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亦武:在自己家里坐牢

 

在我的土地改革系列文字中,一直缺少“工作组”这一环,所以,当沙河老师无意间提起洪钟的名字,并称此人当过自己家乡某个地方的土改工作队付队长时,我不禁一阵暗喜。记得在上世纪80年代,我刚刚进《星星诗刊》做见习编辑,就偶尔在布后街2号(原为大军阀熊克武的老宅,后挂牌为四川省文联)连环套一般的院落里,看见一个戴着厚镜片的瘦老头,碰谁都点头微笑。“我们办公室的洪伯伯,”当时在四川省民间文学研究会做临时工的妹妹小飞悄悄对我说,“才高八斗的老革命哦。”

那会儿我正处于青春叛逆期,敢和沙河老师当众争论,就更不把坐冷板凳的老古董们放在眼里,所以时过境迁,对洪钟的印象早就含混了。回家一问小飞,才晓得他是文联系统大名鼎鼎的左派,“《星星诗刊》是毛主席点了名的右派窝子,所以白航、曾婆婆、沙河老师他们从来不跟他交往,碰面都不打招呼。”小飞说,“嘉嘉和他隔着桌子办公,也很少说话。”

“他还记得你么?”我问,心头却打着算盘。

“他的记忆力惊人,当然记得我。”小飞说,“并且也记得廖亦武这个名字。”

“是么?”我有点莫名惊诧。

“文化界都晓得你那个《大屠杀》案子,洪钟天天看报看文件,漏不脱的。”

“我的案子没上报纸嘛。”。

“还有84年清除精神污染,你发表在《星星诗刊》的一组诗算个重点,上了省委宣传部的内部通报,当时的下发文件就是洪钟让我打字并复印的,还再三叮嘱不可外泄。你忘了嗦?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在那种东西里突然发现自己哥哥的名字,都吓哭了。我可是冒着丢工作的危险替你偷了一份。”

“过了20几年,谁还清楚。”我怀着一丝侥幸。

“洪钟就是吃这碗饭的,”小飞说。“不信你去文联打听。”

由于历史原因,我在四川省文联有不少熟人,因此很快就将洪钟的底牌摸了个大概。他的共产主义理想植根于青年时代,并且在旧社会即涉足左翼文坛,为“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成都分会”的理事,发表过不少鼓吹革命的狂热诗文。全国刚刚解放,他即以老地下党的资格和文人的身份参加了土地改革,先后在流沙河故里金堂县辖内之土桥沟乡、成都郊县华阳之大面铺乡担任工作队付队长。并数次充当镇压“恶霸地主”之临时法庭的审判长。由于工作出色,还被树为典型,多次凸现在中央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的上下集宣传大片——《伟大的土地改革》中。洪钟虽然在后来的历次政治运动里也受到过冲击,但左倾的初衷不改,乃至在四川文化界树敌不少。他也暗里明里受到若干排挤,最后被安插在清水衙门四川省民间文学研究会坐冷板凳,离休了,还因为过于坚持组织原则而搞不好邻里关系。

一位老师对我说:“别看他高度近视,敌我界限可清楚了。”

一位朋友干脆说:“他不会接受你的采访,老廖。你一没有盖了公章的《介绍信》,二没在正式的新闻文化单位,三嘛,反革命采访老革命,弄不妥叫识破了,会惹大麻烦。”

“可不可以拐个弯儿,找找熟人?”

“那就试一把?”朋友坏笑着说,“你干妈曾婆婆的千金嘉嘉过去是他的下属,幸许可以引见一回。不过屁放在前头,洪钟可从来不接受私人采访。”

“即使不接受,”我咬牙发狠,“这过程我都得写出来。”

2006年8月26日午后,烈日如一匹疯狗,在高处冲着人类狂吠,我从公共汽车一下地面,就觉得耳门汪汪汪直响。在已扩建多次的《四川日报》社街对面,昔日的小街小巷早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众多百年庭院的旧址上,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如重重叠叠的废气集装箱,搞得人整日神思恍惚,辨不清来龙去脉。我就这样在旧貌换新颜的布后街2号周围梦游了两三个来回,才挥汗如雨地找准省作协宿舍。问嘉嘉在否?门卫答:在誓死保卫她的妈。

我一时不解这种幽默,就继续在街面寻另一栋作协宿舍楼。转眼五六年没来了,不料那楼的前后左右都叫更为气派的暴发户楼群包抄,如一匹癞狗,只将窄窄的肛门朝外留着。我钻入肛门洞,沿晦暗不明的肠道拐上2楼,敲门,应声探头的正是嘉嘉。

我被让进这个已相识20多年的大家庭,如今里面又包含了嘉嘉和玲玲两姐妹的两个三口小家庭,所以有点人满为患。“哦哟,大热天,全家人在这儿团圆嗦!”我开了句玩笑。

嘉嘉递过一把摺扇,苦笑说:“没得办法,只有在这儿团圆。”

我正要问为啥,我干妈曾婆婆那久违的尖嗓子突然响了起来:“小廖!幺娃子!到老娘这儿来!”

我立马凑拢过去,外表嬉皮笑脸,内里却有些酸楚。自1982年进《星星诗刊》,我就与老人家最为投缘,一老一少整日形影不离,混吃混喝。甚至在电影院也大呼小叫,屡屡激起公愤。我与流沙河辩论诗歌,也只有她像个老儿童,始终点着虾米腰站我一边:“我觉得小廖还是有一定道理哦。”

我坐牢之前的青春文学岁月,相当部分与《星星诗刊》和曾婆婆的家有关。老两口都是品质纯正的右派,历次运动中均属挨整对象,却从来不识时务。当年我在她家出入时,沙河老师几乎日日散步过来找游伯伯,两人要么喝茶聊天,要么相对无言,或者各自捧一本书在看。我曾悄悄问曾婆婆:“咋个看书都要在一堆?”婆婆露了个鬼脸,回答:“这叫氛围,懂不懂?”

后来发生六四,世道和人心一夜间就变了。我经历了家破人亡,再也没有了诗意;而《星星诗刊》的右派老人们也逐渐退场,白航、陈犀、流沙河、游伯伯,还有这个曾婆婆,都定格在因过期而褪色的电影胶片里。再后来,陈犀死了,游伯伯死了,有一天我偶尔在一份小报上读到主编白航的一首小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养鸟,养猫,还养狗,就是不想与一种叫人的东西在一起。”

游伯伯去世没几天,我捧着大把梅花去看病中的曾婆婆,她还望着墙上的遗像笑,她说:“昨晚上你游伯伯托个梦给我,说总算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要我去看。”

好像没过多久,她就练上了法轮功,虾米腰弓得更厉害,可精神头却重新足起来。那时法轮功还没成邪教,成都市街头巷尾,到处有老头老婆婆在打堆。有一次我登门,她也拿出一本《转法轮》叫“必须读”;还叫明天凌晨5点多钟,到新南门大桥和她碰头——我没去是因为睡眠习惯。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及坐牢期间,我几乎没在上午11点前起过床。

“我练功快10年了,没吃一颗药,没得病,连咳嗽气喘都没得。”曾婆婆笑着说,算是开场白。“幺儿你呢?身体如何?你妈妈身体如何?”

