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被绑架的人民

 

独裁者去势了,平庸政客戴上民主的面具,嚣张上台。因为有民主之名,他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我们的自动背书,我们的背书使他们理直气壮。

在九零年代里,我们已经成了被政客绑架的人民。进入崭新的世纪,三月的鞭炮声响,几千年来第一次,在中华文化历史上有人民的直选。

身为台湾人,我们觉得可以骄傲;台南乡下的孩子、南一中踢正步的少年、我们“奋发”的同代,成为领导人,令人欣喜。他的政党也曾经有过燃烧理想的志士,雄才大略的高人,可以期待。

短短的三年,骄傲,变成焦虑。

全民工作福祉指数降到十四年来最低,也就是说,大多数的台湾人觉得生活愈来愈不幸福。

而同时,电视台开始播放统独公投的宣传片,宣传以“新闻”的面貌呈现,只说独立公投是人民权利,不提台湾特殊的处境,不提国际情势的诡谲,不提两岸关系的险恶,不提任何可能的后果。

短短的三年,欣喜,变成沈重。

开放后的中国已经成为美日的最大进口国;日本针对亚洲各国所做的投资环境评比中,台湾是最后一名,比马来西亚和泰国还要落后。而同时,台湾政府在制作“汉贼不两立”的经济政策,用意识形态牢牢圈住经济。

外交,以哄骗贿赂、黑巷交易的方式进行,不谋远虑只求近功,结果是让台湾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国际上公开受辱。

短短的三年,期待,变成了幻灭:我们没有国际观。

不去深入了解国际的复杂思维和运作,政府一心一意只想把我们在国际上的挫折扩大、加强,因为扩大加强了就可以对内制造更多的“同仇敌慨”,“同仇敌慨”最容易转化为选票。对攸关生死的两岸关系,我们没有策略没有格局。

唯一的策略是扩大加强中国的“妖魔化”;因为中国越是妖魔,越可以在岛内制造大量的“同仇敌慨”,“同仇敌慨”,啊,最容易转化为选票。

我们没有历史感。

上一代人──不论是你的本省佃农还是我的外省难民──都曾经弯腰灌溉这片土地,都曾经把泪水汗水滴进泥土里,都曾经用默不作声但无比深沈的爱将我们养大,但是我们对他们不是清算就是忽视,清算或忽视的标准,就看统治者权力的需要。

我们没有未来担当。

选票永远锁定眼前利益,至于经济、教育、文化、环境、海洋资源的长程规划,带不来立即的选票和权力,就不是施政的重点。

下一代将面临一个什么样萎缩无力的台湾?让下一代去承受。我们没有理性思考的能力。“卖台”、“台奸”的指控成为嗜血的鞭子。“爱不爱台湾”、“是不是台湾人”取代了“有没有能力”、“是不是专业”。不用脑思考,我们用血思考。文化的法西斯倾向,非但不被唾弃,还被鼓励;部落式的族群主义,非但不被开导,还被强调。

我们没有执政党。由于是少数政府,权力不稳信心不足,夺权成为念兹在兹的核心思维,国家施政沦为游击队式的出草。

我们没有在野党。五十年的享有权力使人肥大懒惰,反应迟钝;失去权力之后也提不出任何新思维新政策,看不出任何新担当新格局,他们只是看准了被绑架的人民没有选择,或许不得不把原来肥大懒惰的地主重新请回来。

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当初为何被人民抛弃。

是什么样的历史规则,是什么样的领导,使二十一世纪的台湾变成一个没有国际观,没有历史感,没有未来担当,没有理性思维,执政者荒诞、反对者低能的社会?

我们一同走过五○年代的贫穷与恐怖,六○年代的苍白与摸索,七○年代的奋发与觉醒,八○年代的努力与追求,九○年代的怀疑与失望,在二十一世纪初始上一代人渐凋零,下一代人还青涩,我们所面对的,竟然是焦虑、沈重,以及梦想的,彻底幻灭。这三年的荒诞,绝对不仅只是眼前的执政者所造成的。

彻底幻灭是由于我们终于认识到,啊,原来换了领导人是没有用的,即使是一个所谓台湾之子,因为权力的穷奢极欲藏在每一个政治动物的血液里,不管他来自浙江奉化还是台北芝山还是台南官田。

原来换了政党是没有用的,因为政党夺权时,需要理想主义当柴火燃烧,照亮自己;一旦得权,理想主义只是一堆冷败的灰烬。

原来换了体制是没有用的,因为选票只不过给了政客权力的正当性,权力的正当性使他们更不知羞耻,而选举,使极端的短视和极端的庸俗堂而皇之成为正统价值,主导社会。是因为这难以承受的幻灭,使得济济一堂的文化人不愿向元首起立致敬吗?

而我们追求了整整半个世纪的梦想──一个公平正义、温柔敦厚的台湾,就在我们的焦虑、沈重、幻灭中从此放弃了吗?路,怎么走下去呢?

文化的“精神分裂症”

有一年,十岁的孩子从学校回来,兴冲冲拿出刚发的新课本给我看。摊开一张地图,是我们这个不到两万人口的德国小镇。

母子两个用手指在地图上游走:这是孩子撩起裤脚抓野鳟鱼的小溪;这是常去爬的狐狸山,海拔三百公尺;这是离家五公里的池塘,我们曾经在池塘边撞见过一只低头喝水的野鹿。孩子继续寻找他熟悉的一草一木,我却蓦然难过起来。

十岁的我,我们,可从来没看过我们的村落地图。课本上教的是伟大的长江黄河、壮丽的泰山长白山,我们从来没见过也无从想像的地方。

自己游泳钓虾的河流,躲藏玩耍的山头,曾经一跤摔进去湿淋淋爬起来的池塘,却都是没有名字的;或者说,从来不曾在课本里、地图上,看到过自己的脚真正踩过涉过的山头和溪流。我们是这样被教育的:别人的土地,假装是自己的,自己的土地,假装它不存在。

土地其实就是民族记忆,所以我们脑子里装满了别人的记忆,而自己活生生的记忆,不是自己瞧不起,就是不愿面对,也不敢拥抱。这是强权统治所造成的一种集体文化精神分裂症状。

当我们终于可以拥抱自己的时候,我们死命把住自己的土地,把它神圣化,独尊化,图腾化,绝对化,要它凌驾一切,要所有的人对它宣誓忠诚,对它低头膜拜。

我们非常霸道,因为我们不平衡──受了创伤的人不容易平衡。

二二八的杀戮,白色恐怖的迫害,讲闽南语要处罚的侮辱,统治者文化优越感的盛气凌人,是我们心灵上一道一道的疤痕。疤痕仍隐隐作痛,使我们自觉有霸道的权利。同时,我们急切地想把疤痕去掉,彻底去掉,却发现,那每一道疤痕都已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要去掉,必须把肉刮掉,刮肉,意味著更大更深的伤口,更多未来的疤痕。

“本土化”天经地义

其实每一个民族都有他历史的创伤和疤痕──中国的文革,日本的长崎广岛,德国的第三帝国。如何从创伤痊愈,得回健康的体魄、平衡的心灵,要看那个民族有多高的生存智慧、多厚的文化底酝。台湾人的深深长进肉里的疤痕,是“中国”。

面对中国,对岸那个巨大的霸权帝国,还有我们心中肉里的中国,我们还在受虐受苦。我们像一个重症的精神病人,紧紧地与自己的影子格斗、纠缠,想用撕裂自己的方式来解放自己。

政治人物的可恶与残忍就在于,他非但不提出痊愈的疗法药方,让民族心胸扩大,休养生息,他还设法加重纠缠与撕裂,从矛盾和对立的脓疮中挤出权力。

解严十六年了,我们的将士仍在迷惘地问,“我们为谁而战?为何而战?”投资大陆的企业家很困惑,“我是英雄,还是叛徒?”十八岁的少年仍在痛苦,“我是台湾人?中国人?我是什么,我是谁?”

走过五十年的日本殖民,走过五十年蒋氏国民党的统治,面对中国共产党的武力威胁,台湾人要认同什么?台湾文化的核心精神是什么?“中国”这个元素,在我们的认同和文化认知里,应该放在哪里?

台湾必须“本土化”,是我们天经地义的权利。

十岁的孩子拿回家给母亲看的应该是自己村落的地图,地图上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他都认识。他应该和母亲用清晰好听流利的母语谈学校的事情。他应该熟悉台湾的历史,不只是先民的开垦史、国家政治史,还有村落史、火车史、河流史、文学史、美术史,他应该熟悉台湾这个岛屿像他熟悉自己的一只秘密抽屉。

孩子首先要认得自己的脚踩在什么土地上;浊水溪先来,长江黄河尼罗河密西西比河,可以等。

可是“本土化”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请问你,“本土”是什么?

除了我们以为理所当然的闽南文化之外,第一个进入我们念头的,是被汉人赶到山里去的原住民。所以在认识伟大的玉山之前,对不起,那根本就不叫玉山。请你卷起舌头跟我说,“pa-tton-kan”。这是曹族语。

第二个,是客家人。客家人说,我们说的不是闽南语,所以,请你不要把闽南语称为“台湾话”。我们说的也是“台湾话”。

第三个,是马祖人。马祖人为台湾岛的安全与繁荣付出了四十年的痛苦代价,有点激动地说,我根本不是台湾人,而且说的是你们所有的人都听不懂的闽北话。说吧,你们把我算什么?

第四个,是浙江人、山东人、湖南人、四川人、上海人、云南人……这些人离开他们的母亲时,身高还不如一支步枪的长,五十年的生命付给这个岛屿。他们南腔北调,如今垂垂老矣,他们的孩子,多半已不知“母语”为何物,也从不曾要求有“乡土教学”。

第五个,是越来越多的新住民,来自越南、泰国、印尼、中国各省。他们与台湾人结为夫妻,在这里生儿育女;每一个母亲都对她们怀中的婴儿讲自己家乡的童话,用自己的语言唱熟悉的儿歌。她们正在栽培一种新台湾人的出现。

蒋氏国民党所带来的大陆中原文化沙文主义像一片厚厚的黄沙覆地。本土化是把黄沙吹开,让深埋土里各种各样的小花小草得以透气,自由舒展。但是本土化绝不是闽南化;我们不能只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痕。二二八、白色恐怖固然惨痛,原住民失去大地失去森林的伤,不深吗?我们偿还了吗?

金门马祖人被历史冻结的伤,不重吗?我们弥补了吗?外省难民流离失所、天涯永隔的伤,不恸吗?我们又给了什么慰藉?本土化是反抗中国文化的沙文主义,但绝不是让另一个文化沙文主义来取代。

喊“去中国化”口号的人,把重点放错了地方吧。“反抗中国文化沙文主义”,要“去”的不是“中国文化”,是“沙文主义”。

我们反对蒋家政权对台湾本土文化的压抑与漠视,我们更无法忍受中共的自我中心大中国思想,但是这两者都是人的态度使然,而不是文化本身的问题。

中共不等于中国,“本土化”不等于“去中国化”好,“反抗中国文化的沙文主义”,那么本土化等不等于“去中国化”?请先告诉我什么叫“去中国化”。

是把歌仔戏中的剧目——陈三五娘、目莲救母、中山狼、狸猫换太子……全部去掉吗?是把妈祖信仰——宋朝的林默娘去掉吗?是把龙山寺里的朱熹和华陀去掉吗?是把唐诗宋词三字经去掉吗?是把草药针灸去掉,把太极拳禅宗去掉,把舞龙舞狮去掉,把祭祀、扫墓、春节中秋去掉吗?是把门楣上的“颍川”、“陇西”刻字去掉吗?是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孔子思想去掉吗?是把端午节的屈原和白素贞去掉吗?是把故宫里的世界珍宝去掉吗?是把福建来的闽南语去掉吗?是把汉字书写去掉吗?

这些都“去”掉以后,我们还有什么呢?

