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纪霖 王晓渔 刘擎:《三峡好人》三人谈

 

贾樟柯时代的来临

许纪霖

《三峡好人》是一座里程碑,不仅对贾樟柯个人而言,也标志着中国第六代导演的最终崛起。

在第六代导演当中,贾樟柯出道最晚, 却独树一帜。从容的叙述风格,强烈的底层关怀,让他后来居上,获得世界影坛的关注。《三峡好人》荣获金狮奖,奠定了他作为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的核心地位。

对于贾樟柯本人,《三峡好人》也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跨越。他早期的电影,无论《小武》,还是《站台》,《任逍遥》,虽然属于上品,却未免少了一点大气。他的视野,基本上没有走出山西,走出那些令人压抑的穷山恶水、封闭小城。重要的不是他的镜头,而是他的心态没有走出来。这也是第六代导演的通病。第五代导演,如陈凯歌、张艺谋一类,出身于八十年代。大时代出大气势,片子无论好坏,视野和格局都很大,宏大叙事,辉煌场景,甚至有点大而无当。而第六代导演,在九十年代的世俗化、个人化背景中成长,自我是世界的中心,个人就是天下,所表现的大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小圈子、特别是边缘群体中的人与事。虽然风格独特,以小见大,背后所开拓的格局毕竟有限。在这其中,贾樟柯因为其独有的底层关怀,在第六代导演中局面算是比较大的。不过,走出了个人,却没有走出山西。镜头单一的背后,是视野的逼仄。给人感觉,总是在讲一个山西人的故事,一个小城镇人的故事,缺少的是恰恰是对普遍性意义上的人之命运的发掘。

在《世界》里面,贾樟柯试图走出山西,走进一个新世界,却因为不熟悉大都市的生活铩羽而归。这一回,贾樟柯不再向大城市突围,而是转战三峡。贾樟柯影片中的三峡,不是三峡人视野中的三峡,而是山西人眼睛中的三峡,通过两个到三峡寻找旧爱的山西男女,展现拆迁工程中惊心动魄的一幕。

三峡工程是举世瞩目的大事,但在宏大工程的背后,又有多少背井离乡、悲欢离合的凡人故事。叙述凡人故事本是贾樟柯的拿手好戏,但这一次,他跳出了小县城的狭小空间,将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置于一个异常辽阔的时空舞台。你看贾樟柯镜头下的三峡,何等的苍茫,何等的深沉,何等的悲伤!它不是文人游客眼中的好山好水,迤逦风光,也非政治家、工程师心目中可资改造利用的自然资源。三峡,是活生生的中国历史,是呻吟中的大自然,是罗中立笔下那位饱经沧桑的《父亲》所驻足的土地与山河。

贾樟柯拍出了一个新三峡,它是雄浑的,又是卑微的;是咆哮的,又是无奈的;它像一头被驾驭的野马,似乎被乖乖地驯服了,在眼前无声地流淌,却又不知何时会以一种不可知的蛮力报复征服者。自然,贾樟柯所借助的,只是“三峡”这一颇具象征符号的时空背景,他的焦点还是落在“好人”,那些在社会激烈变动中上下挣扎、无所适从的小人物命运。

其实,比起中国社会戏剧化的剧烈震动,三峡的改造又算得了什么。费孝通老先生生前最忧虑的事情之一,便是他再三所提到的:中国的社会这些年变化太快了,快到让人们的心理无法适应。老人的话是意味深长的:日新月异的变化和物质进步,固然给人们带来感官上的享受,却伴随着心理的失落和精神的空虚。和谐的婚姻纽带,有赖于平静的社会生活和稳定的个人心态。如今,一个又一个机会和欲望,剧烈动荡的个人生活,使得人们的命运拥有了无穷的多元选择。命运的戏剧性变化,使得“自我”一次又一次被刷新,最后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无法接近你,走近你。于是,原本是那么幸福美满的家庭被撕裂了,最初是如此恩爱的夫妻产生了疏离感。人的命运,犹如大自然的命运一般,被一种不可知的历史疯狂所主宰,不知归宿在何方。

在三峡这天人交际之处,大自然的命运与人的命运又如此巧合地天人感应,相对而泣。大自然与社会、山川与人,在激烈变动的大时代中,获得了一种共同的命运。不过,贾樟柯所关注的,并非自然与人的无言对话。他以三峡为背景,自始至终抓住的,是人的命运之时代脉搏。他一反人文电影的经典传统,不往人物的性格或普遍人性的深度开掘,而是着力表现动荡时代中人之命运,特别是那些小人物的命运。不露声色地从容展开,将所有的锋芒统统收敛在里面,积蓄成内在的、缓缓释放的艺术能量。贾樟柯的片子,所营造的不是观看瞬间的激情,而是观后的长期心境。他可以让你平静地看完,却会难受好几个星期。

这样的风格,在《站台》中已经初露端倪,而在《三峡好人》中,凭借宽阔得多的历史舞台,得到了完美的展现。这不仅是大自然与人的隐匿对话,也是夔门和壶口、三峡与山西的视野交融。是的,小人物的故事,即使深刻,也需要大背景的衬托,如此方能显现出人的命运之普遍性。这普遍性,不仅属于山西,属于三峡,也属于中国和全人类。

2006年末的中国影坛,意味着一个时代的交替。虽然“满城尽带黄金甲”,然而在电影人的心中,张艺谋时代已经落幕,贾樟柯时代来临了。

边缘人与沉默的大多数

刘擎

这个冬季的电影院,当《满城尽带黄金甲》雄霸票房的时候,贾樟柯带着《三峡好人》逆流而上。虽然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必败无疑的对决,但还是扬言:“就是想看看在这样一个崇拜‘黄金’的时代,有谁还关心‘好人’。”这句话听说去像是在对张艺谋寻衅,但看过电影之后却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

《三峡好人》用一个长达3分钟的长镜头开篇,奠定了影片的基调。这似乎只是对渡船上众生相的一个白描,但却是精心制作而不留造作痕迹的手笔——摄影机的复合运动,焦距的多次变化,略微的高速摄影处理,声音将现场背景化入船夫号子的吟唱之中……整个浑然天成,具有一种浮雕般的力量。这个舒缓的开篇像是一个诚恳的邀请,引领观众“注目”普通人的生活世界。

的确,我们很少用这种注目的方式打量过这些人,所谓“底层社会”的普通人。这是一群“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的身影遍及一个个工地、码头和车站,但我们行色匆匆,熟视无睹。有良心的人们愿意“关怀底层”,但大多数时候“底层”只是一个抽象的类别概念或者有待解决的“社会问题”。我们很少在乎他们的“个别性”,也从未真正进入他们的生活故事和心灵世界。韩三明就是其中的一员。

贾樟柯的作品始终关注底层,但《三峡好人》标志着一个明显的重心变化。从《小武》、《车站》、《任逍遥》到《世界》,主角虽然都是底层的所谓“小人物”,但仍然是性情不凡的“人物”。他们身居底层,却不服从命运的摆布,但又无法通过常规的社会流动方式向上攀升。他们有着离经叛道的“人物”性格,属于反社会的“边缘分子”——偷盗、走穴、抢劫或加入黑社会,以铤而走险的投机方式闯荡江湖,梦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这些小人物抗争着大时代的变迁,拒绝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

相比之下,韩三明不是底层社会的边缘人,而是守规矩的底层“主流”,他连“小人物”都算不上,属于“沉默的大多数”。在时代的巨变和动荡中,他恪守做人的本份,不投机,不做发财梦,没有非分之想,是一个“普通好人”。但韩三明深藏着自己朴素的梦想,一个关于“家”的梦想。在离别十二年之后,怀着一个破镜重圆的希望,千里迢迢来三峡寻找女儿和前妻。对于本份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一次壮举。面对艰难的时世,他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寡言、干活挣钱。

在《三峡好人》中,“小武”式的边缘分子退居配角——那个生机勃勃、跃跃欲试的“小马哥”,但初试江湖就死于非命。韩三明在小马哥的手机铃声中,发现了瓦砾之下的尸体。这几乎是一段默片(只有两个字的“台词”),也是影片中最为出色的一笔。堆积在尸体之上的废墟瓦砾有着明显的象征性。而不易察觉的是手机铃声中的歌词:“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没有……”。小马哥的尸体最后被送入“浪奔浪流”之中,与歌词形成互文关系。这场戏仍然是默片:仓促包裹的尸体,一只破船,背景是三峡的山水,苍凉而含蓄。像电影史上许多杰出的片段一样,“小马哥之死”以极为节俭的影像透露出具有震撼力的丰富意味。

小马哥延续了贾樟柯以前作品中“小人物”的悲剧性命运:他们拒绝成为时代大潮的牺牲品,但终究葬身于巨变的洪流。而韩三明在江边默默送别小马哥究竟意味着什么?同属底层社会的他们心有戚戚,但“主流”的韩三明与“边缘”的小马哥,或者“本份的好人”与“投机的冒险者”在这里诀别于生死之界是意味深长的。也许,韩三明的本份规矩并不完全来自“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或乡土天性,也许做这样的“好人”多少是被迫无奈。因为投机冒险的代价太高,而他没有其他的资源可用,没有捷径可走。

因此,这部影片并不是对传统美德的颂歌,正如其片名的反讽性——韩三明这个“三峡好人”其实既不是来自“三峡”,也不是了不起的“好人”。(一个花钱买老婆的男人,很难被社会规范认可为“好人”。)他无奈地居于底层的主流,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员。贾樟柯邀请我们进入这个沉默的世界,这部作品蕴含着一种人道主义的温暖,一种体恤和安慰的善意,但同时是节制、朴素和冷静的。这种沉着大气的品质预示着贾樟柯作为新一代大导演的潜力。而他的前辈张艺谋此刻正像一个暴发户土财主那样忙于数钱,也许只有不停地数钱才能帮他摆脱羞愧感的折磨。

文学界为何没有“贾樟柯”?

