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从精神贵族到争议人群?

 

从2006年初的韩(寒)白(烨)之争,年末的作家乞讨事件、“作家富豪榜”,到2007年初王朔复出“教训”文化界、余秋雨辞去作家头衔,中国文化界频发尴尬事件。“什么是作家?文化界是个什么坛?”伴随80后写作和网络文学的兴起,关于文学的种种争论重新白热化。以往戴着沉甸甸桂冠的作家群体,如今却成了争议人群。

由于整个社会对作家群体的认知混乱,作家这个群体在迅速扩充,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人都在加入其中,文化界的乱象也就不难理解。

在这个泛娱乐化、泛明星化的时代,“草根明星”、“学者明星”等新群体不断涌现,作家群体自然也受到影响。一向以清贫自诩的中国作家开始两极分化,一些作家甚至被组合拼出“作家富豪榜”。

北京某媒体2006年12月推出一份不甚准确的作家富豪榜,再次令作家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余秋雨以1400万元收入名列中国作家首富,因作品被改编成热门电视剧而声名鹊起的二月河,收入1200万元,紧随其后。

作家群体的分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迫的。伴随畅销书机制的形成和商业出版浪潮,“普通作家和名作家,纯文学作家和畅销书作家版税区别相当大”。文化界财富的分配方式因此改变;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作家群体所面临的困惑与诱惑。

年近五十岁的王朔手拿“大棒”向文化界挥舞,成了2007年初轰动一时的文化事件。刘心武、余秋雨、北村、郭敬明等作家都在他批评之列。然而,王朔自我坦白说,他也没能坚守住文学品格。

长期沉寂的王朔写电视剧去了,因为写一个电视剧剧本至少挣100万元,但是“剧本把我写坏了,电视剧把我写伤了”。有目共睹的是,拥有巨大批评能量的王朔,近年来同样没能写出优秀的作品。

作家明星化、富豪化,在文化界年青一代当中最为明显。80后作家如韩寒,写小说之余,更多的是因为写博客、开赛车、录唱片,甚至是绯闻等引起公众关注,频频登上娱乐新闻版面。

关于作家、文化界的讨论在网络上也不断升温。令人遗憾的是,当下关于中国文学的争论越来越以娱乐化、八卦式的骂仗形式展开,真正对中国文学有裨益的文学批评已难觅踪影。

骂仗的结果往往是:丑闻比作家更轰动,口水比作品更惊人。把公众对文学的热爱变质为对作家个人隐私、相互关系的窥探欲望,必然伤害到作家群体的集体声誉。当下文化界应正本清源,摆脱无聊的作秀与吵闹,重新寻找文学对当下社会的价值贡献。

文化界流行骂仗,与长期缺乏良性的文学批评不无关系。不知从何时起,文学出版与销量、利润紧密挂钩,更与作家的名声地位息息相关。绝大多数文学批评沦为变相的商业广告。“化无聊的骂仗为建设性的文学批评,才能扭转文化界风气。”

也有评论指出,伴随网络文学的浪潮,传统观念中的文化界和作家概念必将经历巨大的冲击。在一个海量文学作品不断产生的时代,人们将更多地关注好的文学作品,而不是疲于追逐作家本人。

有人说过,“成千上万个普通人,都将因为网络而成为作家。”文学的未来将在网络上延伸,网络写作具备平民化、全民化、与读者互动等特质,意味着作家和普通人的边界将日益模糊,而文学写作在浮躁社会里的功利一面将因此得到矫正。

王朔自曝吸毒嫖娼 网友:王朔疯了

 

王朔日前在凤凰卫视录制节目时,除了骂杨澜老公是骗子,还亲口承认自己曾经“吸毒嫖娼”。王朔的这些言论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北京市警察局法制处8日在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如果王朔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则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王朔:我吸过毒,也嫖过娼

王朔日前做客凤凰卫视《铿铿三人行》,在主持人询问私人问题时,王朔大谈了自己的吸毒经历:“(这是)我个人隐私,涉及到别人我不愿意说,我个人无事不可和人说的。吸毒嘛,我告诉你我吸过,我当卫生员的时候就接触了这个……”。

除了吸毒,王朔还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嫖娼:“我也嫖过娼,接触过性工作者,都是最好的人,都比小知识分子要好,内心要干净得多、善良得多……”

网友:王朔疯了

不少网民质疑,王朔这么做只是希望唤回公众对他的关注,为3月将出版的新书《我的千岁寒》炒作。王朔这次连自己都“咬”,让很多网民对其产生前所未有的反感。

很多网民说:“不就是卖书吗?怎么弄得跟卖身一样。”“这是过气作家发书前的惯用招术。”“这把年纪了应该知天命!到那个年龄就该干那个年龄应该干的事儿,但他还一个劲扑腾,挨个骂一遍又没有什么花样,这种炒作手段实在太下三滥了。”“王朔是什么?作家?特立独行者?流氓?混混?嫖客?”“王朔疯了!王朔疯了!”

叶京:王朔非常牛逼

面对最近王朔的举动和状态,王朔的老友、最近因电视剧《和青春有关的日子》而出名的叶京不仅大加赞赏,更表示王朔现在已经超乎常人达到了另一个境界,“他所说的句句真话,是一般常人无法认同,无法理解、更是无法达到的。”

叶京说:“王朔从他出来那天起,就不存在什么复出不复出的问题。他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状态特别的好、非常好。所有的人都用世俗的眼光看王朔,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觉得他非常牛逼!他已经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有些俗人特傻B,说他为新书炒作,说他有其他目的,还有人说他疯了,但是这些争议根本影响不了王朔,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十年前的王朔都不在乎了,更何况现在的他!那些说他疯了的人,其实是自己疯了,而且病得不轻!”

公安部门:王朔应受到法律处罚

对于王朔这种自曝吸毒、嫖娼,北京市警察局法制处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如果王朔所说的情况属实,按照中法律,王朔应该受到处罚。“如果情节足够严重,应该按照《刑法》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如果情节不够严重,则应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处理。”

中共宣传黑手伸向全球

 

当中共官方喉舌奉命制造与传播谣言的时候,中共当局仍不满足于欺骗十三亿人民,而将黑手伸向全球,实施“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的阴谋,企图荼毒海外华人的思想意识。

今年元旦,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全面扩版为亚洲台、美洲台和欧洲台,台长赵化勇宣称这是中国电视传播力提升的重要标志,与国家的影响力和地位“相匹配”,云云。

在全球每一角落,都有中共传媒直接和间接插手,控制当地华人的意识形态。印尼也不例外,有中宣部资助的某报积极地奉行中共的政策,对不符合或干扰他们理论、观点的传播事业,一律采取有形或无形的打压。由于中国搞经济“侵略”,向印尼投下了相当庞大的资金,政府对中共干涉印尼国内言论、报刊自由的政策无动于衷。

中共为了对天然资源与能源的庞大需求,进军全球各地挖油采矿。据美国《洛杉矶时报》报道,在非洲驱动的投资热,令中国与非洲间的贸易金额超过四百亿美元。这种情形正在印尼发生。不久前,印尼东爪哇因钻井勘探天然气而造成地下泥浆喷射出地面,据说就有当地人在示威时指出是中国投资的挖煤引起的。