喊“去中国化”口号的人,把重点放错了地方吧。“反抗中国文化沙文主义”,要“去”的不是“中国文化”,是“沙文主义”。我们反对蒋家政权对台湾本土文化的压抑与漠视,我们更无法忍受中共的自我中心大中国思想,但是这两者都是人的态度使然,而不是文化本身的问题。有人拿起石头打你,你愤怒的对象是那人,不是那石头。石头本身是无辜的,它也可以是房屋栋梁,是堤防建材,是庭园山水,是深山璞玉。就如同对于日本的五十年殖民,我们要批判的是日本文化的沙文主义,不是日本文化。

我们真正应该呼喊的,不是“去中国化”,是“去沙文化”。

洗澡水用过脏了,得倒掉,但我们不会把盆里的婴儿连脏水一起倒掉。国民党令我们反感,共产党使我们厌恶,但是,国民党加上共产党并不等于中国。两个党不到百年,中国却有五千年的历史。你不能把百年的细微泡沫当作五千年的深水大河。

给我们带来巨大威胁的中共,也不等于中国。他只是中国一个暂时的管理员,充其量将来的史书上一个小号字体的备注。中国,也不等于中国文化。国,只是一个政治组织,像有限公司、株式会社、财团法人一样,一个管理结构。一个管理结构如何涵盖或代表一个民族深远浩大的文化——他的艺术创作、哲学思想,他的神话与信仰、革命与复兴、创造与传承,他灵魂深处的感情与记忆?

党,不等于国;国,不等于文化;中共,不等于中国;中国,不等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婴儿与脏水不能划上等号,更不能闭上眼睛一起倒掉。

中共的蛮横与霸道激起我们的愤怒与恐惧,这愤怒与恐惧又因我们的政客操弄而加剧,使我们“抓狂”,“去中国化”的低智逻辑于焉而起。我们忘记了:愤怒与恐惧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无数的中国人,包括新疆的回民、西藏的藏民、还有那冤屈不得诉、志向不得伸、渴望不得流露、思想不得发表的千千万万的中国人,那坐在阴暗的牢房里无名无姓看着自己牙齿一个一个掉光的中国人。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压迫者,他们和我们一样在挣扎受苦,可能比我们还要辛苦,但是他们是“中国”的一部分。

吴仪和中共官僚对台湾人说“谁理你们”那副颟顸自大的嘴脸,不是“中国人”的嘴脸,是“霸权者”的嘴脸,他不只用这种野蛮的态度面对台湾,他用这种嘴脸面对所有的弱势者,尤其是他自己的人民。

共产党也不是中国文化的必然产物;我们都知道马克斯是德国人,列宁和史达林是俄罗斯人。对于中国,共产党是百分之百的“外来政党”。

我们怎么能够只看见中国的强权,看不见中国的弱势;只看见中国的国家机器,看不见那绞在机器里流血流泪的人;只看见中共,看不见中国;只看见他虚假造作的政治,看不见他深邃绵密的文化与历史?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头脑简单了?

台湾是中国文化的暗夜灯塔,中国文化是台湾的珍贵资产那深邃绵密的文化与历史,并不只属于中国,它也属于我们。是的,中国文化是台湾文化的一部分,就比如心脏是人体的一部分一样。我们不但不应该谈“去中国化”——因为去了心脏还有自我吗——我们还应该与中国争文化的主权,应该理直气壮地对中国、对全世界说,真正的中国文化在台湾;中国传统文化再造的唯一可能,在台湾;汉语文化的现代“文艺复兴”最有潜力发生的地方,在台湾。

比起香港新加坡,台湾的汉语文化底酝厚实得多。比起北京上海,台北更是一颗文化夜明珠,幽幽发光。第一,它不曾经过马克斯主义的切断与文革的摧残,因此和自己的文化传统没有巨大的撕裂。

连日本人的统治都不曾断掉台湾人组织汉文诗社、送孩子上私塾的人文传统。随著蒋介石来台避秦的知识份子也带来五四以下一脉相传的知识气质。民间的宗教信仰、风俗仪式以相当完整的面貌传承薪火。第二,经济的发达、教育的普及使得台北有了北京上海都还不够成熟的市民社会。中国的传统价值在这里与现代化接轨,忠孝仁恕与公民道德碰撞揉合,产生出华语世界中市民自主意识最高的城市。

第三,自由是创造力的必要条件。台北,不同于新加坡香港、北京上海,它没有不能出版的书,不能唱的歌,不能展出的画,不能发表的言论、不能演奏的音乐。它是华语世界中创作最自由的城市。第四,没有一个华语城市比台北更丰富多元。原住民之外,中国三十五个省份的人,三十五种不同的文化,加上西藏蒙古,浓缩呈现在一个小岛上,像一个色彩鲜艳的调色盘。它是华语地图上的纽约。

TAIWAN?是的,不必扭捏作态改称它为“福尔摩沙”;我们可以万分笃定地说,它是另一种中国;你要看一个更纯粹,更细致,更自由活泼,更文明、更人性的中国文化吗?你必须到台湾去,不是北京上海,不是西安杭州。

我们要在国际上生存,唯一的办法是让世界看见:传统中国文化在中国也许被专制落后和老大帝国的劣根所困,在台湾民主自由与现代理性的环境中却能异样地焕发灿亮,生命力充沛。这就是“台湾特色”。为什么高行健的作品只能在台湾出版?为什么云门舞集只能在台湾发生?中国文化是台湾在国际竞争上最珍贵的资产,我们抢夺都来不及,遑论“去”!

那么国家认同呢?谁说争取国家认同必需消灭文化认同?瑞士是个彻底独立的国家,但它的德语人口并不因为歌德、贝多芬、托马斯曼是“德国人”而不去拥抱。反而,当德国变成一个丑陋的霸权,小小瑞士就成为德语文化的暗夜灯塔。我们可以反对中共,可以拒绝中国,但是中国文化,或者说汉语文化,对不起,那可不专属中华人民共和国,它也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依。而且,就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中国文化的破坏纪录来看,我们可以大声地说,台湾就是今天中国文化的暗夜灯塔。

过去历史的伤痕使我们痛,今天中共的压迫使我们憎,但是所有的伤痕都在我们的心脏上,挖掉自己的心脏是精神病人疯狂了才做的事。对付异族的入侵,我们或许可以用减法,譬如抗日时高喊“去日本化”;同文同种的相煎操戈,不可能用简单的减法,因为一减一等于零。越是强大的敌人,越是需要深沈的智慧去面对。除了减法外,加法、乘法、除法、复杂的函数,我们不是没有学过。

如果为了对抗敌人,我们把自己变成一个歇斯底里、全身痉挛的迫害狂或被迫害狂或文化法西斯,除了“中共”两个放大成梦魇一般的字以外全世界都看不见,这场仗,不打也罢。我们的下一代,已经因为无法忍受这认同的精神分裂、这政治的溃烂不堪,而选择冷漠,或者出走。中国不必动武,我们已经被自己的疯狂打败了。

人民素质是梦想的基础

威玛共和在一次大战后的德国存活了十四年,十四年中换了十七个内阁,多次的政治暗杀。美国史学家分析威玛共和败亡的原因,是“谋杀、痼疾、自杀”的综合结果。谋杀是国外的强权势力,痼疾是本身文化中无法应变的惯性思维,自杀,则是当时政党的恶斗、政客的操弄、人民理性思考的丧失。威玛完了,希特勒上台,德意志民族的浩劫开始。

我无意将台湾比威玛,但是我看见相似的历史元素:外力“谋杀”的威胁、本身“痼疾”的无力摆脱,更明显的是“自杀”的倾向,脖子上缠著权力斗争的绳子,毁灭在所不惜,愈缠愈紧。

或许我们都太急了。政客是每天都有的,只要有肉,就会有苍蝇。政治家,却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先要有负责任、有见识的公民,才会有负责任、有见识的政治家。

一代一代政治家的彼此切磋薰陶,风行草偃,三代之后,才会有心胸开阔、眼光远大,有智慧有担当的大政治家的出现。我们现在在哪一个阶段呢?两千三百万人中有多少负责任、有见识、不被愚弄的公民呢?

幻灭之后,其实又回到根本:人民的素质是所有梦想的基础。政客不可寄望;公平正义、温柔敦厚的台湾,华语世界的夜明珠,我们只能把梦想默默地放在每一个人自己的肩膀上,继续扛著向前走。

没有什么了不起,文明,本来就在考验我们面对野蛮的本事。

李普 王建勋:声援章诒和

 

看了今年1月19日、24日章诒和的《声明》和《说明》,方才知道新闻出版署副署长邬书林在11日的所谓“通气会”上再次口吐莲花,一口气又查禁了8本书。由邬书林口含天宪法像庄严宣告的新一轮文化围剿,诸多有识之士已纷纷从违反《宪法》、对抗温家宝总理的《谈心》讲话等方面,给予了有力批驳。对此,我们不复赘言了,再从其他两个方面试作分析,以示我们对章诒和这位令人尊敬的“孤寡老妇”的抗争的声援。

一、我国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制度,施行已有经年。近一两年来,又为国务院下属多个部委仿行,初显成效。尽管还有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毕竟显示了泱泱大国堂堂正正的典雅风范。邬书林及其供职的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本应在这方面为其他部委带个好头,做出表率才是。遗憾的是,邬书林们这次却继续带了个坏头,做出了负面表率。如果你们真的自以为正义在胸,真理在握,为什么不采用新闻发布会这一普适作法,冠冕堂皇地昭告天下呢?“吹风会”、“通气会”、“打招呼会”一类的工作形式可以休矣。它们与依法治国的现代文明理念格格不入。邬书林们长期坚持、秉承并沾沾自喜、自以为屡试不爽的所谓“通气会”一类的工作方法,从本质上说它们体现的仍是个人独裁、文化专制的反文明、反人类的反动,与胡锦涛两年多来多次讲过的以人为本、和谐社会针锋相对;更与浩浩荡荡的世界民主潮流背道而驰。“因人废书”的野蛮、专横,只能在“通气会”一类的暗箱操作中横行,只能见诸邬书林们在暗中密谋的“敏感作家”李锐等黑名单中,是上不得台面的。灿烂辉煌的五千年文明,在当下被若干乌合之众糟蹋得乌烟瘴气,乌七八糟,乌黑一团!

顺便说一句,邬书林们再次使用“吹风会”的方式查禁作家、作品,而不是用发文件或其他文字形式表达自己的行政意愿,恐怕也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是怕日后形势变了,被秋后算账?你们如果真的心口如一,干嘛不干脆再发一个“五一六”通知,或再宣布将某某人永远开除出党?仅就做人而言,你们还不如40年前的那几位穷酸秀才,他们在荫庇之下还敢公开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还敢于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歪理正说。你们呢?为什么弃大道而就穷途?不要求你们有漂亮的文字见诸报端,也不要求你们能够著书立说刊行于世,但有胆量对8位作家的8部作品品头论足、说三道四,是不是应该具备起码的评说资格、资本和资历?