王晓渔

在《三峡好人》中,女护士三峡寻夫,在企业家联谊会的洗手间里看到和合集团董事长丁亚玲女士的照片。这位女士既是丈夫的商业合作伙伴,也可能是丈夫的生活合作伙伴。有趣的是,贾樟柯在表现这位在电影中始终没有现身的第三者的时候,使用了女诗人翟永明的照片。在电影的鸣谢名单里,出现了她的名字,同时还有另外一位诗人欧阳江河的名字。这种现象并不让人吃惊,在《站台》里,那位声称轻音乐就是“轻松的音乐”的文工团长就是由诗人西川饰演。作家和导演的合作由来已久,冯小刚的贺岁片《甲方乙方》里,那个失恋之后寻死觅活的男青年就是由小说家刘震云饰演。而刘震云不仅出演具体角色,他也几乎成了冯小刚的御用编剧。除此之外,莫言、刘恒等小说家也都与导演们有着甜蜜的合作。

翟永明、欧阳江河、西川在诗歌上的成就,并不逊色于刘震云、莫言、刘恒在小说上的贡献。但是诗人与导演的合作,在中国,在贾樟柯之前非常少见。这种合作当然不是指提供一张照片、出演一个角色,也不是指撰写剧本,而是指电影具有了诗性,这也是中国电影所匮乏的品质。在此之前,我们经常听说一部电影的好坏取决于剧本的好坏,而剧本的好坏取决于原著的好坏,甚至有人把中国电影的不景气归咎于中国文学的不景气。反过来,也有人认为中国文学的不景气,是因为作家被导演开采过度,这两种相反的观点有一个共同的预设,就是认定电影在消耗文学创造的精神资源,似乎电影本身无法构成精神资源。从当代中国电影的现状来看,这种预设并不为过。但贾樟柯的电影,尤其是《三峡好人》的出现,改变了电影和文学之间的“逆差”。贾樟柯的电影之所以具有诗性,不是因为他与诗人相交甚笃,也不是因为他聘请了诗人做自己的高参,而是因为导演本人具有一种自发的诗性。从细节上看,《三峡好人》有不少值得商榷之处,可是它标志着电影开始“反哺”文学。

在很长一段时间,文学陷入题材决定论,谁描写重大题材谁就是重要作品。这一说法后来得到纠正,作家们意识到题材的大小和作品的好坏没有必然关系,逐渐放弃宏大题材,转入微观叙事。但是新的问题再次产生,作家在进行微观叙事的时候又回避了对重大的精神问题的艺术探讨,螺蛳壳里做不了道场。于是,又有作家要放弃微观叙事,重新回到宏大题材,如此反复,成为一种徒劳的循环。《三峡好人》以三峡工程中作为背景,题材不可谓不宏大,又以一男一女的寻妇和寻夫为叙事线索,称得上微观至极。宏大和微观相互映照,非但没有比例失调之感,反而让人觉得收放自如。

与宏大题材和微观叙事的循环类似,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也出现多次更替,先是现实主义统一天下,然后是超现实主义的叛乱,随后是现实主义的回归,两者走马灯一样你来我往。《三峡好人》在这个方面作出很多尝试,不乏突兀之处,诸如女护士与丈夫在马路上的舞蹈,诸如“三峡移民纪念塔”变成火箭。但是更多的情节值得回味,比如“摩的”将男主角带到江边,指着江水告知目的地到了,按照现实主义的习惯做法,无非是揭露“摩的”斩客,这里却并非如此,江水深处确实是目的地,只是由于三峡工程已经沉到水面以下。最后空中走钢丝的镜头也极为精妙,它既是现实中发生过的新闻事件,又是一个恰到好处的隐喻,以轻盈的方式表达着行走在危险边缘的思考。

随着现实主义的回归,近年来“底层写作”在文学界成为一种时尚,而它的主要假想敌就是精英。精英不为底层民众说话,精英只为富人代言,这种指责不绝于耳。这种批评并非毫无道理,但是过度夸大或者人为制造精英和大众的对立,只能加剧而不是缓解这种分裂。贾樟柯的电影是典型的小众电影,其中的精英意识要远远超过诸多为观众喜闻乐见的贺岁大片,可是它对于日常生活的关注,又使得那些道德批评宣告无效。这是一部具有现实感的电影,同时也是一部具有诗性的电影。一些作家表示为了现实感不惜放弃艺术性,那只是为自己的无能寻找一个富有道德感的借口。两者不是鱼和熊掌的关系,而是鱼和水的关系。

《三峡好人》的意义,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它既注重宏大题材又擅长微观叙事、既运用现实主义又运用超现实主义、既有精英意识又关怀底层。这种“既……又……”的思维方式没有摆脱“二元框架”,《三峡好人》的意义正在于它完全跳出了这种框架。当代文学围绕这些问题产生的重重焦虑,在贾樟柯那里不复存在,他没有借助这些理论脚手架,却直接抵达了自己的制高点。从这个意义而言,这部电影将给中国文学带来诸多启示,它也将成为作家们的精神资源。贾樟柯的主要焦虑不是电影内部的种种问题,他在这些方面既拥有信心又拥有能力;但是电影外部的市场问题,也就是电影生态问题,却是他必须面对却难以解决的。对于中国作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市场问题,而是如何像贾樟柯一样处理文学内部的问题。看过《三峡好人》,我们不妨问这么一个看似荒唐的问题:文学界为何没有“贾樟柯”?

刘晓波:反日爱国的流氓相(《单刃毒剑》之反日爱国的精明、懦弱和流氓)

刘晓波:《单刃毒剑》

第三部分 极端反日的民族主义

反日爱国的精明、懦弱和流氓

一 反日爱国的流氓相

当民族主义在中共政权的纵容下成为绝对道德霸权时,全社会的不讲道德,也在爱国话语的包装下,越来越露出流氓的本来面目,成为邪恶对人性的讨伐,而与大是大非完全无关。

(一)大陆爱国者对赵薇的口淫强暴

赵薇做服装广告事件,激起了全社会的爱国义愤。某些网民一旦身怀了爱国的利器,便在攻击赵薇的言辞中为所欲为,除了声讨和大骂,除了要求检讨、道歉、和封杀之外,更有一些人在互联网上大逞口淫强暴之快。《强国论坛》上,几个网民讨论了很长时间怎样对赵薇进行肉体侮辱——是先割她的乳房、还是先割她的鼻子或耳朵——以示对她的军妓卖国行为的惩罚。《新浪》、《网易》、《搜狐》等网站论坛上,一些人在研究用什么样的雄性动物强奸赵薇才最过瘾。

摘录这些污言秽语是对读者的不敬。但是,为了保持本来面目,只能敬请读之犯恶心的读者原谅了。摘要如下:

◆不要称呼她为慰安妇了。对于被强迫的亚洲国家慰安妇来讲与这种志愿慰安妇一样是一种侮辱;对自愿的日本慰安妇来讲她只是下等的慰安妇,同样是侮辱。所以,建议称呼她为“志愿慰安妇”或“志愿军妓”。

◆如果不封杀赵薇的话,就让中国的爷们儿轮奸她。

◆先轮奸他妈谁第一个啊

◆赵薇家传系母系,猪上原来本姓“韦”,为杭州“丽春院”韦春花后裔。赵薇的高外猪母在小日本占领杭州后,主动为小日本的猪狗服务,得赵薇外猪母,由于赵薇高外猪母对小日本的猪狗服务态度好,小日本赏赵薇高外猪母姓“操”,但由于赵薇高外猪母是文盲,将“操”误写成“赵”,所以赵薇从其外猪母时起就姓“赵”了,赵薇外猪母具有二分之一的日本猪狗血统。

赵薇外猪母从三岁起,就从赵薇高外猪母一起为小日本的猪狗作性服务,后产下赵薇母,故赵薇母具有四分之三的日本猪狗血统。

当小日本投降后,赵薇猪上三代就无法为小日本的猪狗服务了,只得祖孙三代共侍小日本留下的一只母猪,祖孙三代,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使得赵薇母怀孕,正当失望之季,中日建交,小日本送给赵薇家所在公社一只种猪,祖孙三人用身体行贿种猪管理员一年之久后,终于得到种猪管理员的同意,让赵薇母让日本种猪操一天。

谁知道赵薇母的能力极强,整整二十四小时不歇气,种猪竟脱阳而死,为此赵薇猪上三人被公社处罚为全公社的畜生作性服务一年,就在赵薇母与公社的一只种牛肛交的时候,产下赵薇,所以赵薇具有八分之七的日本猪血统。

得知上述考证后,对于赵薇的这次行为,我想大家也能理解了吧!

◆轮奸她,让小日本海军!

◆那能轮到日本人呢

◆号外号外:赵薇不仅没文化没大脑,而且她还没有B毛。她的B毛都让小鬼子扯光了,tnnd,也不给我留一根扯,这是听我邻居的二大爷的侄媳妇的表哥说的。

你们信不信啊? 我自已都不信!

◆不知道鬼子是不是当年把她奶奶或她外婆带去当了慰安妇,一不小心生了个野种,怎么赵家出了这么一个野种,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去当慰安妇,丢中国人的脸。就你那样,妈的,脱光衣服给日本人干,小日本都不要,那去慰安慰安日本大狼狗估计差不多,本来就很配,不过当心不要在生个杂种,不过生下来也好,毕竟是在日本。欠操!

◆这种女人你还操?连中国公狗都嫌骚。

◆强奸赵薇行动现以开始招募志愿者,要去的来报名,车肥(费),伙食肥(费)本人出,还有奖金,凡是搞赵薇最厉害的人,奖金 5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美圆!不管什么家畜,猪啊,牛啊,羊啊,都可以。

◆我硬不起来呀!我带根木棍去行吗?

◆可以的

◆不知道赵微的阴道够粗不,我家的驴鸡吧很大啊!!!!!!!!!!!!!

◆试试看吧,

◆你好下流!!!!!!!!!!!!!!!!!!

◆我家的猪的鸡八好大的,不知道赵薇的B有好大,我们重庆动物园 的大象也想去啊。

以上淫秽之语,仅仅是基于流氓爱国的逻辑:1,赵薇穿带有日本皇军军旗图案设计的服装,就是为日本军国主义张目,为军国主义张目就是卖国;2,作为一个知名戏子,这样的卖国可以定义为日本皇军的“军鸡(妓)”或“慰安妇”。3,这样不要脸的军妓或慰安妇,小日本皇军干得,我们爱国者为什么干不得?!4,骂了赵薇本人还不过瘾,一定要上溯她家的三代,用中国俗语说,这叫“操她八辈祖宗!”爱国者是高尚的道德身分,网络匿名是高科技,二者的完美结合,让他们变得肆无忌惮、理直气壮、又可以不负任何责任。爱国主义就这样成了流氓们的合法性保护。

(二)大陆爱国者对顾准的精神杀戮

爱国主义者们对赵薇的肉体实施言语施暴,已经足以令人震惊。而另一些人居然用言辞对被迫害至死的启蒙先驱和精神楷模——顾准——进行灵魂施暴,实在令人愤怒。

下面是引自《世纪沙龙》上的一些帖子。

◆题目:《向推崇顾准的网友请教三个小问题》,署名:小桃红。

1、顾准的思想倾向,文革中被打倒,到底冤不冤?2、论雄才伟略和人格魅力,包括待人处世的艺术及对社会人生的洞察力,顾准能否与毛主席相比肩?3、现在顾准之流的知识份子又得势了,与此同时,社会风气也明显恶化,丑恶现象大量出现,工人下岗,性病流行,贫富两极分化严重,这之间有没有它的内在联系,本人愚昧,望众网友有以教我。谢谢!“

◆评论者:谭远文。主题:我不知顾准是谁,也来答一下。回复日期:2001-12-4 19:20:35:“1、不冤,别说顾准之类到处散布谣言的臭老九了,就是那些不小心稍为冒犯了我们毛爷爷被教育得异常服帖的农民工人们现在都不曾说冤,他顾准敢说冤?2、顾准他又算哪颗葱,敢和我们毛爷爷比雄才伟略?比个人魅力?想当年我们毛爷爷登高一呼,几百万英雄儿女就走南闯北,天下无人敢当。什么军队什么警察都要靠边站!他顾准能有这气魄?俺不说多了,他顾准要说能叫出个百十号人能死心塌地地跟他干,我,我,我就从这窗外跳下去(小生住在一楼)。3、第三条吧,太复杂,俺一个刚完成九年制义务的初中生,回答不了。”

◆评论者:醉禅。主题:拿顾准的一些思想念头来压毛泽东、毛泽东时代。回复日期:2001-12-4 19:48:54:“这正是—些小人”势力“的一面。其实往往是可笑的。所谓工农常常称呼其中一些”知识份子“为”臭老九“,正是臭在这一点上。常犯的毛病是常常在一些”小知识“上自鸣得意,却在大知识结构中无法自圆其说、自相矛盾。我们今天社会中的文化、政治、经济,被这些自以为得计的”小知识“鼓惑,走入思想混乱、社会动荡就是明证!”

