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蜀:人民为什么需要政府?


尧都广场上的“天安门”

前临汾市尧都区区长宿青平,是张平的反腐小说《国家干部》主人公夏中英的原型,以大刀阔斧的改革而名噪一时,后来则因仿天安门而修建尧都广场饱受非议。其实尧都广场的是是非非并不重要,且不谈它确有拉动当地旅游的功能,就算宿青平真想再造一个天安门,也够不上僭越之罪,毕竟早已不是帝王时代,天安门未可唯我独尊。倒是宿青平的执政理念更值得推敲,舆论却对此习而不察。

三年前的山西省人大会议上,宿青平曾这样慷慨陈辞——

人民之所以需要政府,是需要政府比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带领和帮助他们去做他们看不到、无法做的大事情。这就要求政府在观念和决策上,不能站在人民的后边,而要始终走在人民的前面。

或许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才有了修建尧都广场的决策。没有证据证明,修建尧都广场出自尧都人民的创议,但很可能,这在宿青平看来并不重要。人民往往短视,这就需要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府和政治家,勇于想人民之未想,急人民之未急,为人民规划现实,开创未来,而无须事事出自人民的创议,征得人民的同意。

我相信宿青平的个人品质,他为人民谋福利的愿望是真诚的,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甘冒风险向官场积弊开刀;而且我相信,宿青平的这些理念也并不是没有依据,官场确实聚集了相当多数的精英。但纵然如此,我仍不相信政府和政治家一定比人民高明,不同意人民主要因为智慧有限而需要政府和政治家。

我的观点跟宿青平恰好相反,我认为智慧往往不在官场,智慧往往只在民间。

诚然,如果只是单挑,官场精英的个体素质,肯定超出芸芸众生。但官场精英跟芸芸众生的比较,却并非单挑。古语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匹夫如果分开了,每个人都很无力;但如果走到一起,这时即便诸葛亮也未必够得上对手。原因何在?原因就在于他们一旦走到一起,所拥有的就不再是个体智慧,而是三个人的集体智慧。而且这三个人的集体智慧,并非三个人的智力的简单叠加,而是形成了一种“场”,彼此启发、彼此磨砺的智慧“气场”,智慧就会成几何倍数地增长。

三个人的智慧“气场”尚且如此精彩,万众汇集而成的智慧“气场”,当然更蔚为壮观。官场精英的个体智慧再怎么发达,与之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一部改革开放史就是最好的证明。从农村改革的萌芽,到个体私营经济的发育,改革开放的每一次重大突破,无不创始于民间,而后得到上层的确认和推广。

人类智慧某种程度上跟大自然相似,也有生态效应。万物看似散漫而无组织,但彼此之间实际存在着有机的联系,形成一个严密的生态链,彼此互为衔接。人类必须尊重和顺应大自然的这种自发的力量,才可能事半功倍;试图以人工取代天演,最终会招致大自然的残酷报复。人类智慧的生态效应,同样不容轻视。个体的智慧永远有限,但亿万人的智慧聚到一起,就会彼此激荡,就可以生生不息而至于无穷尽,仿佛智慧的海洋。

一个正常的社会,并不需要政府和政治家的超常智慧。只要维持保障智慧自由激荡的公正的秩序,其所产生的巨大动能,就足可以支撑社会向前发展。所以英国只是在战时的非常状态之下需要丘吉尔,一旦战争结束,社会转入和平环境,雄才大略的丘吉尔就成了多余,就只好被英国人民所抛弃。过于精明而自负的政府和政治家往往不利于人类智慧的自由激荡,他们往往要限制人类的智慧,使人类智慧处于分割状态,静止状态,而难以自由交集,难以形成生生不息的生态,英国人民对此有着天才的感悟。

相形之下,我们的认识还远远不够,以至于即便是宿青平这样的官场精英,也不免要看轻民众。不切实际的道德优越感和智力优越感,使其执政纵然在主观上一心为民,但实际上对人民缺乏信任,习惯替民做主,而不肯放手让人民自己做主。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历史发展的主体,而把人民当成了客体。虽然也讲“政府创造环境,人民创造财富”,宿青平仍不免刻意打造政府经济,并未见到他为中小民营企业和自雇经营者解决多少实际问题,实际上还是政府创造财富。为习俗所囿,信而难行,新锐如宿青平亦难例外!

人民为什么需要政府?人民仅仅因为需要秩序才需要政府,而不是因为需要智慧而需要政府。政府的主要职能仅在于供应秩序,供应智慧自由激荡所必需的公正的秩序,而并不是向人民供应智慧本身。把供应智慧当作自己的主要职能的精英心态,在民间社会蓬勃成长之今日,已经大大地过时了。承认智慧在民间,对社会发展的自发力量保持一份尊重和敬畏,这才是宿青平们应有的心态。必须保持这样的心态,他们才能跟着民间社会一道前进。

丁学良:回忆王小波郁闷的美国陪读生活

 

王小波说话有点阴阳怪气,像讲相声;

我曾问过王小波,为何烟瘾会那么大。他说当年下放云南,生活很苦,也很想家,更不知道以后自己有没有前途,所以内心是非常痛苦的。在那种情况下,他跟着当地的少数民族农民,抽过不少大烟

我灵机一动,想起我们安徽农村腌鸭蛋的经验:用牛拉的尿拌黄土来腌。在匹兹堡这个钢铁之城,黄土不好找,牛尿就更不好找了。我后来又想了个办法——自己尿尿。这样腌出来的效果还不错。我们送给王小波去吃,他问我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他一听就破口大骂,以为我们是在耍弄他。我说我们自己也吃啊,他才稍稍息怒。王小波去打工洗盘子,老板说他懒,没干两天就被辞退了……

我非常佩服李银河。那时她既要读博士,又要做助教,还要到餐馆打工,真可谓是贤惠,而王小波则像个大爷。王小波说,除非想留在美国,否则文凭不重要,随便混一个就行了……

《mangazine·名牌》丁学良口述 黄惊涛整理 未经本人审阅

听到王小波都逝世十周年了,我感到非常惊讶——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恐怖。对于一个死去的人,十年或许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对于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来说,十年的流逝真的很让人紧张。

我记得1997年4月11日,他去世的当天,曾有记者打电话来采访我。当时,一方面我很悲伤,另一方面,也觉得并不反常。我首先的反应就是,他的早逝跟他无节制的抽烟可能有莫大关系。

我和王小波的相识

我跟王小波认识,说起来非常巧合。1984年8月29日,我离开北京去美国匹兹堡大学念书。到匹兹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匹兹堡大学所在的小镇还有好几所大学,学生很多,租房的价位很高。幸好出国之前有人对我说,我所在的工作单位——社科院马列所有个同事叫李银河,正好也在匹兹堡,说她在那里已有一年了,可以让她帮我找房子。

虽然同在一个研究所,但是我并不认识李银河,只是互相之间听说过名字。后来,李银河给我找了个小阁楼。我的小房子是326号,她住的是318号,彼此隔得很近。

不久后,李银河请我去她家吃饭,一推开门,我就看到一个又高又黑的人。李银河介绍说:“这是我爱人,叫王小波。”吃饭的时候,王小波问我是几号来的,又问我是从哪里来,我说我是多少号从北京来的。他一听,立即问:“唉嘿,你是坐哪个航班?”我告诉他我搭乘的航班班次。——原来,我们是同一天坐同一架飞机去的美国。