二、邬书林出面掀起的这一轮文化围剿,除了已经有人说过的违反《宪法》、有法不依、知法犯法而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有《新闻法》《出版法》的约束和保障。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已近58年了,但至今没有这两部行业法,导致邬书林们长期在新闻、出版领域屡挑事端、为所欲为、有恃无恐。外国的不去说它,仅从纵向看中国,历史上不是这个样子的。溯及源头,有文字记载的是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命人捺印在陶器上的“皇帝诏书”;接着的是公元前125年前后,汉武帝通过御史府发布的“诏告天下”;再下来有唐朝的“朝报”“进奏院状”等官办传媒。1906年7月,被现当代正统史家描述为颟顸愚顽的慈禧老佛爷,为了便于管理各类出版物,颁布了《大清印刷物专律》;1908年1月,清廷又颁布了《大清报律》。这两部法律,开创了中国新闻、出版史上的律章先河。1914年12月,袁世凯政府出笼了《出版法》。上世纪30年代,处于外患内忧、战事不断的蒋介石政府,还忙里偷闲地相继颁发了包括《出版法》《新闻检查标准》在内的一系列法令。历史演进到1978年的五届“两会”,一些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提出制订《新闻法》和《出版法》的提案;1983年的六届“两会”,又有更多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再提此案。当时,名义上的党政最高领导人胡耀邦、赵紫阳非常重视此事,指示中宣部进行研究,提出方案。时任中宣部部长的朱厚泽指示中宣部新闻局局长钟沛璋于1983年12月28日,邀集全国人大法制委员会和教科文卫委员会的负责人开会商议此事,决定由刚从人民日报社社长位置上退下来、时任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的胡绩伟牵头,成立起草小组。后因一位老人的一句话,研究机构被撤销。1987年1月,新闻出版署成立,正式对外宣布:“新闻出版署的主要任务是起草关于新闻、出版的法律、法令和规章制度……”然后呢?一拖就是20年,形成现在的法律真空状况,造就了邬书林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政治活动空间。在这一点上,邬书林比起他的师爷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们之所以粗略地描述了一下我国有关《新闻法》《出版法》的大致情况,为的是促请有关方面尽快制定这两个法,以规范新闻、出版秩序,约束从业人员和相关干部的职业行为,保障《宪法》中相应条款赋予人民的那部分权力。没有法律的国度,是荆棘丛生的荒原;没有法律的领域,是盗贼欢喜的乐园;没有法律的土地,是人类文明的悲哀;没有法律支撑和保护的章诒和,也只能“以生命维护我的文字”。

上世纪80年代初,时任中宣部长的胡耀邦曾向他的属下推荐过马克思1842年写的一篇文章《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借以表达他反对书报审查制度,反对文化专制主义。此文早已为广大读书人耳熟能详,但我们仍愿意再摘引其中一段华彩段落结束我们对章诒和的声援:“你们赞美大自然悦人心目的千变万化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罗兰散发出同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

2007年1月29日

(李普:原新华社副社长,王建勋,原工人出版社编辑)

陈 彦:台湾选举文化与民主政治——在巴黎「自由谈」沙龙的演讲纪要

 

在巴黎“自由谈”沙龙届满十年之际,正值备受注目的台湾市长选举,于岁末十二月九日晚七点落下帷幕。与选前多数预测不同,台湾政治分野并没有发生一边倒的情况。在台北这个曾经发生过声势浩大的倒扁运动的城市,民进党不仅没有如民调显示的那样一败涂地,谢长廷率领的竞选团队还颇有斩获,获票率竟高达近41%,比上次民进党候选人李应元得票数高了近百分之五。这种情况引起了舆论界的广泛关注和讨论。巴黎“自由谈”沙龙特邀旅法学者、政情研究与评论家陈彦先生,就他日前在台湾现场观察市长选举的心得和研究,做了专题演讲和讨论。

东方文化气息: 选战如舞台

如何看待上述现象?陈彦先生首先介绍,台湾传媒及专家有很多具体解释:从技术层面讲:民进党会选举,国民党过于文儒;对于国民党此次没有在高雄胜选的原因,众多的评论都将责任归罪于国民党不会打选战,马英九、黄俊英都过于温文尔雅,架子放不下来,更不会煽情。一些评论更认为国民党的选战就像是学术研讨会,自然打不赢以打选战起家的民进党。没有嘶喊、激情、煽动的选战简直就不是选战。从意识形态层面上:族群意识压倒了政治意识。在道德层面上,情感压倒了理性。

陈彦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观察分析说:选举气氛中的台湾俨然形成了一个情感的世界。

一位同时会讲国语和闽南语的法国研究生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像演戏了 !”他所说的“演戏”,当然不是说选举不真实,而是形容竞选造势活动的强烈的情感表露。

中文将竞选说成选战,但是台湾的选战不仅是用唇枪舌剑来打,也是心战和泪战。西方也有选战的说法,当然也是唇枪舌剑,当然也是智慧与心力之争。但是,从中世纪武士文化过渡而来的现代西方选战,是不能容许主帅轻易表露情感的,那只能是虚弱和怯懦的表露。

杜亚泉曾说西洋人外向而中国人内向。陈彦指出,从台湾竞选看,中国人似乎并非如此内向,或者是民主运作为中国人表达情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大舞台。而陈独秀的“东洋民族以感情为本位”的说法,在台湾似乎找到了相当准确的验证。

这样一种感情外露的选举,有没有可能形成一种形式压倒内容的偏向?

陈彦进而分析说:从台湾选举的颜色来讲,由于大陆的巨大阴影,台湾政治博弈的多种力量无法以左右来区分。当代西方民主国家选战是利益之战,也是价值之战。竞争双方的辩论以平等与自由,国家干预与市场调节等价值选择的张力为主轴,体现出来的是左右两翼的竞争格局及由此生发出全色政治光谱。

在台湾的选战中,我们看不到左右之争,取而代之的是蓝绿这种非正常的政治色彩。然而这种以人为的颜色区分的政治阵营不仅模糊了左与右不同的价值选择,也割断了国家与社会间的连接。一个政党的价值指向与其在经济与社会方面的政绩让位于国家认同或族群认同。

这种价值空间的扭曲也限制了台湾作为一个民主社会应有的公共领域的发展。国家发展方针的取向,与社会、经济、民生有关的政策议题为蓝绿、独统、省籍等族群主义的口号所遮掩。此次北高市长竞选的特点之一是内容极为空洞,既看不到西方特有的竞选辩论那种智力的激荡,也看不见双方的政纲、政绩的宣讲。

东西方文化中道德与价值的关系

陈彦说,对于台湾这次北高市长选举的结果,众多的资深台湾问题观察者和台湾本身的媒体都或多或少表示难以理解。其中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民调显示国民党在台北和高雄两地的民意指数都远高于民进党。二是经过九月份百万人倒扁运动,问题是贪腐已是昭然若揭的事实,为什么还有如此多的选民投民进党的票?

同欧洲民调相比,民调如果不能中立,就难以建立公信力,而没有公信力的民调,也就不可能获得被调查对象的信任而准确地反映社会现实。陈彦从价值角度来分析,他举例说,国民党的历史并不能证明国民党是一个有“清廉”传统的政党。道德尺度无疑是民主生活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维度,但并非唯一的维度。欧美民主国家的政治舞台上,其实鲜有没有贪腐丑闻的时候。当今的法国总统希拉克不也是因为司法豁免权而躲过了司法追究的吗?希拉克本人也许有违法贪腐情节,但希拉克在对待犹太人问题上,在反对种族主义问题上从来都不含糊,也是公共舆论的共识。选民除了“清廉”之外,还有也应该有其他的价值判断。

民主制度并不能杜绝贪腐,但是民主制度使得政治人物受到监督,使得社会和媒体能够将贪腐者送上舆论审判的法庭。同时,民主的宪政安排也使得即使有贪腐嫌疑的政治人物也应受到法律的保护,要求在宪政的框架之内处理道德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陈水扁本人的历史地位应该已经由九月的百万人倒扁运动定了案,而台湾宪政所保护的不是陈水扁个人,而是中华民国的民选总统。

由此引出的另一个疑问是:倒扁时的红衫军到哪里去了?他们投了谁的票?

按照红衫军参加者的分析,红衫军其实属于此次选举弃权的主体。台湾作为一个新兴民主政体,民众动员之热烈,投票率应该比欧美老牌民主国家要高。但是此次北高市长选举投票率却绝不能言高!实际上9日台北投票率仅为64.52 %,高雄比台北略高,为67.93%。相比法国2001年市政选举,投票率几近70 %,高于北高两市的投票率。从这一数字出发,北高两市实际上有接近35%的选民放弃了投票的权利。为什么?陈彦据自己在台湾的短期观察指出,无论是从视听传媒还是从平面媒体上都很难看到对这一群人的分析。这同他在法国的经验大相径庭。选举揭晓之后,法国媒体在第一时间就有十分详尽的对包括弃权者在内的选票流向的社会学分析。弃权者是谁?如果是曾经义不容辞起来履行公民职责的红衫军,那显然不是由于这些人缺乏政治热情。

高雄所爆出的“走路工”贿选问题,对陈菊的获胜是否有帮助不得而知,但却突出了陈菊以一千多票胜出的艰险。而实际上,这一千多票是建筑在三十七万多张选票之上的。多元的社会,多元的价值认同,本是民主社会的基本特点。

民进党与共产党的比较:从革命到执政党的转型

陈彦指出, “走路工”问题本身既不能增添民进党高雄胜选的光荣,而陈水扁以总统身份抄作此案,更是一种明显的身份混淆,也对台湾民主政治造成重大伤害。这一现象一方面同陈水扁本人急于摆脱困局有关,一方面也表明民进党难以平常心对待选举输赢。以选举赢得政权的民进党无疑是民主政党,但也不乏革命政党的特点。为了夺取政权而不择手段,是共产革命的特点。为了保守政权而不择手段,显示民进党还有待于从带有革命特点的政党向健全的民主政党转型。也就是说,政党轮替必须走完全过程。

从民主制度运作的根本意义着眼,关键问题不是某党执政,而是政党和平规范的轮替。一个民主的政党必须接受下台的事实。从这一意义上讲,北高市长选举选出的一个蓝绿二元格局未必不是台湾民主之福。

台湾社会的这种趋势,既同台湾民主的外部环境有关,也同台湾民主仍处于初始阶段有关。陈彦认为,从2004年反对军购案到最近的反贪倒扁运动中,看到了台湾知识分子主体意识的复苏,也看到了理想的光芒。但是,无论是社会理想还是公民意识,都不能缺乏制度化的载体。目前看来,台湾社会本身缺乏组织系统,公民社会没有获得充分成长,难以抵抗强大的来自政治领域力量的侵袭。原因在于,民进党当政后,把原来的公民组织吃掉了,壮大了自己的力量,缩小了公民的社会空间。

同欧洲相比,台湾社会显然缺乏制度化的工会、农会及各种职业协会系统。而目前独统意识独霸台湾公共空间的趋势既阻碍公民社会的发展,也挤压公共空间的地盘。
在沙龙讨论中,大家就一些敏感话题提出问题,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如:台湾下届总统选举不能做不考虑大陆的假设。族群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淡化。台湾模式对大陆来说,至少可以看到中国文化内部是可以搞民主的。有人甚至指出,民主是台湾自保的唯一出路,若不然,大陆对台动武就有了一个道德借口等等。

(陈彦小档案:一九七八年回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武汉大学世界史研究生,师从吴于廑先生。1982年到法国进修,1986年获得索邦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学成回国后,任教于武汉大学历史系,期间,感到缺乏学术自由,于是再度出走,到法国定居。曾执教于法国里昂第三大学、巴黎第七大学。现任职于法国国际广播电台中文部,法国政治与思想研究中心。以及法国L’Aube 出版社“同中国一起思考”法文丛书、北京三联书店“法国当代思想新论”中文丛书主编。
近作:「中国之觉醒――文革后中国思想演变历程」, “穿越中国当代思想世界的旅程”(法文)主编等。
译著:汪德迈“新汉文化圈”,江西人民出版社。)

沙龙主持人:安琪
2007年1月12日于巴黎三味聊斋
(1/30/2007 19:38)

余英时:薄一波逝世有感

 

薄一波曾经做过副总理,也做过财政部长。99岁去世了。他在中国的政治和财政方面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在文革以前,他是一个很有势力的财政方面的人物。跟比他年龄大一些的陈云是互相配合的,也是周恩来当时的一个很重要的助手。他的死亡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不过他早期代表一种意义:他在毛泽东时代还是有现代头脑的一个人。这对财政很重要,也推动过中共跟西方进行贸易。就因为这个提议被毛泽东痛斥,说他是一个右派分子,所以在文革的时候被打下去了。

陈云已经逝世了,在文革时受到了很严重的迫害。 尽管陈云的经济是社会主义的鸟笼经济,但是比毛泽东还是要开放一些。因为他们在经济方面比较开放,所以跟周恩来的合作是比较好的。可是周恩来已经被毛泽东看成是一个不可靠的人。甚至说他‘离右派只有一步了’。