◆评论者:沙子。主题:我的回答:回复日期:2001-12-4 22:44:47:“1、凭顾准的思想倾向,文革中被打倒,到底冤不冤?答:大多数老百姓认为不冤,某些人认为冤。特别是现在的既得利益集团和中特集团以及其走狗文人。2、论雄才伟略和人格魅力,包括待人处世的艺术及对社会人生的洞察力,顾准能否与毛主席相比肩?答:论雄才伟略和人格魅力,包括待人处世的艺术,顾是个shit.对社会人生的洞察力,对顾要打负分。3、现在顾准之流的知识份子又得势了,与此同时,社会风气也明显恶化,丑恶现象大量出现,工人下岗,性病流行,贫富两极分化严重,这之间有没有它的内在联系。本人愚昧,望众网友有以教我。答:是同一个事物的不同表现。现在除了军阀还没有之外,社会结构和解放前没有什么区别。可能贫富差距比解放前还大。现在的顾准之流的知识份子以及买办文人。总而言之,要确立科学与民主,必须彻底批判西方传统思想以及顾准的走狗思想!尤其是不能有见洋人就想要钱的的旅游景点的小反或者现在的上层精英见了老外就赶紧说英语的狗屁热乎劲。要有独立的人格,不能象顾准之流的知识份子没有骨气。”

用文革时期的“臭老九”来攻击顾准及知识份子的人,还在奢谈民主、科学和骨气,亏这些人说得出!

我曾经在震撼和钦佩、悲伤和愤怒、惋惜和敬意的感情交替之中,读完顾准的遗著和两本关于顾准的书。我震撼于他那超前的锐利思想,钦佩他那探索真理的百折不回的韧性,敬畏他那坚持个人见解的独立人格,惋惜他的思想、精神和人格被多年埋没,愤怒于那个残酷斗争的时代,悲伤于他全家的悲惨命运:先是妻离子散,继而是妻子自杀,最后是他本人悒郁而亡。在恐怖深入骨髓和血缘的暴政下,他临终前想见一眼自己孩子的渺小愿望,都因这种恐惧而不得实现。

稍具常识的人都知道,即便对顾准的思想持有不同看法,也决不会对其崇高的人格不表敬意;即便对其思想和人格都不以为然,也决不会对其遭遇不表同情,因为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即便对顾准的悲剧没有同情,仅就一个被政治迫害至死的个人而言,也不该受到这样的人格侮辱和言语施暴。因为,当一个人堕落为这样的施暴者,就只能是人面兽心。

但是,在我摘录的关于顾准的网上讨论中,由对顾准思想的异议延伸到对其人格的攻击,再发展为对其悲剧的幸灾乐祸,使用的基本上是文革时期的暴力语言和市井无赖的小痞子腔调。这些人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因为他们断定顾准是“汉奸文人,富人的哈巴狗文人,出卖色相和肉体的文人,出卖自己人格的文人……要做会摇尾巴撒娇的哈巴狗。……是所谓西方的泛走狗。”而他们自己则是痛批汉奸文人买办文人的爱国者,是痛打向西方摇尾巴撒娇的哈巴狗和泛走狗的斗士。

(三)爱国主义:恶棍的避难所与大棒

虽然赵薇和顾准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对他们进行下流攻击的爱国者却是相同的精神流氓。这些爱国流氓把对两个天壤之别的人物放在一起加以下流的攻击,更能见出大陆社会的道德堕落的惊人深度。

看到这些对赵薇进行口淫强暴的人和这些对顾准进行灵魂杀戮的网上言论,大陆人对“9.11”悲剧的幸灾乐祸,就一点也不会令人吃惊了。这样的下流攻击,也被用之于大陆对“9.11”悲剧抱同情心的人,用之于台湾的李登辉、陈水扁、吕秀莲,用之于西藏的精神领袖达赖,用之于流亡海外的民运人士,用之于美国总统、英国首相和日本首相,甚至用之于主张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江泽民。

目前的大陆,爱国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精神流氓从事语言杀戮和人格猥亵的道义合法性来源。他们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以匿名的方式进行野蛮的人身攻击、人格侮蔑、兽欲宣泄和道德审判的利器。爱国主义不止是恶棍们的最后避难所,而且已经沦为恶棍们手中挥舞的大棒。

(2001年12月13日于北京家中)

武宜三:人民警察邓牛眼等向刘晓波同志拜年

 

刘晓波同志:

我们是人民警察邓牛眼、余兵、尤波、张潇、锺攀和周翔,您的老朋友;请让我们在这猪年初一的大好日子,向您和您一家人表示新春祝贺!

您没想到,和您刚分开半个月的我们,又在您家门口出现了。您、张祖桦、江棋生等人的门口同时都有我们兄弟上岗了。 您同情我们,说年三十、大除夕的值班警察很惨,不能与家人团聚,在岗位上很无聊;对我们上级这种不人道行为,您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我们除对您的抗议表示衷心感谢之外,还衷心感谢您、张祖桦、江棋生等同志为保障我们的饭碗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如果没有你们,我们也许就要被淘汰。您想想,我爸当工人的工厂给领导买掉了,我妈种的一亩三分地被乡长抢去了;如果我下了岗,将如何是好?您看我邓牛眼,牛高马大、牛眼碌碌、满脸横肉,看起来穷凶极恶的 (有相片为证),但一旦离开革命队伍,便是狗屎不值一文钱了——做强盗不够胆、做小偷不够巧、做民工怕累死、做乞丐又羞死。所以,为我们的饭碗稳定着想,请您千万不要再抗议了。

苦不苦,想想萨达姆。我们在您楼下游荡,比起萨达姆同志被美帝国主义打得东逃西窜、最后上了绞刑架,不知要幸福多少倍呢。再说我们在假期执勤,还有大把津贴、补助可拿,求之不得呢。比起那临回家还收不到血汗钱、坐火车买不到票的农民弟兄,不是天上和地下吗? 说到萨达姆,又想到我们的胡锦涛同志。胡锦涛同志和萨达姆同志是同病相怜、一对难兄难弟:他们都是美国鬼子、鬼婆的手下败将。您没有看到,娇滴滴的希拉里。克林顿mm一封信就让胡三料主席神魂颠倒,赶紧放了被软禁半个多月的高耀洁医生前往美国领奖吗?

总之,还是那句老话:形势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我们要奋斗,但我们不要随便去牺牲,包括不要随便牺牲我 们的饭碗。

最后祝您在我们的周密保护之下安心地写作,为中国老百姓制造更多的民主牌佳酿!

您的朋友:邓牛眼、余兵、尤波、张潇、锺攀、周翔同敬上(武宜三代笔)

副所长尤波将失地农民李茂奎强行抓上警车暴力殴打

钟攀毆打並威胁陈守林:你不老实就给你打爱滋病毒

张潇对吴礼平说:老子弄死你整死了你就说你是得病死的

周翔暴打并威胁失地农民李茂奎:交待不好就要判三到五年的刑

四川省自贡市丹桂派出所所长余兵殴打失地老农黄光宗

人民警察鄧牛眼

独立中文笔会(墨尔本)2006年活动回顾

 

齐家贞整理

两千零五年十一月,余杰和蔡咏梅来墨尔本参加国际笔会亚太分会会议,余杰在华人社区作了“唤醒西方,认识真实的中国”的演讲,一百多人出席,反应很好。

余杰和蔡咏梅与墨市写作人会面时,介绍了国际笔会和独立中文笔会的宗旨和具体运作情况,鼓励大家参加,引起在坐一些人的关注与兴趣。

两千零六年一月,墨市有五人正式成为独立中文笔会的会员,相继又有三人加入。

这一年里,我们做了如下几件事:

(一)独立中文笔会副会长余杰,副秘书长王怡,从二月十二日至十九日在墨尔本逗留一周。

他们先后拜会了墨尔本销量最大的日报Herald Sun 的专栏作家、着名评论员安德鲁( Andrew Boat ) 和此间杂志“社会行动”( Social Action ) 主编杰拉尔德( Gerald Mercer )。此外,他们还与国际社会人权协会澳洲分会会长约翰(John Launder) 和国际笔会原妇女协会副会长朱迪施(Judith Rodriguez)以及墨尔本笔会年轻作家Melissa  Miller等人见面交谈。

在与上述西人接触时,余杰谈话的主要内容集中在揭露中共当局“和平崛起”的谎言上,王怡则重点介绍了近年来中国新兴的民间维权运动。

二月十七号,余杰、王怡在莫纳什大学(Monash University) 亚洲语言研究系办公室发表演讲.主持人黄乐嫣博士,翻译是单春明和一位澳洲汉学家,听众多为该校教授,也有数个学生,近三十人。

余杰讲题是“写作是一种保卫记忆的努力”,他强调……我们能够通过我们的写作来捍卫我们的记忆与历史,捍卫我们的自由与尊严。王怡的题目是“地方主义与宪政转型”。他强调在宪政转型中,地方主义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二月十九日,独立中文笔会(墨尔本)为余杰、王怡在墨市博士山老人会举行了一场演讲会,近一百二十位来宾到场,主持人阿森。

余杰的讲题是“拆除中国的靖国神社——毛泽东纪念堂”。

余杰在对毛泽东作了毫不留情的揭露和鞭辟入里的分析后说:“只有到了我们拆除北京的‘靖国神社’——毛泽东纪念堂——的那一天,只有到了我们从天安门城楼和人民币上去掉毛泽东的头像的那一天,只有到了我们从每一个国民的心中根除毛泽东崇拜的那一天,我们这个国族才得以恢复基本的尊严与自信,才有资格去谴责那个位于东京的靖国神社。”