在印尼,有不少的知识份子对中共是很清楚的。他们痛心于政府认同中国式的发展道路即犠牲劳工权益和生命、犠牲国家环境和资源、纵容官员腐败而换取经济发展的畸形繁荣。印尼华人中不少激进派与商业既得利益者们,忽视友族知识份子的忠告,罔顾将祸及华裔下一代子孙,继续奉承中共的对外扩张政策。目前最荒谬的莫过于搞“统一庆祝二00七年春节晚会”。在印尼人民遭受无数次天灾人祸的当今,多少惨遭横祸的老百姓过尽悲哀痛苦的日子,挣扎在生死边绿,华族却大事铺张,甚至通过电视转播来炫耀一番。能不刺激印尼友族人的愤慨?难怪有识之士担心一九九八年的排华动乱会卷土重来。

为什么仅仅过去了不足十年,印尼华人就将残酷的九八暴乱忘得一干二净?就是受到中共的传播影响力,又只看到中国的经济崛起,看不到内在的隐忧以及可能一触即发的政治危机。以为中国强大了,连美国都要巴结,谁还敢搞排华来得罪富强的中国?由于传播事业遭到控制,部分华人抵制揭露中国黑暗面的传媒,认为他们是在造谣,而宁愿相信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等所宣传的中国盛世景象。实际上,海外华人的心智早已被荼毒了,盲目视其他民办报刊的真实报道为“造谣”、“破坏”、“反中国”。例如某华文杂志初办时,其董事长就受邀吃饭,被示意少一些转载港台报刊内容,特别是“攻击”中国的言论、新闻、评析等,直接插手干涉印尼传媒事业的新闻言论自由。

中共的宣传黑手正伸向全球,善良的人们要警惕啊!

张祖桦:赵紫阳的政治改革遗产--兼评宗凤鸣新著《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

 

近日,有朋自香江来,捎回宗凤鸣先生的新著《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文中引用简称“宗书”),使我得以一睹为快。赵紫阳在中国经济改革与对外开放中的贡献已为世人所熟悉,而他关于政治改革的思考与探索却鲜为人知。宗凤鸣先生通过记述他在1991—2004年间与赵紫阳在软禁中的上百次谈话,提供了大量弥足珍贵的一手资料,使得我们可以据此进一步地探讨赵紫阳的政治改革遗产,从而为中国的宪政民主转型累积坚实的政治资源。

一、政改的目标是实现民主、法治和宪政

1987年1月,胡耀邦被中共党内的保守派以阴谋与政变的方式搞下台。胡的战友赵紫阳被推到代理总书记的位置,担负着继续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同时直接领导政治体制改革的重任。此前,赵紫阳亲自组建了中央政治体制改革研讨小组,并委托鲍彤成立研讨小组办公室(简称“政改办”),着手研究政治体制改革的设想和步骤。

87年10月,中共十三大结束之后,新选出的中共中央常委会的委员们举行记者会。新当选的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走到记者中间,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数百名记者采访。一位记者问赵紫阳:“您现在考虑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赵紫阳脱口而出,“改革,政治改革”。由此可以看出,政治改革在紫阳心目中的地位。

1989年“六四”事件后,已被政变除权的赵紫阳面对保守势力的围攻,在中共十三届四中全会上的发言(此前媒体上披露了几种版本,宗书首次披露赵本人提供的权威版本)中仍然义无反顾地说:“改革,包括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这两方面互相影响。现在看来,除了经济体制改革、经济发展外,社会主义在政治体制上,在民主问题上也必须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性。在实践中,我越来越感到,政治体制改革对经济体制改革既不能超前,也不能滞后了,应当大体上同步进行。如果太滞后,经济体制改革就很难继续进行下去,而且会产生各种社会、政治矛盾。”(宗书17页)

了解中国政治内情的人都知道,中共高层对于政治改革一直存在很大分歧与争议,保守派主张坚持党的绝对统治,借口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抵制政治改革,批判以自由、民主、人权为基本价值的主流文明。以胡耀邦和赵紫阳为代表的党内改革派则主张对党的领导方式以及政治体制进行改革,发扬民主,健全法制,开放舆论,加强监督,对政治权力进行制约。

赵紫阳认为:“政治体制改革必须跟上,主要是社会主义的民主和法制必须跟上。在实际工作中,我还深深感到,时代不同了,社会和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变化。民主已成为世界潮流,……人们的民主观念已经普遍增强,许多社会问题完全用原来的办法很难解决了。……因此我想我们党必须适应新时代和新情况,学会用民主和法制等等新办法去解决新的问题,例如,要加强政治生活的透明度,充分发挥人大的作用,加强与完善共产党的多党合作制和政治协商制,完美并改进选举制度,加强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的监督,用具体法律来保证和规范言论自由,允许经过合法申请和批准的游行,等等。”(宗书18页)

赵紫阳在与宗凤鸣的谈话还说道:“改革开放就是高举民主的旗帜,要实行民主政治。中国必须变成个民主与法治的国家,才能向前发展,才能顺应世界潮流。”(宗书387页)

宗凤鸣先生在全书的结束语中评论道:赵紫阳是中共高层提出中国要走上民主与法治的第一人。

赵紫阳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他通过认真学习反思之后,能将民主、法治与宪政结合起来,从而完成了政治理念的超越。他提出:“议会民主是今后必走的道路。在这个问题上顾准是先知先觉者。但实行政治民主需要有个过程。”“孙中山的军政、训政、宪政三时期是有一定道理的。”(宗书231页)

赵紫阳还在谈话中说道:“在英国不搞人民民主而是搞宪政民主,以限制政府的权力,保护人民的权力。顾准也是不主张搞人民民主,认为大民主一定会产生无政府主义,而主张议会民主。搞人民民主也容易被野心家夺取个人权力利用。”(宗书345页)

赵紫阳关于民主、法治和宪政的主张跳出了要不要进行政治改革的论争,高屋建瓴地为中国政治改革指明了方向与目标。

二、从中国实际出发,使民主运转起来

美国著名政治学家罗伯特D?帕特南在《使民主运转起来》一书中指出:“制度创新与路径依赖,是近来学界频繁使用的两个术语。前者指的是对制度进行革新,以提高其绩效。后者说的是,制度的改变有其既定的轨迹,历史的惰性对制度的变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种良性的互动和循环,恐怕是每一个改革者所为之殚精竭虑的。”

中国的政治文化传统特别崇尚权威,民主的元素则非常稀薄。怎样从中国的实际出发,使民主运转起来,是赵紫阳先生晚年着重思考与探索的问题之一。

起初,赵紫阳的基本想法是,把反腐败与廉政建设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件大事来抓,并把廉政同民主、法制、公开性、透明度、群众监督、群众参与等密切结合起来。这样做容易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

据鲍彤回忆,“十三大以后,中共中央多次讨论反腐败问题,反腐败成为赵紫阳关心的焦点。赵紫阳希望通过反腐败,在中国建立起民主与法治。”“赵紫阳很有这样一个理想,就是在反腐败的过程当中把整个国家的民主制度建立起来。在学潮高潮的时候,赵紫阳讲过,他主张在民主和法治的轨道上解决问题。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赵紫阳本来的意图是,既然全国人民都如此关注反腐败问题,那我们实现民主就有了动力,我们就可以把人民代表大会、各民主党派、学联、学生会、工会、报纸新闻界,大家都集中在反腐败和民主和法治问题上,大家都来搞民主,在民主和法治的轨道上解决问题。在实践当中,逐步把一些制度建立起来。”(VOA中文部2005年1月22日报道)也就是说,赵紫阳筹划以反腐败来凝聚全国人民的力量,但是把着力点放在制度建设上。