这就是薄一波在文革时的处境。文革以后,邓小平又重用他,不但让他负责财政,还恢复了他国务院副总理的地位,是一个相当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六四前后,中共有8位对政治发生很大影响的老人。除了陈云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薄一波了。当时称为‘中共八老’,可以说这八老是把中共的政权从危机转向稳定的关键。特别是六四以后,支持邓小平的人并不多,但是有少数人出面支持认为镇压学生是正当的,这其中之一就是薄一波,所以薄一波时期是最后一个人了。这最后一个有影响的人死去了,宣告‘元老政治’告以终结。共产党的八老可以说是‘八老安共’,使共产党安定下来了。从党的历程上说可以说是功臣,但是从中国人的立场上说可以说是很重大的罪人。就是把中国改革开放民主化的种种机会都给一笔勾销了,抹煞了。到今天共产党变成了不能动的,一种僵死的,维持现状的一种政权。没有办法做改革机制的原因就在此。

‘党治’的市场,由党来控制的市场跟它的政治体制是完全合一的。但这个合一是靠过去传统的,共产党一党专制的传统支持的。这个一党专制的力量越来越弱,因为经济上把人分化了,分化了以后,内部的人,有特权阶级的人也要跟比较僵化的中央,比如象胡锦涛所代表的势力之间有矛盾,有冲突。所以老人政治的过去表示在生理上跟第一代革命有关的人慢慢没有了,剩下来的人就是新时代成长的人,或者受外国的影响,或者受新经济的影响。这些想法慢慢就会跟父亲和祖父一代不同了。

现在是第四代接班人了,第五代以后就会是薄熙来这些人了。薄熙来能不能上到更高的台阶,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之中,但是他的父亲是全力以赴地支持他,在安排他的出路。但是薄熙来的思想和想法也跟老一代不一样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共产党的寿命有一个生理的限制。就是跟革命有关的认识越来越少,到最后是完全没有关系了以后,这个局面就会起变化。

拿苏联为例,我们可以看出来,到了第五代的戈尔巴乔夫就不能维持原来共产党基本教义的那种信念了,慢慢就要策反了。策反以后会起变化的。怎么样起变化?我们不知道,共产党能不能改革?我们也不知道。这就是我们对于薄一波的死不得不引起的感想。所以我就把这些事实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张祖桦:以奥运促人权

 

人权关涉人的自由、尊严与福祉。将中国人的人权落在实处远比举办奥运会重要得多。

中国政府为了迎接2008北京奥运会,特别宣布从今年1月1日起,放宽外国记者采访限制,期限为21个月。尽管这只是一种有限制的开放,但是相对于以往对外国记者和新闻媒体严加管制的做法,新政策毕竟是一个进步,因而应该给予肯定和鼓励。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研究所的郑永年教授为此在《联合早报》上撰文,强调指出:没有信息开放,就没有人权(《中国的媒体开放与政治变革》)。

另一件值得称许的事情发生在重庆市。据《南方都市报》报道,重庆市彭水县教委借调干部秦中飞,去年9月因一则针砭时弊的短信诗词涉嫌诽谤被刑拘,继而被捕。重庆市有关部门组成调查组调查后认定,此为一起政法部门不依法办案、党政领导非法干预司法的案件。为此,重庆市委组织部已经免去蓝庆华彭水自治县县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其他相关人员正在处理中。由于制度性的原因,中国党政机关有法不依、执法犯法与滥用司法的现象极其普遍,但是象重庆市处理彭水诗案这样自查自纠、自承“政法部门不依法办案、党政领导非法干预司法”的确相当少见。

此外,最高法院回收死刑核准权,最高检察院力推被害人补偿立法也引起社会关注,受到法学界与社会舆论的好评。

与此同时,有必要强调指出,中国政府在改善北京奥运的软环境方面尤其是在人权领域,还存在着非常多的问题和非常大的差距。

新年伊始,透过海外媒体的披露,各地侵犯人权的消息接踵而至:上海公民段惠民去年11月3日到北京上访,被上海驻京办人员截访并施以毒打,身受重伤,随后又被强行送去劳教,因得不到及时治疗,于1月2日死亡。

元旦假后第一个工作日,《百姓》杂志主编黄良天因报道侵占农民土地维权事件被迫移交工作;四川新闻网记者陈宇因揭露成都市新都区三河场收费站违规收费一事,而被成都警方以涉嫌泄密传唤。

南京著名自由作家杨天水先生于2006年5月16日被当局秘密审理当场宣判12年有期徒刑后,被监禁于江苏金陵监狱,次月转送南京监狱。杨天水的姐姐杨桂香1月4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杨天水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面色很不好,看上去非常虚弱,好像有大病一样,精神也不好”。杨天水在狱中被强迫做劳工,做篮球、拖鞋胶底等物品。

1月6日,河南省修武县怀丰乡陈村教会被当地警方袭击,11名基督徒被带离现场接受讯问,至今只释放了2人,仍有9人被拘押。浙江萧山“7.29事件”8名教会领袖一审被判处刑罚。

1月9日,《中国贸易报》山西记者站记者兰成长与同事共三人到山西大同市浑源县无证开采的黑煤矿进行调查采访时,受到当地一黑煤矿主指使的一伙不明身份暴徒围攻,被欧打成重伤,随后死亡。

1月10日,《六四天网》以“80老母遭拆迁寄放慢性病防治中心”报道了86岁的成都市民杨惠珍因为房屋可能遭暴力拆迁,被儿子寄放慢性病防治中心。目前,拆迁方已修建围墙圈占了杨惠珍、严德荣等遭捣毁的私房。而成都警方居然作出不立案通知书。

《南华早报》披露,1月11日,在全国图书定货会开幕当日,中国新闻出版总署召集了一个“通气会”。会上,副署长邬书林以宣读方式公布了一份“2006出版违规书选”,章诒和的《伶人往事》与《沧桑》、《我反对:一个人大代表的参政传奇》、《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风云侧记——我在人民日报副刊的岁月》、《年代怀旧丛书》、《如焉》、《新闻界》等八部文学作品被禁止发行,并要对有关出版社进行处罚。同日,曾经对“八九”死难者周国聪获赔案以及是否对中共执政有信心、是否支持中共总书记差额选举产生等诸多焦点问题,在中国大陆成功进行民意调查的中国国情咨询网,被当局再次关闭!

1月12日,山东省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盲人维权人士陈光诚作出终审宣判,维持一审法院“有期徒刑4年零3个月”的原判,主要罪名依然是“聚众扰乱交通秩序”。同日,浙江著名作家、诗人、剧作家力虹(张建红)被当局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在宁波中级法院秘密开庭审理,法庭上没有任何旁听者,力虹家人前往但被拒绝进入法庭旁听。广州方面则传来了维权人士郭飞雄在预审阶段遭受虐待和威胁的信息。

上海杨浦区法院近日以“损坏宾馆财物”,判处上海访民毛恒凤两年半有期徒刑。《维权网》为此发表的声明认为,该判决是对毛恒凤不断上访、要求政府依法保障她个人及其他上海上访人士的基本人权进行的打击和报复,试图阻止她继续进行维权抗争。

自1月16日起,上海警察把维权律师郑恩宠围困在家中,切断其所有电话。据来自郑恩宠亲属的消息,这次围困是为了阻止他和爱尔兰人权组织成员见面。

1月17日,多次被官方投入精神病院的上海访民刘新娟在北京公安部信访室遭上海警察非法绑架回沪,拘禁于闵行区七宝派出所,1月18日又将其强行关入闵行区精神卫生中心(即精神病院)。

广东佛山市南海区三山港村民,在看守阻止非法征用的土地开工两周后,1月18日被官方派遣上千名警察及公职人员到场清场,至少有8名村民被抓走,迄今尚有5人被关押。

福建莆田农民维权代表黄维忠先生1月中旬在狱中写的公开信中指出:“司法权控制行政权,使权力不能漫无天际,这是立法意义。但实践却证明:我黄维忠由原告却变成被告,被指控守法者有罪,行政机关的高度介入,把一个无罪之人投进监狱,就这样,法律尊严被公然践踏,但他们却可以高唱:发展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软着陆、点刹车、和谐社会等,好像中国的发展只要靠口号,靠行政措施,所有的人权被侵犯却都可以不再乎,以法‘制’国而就不进化为以法‘治’国。”

在新闻自由方面,据无疆界记者组织发布“全球新闻自由指数”年度评比,中国在一百六十八个国家排名第一百六十三;其观察报告指中国“面对持续的社会不安,政府选择强加新闻管制;媒体被迫自我审查,网际网路遭整肃,且与外国传媒保持距离。”

美国人权团体“自由之家”1月17日发表《2007年全球自由状况报告》。自由之家今年的报告囊括了全世界一百九十多个国家。报告在评估各国自由状况时分政治权利和公民自由两项指标,最好的是一级,最差的是七级。中国被列为“不自由”国家,在政治权利和公民自由两项指标上,分别获得了七级和六级的评分,均属于「不自由」之末。整体而言,有如美国国会报告所指出的,“中国人权2005年倒退,2006年持续不进反退,当局且加强控制”。

中国政府为了争取奥运举办权,曾承诺在2008年奥运会前改善人权。北京奥申委副主席刘敬民曾信誓旦旦地对外界保证:“由北京举办奥运会将有助于中国的人权事业发展。”但国际特赦组织表示:除了在改革死刑制度方面有所进步,其它关键领域上中国政府的人权纪录却在恶化。国际特赦组织亚太区副主任贝凯玲说:“过去一年,中国政府对记者和互联网用户进行新一轮打压,使政府‘全面新闻自由’的保证成为一句空话。现在的情况与‘奥运精神’和‘维护人类尊严’的实际宗旨背道而驰。”

据法新社和美联社发自北京的报导,随着2008年8月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日近,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Jacques Rogge)不久前到北京视察准备工作,他对于中国当局有关奥运会硬体建设及技术层面表示称赞,同时也忧虑世界对中国的恶评,不利北京奥运整体形象。虽然罗格并未细述,中国政府箝制新闻自由、侵害人权的种种作为,加上北京大兴土木导致破坏具历史意义的社区及空气污染,最受国际社会关切。

中国政府既想通过举办奥运会——这一世界体育盛会来扬威于世界,却又不想在人权领域取得实质性进步以改善自身的国际形象,甚至于在争得奥运会主办权后言而无信,千方百计要把奥运与人权剥离开。事实上,既然在体育运动世界中,人类有共同的体育准则和价值观,那么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活动的和谐,也同样应该建立在共同的准则和价值观上。在经济交往中,中国已经加入WTO,承认市场经济和国际市场一体化;政治上的人权、自由、民主、宪政、共和也是普世性的人类价值观;中国政府一贯采取国家机会主义立场,投机取巧,背信弃义,拒斥主流文明,因此受到世界舆论的广泛谴责是理所当然的。

著名华人历史学家、“克鲁格人文与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得主余英时先生在《民主制度与近代文明》一书中说得好:“独裁者系抱着‘朕即国家’的理想,故极力压制个人;而民主思想则着重个人的价值,着重个人的人格与尊严,权力不能加以损害,法律不能加以剥夺。民主国家的宪法中对于个人的价值均有明文保障,1966年联合国大会通过的《人权公约》也是着重保障个人的权利。个人的自由系社会进步的原动力。”

联合国大会通过并颁布的《世界人权宣言》明白宣示:

“兹鉴于人类一家,对于人人固有尊严及其平等和不移的权利的承认,乃是世界自由、正义与和平的基础;

复鉴于对人权的无视和侮蔑已发展为野蛮暴行,这些暴行玷污了人类的良心,而一个人人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予恐惧和匮乏的世界的来临,已被宣布为普通人民的最高企望;

复鉴于为使人类不致迫不得已铤而走险以抗暴政与压迫,人权须受法律规定之保障。“

联合国大会1977年通过的《关于人权新概念决议案》规定:“一切人权和基本自由都是不可分割并且是互相依存的;对于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以及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的执行、增进和保护,应当给予同等的注意和迫切的考虑;”“个人和各国人民的一切人权和基本自由是不可剥夺的。”

对照一下国际人权公约,不难看出,中国一些地方政府和司法机关肆意践踏人权的行径是何等地野蛮,何等地蒙昧,何等地与国际人权法和人类文明的基本准则相悖逆。在人权早已成为全人类的普世价值的今天,所有侵犯人权的恶行都应受到态度鲜明的谴责与抵制。