王小波很健谈,一口地道的北京话,有点阴阳怪气,像讲相声,语言的描述能力很强。吃饭的时候,他一边说,一边就是不停地抽烟。而李银河则很清瘦,看上去就像个女才子。她不太讲话,老是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出国之前,李银河的一个朋友曾跟我描述过她,让我一开始就觉得她是个才女,还以为她一定是言词飞扬的人,结果却发现她是一个言词很收敛的人。

就是在异国他乡,我认识了王小波。

用人尿腌鸭蛋

在我呆在匹兹堡大学的那段时间里,由于是邻居,所以我们是早不见晚见。匹兹堡的房子一般只有两层,最上面就是最便宜的小阁楼。小阁楼里除了我,还住着上海去的小汤。在我们住之前,原先是一个学作曲的湖南人谭盾住在那里。他在匹兹堡呆了不到一年,就去了耶鲁大学。等到我后来去了哈佛,大家都传开了,说那个小阁楼的风水很好。

有时我也把王小波夫妇请到我们住的楼上来,一来二往,大家都熟了。在这帮留学生中,王小波比我们大,他不允许我们喊他“小波”,于是我们就喊他“老波”、“王老波”。

我们聊天的时候,就是喝喝啤酒,啃啃鸡腿——因为鸡腿很便宜,美国人不吃这种含胆固醇很高的食物。

除了啃鸡腿外,我们还吃鸡内脏。小汤在餐馆里打工,美国人不怎么吃鸡肝什么的,他每次下班就带回来,我们吃得很开心。后来带回来的太多了,我们还把它腌起来。

美国人也不喜欢吃鸭蛋,因为很腥。我们住所旁边的公园里有很多野鸭,有时下了上百个蛋都没人要。我们捡回来,吃不完后,就想办法把它们腌起来。王小波是用盐水把鸭蛋泡起来,这样味道并不好。我灵机一动,想起我们安徽农村腌鸭蛋的经验:用牛拉的尿拌黄土来腌,吃起来会特别香。在匹兹堡这个钢铁之城,黄土不好找,牛尿就更不好找了。我后来又想了个办法——自己尿尿。这样腌出来的效果还不错。我们送给王小波去吃,他问我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他一听就破口大骂,以为我们是在耍弄他。我说我们自己也吃啊,他才稍稍息怒。

王小波曾经抽过大烟

从经济状况来讲,在当时的留学生中,我算是比较富裕的了。我去的时候,是拿的匹兹堡大学最高奖学金——校长奖学金,不仅学费全免,而且每个月还有八百多美元的生活费,但是王小波就不同了,他是以陪读的身份来美国的。别人都是丈夫先出去,妻子去陪读,他是反过来了,所以我们常常拿这个找他寻开心,挖苦他,说他是“随军家属”。

我曾问过王小波,为何烟瘾会那么大。他说当年下放云南,生活很苦,也很想家,更不知道以后自己有没有前途,所以内心是非常痛苦的。在那种情况下,他跟着当地的少数民族农民,抽过不少大烟。他的烟瘾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的。他说现在一天抽两包,是因为美国的烟比较清淡,抽得不过瘾。

我那时还不知道他在写小说,有次去看他的时候,发现门窗都关得死死的,一开门,从门里透出来的烟味就把我呛得倒退三步。

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总是骂骂咧咧的,骂美国佬。他外语非常不好,我当时也是非常之差,那也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在班上,因为语言不好,经常被美国的同学嘲弄,所以对于他的处境,我深有同感。另外,他去打工,帮人洗盘子,还没两天,就不干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干了,他不吭声。后来李银河告诉了我实情:老板说他懒,他就把老板炒了。他那时刚从国内出去,对资本家很仇恨,适应不了美国的劳资关系。

我非常佩服李银河。那时她既要读博士,又要做助教,还要到餐馆打工。在美国读博士是非常累的,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从她那时的情况来说,真可谓是贤惠,而王小波则像个大爷。后来,当我在美国《世界日报》上看到,他得了台湾《联合报》文学大奖时,才知道他在写小说。

“哪个碰我哪个死”

1985年,我离开匹兹堡大学,要转学去哈佛。对于我要放弃在匹兹堡高额的奖学金和便宜的生活,去往物价高昂的波士顿,王小波颇不以为然。他说,你除非是想留在美国,不然不需要拿一个好文凭。你回到中国,谁又管你是哈佛毕业的还是匹兹堡毕业的呢?他要我实惠一点,好好考虑清楚。

我还是决定去哈佛。走的时候,李银河、王小波好好地请我吃了一顿,饭桌上还出现了牛肉,那比起鸡腿来可是要贵很多。我把在匹兹堡喝酒后留下的七八十个酒瓶子都留给了他们,以做纪念。我想,这些酒瓶子可能早被他们扔了。

王小波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坚持要送我去匹兹堡的汽车站。之前不久,他买了辆旧车,那是一辆老式的双排座福特,又长又大,而且有棱角,像个坦克。他的驾车技术很差,我不敢让他送。王小波说:“没事,老子这辆车,哪个敢碰我,哪个碰我哪个死。”他跟小汤一起送我,一路上慢悠悠地走了几十分钟,中间还熄了一次火。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回国后惟一一次通电话

1993年,我出国十年后第一次回国到北京,我给王小波打电话。我对他喊:“喂,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请我再说一遍。我对着电话那头大喊了一声“老波!”他“哈”了一声,说:“听说你小子找到资本主义世界最有钱的教职了?!”

我1992年从哈佛毕业,从美国回到香港科技大学教书。在那时,香港科技大学的薪水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之一了。王小波要我请客,我答应了,但后来我回安徽老家去了,酒也没有喝成——那也是我从美国回来后惟一一次跟他通过电话。

王 怡:1957年的基督徒右派分子们(一)

 

就如经上所记,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

——《新约罗马书》3:10
 

 

作为人,我为自己的完整、正直而干净的生存权利而斗争那是永远无可非议的。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为着坚持我的道路,或者说我的路线,上帝仆人的路线!基督政治的路线!这个年轻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为你们索取的,却又是为你们付出的。

——林昭狱中血书

 

基督徒右派李景沆,一个夹边沟的幸存者。天水市一中的数学教师。我们知道他,是因为在2002年春天,作家邢同义用掉12盘采访磁带,写出了《一个基督徒的右派生涯》。

基督徒右派俞以勒。我们知道她,因为她是林昭的狱友。1961年林昭入狱后,一度与俞以勒拘禁一室。她们不但成为难友,也成为在基督里的姊妹。林昭从起初一个毛泽东的信奉者,到一个不妥协的专制的批判者,最终回归基督信仰,成为一个对刽子手怀着怜悯的殉道士,近年来,她被自由知识分子们誉为中国的圣女贞德。

 

“被称为中国以巴弗(圣经中的一个圣徒)的基督徒右派吴维尊”

 

基督徒右派吴维尊,在个人思想改造报告中这样写道,“通过这次‘社会发展史’的学习,我认识到,这个‘从猿到人’,一直发展到‘共产主义社会’的发展史,是一篇大谎话”。他在1957年被下放改造,一直到文革前夕被捕,被判无期徒刑。入狱前他为自己定下一个原则,“不回答,不交代,不认罪,不悔改”。从此直到2002年12月离世,他用自己的大半生践履了这几个原则。