紫阳当时计划在党政分开、朝野对话、社会自治、舆论监督等方面广泛推行渐进式民主改革,企图藉此改良一党专制政体。尽管只是一些设想,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但这一经历无疑有助于他在漫漫长夜中对“专制”与“民主”的换位思考。思考的重要结论是:(1)必须废除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专政这一理论不放弃,民主政治、法制建设难以实现”。“搞市场经济,还是无产阶级专政那一套,这两套很难长期在一起,矛盾会很多。”(杨继绳:《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2)必须采用普世性民主价值,走适应民主潮流之路。他说:“西方的议会民主道路看来还是比较成熟的。因为可以实行筛选,可以消除情绪化。国家领导人和议员,如不代表人民说话,人民就不选你。”这两个结论说明,赵紫阳已摆脱共产主义专制观念而服膺于合乎世界潮流的民主主义价值。这是从专制到民主的决定性思想转变。

1989年“六四”事件之后,赵紫阳在软禁中对如何在中国实现自由与民主作了大量进一步的思考。1993年4月3日,他在与宗凤鸣的谈话中说道:“在一党制领导下,应开放舆论,开放报禁,实行言论自由,进行公开监督。香港是殖民地统治,政治上是集中的,权力是不能分享的,但人民是自由的,报纸是开放的,可以公开批评任何领导人,也可以游行示威,对政府及领导人予以制约监督。”(宗书84页)

他在1995年11月4日的谈话中进一步指出“政治改革,就是要实行民主政治,开放党禁、报禁,实行言论、结社自由,进行公开监督。”(宗书184页)

赵紫阳十分重视司法改革与司法独立。他说“世界各国的经验证明,司法独立是市场经济条件下遏制官员腐败、防止权钱交易的有效办法。从我们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年,各级党委(包括中央)完全没有必要插手司法工作和司法程序。插手了,只会使党内有牵连的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对司法案件横加干扰,造成依法立案与定罪的障碍。”(宗书246页)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赵紫阳还主张借鉴美国的联邦制度,让各省享有充分的自治。他在谈话中说:“最好让各省自治,就是让各省根据自己的人力、物力、财力各自去发展,那就会形成穷省有穷办法,富省有富办法,各省根据自己的能力条件去发展。……美国之所以发展得快,也是靠联邦自治,各联邦成员都实行自治,根据自己的能力并发挥自己的潜力去发展。就是东方四小龙的兴起也如此。如果台湾、香港,在中国大一统的体制管制下,可能也不会腾飞起来。”(宗书112页)

赵紫阳还清醒地指出:“中国的改革,只搞经济改革,不搞政治改革,固然不行;但是若不同文化结合起来也不行,须要有个文化启蒙运动来清理中国这个基地。本来‘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个启蒙运动,要解决‘国民性’问题,但被民族危机淹没了。中国这块基地不清理,正如鲁迅所说,无论什么东西放到这个大染缸里面,都会变颜色。”(宗书317页)这和自由主义学者刘军宁先生前不久提出的“中国需要一场文艺复兴”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民主是可欲可求的,但不会自己从天上降下来,而要靠中国公民在实践中去探索、去追求、去争取,需要从政治改革、制度创新、思想解放、文化启蒙、人权扩展、破除言禁与党禁等方面多管齐下、环环递进。赵紫阳的政改思想无疑是中国民主化的宝贵资源。

三、政治多元化与多党制

探索中国政治改革无法回避的一个核心问题,就是一元化还是多元化,一党制还是多党制?

宪政学者萧公权先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指出:“一个民主国家必须要有健全的,经常存在的反对党。”“必须发挥在野党监督功用,方能达到真正宪政的目的。”

胡适先生在1948年9月4日对自由主义的政治涵义做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叙述:“总结起来,自由主义的第一个意义是自由,第二个意义是民主,第三个意义是容忍——容忍反对党,第四个意义是和平渐进的改革。”

中国在民国时期实行的是多党政制,当时有许多政党活跃在政治舞台上,代表不同社会集团进行政治参与和利益表达,并且发挥着制衡政治权力的功能。但是在1949年中共建立政权之后不久,就通过一系列的政治运动将其他政党打入冷宫,从而建立起一党专政的政治体制,对国家与社会实行全能主义统治。不要说反对党,就连反对派、反对意见、反对思想都不容许存在。结果是万马齐喑、万民噤声,到“文革”登峰造极,社会经济濒临崩溃。

“文革”后期,人们开始反思,是什么原因导致当代中国走上歧途、历经磨难、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终于开启了改革开放的求解历程。有识之士逐步认识到政治一元化和“一党专政”对于人民的福祉和国家的进步是十分有害的。因为它封锁了人们追求自由与幸福的意愿,扼杀了人们参与社会政治生活的自主性与创造性,并且使政治权力不受任何制约、遂至泛滥成灾、肆意为恶,使公民权利遭受践踏、丧失殆尽。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中共党内的民主派和民间民主力量才立意要推进政治改革,兴利除弊,建立民主、法治与宪政。但是,一党专政乃是横亘在在政改道路上的最大的绊脚石。赵紫阳从接任总书记、接棒政治改革之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莫斯科新闻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戈尔巴乔夫回忆录记述了戈氏1989年5月到中国访问期间与赵紫阳的会谈。

书中写道,会谈中“我们认识到,没有政治改革不行,应当更广泛地吸引人民的参与;如果没有人民的广泛参与,上层的改革动力就会衰退。我的对谈者生动地回应了这一论断。”

赵紫阳说,他们(按指中国)的经验也表明了这一点。他认为,避免政治改革与经济改革进行速度之间的巨大差距是非常重要的。中国政治改革的方针在一九八七年召开的中共十三次代表大会上业已确定。赵总书记强调,在中国的具体条件下,重要的是“党政分开”。他同时还谈到多党制的问题。

赵紫阳提问:“一党制能够保证民主的发展吗?在一党制下,究竟能不能实行对各种消极现象的有效监督,能不能对党和政府机关存在的贪污受贿现象进行有效的斗争?”