人权是一个现代公民必须拥有而且不可或缺的权利。它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的:首先是人作为人应当而且必须享有的固有权利,它是其他一切权利的基础,主要包括生命权、健康权、财产权、追求幸福权等;其次,人权还应该涵盖人要维持符合人性尊严的生活所应保障的基本权利,即“社会人权”,如工作、独立工会、住房、健康、休息、环境、儿童教育、妇女平等;最后,人权还应包括个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应有的政治权利,即“参政权”,如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结社权(含“组党权”),参与公共事务的权利等。人权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如果任由政府和司法当局滥用公权今天侵占一块,明天肢解一块,那么,人权将荡然无存。

一些地方政府和司法机关肆意践踏人权的恶劣行径也违背了中国现行宪法和法律,是一种典型的毛泽东式的无法无天的暴行。2004年宪法修正案第33条专门增加了一款,作为第3款,明文规定“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中国宪法中还明文载有很多关于公民权利与自由的条款,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第三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第三十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第三十七条)为了方便论述,我把上面提及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宗教信仰与人身自由简称为“八大自由”。这“八大自由”都很好,但是在今日中国均属可欲而难求的稀缺品。

上述宪法权利是社会状态下个人最基本的自由和权利,它的实现关乎每一个人的幸福与安全。宪法权利界定政府行为边限,赋予政府责任,从而使公众免于不幸,政府不致腐败。对这一权利性质的清晰体认是我们确立政府合目的性运用的理论前提。在我国这样一个国家主义传统土壤深厚的国家里,宪法权利的理性基础还可以帮助我们培育警惕公共权力的法治意识。此外,宪法权利依赖司法救济这一事实使我们看到落实纸上宪法为实在权利的艰巨性,及我国存在的制度差距。

人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被书面文件赋予的,而是靠全体公民坚持不懈地努力追求争取来的。德国著名法学家鲁道夫。冯。耶林说得好:“牺牲一种被侵害的权利是怯懦的行为,人们的这一行为招致耻辱,招致对共同体的最大损害;为权利而斗争是伦理的自我维护的行为,是一种对个人自己和集体的义务。”

面对2008年北京奥运会一天天临近,我们不能对普遍存在的公权伤害人权的现象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而应高举“争取人权”的大旗,为人权而呼吁,为人权而建言,为人权而行动,为人权而斗争。

为此,我对执政党和中国政府公开提出如下建议:

1、采取实际措施落实“依宪治国”与“依法治国”的施政理念,取缔各种违宪违法、侵犯人权与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制度规章;

2、尽早制订保障新闻出版自由的《新闻法》和《出版法》,取消违反宪法原则、扼杀言论自由的书报检查制度;

3、放弃与世界文明主流相对抗的网络管制恶法,切实尊重与保障网民的言论自由;

4、释放因政治原因和信仰原因被判刑的人士,恢复他(她)们的人身自由;

5、落实《国际人权公约》规定的公民迁徙自由,允许因政治原因和信仰原因留滞海外的中国公民返回自己的祖国;

6、少做秀,多做实事。拿出诚意来做几件象样的“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实在事,以取信于民,取信于国际社会。

人权关涉人的自由、尊严与福祉,失去人权是生而为人的最大不幸!因此,将中国人的人权落在实处远比举办一届奥运会重要得多。中国在人权领域的落后与不良表现是不争的事实。我希望中国能成功地举办奥运会,更希望中国能以举办奥运会为契机认真而不是敷衍地改善自身的人权状况。

2007年元月

安乐业:胡锦涛勒紧裤带行非洲

 

胡锦涛将于星期二开始对非洲八国进行访问, 给非洲带去了数目可观的投资、援助和商业合同。大家可以这么形容,这是胡锦涛先生从老毛那里继承下来的战术,当年北京进入联合国时此行为帮过大忙。现在又想独断专横行为是否会奏效?中国老百姓有何益处?如此慷慨的援助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据媒体,”中国商务部星期一宣布,将增加一倍对非洲国家的援助,提供 30 亿美元优惠贷款,并免除 33 个非洲国家的债务。在为期12 天的访问期间,胡锦涛将访问喀麦隆、利比里亚、苏丹、赞比亚、纳米比亚、南非、莫桑比克和塞舌尔。这是胡锦涛在不到一年内再度出访非洲。” 不过,这只是胡锦涛去年11 月在”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上做出承诺的一小部份。北京还”保证要将非洲援助翻一番,提供几十亿美元的优惠贷款、免关税、建立经贸合作区、培训1 万5 千名人才、派遣青年志愿者和加强教育和医疗合作等。”

一方面,这些慷慨解囊将成为许多独裁政权继续统治广大非洲人民的工具。同时,也为北京巩固独断专横补平了道路,至少那些独裁政权将在国际场合会投票支持北京。另一方面,这又是北京倒退到”勒紧裤带时代”的标志。贫富差距能够说明这个问题,比如,” 在全中国, 2003年纳入低保的人数已达2246万人,各级财政支出低保资金 151 亿元,人均每月 56 元人民币。其中中央财政仅支出 92 亿元。人均每月 34 元人民币。不用我说,各位想一想,人均每月 34 元人民币能维持生活吗? “(万维读者网 作者 : vicky )因此,中国老百姓宁愿自己每月拿 34 人民币也想要将非洲援助翻一番 吗?

尽管北京如此慷慨,分析人士却警告说,”中国在非洲的投资不一定会给非洲带来福祉。” 有人问及”非洲是如何看待这位带着源源不断的投资和援助来访的中国领导人”时, 南非国际事务研究所研究员彼得. 德雷珀说,”如果你去问政客,他们的态度很积极;如果你去问赞比亚的工人,他们则会极力反对,因为他们觉得中国会夺走他们的工作;如果你去问南非的进口商,他们举双手赞成;但是当地的制造商却格外担心。所以说两种意见都有。” 这不仅仅是两种意见的问题,近期在 尼日利亚境内 屡次出现绑架中国工人事件是个信号。

当人们沿着这几起绑架事件去审视时,大家会发现很多需要思考的范围:一,北京投资和开发非洲能源中没有顾及或无视了非洲老百姓的利益,趁机各种势力向无辜的工人采取了极端的行为,锦涛先生如平衡不了非洲各政权和老百姓之间的利益,绑架事件将增而无减的可能。二,那些势力”绑人不杀人”又能说明另一个问题,”绑人换人”的手段最后转移到”钱”字上去了,也就想搜救被绑架的人员不可缺少赎金。可能那些势力早就知道,北京很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自己的老百姓被绑架而不管,因此,锦涛先生又不得不拔一笔巨款,随时等候处理类似事件。”赎金”又能够进一步地催促绑架,甚至杀害工人等事件将蔓延非洲大陆。

总而言之, 胡锦涛前后勒紧裤带非洲之行,已经刺激了非洲的很多势力,甚至包括黑势力。从表面上看胡锦涛有财源茂盛,滚而不断的气派,正在发展的非洲大地怎么会没有诱惑力呢?尤其是只顾那些政权而无视老百姓的行为激起了各路势力趁机发财的梦,因此,今后中非关系中这些因素如何演变,大家将要拭目以待。

30-01-2007 于印北达萨

乔新生:中国教育经费的虚与实

 

2007年1月1日,中国教育部在自己的网站上公布了2005年教育经费执行情况:全国教育经费8418.84亿元,比上年增长16.24%,其中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包括各级财政对教育的拨款、教育费附加、企业办的中小学支出以及校办产业减免税等项)为 5161.08亿元,比上年的4465.86亿元增长15.57%.

教育经费的疑点

这是教育部政务公开的具体表现,也是教育部送给全体公民的一份大礼。在过去的一年,教育部成为众矢之的,原因就在于,公民的教育支出越来越多,而教育收益却越来越少。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全国大学教育方面的开支不断增加,可是大学毕业生就业越来越困难,首次就业的基本工资越来越低。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大学的基本建设规模越来越大,豪华大学越来越普遍,大学腐败现象越来越多,大学教育收支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

公开教育经费的使用情况,无疑能平息虚妄的议论,减少各种揣测。但从公布的数据来看,仍存在许多疑点。譬如,2005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预算内事业费支出为 5375.94元,比上年的5552.50元下降 3.18%.但考虑到全国高等学校学生增加数额,人们就会发现普通高等学校的预算内事业费支出仍然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此庞大的普通高校事业经费支出,究竟是如何分配的,每一所公立大学所占比例是多少,具体数额是多少,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未知数。教育部动辄数亿元的教育追加支出和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工程预算,究竟是通过怎样的程序进行分配的,人们不得而知。当然,从形式上来看,教育部在分配各项经费的时候,总是依据相应的规则进行专家论证,并且根据论证的结果,制定分配方案。但由于“专家的遴选实行专家遴选”制度,从而形成了一种封闭型的逻辑循环系统,这样一来,所谓的专家论证事实上就变成了少数人的内定。教育部的许多专项开支,都是通过这种封闭的螺旋程序,进行教育经费分配的。如果不了解这套看似科学,实际上缺乏最起码民主原则的教育经费分配程序,那么,人们就很难理解为什么我国的教育经费浪费如此严重,就很难理解为什么教育领域的问题民怨沸腾。

通俗地说,当前教育领域的问题是,花钱的不负责,负责的不能花钱,真正需要钱的学生和教师,在教育经费的支出方面缺乏任何发言权,在教育官僚体制下,行政主导一切,教师和学生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所以,教育部公布的教育经费执行情况,祇能反映整个国家财政预算中教育经费执行情况,而不能反映教育开支中具体的分配情况。现在公众关注的不是教育部能从国家财政中拿多少钱,公众关注的是教育部如何分配国家的财政教育经费。教育部公布教育经费执行情况,属于典型的避重就轻,根本没有抓到问题的实质。

取消教育部

教育问题实际上是一个民主问题。在任何国家教育都是民主的摇篮,而教育本身是最民主的领域。无论是早期的大学自治,还是近现代各国普遍实行的教育统筹制度,都旨在通过提高公众的参与程度,从而实现教育的民主目标。可是,我国近些年来的教育改革,不但没有扩大民主,反而逐渐形成了行政垄断体制,教育部通过掌握经费分配大权,设计了一系列极其荒谬的教育规则。譬如,饱受争议的大学评估就是一种劳民伤财的制度。大学评估应该是大学自治团体在竞争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优胜劣汰的制度,可是在我国却成了彻底的行政督导制度。教育部通过制定大学评估规则,将全国的本科教育变成了毫无特色的刻板教育,大学评估变成了运动会式造假比赛。其实,解决当前中国高等教育中存在的问题非常简单,那就是开放大学牌照,祇要具备一定办学条件,都可以举办各类大学,每一所大学都能同等的享有学位授予权,在大学之间的相互竞争之中,逐渐形成一种大学自治团体,这些自治团体逐渐形成自律性公约,并且按照公约相互竞争。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工作祇有两项内容,即收集教育信息,提高各大学的透明度;交流信息,促进各大学资源的相互融合。

可是目前教育部这个大家长,包揽一切,通过所谓的重点大学扶持,将国家有限的教育经费投入到少数几所大学中,使这些大学成为腐败的发源地。如果教育部仍然敷衍塞责,甚至通过发言人对公众横加指责,那么,教育部仍然无法赢得公众的好感。

教育系统应该成为行政体制改革的试验田,在国务院行政序列中,应该取消教育部和科技部,成立教育科技统筹委员会,由全国人大每年通过人民代表大会确定教育科技统筹委员会的预算经费,教育科技统筹委员会直接对总理负责,定期举行公开会议,确定教育科技发展目标,制定教育科技经费分配方案,防止少数官僚机构挪用挤占教育经费。

(作者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

刘晓波:憎慕交织的美国心结(《单刃毒剑》之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刘晓波:《单刃毒剑》