尽管吴维尊在狱中经受了一切肉体折磨,但他依然可算当时中国人中“唯一一个公开拒绝读毛主席语录的人”。直到70年代初,筋疲力尽的狱方给他提出两个简单要求,停止饭前祷告,诵读毛泽东语录,便可视为服从改造。但吴维尊一如既往的以死相抗。在他瘦弱的身体内,蕴含着中国知识分子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

1957年8月7日,正式成立三年的基督教(新教)“三自爱国会”,决议号召全国基督徒,积极参加“反右派斗争”。但在共产党政权下,宗教不过是愚昧和迷信的遗留,即使牧师和其他神职人员,也很难被当局和一般公众视为“知识分子”。更何况那些普通的信徒。因此教会内的反右斗争,比主流社会和主流知识界更加惨烈。只有极少数知识分子的基督徒,或因他们的双重身份而能被主流社会了解,但大批被迫害的基督徒,却难以被计入“右派知识分子”的群体。甚至迄今为止,基督徒右派分子们的遭遇,也难以得到主流社会的关注。

 

传道人王明道,“王明道反革命集团”主犯

 

因反革命罪在1952年入狱的教会领袖倪柝声

1972年6月1日,因反革命罪在1952年入狱的教会领袖倪柝声,在狱中离世。他离世后两周,《香港时报》发表文章,根据大陆156种报纸、57种杂志作出了一个确切的、但是不完全的统计。1950年—1953年的“三自更新运动”期间,被监禁的新教徒达6万人。其中被处决的共10,690人。而在1957年—1958年“三自爱国会”领导的反右斗争期间,被划为右派的新教徒不计其数,其中被处决的有2,230余人。

三自运动:信仰的沦陷

 “三自筹备会”吴耀宗夫妻

早在反右运动之前,中共借助“三自筹备会”及吴耀宗、丁光训等人,在反帝、爱国、拥有共产党的政治立场下,一统分散的基督教会。1950年5月,周恩来在短短一个月内,竟三次接见以吴耀宗为首的19位基督教领袖。

第一次接见,周恩来以一句话为中国的基督教定下调子,即传教是与帝国主义侵略相联系的。由此他提出三项建议,第一,教会应当发起一场反帝爱国的运动,彻底清算与帝国主义的关系,清算教徒中的“帝国主义走狗”。第二,基督教在新中国要受约束,不要到街上去传教。第三,教会应该独立自主,切断与帝国主义的联系,建立“自治、自养、自传”的教会。这个讲话迄今为止,仍然是基督教“三自爱国会”的基调,也是官方宗教学界迄今为止理解近代教会史的一个基调。

如今年是英国新教传教士马礼逊来华传教200周年,普世的华人教会都盼望纪念这个日子,自由知识分子也对基督教来华200年,于中国社会和文化的影响持积极的看法。但这却让官方教会好生尴尬。2006年底,他们在上海召开了一次规模甚大的“传教士与中国”的研讨会,官方学者、宗教局官员和三自爱国会的领袖共300余人出席该会。会上对西方传教士的基本论调,依然与50年前周恩来的这次讲话保持一致。因为若不一致,就等于否定“三自”运动了。似乎马礼逊不来华,他们也可以“三自爱国”,至于是不是基督教,倒成了次要的问题。

第二次接见,周恩来开始语带威胁,说教会必须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必须拥护《共同纲领》,使宗教活动有益于新民主主义社会。他再提出一个具体限制,教会不能再邀请外国传教士来华传教,也不能再向境外募捐。

第三次接见,主要关于政教关系。周恩来转而向教会示好,说政府的“统一战线”要扩大,能不能加入统一战线,关键不看唯心论还是唯物论,而是看“是否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切断了联系”。他进一步提出两个更加凶狠的威胁,一是重申要把宗教界的害群之马、极少数的走狗清除出去,这样广大的基督徒就不会因为少数坏人而受到歧视。二是要求教会内部开展自我批评,对自己进行检讨和整理。

周恩来的这三次讲话,断送掉新政权下的信仰自由。也仿佛魔鬼在旷野里的三次试探,把教会领袖们逼上了一条绝路。要么妥协,走卖主的路。要么像旷野中的耶稣拒绝撒旦那样,拒绝共产党,那就走一条殉道和护教的路。以后在这两条路上,就分别产生出今天的“三自教会”和“家庭教会”。

一部分教会领袖,在信仰上受自由派神学影响。的确也有一种真诚的爱国和反帝心理,和当时几乎所有自由知识分子一样,他们也对新政权和社会主义革命充满盼望。如在1948年,深受“社会福音”影响的新派神学家赵紫宸,以一种悲凉的语气写道,“大批不顾个人安危的年轻人站在了共产党人一边,他们根本不把拯救民族的希望寄托于教会。”

这些倾向于越来越倾向于左翼社会思想的基督教新派人物,开始围绕在吴耀宗的周围。1948年,吴耀宗写下《基督教的时代悲剧》一文,宣称基督教在华的实质就是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他说,“如果我们的思想与西方基督教的思想一样,我们实际上就变成了西方帝国主义侵略的无意识的工具。如果我们宣扬的宗教需要回避政治现实,而只考虑个人救恩,那么在求解放的广大民众眼里,我们不过是鸦片。”

这些新派的“基督徒”看到了社会参与的重要性,但因身受自由派神学的捆绑,无法回到基督教正统信仰的救恩论,去认识个人救恩与社会变革的关系。因此他们的所谓信仰,已经和一个世俗的社会主义者相差不远。

尤其在韩战爆发之后,西方传教士加快了被逐出中国的速度,国内民族主义情绪也高涨,对这些自由派的教会领袖触动更大。吴耀宗写下《共产党教育了我》,,重庆神学院的院长陈崇桂写出《我政治思想转变的过程》,成为在随后的三自革新运动中,对广大基督徒进行思想改造的两篇范文。他们最后的结论都是,原来共产党的理论是正确的,“唯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才能救全世界”。他们承认,自己已从一个改良主义者变成了革命者。

而另一些教会领袖,则在政府首脑的三次接见后,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对自己所信的也丧失了信心。转而认为若不妥协,教会就会被彻底摧毁,于是怀着一种忍辱负重的想法接受对政治的依附。如上海灵修神学院的院长贾玉铭,曾公开宣称,“参加三自会是违背神旨意的”,但到1954年春天,几个宗教干部去他办公室密谈数小时之后,他参加了三自会,并当选为全国副主席。聚会处的领袖倪柝声,早期也公开反对三自,不久就改变态度,甚至为三自辩护,说教会是一个杯子,政府是一个盘子。杯子要放在盘子上,是理所应该的。可惜政府决意要拿他杀一儆百,1952年,他仍然因反革命罪在沈阳被捕。其他的人,则有出于恐惧而随波逐流的。也有极个别的鼓动者,是共产党建政之前就打入教会的秘密党员。如上海组建三自教会的主要人物李储文“牧师”,后来在文革中经受不住红卫兵的殴打,亮出党员证求饶。身份暴露后,改任新华社驻香港分社社长。

随后吴耀宗“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很快拿出了一个表明基督教政治立场的宣言,《中国基督教在新中国建设中努力的途径》,以团结全国基督徒爱国、爱党,反帝、反美为宗旨。并根据政府授意,邀请到40名教会领袖联名发起。这个宣言的最后定稿经周恩来过目,政务院批准。随后在当局扶持下,开展了一场持续数年的签名运动。宣言连同第一批签名者1500余人的名单,全文刊登于《人民日报》。全国约10,000间教会,8千传道人,84万基督徒,人人都必须过关,签名以自保。签,就是爱国,不签,就是反革命。到1951年4月,签名者达18万人,1954年“三自爱国会”正式成立时,签名者达到41万6千余人。