王怡的讲题是“孙中山与近代中国民主转型”。他认为孙文是革命的先行者,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主义”的现代党治国家的始作俑者……“二次革命”是孙文一生的转折点,如果说此前的孙文还具备了一定的建构美丽新世界的乌托邦和为人称道的救国救民、天下为公的高尚情怀的话,那么此后的孙文在现实政治和专制土壤中渐渐蜕变,最终也走向极权主义和个人独裁的道路。

两人演讲精彩,听众反应热烈。尽管王怡对孙文的负面评价,引起不少听众的强烈不满,但大家一致认为,余杰、王怡二人生活在共产专制的中国,仍以大无畏的人格勇气,作独立深入的学术研究,揭露共产党的倒行逆施,令人钦佩。

自此,澳洲华人注意到独立中文笔会的存在。

(二)六月十一日星期天,独立中文笔会(墨尔本)举办“文革四十周年讨论会”,提醒大家 “关注历史就是关注我们自己”。

我们的广告词是:发生在中国大陆的“文革”整整四十周年了(1966——2006),结束也正好三十年。中国的“文革”和德国的“纳粹”曾被学者认为是二十世纪人类最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鉴于此,独立中文笔会(墨尔本),将举办一场“文革”四十周年的大型讨论会,主持人老戴维,会上将放映大陆新闻工作者拍摄的纪实影片《寻找林昭的灵魂》。然后由笔会成员傅红主讲,“抢救被遗忘的历史”,最后自由讨论。特别欢迎从历史根源,民族特性及人类关照等文化现象上对“文革”进行理性探讨。诚邀一切关注“文革”,关注历史,关注中国和关注人类命运的人士参加。

会议召开前三天,租方出于某种原因,单方面突然取消我们租用的场地,又在预定的开会时间出乎意料地允许我们使用,放映设备没到位,会议程序打乱,讨论会推迟举行,自由提问被迫取消,影片只能在一间窄小的房间里放映,不少人挤着站着看完这一个半小时的影片。令人遗憾的是,不少人由于收到我们的电话通知未曾出席,也有好些来宾已经赶到会场,被我们劝回,错过这次讨论会。

尽管如此,六十多名与会者——其中远道而来年纪已经不轻的占了相当比例,他们完全体谅主办单位的苦衷,会场静穆秩序井然,对会议宣讲的内容和放映的影片,反应强烈深受感动。

在受到阻扰和破坏的情况下,独立中文笔会举办的这次活动,普遍认为是成功而有意义。

(三)独立中文笔会(墨尔本)和台湾福陞文教基金会联合举办了从十一月十七日到二十一日为期四天的“龙应台墨尔本文化之旅”的大型活动。

这次活动的倡议和穿针引线人是余杰和王怡,他们二月份来墨尔本时提出了有关建议,立即得到会员们一致的响应。接着,他俩与龙应台联系,得到她的初步认可,整个活动有了进行的可能。

为了配合龙应台十一月十九日在墨尔本市中心标志性建筑━━艺术中心二楼的会议大厅举行的 “华文世界的理解和误解”演讲会,笔会在协办媒体墨尔本日报、澳华导报和悉尼的澳洲日报上开辟专栏,自十月二十一日起,每周两次,每次两大版同时在墨尔本和悉尼两大城市报道龙应台即将来访并作演讲的消息,前后共出十期“龙应台专辑”。第一辑用大标题刊出龙应台的文章《你可能不知道的台湾━━观连宋访大陆有感》,笔会成员阿木以《你可能不知道的龙应台》为题,全面配合介绍龙应台其人其文。接下来的九辑刊出龙应台各种风格的文章,同时发表了笔会刘晓波、余杰和王怡以及墨尔本成员齐家贞、简昭惠、阿森、老戴维,和悉尼施国英的相关文章。此外,澳洲华文作者张鹤慈、一如、阿标等也发表了他们的新作。

墨尔本多家报纸也报导了相关的消息和文章,其中,“大洋时报”发表两期社论以示欢迎,对龙应台的到访及演讲做了扎实的铺垫,在华文社区提前刮起了“龙旋风”。

演讲会如期举行。

龙应台独立的政治立场和学贯中西的素养,博得两岸三地各阶层华人的关注与好感,三百六十个座位几乎坐满。演讲会由简昭惠主持。

没有讲稿,只有提纲,龙应台作了一个多小时的精彩演讲。

演讲结束,便是近两小时的现场问答,由阿木主持。

整个演讲内容和对提问的回答,龙应台贯彻始终的是她的“宽容的公平正义的,以人为核心的这个价值”,是她所坚持的最高原则。

龙应台的讲话不断被听众热烈的掌声打断。还有人排队提问,听众也兴犹未尽,但会场租用时间已到,演讲在独立笔会献花和听众再次的热烈掌声中结束。

为这次会议准备的80本龙应台的书全部售出。

在墨期间,龙应台与全体笔会会员见面交谈,还参观游览了墨尔本市政府大厅、墨尔本皇家植物园、墨尔本自然动物园和丹地龙郊区酿酒厂等地。

笔会老戴维说,在邀请龙应台演讲的单位中,我们的级别是最低的,她果真来了,这是我们的荣幸;龙应台说,幸好,我来了这里,不然,我不会结识这么多澳洲朋友。

在龙应台离开澳洲之后,老戴维、一如等人在华文报上继续发表了几篇文章作为本活动的尾声,阿木写了“龙应台墨尔本文化之旅印象记”对龙应台的来访作了总结性的描述。该文在开放杂志首发,并陆续在独立笔会网站及墨尔本其它报上发表。

除了以上的三次大活动外,笔会还搞过两个小型活动:

1.四月八号,对美国电影“断背山”的讨论,由简昭惠主持。来宾二十五人左右,与会者一半以上是台湾人。会上发言踊跃,多数人赞同对同性恋理解、宽容;有人认为该电影故事其实是泛指所有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也有人认为这种事情不值得探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是笔会的一种尝试。

2.八月九日,笔会举行了一次“台湾的民主进程”讨论会,由台湾福陞文教基金会负责人黄重生主讲。参加者近三十人,来自不同方面,或持有不同政治见解,但对台湾是中国的民主表率毫无异议,大家认真听讲也热烈提问。对政治很有兴趣但并非其专业的黄先生,从台湾的近代史讲起,到日本统治时期台湾人民无奈的殖民感,到被祖国母亲强暴、母亲比敌人可怕的国民党统治时期,到今日民主台湾的蓬勃生机,以及乱象之下的平静理智。

黄先生的演讲和对提问的回答,收到出乎意料的好评。

笔会以后还将举行类似的小型讨论会。

墨尔本  2007,1,15 .

昝爱宗:向掌权者、不幸者和众位提名字和没提名字的人们拜年

 

此刻是中国农历旧年的除夕,又是新年的前夕,我内心有感动,特意在此时此刻向大家拜年,向普天下不幸的拜年,因为不幸者承担了这个世界上的灾难和苦难,又见证了灾难和苦难。我知道,在灾难和苦难之外,便是永远的幸福和自由可得到。

向普天下掌权者拜年,向普天下享有幸福生活和生命自由的人们拜年。

因为不幸的苦难者有盼望,这个世界才不至于毁灭。

因为幸福的享有者有博爱,这个世界才能够获得救赎。

有幸福的见证,又有不幸的见证;有得救的见证,也有苦难的见证;这个世界,自始自终,都是公义的,慈爱的,因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靠自己,而是靠内心至高者给予来自源头的信仰,信念,信实,信心,以及对未来的盼望。

人一切的痛苦,因盼望而消失。

为此,我受到至高者的感动,向所有的朋友、熟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提名字的,未提名字的,一一拜年,祝福新春快乐,如意,平安!

真诚地向各位拜年:向不幸之中的陈光诚、袁伟静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拜年;向值得尊敬的高耀杰老人及其亲属拜年;向北京的胡佳、曾金燕夫妇拜年;向赵岩拜年,和他的全家,特别提到他的女儿,春节他们不能得到团圆,也希望他们心头能否得到挡不住的团圆;向高智晟、耿和夫妇及他们的儿女拜年;向自由的江棋生夫妇、程益中、高勤荣、姜维平、郑恩宠、朱虞夫、刘荻、卢雪松、黄琦、秦中飞、李民英和不自由的喻华峰、林炳长,问候他们的全家人,向杨建利、郭飞雄(杨茂东)、力虹(张建红)、张林、郑贻春、张宏海、蔡卓华、杨天水、徐伟、许万平、靳海科、向严正学及他们的家人拜年;向师涛和他的老妈妈拜年;向李元龙全家拜年;向杨子立、路坤全家拜年;向所有无辜者、冤屈者、不幸者、贫困者拜年;也向所有犯罪而内心有忏悔的人们拜年,更向远离罪的人拜年。

我们都应该知道,罪不在义中,而我们站在义中,就已经脱离了罪。

向在这个国度的领导人胡锦涛、吴邦国、温家宝、贾庆林、曾庆红、吴官正、黄菊、李长春、罗干拜年;向仍在这个世界上发挥影响的前掌权者和已经退休安享晚年、丝毫不发挥任何影响力的的江泽民、李鹏、朱镕基、万里、李瑞环、李岚清、乔石拜年;向海峡对岸的陈水扁、马英九拜年;向香港特区的民主派议员拜年;向异国他乡的布什夫妇、赖斯、柯庆生、陈国华、傅希秋夫妇、曹志、河山、李禾德、张敏夫妇、吴弘达、陈奎德、廖天祺、洪哲胜、蔡楚、胡平、张伟国、王丹、刘传道、郭国汀、袁红冰以及他们的家人拜年;向熟悉和仅仅认识的王曙光、孙志辉、吴金友、马瑞、盖广生、刘涛、田小明、陈燕燕、苏涛、陈华、夏阿国、叶鸿达、林东勇和他们的家人拜年;向不熟悉和熟悉的张德江、习近平、吕祖善、周国富、章猛进、王辉忠、王国平、孙忠焕、王金财、吴鹏飞、邱平、张宏光、邱有来、蒋晓敏、肖福东、郭正扬、边卫跃、施先生、刘先生和董先生,以及马凯、陈爱军等,张博志、李宗亭、杨波、崔平、焦彦君、朱小平、李阳、董敬民、刘文远、刘小晖、熊波、马如飞和金平,丁海森、李岩、崔红、黄奉初、田勇、刘洲伟、方进玉、寿蓓蓓向他们的全家拜年;