第二部分:极端反美的民族主义–大陆媒体如何抹黑美国

憎慕交织的美国心结

一、美国形象的变化

在八十年代,尽管在大众化的“霍元甲热”、“女排热”和“气功热”、精英化的“寻根热”、官方化的“振兴中华热”……已经标志着民族主义思潮崛起,但毕竟有强劲的对外开放以及西化的浪潮相平衡,并没有引发排外和反美的情绪。倒退12年,美国在国人眼中的形象主要是正面的,并在八九运动前后达到高潮。六四大屠杀刚过,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纷纷宣布对中共政权的制裁,那时的大陆百姓,特别是大学生、知识分子和亲历过大屠杀的市民,显然把这种“干涉内政”或“多管闲事”视为主持正义,甚至希望制裁得越重越好,让刽子手在国际上陷于完全孤立的困境。

然而,12年后的9.11恐怖大屠杀,大陆民间的主流倾向则相反,幸灾乐祸的声音遍布网络。那些高声叫好的民众,“后八九一代”的青年人居多。他们认为美国遭此劫难“活该”的理由之一,就是美国太傲慢,“喜欢多管闲事”、“动不动就教训和制裁别人”。仅仅12年,中共就一步步地把民众由亲美操控到仇美,大陆民间的民族主义也由“振兴中华”走向“反霸反美”。

六四后,中共反制美国制裁的拿手绝活,就是强权恐怖、舆论灌输和利益收买的三管齐下。当暴力镇压和人人过关的恐怖恢复了基本秩序之后,小康承诺的收买紧紧跟上,邓小平南巡所鼓动的发财之梦,一下子扭转了人们的主要注意力。与恐怖和收买同时奏效的,是意识形态灌输的巨大作用。美国十几年来坚持人权外交,大陆的人权状况又持续恶化,使中美在人权问题上的对立极为尖锐,中共政权必然把美国视为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政治上的敌人。中共抓紧反对和平演变的宣传和爱国主义的教育,其重中之重就是针对六四后入校的大学生,重新启动弃置多年的新生入学军训。对内反对自由化和对外防止和平演变,把爱国主义教育列为“五热爱”之首,把台独、藏独等分裂主义和美国的支持紧紧捆在一起,成为六四后中共政权的主导意识形态,而中共确定的自由化与和平演变的主要外部根源只有一个——美国,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对美国进行妖魔化。

到1993年,中共的洗脑便显示出强劲的效果,北京申奥失败成为狂热民族主义滥觞的转折点。这时,已经不用官方声嘶力竭地提倡了,六四大屠杀的血腥记忆被申奥失败的耻辱所代替,美国制裁中共的仗义之举被单级强权的四处伸手所取代,西方国家基于六四记忆而联手支持悉尼战胜北京,被置换成西方亡我之心不死的阴谋。中共的强制性灌输演变成自发性的民间情绪和知识界的主流,整个大陆加速了向狭隘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方向的狂奔:强化中共政权的权威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息息相关,增强国力军力和反美反霸互为表里,学术的本土化、大众文化的伪民俗化和抗拒西方文化霸权一脉相承;1997年的香港回归和2001年的申奥、入世、足球冲进世界杯的成功,作为民族复兴的伟大象征,得到了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一致狂欢;而“银河号事件”、特别是1999年5月8日北京驻南使馆被炸和2001年4月中美撞机事件,则作为新国耻铭刻在被洗得接近历史空白的民族记忆中,显得格外醒目刺眼,再一次激起了强烈的雪耻复仇情结,反美的民族主义情绪不断高涨。

中国古代的帝王有生前修建坟墓的传统,民国以后被废弃了。但是,中共执政后所造就的整个民族的受辱情结和仇恨意识,是比有形的肉体坟墓更为巨大的灵魂坟墓,所埋葬的不仅是愚民,更是统治者本身。

二、中共政权对美国的分裂态度

由于中美之间的历史恩怨和当下冲突,更由于中共的意识形态灌输和传统文化的浸泡,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大多数爱国国人心中的美国形象,呈现出日益分裂的特征。具体到中共政权的外交政策和国人的个体选择,就是一种更具中国特色的分裂。

(一)分裂的独裁爱国主义

这种分裂,首先是由于政权、集团和个人之利益与国家利益的背离。事件的复杂在于,尽管有《联合国宪章》和《世界人权宣言》所宣示的普世道义,但在现实的国际关系中,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主要以国家利益为核心。一个民选政府所代表的国家利益,大致上与民众利益是一致的,因为政府的合法性必须以民意为基础。而一个非民选的独裁政权所声言的国家利益,大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常常与民意南辕北辙,因为政府权威是建立在暴力恐惧和意识形态谎言之上的。一旦独裁政府通过强制灌输和谎言误导,将国内危机转化为外部威胁,就能加强独裁政府对民众的精神控制,就很可能在国际问题上赢得民意的支持。换言之,中国的国家利益与中共政权利益是背道而驰的,中共利用反美反霸的民意所维护的,表面上是国家利益,实质上是一党独裁的利益。

在大陆,国家利益的意识形态表达就是“爱国主义”或“民族主义”。凡是涉及爱国主义的主题时,无论纯官方的、半官方的、民营的,还是保守的、开明的、中间的,所采取的公开表述方式基本一致,即都以全民代表的身份发言。官方新闻发言人说:“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中国人民绝对不答应”;大陆的国际问题专家说:“布什政府不要低估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捍卫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的决心和勇气”;反对倒萨战争的知识分子说:“中国人的声音决不能缺席”;即便像《南方周末》这样以开明和敢言著称的报纸,也很少区分政权利益、国家利益和个人选择之间的区别,更不具有媒体理应保持的新闻专业态度,而是以全民代言人自居,进行毫无事实根据的煽情报道。比如它对中美撞机事件的头版头条报道,在第一版最醒目的地方打出大红字体的标题“十三亿人民呼唤着同一个名字:王伟”。而在事实上,十三亿,谁有资格代表如此庞大的人群?那些不知到“王伟”名字的国人,如何呼喊他的名字?一张地方报纸,即便是发行量极大的报纸,怎么就如此大言不惭地宣称代表十三亿人!这种自封的代表资格和绝对发言权,恰恰中共式的伟光正宣传手段滥用几十年的结果。

中共执政后,一直有意识地为民众塑造不同的外来强敌,把民众对积贫积弱的强烈不满引向国界之外,而且非常成功。从毛泽东时代的反帝反修到邓江时代的反霸权反和平演变,爱国主义在道义上被绝对化,作为中共政权立足之本和国人的道德之本。改革开放以来,中共发布的所有道德训诫,第一条都是爱国主义。任何个人权利都不足以作为高于祖国利益的合法性来源,即便是宪法权利也不行。在此基础上,道义情感被完全政治化,爱国主义被扭曲为爱政权爱执政党甚至爱领袖个人,民族主义被扭曲为国家主义。于是,民族等同于国家,国家等同于政权,政权等同于政党,政党又等同于党魁个人及其权贵。虽然改革开放以后,由于民间社会的崛起和价值多元化的发展,民族主义及其爱国主义正在逐渐祛政治化祛政党化祛领袖化,在中美之间的一系列冲突上,民众的民族主义狂热经常超出官方的外交定调,江核心也常被骂为卖国贼。但是,作为一种道义合法性,爱国主义的绝对霸权没有根本的改变。

这些自称是“祖国”、“民族”和“人民”的代表,这种煽情的大话式言说,实际上连他自己及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代表,甚至连执笔者本人都不会真的相信这些大话。抽象空洞的口号和宏大高调的表演,类似于节日中的话语狂欢,只不过是习惯性的表面说辞而已,根本无法反映每天都生活在口号下的国人的复杂心态。恐怖统治下的“政治正确”,使人活得过于聪明,以至于心甘情愿地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活在“大话”传统的奴役下,活在盛大化妆舞会的话语作秀里。

(二) 对美外交的低调务实

中共政权的对美态度,呈现出外交政策和国内宣传之间的分裂。

在外交政策上,一方面,从制度对立及台湾问题的角度看,中共把美国作为最具威胁的外来颠覆者,决不会放弃确保一党独裁体制的防御性的主权外交:用支持“世界多极化”和“地区霸权”来制衡美国的全球霸权,用加大军费开支和尽快提升军力来提高威慑力,用收买无赖国家来抗拒世界主流文明,用对内宣传上的妖魔化美国进行意识形态洗脑。

另一方面,国际格局的巨大变化和美国超强地位的确立,国内的政权合法性的脆弱和社会危机的持续积累,使中共的政权利益又离不开美国,所以只能尊奉邓小平的“韬光养晦”的实用主义外交策略,以低调务实的灵活应对处理中美之间的棘手问题。布什刚刚上台的2000年,一改克林顿政府对中共的绥靖态度,而把中国视为战略对手,一时间使江泽民政权的黄黄不安。但9.11后,美国必须全力投入反恐且需要中共合作,美国政府对华政策的变化,正是中共求之不得的。所以,在一系列涉及到美国利益的重大国际问题上,比如倒萨战争和北韩核危机,尽管西方同盟内部出现裂痕是中共所乐见的,也从内心深处希望美国陷于日益孤立的窘境,但中共从以往的挫折中汲取了教训,决不充当反美急先锋,而是采取“以夷制夷”的传统策略,跟在法德俄的后面,扮演敲边鼓的角色。虽然,中共一直提倡多边主义和联合国权威,但对美英的倒萨的具体决策,其态度模糊而圆滑,很有点坐收渔翁之利的超然姿态。

虽然中美之间的官方关系可以时而紧张时而缓解,但是根本冲突的最后底线则不会变化。就目前而言,谈论中美关系,必须着眼于两个层面:制度之争和利益合作。9.11带来中美关系的上升,其动力主要来自相互的利益需要,而并没有改变实质性的两国之间的制度歧途。换言之,美国眼中的中国形象是矛盾的:在当今世界上,中国既是最大的独裁恶魔又是最大的经贸市场,既是威胁性的竞争对手又是建设性的合作伙伴。

在中美关系成为中共外交主轴的前提下,尽量维持中美关系的稳定,乃中共坚定不移的外交方针。对布什政府刚刚上台时的咄咄逼人的强硬态度,中共高层顿时陷于不知所措的惶恐之中,毫无应对之策。而对9.11后中美关系的回暖,中共高层大有起死回生之叹,他们在见到美国政要时,最为媚态的表达就是:中美之间现在的稳定关系,实在是来之不易。而中共之所以在外交上如此“媚美亲美”,最根本的目标是维护政权利益。所以,一方面,只要中共仍然坚持一党独裁制度,美国决不会放弃推行全球自由化民主化的主动出击的人权外交,一定会继续把中国作为主要的竞争对手加以防范和施压。另一方面,只要中共政权继续进行改革和对外开放,美国也决不会放弃与中国的经贸交往和国际合作,不仅在经济上、更在政治上,推动中国融入国际主流社会。

1,正统意识形态衰落之后,中共政权得以维持的最大王牌只剩下政绩合法性——保持经济的高增长,而由于体制所形成的瓶颈,使支撑高增长的国内的动力和需求严重不足,在经济上只能加大对外来动力的寻求,导致了中共对国际的市场、资金和技术的日益加深的依赖。所以,中共在外交上致力于谋求有利于国内经济发展的国际环境,而美国正是中共急需的,因为美国的市场是最大的、资金是最多的、技术是最先进的。因此,仅仅从经贸利益的角度讲,中共就不可能得罪每年都有巨大顺差的贸易伙伴。而与美国翻脸将对中国经济造成极大的伤害,而国内经济的好坏,将直接影响到中共赖以维系民意的政绩合法性——对中共政权来说,促进高增长的经济资源只有转化为保持政权稳定的政治资源,才是最关键的利益之所在。

2,从政治上讲,美国在国际政治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巨大影响力,只要美国愿意,就足以从根本上改变中共的国际环境,得罪了美国就等于放弃了中共政权一直谋求的安全国际环境。所以,在人权问题上,即便中共对美国的做法满心不高兴,也不能不适当地给美国人面子,因为这涉及到中美之间政治关系的维持,如果中共在人权问题上一味强硬,不但政权的国际形象将遭到难以弥补的程度,更重要的是将损害中美关系,其外部的安全系数也就会随之降低。所以,一方面,中共以主权、内政、国情为借口,拒绝人权标准的普世化,把中国人的人权强行规定为“生存权”,在联合国的人权大会上,中共收买无赖小国来阻止美国的谴责性提案;在所有的国际场合围堵台湾和达赖喇嘛,倾尽全力阻止其国际影响的扩大。另一方面,中共又不得不承认人权,号称该党的宗旨之一就是为了改善中国的人权,标榜目前中国的人权状态乃是历史上的最佳时期。同时,中共也要与美国、欧盟进行人权对话,用“人质外交”来应对“人权外交”。