“小廖的身体你都看到了嘛。”嘉嘉抢过话头,直截了当冲我说:“我妈走火入魔了,小廖,千万不能给她电话!你妈的电话也不要给!任何人的联系方式都不要给!如果你给了,她就会一天到晚地打,还会有人找上门去宣传。法轮功的是非对错暂且不论,在这样一种政治环境下,这将给对方带来无边无际的麻烦。她自己已经够麻烦了,差1岁就80的人,风都吹得倒,警察还隔三差五地登门。她倒是硬得起,你要抓就抓,老娘在监狱里也要练。可我们做子女的咋个办?”

“各有各的活法嘛,”我说,“何必要扯在一起?”

“对头,按道理是父母有父母的活法,子女有子女的活法,况且我们也成家立业了。可政府不这样看嘛。警察找她无效,就要来找我们嘛。有点点风吹草动,就把我弄进派出所,态度还恶劣,一口一个你妈如何如何了,如果如何如何了,政府就要把你们如何如何。”

“中国也算进入法制轨道了,平白无故,他们能把人如何如何?”我说。

“是不能随便如何如何,可搞得你不舒服,搞得你没法正常生活。”嘉嘉叹了口气。“你看,这个家里片刻不能缺人,我和玲玲一不在,法轮功就阴一个阳一个溜进来。有一次,我出去办点事,回来打开门,突然惊呆了。沙发上、床上、地上全坐满了人,而我妈在中间打着盘腿,正入定呢。我气惨了,让所有人马上出去,我妈还那样盯住我,还在微微的笑。法轮功的文化层次普遍低,街坊上的、郊县农村的老头儿老婆婆,箩筐大的字认不得几个,相比较,我妈是高级编辑,文化和阅历都不浅,所以自然成了重要骨干。警察压不服,我们也说不服她。为了少跟官方打交道,也为了警察不住进家里来,我们只能轮流值班,看住她。”

嘉嘉是80年代诗人出身,情感丰富。我注意到,那双困在皱纹里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而在她说话时,充耳不闻的曾婆婆靠在沙发上,安详的目光满含怜悯。

“不管咋样,”我委婉地说,“她总算有信仰,活得也算充实。人老了嘛,都会出问题,不是这方面,就是那方面。”

“是啊,如果爸爸还活着,她也不至于去信法轮功。”在一旁做家务的玲玲突然插话。“管她的,警察找就找嘛,我没有嘉嘉那么着急。”

“我劝了她好多次,”嘉嘉递给我一瓣西瓜,又继续说,“一个人阴悄悄在家练就行了,作协院子里都晓得,也没得哪个去告密。可她不理,非要串联,好像过去的政治亏还没吃够。太自私了!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儿女、孙儿孙女的处境嘛。”

“除了练功,她干了啥子出格的事?”我问。

“她一听楼道有脚步声,就开门给人塞传单。都是熟面孔,人家转过脑壳又来找我,嘉嘉,把你妈管好,不要到处惹事了。搞得我连忙道歉,唉。”

现在我明白这家人的尴尬处境了,原来曾婆婆在自己家里坐牢,而无辜的下一代也被拖入漩涡里,一时半会儿,谁都解不了套。我将嘴巴凑拢婆婆的耳门,喊着和她闲聊,我使劲浑身解数,想让时光倒流。那20多年前的诗歌时期,虽然短暂,却有一种不知险恶为何物的傻乎乎的浪漫。

周围没一点笑声,而婆婆却笑得很响,还是那不管不顾的老儿童劲儿。她问我是不是又把媳妇耍脱了,还骂我没良心。我连忙解释有良心,是媳妇把我一脚蹬了。婆婆又问:没乱来嘛?我说:哪个王八蛋乱来了!婆婆说:你的诗好文章好,顶个屁用,做人重要的是品行端正。我说:是是,老毛讲过了,一个人做点坏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坏事,不做一件好事。婆婆笑得揩眼泪说:狗日大魔头毛泽东,就没做过一件好事;还有江泽民,也没做过好事。嘉嘉说:那你就做件好事,让大家省省心。婆婆耳背,却边笑边对我夸嘉嘉和玲玲孝顺,并且还趾高气扬地将两条光腿杆举起来,放在茶几上弹一弹的。

接着,婆婆又问了我妈、我妹、我哥的情况,叮嘱要互相爱护;还问到我的中学同学,诗人杨然的情况。每当此时,嘉嘉就冲我狂使眼色,其他人的表情也非常紧张。我会意,只好敷衍作答,或顾左右而言他。

本来该给老人家留个电话的,但没有机会,只好放弃了。我犹如一个小心翼翼的探监者,尽挑些无关痛痒的话头,东拉西扯。这家人对我很有耐心,无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遗传的善良心性不会变。

我到底记得该干啥,我提起了洪钟。嘉嘉摇头说:我不能给你作这个引见。我问为啥子。嘉嘉说:老头左倾,以前我们虽在同一个单位,却连话都很少说。我说:想想办法嘛,比如通过他的儿女?嘉嘉说:儿女们也跟他谈不拢。我沉吟说:你是怕担责任吧。嘉嘉承认:都是熟人,我不可能帮你隐瞒身份。我被噎住了,半晌才说:难道采访个洪钟比进皇宫还不易?嘉嘉说:对于官方媒体,比如报纸、电台、电视台来说,采访100个洪钟也不是问题。你在底层呆久了,不了解类似的老革命,他们特别看重你的来路正不正。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了一下,有办法了!却忍住没说。为了不拂逆她的善意,我点头说:过气的老顽固,又没啥子娱乐性,来路正的媒体也不会去找他。嘉嘉说:对对,这年头也没人看革命套话。我说:曾婆婆倒是从来没得套话,可惜你不答应我采访她。嘉嘉说:好了好了,大热天的,莫提这一壶。我们几年不见面,你突然撞进来,又不是专门来看我妈的。唉,时代的步伐加快,连我们小廖都讲究效率了。还有事吧?现在就与我妈告个别?

