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雁塔 2017-04-08

——兼答网友古野微沙

古野微沙:秦老师,我在波黑生活,当地人这样解释穆族的起源:在东正教势力进入古波斯尼亚王国后,他们强迫当地人信仰东正教。但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兴起,很多人改宗伊斯兰教,但这不是因为他们受到伊斯兰力量的强迫,而是因为他们对东正教势力的厌恶,故意的,为了惩罚东正教势力。秦老师如何评价这种说法。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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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网友提出的实际可以分为两个问题:第一,奥斯曼时代改信了伊斯兰教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原来的“古波斯尼亚人”?如果不是,就谈不上古波斯尼亚人因为反感东正教徒而宁可接受伊斯兰教的问题。第二,如果是,他们改信伊斯兰教是因为讨厌东正教塞尔维亚而主动改信呢,还是因为土耳其人的强制而被动改信?

我倾向于两个问题都不能给予非此即彼的回答。首先,古波斯尼亚人曾经以信仰基督教波戈米勒异端闻名,但是在12-14世纪期间波戈米勒异端屡受打击,在14世纪实际上几乎已不存在。波斯尼亚人在奥斯曼征服前基本上已经变成天主教或东正教徒,而且后者更多。

奥匈帝国统治时期的波斯尼亚人

我提到的14世纪波斯尼亚国王图尔特克一世通常被认为就是东正教徒,而且当时波斯尼亚王室与塞尔维亚王公们还曾通婚,图尔特克因此也曾自称“波斯尼亚人和拉什奇亚(塞尔维亚)人之王”。

对天主教波斯尼亚人而言,当然可能后来面对东正教塞尔维亚和穆斯林土耳其的双重压力,他们更讨厌前者而选择接受后者所传伊斯兰教,但对本身已是东正教徒的波斯尼亚人而言,就不存在“为了惩罚东正教势力而故意”投靠伊斯兰的问题了。

其次,原来的塞尔维亚人(而非古波斯尼亚人)在奥斯曼时期改宗伊斯兰而成为当代的波斯尼亚人的现象肯定是存在的。起码现在的桑扎克地区原来的确是“受洗的塞尔维亚”即拉什卡的一部分,并不是“古波斯尼亚人”的故乡,那里“讲塞语的穆斯林”应该原来就是塞尔维亚人,即便铁托时代在承认波黑“穆斯林”为另外一族的情况下,桑扎克的这些穆斯林也仍然被看成塞尔维亚族,只是在前南解体后他们才被承认为波斯尼亚人。

换句话说,今天的波斯尼亚人不能说都是古波斯尼亚人的后裔,尽管古波斯尼亚人的成分确实很重要。

最后,古波斯尼亚人因相对更讨厌东正教而主动接受伊斯兰教的现象可能存在,但奥斯曼土耳其在宗教上的压力也是没法否认的,两者并不排斥。土耳其人推行伊斯兰化固然不像阿拉伯征服时期那么极端,但是那时肯定不会有现代意义上的“宗教自由与平等”,即使没有暴力强迫,非穆斯林要缴纳重得多的税这种经济压力肯定是有的。

波黑西北部城市 Bosanska Krupa 的清真寺、天主教堂和塞尔维亚东正教堂

关于古波斯尼亚人与近代穆斯林波斯尼亚人的复杂关系,我接下来还会提到,欢迎继续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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