3,即便在中共最不能忍受的台湾问题上,制度和实力的双重劣势,也使中共不会一味强硬,因为激怒美国的结果只能使之更亲近台湾,极有可能使台独真的坐大。只要台湾获得美国的真正支持,即便宣布独立,中共也无法打赢台海之战。如此一来,既是国际形象上的巨大耻辱,更无法对国内民意交代。在非理性的民族主义日益高涨的当下中国,中共如果对付不了台独,那么它全力维系的爱国政权的道义合法性,也将顷刻坍塌。所以,一方面,中共利用文攻武吓、统战分化、外交围堵和经济诱惑的四管齐下来打压台独实力,反复向美国强调“三个联合公报”和台湾问题的严肃性;另一方面,中共又不断微调对台政策,并对美国接待台湾政要和提升对台军售,采取雷声大雨点小的策略,意在保持中美之间的稳定关系。

4,中共高层不仅惧美且媚美,中共党魁把美国政要的邀请和尊敬视为最大的外交胜利。特别是江泽民提出“大国外交”战略,实际上服务于他个人谋求充当大国领袖的野心。而要成为被国际认可的大国领袖,没有世界超强美国的点头是不可能的。由此也能理解,江泽民为什么高度重视中美元首的互访,为什么频繁会见美国来华访问的各类名流——无论是现政府高官、国会议员或前朝政要,还是工商界巨头或著名学者——表现出明显的媚美倾向。

5,在中美关系中,中共的韬光养晦之策,尽管多少还具有点国家利益的外观,但实质上仍然是政权利益起着关键作用,中共全力维持中美关系稳定的最关键因素则是权贵利益,因为中共的中高层权贵家族的既得利益,大都与美国息息相关。鉴于表面繁荣稳定之下的危机四伏,发了大财的权贵家族早就为自己留好退路,权贵家族的子女及亲属大量移民美国,其不义之财大量转移到美国。那些在美国拥有毫宅、名车和存款的国人,大都是跛足改革的最大受益阶层。所以,仅仅基于权贵家族及其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他们也决不允许中共政权与美国政府翻脸。从这个角度理解中共外交策略,不要说与国家利益无关,甚至连政权利益也仅仅是权贵阶层利益的包装。

6,中共的爱国主义说教应用于国际关系时,总是奉行没有原则的极端犬儒哲学——遇强者就对话就妥协,遇弱者就对抗就强硬。面对实力强大的美国,中共就打“用对话代替对抗”的妥协牌。鉴于大陆的人权状况持续恶化,美国在联合国人权大会上,连续十年提出谴责中共政权的议案。处于道义劣势的中共,一再呼吁用对话代替对抗,并且在暗中大打贸易市场牌,用利益收买来换取国际支持。而面对实力相对弱小的台湾,中共就打“不承诺放弃武力”的威胁牌。台湾说民主制度无法与专制制度统一,两岸统一的前提是中共放弃一党专制,实行尊重和保障人权的自由民主制度,中共就再不提“用对话代替对抗”了,反而用武力威胁代替对话,近些年又加上经济威胁,明确宣布决不允许支持台独的商人进入大陆市场。其实,美国与台湾向中共政权提出的是同一个要求——放弃一党独裁。中共为什么要和美国搞对话而不搞对抗,却不与台湾搞对话而专搞对抗呢?这种赤裸裸的犬儒主义怎么能赢得台湾的民心呢?怎么能取信于国际社会呢?

由此可见,中共对美国奉行的双面性的韬光养晦策略,不仅是巨大的经贸利益使然,更是政权的安全利益、政客的个人利益和权贵的家族利益使然。由于制度的尖锐对立和实力相差悬殊,美国无疑是最令中共生畏的外力,得罪了美国就等于放弃了安全的国际环境。以目前的国际格局和中美之间的实力对比而言,无论是经贸利益还是人权、台湾、武器扩散等问题,与美国对抗都将严重损害中共的政权利益,选择与美国对抗就等于选择愚蠢的自杀。所以,中共现政权决不会以强硬的姿态与美国对抗,更不会试图充当“多极化”的火车头,而是要继续韬光养晦,以维持中美关系的稳定为外交主轴。

王 丹:先知者的警告

 

在台湾联经出版社出版的雷蒙。艾宏(Raymond Aron)《入戏的观众》一书中,艾宏对30年代欧洲知识分子的非理性选择提出批评。当时法西斯主义在欧洲抬头, 引起知识分子警觉:对纳粹反感的同时, 大批知识分子把目光转向新生的苏维埃政权, 导致整个30年代欧洲知识界形成“集体左转”的气氛。 一时间, 苏俄成为欧洲知识分子的意识形态图腾。 尽管当时已经出现关于斯大林滥杀无辜的传言, 但大部份知识分子却无动于衷。他们为了反抗一个魔鬼, 不惜与另一个魔鬼结盟, 甚至为此出卖自己的良知。艾宏回忆说, 当时只有极少数头脑清醒的人, 比如说Souvarine, 就写过一本关于斯大林的书, 但是在当时的气氛下居然被Gallimard出版社拒绝出版。艾宏说:“现在回想起来, 他是最早认清苏联政权的法国人之一。”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 30年代死在斯大林恐怖统治之下的人数, 比死在纳粹屠杀中的人还多, 可是那时的欧洲知识分子, 根本不相信像艾宏这样的先知者的警告。在他们的心中, 苏俄的社会理想光芒万丈, 以至遮掩了背后的重重黑幕。当然, 40年以后, 苏联的黑幕逐渐打开, 欧洲知识分子普遍受到了冲击。

现在回头看80年前那段思想史令人无限感慨。像艾宏这样的知识分子可以洞察表像之下的真实, 不被主流的声势影响, 可惜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却无法发挥对社会舆论的导正作用。今天面对所谓的“大国崛起”, 这样的先知者在哪里呢?

--北京之春

王德邦:回乡一路看民情

 

一、并非无端的恐惧

因家事,我于2006年6月27日赶回广西北部的全州县。火车在晚点1小时50分后于28日凌晨1点多到达全州车站。下车的人不多,出得站来碰到用小面包与三轮机动车(在我家乡叫“慢慢摇”)拉客的却不少,把整个车站前的广场塞得祇有一条可过车的道。他们大声招揽客人,也为争拉客人而互相责骂。

全州是个有80余万人口的农业大县,近10来年曾经的几家国有企业已全部倒闭并被变卖。县城除了商业、服务业,基本没有其他产业。这样一个县城,车站拉客自然就成了许多人谋生的选择。竞争激烈也可以想见。如此一来,此地也是各派势力逐利之地,各种矛盾都集中突出。

我们一行5人(3个大人,2个小孩)是出站中最大的客户群,自然引得拉客者的追跟。在努力摆脱拉客者后,我们因坐车太久而决定先在站前小饭店吃点东西再走。我发现那些小店青一色都挂着我们邻县灌阳县饭店的招牌,我很奇怪怎么本县没人开饭店,反是邻县来开店?进得一家店后我说出了疑问,谁知那老板说:“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其实都是本县的饭店,因为灌阳路远,来这里等车并在此吃饭的人多,所以饭店为招揽生意而都改名为灌阳饭店。”接着他似乎意犹未尽地说:“本县都难经营下去,外县来怎么能经营。”我闻听此言,马上追问一句:“是生意难做,还是干扰太多?”那老板似乎马上意识到失言一样,于是随声附和着:“都是,都是。”我也感到自己虽所问含糊,但饭店老板似乎已明白我所指。

对家乡全州,近年来我常听人谈及社会治安状况恶化,小小县城吸毒赌博成风,黑社会势力嚣张,各种偷抢、打杀、欺行霸市情况严重,民众在街上不经意侧目都可能招致一顿拳脚,甚至刀棍,百姓普遍感到人身无安全保障,生活在惶恐之中。我所指饭店干扰多就有受社会黑恶势力影响的含意。显然在全州说到干扰,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理解到黑势力上。

正在我们吃饭时,进来两个青年,在店中转了一圈就出去了。过一会又进来一个青年要了一点小吃在那慢慢地边吃边东张西望。对于在社会底层漂荡了十几年的我,一看这情形就感到不对头,本能地警觉了起来。我一面用当地话催促大家快吃,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饭店老板车站派出所有个亲戚他是否认识?那老板说不熟,而那吃饭的一听就起身走了。老板似乎有意无意地自语了一句:“是当地人应该不会动手吧。”我想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可能不一定顾忌当地不当地,于是我们赶紧结帐离开饭店,到外要了个面包车往县城里赶。

车站到县城约有8里路。3年前我回去时这段路车费是1.5元,包车是5元钱。现在一问价钱涨到2元一位,包车开价20元。我们坐上车后本以为他会一路到县城,结果他居然在出站口又让一个青年上车,那人上车后就爬在车上不知真睡还是假睡。走出不到一里,居然又有一批人在路边嚷嚷,他们大约是10来个2、30岁的青年,全部光着膀子。一人上车来看了看,见我们是一家,后边还有一个爬着的,就没再上车。又走了两三里,在漆黑的路边居然又有一个人来上车。当时应该快凌晨2点了,我本来紧张的神经一下绷得更紧。凭经验我认为这不是巧合,于是我不断与家里人对话,提醒他们注意。这两个先后上车的人没有跟司机说到哪里,司机居然也没问一句,就一一默契地让他们顺路上来了。我想这种情况如果出事,那司机肯定跟他们是同伙。

好在坐了一段路进入城里时,那两人就先后下车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并气愤地质问司机怎么中途还搭人。那司机居然毫不示弱表示车没有让我们包。我祇好忍气吞声,不管怎样终于平安回到了家。我的紧张引起了家中亲人的埋怨,认为我过虑了。然而过了几天一个在县城的远亲碰到我,他跟我说他听到有几个混混(当地流氓的称谓)前几天差点对一家从外地回来的人下手,幸而发现是当地人,否则不会放过。忽闻此言,我当时惊出一身汗,当然我希望那一家所指不是我们。

我从京回到老家,居然有如此紧张以至恐惧的感受,显然不是纯粹的胆小。经验告诉我身边潜伏着太多危险。当然我无钱供他们偷抢,但这些作案者却未必领会对象无钱。

可见恐惧离我们多近。我这样在外闯荡多年并且外表看来也让山乡小民可能误解为有权势的人,也面临这种安全的威胁,可以想见一般平民百姓与外来客商的安全感会有多少。

二、黑社会、警察、政府

我们县下面龙水、大西江两个乡的大山中有锰矿,本来国家明文禁止私人开采,但在这些地方大量存在私人开采情况。这本是很容易查的事,但当地执法部门基本上睁只眼闭只眼。原因是此中大多数的矿井有执法部门作后盾,有的甚至直接就有执法部门的股份。当然也有另外一些个体老板去开采的,那么这些通常就是警察抓捕的对象,然而警察也常常网开一面,祇在一些重大节日,如春节前才在有内线掌握了充分情报后出击,抓一个矿老板就罚他30到50万元,交钱后就放人,放了后又去挖矿。这样一来,矿山就成了当地警察与执法部门的小金库了——私自参股渔利,或公开执法抓矿老板罚款为单位创收。

在当地把持这些矿山的就不是那些祇有钱的,而是全县有名的黑社会势力。在龙水与大西江的所有矿山,都是直接由县城黑社会势力出人去保护,名为防当地村民抢矿,实则就是收取高额保护费,而这些黑社会的后面就是警察。

6月上旬,为了争取收保护费的权力,全州新起来的黑社会势力,号称“12少”与原来掌控矿山保护权的老黑社会势力“谢老三”团伙发生了冲突,最后约定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桥头展开决战。一时双方上百人卷入战团,最后以老势力首领“谢老三”被砍倒,十几人重伤入院,新起的黑势力获得主导权而告一段落。