我羞得满脸通红,却乘势站了起来。曾婆婆一直弹着光脚趾头,嘴里还哼着什么歌,见我起身,以为要上厕所,就连忙缩腿,指引方位。玲玲凑拢来大声说:小廖要走了!曾婆婆愕然了一两秒钟,理解地点了点头,旋即抓住我的胳膊说:好嘛,老娘送你。嘉嘉急忙阻拦:小廖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人送。我也说:莫送了,老人家自己保重吧。曾婆婆这才松开我,笑着说:她们怕我下楼梯摔跤子,其实我自己心里有数。

门终于在身后关闭了,转瞬之间,世界归于死寂。我缓缓下楼梯,在拐角处,又驻脚回头了分把钟。这样,就这样,门里边的一切从此与我无关了。

楼道尽头是热浪席卷的大街,车辆交错穿流,疯狗般的烈日依然冲着人类狂吠。我挥了一把浊汗,耳畔蓦然响起据说是革命导师列宁在狱中唱过的俄罗斯民歌——

太阳上山又下山

俄罗斯永远受熬煎

狱卒不分昼与夜

晃动在铁栅的后与前

高兴监视你就监视

反正人逃不过狼犬

我虽然天生热爱光明

却挣不破这无边的黑暗……

首发民主中国

杨宽兴:请还高耀洁人身自由和出入境的权利

 

高耀洁是谁?五年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可能很少;而今天的中国人若答不出这个问题,无疑可将其归于孤陋寡闻者之列了。

2003年的SARS疫情爆发之后,公共卫生问题引起了全社会(当然也包括中国政府)的关注,高耀洁正是在这一年被中央电视台评为“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高耀洁医生获得此一称号自是当之无愧,自十多年前开始对艾滋病的防治以来,我认为她年年都有资格获得这一称号,惟独2003年,她的荣誉却部分来自于人们对另外一位不可能获得这一称号的医生──蒋彦永的尊重与敬仰。将这样一个半官方的称号授予高耀洁,或许只能发生在2003年,我们甚至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高耀洁医生的被认可──为了削弱蒋彦永大夫的声望,宣传当局曾经树立起一个叫作姜素椿(与蒋彦永一样,也是军医)的典型,但收效甚微,于是,2003年,对高耀洁的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官方的一种妥协性姿态:我们不将荣誉授予蒋彦永,但可以授予同样被人们尊敬高耀洁。这一妥协实际上是用隐晦的语言表明了政府对公共卫生问题的一种表态:好吧,我们愿意承认我们的公共卫生管理存在一些问题。对高耀洁的认可,首先来自于体制内负责任者对蒋彦永医生的敬意,而当时高耀洁对艾滋病蔓延的揭露主要针对河南地方政府,与蒋彦永大夫直接让中央政府失去脸面比较起来,高耀洁稍稍容易被权力体系中的顽固者认可,

这样的比较,在我而言,完全没有贬高的含义,事实上,蒋彦永和高耀洁并无高下之分,他们应同样地分享我们的敬意,而对权力体系来说,无论认可或排斥,都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罢了──今天的蒋彦永大夫大概可以享受出境的权利去国外探访亲人了,高耀洁却再次被限制在国门之内。

算起来,这已是高耀洁医生第三次被限制出境,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这样的限制,或许意味着剥夺她最后一次出境的机会。无论如何,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在SARS疫情过后,身兼卫生部长的吴仪副总理曾经会见高耀洁医生,这表明最高层对高耀洁医生的部分认可,也表明这样政府对一直被掩盖的非法采血导致艾滋病泛滥的问题的正视,但是,见过吴仪副总理的高耀洁并未被政权招安,因为在她看来,官员对艾滋病防治的态度仍然无法忍受:漠视艾滋病病人的需要、假借艾滋病人的需要敛财中饱私囊、侵吞艾滋病防治捐款以及防艾宣传中对非法采集血浆这一中国情境下艾滋病传播主因的回避。

部分官方“学者”对高耀洁“中国防艾第一人”的民间称号也不以为然,尽管高耀洁医生本人并不在意这样那样的称号,但是,某种嫉妒心态似乎并非完全源自有关“学者”的狭隘心理,正如树立一个姜素椿以抵消蒋彦永影响一样,权力体系确实需要能够抵消高耀洁在防艾领域中影响的人物(尤其是在高耀洁不识相地继续对官员加以指责的情况下),但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高耀洁的影响无可替代,对于防治艾滋病来说,在中国,需要的不仅仅是医学知识,更需要一种过人的勇气,当某些学者在狭小的圈子里谈论有关艾滋病的学术问题时,高耀洁早已带着药品和防艾资料走进艾滋病当中,并亲力亲为地收养艾滋病孤儿,不仅如此,当官员妨碍救助工作的开展时,她敢于向全世界公开她的不满。

正是这样的不满,却也使高耀洁成了一个无法被政权收拢和控制的异端,于是,对高耀洁的直接打压来了:准备到北京申请赴美国签证的高耀洁医生被软禁在自己家中,而相关艾滋病志愿者也被拘禁,中断了高耀洁医生与外界的联系。

如果说当年河南省对高耀洁的出境限制还可以用中央政府不知情来解释,那么,在高耀洁广为人知的今天,对她的出境限制,难道是河南地方能够做出的决定吗?

限制高耀洁出境的目的无非是阻止她从美国总统候选人希拉里手里领取获奖证书,是为了禁止她在西方社会发言揭露中国艾滋病防治工作中的问题所在,但这种出境的限制,无疑会使国际社会更清楚地看到高耀洁防治艾滋病的难度之大,强化人们对高耀洁的敬意,并使国际社会将爱滋病在中国的泛滥问题更多地归咎于中国政府的消极态度。

如果说这样的限制是为了禁止高耀洁发声,那么,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没有什么声音能被成功阻拦。

同时,应该注意到,由于对艾滋病泛滥的绝望心态,在老伴去世后,高耀洁多次流露出自杀的想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高耀洁医生说:“我现在天天准备着死亡,怎么样死我不知道。我准备自杀。我真不想活了,主要是不能说真话。我希望官员们能回头去做点实际工作,我是永远不相信他们的。”软禁生活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或许只是意味着生活的不便,但对高耀洁白这样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迫害。如果高耀洁因为这样的软禁发生意外,国际社会又即将如何看待中国政府对人权和疾病预防的态度,在奥运即将召开之际,对高耀洁的软禁是否招致国际医学界及人权领域的谴责?

距离高耀洁医生赴美领取“年度十大杰出女性”奖尚有一段时间,希望中国政府认真权衡利弊,尽快取消对高耀洁医生的出境限制,还高医生以人身自由。无论对于中国的艾滋病防治,还是对于中国政府的国际形象,限制高耀洁出境并将其软禁,都将是一种巨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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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的脾气与使命——以黄侃先生为例

 

闲来无事,偶阅任继愈先生《念旧企新—任继愈自述》(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12月版)一书。中有黄侃先生以未发薪金而拒不上课一事,事近滑稽,而颇可见旧时学人性情。念及今日学界,似有所感。随意而动,顺情而发,成此不伦不类,非驴非马之文字。若问主旨何在,缘何而为,吾亦不知。莫问因由,希读者谅之,感激不尽。

学者往往有脾气。所谓天性有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有脾气的不一定是学者。现在我们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脾气比学问大。不知是褒是贬。不过我想,大多数时候,是贬多于褒的。但我总觉得,时下,学者没脾气不是好事,简直就是糟透了。鄙人一位老师说过,人不可盛气凌人,但不可无凌人之盛气。每次想起,暗爽!