至于中共在1949年后,为什么采用软硬兼施的办法控制教会,而没有直接用暴力消灭宗教。可参考1956年11月,宗教事务局局长何成湘接见澳洲圣公会代表团时的讲话。他说到三个原因,第一,基督徒们大多有一技之长,可以改造他们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第二,可以利用基督徒,和外国建立友好的关系。第三,政府不想制造殉道者,引起反抗。

但当时中国的精英知识分子们,尚沉浸在对新民主主义的浪漫设想,及20年代“非基运动”以来对基督教的偏见中。没有一个知识分子想去讨论共产主义与宗教自由的问题。也几乎没有人关注基督徒的政治命运。但基督徒在1950年至1956的遭遇,人人过关,思想改造,批判会,这一切都在1957年重演,成为一般知识分子的恶梦。当一个社会失去了宗教信仰的自由,就连一般的思想和言论自由也失去了。由周恩来一手导演的对基督徒的信仰禁锢与迫害,到1957年就变成了由毛泽东引蛇出洞的全面的思想禁锢与迫害。这令人不禁回想起纳粹时代尼莫拉牧师那一段椎心刺骨的忏悔:

起初,他们抓共产党员,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后来,他们抓犹太人,我不说话,因为我是亚利安人。后来他们抓天主教徒,我不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最后他们来抓我,已经没人能为我说话了。

首发民主中国

杨恒均:把中国人的声音带到西方

 

【杨恒均按:最近由于国外有三四家出版社和代理商对致命系列感兴趣,和我接触比较多点,我也乘机打听了一下中国作者的作品在海外出版发行和销售情况,涉足了一个原本并不熟悉的领域。就我所知道,抛开原因不说(中国经济发展,大国崛起,人口爆炸和中国威胁等等),西方无论是读者还是出版界都对中国作者的作品兴趣渐浓。然而,即便这样,当我了解到目前西方翻译和出版的中文书籍时,我还是感到很吃惊。例如除了一些中国早就认定的大牌作家外,西方部分出版商对80后的作品情有独钟,我大惑不解,难道那些80后作家们在作品中反映的某种思想、生活态度和作风不是美国60年代年轻人都经历过、玩剩下的?一位外国朋友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些八十后的年轻人让外国人知道原来你们中国人也懂得性爱。

我靠,听听这话,我们的《素女真经》出版的时候,西方人还只会把老婆用被单盖起来,在中部挖个洞洞“打洞”;再说,中国人不懂得性爱,哪来的13亿活蹦乱跳的生命?

不过外国人说的也有道理,80后年轻作者虽然没有多少思想,但人家敢想,想唱就唱,想说就说,虽然他们的色情玩得不够深沉和刺激,但人家够无耻,相比较而言,之前的好几代中国作者都躲躲闪闪,外表好像忧国忧民,内里却把自己忧愁得阳萎早泄加不举,写鸡x巴的那些人没有什么鸡x巴思想,写思想的那些家伙又都好像没有鸡x巴,只有特立独行的王小波向世人证明,中国人可以一边抚弄自己的鸡x巴,一边玩弄脑袋里的思想。可惜王晓波死前那些至今在网络上拼命发文纪念歌颂他的人一个也没有看好他的小说。最近才听说海外出了王晓波的英文版小说,这也是让我不解的,象王晓波的小说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为何这么久才被西方人引进?难怪西方人要从80后来看中国人“也懂得性爱了”,可乐可悲。

我告诉几位美国书商和一家出版社,他们应该学会找中国优秀的作品,我说,我所在的作家团体“独立中文笔会”就集中了大批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他们的作品就很精彩,如果要搞三个代表,他们应该是中国文学和写作领域的“三个代表”。可惜的是,我喜欢的作者的很多作品包括诗歌、散文、政论文和小说并没有引起西方的重视。当然,并不是西方人不重视就怎么样了,可是让西方了解中国毕竟是有害无益的,更何况人家那里没有盗版,出版发行很有规模,加上西方人比较喜欢阅读,一本书的版税分分钟超过中国图书市场上的畅销书。

下面附录一篇这个星期美国出版周刊上介绍的最近和我签约的创意公司的一篇文章。创意公司里面虽然都是来自美英等国家的外国人,但却个个会说流利的中国话、并且对中国文学有一定了解的。他们在北京和香港都有办事处。网站地址:www.creative-work.com。有兴趣把自己作品介绍给外国的,不妨按照他们的要求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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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Agency Looks To Bring Chinese Authors West>

by Lynn Andriani — Publishers Weekly, 5/7/2007 Translated by Chen Jie (陈洁)

由于西方出版商对中国的兴趣与日俱增,一个新的文学代理公司在香港应运而生,创意有限公司(Creative Work Ltd. )的宗旨是要把中国的声音传到西方。去年刚刚成立,至今已经把多位中国作者的著作卖给 Transword UK Atlas Books 等西方比较有名的出版社。他们最新的成果是上周刚刚签订了代理中国作家杨恒均惊险系列三部曲的协定——惊险间谍小说系列第一部《致命弱点》讲了一名美国双面间谍的故事——这套尚在翻译之中的小说由于太敏感,一直无法在中国大陆出版,然而,这并不影响它在互联网上大行其道,很多中国网民都是这一套惊险间谍小说的读者。

那里有很多不同的声音都值得我们西方人听听,负责创意公司文学部(创意公司也代理电影、音像等)的尤小茜女士(Marysia Juszczakiewicz )如是说。目前创意公司代理了 20 多位优秀的作家,所代理作家的创作题材各式各样。创意公司是由Britons Duncan Jepson Llyas Khan 合伙创立。工作重点就是在亚洲发现和代理当地作家,对他们的作品提出建议和编辑,然后卖到西方市场。创意公司还组织翻译作品,并负责这些作品在亚洲市场的宣传和销售工作。 尤小茜女士原来在 Hodder Headline Reader’s Digest ( 《读者文摘》) 编辑部任编辑,创意公司一成立她就过来负责文学部工作至今。

创意公司成立伊始,就取得了中国著名的畅销书作家苏童的一部短篇小说的全球代理权,并成功把这部短篇小说集的全球版权卖给了Transworld UK’s Doubleday imprint的主编Jane Lawson。最近,创意公司又把 张丽佳(Zhang lijia的新书《Socialism Is Great 》的版权卖到北美地区。创意公司还代理了中国畅销书作家安妮宝贝的作品,这位作家的《 Goodbye Vivien 》,在中国大陆卖了五十万册。 

创意公司在香港和北京都有分部,目前文学部里有五名全职工作人员。尤小茜女士(Marysia Juszczakiewicz )强调说,虽然中国越来越成为热点,可是在那里做生意还是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的。中国的作家,大多不很清楚代理能够为他们做什么,更多的作家对中国以外的出版社毫无所知。女士补充说,和他们签订合同,然后一条条翻译和解释那些合同条款,有时就能耗上好一阵子。

创意公司一般把某部作品的版权卖到全世,但有时也一个一个国家卖。目前,女士正在集中精力打进越南、朝鲜和波兰市场,并在日本寻求可以合作的作家。

邵 建:中国式民主,还是普世价值的民主?