从赵的以上表述中得出的结论是:中国领导层正准备在政治改革的道路上奋起直追,似乎在一党制下,人民群众也能够享有广泛的民主权利。不过,赵紫阳最后又说:假如这不能取得成功,那就将不可避免地面对“多党制”的问题。对这个问题,他强调了两个“必要性”:第一,是确立公民宪法权利的必要性;第二,是确立民主与合法性之间最恰当关系的必要性,即合法性应当以民主为基础,而民主则应当立足于合法性之上。(戈尔巴乔夫回忆录《生活与改革》下卷第三十九章第四节)

在宗凤鸣记述的《赵紫阳软禁中的谈话》一书中,赵紫阳对此问题显然已有更为明确的答案。赵紫阳在1993年5月6日的谈话中说道:共产党“为了统一意志,必须搞舆论一律,不能允许新闻和言论自由;为了稳定,进行统治,当然不能允许有不同政见者存在,实行党外无党,党内无派,更不能允许政治多元化、实行多党制,这就自然走上了独裁专政的道路,而且是要使人人变成为‘驯服工具’的思想专政道路。”(宗书92页)

2004年赵紫阳在与友人谈话中明确指出“一党专政下搞商品经济,肯定会产生腐败”,“共产党控制所有资源的基本事实不变,腐败就控制不了。”(王扬生《叩访富强胡同六号》)

一党专政必然是“党天下”、党凌驾于宪法和法律之上,党主立宪,党管干部,党管行政,党管司法,党管财经,党管媒体,党管文艺,党管图书出版,党管互联网,党管手机短信,党享有无限权力,党无所不能,党可以为所欲为、生杀予夺,却不受任何制约,这正是今日中国政治体制诸种弊病的总根源。

赵紫阳说得好:“所谓政治改革,就是要放弃党垄断一切的权力。不削弱不放弃党的部分权力,社会组织就发展不起来,不能形成力量对政府实行监督。”(宗书378页)

破解一党专政,实现政治多元化和多党制,乃是政治改革题中应有之义,也是政治改革最关键、最重要、难度最大的内容。因此,赵紫阳的相关思索与见解,对于后继者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政治改革无禁区,关于政治改革的研讨更不是谁能够独家垄断的。宗凤鸣先生新书的出版,是中国政治思想史与政治改革史上的一件可喜可贺的重大事件。宗凤鸣先生新书的热销,反映出国人对于政治变革的关心与期待。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赵紫阳的政治改革思想是他留给后人的最可珍贵的遗产,因为它能给予我们很多智慧和教益,帮助我们探索中国政治转型之路,“破解中国政治变革的窄门”。

2007年春节

首发《开放》2007年三月号

陈水扁:不容青史尽成灰:向民主前辈雷震先生致敬

 

昨天是台湾民主运动的先驱雷震先生逝世28周年纪念。记得于一年前的这一天,本人亲自出席了“公益信托雷震民主人权基金”的成立大会,但由于苦无经费无法运作,经过行政院大力的支持,积极协助募集基金,终于在基金成立的周年,完成三千万元经费的筹措工作,对于实现雷震先生毕生追求自由、民主、公义和人权的遗志,又向前迈进一大步。

雷震先生于1897年生于浙江长兴,早年曾担任中国国民党南京市党部书记长、中国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国民政府委员、国民大会副秘书长、行政院政务委员等职务。国民政府迁台后,也曾出任总统府国策顾问,可以算是中国国民党党国体制之下的党政要人。

1949年雷震先生在执政当局的支持之下创办了《自由中国》半月刊,之后言论逐渐转向,经常批评时政及国民党的威权统治。1956年蒋介石70岁生日时出版《祝寿专号》积极建言要求进行政治改革。1960年3月,透过《自由中国》发表社论,公开反对修改临时条款让总统连选得连任,而无任期的限制,严重激怒当道。同年6月,雷震宣布筹组新党,以团结海内外反共人士为真正民主而奋斗。9月4日随即爆发“雷震案”遭到逮捕入狱,《自由中国》也遭停刊、查禁。10月8日雷震先生经军法审判,以“知匪不报”、“为匪宣传”等莫须有的罪名判处十年的重刑。

隔年,雷震先生开始于狱中撰写长达数百万字的回忆录,却在刑满出狱时全数被没收,最后惨遭警总焚毁。对此公然违法乱纪的行为,于1988年本人与谢长廷及周弘宪两位律师,曾为雷震家属提出国家赔偿诉讼。2000年本人就任总统后,除亲赴国史馆关切雷震先生与《自由中国》史料保存和整理状况,更手谕国防部促成《雷震案史料汇编》问世,积极还原历史的真相,并还给当事人一个公道。

于国史馆所印行的《雷震案史料汇编》一书,由极机密档案解密后的文件中,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于1960年10月8日军事法庭宣判前,“上午11时在总统府集会商讨雷案,由(蒋介石)总统亲临主持……”,经与会人士发言后,“总统指示:……雷之刑期不得少于10年、《自由中国》半月刊一定要能撤销其登记、覆判不能变更初审判决。”“总统随又垂询:……能否撤销登记?将来覆判不可变动有无把握?”“由汪局长(国防部军法覆判局汪道渊局长)答覆:都可以办到。”

由此可见威权统治的可怕,由总统在总统府召开会议,完全无视宪法与法律有关独立审判的规定,亲自决定审判的判决与刑期。且只因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就将人打成匪谍、诬陷入罪、罗织成狱,这样的独裁者还被称之为“民族的救星、民主的伟人”,这难道不是历史最大的讽刺,不需要严肃的面对与检讨吗?相信随着“重大政治案件”

相关机密档案的解密,绝对还有更多相同的史实会陆续被披露,一案一案的摊在阳光之下,接受全民的检验与省思。

对于转型正义问题的处理,尤其是对威权统治者历史功过重新的定位,这是所有新兴民主国家都必须严肃面对的课题。过去在中国国民党的党国体制之下,统治阶层的成员绝大多数为外省籍,只因为这样,而把追求转型正义的努力完全污蔑成操弄族群、挑拨族群,这不但不符合事实,更是蓄意模糊焦点、规避责任。

依据相关的研究报告,白色恐怖期间的受难者,外省籍占40%,远超过其占人口比例的15%.“雷震案”的受难者,包括雷震、傅正两位民主的前辈,以及之后受迫害的殷海光教授,清一色都是外省人,同样的,从未经审判而被长期幽禁的张学良与孙立人两位将军,只因为得罪当道而终生被剥夺自由,也与他们的省籍身分无关。

不论是“2.28”事件、或之后的“清乡”、“白色恐怖”及长达近40年的戒严统治,我们从来不曾说过这些是族群的冲突或是省籍的矛盾,我们始终认为这些完全是党国体制与威权统治对民主的否定与对人权的迫害。长期以来,威权统治时代所有的不公与不义,始终躲在族群议题的保护伞之下,任何人试图去解构过去党国体制的迷思,马上就被扣上操弄族群、挑拨族群的大帽子,结果使台湾的民主有转型,但却没有正义。

未来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将透过责任的追究,积极还原历史的真相,让全体国人同胞清楚的认识,在威权统治之下,不论是本省人、外省人,甚至原住民,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受难者。雷震先生的回忆录可以被焚毁,但历史绝对不能被窜改、被扭曲。让我们勇敢的面对过去,澈底的挣脱旧时代加在我们身上与心中的枷锁,以对自由、民主、公义与人权的坚定信仰,重新写下属于台湾人民真正的历史。

张灏访谈:“中国不落实民主自由,后果很严重”

 

张灏,1936年生,原籍安徽省滁县。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后留学美国,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曾长期担任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历史系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张灏先生是美国的中国学大家史华慈(Benjamin I. Schwartz)的学生。2006年年末,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和怀念,他不顾高龄,辗转从美国搭乘20多个小时的飞机到上海参加华东师范大学举行的”史华慈与中国”国际学术研讨会。

在年逾七旬的张灏身上,记者看到大陆学者中已经少有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谦谦风范。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虽然张灏极少回大陆讲学,但他的”幽暗意识与民主传统”、”低调的民主观与高调的民主观”等思想,近年却成为大陆知识分子的”通识”——用一名西方学者的话来说,这种渗透式的影响使得张灏这个名字成为一个”传奇”。