从“章疯子”说起

下面讲的就是一位有脾气的学者,而且是一位有大脾气的大学者的一则逸事。

这位前辈,姓黄,名侃。提起这个人,许多人可能不太熟悉,但说起他的老师来,有些人可能就会有些熟悉了。此人姓章,名炳麟,字太炎,绰号“章疯子”。单看绰号,就知道这位老前辈脾气不小了。

老前辈进过局子,革过命;与康有为拌过嘴,与孙中山吵过架。狂扁大清国,不鸟袁世凯。那气节,那风度,那气魄,在那当儿的知名度、冲击力,大了去了。可以说是声名显赫。又有人捧场,学生也争气,牛人一个!死后,徒弟鲁迅不还写了一篇文章,叫什么太炎先生二三事来着。啥叫风光,什么叫泽被后人,想来这就是了。要说学者有脾气,老章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极品,绝对的极品。不信?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这儿今儿个不说。为嘛呢!且给你慢慢道来。

五四那会儿,一帮毛贼学生抬了一个叫什么凯西的,一路小跑,前呼后拥,来至官爷大本营。那天学生们饿呀,广场上的娃们东倒西歪。没办法,硬撑着呗,可好多人还是抽过去了。聪明些的,兜子里有个啥,趁人不注意,冷不丁撮两口。这才叫市侩,这才叫大智慧,心里甭提多高兴了。爽歪歪!这些人心内自忖。看那些傻蛋,输液的输液,坐担架的坐担架,抽的继续抽着……谁让你傻?活该!人群里,有这种崇高想法的聪明人多了去了。

唉,眼看着官爷儿们耍赖,不是这个事。没办法要创造办法,主动出击。不是说,有事找组织吗?于是,就有了凯西被人簇拥着来至官爷大本营的这一幕。可惜呀,这出苦心孤诣、挖空心思整出出的双边会谈,谈崩了。要不,后来的历史也许会有那么些不一样的地方。这帮人也许已经功成名就,混迹于上流社会了。可惜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怨谁。凯西那绝对是号人物。一上来,他就直奔主题,要官爷阁下交代怎么安排一般挨饿苦撑的学生,力图反客为主。无奈,此一时,彼一时,姜还是老的辣呀。别看官爷先生后来蔫儿吧唧的,那会势头好,牛着呢。再说了,那也是见过市面的,还怕了你们几个毛孩子不成。只见官爷大人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典型的政治口吻:作为一名CP分子,作为官爷们的总管,不应该隐瞒自己的观点,但是,今天,我不说!帅呆了!以后开记者招待会,作政府工作报告要是有这气势,中国早不是这会儿的糗样子了。

对“章疯子”,今儿我们也这么来。作为一名曾经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做为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应该藏着掖着,但是,今天,我就是要兜着点。这儿我们只说他的徒弟,小老前辈黄侃黄先生。

岁月人生之黄前辈

说起来,对黄前辈来讲,世道真的有些不公呵。你想,他出身名门,师父号称古文经学最后一位大师;自个儿的学问又是绝对顶呱呱,名列太炎先生门下“五大天王”之首。五大天王你知道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公认的。绝对的真材实料。可是,就这么一位,你说怎么着?身后不及百年,竟已沉在深深太平洋底,湮没无闻,悄无声息了。只有几个自称做学问只做给几个人看的学者,一往情深,沐浴着先生的恩泽,时不时写些铅字的文章,使先生重新浮出水面。唉,人心不古呀!也怪不得一些学者要穿道袍,拜孔庙,为伟大的中华五千年文明招魂呐喊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道,自个儿尚且难保,谁惦记谁呢!与其像那些干尸一样,被扒土开棺,化验测体,光天化日之下,被众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沉在太平洋底的好。据说,泰坦尼克号也要被整出来了!中国人会自甘落后吗?当然不会了,50年代那会儿咱就没落下过,不是有“赶英超美”为证吗!当然了,我们要与时俱进,始终走在时代最前列,永葆先进性,搞出有我们人民大众特色的东东。我们不要冒进,要稳住。不要搞形象工程,不要起高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风格,我们搞得就是推陈出新的活。听好了,我们的口号就是——“争优保良”!对头,做事情就要这个样子嘛!结果,神舟上天了,三峡大坝收尾了,巫山神女被淹到脚趾头了!这个世界真疯狂!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且说我们这位黄老前辈。民国那会儿,咋说呢,那也是有身份的人。艺高人胆大,路子正,牌子硬,基本功扎实,靠着一手过硬的小学功夫,着实风光了些时日。那时的牛大也叫北大,不过可不像这会儿,白搭。那家活,刚从大清朝京师大学堂转过来,官架足,来头大得像啥一样。每年招个百来号人,进来就授衔。按现在的标准,最起码,怎么地也得是县团级吧。哪像现在,毕业了还得看人脸色!走到人才市场上,等着人家品头论足,挑肥拣瘦。最可恶的,还得自个儿描抹一番,出个写真啥的,露一下身段儿,美其名曰:包装。说白了,无耻之尤。那会儿,还没进北大门槛哪,刚一得信儿,门都关不住了。踏破门槛你知道吗,风声紧哪!七大姑、八大姨就不说了,十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给你撑门面。附近的大小绅士跑来了,县州府的老爷们跑来了,赶喜的也跑来了,……那家活,那叫一个啥来着,爽!呗有面子!

故事发生时,黄老前辈就蹲点在这么一所学校教书。现在年头变了,教书先生,谁理你。不是说,白眼儿狼,四眼狗,什吗底吗?唉,不说了,有辱斯文那。总之就那么回事。记住,别人捧你,那是逗你玩儿,千万别当真!

黄老那岁月,大不一样。现在形容人拿架子,尊贵,不是都说啥来着,跟爷似的!对了,那时人民教师就这个架儿。你还真别说,干了这一行,你就得端着点,不拿架不行。不然,你都觉得没脸见人。要不然,不是我说的,千万别在这行道里混。学不会,没有这么笨吧?这东西,人人都有天赋。在这一行,大家都是天才。别人教你,用得着吗?走两步?对,就是这个样,走两步,第三步你就会了!第四步?不用,哪儿还用走这么多,累不累呀,早有人把你抬到轿子上了。

老前辈到底是老前辈,强就是强。黄老前辈就是显摆的高手,咋形容都不过分,一个字,高!多加俩字,实在是高!