 

近来,有关民主讨论的言论不断在网络泛起,其中这样一种声音值得倾听。四月下旬的新华网以“中国的民主模式是否已经形成”为题,介绍了“印度信息网”提出的一个观点:“中国式民主制度正日益成为世界民主制度的一种新模式”。于是,“中国式民主”或“中国的民主模式”便成为一些学者的讨论热点。5月7日的“中国新闻网”扼要报道了国家行政管理学院一位教授的文章,该教授认为“中国的民主模式已经确立,中国已把民主、法制、自由、人权、平等、博爱等理念确立为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

众所周知,“民主”与“科学”是新文化运动由陈独秀在《新青年》上揭橥的两面旗帜,但,近百年过去,科学不论,我们在追求民主的道路上走过太多的曲折。一个重要的缘由便是在“民主”之前加上各种各样的定语,以强调民主的各种特殊性,以至造成这样一种状况:民主定语时行而民主本身减损。比如陈独秀本人在高举民主旗帜的同时,就力批“资产阶级的民主”,因为它是“虚假”的,并弘扬“无产阶级的民主”和“大众的民主”,因为它才是“真正”的。其结果,定语取代了主语,阶级意识压倒了民主意识。今天我们在超越阶级意识的基础上,终于认识到:民主就是民主,它是全民的,不是阶级的。就像上述包括民主在内的“法制、自由、人权、平等、博爱”等,前一个时代我们不都是在它们的前头加上过“资产阶级”的定语而厉行批判吗?今天,当我们去掉定语,承认它们是“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时,从观念角度,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尽管姗姗来迟。

既然包括民主在内的“人权”、“自由”等是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那么就说明它们在这个地球上具有普世性,是一种普世价值。而就任何一种普世价值言,重要的是强调它们的共相而非殊相。在这里,共相所以比殊相重要,在于它涉及这种价值的存在底线。以人权而论,它所包括的人的生命权、言论权作为人的权利底线,是不分民族和国别的。你难道能在理论上划分美国人权和伊拉克人权有何不同?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同,只能解释为其中一种人权是伪的。民主也是人权,是人的一种积极自由的权利。就它所包含的价值内核而言,放之四海而皆准,也不会有美国和伊拉克的区别。我们知道伊拉克也是声称民主的,萨达姆也是经由民主选举并且是全票当选而执政的。但这种强调国别性的民主(比如“伊拉克式的民主”)是真是伪,已经不需多置一词。

因此,接受我们曾经的历史教训,去掉各种各样的定语,回到民主本身。民主就是民主,既不需像过去那样划分阶级,也未必需要像今天这样特别强调民族或国别。比如这位教授特地分疏中国“代表制”与西方“代议制”的不同,我就看不出区别何在。代议制的“代”不就是代表的“代”吗,代表制不就是代表们会集在一起议论公共事务并形成一种制度吗?两者都是“间接民主”,代表都是通过定期选举而产生。如果有不同,倒要问问各自的代表是通过什么程序产生的,它的实际作用如何。在语用学上,定语的一个功能便是对主语的限定,而限定本身却有可能使主语遮蔽。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承认民主是“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强调民主的“共同性”而去强调它的特殊性,诸如国别或其他呢?以一种学术商榷的态度,我以为,如果今天强调民主,那么,强调“作为一种普世价值的民主”比强调“中国式民主”更重要。

这里的区别就是共相和殊相的区别。殊相固然可以提倡,但它不能违背共相,否则民主有可能成为一种假借。当年陈独秀袭用前苏俄那一套,指责“资产阶级民主”从而使他不能走出假民主的误区。直到晚年,这位老共产党人才憬然有晤,在给西流等友人的信中,提出了对民主的“最后见解”。这时,他的民主观已经不是在定语上兜圈而是直接切入民主本身了。他所提出的七条民主的“真实内容”,比如“法院以外机关无捕人权,无参政权不纳税,非议会通过政府无征税权,政府之外反对党有组织、言论、出版之自由”等,都属于民主政治的价值底线。在其普世性上,这种民主是地无分东南西北,人无分男女老少的。

野 火:长夜里的守望--纪念“64”十八周年

 

十八年,恍然若梦,但不时却醒着。

这十八年岁月的静静流逝,已经使我从一个青年变成不惑中年。然而每每忆起十八年前那热血沸腾的岁月,依然令我激情荡漾,心潮澎拜!

十八年前的那一天,北京天安门广场爆发了一场反贪污,反特权,争自由,争民主的64事件,尔后引发了全球共产主义阵营体系一发不可收拾的分崩离析和全面崩溃。英雄王维林只身阻挡坦克车队的形象,就是一种独立大写的高贵人格的伟大象征。他的壮举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历史告诉我们,在直面恐怖和血腥的危难之中,普通民众的勇敢往往超过知识分子。

十八个春夏秋冬在”稳定”和”繁荣”的假象中,在知识分子的集体失忆中,使这个世界惊讶地看着中国在”一切向钱看”的精明中渐渐失却了以往的尊敬和关切……

十八年后的现在,不知大陆中国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还有多少人即使记得仍愿意怀着虔诚的心悼念那些喋血广场的年轻生命?当历史已经悄然走过十八个岁月,殉难者的血迹,已然被党国轻巧抹去;殉难者的英灵,已然被国人悄悄遗忘……

在大陆中国,只要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几乎已没有多少人还会想起历史上居然还有那么一个染血的天空,而即使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们——”八九一代”也未见得还有多少人愿意在心中肃然忆起……

这个十八年,对于全体国人来说,不啻是浑浑噩噩、苟且偷生的十八年。十八年中国式的普遍聪明绝顶的沉默,不禁让我真正体会到国人的可悲和麻木。难怪有人慨然感叹”常常看见那些心满意足活得滋润的男人女人们,他们在专制下活出好感觉的媚态让我不寒而栗。” 直到今天,自以为聪明而实则愚钝、丑陋的那些国人,为了维持苟延残喘的生活,依然在找寻着献媚的机会,依然在与专制同流合污。他们当中——有的当年置身广场中央的知识分子甚至早已摇身一变充当起了屠城政权的卫道士。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完全认同余世存先生所说”八九一代是丑陋的”的判断。是的,中国的男人的血性都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我们甘心就在强权下的强迫遗忘中苟活?

然而我坚信,历史永远不会饶恕”64″屠杀的罪恶,历史终将审判”64″屠杀的刽子手。独裁者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哈维尔说:”只要共产党没有为过去所犯下的罪行认错,就不会原谅这个政党”.人民不会饶恕也不会容忍用所谓”平反”继续愚弄世人,因为”平反”只会玷污”64″喋血的英魂,或者毋宁说那是对神圣”64″的亵渎!

民主的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真正宪政民主最终一定会在中国实现。正如陈子明先生说:”中国的民主化将会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有生之年中实现”,但任何过于乐观的估计也是不现实的。然而,我并不悲观,虽然中国的宪政民主之路依然漫长而艰难!