同样在6月中旬,又一次全州新起来的“12少”受当地一派出所领导的指令,召集了20号人,在县城一家大酒店门口,公然将另一黑帮势力近80人砍散,并当场杀伤10余人。事后“12少”被警方通知避离县城近半月,等事态平静后又返回了县城。

在县城北边原城市菜蓝子基地——小菜园,随着社会发展,城市扩建的需要,县政府曾以公益事业需要的名义动员村民同意征地。后来政府又将征来的地出让给房地产开发公司,这惹得村民不满,进而招致一批村民的抵制。当地政府为了平息事态,消除民众对施工的干扰,竟然动员“12少”出来为其干事,为他们提供办公室,给他们工资报酬,并给他们一些工程承包。如此利用黑势力来消除民众抵抗。

三、没有安全感是一种普遍的生存状态

这次回乡感触很深是听到普遍感叹没有安全感。在家财物没有安全感,随时有可能被偷,入门偷盗情况在当地很严重。出门人身都没有安全感,一不小心可能被人偷抢,或被打。

我回到家的当天,在县城我妻子的姐来看我们,进门不久就聊到社会治安差,经常有人早上出去跑步时都被抢,有的女的戴的项链与耳环在街上公然被抢,并因此把耳朵与脖子撕拉得鲜血淋漓的都有。因此她一再告诫她妹妹别戴什么首饰上街,尤其晚上不要在外,若晚上在外十拿九稳要出事。她说自己就被人抢过,在她说话的神情中都流露着一份惊恐。

同样我到城郊一个叔叔家去探望,在与他聊到社会一些情况时,他感触地说这个社会现在连人的生命都没有保障了。听到这话我是吃惊的,因为我这个叔叔在我们当地是有名的会点功夫的人,他曾独自徒手空拳打倒过三个与他一般高大的流氓青年,以致在当地传为佳话。现在连他都感慨没有安全感了,可见事态的严重。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感到不安全。他说:“现在社会这帮青年不知怎么回事,一下不对就动刀子,并且成群结队,一打架就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上,更让人惊心的是这种架还经常发生。我在县城卖小菜,就常见到这种打架的情况,那真让人害怕。也许我是老了,经不起风险了。”其实我叔叔也才50岁,应该不算老的。

当我回到离县城30多里山路的老家时,我的伯母跟我流着泪诉说:“我辛苦养的八只鸭正准备去卖时,前几天被人骑摩托车到乡下来用麻袋装了去。村里有人看到两个青年来抢的,但不敢去追,甚至不敢近前。因为他们手上有刀,并且坐着车。留在村中又都是些老人孩子,谁经得起他们打。后来我们报了案,也没见有什么结果。”我赶忙问:“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她说:“近年来这种事常发生。村中养的狗也常被人偷了去,现在连狗都养不起了。这些强盗常常是明目张胆地开着摩托车来,碰到什么就盗什么,毫无顾忌。若有人敢去阻止就还得招顿打。”我问:“难道说当地政府就一点不管吗?”她说:“他们管个屁!那盗狗的有的就送到了他们嘴里,他们完全是一伙的。”闻听此言,我无言以对。在这边远的山村都难求得一份应有的安全感了。中国重灾之下是不存桃花源了。

四、免税之后话农民

中国中央政府给农民免去一切农业税后,我原以为这次回家可以听到不少欢呼了,或者还能感受到上世纪80年代初那久违的农民的欢欣。在跟农民亲戚交谈后,结果却让我大出意外。

6月29日,我携妻带子去了岳丈家——鹅塘里村。该村离县城12里地,不是边远农村也不是城市边上,但自然条件在农村算中上等,因为灌溉条件很好,人均也有近2亩田地,农作物运到县城贩卖也还方便。如此条件,在农业税免掉后应有个直接的感受。然而我在跟孩子的舅吃饭时就直接问:“现在应该没什么农业交税负担了,农民该好过了吧?”他说:“农业税是不用交了,但是农民负担一点没感到轻。因为农资贵了,如化肥、农药比原来都贵了。这些东西涨的价甚至比免掉的农业税还多。还有城里吃国家饭的(意指拿财政工资的)工资不断涨,物价也跟着涨,而农产品却不见涨,这样一来农民实际收入增长还是没有。近十几年来那些吃国家饭的条件在不断改善,哪个见过农村靠种田改善过生活条件的?那些农村家庭有所改善的也都是靠到外打工而不是种田。这样一来农业税作用有多大?当然免比不免好,但免税显然不是根本上改变中国农民状况的路子。”

由此可见中国今天免农业税的改革绝不能跟上世纪80年代初的包产到户改革相比。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的改革给农民带来的翻身感今天实在难以找寻了。我曾苦思过那个时代为什么能唤起农民那样的激情与欢欣,原因其一应该是农民劳动力的解放,由捆绑的集体劳动,到自主的劳动,这是一种大的变革。同时对生产资料土地的使用权的获得,激发出农民生产上的主观能动性;其二、农业科技的进步,杂交水稻的推广,使农村很快解决了吃饭问题。这种对自己劳动力支配权与土地使用权的获得的改革是有历史意义的改革,生活上由吃不饱到吃得饱的进步是个质的飞跃,就此而言那时候的包产到户是真正意义的改革,而今天的免税充其量也是种给农民的减负而已。在这点上,可以瞒天瞒地,但瞒不了农民的切身感受,农民的切身感受是对真假改革最好的诠注。

五、没有盼望是农民最大的悲哀

这次回乡,村民给我最深的印象是没有了盼望。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农村改革伊始之际,农民心中充溢着激情,对未来怀抱着憧憬,就那时的日常三餐来说应该还是没有今天丰盛的,直接可支配的外在物资也可能没有今天富足,但是那时的村民普遍精神是乐观的,心情也是开朗的,生活是带着阳光的。然而几十年改革下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农村就失掉了已有的欢欣,农民脸上退去了那难得的笑颜,代之而来的是阴沈与愁苦,是灰暗与无望。

说实在这神形早几年我回去时就有感受,但一直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跟村民谈论时,祇是听他们叹息连连,说这也负担,那也困难。这次回去我就决定详细与他们谈谈,看究竟是何原因。这次我在两天跟十来个村民一块吃饭时就直接问他们:“今天感到是否顺心?对今天的生活是否满意?是否有高兴的感觉?对未来有什么盼望?”

我从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中可以听出几方面意思。第一、今天生活比以往是有所改善,日常吃的比以前丰富了,穿的也相对要好些了;第二、挣钱的机会比以前要多些了,就是应急时借点钱也方便些了。

大家觉得现实的直接物资条件的确比以前有改善,但是大家感觉不出快乐。原因主要在以下几方面:其一、精神上被抽空、颠倒了一样。这个世界好象找不到有意义的东西了。金钱就是价值,一切贪官污吏、偷盗、娼妓都成了社会炫耀追求的目标,社会丧失了荣耻。人生这样生活下去怎么是个活法?尤其后辈儿孙在这种世风之下根本没法教育引导,他们要走向何处,实在令人忧心。每每面对这一切,人就感到生活没有了意思。

这是个没有了精神的社会,乱搞一气就是一生。这是村民普遍的心态;其二、没有盼望。包产到户几十年了,温饱早解决了,生活条件也有所改善了,但是这些变化自上世纪80年代就有了,后来虽有些变化但都很微小,没有明显的改观,甚至在许多方面条件还在恶化。农民几十年的奋斗也没有走出根本性改观的命运,还是处在社会底层,还是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的温饱,中国社会的改革发展,那些所谓强大与崛起似乎都与农民无关。城里高楼不断,当官的工资一涨再涨,贪污受贿的公布款项也几位数往上翻,但农民却原地踏步,这样的社会与这样的改革早已让农民没有了盼望;其三、村民负担加重了。虽然前面所讲挣钱路子相对多了些,但用钱的路子似乎更多。挣钱远没有需要用钱涨得快。教育一提高收费,农民送孩子上学就难了,增加的赚钱机会远没有增加的支出钱的机会多,而辛苦劳动增加的收入也远没有增加的开支大。上世纪80年代一户农家基本可以将子女送到他考不上学为止,不管家中有3个还是4个孩子,失学的不多。而到上世纪90年代中叶,一般农村家庭祇能送一个孩子上学了,不管考得多好,全家祇能保一个最好的上学。到本世纪以来一般农家要想送出一个大学生那就非得集几家人(亲戚朋友)的财力不可,并且每年还听到因孩子考上大学而父母却逼得自杀的事。可见农民增长的收入远不够增长的开支。仅就教育一项农民负担比以前重得何止10倍。同样医疗上,随着社会发展,农民越来越看不起病了。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一般农民生病住院还较普遍,至少到乡级医院去治治,很少听说在家等病好的,更没有听到等死的。要知在那时若有让老人在家等老,那家的后生就别想在当地抬起头来,当地舆论非得把那家说臭不可。而我这次回家却听说我村及邻村出现过几桩老人在家等死的事,并且奇怪的是村民居然对此给予了理解,或者是变成了麻木。这让我深为吃惊并感到可悲;其四、对政府绝望而麻木。在老百姓眼中政府就是贪官污吏,无休无止的贪钱;政府就是收税收费,没完没了的要钱;政府就是敲诈勒索,防不胜防地榨钱;政府就是连哄带骗,夺走农民手上的一切资源。不公如此,政府自己做了坏事还不算,还跟黑社会勾在一块来欺压老百姓。几十年的教训,让老百姓对政府没有了一丝幻想。我这次回去就没有听到一个说当局好话的,大家甚至连骂娘都懒得骂了,可见绝望与无助。当然农民也还不知道出路何在,还不清楚怎么来改变现实。

六、满城都是赌与毒

这次回家触目惊心的还有那满街的麻将桌。我不知道县城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张大麻将台。反正3年前我回家时没有见到这种状况。这次我从狭长的沿河街走过,见每座楼下的厅中都摆着张麻将桌,并且都座无虚席。在几个十字路口的楼下大厅还聚集着5、6张到10来张不等的麻将桌,成群的人分坐在中间,热火朝天地摸麻将。

为此,我曾奇怪地问在县城做生意的一个朋友:“怎么一下县城变成个麻将城了?”他说:县政府将周边许多农村的地连骗带压征过来开发房地产了,村民一下没田种了,也没事干,刚开始一些村民想不开跟政府开发土地过不去,后来政府有意放开他们赌博,一下有一批村民就忙于去赌而顾不上与开发土地作对了,甚至还有批人本不愿被征土地的,一下到赌场居然急着就来卖地,看来引导村民赌博也是化解社会问题的路子。这样一来在政府有意纵容甚至引导下,县城就成了一张大麻将台,全民从赌,形成蔚为壮观的赌博气势。

县城不仅是公开的全民聚赌,而且在当地还活跃着一支据说有政府与银行为后盾的流动大赌队,附近几县一些官僚与商人多汇聚其中。他们一般每天流动赌资就有几百万,组织者十抽一地收管理费。这么大的流水金额,管理费自然丰厚,没有一些执法部门在背后支持是坚持不下去的。这支流动的赌博大军在当地已活动了一年多了。

一个没有什么产业特色的县城怎么能支撑得住如此盛行的赌博?这样一来社会治安恶化就是必然的结果。

不仅如此,这么个县城一年多前居然查出了一个在全国有影响的制毒贩毒案,并且因此还牵连进去一批地方官。那个从福建过来的制冰毒的首犯,居然在全州经营了近十年,在县城下面一个乡的大山中有一个大的冰毒生产基地。可见当地吸毒贩毒的猖獗、盛行。

面对家乡的状况,实在是怎一个沉重了得!然而,更沉重的是家乡绝不是中国的特例,它仅仅是中国现实的一个缩影。一个没有自身产业特色的小城,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是在发展、繁荣,其实是浮躁、虚幻。那里的百姓没有基本的安全保障,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那里的百姓没有发展进步的盼望,一切劳动成果远追赶不上各种教育医疗费用增加的负担;村民有限的资源被官僚蓄意剥夺搜括殆尽,官匪勾结让百姓居无宁日;当局恶意诱导与无能管控导致社会沉陷入醉生梦死、赌毒泛滥的境地。

首发北京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