向余杰和刘敏、王怡和蒋蓉、邓晓斌、王光泽、盛依京、范亚峰夫妇、李劲松、李建强、李苏滨、李和平、林小莉、钱昀,林涌强王红平夫妇,李柏光、黄丹,蔡apple、王金锋、刘俊彪、及其全家人拜年;向沈成义、沈柱克、王伟良全家、王水芬、倪伟民、骆炳良、冯光良、郭利君、沈建见拜年,向他们的家人问候;向杨幼光全家、王兴浦、于弟兄和戴弟兄全家拜年;向刘晓波刘霞夫妇,赵大军全家,丁子霖蒋培坤夫妇,杜导斌夫妇、张祖桦、韩三洲全家、秦全跃全家、丁东全家拜年;向贺卫方、展江、江艺平、周泽、龙应台、刘军宁、高瑜、梁晓燕、马立诚、李昌平、薛野、张辛欣、姚立法、艾晓明、余世存、赵晖、俞梅荪、王建新、浦志强、李昌玉、孙文广、赵达功、胡舒立、萧翰、沈岿、刘仁文、马怀德、杜刚健、卢跃刚、李大同、冉云飞、骆爽、岳建一、许志永、腾彪、林贤治、李少君、胡星斗、王克勤、朱健国、秦朔、贺雄飞、贺鹏飞、傅国涌、蒋泥、查建英、朱升华、郭初阳、周仁爱、张杰、许知远、高巍、徐晋如、蔡朝阳、林炳强、吕耿松、林辉、陈树庆、王东海、王荣清、邹巍、何永勤、吴敦红、戴立权、杜斌、倪熙忠、刘柠、米林秀、卓么加、秦涌、徐祥、庄道鹤、刘县书、高学军、韩乔生、胡祥奎、潘嘉来、孙昌建、刘宇平、严亮奇、冯晓哲、李方、李健、姜焕文、郭宇宽、姚遥、长风、林江仙、曹西弘、方锡友、肖国良、吕思源、赵国君、程春生、陈思、陈大斌、尚红科、纪思道、代瑾辉、陈元地、吕频、谢丹、刘万永、刘灿国、任少英洪爱金夫妇,孙维和、李利忠、李新德、林薇、安替、储百亮、苗炜、牛树成、范军、邵杰、邱四维、邵双平、孙晨、郭宝胜、吴晓燕、朱朝晖、王朝前、陈夏红、李学军、盛学友、吴思、单少杰、王小山、徐冰、包岩、张大军及其全家人拜年;向王彭寅、王继英夫妇拜年,向佘祥林全家拜年,向何阳、牟其中,孙大午,宗庆后、李尊兴、河南王克勤、张宝云、陈蒙康、王建伟、张静、张起超拜年;还向秉公执法、坚持公义的警察、检察官、法官,忠于职守的士兵和军官拜年;

无论提到名字,还是没提到名字;无论是帮助过我,还是负于我及我所伤害的人,或者无论是什么时间什么情景下,我都向更多更多的各位拜年,新春来临,万象更新,向大家拜年,丢下过去,宽容未来,希望这个世界上少些罪恶,少些霸权,少些敌视,少些愤怒;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些宽容,多些真爱,多些真理,多些自由,多些民主,多些法治,最后能够早日实现宪政,建立公民社会,实现民主自由法治的现代化新中国。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2007年2月17、18日旧年除夕和新春开端

傅国涌:别了"衰世"--重说龚自珍、魏源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今天很多人知道龚自珍和他的诗,大概都是因为这首熟悉的青词。“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梁谋”等名句也都传诵不衰,不过人们想起这些诗句时并不一定联想到龚自珍。当然,他一生最重要的还是他在杂文、时论中所透露的光和影,那些不见容于那个时代的思想,那些洞若观火的判断。尽管他还想象不出新、旧文明碰撞的浪花,没有看到更大、更辽阔的世界,没有预见新文明的模样,但他知道“衰世”已走到尽头,他为不死不活、无良医、无良相、连合格的小偷也产生不出的衰迈文明画了一个问号。

青年梁启超说,19世纪末,当时代变革之际,向往新学的读书人几乎人人都经历过一个崇拜龚自珍的时期,他自述在南国花城初读龚自珍文集,“若受电然”。这种内心深处的强烈震撼,如同一百年后我初读哈维尔文集的体验。龚自珍的表述方式、概括力,对时代的穿透力,他提出深刻命题时的举重若轻,他的敏锐,他的风流洒脱的精神气质,他隼鹰般锐利的目光,使他穿越那个时代花团锦簇的表象,看到了本质上的糜烂、平庸和无聊。他要唱出自己的歌,尽管歌声里依然弥漫着农业文明的气息,这是他无法超脱的宿命。但他郑重而明白地提出了告别“衰世”和“自改革”等至为重要的题目。如何告别?如何改革?他还来不及思考。在这一点上,和他同时代的魏源(只比他小2岁,但活到了1857年)向前跨了一步,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魏源在编撰《海国图志》时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从今天看来,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那个时代无疑是最先知的见解,直接影响了洋务运动以及维新运动。22岁的康有为对西方发生兴趣,就是从阅读《海国图志》、《瀛环志略》这些书开始的。梁启超在《戊戌政变记》中认为,林则徐译西报、魏源编《海国图志》“实为变法之萌芽”。龚自珍和魏源,确是中国人睁开眼睛看世界的第一波,虽未构成一个澎湃的浪潮,却也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它使中国人第一次对世界有了新的、较为全面的认识,传统的“天下观”打破了,中国居世界中心的虚妄打破了。近代的帷幕就是由这两个科场不得志的读书人揭开的。他们有限的思想资源,电光火石,当然照不亮幽暗的专制长空,却留下了极为可贵的火种。

龚自珍对后世的影响主要不是他那自成一家的文章、诗词,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震撼和启迪。表面上一切貌似盛世,举国上下醉生梦死,又有几个人像青年龚自珍那样感受到大厦将倾的“衰世”气息?有几个人察觉了“将萎之花,惨于槁木”?那个时代,也许只有他的笔下才会出现这样的句子:“日之将夕,悲风骤至,人思灯烛,惨惨目光,吸饮暮气,与梦为邻,未即于床”。

从龚自珍到苏曼殊,承接他们前面纳兰容若的词和王仲则的诗,一样敏感地呼吸到末世的空气,以农业文明为基础的专制王朝呼啦啦即将倒塌,所以,他们唱出的是末世的挽歌。1816年,龚自珍只有25岁,他的文章议论放在整个近世思想史的平台上就足以光芒四射。龚自珍有诗:“五十年中言定验,苍茫六合此微官”,在他身后50多年,果然发生了甲午之战,泱泱大国被邻邦小国击败,举国震惊,由此引发维新变法的热潮。

杭州是龚自珍的故乡,他的《己亥杂诗》中有“家住钱塘四百春,匪将门阀傲江滨”的诗句。杭州马坡巷是他的出生地,1839年回乡时他曾写下“马坡巷外立斜阳”一句。斯人已去,如今的“龚自珍纪念馆”并不是他当年住过的老屋,只是他家附近幸存下来的一处清代旧宅。

马坡巷离西湖近在咫尺,西湖是龚自珍儿时熟悉的地方。1812年,他21岁,新婚蜜月,曾和妻子泛舟西湖,并作词一阕《湘月·天风吹我》,其中有“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消魂味”等句子,既有满腹的抱负,也流露出幽怨的气质。箫、剑是他一生的爱物,富有深刻的象征意义,是他抒情的中心词之一,之后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诗词中,成为他传达内心世界的一个精神道具。他年仅23岁就经历丧妻之痛,他把亡妻的灵柩归葬于西湖茅家埠。春夏之交,泛舟湖上,忆及两年前和妻子同游湖上,他触景伤怀,用相同的词牌写下一首《湘月·湖云如梦》。他的诗词总是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感伤和忧患,即使是想传达内心的豪情,也总是与隐痛与不平纠缠在一起。“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沉思十五年中事,才也纵横,泪也纵横,双负箫心与剑名”……这样的句子在他的诗集中伸手可摘。

他就是踏着末世的挽歌声而来的,1792年,当他出生之时,盛世实际上已开始滑坡。那一年,天下大旱,直隶、山东、河南、陕西等地尤其严重,表面上的“康乾盛世”已埋下末世的因子,繁华如同泡沫,一个以农业文明支撑、盛极一时的皇权专制时代,隐隐可以听到挽歌声。就在他出世的第二年,1793年,远来的英国使节到达北京,傲慢无知、诗书风流、糟蹋了历代无数珍贵书画的爱新觉罗·弘历以一纸敕书拒之万里之外。远在元朝时,意大利的马可·波罗来华,曾惊叹于东方的繁华鼎盛,仰慕东方农业文明社会的富庶,在《马可波罗游记》中极尽渲染之能事。明代起陆续来华的传教士也未能丝毫触动这个古老民族的神经。然而时隔数百年后,当英国的船只载来马嘎尔尼一行时,一切都开始了悄悄的变化,无论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还是垂着辫子的大臣,竟然没有人意识到,没有人捕捉到这一信号。

比魏源早生两年的龚自珍注定要成为近代思想界的第一声号角。当他在西湖写下《湘月·湖云如梦》这一年,他写出了《尊隐》和《明良论》四篇,在“山中”和“京师”的对比中,他已敏感到“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的“大音声”正在地底下运行,他自己对此文很是得意,直到晚年的《己亥杂诗》中还有“少年《尊隐》有高文”一句。

1823年,龚自珍的母亲去世,他将母亲的遗骸送回杭州安葬时,在墓边种了5株梅花。他一生中手种梅花无数,常以“梅花”自况,但他的体验远远超越了林和靖“梅妻鹤子”、独善其身的隐士情怀,而是从梅花中体悟到了新的东西,深刻地看到了科举制的弊端,专制对英才的扼杀,强烈地感到了八股取士以一种僵化模式将天下人才一网打尽的痛苦。他在1839年写出了著名的《病梅馆记》,痛击“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从而造成病梅的时代病根。由他的《病梅馆记》我想起丰子恺的一幅漫画,用大剪刀修剪灌木,将高矮不平、错落有致的修剪得一样整齐。我还想起了长城上的每一块砖,都是一样尺寸大小。梅花也是如此。这仿佛是中国所有读书人的宿命,无论如何,逃避不了被这个烂熟的登峰造极的专制体制修剪的命运。

《病梅馆记》和后来的三百十五首《己亥杂诗》一样,也是龚自珍本人一生命运的见证。早在1822年他就呼吁改革科举制度,其中恐怕就有自己的切肤之痛。他虽然出生在名门望族,仕途却是那么坎坷,三次乡试落地(1818年27岁那年才中举人),之后参加会试,屡试不第,1821年春就任职位卑微的礼部内阁中书。1829年,38岁的他才好不容易在第六次参加会试时中了95名,殿试时的策论,他提出革新的主张,中三甲第19名,赐同进士出身。接下来的朝考未能入翰林,考军机处也不成,表面的原因是书法不中程式(“楷法不中程”),深层的原因还是他身上的棱角,他的思想与那个“衰世”的冲突。