十八年即将过去,这么多年当中,表面上很多事情已经改变,经济似乎也在发展,但是社会的不公更严重了。中国的经济发展也已经走到一个危险的瓶颈,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辅佐,经济的发展注定无法再快。愤怒的火山只待点燃……

党魁胡锦涛在2006年度第12次中央政治局组织生活会议上的讲话中承认执政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三大危机即政治危机、社会基础危机和管治危机的沉重压力,其中管治危机是危机中的危机。总理温家宝也在国务院党组扩大会议上说:”社会各界将党政部门、国家机关告上法院,是体现出法制和法治进步、完善的方面,也反映出党政、国家机关部门,在依法施政、依法执法上,和社会发展严重脱节、差距,而由此带来问题、产生矛盾,使管治的危机恶化。” 近年来,全国各地每天发生群体抗议示威事件或严重政治事件层出不穷。显然,这种不公正是因为社会不民主,人民的权利得不到保证,没有自由而引发的导因。长期以来,中共政权从未善待约8亿人口的农民阶层,农民阶层现在已成为经济改革最大的牺牲者,无论从收入,土地,环境保护、医疗、教育、居住、一胎化生育、养老社保等诸方面都受到中共政权的盘剥、欺榨和侮辱,等同于中国的二等公民。中国工人约3亿,他们的工资、劳工保护和组织独立工会权是全世界最低,最没有保障的。中国的大中小学生约有 2亿人口,他们的教育经费绝大部分一直在”九年义务教育”的谎言下无条件自付,而国家教育预算人均数额在全球范围内已接近最低水平,甚至不如某些非洲经济不发达国家。

凡此种种现象,都是政治体制改革自八九以降停滞不前的恶果。因此,十八年前六四英灵献出生命所追求的理念如果被淡忘的话,那么中国就永远没有前途。只要中国没有变成公正的民主社会,只要中共依然坚持一党专制,彻底铲除腐败和消除社会不公就永远只是海市蜃楼般的空话和谎言,中国人民就永远无法享有中国宪法规定的各种民主权利和自由。

“64”十八周年即将来临,每年这个时候我与我的同道们将在心底呼唤我们不死的理念。因为我们明白这样的道理——”人权异常萎缩的国家,常常是特权异常膨胀的国家。把人权置于第二位的国家,一定是把特权置于第一位的国家。野蛮的特权当道,人民必然遭殃。在不尊重个人自由、生命与财产的地方,不可能有持久繁荣,而只会越来越萧条。”我坚信,任何抵拒民主宪政大势所趋的世界潮流,都终将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64”即将过去十八年了,事实也证明,其实任何权势者试图抹掉殉难者血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每滴血痕都已经印入历史记忆的血液里!

当年八九精神正是用和平理性的民主追求而曾经赢得了世界目光从未有过的普遍关注、真诚凝视和少有的尊敬。如果将其与古往今来所有的经济文化成就相比较,八九精神无疑是中国为世界文明作出的毫不逊色的重大贡献之一。

诚然,”八九民运与六四英灵永远是被剥夺者反抗剥夺时所向往的永恒形象。”故此,在”六四”十八周年纪念日将临的日子里,谨让我以此短文祭祀十八年前广场上的所有殉难者,并祈祝他们的灵魂在天堂永久安息!

[书籍下载]陈奎德:近代宪政的演化

 

陈奎德,著名学者,独立中文笔会副会长.

近年来在中国大陆,谈论宪政的人越来越多了。在本书里陈奎德先生与大家一起逐步回顾和讨论近代宪政的演化。

上述这些主题显然与我们中国人的生活是有关的。因为,虽然中国99%的国民已不相信共产主义了,但毕竟,中国至今仍在共产党统治之下。虽然, 中国还没有实现民主宪政,但是,中国终将同国际主流的政治经济秩序接轨,这是瞎子也能看到的前景了。而所谓国际主流政治秩序,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民主宪政。这与我们过去讲的古代世界的直接民主不同,它是近代才兴起,并逐步演化成为现代的民主宪政体制的。

我们关注的是,这一制度的演化历程如何?这一制度的根本特征何在?即,在各个现代民主国家中,哪些政治特性是所有民主宪政国家都必备的,是普遍的,非如此就不能称作民主宪政的;哪些特性是与该国的独特历史和国情连在一起的,并非任何国家都必需的,因而是?D8殊的。弄清这些问题,有助于中国的制度转型,有助于从根本上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有助于保障我们的基本权利,有助于在实质上改善我们的生活品质。因此,它与我们中国人的基本福祉是息息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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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红小札:王夫人·阿Q·左……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莫过于王夫人了。

她常说,“好好的爷们儿,都叫你们给勾引坏了。”读者每次读到这里,也似乎和金钏一样挨上了一个嘴巴,但也觉得奇怪,总觉得这股无明火烧的不是时候,像她这般智虑深沉的人物,不应作如此躁急。

当她再一次说起的时候,我就有些明白了,原来她“统共一个宝玉”,当然就不能让别人“给勾引坏了”,虽然最后仍不免被别人给勾引坏了,更确切地是去勾引坏了别人。这实在是做母亲的难处,因为儿子毕竟要大,一大呢?嘿嘿。

做父亲的似乎不这样想,鲁迅先生在给朋友的书信中,有时便会钻出“希望他快点长大……”的俏皮话,政老爷断断亦不能作如此“活泼”。他是一个言语无味的人,他只记得“仕途经济”,只记得“举业文章”,而他自己既不能恢复祖业,又不能从这条道路上来,于是把自己所未竟的这些,统统甩给下一代,让下一代一并担负了他们的希望,往高处走。至于这“走”,是一步步地“挪”,还是紧咬着牙关地“爬”呢,他可是不管了,只要大业有成,小的地方倒不用那么计较,这就是“做父亲”。

而除了如此去捍卫“统共一个”之外,王夫人其实还别有用心的。因为她“统共一个”政老爷,的确是给赵姨娘“给勾引了去”,也就分明地感到,眼下除了宝玉,业经没有别的“以他为法”的东西了,所以在宝玉“大承笞挞”的那一章节里,才叫着贾珠哭到,“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有些事很难说得清,今天的赵姨娘似乎就是明天的晴雯,而今天的周姨娘似乎就是明天的袭人,想起史太君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枕霞”的旧梦,而我们在将来的某一天势必也会成为我们父亲现时的样子,如果这生物还要进化,血脉还要延续的话。而今天的王夫人,左一个“看不上这浪样儿”,右一个“看不上那狂样儿”,其实也是很多“浪样儿”、“狂样儿”哽在心里许久的缘故。

于是也就一并统统地发泄了出来。打的打了,骂的骂了,撵的撵了,卖的卖了。当然,晴雯自然是“生的比别人强些”,这就罢了,于是也就殃及“不及晴雯一半”的四儿。而对于这类“好个美人儿”的女子,更多的还是担心,因为永远都有人比她们给美,比她们更年轻。何况再美的人儿,都有迟暮的时候,也正是宝玉在杏子儿下面琢磨出来的那些道理。但没有想到,美丽有时竟成了一种罪过。

大约是怀着嫉妒的罢。而在男人们的眼里,多是自己不曾“祸过”的缘故,即使是“祸过”的,若糊涂虫杨雄变态佬石秀者,也得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那淫妇用刀“先挖出舌头”,然后“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了。而王夫人的“看不得”,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已经成了金丝蜜枣,当时也没有什么“鸡丝拉皮”,而属于自己的那些“花红柳绿”,也早如儿时的尘梦,渺不可闻了。

至于,“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这句话虽是不通得很,却和“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一样流行过了的,甚至也和“梨花派”的诗口水一样,一时这样,一时又那样。后来的阿Q见了静修庵里的小尼姑,愈加兴高采烈起来,“和尚动得,我动不得?”那“用力的一拧”,不但“给今天的一切晦气报了仇”,后来在“飘飘然”中,倒是做了“应该有一个女人”的梦。

