二致,惟更加残忍和脱离时代。一朝覆亡,已经注定。

从共产主义学说出笼之日起,“第一国际”、 “第二国际”、 “第三国际”,乃至“第四国际”,先后破产,证明共产主义遭到人类的广泛唾弃。共产党阵营,以苏联为大本营,东欧八国为大基地。而至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东欧易帜,苏联解体,专制瓦解,民主代之。

国民党统治时期,许多中共党员曾经被捕入狱,在他们(如刘少奇、薄一波、江青等)书写的“自白书”中,大多以“共产主义不合中国国情”为忏悔语。这或许祇是当时他们为了求生而拼凑的应付之词,但随后的事实证明,共产主义之于中国,的确不合时宜。在空洞的理想、蛊惑的口号和狂热的个人崇拜下,七千万中国人死于非命,中华民族为“共产主义”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

纵观苏联和东欧,共产党的统治,短则四十多年,长则七十余年,但最终都逃不脱覆亡的命运,昭示各国共产党的普遍结局。以中共为首的几个残余共产党政权,步苏联和东欧共产党后尘,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当今世界,竞争包容的多党制乃大势所趋,“吃大锅饭”的一党制必土崩瓦解。

古人云:皇天后土,德者居之。又云:惟贤惟德,可以服人。中共无贤无德,暴戾残忍,窃据高堂,亵渎神灵。中共不亡,天理难容。当中共成为过去式,当中华民族从噩梦中苏醒之日,一定会记取,在中国历史上,曾经闹过共产党,那是怎样的残暴血腥,又是怎样的荒唐离奇!为这个民族,留下永难磨灭的伤痛和耻辱。

95.有什么力量可以取代中共?

有人说,中共固然很坏,但目前的中国,并没有其他政治力量,可以取代中共。中共一旦覆亡,中国岂不大乱?

这是一个普遍的误解,建立在现实的假像之上。首先,这种看上去“没有其他政治力量”的假像,是中共人为制造的。当年中共组党时,并未经由任何“合法程序”。中共以暴力手段攫取国家政权后,实施最严厉的党禁,任何人结社组党,必须向中共提出申请和登记。中共恩赐了几个“民主党派”的存在,作为众星拱月的点缀,但这些花瓶似的“民主党派”,必须奉中共的旨意行事,实际就是中共的延伸。除此之外,任何独立人士结社或组党,中共都不予批准。

非但如此,意图结社组党的人士,还面临牢狱和死亡的威胁。远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林昭等人意图组党,竟被判处死刑。近如1998年,全国数百志士筹组“中国民主党”,并遵循中共的“合法程序”,提出申请,中共非但拒绝,反而展开大规模镇压,将筹组者悉数抓捕,判处重刑。中共摆出恶霸派头,不准任何人结社组党,人为造成中共一党独大的假像和一党专政的现状。

如果不是中共的封锁,13亿人口的泱泱中华,有的是健康可靠的政治力量,有的是远见能为的政治人物。中共的残酷打压,使所有进步力量,转为潜在状态。它们潜存于民间,等待如朝阳般喷薄欲出、如火山般爆发震撼。苏联和东欧的剧变,就是最好的证明:一旦打破党禁,各种政治力量便如雨后春笋般诞生,经和平竞争,有的壮大,成为执政党;有的守小,也自有其监督地位。

从历史上看,不同的政治力量,从来都如波浪竞逐,轮流或同时支配着中国的命运。五千年的中国,落入共产党之手,也不过就是这半个多世纪。从世界上看,受共产党控制的国家,已经寥寥无几。反动和腐朽透顶的中共,被民主力量取而代之,当属天理人情,祇须假以时日。

余  杰:宾利轿车为何能热销中国?

作为英国皇室御驾的宾利汽车,堪称轿车中的极品。目前,宾利在中国的保有量已经超过180辆。代理商表示,宾利非常看好中国市场,在亚太地区,中国大陆市场比日本、台湾和香港都重要,“近年来中国经济腾飞,造就了大量的年轻富商,这些年轻的新贵在经济活动中已经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地位”。

据《北京娱乐信报》报道,在北京国际车展的第一天,就出现了“七大款争购天价宾利”的情况。车展次日,宾利北京的代表便宣布这辆888万的轿车已被购走。不久,宾利在北京赛特购物中心设置展厅,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售价分别为80万元和888万元的两款宾利车,已卖出20多辆,销售额超过一亿元人民币。