1815年是乙亥年,1816年是丙子年, 25岁的龚自珍曾以考史、论经、寓言形式写出《乙丙之际箸议》二十多篇( “箸议”就是私下的议论),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学术、个性解放等方面,而且提出了“衰世”这个概念,把三世重新分为“治世”、“乱世”、“衰世”,在他看来,所谓“衰世”就是放眼望去,举世都是平庸窝囊之辈,浑浑噩噩,只知道吃喝玩乐、生物学意义上的存在。表面上看起来典章制度俨然,等级秩序严密,礼仪规范分明,一切都像模像样,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官方的统计数字处处让人感到繁荣昌盛,似乎前程一片大好。一切都像是盛世,然而人的廉耻心、上进心、作为心都被束缚、被剥夺,整个社会在骨子里失去了生机和活力,一片“万马齐喑”的局面。不要说朝廷没有像样的宰相,军队没有像样的将军,学校没有像样的读书人,田野没有像样的种田人,工场没有像样的工匠,街市没有像样的商人,就连像样的小偷、强盗也都没有。不要说找不到真君子,连真小人也变得稀罕。这就是他概括的“衰世”现象。敏感的龚自珍分明已感受到了“乱亦竟不远矣”。

告别“衰世”,走出“万马齐喑”的专制长夜,青年龚自珍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呐喊。他批判摧残人性的“软刀子”,他相信“无八百年不夷之天下”的历史观,他知道“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变是正常的,不变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可能的。“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他用《易经》的语言呼吁变法革新。1817年,他写下《平均篇》,提出调节君、臣、民之间财富关系的办法,主张遏止贫富两极急剧分化的趋势。那时清廷严刑峻法,文网严密,动辄得咎,但毕竟已到了“衰世”,像龚自珍这样叛逆的声音还能发出来,而且并没有遭到什么严厉的处置。专制的链条确实开始松动了。

1819年,龚自珍的朋友庄绶甲担心他因文章惹祸,劝他删掉文章中锋芒毕露的观点,“常州庄四能怜我,劝我狂删乙丙书。”显然他没有接受。同样劝说他的朋友很多,到了1841年,甚至连他的同道、与他齐名的魏源也写信劝他:不要在酒酣耳热之际放言无忌,以免遭到不测之祸。言辞恳切,主要是出于对老友安危的担忧。英年早逝、富有史识的张荫麟说,龚自珍属于那种“先天下之忧”的志士,上下古今,经国纬民,痛哭流涕,“以开创风气为己任”。面对旧文明无可挽回的衰落,他感叹、他呼喊、他寻找,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时代转型的迹象,也并未作出全新的创造。但他知道,“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

1838年,龚自珍曾经想随林则徐南下广东,参加禁烟行动,因“事势有难言者”而未成,他送给林则徐一篇《送钦差大臣侯官林公序》,及砚台一方,砚台为一紫端,背后刻摹了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林则徐珍视这方平淡无奇的砚台,一直珍藏在身边,随同他风雪万里,并亲笔在背后草书两行:“定庵贻我时晴研,相随曾出玉门关。龙沙万里交游少,风雪天山共往还。”落款“林则徐”。这是他在新疆与陕甘途中所刻。龚自珍以“快雪时晴”作砚铭赠别林则徐,就是希望林能像“快雪时晴”一样雷厉风行地革除积弊,使中国早日出现“银价平,物力实,人心定”的局面。林则徐在南下途中读了龚自珍的赠别文章后写信给他:“责难陈义之高,非谋识宏远者不能言,而非关注深切者不肯言也。”林则徐比龚自珍年长7岁,与龚父是同僚,他们早就认识。

1839年,在京城居住了近20年后,对宦海深为厌倦的龚自珍辞职南下。这年4月23日黄昏,他不带眷属,独自一人,雇车两辆,其中一辆载着他的百卷诗文,悄然离开北京。路经扬州时,他曾与魏源见面。船过镇江,在北固山下因道士再三恳求,他写下了本文开头“九州生气恃风雷”那首著名七绝,作为祈雨的青词。自从上次离开杭州(1826年),他有十四年未回家了。世事沧桑,变化真大,亲朋中已有不少人离开人世。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1794年,魏源在湖南邵阳出生的那年,正是乾隆禅位前一年,是所谓“盛世”的终点,也是清王朝由盛而衰的起点,他生当其时,几乎亲眼目睹了“盛世”下滑的整个过程,对“衰世”有着铭心刻骨的体会。1825年,他32岁受江苏布政使贺长龄之命编《皇朝经世文编》,到1826年冬天共编成 120卷,成为了解那个时代的重要文献,不过那还是属于古代的范畴,是按照千年相续的传统思路编的。1826年,他与龚自珍同时参加会试,双双落第,欣赏他俩才学的考官、礼部主事刘逢禄惋惜不已,黯然题诗《伤湖南、浙江二遗卷》,“龚魏”齐名由此开始。这是龚自珍第五次参加会试落第,直到1845年,龚自珍死后四年,魏源52岁那年才在补行殿试中恩科三甲九十三名,赐同进士出身,以知州分发到江苏,先后做过东台、兴化等地的知县。所以他要自嘲“中年老妇,再作新娘”。

1819年,魏源与龚自珍在北京初次见面,就气味相投。他们都主张“经世致用”,都赞同走革新之路。当然,龚自珍对现实要比魏源等人更敏感,对“衰世”的感受也更深,尽管他还不具备世界眼光,不知道别样的文明。

1841年5月,林则徐被清廷发配新疆伊犁。6月,魏源在京口与林则徐见面,对榻倾谈,思想上产生很多震动。也就是这一次,林则徐嘱他编一部《海国图志》。当年8月,龚自珍应魏源来信邀请,到扬州相聚,得知老友正在编《海国图志》,大加赞赏,认为这才是真学问。自京都相识以来,他们切磋学问,议论时政,或见面,或书信往来,转眼已有20多个年头。8月5日,龚自珍回到当时栖身的丹阳书院。孰料仅仅7天后(8月12日)就在丹阳猝逝,终年50岁,也正是英国大炮轰开国门、林则徐被流放新疆的一年。随着龚自珍的死,一个闭关自守、自给自足的小农文明时代徐徐落下了帷幕。在龚自珍身后,自魏源等人开始,老大民族最优秀的分子开始告别“衰世”的各种具体努力。

1842年12月,魏源参考林则徐组织编译的《四洲志》、历代史志、明代以来的岛志及一百多种中外书籍,终于辑成《海国图志》50卷。1847年,又补成60卷。到1852年,参考新出的一些著作如徐继畲的《瀛环志略》等,增补成100卷,共88万字。《海国图志》对五大洲大多数国家的沿革、现状都有记载,并明确提出“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但他知道靠这本书并不能驾驭外夷,“此兵机也,非兵本也;有形之兵也,非无形之兵也。”他想到了天道、人心、人才。他认识到英国的优势不仅是船坚炮利,还包括养兵、练兵之法,“人但知船炮为西夷之长技,而不知西夷之所长,不徒船炮也。”他甚至已朦胧地觉察到了英国之所以强大的背后是制度原因,他在第50、51卷对英国政治制度的描述基本上是准确的:“国中有大事,王及官、民俱至巴厘满衙门(即国会),公议乃行。大事则三年始一会议,设有用兵和战之事,虽国王裁夺,亦必由巴厘满议允。”国会分上、下两院:“国主欲征税饷,则必绅士允从,倘绅士不允,即不得国民纳钱粮。” 他介绍英国的报纸:“又刊印逐日报纸,以论国政,如各官宪政事有失,许百姓议之,故人恐受责于清议也”。他对英国工业、贸易、交通的介绍也都很详尽。

对于美国,魏源在《海国图志》59卷同意徐继畲的观点,对美国的总统制、国会制度等都予以了肯定。华盛顿被公推为总统,“身后公举贤者更代,不世及,不久任”。对美国的民主制,他在《后叙》中称赞:“其章程可垂奕世而无弊”。

此前,明代万历年间利马窦的书《坤舆图说》、艾儒略的《职方外纪》初入中国,人们都视为天方夜谭,不相信是真的。后来南怀仁等编印《地球全图》,人们依然不相信宇宙之大,地球上还有许多不同的文明,俨然以中国为最高的文明形态。乾隆帝驳英国使节的心态如此,到了道光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直到魏源、徐继畲这些人,情况才开始有了变化。多年后,梁启超如此评价《海国图志》:“中国士大夫之稍有世界地理知识,实自此始。”“其论实支配百年来之人心,直至今日,犹未脱离净尽”。从张之洞等人身上,都可以看到魏源的影响。到1858年,兵部左侍郎王茂荫还奏请皇帝,重印《海国图志》,“使亲王大臣家置一编,并令宗室八旗以是教,以是学,以知夷难御,而非竟无法之可御”。也就是希望清廷将这本书当作救国良方。《海国图志》甚至影响了明治维新前的日本。从1850年起,陆续有《海国图志》传入日本,甚至流入普通书市,还出现了翻刻本。

虽然《海国图志》还没有完全抛弃“华”、“夷”的思维定式,但魏源眼中的“夷”已迥然不是昔日迂儒心中的蛮夷,他开始意识到了中国之外不仅别有世界,而且有优先于我们的技术、文明,在他之前,我们是天下绝对的中心,文明的中心,所谓夷就是野蛮、未开化的代名词。在经过了长夜漫漫之后,本民族终于有人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更大、更辽阔的世界。

1828年,35岁的魏源初游杭州,西湖给他留下了美丽至极的印象。1856年秋天,他63岁那年最后一次来到杭州,寄宿在一处僧舍,从此再也没有离开。“晴湖不及雨湖好,雨湖不及月湖窈。”“月华如水孤山孤,山影化云云化无。”他在西湖留下了许多早已被后人忘却的诗篇,好在历史还记得他的《海国图志》。

1857年3月26日,一个烂漫的春天,离龚自珍客死异乡16年后,魏源在龚自珍的故乡杭州一病不起,终年64岁,下葬于西湖南屏山的方家峪,他的墓如今已找不到踪迹了。

--南方网

綦彦臣:去警车开道不如去测谎仪

 

这两天,网上出了两则新闻,引我关注。其一,公安部明令今后领导下基层不用警车开道;其二,北京警方用测谎仪逼出了假口供,险使一位河北农民被判成死缓。不管怎么说,这两条新闻都是积极的,有利于改善司法败坏的形象。毕竟,后者得到了纠正,问题也得以暴露。

公安部门的头头到下基层去,很难让人拿准什么叫警车开道,什么叫正常公务。一般情况,“基层”人民尤其县城及以下的居民还是怕警察的。这不是人民都犯了什么事儿,而是让警察“粘”上你,麻烦就来了。据族人们说,我的一位远房族兄在小区丢了一辆私家车,连报案都没报。原因就是“怕麻烦”。当然,他有的是钱,再买辆更好的,不在话下。