低调民主与高调民主

《南风窗》(以下简称《南》):你是殷海光的弟子,在其门下时信奉自由主义,后赴美国求学,像很多来自台湾的留学生一样,在海外找到了中国的民族主义,思想一度左倾,但是大陆的”文革”又使你的政治意识再度转向,重回自由主义。或许可以说,你的”幽暗意识”等思想也是与这个历程联结在一起的。

张灏(以下简称张):我生于1930年代,成长于1930年代到1960年代,从一个婴儿到30几岁的成人,是在烽火连天的时代。儿时在重庆长大,那时候日本侵华,我现在最早的记忆是有一天从防空洞回家,重庆郊外,发现房子整个没有了,房子中间有一个棕绷床,床上有一个大石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我的记忆就从那时候开始。

这种大动乱的环境对我是有影响的。我有一篇文章,写我是一个12岁的少年,跟着家人从上海逃到台湾,但当然我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中国被卷入一个大的风暴、一个大的动乱——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了痕迹,我为什么要学历史,要学近代史,多多少少就是要找根源,想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从1894年甲午战争开始到1952年,中国没有一年没有战争,后来冷战、国共对峙、台海紧张,以及”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在哈佛大学,可我是一个中国人,中国的情结是改不掉的,中国发生的大事情对我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冲击,尤其是”文革”,有很多不可解释的东西,”幽暗意识”也是从这里面产生的。

刚到哈佛念书的时候,我旁听了一门课,讲西方近代的民主理论和经验,是两名教授合开的,其中一个是名重一时的美国思想家、宗教界领袖莱努·尼布尔。那时候,我的知识背景还不够,他们上课我听不大懂,但是隐隐约约有些话也听进去了,其中有一句”人行正义的本能使得民主成为可能,人行不义的本能使得民主成为必须”。上那个课不到两三年”文革”就爆发,”文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理解,后来我想到那几句话,那门课里面讲的东西又浮现在我眼前,新的生命经验点活了以前读的死书——换句话说,民主一方面是要实现一些理想,另外一方面是给权力的泛滥设下一个限度。

《南》:”低调民主”和”高调民主”也是从这里区分?你说过,中国知识分子这100年来高调唱得太多,1895年后,中国知识分子对于民主基本上是一种高调的看法,把它看作是国家富强的必要条件,或者是一种道德理想的实现,是乌托邦。

张:假如说我张灏有什么思想,幽暗意识肯定是很重要的一面。高调的民主观是中国近百年来思想传统里的一个趋势,特别是在1895年中国现代媒体出现之后。1895年以前,大多是商人办报、外国人办报,销量有限,1895年以后,中国现代媒体出现,很重要的思想散布就是自由民主。可是大概而言,自由民主观念的发展有一个趋势,这个趋势就是走高调的民主观。

高调的民主观由卢梭开其端,然后黑格尔,然后马克思——这些人所倡导的民主自由观念,我为什么称之为高调的民主观呢?卢梭所追求的自由不是自然的自由,而是人的自由和政治上的自由,就是人生活在人群中所有的自由,他的自由观里面道德感非常充实。卢梭把人分成两个自我,一个是内心深处的”精神我”,一个是外在的”躯体我”。所谓自由以及与自由有关系的公意,不是一个普通人躯体的、感官的要求,而是每个人真正的、内在的心灵要求。所以卢梭说,”精神我”常常也就是群体的公意,”精神我”也是可以跟社会的”大我”连在一体的。换句话讲,你个人、表面、躯体的”小我”说的话常常是肤浅的,不能代表你真正的人的精神要求,而民主所要发展的,是人内在的精神的自由,这才是最珍贵的——这个东西在西方也是很重要的,就是”积极的自由”。

从卢梭开始,黑格尔也多多少少地继承这个东西,马克思也要找最后的自由。大家以为马克思讲平等,我认为他真正核心的思想是自由,平等不那么重要。

《南》:你不断地强调”幽暗意识”,强调落实”低调的民主观”的重要性,那么在你看来,高调的民主观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

张:高调的民主观在西方近代常常以”共和主义”为出发点,对民主思想有其重要贡献,但也有危险性。一方面,因为民主政治的现实常常与道德理想有很大的差距,容易使人失望幻灭,因而有产生民主政治逆转的危险。更重要的是,这种民主观里面时而出现一些激化的倾向,可能使政治走向权威主义甚至极权主义的道路。

另一方面,高调的民主观可能导致”民粹意识”的产生,因为它认为民主表达的是人民的公意,而人民的公意不是指构成人民全体的众多不同集团利益的协调整合,它也不代表全体个人私意的总和,而是指存乎其中又驾乎其上的道德意志——这公意既然不是反映现实社会中个人或利益集团的私意,便很容易产生一个观念:真正能体现公意的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先知型的领袖或者道德精英集团,他或他们可以代表或领导人民实现他们”真正的意志”。

与这种民粹意识相应的是一种建立在”二元自我观”上面的”精神自由观”,所谓”二元自我观”就是前面我讲的,把每个人分成两个自我:”躯体我”与”精神我”,所谓”精神自由观”就是凸显”精神我”或”大我”的中心地位与统御”小我”与”躯体我”的功能。

《南》:你认为中国知识分子从梁启超、康有为开始,就偏向高调的民主和高调的自由观,一直到1949年,主流思想都是如此。是不是高调民主观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存在某种契合性?

张:儒家传统是道德理想主义,内圣外王,宋儒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二元自我观”也在中国的儒家思想里出现,它的危险性就在于人们常常把”精神我”或”大我”与集体主义的理念相结合,从而使精神自由用于实现集体主义的理念,个人自由也因而变成为集体利益服务的工具。总之,民粹意识与精神自由的观念是”五四”以来中国思想传统里常常相并出现的两个趋势,这也是现代政治激化的一个思想上的主因。

在西方,高调的自由之外还有低调的自由,低调的民主自由就是先把权力泛滥控制住,把每个人的人权都保障起来,让政府尽可能不做坏事,尽可能为人民服务,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谈进一步的理想。有了自由,我们还要顾及平等、
公正,还要顾及在民主的制度里面每个人素质的发展。

所以,在中国的环境里,要保住对自由主义的一些信念,应该是从低调开始,要不然很难保住民主的信念……1911年以后就没有停过打仗,政治始终不能稳定,很多人说民主幻灭了,还不如清朝好,清朝还有一口饭吃,所以很多人就放弃了。

如何”告别革命”?

《南》:你最早关心”五四”思想的多歧性,后来也关注整个中国革命思潮演变。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提出”告别革命”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待这一转变的?