如果也画什么成分的话,阿Q自然是无产阶级,尽管这“无产”的有些流氓,但他总算是一无所有。可惜他老兄早生了近半个世纪,若是赶到土改工作队下乡的时节,也不至于给赵太爷等人“埋汰”了,我想那句“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打”字也会哼得特别起劲。不过他的这些话,总算是流传并发扬光大了起来,在文革里的很多场面中倒时不时地可以见着。

这可以说是一个奇想:凡是做尼姑的,不免“晦气”,不免“和尚动”,和尚既然可以“动”,我阿Q一个“革命群众”为什么不可以“动”呢?这样的逻辑,也可以说是一种“哲学”,怎么不叫人“拍案惊奇”呢?关于这些,鲁迅先生倒是不曾有所预言。而在后来人人可以做着阿Q的时代里,拆城墙,破四旧,大鸣大放,大砸大抢,八个样板戏,两个凡是……都是从这一条路子上来的。甚至你还可以刻意地去记住这一类人,大Q小Q、Q子Q孙,Q来Q去,以及我们血液里还残留着的大大小小的Q分子,想必都是“白盔白甲”的同党罢!

那是一个“整肃”了的大观园,也是一个“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渐渐死去的大观园。而在王夫人这些“当权者”的眼里,人人都必须像袭人麝月这些粗粗笨笨的“螺丝钉”一样,伶俐不得,聪明不得,漂亮不得,尤忌“与众不同”,因为这会让人想起“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来,往重了说,就是“坏了心术”,甚至“里通外园”呢?

王夫人的这一番“整肃”也很平常。从某个方面来说,毕竟那园子还有那园子里的人,都可以看作是她自家的;阿Q似乎还踌躇在“向左”、“向右”的“三岔口”,从他的言行上来看,似乎要“左”一点,虽然心底里暗暗地把吴妈同赵司晨的妹子等做了好一番比较,不免还是得出了“——可惜脚太大”的结果。但那时的赵秀才等人已经去静修庵里革掉了“皇帝万岁万万岁”的龙牌。看来他还是错生了时代,还得多等上两个或三个“二十年”不可。

而真正的文字,在历史面前,仍不免廉价没劲得很。不光是“言不及义”,而所叙述得,也终不过历史的皮毛表象而已,只要这历史忽然转过身来,拉下脸皮,一脚竟给踏灭了。因为历史总是不断地遗忘,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向前向前”,而在整个宇宙终,也似乎只有它最为永久,霸道得永久。其余的只是火柴上偶尔溅出的火,要么是重重地划过了——却不曾蹦出一粒半粒来。


 

握红小札:琴·棋·书·画

 

1】抱琴的名字

柏杨先生在《皇后之死》这本书里细细地算出了这样一笔帐,“一个帝王如果平均有两千位如花似玉的话,五百五十九乘两千,于是乎,中国历史上,从姬轩辕先生到溥仪先生,共有皇后妃妾一百一十万八千。”

这个数目庞大的有些让人吃惊。依我看来,似乎还多的多。你看看,连伟大诗人白居易都不曾免俗地写道:“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这固然是他老人家放荡恣肆的一面,毫无疑问地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江州司马颊上的几滴清泪确实有限,究竟是文人落魄时的自我感怜,在另一个薄命女子关盼盼面前,却又毫无犹豫地撑起一副道德家冷的发绿的面孔。

名士自是如此,皇帝老儿更是如此,连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尚且欲易其妇”,更何况其他呢。常言道:“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几千年的“文治武功”下来,属于女人的那一半呢,却还是元春口中一字一泪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去处”,而大大小小的正史野史所记载的,又不外乎什么贞女、烈女、才女、妖女、淫女等,显然是不完全的。

梁朱温妻张后在朱瑾妻被自己的丈夫所逼后,曾有过这样的哀叹:“万一汴州失守,妾亦当如此矣!”但我最为佩服明朝那个敢在皇帝的脖子上拴上一根绳子的杨金英,因为她到底有着“不怕一身剐”的勇气,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遗憾,为什么会是一个死结呢?其实这个死结,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解开过。

而《红楼梦》里的抱琴姑娘,留下来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当然,她的名字最终也为宫中一年比一年更加疯长的青草淹没。

2】司棋的爱情

爱是一回事,怎么爱又是一回事。难得的,是爱的无悔和无惧。

爱么?有时是需要勇气的。千百年来,我们还习惯去念叨一些人的名字,在她们的故事里去获得信心和感动,以证明这世界毕竟还有真正的爱,也只有配爱者而终于存在。

倒不用多引古书来举例,《红楼梦》的确是用“爱”压倒了古往今来的一切作者。甚至有人借冯梦龙的《情史》里的那些小题目为之密密加注,将爱也固执地分出三六九等来。我的感觉史,爱虽然是有许多别致的小花样,能予以判别的,无非有些“是”,有些“不是”而已。当然,《红楼梦》不乏爱的精致和婉曲,要说到爱的果敢,能给人以生的激荡,非司棋莫属了。

同是一个自择,司棋和尤三姐就有着许多的不同。尤三姐不过是一眼定情,便立下非此不嫁的誓愿,因为她心里究竟还藏有一个英雄的梦。但是人人未必有红拂女那样的好福气,至于“英雄”两字并不只是从皮相中就可以得来,然而柳湘莲这个自诩为英雄的憨大真的就比那两个石狮子还干净么?我看未必。一番错中错,固然是由于灵魂的不相通,到底还是这位柳相公首鼠两端,做事不计前因后果所致。由此可以感觉到尤三姐一刹那的悲愤,是因为这世界上,不允许再有着那样的梦。

司棋的爱情可以说是习以为常的,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不乏有过这种“青梅竹马”的经历。而这位潘又安或许是因为那“又”字的缘故,品貌一定差不了。乍一出场,却也脓包的可以,还得让人从树后悄悄地给唤了出来。而最后仍不免把那些难言的羞愧,还有担心,全都丢给了爱人,一个人竟逃走了。有一件事情是要紧的,因为他到底回来了,还发了些财,带了不少金银首饰,却又不肯轻易拿出来。单等着爱人心一横死了,才消除了自己心中那些小疑惑。而最后呢,爱人没有了,金银财宝没处消乏了,棺材也就横带着多捎出一口来。但那不管用,相同的是,柳相公的那股子小聪明劲,又在这里暗暗作上怪了。

还是不能说他“傻”。只能说这些男人聪明得那么“俗”,一个爱字也要打出那么多小算盘出来,爱的分量也就由此可观了。最让人悲哀的是,中国不乏有着这样的传统,穷书生总是攀上了富岳家,也常常被公主的绣球和相府千金们的弓鞋打中。若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这就得暗自揣度她的用意来,而这些书通常是男人们写的,结局也就自然不容乐观,因为他们心里还是有富岳家,还是装满了公主的绣球和相府千金们的弓鞋。在《劈棺》和《秋胡试妻》那样的戏里,乍悲乍喜中,男人的势利和浅薄交相掩映,一览无余,同时也有几分无聊。

从眼下的现状来看,“富岳家”那些白日梦许久不曾有人提起了,一些耽于“穷途”的作家和诗人们,纷纷插上草标,挂起了招牌自吹自卖了起来,作品写的怎么样我且不敢说,至少心中毕竟还有“术”,以至于“艳名”偶尔还露出瞬时的“峥嵘”来。当然也并不全是为了吃饭,“恶搞”别人不成,自摸自搞还是可以的。宋朝的谢希孟搂着一位陆姓妓女,对其师陆九渊开起了玩笑:“自从西晋四位武勇绝伦的陆姓男子故去以后,‘英灵之气’不再‘终于世之男子,而终于女子’。”《红楼梦》中的那段话想必是出于此罢!这在今天看起来更像是一段荒芜的传说,或许是“大气污染”过于严重,“英灵之气”不再眷顾人间了吧?