宾利在中国的热销,使得中国的超级富豪阶层浮出冰山一角。有学者估计,中国的超级富豪约有10万人左右。每年发布的几种不同的富豪榜上,“富人中的富人”轮番出场亮相。但知情人透露,其实若干实力派人物并不在排行榜上。另一方面,那些招摇过市的富豪,不少人很快便锒铛入狱,比如差点成为北韩新义州“特首”的杨斌、上海房产大亨周正毅、陈良宇的小弟张荣坤、健力宝总裁张海、科龙公司老总顾雏军等。当然,不能说所有的超级富豪都是罪犯,但其中确实有不少人暴富的秘诀与杨斌、周正毅、张荣坤、张海、顾雏军等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不能说每个富豪的每分钱都是“不义之财”,但在那些“看不见的财富”中,确实有相当一部分像胶卷一样不能放在阳光之下。富豪们致富的方法像是玩魔术一般,他们用一百万的贿赂便可换来一亿的地皮,用一百万的现金便可买下一亿的工厂。他们不是官僚,一个电话就能将省长召到饭桌上;他们不是洋人,却拿着若干国家的护照在国际航班上飞来飞去。

宾利轿车便是这些人炫耀财富的座驾。当中国建设银行前董事长张恩照落马之后,第一个受到牵连的,竟是37岁的神秘人物覃辉。覃辉是何许人也?他就是“宾利轿车为何能热销中国”的答案之一。在北京国际车展上,惟一一辆标价888万元人民币的宾利加长“七二八”,便由覃辉一举购下。他虽然不是明星级的富豪,但其身份并不简单:他是北京无人不知的“天上人间”夜总会的老板,短短数年间便连续控制内地和香港的四家上市公司。他以一掷千万购买豪车的做派、与香港明星李嘉欣“订婚”的消息,以及在影视传媒领域的几次大型收购,让一些媒体对其大加吹捧,不惜给予“隐身富豪”及“民间第一传媒大亨”之美誉。

在张恩照“辞职消息”公布之后25天,覃辉在北京被警方带走。随后,《财经》杂志以“上层背景和黑道面纱被拿掉,覃辉传奇终于收场”为标题作了专题报道。神秘的宾利车主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其暴富的过程也部分浮出水面。覃辉出身于四川达县一个普通家庭,在重庆求学期间,结识了后来的妻子。据说,其妻子是北京一位退休高官夫人之侄外孙女,此背景也为覃辉多有利用。“他的背景不算深厚,但他把这点关系用到了极致。”一位接近他的人士评价说。但是,此“上层背景”究竟有多么深厚,外人很难知晓。可以追问下去的是:如果没有相当特殊的背景,他掌控的长风通讯公司如何介入警方和军方专用的手机通讯领域?如果没有相当特殊的背景,他又如何稳稳掌控“天上人间”夜总会长达10年之久?

“天上人间”夜总会坐落在北京最著名的五星级酒店长城饭店内,不仅充满奢糜气氛,更以“美女如云”著称。其来宾往往是政界、商界、娱乐界的顶尖人物,其消费水平让普通民众叹为观止。据说有陪酒女郎一天晚上就收入数万元人民币。按照目前黑白两道的“潜规则”,它的幕后老板至少是诸如昔日陈希同的公子之类的显赫人物,殊不知却是“崛起于垄亩之中”的覃辉。1999年,覃辉将“天上人间”75%的股份置于新注册的北京中外合资长青泰餐饮娱乐公司时,工商登记的出资额为195万美元。以此推算,当时夜总会的资产总额在2000至3000万元,可谓一头“现金奶牛”。该夜总会给覃辉带来的绝不仅仅是现金流,更有大量的关系和机会。他借这一交际场,结交了数不胜数的权势人物、银行行长和社会名流。集结于此的一批模特和美女,招之即来,挥之则去,成为其“事业”的巧妙助力。“覃辉把这个队伍称为‘马子队’。”一位与覃辉交往过的商界人士称。

