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方展博 馒头山下的守望者 2022-03-13 16:19
读书会开张一个月之后，王小泉出现了。那天，读书会安排大家读的是《海子的诗》，这是八十年代的经典，其中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为著名。会长方明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我们特意邀请了株洲广播电台前播音员王小泉先生替大家朗诵这首诗。话音刚落，一个戴着蓝色棒球帽，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向大家致意。自然，在场所有人都鼓掌表示欢迎。
播音员到底是播音员，不但字正腔圆，感情也十分的充沛，虽然这首诗并不长，但整个朗诵过程带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大家都陷入在这首诗的意境里，久久不能自拔。一首完毕，大家都嫌不过瘾，纷纷要求再来一首。不想，王小泉呵呵一笑说，感谢大家对我朗诵的喜欢，我叫王小泉，三横王，大小的小，泉水的泉。我是1990年到1999年在株洲人民广播电台做诗歌鉴赏节目的主持人，2000年，我辞职下海，在体育路开了一家“蒙娜丽莎”茶餐厅，今年，是我们茶餐厅店庆二十周年，欢迎大家下次来我们茶餐厅做客，届时，我一定再为大家朗诵几首。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就到这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王小泉向会长方明摆了摆手，迅速离开了。
再次见到王小泉，就是在“蒙娜丽莎”茶餐厅了。那天，云淡风轻、瞬息百年等几个网友相约AA聚餐，聚餐完毕，大家讨论去哪里坐坐。我立刻想到王小泉的“蒙娜丽莎”，就提议去那里，大家都没意见。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王小泉又在那里朗诵。这一次，他朗诵的是食指的《相信未来》。而坐在他面前的，是几位长发飘飘的美少妇。显然，王小泉还是有那么几个忠实粉丝的。
很快，朗诵完毕，王小泉看到我，立刻迎了过来，他说，你是方展博吧？我知道你，你经常在读书会的微信群发自己写的文章，我也是你的粉丝呢！我说，错了，应该说我是你的粉丝，你朗诵得实在太好了。你看那些美女，都被你迷得灵魂出窍了。王小泉颇为得意，说，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你见笑了。
等到我们落座，服务员送上茶水，王小泉突然高声对服务员说，小袁，这几位客人是我朋友，以后他们来，每杯茶少收5元，饭菜的话，打八折。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王总太客气了，不愧是大老板呀。王小泉摆了摆手，说，小意思了，我们店开了二十年，最近两年由于疫情，情况不是太好，希望作家你多来捧场呀。我说，当然没问题，以后我会和云淡风轻，瞬息百年他们来玩“跑得快”，反正，在哪里玩都是玩嘛。
也就在这时，“猫哥”王小江迈着醉醺醺的步子闯了进来，挥舞着右臂，叫服务员赶紧上茶。猫哥是读书会资深会友，毕业于某名牌大学中文系，年轻时也是文学发烧友，在一些小报小刊发过几首小诗。我招呼猫哥坐下，问他，怎么也到这里坐了，是不是等相好的。猫哥指了指柜台的王小泉，说，那是我亲哥哥，我几乎每天都过来坐。我很惊讶，说，难怪，你叫王小江，他叫王小泉，你们还有姐姐或妹妹吗？猫哥说，没有姐妹，还有一个大哥，叫王大海。我点了点头，开玩笑说，你们三兄弟包揽全球水资源了，应该叫龙王家族才对。
自那天以后，“蒙娜丽莎”就成了读书会会友们一个常来常往的据点。只要有了空闲，我便约上三五个会友，点上一杯10块钱的绿茶，或高谈阔论，或玩玩“跑得快”，又或者“炸金花”。王小泉虽然不玩“跑得快”，但偶尔还是参与一下“炸金花”的，只不过，他很是滑头，手气好赢了几个钱，便一定会接到女朋友打来的电话，要求他早点去接她下班。实际上，电话那头，根本没有声音，王小泉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保存胜利果实。不过，大家从来都不跟他计较。倒是小彪为了半瓶酒，发了他好大一次脾气。
原来，小彪某天请朋友吃饭，剩了半瓶酒没有喝完，小彪想都没想，就要求服务员存放在柜台，说，下次消费的时候，再拿出来喝。不想，没过几天，王小泉也请朋友吃饭，酒过三巡，瓶子空了。王小泉一眼看见柜台角落剩下的那半瓶酒，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给喝了个一干二净。结果，小彪后来再过来吃饭，发现那半瓶酒不翼而飞，自然也就发脾气了。谁知王小泉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那半瓶酒，存在我这里，就归我了。小彪一时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那以后，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蒙娜丽莎”吃饭，剩下的酒必须及时带走，否则一转眼就会变成王小泉的杯中物。