在我看来,“警车开道”──没什么绝对必要的那种“警车开道”,实际上是自身胆虚的原因。被护送者怕人民当中突然出了“敌人”

(刺客),先吓唬吓唬再说;护送的呢,也向地方宣示:看了没有,大头头是重视我们的,你们那些心怀不满的小心点……

除了社会心理学分析之外,我看关键还是浪费纳税人的钱。除了浪费纳税人的钱之外,护送者尤其是基层要设法“罚点钱,补经费”。不是吗?不久前,就有学者质问“以罚养警”问题。

至于,一台测谎仪要花多少钱,公众无法确知,也许这又要列入所谓的国家秘密了。其实,不论多高级的测谎仪到了企图立即破案或“立下军令状”的大案中,效率就会大减,甚至起完全相反的作用。

中国老百姓心理素质不好,怕摊上事儿。即便是最诚实的公民,见了警察也胆怵。一胆怵,血压、脉博就不正常了。北京警方给河北嫌疑农民“测翻(反)了”的事情,其场景大体如此。别说一般百姓,就是警察本身也免不了没事儿找出事儿──心理发慌,出了大差错。我在监狱时,见过一位大学毕业从警的小伙子,能说,能写,也不太服领导,他私下也向我表示对体制的不满。他对犯人的关心也是那个环境少见的。有一次,监区里连续出了几档子事儿,狱里要来专查。他给犯人们训话,一紧张,把“我从来就没说过假话吧!”,说成了“我从来就没说过实话吧!”犯人哄堂大笑。

我不想作“万金油”式的学者,也不往“几大知道分子”的队伍里挤,而是说中国这种社会,实在不需要测谎仪。需要它时的条件是什么呢?

是政治民主化,公民与政府(警察是为一部分)真正对等之后。中国人爱搞形式主义,而这形式主义除了慈善事业方面可搞一点──比如大张旗鼓地动员捐款,其他的大多是有害无益,至少社会后果是得不偿失。举凡小大各一例,以正视听:其一,比如某媒体盯住交通分流处有跨隔离栏杆者,就大肆报道一番,什么市民不懂文明啦,什么影响公共交通啦。但是,他们就是不问一下:设置这个隔离带经过附近市民讨论了没有?设了这个栏杆,堵死了旧路口,又开了新口没有?

之于这类案例,我就有了一个判断:人们尽量不要相信媒体的“粗鄙的高尚”,因为他们从来不想进一步思考问题。

其二,军队国家化问题。有朋友说,你是知名学者,在这个问题上应当表态呀!我仍然无法写篇象样的文章来讨论这个重大问题,因为在国家没有完全民主化的条件下,讨论这个问题大多只有行为经济学中“心理帐户”的意义。

什么叫心理帐户?举个例子,比方一个赌钱的人,他把本钱放在上衣袋里,把赢进的钱(或输整钱找回的零头)放在下衣袋里──那个样子。总体算来,还是“大锅里捞鱼”。

所以说,在民间政治实践中许多东西听起来“很象那么回事儿”,仔细一推敲,反而是忽悠的成分大了!

回到警车开道问题与测谎仪问题上来“说事儿”,我看,最好全国性地取消这个东西。当一堆旧铜费铁卖了,救济救济家境困难的老警员们,未必不是件好事。

警车开道,去不去,没多大意思。关键的是,中国需要多少警车,又有多少警车实际上已经“半私有化”了呢?

放下吧,别玩“天地不仁,以人民为刍狗”那一套了!说句地方土语:闲扯弯弯蛋,让人家懂行的笑话!

(2007年1月18日零点10分于绵逸书房)

--民主论坛

杨宽兴:祖国的红色封面

 

         祖国,它仍然挂在墙上:
         不曾装裱的画面
         以相同的风格,
         印制出祖国土地上
         大大小小的树木
         与山河;

         祖国,它仍然刻在书中:
         即使在通涨的年代
         我们也不会向李白的诗句
         支付一个多余的逗号;

         祖国,它仍躺在故乡的山坡:
         父亲的庄稼
         原本也有我一份
         如果没考上狗日的大学
         又翻来覆去地将户口折腾几回
         如今
         我该是个社会主义的农民。

         可是,如今啊
         失去了家乡的土地和户口
         在城市里艰难挣扎
         象所有流浪诗人一样
         心怀自由的愿望,终日为生计奔忙。

         其实,我不配拥有祖国
         每当夏季来临
         总会劳烦警察大哥关心
         耽误他们休息和娱乐的宝贵时光
         对此我心存不满,并满怀愧疚

         但我只能在梦中游过边界
         打小便是这样:
         眼望波光粼粼的湖面和
         对岸的村庄
         一朵摇曳的花朵
         足可训练我乡巴佬的想象

         没错,那是对岸的鲜花
         却会在春风掠过的刹那之间
         吹拂阳光灿烂的芬芳
         吹涨我满腔的欲望与胆量

         我买得起一张船票
         但没有座位肯搭载我
         当祖国对我发出一声冷笑
         我竟夜徘徊
         祖国啊
         原来你只是别人手中的一张护照
         是这张护照的红色封面

         (2002-08-09)

 

--民主论坛

王中陵:南辕北辙与“马列主义”

 

成语“南辕北辙”典出《战国策。魏策》:

今者臣来,见人于太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

一个人要到楚国去,却驱车向北,旁人提醒他楚国在南方。此君非但不领情,反而强词夺理说自己有强大的“马力”、充足的资金、一流的司机,足以代表先进的生产力。如果再加上其蠢无比的信心,那就该是四个坚持最早的版本了。

如此不知南北、无论东西,用文革中一句流行语,属于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其“生产力”愈强大,距离目的地愈远。

忽然想到南辕北辙这个成语,缘于《炎黄春秋》2007年第二期上中国人民大学前副校长谢韬先生一篇文章,《民主社会主义模式与中国前途》。要说中国半个多世纪来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的荒谬,可以说数不胜数。“反修防修”之外,“马列主义”也是一个极典型的例子。

“马列主义”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简称。列宁,布尔什维克“列”祖之一。斯大林在《论列宁主义基础》中把列宁主义定义为:“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把列宁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并列起来。“列宁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学说”,现在世人皆知,所谓无产阶级专政,即一党专政,即领袖专政,即个人独裁。

其实,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是列宁主义。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却硬被斯大林合二而一,“风”(交配)出一个“马列主义”来。正如苏绍智先生所言,列宁主义不过是在俄国这一落后的小农国家中出现的马克思主义的变种。从左面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恶搞,中国最大的“修正主义者”其实是毛泽东。“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列宁、斯大林、毛泽东三把刀子一脉相承。没有10月1声炮响送来的“马列主义”,就不会有中国的“马克思(其实是列宁或斯大林)加秦始皇”,中国人也许就不知“史无前例”的“浩劫”为何物。邓小平的四项基本原则,一言以蔽之就是要坚持一党专政,同样源于马列主义。

正本清源,要戮破“马列主义”之荒谬,只须把列宁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画皮撕下来也就足够了。

列宁的老师格。瓦。普列汉诺夫,是前苏联马克思主义先驱,因反对“无产阶级专政”而被其“什么也没有向我学到的学生”列宁打成修正主义者和叛徒。1999年,在去世81年之后,他的政治遗嘱才由俄国《独立报》编发。在普列汉诺夫笔下,列宁的真面目足以令人大惊失色:

◆列宁把他的“理论发现”变成法令,认为无需用最起码的论据加以论证。他们对科学社会主义没有丝毫概念,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罪行,甚至没有想到革命的暴力就是不法行为。……养成一大帮不干活、“扯着嗓子喊”的人,他们依靠步枪和革命口号来动手抢走农民手中最后一只母鸡。

◆列宁实现了政变,把它宣布为社会主义革命,把俄国历史引向错误的死胡同。

◆19l7年10月积极支持列宁的人不超过俄国人的1%,因此,每一个了解布朗基策略的人都会承认十月革命是布朗基式的政变,按照恩格斯的说法,这样的政变要求其组织者实行必然的专政,而任何一种专政都与政治自由权利和公民自由权利不兼容。我不想充当未卜先知的卡珊德拉,但我仍要说,布尔什维克政权将演变如下:列宁的无产阶级专政将迅速变为一党专政,党的专政将变为党的领袖的专政,维持领袖权力的起先是阶级恐怖,后来是全面的全国恐怖。布尔什维克不能给人民以民主和自由,因为他们一实施民主和自由,马上就会丧失政权。列宁很清楚这一点。

◆布尔什维克力图进行激进的变革,不负责任地加速事变的进程,急剧地向左转,但是他们沿着封闭的政治圈子走,必然要走向右面,变成反动的消极力量。……列宁通过其活动已经给俄国造成巨大的危害,我担心在布尔什维克执政的某一阶段这一危害将达到危机的程度。如果列宁及其追随者能长期维持其政权,那么俄国的未来将是悲惨的。

◆列宁关于社会主义革命能在单独一个象俄国那样落后的国家里取得胜利的论断,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态度,而是对它的背离。

◆布尔什维克指望的恐怖是刺刀的力量。但众所周知,坐在刺刀上是不舒服的,20世纪是伟大发现的世纪,启蒙和急剧人道化的世纪,将推翻并谴责布尔什维克主义。我设想列宁依靠全面的恐怖将取得他执着追求的国内战争的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布尔什维克的俄国将处于政治经济的孤立状态,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军营,那里将用帝国主义来吓唬公民,给他们开各种空头支票。

◆迟早有一天,人人都将清楚列宁思想的谬误,到那时布尔什维克的社会主义将像纸牌搭的小房子那样坍塌。我为俄国人的命运而痛哭,但我要象车尔尼雪夫斯基那样说:“让要来的都来吧,我们的大街上也会有节庆的日子!