与今天中国资本市场上其他大亨发迹的轨迹相似,覃辉的钱大多来自于银行。迄今覃辉旗下“星美系”、“卓京系”及各类投资公司究竟从国内银行拿到了多少钱?一时难有详实的数字。覃辉曾从中国建设银行、民生银行获得巨额贷款,可确认的数字达10亿元之巨。他旗下公司曾从建行贷款逾6亿元。他能拿到这笔贷款,是得到了张恩照的特别关照。覃辉过去主要是与行长王雪冰相熟,王落马后,遂设法与张恩照发展“友情”。星美传媒从2002年下半年起便着手向建行申请贷款,并于当年获准。由于星美传媒在市场上缺乏业绩,大银行向文化企业贷款也十分罕见,经手此贷款的星美传媒董事长李威承认,建行此举“主要是支持传媒产业”,“有风险投资的性质”。

中国的宾利车主们并没有宾利车的“高贵血统”。中国的富豪们并不具备欧洲贵族的气质,也从不遵循基本的商业伦理——他们是不遵守任何规则的冒险家,中国就是此类冒险家的乐园。以覃辉而论,若干与之打过交道的人均认为,他是一名“准黑道”式的人物,无论待人还是经商都罕有诚信,他的主要手段为“贿”、“吹”、“骗”、“偷”。据其公司职员透露,覃辉将公司当作独立王国,做派宛如暴君。在高层会议上,他甚至抓起烟灰缸将一名副总砸得头破血流。覃辉的“赖”也相当知名,他声称以巨资买下大量资产,但喧嚣一时的购并,如买入飞腾影视中心、鲲鹏网城、阳光卫视控股权等,各家欠款均以千万计;购买夜总会“钻石年代”,至今还欠付数百万元。然而,就是此类人物,却能呼风唤雨、长袖善舞。即便在覃辉被捕之后,其公司的高层人士大都不敢接受采访。“他们还在观望,怕现在说话,覃辉万一出来会报复”,一位与之打过多年交道的香港商人评论说,“覃辉这个人,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在宾利轿车的热销的背后,是贫富悬殊日益呈极端化的中国。在一党独裁的格局下、缺乏新教伦理为价值支撑的权贵资本主义,乃是一种强取豪夺的资本主义,一种无法持续发展的资本主义,一种伤害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的资本主义。以覃辉购买接近千万元的豪华宾利为例,他本人并没有“玩车”的品味和兴趣,祇是想通过此事满足个人的占有欲而已。那辆豪华宾利长期被停放在北京招商局大楼的地下车库中。因为有一次乘坐此“宝马香车”出门时,受到众人的围观,覃辉此后遂不再乘坐此车。耗资近千万的宾利,从此便被主人冷落在一边,慢慢等待生锈报废。覃辉被捕之后,大概更没有机会乘坐此坐骑了。支撑宾利之类的豪车在中国的销售市场的,许多都是与覃辉的行事为人相类似的“厚黑人物”。

正如“厚黑学”大师李宗吾所云,在中国祇要心肠够黑、脸皮够厚,就能获得巨大的成功,就能控制别人、作威作福、为所欲为。像覃辉、张海等30多岁即坐拥金山的富豪,那些国有银行就像是无偿为其印刷钞票的朋友一样——国有银行的负责人在贿赂面前纷纷落马,便施施然地将金库的钥匙赠送给了这些贪婪的富豪,“化公为私”的把戏在一夜之间便完成了。于是,这些富豪们享受着不劳而获的巨额财富,简直比海湾国家里依靠祖传油田的阿拉伯王子们还要轻松。他们并没有为这个社会创造任何的财富和价值,他们是祇是无耻的消耗者而已。他们对天价宾利的占有,往往需要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中国超级富豪的数量,大于进口的宾利轿车的数量。于是,中国在“历史悠久”和“地大物博”之外,又多了一桩值得自豪的事实——也许过不了几年,中国所拥有的宾利轿车的数量,又是一项新的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中国未来的希望,是否可以寄托于几百辆、几千辆宾利车之上?中国“和平崛起”的象征,难道就是这些昂贵的宾利轿车吗?这是需要由经济学家们来回答的问题。可惜的是,今天的经济学家们大都成了官的帮忙与帮闲、商的帮忙与帮闲,他们也以能够被邀请乘坐宾利轿车为荣。与大部分普通民众一样,我不会为中国正在变成“宾利之国”感到自豪。宾利轿车在中国的热销,并不能表明中国的强大和富强;相反,这一现象凸现出中国社会深层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危机——超级富豪们的强取豪夺,在民众当中已经引发了极大的怨愤。如果忽视这一危机,那么宾利轿车很有可能引导中国高速奔向一场可怕的崩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