张:”告别革命”是刘再复和李泽厚提出的,我在香港对这个问题有回应。

要反思中国革命,要搞清楚中国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现在要么就是骂,要么就是歌颂,革命是一个现象,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们要仔细分析,就要把它摆到百年来中国的政治、文化、思想的脉络上看。

这个说来话长,也不可能追溯太远,但我觉得要从1895年讲起,1895年是一个起步点。因为中国近代思想转型”五四”是一个高潮,但是变化是出现在1895年以后。我说1895年重要并不是因为那年有中日甲午战争,是因为1895年以后现代媒体在中国出现了,不光是现代媒体出现了,学校等等都出现了,也就是说新的文化基层建构出现了——从前有思想传播不出去,但是1895年以后,康有为、梁启超、严复他们的思想通过报纸很快传播出去。1895年以后,这些新的知识分子,开始打这个”体”,这个”体”要不得,但是,”体”打了就不得了,这是意味着中国自从文明开始以来的基本建构动摇了,这是不得了的大危机。

1895年以后,一方面新思想被传播,另外一方面思想的内容也在大变,因为所谓”体”就是提供方向感,传统的”体”动摇以后,我们就要失去方向啊!这时候西方的意识形态进来了,1895年以后各种主义出现绝非偶然,是因为当时的中国有这个需要,这些东西进来以后,就产生了所谓近代思想文化的转型,后来就慢慢出现一条小红线,而且越来越激进化。

《南》:很重要的一点,当时出现了一股很强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潮。

张:社会达尔文主义不一定走向革命,可以走向改革,有很多讲改革的人也谈社会达尔文主义,所以社会达尔文主义是各家共同的东西。社会达尔文主义为什么要走向激烈的革命呢?这里面问题很复杂,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一些成分是跟西方启蒙运动以后的民主自由的观念合在一起才变得激化的,然后再加上中国儒家文化里一些隐性的因素……

启蒙运动以后西方革命的理想,自由、民主等等,启蒙运动有右翼、左翼,高调、低调,启蒙运动的高调加上左翼,这两个东西合起来,把中国的思想越来越推向激化的道路。同时,要搞清楚激化的原因,还要了解中国当时陷入的空前危机——帝国主义侵略,整个国家随时面临文化的、社会的、经济的破产,随时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心,提供一个方向感,因此激化一方面是对于各种严重危机的回应,另一方面又是几种思想发展结合起来,这样激化越来越大,到了”五四”后期中国共产党成立,最后到1966~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达到一个高峰。

18世纪末以来,世界经历了三次大革命:法国大革命、俄国大革命、中国大革命。俄国大革命、法国大革命也有激化,法国大革命激化一两年就宣告结束了,俄国大革命的激化也没有搞多长,中国大革命的激化是最长、最激烈的。

《南》:”告别革命”,恐怕要先搞清楚我们的革命是什么样的革命,我们是怎么样走上这条革命的道路,革命里头应该作什么样的区分,才能谈如何”告别革命”的问题。

张:革命是个很复杂的概念。我把革命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中国传统的革命,叫”朝代革命”,也就是朝代政权的更替,是”小革命”。还有一种”中型的革命”,它是政治革命,所谓政治革命就是换政体,朝代革命是换政权不换政体。1911年辛亥革命,中国换了政体,由君权朝代变成共和制,这是中型的革命。还有”大革命”,大革命就是我刚刚讲的18世纪末以来的三次革命:法国大革命、俄国大革命、中国大革命。这个革命严格说来,也是一种大的政治革命,但是它不仅要换政体,而且要彻底、全面地转换,把社会结构、文化传统一起换掉。

在中国近百年的历史里,这三种革命一开始就搅在一起,可是在激化的过程中越来越凸现大革命,就是通通重新来过,彻底改变。先是觉得朝代变了不够,政体要变,又发现政体变也没有用处,后来到了”五四”就有人提出要彻底解决。

告别革命,告别什么革命呢?站在今人的角度看朝代的革命我觉得是需要的,类似1911年政体的革命也不是那么严重,麻烦的是大革命,大革命是彻底推翻、统统打倒,全体改换,我觉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南》:把低调的自由和高调的自由,放在中国今天的政治环境里来看,应该怎么理解?

张:中国唱了100年的民主自由,今天还需要落实。不落实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台湾现在有点自由过分,连校长也选举,在美国也没有说选举校长。从这一点上说,低调的民主观在台湾做得相当成功,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从积极自由的观念去看,财富不均、社会不均、民粹主义,这也是很严重的问题。

(感谢许纪霖先生对本次专访的帮助)

陈破空:邓小平渐遭否定

 

今年2月,适逢“邓小平去世10周年”,或“邓小平’南巡’”15周年“,按理,这两大标题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构成中共当局”隆重纪念“的理由。毕竟,邓曾经被中共称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然而,中共方面,似乎并无多大动静,若干纪念活动,规格小,调子低。官方媒体发了一些不痛不痒的纪念文章。零零星星,如此而已。

歌颂邓小平,折射奴性人格

仍然为邓唱颂歌的一方,调子往往是:没有邓小平,就没有“改革开放”;没有邓小平,就没有经济繁荣;称之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还不够,还要称之为“改革之父”。这种“没有某某人,就没有国家的什么什么 ……”或者“没有某某人,就没有人民的什么什么……”的公式化造句,犹如当年的“两个凡是”。折射的,无非都是奴性人格。

有些文盲个体户的说法,把这种奴性人格,表现得淋漓尽致:没有邓小平,咱哪开得上摩托?没有邓小平,咱哪建得起小楼?与一些愚昧小农的说法,如出一辙:没有邓小平,俺哪啃得上白馍?没有邓小平,俺哪娶得上媳妇?

一个名叫黄四高的四川人,就生动而典型地体现了这种根深蒂固的奴性。因为在深圳搞运输发了财,在外国记者面前,黄说:“多亏了邓小平。毛泽东给了我们一个饭碗,而邓小平往里放进一大块肉。他改变了许许多多中国人的命运。”这个黄四高,不如干脆说:他是毛泽东或者邓小平生的,没有毛泽东或者邓小平,他连来到人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政治上,毛邓一脉相承

有人说“邓小平改变了中国”。其实,邓小平改变的,只是毛泽东的党内路线。毛奉行“以阶级斗争为纲”,镇压民众,迫害异己,连邓本人,都一度沦为受害者。一当邓大权在握,改变毛的极端路线,就毫不令人感到意外。尤其平反被毛打倒的党内高干,为邓徒增党内声望,收揽党内人心,何乐而不为?

这种手法,在历史上并不鲜见,前朝皇帝株杀大臣,后朝皇帝平反昭雪,一杀一抚,王室自然安稳。比如南宋时期,宋高宗枉杀岳飞,宋孝宗平反岳飞。宋孝宗为岳飞昭雪之日,宋高宗还在世,并且是“太上皇”,可见父子两人的默契。

回到现代,毛邓二人,犹如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前者把坏事做绝,后者把好话说尽;一个制造极端,一个扭转极端,人心自然不难收拾。在政治上,邓小平与毛泽东,实则一脉相承。毛对邓赞赏有加,呼之“人才难得”。早在三十年代,毛在江西滥杀红军,邓就是毛路线的代理人,以至于,当毛受到来自上海的中共中央查处时,邓就成了替罪羊,首先遭到关押和审查。

五十年代的“反右”运动,由毛泽东策划、邓小平主持,故当需要为“右派”“摘帽子”的时候,邓小平就只准“改正”,不准“平反”。 声称当年“反右”是“必要的”,仅仅犯了“扩大化”的“错误”。并亲自裁定, 将包括 章伯钧、 罗隆基等近 百名人、以及各地知识分子一万多人,保留为“右派”, “不予改正”,留下尾巴。

毛泽东之罪恶,远远超过斯大林。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为日后苏联民主巨变埋下伏笔;邓小平却包庇毛泽东,为更多的镇压和屠杀预留了空间。果然,邓小平主导的中国“六四”大屠杀,与戈尔巴乔夫引领的苏联民主演变,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形成倒退与进步、黑暗与光明的强烈对照。一出“六四”屠城,就足以抹煞邓小平的一生。邓临死,就只能吩咐,连骨灰都不留了,更莫提上八宝山。