对韶山当国的27年,我们不妨用普氏的这些惊人预言一一加以验证。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压根儿就不认为暴力是非法的。豢养一大帮不干活“扯着嗓子喊”、除了“教育人民”再无其它谋生之道的人。依靠枪杆子笔杆子发动反右、大跃进、社教、文革一系列运动,把中国一步步推入万丈政治深渊。红旗招展,血流飘杵。口号沸天,饿殍盈野。蓄意挑起内战制造红色恐怖,使偌大一个中国成了父子反目、夫妻成仇的斗兽场。“万里山河一片红”,举国实际上已变成了一个“反修防修”的大军营。国民经济每况愈下濒临崩溃,为了转移国人视线,用美帝苏修吓唬国民,慷慨地给臣民开共产主义天堂支票。两相对照,读者会发现,要罗列毛泽东的“丰功伟绩”,只消把普氏笔下的列宁换成毛泽东即可。

至于列宁的个人人品,《政治遗嘱》第六部分的标题就是“关于列宁及其它一目失明的领导人”:

◆我承认我曾犹豫过,该不该写写列宁,因为每一个他的拥护者都会把读到的第一行否定的文字看作是“来自阴间的报复”。但列宁是我的什么也没有向我学到的学生,此外,他也是我的对手,将来关于他会写出许多书,因此我回避这个活题是怯懦的表现。

◆列宁无疑是一个伟大的、非凡的人物。要写他很困难,因为他是多面的。象变色龙一样必要时会改变自己的颜色。他同知识分子在一起时是知识分子,同工人在一起时是“工人”,同农民在一起时是“农民”;

◆他以不可思议的执着朝着一个方向(篡改的方向)、一个目标(证明他的错误结论是正确的)来“发展”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使他不满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尚未成熟时应该等待。

◆病态地爱面子,绝对不能容忍批评。“凡是不按列宁意见办的一切都应该受到诅咒!”有一次高尔基这样说过,对于列宁来说,每一个在某个问题上与他不同意见的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列宁的不讲道德和残酷无情是通过使道德和人道服从于政治目标来摆脱个性的独特办法。列宁为了把一半俄国人赶进幸福的社会主义未来中去能够杀光另一半俄国人。他为了达到既定目标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同魔鬼结盟。……列宁同魔鬼的结盟是以魔鬼骑着他飞跑而告终的,正如当年女巫骑着霍马飞跑一样。

◆普遍认为,政治是肮脏的事情。遗憾的是,列宁现在的行为十分直观地证明了这个说法。没有道德的政治是犯罪。一个大权在握的人或者一个享有巨人威望的政治家在其活动中首先应该遵循全人类的道德原则,因为没有原则的法律,不道德的号召和口号对国家及其人民来说可能变为一场巨大的悲刚。列宁不懂得这一点,他也不想懂得这一点。

◆列宁狡猾地玩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语录,往往对之作出截然不同的解释。

◆列宁是一个不懂“中庸之道”的人。“不同我们站在一起,就是反对我们!”这就是他的政治信条。他在设法作践对手时不惜进行人身侮辱,破口大骂……

◆列宁是20世纪的罗伯斯比尔。但是如果说罗伯斯比尔砍掉了几百个无辜者的脑袋,那么列宁将砍掉几百万人的脑袋。我因此想起了我同列宁最初会见中的一次,我想那是1895年夏天在兰多尔特咖啡馆里的的一次会见。我们谈起雅各布宾党专政垮台的原因。我开玩笑说,这个专政垮台是因为斩首机砍的脑袋太多了。列宁抬起眉毛,十分严肃地反驳说:“雅各布宾党共和国垮台,是因为斩首机砍的脑袋太少了。革命应该善于自我保卫”!

◆罗伯斯比尔的命运是众所周知的。列宁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进行的革命比神话中约弥诺陶洛斯更可怕;这场革命不仅将吃掉自己的孩子,还要吃掉自己的父母。

何其狰“宁”!“这场革命不仅将吃掉自己的孩子,还要吃掉自己的父母”!活脱脱一个俄国版的罗伯斯比尔!至于中国的“列宁或斯大林加秦始皇”,则是一个比列宁还要凶恶百倍的罗伯斯比尔。

对列宁不遗余力崇拜、奉行、输出的无产阶级专政,普列汉诺夫认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永远不能实现。对于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掘墓人之说,普氏认为,资本主义是一个灵活的社会结构,它对社会斗争作出反应,不断变化、人道化。它会无疾而终,不需要掘墓人。普列汉诺夫还提到,1888年英文版《共产党宣言》结尾的口号是“全世界劳动者,联合起来!”,这与“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意思远不是相等的。去年出版的《江泽民文选》,扉页上印的正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一个仅稿酬就过亿的阔老板却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如此搞笑,未免幽默太过。

近读胡绩伟夫人狄沙先生《千呼万唤始出来-出版胡绩伟文集十年征途》一文,得知绩伟先生的文集历尽十年坎坷,在他90周歲时得以问世。欣喜之余,不由得感慨万千。2004年8月,胡绩伟先生惠我三首诗,其《笑煞三尊老报精》吟道:

葡萄廊下论古今,傍海涛歌伴心琴。

正确暗箱造假史,光荣黑幕掩真情。

伟大红旗摆权霸,英明金口赛昏君。

怪哉喉舌无头脑,笑煞三尊老报精。

“三尊老报精”,另二位是前新华总社副社长李普和前《人民日报》总编辑谭文瑞(池北偶)。数年过去了,先生诗中所指的怪现状非但未见改观,釜底抽薪明目张胆抓记者抓律师,和公然违宪封书查书之事反而愈演愈烈。对此诗,绩伟先生在惠我信中长叹:“难以发表”、“至今我也没有交给什么刊物”。对这样一位名满天下的老报人、老红军、前人大常委尚且如此,在一个号称文明的社会里,有宪法保证的公民言论出版自由在哪里?难怪狄沙先生长叹:“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普列汉诺夫说,布尔什维克主义思想过去和将来始终是无产阶级不成熟,劳动者贫穷、文化落后、觉悟低下的伴生物。布尔什维克主义是以流氓无产阶级为取向却侈谈马克思主义。布尔什维克主义有什么新东西吗?只有一个──不受限制的全面的阶级恐怖。依靠暴力和恐怖是建设不了社会主义的,正如在恶的基础上创造的善包含着更大的恶的幼芽一样,建立在欺骗和暴力之上的社会将带来恶、仇恨,因而也带来自我毁灭的炸药。

以流氓无产阶级为取向却侈谈马克思主义,列宁为什么要把老师打成修正主义者,也就不言而喻了。

俄国版的罗伯斯比尔把老师打成叛徒,中国版的罗伯斯比尔则亦步亦趋。1955年,陈独秀先生已下世13年,对揭示过“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专制制度创造了斯大林”的中共第一任总书记,毛泽东仍说:“我们党内曾经出现过陈独秀、张国焘等著名的大叛徒,他们都是阶级敌人在我们党内的代理人,我们曾经进行严肃的斗争驱逐了这些叛徒。”

颇可玩味的是,普列汉诺夫生于1856年,比生于1870年的列宁年长14岁。而陈独秀生于1879年,比生于1893年的毛泽东恰好也是年长14岁。冥冥之中,果有定数乎?

请原谅我从普列汉诺夫《政治遗嘱》中摘录了这么多,要撕掉列宁“伟光正”的画皮,以普列汉诺夫与列宁长期交往的亲身经历,其他任何人的文字都不免显得苍白无力。何况拙笔!

庆父不死,国难未已。对恶搞马克思主义的极左源头不正本清源,不与马列主义道声“拜拜”,和谐社会云云只能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去年9月27日,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碑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破土动工。

再过百余天,在纪念1989“6.4”18周年之际,多少人期望已久的这座自由女神碑就会峻工。这是世界上第一座纪念共产主义受害者的纪念碑,除了对共产主义受难者的纪念,更多的是,它表达了全人类对专制制度的憎恨。

(2007-02-17除夕之夜)

--民主论坛

林 达:土库曼斯坦总统之死和社会稳定

 

最近,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突然去世,使得这个神秘小国家引起了世界的关心,神秘面纱也一点点被揭开。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原苏联十五个加盟国中的这个小国,在苏联解体之后,一直过着封闭生活。外国人要进去访问困难重重,里面的国民也在新闻封锁的环境中生活。人们称这位总统的统治,是铁腕下的稳定。

稳定确实是最重要的事情,动荡的社会不可能有百姓的幸福。可是,所谓铁腕下的稳定,又不同于民主社会的稳定。为什么这样说呢?所谓民主社会,就是按照多数人的意愿过曰子。这种意愿通常通过选举来表达。可是,并不是说选出来的政府领导,就一定会达到一个稳定社会。假如说,一个国家的政治家们追求不同的激进政治理想,百姓在政治上不成熟,被政治家煽得五五对阵,不同的理念尖锐冲突,相互不可调和,有着你死我活的劲头,那么选举就可能成为斗争的延续,此上彼下只是为王为寇的关系,上去的并不打算包容下来的,下来的也一心想推翻上去的,这样的社会很难稳定。这样的社会最终达成稳定,必须经历一段艰难的甚至流血的过程。直到某一天,噩梦醒来是早晨,大多数人终于对争斗厌倦,开始理解和平稳定对大家有利,懂得以妥协换取双赢。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甘情愿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咬定自己的激进理想主义,终于开始好商好量、踏实过曰子,从此步入新阶段,才是民主的稳定。一旦进入这样的阶段,大家尝到甜头,真的会这样过下去,时间越长越稳定。许多国家走过这样的道路,从动荡达成稳定。这些已经实现民主稳定的国家,一旦发生分歧,外面看着说,不得了了,竞选双方很激烈,选票票数很接近,国家要分裂,里面的人其实却一点不紧张。经过长期的民主生活,社会已经非常习惯以沟通妥协来协调。双方在核心价值上趋于一致,不一致的只是一些具体做法的差异。这样的稳定是真实的稳定。

而铁腕下的稳定,民众没有发言权。民众的意愿能不能表达、能表达多少,全看铁腕“铁”的程度。民众的生活方式,也就是由一个铁腕在规定。土库曼斯坦已故总统是够铁的,他说不能看芭蕾舞,大家就没芭蕾舞看,他说在汽车里不准听音乐,大家就听不成。假如土库曼人民自己决定不要什么,那是另一回事。由一个领袖来为全体国民作决定,表面上的稳定下面,是内在的不稳定。这位总统还算英年早逝,就这样还整整坚持了二十年,二十年里,土库曼人就只能按照他一个人的口味趣味过曰子。也许我们可以说,不管怎么说,他仗着天然气资源,能让老百姓吃饱了还免交水电费,有种种高补贴。这是资源型的高福利。可是,说句冒犯的话,人不是猪,除了吃饱之外,人有更深一层的精神需求,有最基本的追求个人自由的权利,有听音乐看芭蕾舞唱流行歌曲的权利。再说,是大家为着过更好的曰子,才选几个人来管理公众事务,把他们叫做政府的,怎么可以本末倒置,出来个“铁腕”,违背大家的意愿,按照个人意志来规范社会、扭曲大家的生活、窒息自由、扼杀人的天性呢?真是一不留神,主人变奴仆,公仆变皇上。

在一个成熟的民主国家,领导人的健康和去世,对社会不会发生什么大影响。从土库曼斯坦总统去世后局面的诡异,就可以知道,铁腕的稳定是暂时而靠不住的。一方面,这不是大家认同的正常社会生活,另一方面,民众从来就没有与对立意见如何协调共处的经验。高压一旦撤去,非常社会的弊端会突然显露出来。一旦被驱逐和被压抑的对立政治力量走到一起,他们之间的对话,要比习惯于民主沟通的国家困难得多。我们只能遥祝土库曼人民好运气,能够比较平和地渡过一个转折期。这是必定要发生的转折,早发生比晚发生好,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没有人能永远禁止土库曼人看芭蕾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