那会儿,咱国家穷啊!小康就甭指望了,连温饱都是种梦想。加上一帮戴帽子的军阀头头子乱整,国家穷的呀。唉!兄弟,啥也别说了。什么,你说抹眼泪吧,泪往心里流。你日子小康了,你知道不?你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好日子你都摊上了你知道不?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我们那会儿,眼泪也是种奢侈品呀。我容易嘛我,要不我怎么会闹绯闻!不但没落下好名声,连记得我的人也没几个。想露露脸,还得靠绯闻。都21世纪了,还得忍受流言蜚语的嘲讽!幸亏老汉我当初留了一手,说起来,也算是绯闻吧。入乡随俗,为了证明我的存在,今儿豁出去了,我也抖搂一回。

绯闻之“江湖版”

那是民国初年的当儿。当时教育系统教书的一帮社会贤达们,发不上工资,穷的叮当响。名义上一月大洋三百左右,可政府黑呀,三天两头克扣一下,月底经常碰到的是空头支票。斯文中人,又不能撕破脸皮不是?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可老这样,不是法子呀。我们这位黄老前辈自有绝招。

绯闻,据说是这么回事。一天早上,日上三竿。老前辈坐在教师休息室里,呆呆的,好像在思考啥问题。习惯性动作,别人也没敢问。再说了,那家活,谁敢惹他,谁不知道谁呀,没事找kei呀!可今天,总感觉好像有点蹊跷,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点什么。上课铃响了好几遍了,休息室里,同事们陆续起身,上课去了。惟独我们这位黄老前辈,还是刚才的造型,目光呆滞,动也不动。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pose还是原来的pose.

天!不会圆寂了吧。教学秘书好紧张,远远的瞄了一眼。挺了挺胸,舒展了一下细削的身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壮壮胆,蹑手蹑脚,来至尽前。还好,没事!教秘忐忑的心稍微舒展了一些。原来,当他脸贴到前辈脸上,嘴与嘴之间,只有十八分之一公分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辈鼻孔中喷出的热气。

哦,那一刻好激动。偶像呀,都暗恋老久了。可惜,一直没逮着好机会不是。机不可失,真想在老前辈嘴上狠狠的亲上一口。然后抱起他,身轻如燕,绕地裸奔三圈。那一刻,他飞了起来;那一刻,他感到他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教秘后来回忆起来,还按捺不助内心的激动,俩眯缝着的小眼睛立马明亮起来。唉,都是追星惹得祸。许多年以后,心中还揣着老黄的影子。谁让人家帅呀,偏就迷上他,管得着嘛?

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趁热打铁。教秘嗲声嗲气的拽了一句:老前辈,该上课了!如睡狮猛醒,我们这位先生突然圆睁二目,眉毛上挑,嘴角撕裂:谁鸟你,我这月工资还没发呢!

有点横呵!没办法,谁叫人家腕儿大呢?不过说真的,好喜欢,教秘觉得那一刻是老黄最有型的时候。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呀,带着激动而喜悦的心情,教秘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溜烟来到校长蔡元培先生膝前。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八婆了一番。那家活,也叫一把鼻涕一把泪呀,淅沥哗啦的。真动了感情的呀,戏里戏外,人戏合一了。小蔡一看,得,没辙,给了吧。再穷也不能穷教师,对吧,给了!上头怪罪下来,我顶着,多大个事呀!

绯闻之江湖版,大抵如此。但经过本判官深挖,另有隐情。在此声明,版权所有,请勿盗版。

几段“考证”文字

话说,教秘转身行,眨眼间,回到休息室,把钱塞到了老黄兜里。刚才的事还有余响,心里像揣了个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撞击着心的回音壁。脸上两朵红晕,那叫一个红呀!无奈呀,啥叫欲壑难填呀,挡不住的诱惑啊。贪婪的教秘,两眼贼勾勾,看着老黄。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怜。任老黄一世英雄,今儿个竟走长坂坡,成骑虎之势。心里那叫一个乱呀。事后老黄坦白交代,他曾有过动摇。人非圣贤,我风流不下流。关键时刻他顶住了。

感谢上帝,感谢耶稣,感谢孔二哥,你们给我们保全了一个读书做学问的种子。任当时新文化运动直捣黄龙,势如破竹,怎奈我们老黄自小练就一身金刚不坏之体,你奈他何!经过反反复复成百上千回合的你死我活的激烈的思想斗争,经过深刻的有针对性的目标明确、定位准确、旗帜鲜明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经过多回合斗争的考验,通过几轮的认真整改和回头看,我们黄哥挺过来了。沧海横流,方显出一哥本色!老黄无愧章门大佬的称号,实至名归呀。实乃天下第一伟男子也,柳下惠转世也,士大夫的经典绝唱也!老黄哪会儿真有横刀立马,舍我其谁的架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他内心的呼唤。

做人要讲风度,人穷志不穷。我今儿个发工资,我今儿个开小费。老黄,那叫阔绰呀!大方,绝对的大方,大手笔,大派头。人嘛,就讲究个身份,顾及个面子。国家穷,发不上工资,咱们不能替国家丢脸呀。堂堂贵族不是,大丈夫不是!中华五千年文明,还有待我去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采撷英华不是。我有我自我,我有我的使命。天下兴亡,我的责任。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在转念之间。我不是唐僧,我还会武功。转念间,老黄就拨开云雾见日头。权衡利弊,执两用中,一切杂念在心中收拾妥当。啥叫心学功夫,这就是了。列位看官,只见老黄大手兜子里一摸,甩出五个袁大头。动作潇洒之极,看不出一丝慌乱之状。佩服呀。

那一刻,教秘眼都直了。知道会有奖赏,没想到会得这么多奖赏!也奇怪呵!在物质面前,刚才的杂念竟也鸟兽散。唉,男人呀,有时还真很难。有老师不是说吗:做女人真好!对老黄,精神战胜了物质,欣慰,为五千年中华文明欣慰!对教秘,物质战胜了精神,物质战胜了物质,感动,世界因为有了他们而精彩。向老黄致敬,向教秘敬礼!求仁得仁,各得其所,大圆满结局。

附加一句,教秘当时是位青年男性。后验明证身,证实他原来是多年来隐藏在男性中的卧底。手术过后,他恢复了女儿身。人家问她,谁是你最想见得第一个人?她说:老黄,就是他了。唉,新文化运动厉害呀。难以想像,如果你我出生在那个年代!