1979年2月,邓小平调遣二十万中共军队,对越南开战,一个月间,中国军人阵亡二万多人,伤者无数,惨败而还。而这场战争的起因是:由中共指使和纵容的柬共(红色高棉),屠杀了柬埔寨人口的四分之一,其中也包括中国和越南侨民。越共以保护其侨民为由,挥兵柬埔寨,推翻红色高棉,顺带将柬埔寨民众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中共出兵,意在报复越共,力挺柬共。迄今,红色高棉早已土崩瓦解,余党正等候候国际法庭的审判。证明,由邓小平挑起的中越战争,不仅在军事上一败涂地,而且在政治上输得精光。九十年代之后,中共与越共重归于好。无数年轻生命,白白充当了中共的炮灰。连“改革开放”后的花花世界都还没有见识,就长眠异域。

经济建设,邓理论后患无穷

至于经济建设,以轻视甚至破坏态度相对待的,古今中外统治者中,毕竟只有毛泽东一人。即便在中共党内,力主经济建设者,也早就大有人在,彭德怀、周恩来、林彪、刘少奇等,都属此列。其中,任何一个人,如能有机会在毛死后主政,都会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绝非邓小平一人而已。

但在经济建设中,邓小平的人治陋习和独裁思维,却给中国社会留下无穷隐患。比如,邓自称“摸着石头过河”,就是“临时拍脑袋”的典型人治手法,导致“一哄而上”,让中国社会白白错过本应由制度改革做起的有序过渡。

又比如,邓要求“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在没有解决权力监督的前提下,官商勾结,权钱交易,富起来的,自然就是中共权贵及其亲属。迄今,中国亿万富豪中, 90%以上为高干子弟,就是明证。贫富分化,贫富悬殊,贫富仇恨,都是邓小平一句话惹的祸。有的贪官入狱后,甚至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邓语录,对抗审讯,是滑稽还是讽刺?令人啼笑皆非。

中国污染,成为世界之最,邓小平也难辞其咎。因为,他留给中南海的遗训是,“先富起来再说”。争指标,逐数字,由此产生的种种问题和后遗症,按邓的口头禅,都“留给后人”。一句“搁置争端,留给后人,”就把一个钓鱼岛,也交由日本方面“实际占领”和“有效控制”了。一遇到疑难问题,都“留给后人”,作为当权者,也未免太省心。历史责任何在?

邓小平挽救的,不是中国

人治与独裁为伴。这一点,连外国人都看明白了。一位在中国居住了二十多年的美国官员,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么大约 500个特权家庭的问题。他们垄断权力,形成利益集团,竭力维护现状,并制造了“一旦民主,就会天下大乱”的谎言。十几亿中国人民,都成了这个小集团的人质。

说穿了,邓小平挽救的,不是中国,而是中共。甚至连中共都不是,而是中共机体顶端的“小圈子”。当中共得以暂时挽救和苟延之际,中国民众却濒于危殆。当中共崛起为经济和军事暴发户、而扬威国际之日,中国民众却承受起看病难、上学难、住房难的“新三座大山”(又何止“三座大山”!)。

党内岐见日深,毛邓都被淡化

每逢毛泽东诞辰或忌日,中共方面都极尽淡化,年甚一年,规格远不如孙中山。如今,邓小平又成为另一个需要淡化的人物,纪念规格还不如胡耀邦。在中共党内,毛泽东至少被认为是“犯了严重错误”的;如今,邓小平也渐遭否定。虽然不彻底,或者,有人只做不说。这多少应验了一句古话:“公道自在人心”。而可以断言的是,有朝一日,江泽民死亡,有没有纪念,抑或,是纪念还是鞭笞,都很难说。由此等现象观之,中共执政的正当性与合法性,连中共自己,都没有信心。

还有一句古话:“知耻者近乎勇”。但愿当今中共高层,知耻而改。勿再重蹈毛邓江等人的暗淡结局。据说,两年多前,胡锦涛前往邓小平故居时,婉拒了种树纪念。而形成对照的是,九名政治局常委中,其他八人都先后在邓故居雕像前种树纪念。胡锦涛的“特立独行”,莫非另有乾坤?

首发香港《开放》杂志2007年3月号

焦国标:《反分裂国家法》在台湾是无效法律

 

北京拿《反分裂国家法》制台湾,我一直就觉得挺滑稽。为什么?因为这个法律对台湾是无效的。怎样论证这一点呢?用归纳法和演绎法都可以证明。

先用归纳法吧。什么是归纳法?我举个例子:

乌鸦甲是黑的,乌鸦乙是黑的,所见到的乌鸦都是黑的,由此可得:所有乌鸦都是黑的。

让我们套一套《反分裂法》:

中国宪法在台湾无效,中国刑法在台湾无效,所可列举出的中国法律在台湾都无效,由此可得:中国颁布的所有法律在台湾都无效。

再用用演绎法。什么是演绎法?先看例子:

金属是导电的,铜是金属,所以铜是导电的。

让我们套一套《反分裂法》:

所有中国法律在台湾都是无效的,《反分裂法》是中国法律,所以《反分裂法》在台湾是无效的。

人什么都不讲也得讲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要说理,再没有比归纳法、演绎法更是理的理了。所以大陆想用《反分裂法》辖制台湾,我头一个就反对。为什么?因为于理不通。我相信归纳法和演绎法的发明人亚里士多德大师,也一定反对。连大智者亚里士多德都反对你,你还有活路吗?

(2007年3月6日柏林)

--民主论坛

孙文广:改革人大制度的几点建议

 

人大制度的改革,关键是直接竞选人大代表,然后由这些代表讨论、推动人大制度改革,由他们推动立法,监督行政、司法。现在各级“人大”都是橡皮图章,手握这个图章的是中共的当权者,重要的是使人大从中共的掌控中解脱出来。

(一)直接竞选人大代表是关键

中国的“人大”(“人民代表大会”,简称“人大”),应该相当于海外的议会。据统计,现在世界上180个国家的议会中,一院制的议会和两院制的下院,大约只有6个国家的议会不是直接选举产生。

印度在1947年独立后就立即推行全国范围的议会直接选举,1935年就开始了省议会议员的直接选举。

甚至在极权国家苏联,1936年制定宪法后就实现了最高苏维埃代表的直接选举。(注一)

中国直到现在还没有实现省、市级“人大”代表的直接选举,这比印度落后82年,比苏联也落后了81年。中国应该尽快推行各级人大代表的直选,当权者必须制定出推行这项选举的日程表。这是把人大从“橡皮图章”变成“民意代表机构”的第一步。

现在中国,全国人大代表是经过多次间接选举产生的,代表中还要选“常委”,“常委”再选主席团。这种多层次的间接选举,为执政党提供了操纵、控制的极大空间。最后牢牢掌握会议进程的是党委,是设在各分组的党支部,代表中的民主党派成员、演员、运动员、院士、都是些摆设,是些政治花瓶。