原本以为就算“蒙娜丽莎”生意不理想，也还是勉强能维持下去。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就无可奈何倒闭了。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王小泉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欠债的主要原因是他迷上了网上“百家乐”。
“百家乐”在澳门赌场本身就是一个大杀器，是澳门赌场最主要的盈利来源。赌王何鸿燊曾经说过，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由此可见，“百家乐”的威力了。一句话，玩这个游戏，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输。有钱的大输，没钱的小输。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王小泉还能有节制，但玩到后期，基本上就是输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不但每天的营业款被他拿去赌了，甚至还刷爆了所有的信用卡，借遍了所有的网贷。
难怪他会为了半瓶酒跟小彪发生争执，原来是真的没钱了。
如果故事到这里，读者朋友可能会觉得有点平淡，这不过是一个赌徒从成功走向失败的老套路嘛。别急，后面还有反转。
那天，猫哥急匆匆地跑到派出所报案，说，他爸爸存折上面的30万块钱存款被人盗刷。派出所的警察帮着调看了监控，赫然发现取款的居然是王小泉。原来，王小泉趁着猫哥不注意，把父亲的身份证给偷了，然后跑到银行办理了挂失，又重新补办了一张存折，继而又用这张新存折把钱给取了出来。
幸好这次王小泉很理智，并没有把钱拿去玩百家乐，而是重新把“蒙娜丽莎”给赎了回来。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蒙娜丽莎”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血，他可以没有老婆，可以没有孩子，可以没有兄弟，但不能没有“蒙娜丽莎”。
只不过，他这么做对猫哥以及大哥王大海来说，极其不公平。30万存款，虽说是老爷子一辈子的积蓄，但百年之后，必然要平分。现在王小泉一个人偷偷挪用，其他两个人怎么办？原本以为，王小泉会把“蒙娜丽莎”的股份一分为三，让所有兄弟都持股。不想，他只是给每人写了一张10万的欠条，说，股份是没有的，无论如何都没有的，钱我愿意分期付款还给你们。
当猫哥把欠条给我看的时候，我反问，王小泉的女朋友是谁？猫哥说，还能是谁，小袁呗。我大吃一惊，小袁？那个服务员小袁？猫哥说，是的，小袁从“蒙娜丽莎”开业第一天，就在这里上班了，如果不是因为小袁，恐怕“蒙娜丽莎”真的会被王小泉输掉。当然，这也是他不愿意分我们股份的原因，多半是小袁不同意。
我说，那他还经常在女顾客面前表演诗歌朗诵？小袁不吃醋？
猫哥嘿嘿一笑，说，一切都是表演，只要生意好，管他呢！
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女顾客在高喊，王小泉在吗？我要听你朗诵……
2022年3月9日于株洲家中
作者简介：刘淼，网名方展博，自由写作者，现居湖南株洲。
告读者书
亲爱的读者朋友：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
当你阅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有可能就躺在医院接受透析治疗。是的，可恶的尿毒症在夺去我父亲的生命后，也光临到了我的身上。为了能够维持生命，我不得不刷信用卡甚至借贷来进行治疗。时间一天天过去，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信用卡的窟窿也越来越大。现在，我已经到了极其赤贫的地步，然而，我依然要为广大读者创作有价值的作品。假如您能在阅读完我的作品后，给予我一定的帮助和支持，我一定为之感激不尽。我相信，有了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会有更多的力量继续写下去。谢谢你们。祝大家春天欣欣向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