还有,其实老黄人不错。天真活泼,平时脾气特好。今查明,那天老黄急,事出有因。原来,老黄断炊两天了。头两天,使劲顶着。上课照上,从没迟到早退。第三天,唉,实在忍不住了。可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开口,结果前面的事就发生了。文人呀,大都如此。平时一本正经。真到节骨眼上,该怎么着还是会怎么着的。但难为情,大家还是可以理解的。说明本心尚存,一念向善,还是应当鼓励其发展的。人活着,还不就是操持心上的工夫。

而且,那天老黄并没去上课。他走到中档间,又绕回来了。肚子咕噜噜叫,顶不住了。于是佝偻着身子,来到萨达姆牛肉面馆子前,叫了一个牛大碗,二细,加肉。那叫一个美呀,唏嘛爽!事后回忆,老黄说,那是他一生中吃得最好的美味。多亏平时学生缘好,没有揭发他。否则,准又一教学事故。

又,最新考证:黄先生当月工资250,袁大头核算;实发249.当时北洋政府穷呀,开不上工资。元培校长人好,心一横,自己掏腰包,垫上了。少发一元,又不好意思向老黄要,结果就没人知道了。老黄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咧咧一人儿。拿到钱也没数。回家一算,少了一个。自个儿后悔,还以为是多摸了一个给了教秘那。事情往往如此,疑案就是这么来底,学问也是这么组底。至于我怎么知道这事,不告诉你。别问啊,谁问我跟谁急。

我们的口号

黄侃先生,感谢您,您的可爱的脾气给了我灵感。感谢蔡元培先生,您的宽厚和包容,使中国的教育工作者即使身处寒冬,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我们的口号:革命尚未成功,脾气仍须长进;工作兼顾家庭,学问还要组底。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战斗在学问战线上的可爱的学者们!道一声,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就是俺们心中最可爱的人!

他的目光一直留在纯粹的事物上

 

现在回顾从八十年代中至九十年代初轰轰烈烈的“先锋派”写作运动,我感到“先锋派”这顶帽子也扣得太离奇了,它摆脱了前因后果,仿佛在一个独立的时段中横空出世一般。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看各家的访谈,好像统一过口径似的,闪躲腾挪,不想与之沾边。太阳底下无新事,谁能说优秀的文学作品不是在曹雪芹、塞万提斯、拉伯雷、菲尔丁的传统之下呢?而“先锋派”们最大的影响就是把一个整体中的一项提炼出来发挥到极致罢了。瑰丽是瑰丽,只怕风一吹,瓣儿就谢了。所以,推脱是有自知之明的表现。但是,先锋作家们是否在心里都以特立独行为己任呢?即使不能先锋,也定要另辟蹊径。所以我们看到了一系列古怪的转型之作,人物愈发简单,冲突虽然激烈,但却因为背景太过简单而大打折扣。

作为“先锋派”的中坚分子,格非先生在转型之中享有比其他人更大的优势,因为以往不是那么“先锋”,所以现今必须作出的改变也不会太大,因此他仍然处在一个清晰的脉络之中,不像有些人,好像换了张皮。《人面桃花》的面世,让人体验到西方与中国的美妙融合,当然,它更多的是属于中国的。

《山河入梦》之后,将是一部描述当代的作品。我常常想,遥远的历史或者当下的年代都是容易描述的,前者有更大的虚构空间,而后者,作者则与之有更多的亲密接触。要真说难的,便是那中间的一段,我们对它有所耳闻,然而又未亲身经历,想象一不适当,就会被人称为歪曲历史,胡编乱造。网上很多普通读者都指出作者似乎根本不了解政治,不是官场中人,所以小说前半部分的描述常常让人觉得不真实。一个理想主义者不断碰壁的主线故事,不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也是可以成立的,但是这样就不希奇了。在这点上,我要说的是,成也奇崛,败也奇崛。所幸,我们还有后半部呢,这里展现了一个纯粹的格非。

谭功达这个人物常常让我想起写《中国乡党制度沿革考》时期的胡兰成,同样身为“爱女人的男人”,他们似乎很多地方都不同,但是谭功达加上姚佩佩,合二为一,是否可以拉近与胡的距离呢?阅读稍微广泛一点的读者们,都可以发现小说中最精彩的高潮部分有得益于张爱玲《半生缘》之嫌。我注意到,胡张二人是格非先生近期经常提到的人物。小说的传承是非常正常的现象,我所关注的是作者在传承之中是否“化”得巧妙呢?是否在原来的事物中衍生出新的东西呢?毫无疑问,格非先生做到了这点。

情节上有摹拟,小说的理念部分也建立在模拟的基础上。小说的最后部分,描述了一个谭功达理想中的村落:花家舍。在那里,谭功达在梅城所设想的很多被认为是不切实际的计划都实现了。有一天,他在一条长廊里看见有一个农民用来舂米的大石臼,里面放着斗篷和雨伞。石臼外壁上用红漆写着,“便民雨具,用后归还”。看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这里哪是乌托邦呢?分明是一个现代人马后炮式的将事实纳入追忆之中。所以,当我们看到号称本书最大的悬疑人物亲自登场,为花家舍的未来感到担忧,说出了以下一些话,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忧虑中度过的。因为我知道,那扇被神祇上了符咒的门最终还是要被打开,所有的界限都将被拆除;即便是最为肮脏、卑下的行为都会畅通无阻。举例来说,一个人可能会因为五音不全而成为全民偶像,而两个男人要结婚,也会被视为理所当然。世界将按一个全新的程序来运转,它所依据的就是欲念的规则……”

住在花家舍的谭功达有一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他感受到制度带来的优越,另一方面,他又体会到了这制度似乎扼杀了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正是他痴痴观看的那些事物:一切美妙的事物。这个地方有恐怖的检查制度,一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气氛,所以,有人发疯了,正处花季的少女企图自杀。此处的描写非常成功,只是没有给出确切的价值取向,五音不全,他终究有别的旁人不能及的长处;两个男人的婚姻为什么又不能像小说中所容许的年龄差距大者那样自由结婚呢?格非先生说:“《山河入梦》对社会主义革命的看法也带有批判性,但同时也有肯定。”诚哉斯言!

但是我觉得上面所说的都不是重点。我们喜欢格非的小说,并非它表达一个伟大的理念,而是他的小说,总能体现一些纯粹的事物。这纯粹就像谭功达那“花痴的目光”,像一枚聚光镜一样,展现了人性中最基本最美妙的东西。格非先生说:“我希望它们(引按:指小说三部曲)有内在的联系,比如关于乌托邦、理想的主题。但我又希望每一部都是独立的,都是一个单独的爱情故事。”由此,我们似乎又看到了《欲望的旗帜》里的曾山和张末——或者毋宁说,看到了格非本人,他的目光一直留在那儿。

权欲是怎样让人性异化的

 

《闲看水浒》之后,十年砍柴将视线从江湖之远转向庙堂之高,他手中的砍柴刀直接切入一个极权统治的心脏——大明朝廷,继续以现代的政经学说作为他条分缕析的理论基础,对“明朝”这个畸形的“中国病人”进行庖丁式的解剖。于是,便有了这本《皇帝、文臣和太监:明朝政局的“三角恋”》。