还是忍不住想起司棋死前说出的那些话来,尤其是这一句“我只恨他为什么这么胆小!”字字有声,慨然之气,跃出纸面。这更让我觉得惭愧,因为自己从不曾有过那种——凡事一头撞去——的勇气,有时竟不免给自己找上许多的小借口。比如说这一个借口:这世界上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在若迎春那样顺手拿出一本《太上感应篇》盖住脸之余,我还是相信世上有真的爱情。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还是宁愿让自己相信这些。

3】侍书和入画

《红楼梦》中主子与奴子的关系,“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里已经说得够多了。相同的还有宋江和李逵,虽然他们都是一样的黑,有人曾给他们分别竖起一面不同阶级的大旗,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曾调和过。但在《水浒》这本书里,一个不停地叫“哥哥”,一个满口唤“贤弟”,真是亲热得很。

至于那些“科学”的理论,我却不曾细细地钻研过。作为侍书入画这些“大丫头”,月例上自然是比小丫头们高上一些,由于“从小伏侍小姐的份上”,某些方面也就直接间接地充当了主子的“喉舌”,被人讥之为“副小姐”了。司棋确实发扬过这“副小姐”的威风,为了一碗蒸鸡蛋,把那姓柳的厨房砸得个不亦乐乎。而侍书和入画,着墨虽是不多,在探春和惜春得性情上,却做了一些必要的填充。她们彼此间不同的命运,也确实让人看出主子和奴子,上级和下属等等之间的许多东西。

真让凤姐的那句话说中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此语若是多换换名词,也就适合很多时候,同样包括现在。现在的老百姓终于做了主人,表面上的差别看似没有了,但无形的差别还是存在的。而这通常唤作“仆”的,多是四个轮子载来载去的,更多的时候却是“主人翁”对着他们“仆”,“仆”气日深,也就和怡红院里的袭人一样,把那怡红院看成是自家的了,反而把真正的主子贾宝玉调教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黛玉倒是很清楚地看见了这点,单单叫几声“二嫂子”是无济于事的。

还是王夫人懂得役仆之道,看看她那几声“我的儿”,叫得是何等声情并茂!更重要得原因是袭人每个月能在这里多领上些银子。可见钱之作用,虽曰孔方,又名阿堵。既能通今,又能博古。亦可易色,亦可役物。权仰之生,官为之仆。仆来仆去,天下尽腐。而对于《红楼梦》,我向来都有一种偏见,以为书中的故事,并不限于某个特定的时代。而那些人从园子里走出来,径直走到现在的社会里,也不会让人觉得多么的不同,毕竟这个时代依然存在着“东风”和“西风”,同时还流行“清宫戏”,还广建“仿古建筑”。当然,是比不上那园子里的人闲散了,而今天的我们,有时所求的,并不限于二两银子的月例。虽然到头来,仍不免还是为了吃饭。

如果自己能种出粮食来,似乎可以不管。至于侍书和入画,一个想必会磨墨,一个想必会调色,都是跟着主子十来年了。但“严打”的号角一吹响,入画便稀里糊涂地落了水,这虽是无心之过,用尤氏的话说,“官盐反成了私盐”了。其它人倒没觉得什么,惜春便突然觉得这“脸”之重要,不但是今日明日可以用,似乎还可以一直用下去,而东府的爷们,一向却干着些“没脸”的营生,于是便借着“入画”这件事,来捍卫自己的“脸”,这是一类主子。

还有探春这一类主子,倒是能给人看出一些清明振作的气象来。不过她的作用毕竟还有限,仅仅局限于那个园子,甚或只是那小小的一个秋爽斋。即使作贼,她也仅仅只是那一个地方的“窝主”。但她的锐敏,足以能够自卫,就连她的丫头也能露出一些锋芒来。此时的秋爽斋,足以称得上治世。

至于迎春那一类主子,历史上倒是多见,她只要有一本“太上感应篇”在手,其余的大可不管。所以她的奴才们偷的偷,瞒的瞒,骗的骗。就是这做奴子的,也有做奴子的理由,“……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奶子不仗着主子哥儿多得些益,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历史上的那一笔笔烂污,多是这句话在其中翻精捣怪吧。

难怪林妹妹说,“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上下若许人,又如何裁治他们。”我希望咱们中国的老百姓,不要做这么“好性儿”的“主子”。

犹太作家反犹太?《法兰西组曲》作者立场起争议

 

以未完成的遗作《法兰西组曲》震动文坛的犹太裔女作家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近日却因为其批判犹太人的劣根性的立场而引起争议。

这场争议是由内米洛夫斯基的处女作小说《大卫。格德尔》英文版最近出版而引起的。在这部作者26岁时写的中篇小说中,作者描写了一个出身贫寒的犹太人不择手段成为一个银行业巨头的故事。作者曾表示,像这样的犹太人“对金钱的爱代替了其他所有情感”。有些评论家对比了英文版和法文版《法兰西组曲》后还发现,英文版删除了米利亚姆。阿尼西莫夫教授撰写的法文版序言中的几句话,其中包括:“在她的笔下,我们看到的竟是如此一种对自己的仇恨!在一种令人晕眩的平衡之中,首先她接受了犹太人属于低价值的‘犹太种族’的观念……”美国小说家保罗。拉。法吉在美国犹太文学网站Nextbook上评论说:“内米洛夫斯基是一个不喜欢其他犹太人的犹太人。”作家卡门。卡里尔则站出来为内米洛夫斯基辩护:“我们为这个问题争论的唯一原因就是现在,我们的文化中充斥着‘政治正确’的调调。她并不是不喜欢犹太人,她只是不喜欢某些犹太人。这区别可大了。”

有些质疑者也拿内米洛夫斯基生前的经历来证明她的“反犹”立场。二战爆发后,内米洛夫斯基曾多次在右翼反犹报纸上发表文章,也曾和一些法国政界公开“反犹”态度的极右翼分子密切交往。在最危险的时候,她还曾写信给维希傀儡政府元首贝当,说她尽管生而为犹太人,但自己向来不喜欢犹太人,因而应该区别对待。在尼米洛夫斯基被法国宪兵抓进集中营后,她的丈夫爱泼斯坦写信向德国驻法国大使求情,在信中也说妻子从来不说犹太语,对她作品中的犹太人也没有好感。

然而,几乎所有内米洛夫斯基的研究者和翻译者都站在她的一边。刚刚出版内米洛夫斯基传纪的美国科尔比学院法文教授乔纳森。魏斯说:“我认为的确可以说,她和她的犹太种族的根是疏远的,但说她痛恨自己民族,那就太过头了。”内米洛夫斯基作品系列的英文版译者桑德拉。史密斯也是犹太裔,她也认为这种指责很荒唐:“当时每个人都在那些右翼报纸上发表文章,但那些报纸上的文学版面和常规版面是不一样的,政治立场并不一致。归根结底,她当时的所有行为,都是希望能躲过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