孟子说“食色性也”,即是人有两大根本欲望:食欲、性欲。此话总被误认为是孔子说的——如果孔子来说,他可能会说“食色权,性也”。孔子一生周游列国,固然有他“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说到底,也是受权欲所驱使的。这种支配他人、操纵他人命运的权欲,在中国历代统治集团的绝大部分成员中,已超越性欲,成为左右那些统治者的原动力之一。也就是说,三大本性中,食是一个中心,权与色是两个基本点,某种意义下,对于那些统治阶层来说,权欲才是唯一。真正爱美人不爱江山者,毕竟是极少数。

在十年砍柴的这本新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权欲是怎样使人性异化的。从叫花子到皇帝,这种火箭式的攀升使朱元璋权欲极度满足的同时,也感觉到政权旁落的可怕。所以,为了使子孙安坐江山,他开始了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杀戮功臣行动;同时,削去能与皇帝侵权的宰相位,严令后宫和太监不得参政。十年砍柴分析道,恰恰正是这个开国皇帝的行为,为他身后三百年间文臣和太监的专权埋下了导火线。

皇权统治固然是一种独裁统治,但这种独裁,很多时候都不是真正的“一个人说了算”,统治集团内部,也有他们的监督机制和制约机制。朱元璋这样的开国强人当然能大权独揽,而他那些能力及威望都难望其项背的子孙,被文臣或太监分权、甚至被架空,就是很自然的事了。在明朝的皇帝、文臣和太监的权力博弈中,十年砍柴很生动地用了“三角恋”的比喻:皇帝是夫,文臣如妻,太监如妾,相互猜忌、相互伤害、也相互制衡,三方中任何一方太强,就会导致权力的失衡,如朱元璋、张居正、魏忠贤当权的时代,才是真正的独裁时代。十年砍柴这些史论的价值,正在于他从史书的字里行间挖掘到了历史的规律,并用生动、浅显的喻语进行阐述,不少篇章,甚至用了心理分析的方式。比如他在《好制度为什么走样》一篇中,谈到太监为什么有权欲的时候说:“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待遇如此之低,而这些太监们却是牺牲男人最宝贵的东西来伺候皇帝的,有所失必有所求,所失者多所求者也多……再说呢,太监作为皇帝朝夕相处的奴才,他们比谁都更能接近最高权力,仅仅靠吓唬人的祖制很难阻挡权力的诱惑。就如一个工资微薄的保安,让他看守一座金山,他能没有想法吗?”太监是牺牲了三大欲中的色欲的,而对他食欲(物质待遇)的补偿又是那么低得可怜,他当然要在权欲上寻求心理平衡了。

与其他明史热销书不同,本书是专栏文章的结集。十年砍柴自己表示,“论讲故事,我讲不过当年明月;论考据,我比不上毛佩琦老师。因此主要还是以观点和分析为主。”专栏文章的优点,在于短小精悍利于阅读,但受篇幅所限,又容易导致对历史的“硬回车”,还好,书中“皇帝的专政”、“文臣的辅政”和“太监的专政”三大部分的分类和整合,多多少少弥补了这一缺撼。

值得指出的是,十年砍柴在书中不止一次提到“孝文帝”,令人有些疑惑。反复阅读,知道他所指的是那位不知所终的建文皇帝,如《收养义子是很划算的买卖》中,谈到开国功臣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还是卷入了朱家叔侄的江山争夺战,先是带领南军,奉表哥孝文帝之命,北上讨伐表叔”,在《小儿把戏引出的大祸》中又提到“朱高煦当年在老爸和孝文帝争江山时”……在笔者印象中,大明实无“孝文帝”,将建文帝称为“孝文帝”,似为不妥。按明朝十六位皇帝中,跟“孝文帝”这三字沾边的,只有朱棣本人,他死后被谥为“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但要简称,也是“至孝/文皇帝”,有人称为“文皇帝”。

长向英雄借火薪

 

岁末天寒,冯伟林先生赠我一册他的新著《借问英雄何处》。晚来正有闲,躺在被窝里慢慢品读,竟读出来满身热气。又不时爬起,拿过来札记本,移灯眼前,记下感受若干。

伟林先生这本书里有两类内容,一类是品评古来英雄同圣贤的历史散文,另一类是写现实生活与亲情的随笔。而读出来我满身热气的,正是前一类文章。两年前我读过他的另一本书:《谁与历史同行》,亦是让我情绪激荡。因我跟着他的文字进入历史,仰望到在时间中存在的一些如山的背影。此番又省读新著,热血翻来气不平。

因他写到了英雄悲壮的岳飞、左宗棠及王安石,亦写到了书生意气的魏源、周敦颐与郑板桥。对历史上这些经天纬地的人物,他作出了他自己泣血的解读,仿佛他从这些英雄圣贤身上讨取了薪火,而明光与火焰亦灼照了读者的心空。

录几则我匆匆的札记如何?——

冯伟林对这些人物同事件的解读,显示出他对中国历史极深又极个人的体味,字里行间充满了他的感悟、心得同见地。有时候,我觉得他是通过历史感触现实,或者有时也是通过现实反观历史。很多地方表现了他深刻的理解力同明彻的智性,同时又一腔热忱、满腹悲愤。他写他喜爱尊崇的人物,字字句句皆是灼人的温度。他的文字可谓热血文字。

从他的文章,亦可看出他自己的襟抱。他崇仰民族英雄,亦吁唤民族的元气与魂灵;崇仰高山仰止的人格,亦吁唤民族的气节与坚贞;崇仰那些匡时济世、经世致用的圣贤,亦吁唤富国强兵、振我中华的改革精神同社会能量……在他的文章里,可看出他有一颗爱国爱家的赤子心。他亦不失为一位忧患之士,于历史的沉痛里发出长啸与悲声,警示后人,启迪来者。在他的文格与人格里,我还仿佛看到几千年的士的精神在今日现实中的可贵的传承与抒发。这也是他能把历史散文写大同时也写热的原因。他把自己摆进了历史的伤痕里,并时时传递出他灵魂的痛楚与不安。

我相信他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不仅殚精竭虑,而且气血翻涌。历史与现实在眼前叠加映现,他有不可抑止的切肤之叹。郭沫若当年写历史剧《蔡文姬》,喊出“我就是蔡文姬!”冯伟林会不会也喊出“我就是岳飞”、“我就是左宗棠”或者“我就是王安石”、“我就是郑板桥”来呢?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滩。”总之要有解心,他解历史,你要解他。

事实上,冯伟林对他笔下的历史人物进行了理想化的描述。这当然是作者本人对理想人格的追想与摹写。在红尘俗世里,一个人对理想人格的索讨,其实大有深意。他是对庸碌人生的鄙薄,亦是对现实困惑的超越。他所写历史人物,在他眼中无不是民族的忠烈,时代的枭雄,至少也是狂放的才子,有抱负的能臣。而冯伟林要让自己,也要让读者明白:“微斯人也,吾谁欤归!”

其实是自勉,亦是勉人。

……

冯伟林的文章写得从容,亦写得激越,同时又写得极为冷静。很多的体会和识见,我以为并非来自史册,我猜想或许更多的是他于现实生活中得来的感悟与认知,并将它提炼概括。比方他是这样写道:“在人类所有所谓‘忠诚’的行为中,政治上的忠诚是最靠不住的,最易变的,因为玩政治就是在玩利益交换。”(《王安石之死》)比方他议论郑板桥:“郑板桥的真诚,有些不识时务,总是利用各种机会向上司讲真话;郑板桥是清醒的,为官简政安民,清廉自律,案无留牍;郑板桥是本我的,平时饮酒赋诗,写字作画,得意时不免引吭高歌,声震屋瓦。但官场是掩埋个性的坟墓,郑板桥因‘难得糊涂’而备受煎熬。他或许忘了讲真话的下场,古往今来,官场上有几个讲真话的善始善终?这个傲岸不羁的人,实际上一进官场,就开始了‘内心流亡’。”(《枝叶世界》)他写道:“你的官做得稳稳当当,做得轻轻松松,做得众望所归,对同僚就是一种挑战,一种威胁。他们有的是办法为难他”(《枝叶世界》)。他还写道:“在人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具有纯粹而健全的心智,人人都有精神上的缺陷。集中到一点,就是人人都惧怕寂寞、惧怕被遗忘,都想拼命地去表现,以期得到人们的认可,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借问英雄何处》)

他对他笔下的人物的议论,有时非常精到,甚至一针见血。比方写岳飞的心腹爱将王贵因授人以柄竟变节出卖岳飞,以换取自己的苟活。“他本来完全可以不这样做,不管什么要命的把柄,大不了一死。王贵原本是九死一生的人了,可是他的自私,他人性深处的不可捉摸,让他变得卑劣和无耻。”(《借问英雄何处》)比方他评价王安石:“大宋建国百年,从皇帝到辅政大臣,真正有胆有识,能从理性上分析,敢于从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只有王安石一人!”(《王安石之死》)他分析晚年孤清的魏源,“他曾把自己的前途命运与大清王朝的前途命运紧紧连在一起。而最终,他看不到这民族的任何希望,而他的任何抗争也变得毫无意义,这时候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呢?他苦苦思索得出的结论却不一定得到同时代多数人的认同。他思想的层次越深,所覆盖的时代范围越大,就越难与同代的某种思潮相容。他所揭示的预言,是皇帝不情愿听到的,是朝廷的大多数人不情愿听到的,于是就陷入了一种孤立的境地。如同明月,在黑夜的乌云中悲凉地隐去。”(《明月几时有》)

我相信人情练达即文章。一个人不是在政治上非常成熟,不是阅人阅世极深极广,他是写不来这种有洞见的文字。沈从文公说,他读的是社会这本大书。信然。

我感到冯伟林兄从本质上是一位对“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感怀于心的书生。早几天他刚写就一篇《书生报国》,是描述湘人黄兴的伟绩。他发到我的电子邮箱里让我看。这文章让我时时感到作者本人亦有书生报国的热忱同豪情。伟林兄的俗务十分繁重,但他能一闲对百忙,让自己沉浸在史册文典与昔日忠烈的故事里,让一颗从尘俗中超拔出来的心,与历史同在,与圣贤同在,且于逝去的岁月中寻找让自己澎湃激越的身影同声音,寻找这个时代迫切需要的元气同血气,然后激扬文字,挥斥意气。真是难能可贵。隔了一日,我同他一起吃饭,我说:没成想,伟林兄真是一个有大情怀的人咧。这绝对不是谀词,这是我读了他一系列历史散文之后的慨叹。

而且,我以为,这样的书生,才真正是可交的。

五岳散人:上帝说“要有光”

 

欣闻在河南的政协会议上,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科普作家,政协委员郭靖华提案,将源于济源的“女娲补天”神话传说,申报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按照该委员的说法,上古的神话是“人们对不可知世界的理解和阐述,神话代表着一个民族思想、道德、信仰和价值观”;“许多国家把神话当作自己民族精神的支柱,我们不能遗忘自己的神话——“女娲补天”,不能忘记自己民族文化的支柱”。这让人对于物质不灭的物理定律又了更深刻的理解,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很确定的知道,在河南那块神奇的土地上,非物质的神话传说总能产生物质,就象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出现了菲力普节能灯一样。

回家以后,赶紧温习了一遍这个具有如此重大意义的神话故事,如果记载是正确的话,女娲同志不但是补天的好手,顺便还是人类创造者。要是按照不同的版本,她当人类先祖的故事里,似乎还有跟哥哥乱伦的情节。良心讲,从这里我实在是没看出有任何现在需要我们学习的道德。说到价值观倒是比较靠谱,因为如果天下老百姓都认为自己就是个泥点变成的,天生就应该受那些有幸被女娲手捏而成的小人的统治的话,倒挺符合当年我们这里的价值观,就是不知道现在大家是不是还这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忽然重视起传统文化的盛况,总让人想起当年健美裤流行的时候。当年几乎每个赶时髦的女同志腿上都穿着那么一条,把线条绷得很有点意思。反正那时候走在大街上,满眼都是各种黑色的萝卜,间或有一对苗条性感的,也淹没在周围的萝卜当中。有时候你不得不怀疑,有些人纯粹就是玩无间道出身的,一定要把所有美好事物毁了才能甘心。

我个人感觉,郭委员一定深谙此道。因为从女娲补天里肯定挖掘不出这么多含义,他直接把单个的神话故事偷换成了整个神话传说的体系,在这种大帽子下说事儿,你就很难捉他的漏洞,夹带的私货也就很难看出来。不过,要是从郭委员介绍当地风景的热诚中,倒不难看出旅游创收的意思。

问题是如果就是个旅游局的托儿也罢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我们这里多少是件稍微严肃一点的事。我们都知道,自从别人靠船坚炮利打开了国门,在经过了那么多次运动后,传统文化早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要是有人真心想为传统文化好,自然是不能说什么,但要是打着传统文化的旗号,卖衣服的卖衣服、弄孔子标准像的弄标准像,这里又出了个不靠谱的“申遗”,就只能让人觉得,这些人不是在复兴传统文化,而是打算在这尸体还没凉透以前,再好好的喝上一口血。

就我所知,小丑的举动除了复兴马戏团以外,实在不太可能复兴其他东西。可我们不能说自己的传统文化是场马戏表演吧?不过事情也实在不好讲,听说最近河南炎黄二帝巨塑工程已于2006年年底全部完工,二帝像高106米,相当于35层楼高,广场总面积15万平方米。估计以后的祭祀大典这广场大概就该派上用场了。要说起来,马戏场还是真够大的,足够很多相似的表演在这里举行,岂止一个不靠谱的“申遗”乎?说不定补天的大戏都够用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补上这些信口胡说的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