(二)人大代表要专职化

人大的功能应该是立法、监督行政和司法;这些功能,现在正是是我国政治生活中最薄弱的环节。中国人大代表不是专职的,人大代表都有其他的工作,据报道,全国人大代表中,70%左右来自于行政、司法和企事业单位的领导;这些官员是本应是接受人大监督的对象,现在竟成了人大代表的主体,要当人大代表,应该辞掉官衔,摘下乌纱,不能既是裁判又当球员,这是世界通则,现在出现的乱象,源头在中共垄断政治资源。

一些体育、演艺、科学界的顶尖人物和劳动模范,被安排为人大代表,每年开几天人大会,只是一种“客串”“应景”而已。他们从事本专业要拿出全部精力,哪有时间去考虑“人大”代表的工作。

人大代表必须像民主国家的议员一样,是专职的,专职才能专心致志,才可能排除官员的掌控。

(三)减少代表人数、实行薪给制、废除列席代表制度

现在全国人大代表约3000人,这么多的人怎么开会?怎么讨论?所以只能接受中共的操纵、控制,当橡皮图章。

人大应该大大的精简。人少了可以提高效能,节约开支。人数减少到多少为宜?可以参照民主国家,美国的参议院只有100多人。

台湾的立法院原来是225人,现在正准备缩减为113人。专职的人大代表,应该有薪水,台湾的立法委员每月薪水折合人民币为20万元,我们可以稍低些,但也不能太低,因为人大代表随选举而上下,竞选要耗费时间和金钱,退职后还要找工作,这些问题都要考虑。为了保证人大代表的工作,还要为他们聘助手,设办公室。台湾立法委员每月的办公费折合用为30万元人民币,(可以雇用几名助手)。

现在省市人大、政协都设立列席代表,他们是由各级中共党委派送的,不经任何选举程序而参加人大政协会议,这种制度是为执政党操纵控制人大服务的,不符合现代民主制度的原则,应该废除。

(四)废除人大的常委制、分组制、主席团制

精减人大代表之后,应该废除人大常委制度。全国人大代表经过多次间接选举产生,最后选常委,缺少代表性,这个制度应该废除。

现在全国人大开会的分组,是以省、市为单位,组长或召集人一般是省里的党委书记或省长,这种分组制度,是为了保证党的领导,这样的分组制度应该废除。

减少代表名额后,人大会议主要是开大会。任何政党,组织党员代表开会,无党派代表集会会,都可以自由举行,只要不影响大会召开,都是允许的,不能以非组织活动论处。

人大会议不必要设主席团,现在的主席团有数十人甚至近百人,每次召开大会他们都要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由服务员给他们倒水喝,主席团的成员不是经过差额选举产生,是会议主持者操纵下的产物,没有什么代表性,建议废除。

过去苏联最高会议代表有2000人之多(注二),因为代表太多,根本无法集中,实权集中在“主席团”,形成“寡头政治”,苏联解体后废除了这种制度,我们一直坚持主席团制度到现在。

(五)不该歧视农民

中国建国后一直坚持城乡居民选举权利不平等的制度,一个农民的选举权,只相当于一个城市人的四分之一,城市居民26万人选一名代表,而农民则要100万人才能选一名代表(注三)。这个制度继承了早年苏联的传统,苏联1936年前的法律规定,在选举最高会议代表时,农民每25万人选一人,而城市工人则以5万人选代表一人(注四)。1936年后苏联改了,而中国却一直坚持到现在。

(六)“人大”必须对媒体开放

“人大”活动应该是公开、透明的,必须对媒体开放,接受国人监督。人大代表发言(包括书面发言),媒体应该可以自由报道,人大代表可以接受国内外媒体自由采访。这既可以使代表的政见、参政活动让选民知晓,也便于选民监督代表,增长知识,提高参政议政意识,为他们提供进入政界的现场教育。

现在封闭式的人大会议必须改变,由政党控制媒体的采访报道必须被禁止。

(七)延长开会时间

现在中国全国人大每年开会十几天,会议太短,应该延长。对于一个13亿人口的大国有很多重大问题要讨论、要辨论,还要质询官员,所以必须延长人大的开会时间。

外国的议会一般都开几个月。芬兰议会会期为4个月,日本、希腊为5个月,奥地利、法国、英国为6个月,德国为25周,美国约9个月(1年内),印度国会每年也不少于4个月(注五)。有的民主国家一年分几次召开议会,例如,英国众议院经常举行会议,一般每星期开四天,每年开会175天至200天。美国国会每年至少召集一次会议。一般在每年的1月3日正午开始,在7月末休会。如有必要,可以延长会期,甚至全年开会。法国国会两院依法同时举行两期常会,第一期自10月2日开始,开80天,主要讨论预算问题;第二期从4月2日开始,开90天,主要讨论立法问题。另外,根据总理或国民议会多数要求,国会可以举行临时会议,临时会议的会期一般不超过12天。日本国会每年举行一次常会,一般在12月份召开,会期为150天,经两院一致决议,可以适当延长会期。经参、众两院中的任何一院的1/4议员提议,可以召开临时会议。“(注六)

据说中国满清时议会会期是3个月,第一次会开了约100天,我国的全国人大会议,因为国家大,事物多,应该参照先进国家适当延长。

中国“人大”会议,五十多年来坚持参者多,会期短,只是为执政党操控会议方便。改革“人大”制度正是要打破这个模式,改成参者少,会期长的制度。

我们的省市级人大每年开会几天时间,全国人大也只开十几天会,怎么深入讨论问题?所以只能走过场,不能解决实质问题,纯属一个装饰品,橡皮图章。

(八)议会(人大)制度研究与学术自由

中国的“人大”,该改称议会,便于和国际接轨、学习民主国家的经验,也便于建立本国制度。当前必须大力开展议会(人大)制度的学术研究。

2004年4月山东大学举办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我去旁听。在会上《中国法学》原总编郭道晖,北京大学贺卫方教授,山东大学的肖金明、王德志教授,北京大学法学院研究生姜峰先生等几位都提供了很精彩的报告。(本文中的一些数字正是引自这次会议的代表的论文,特此表示感谢)

但是会上也有少数人,把马、列、毛的著作视为经典,当成研究的根据。他们的报告显得教条,老套。有位参会者在一篇6页的报告中竟40余次从正面引用马、列、毛的著作,对此贺卫方教授提出了商榷意见。

会后与贺卫方教授交流,他感到在讨论宪法和宪政问题时,不少人难于畅所欲言。不像讨论民法等具体法律时那样气氛热烈。有人也表示,现在讨论宪政宪法、人大制度一些敏感的学术问题难于公开发表。必须从理论上研究讨论议会制度,讨论人大制度及其改革,才能指导行动,而科学研究必须要有充分的学术自由和环境。包括学术著作的出版自由。

注一:郦士伟《对完善人大选举制度的几点思考》《浙江省委党校学报》2000.03

注二:邹文海著《比较宪法》P387,台湾三民书店出版

注三:姜峰:《作为交涉场合的议会》《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五十周年学术论文集》P176

注四:邹文海著《比较宪法》P25,台湾三民书店出版

注五:邹平学《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宪政思考》见《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五十周年学术论文集》

注六:王德志《完善我国人民代表大会监督制度的几点思考》)(《“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五十周年”学术论文集》

2007年3月7日于山东大学
--新世纪新闻

杨宽兴:由“黄继光神话”谈谎言的制造与终结

 

许多当代中国人可能说不出曾祖父的名字,但几乎没有谁不知道黄继光这个英雄人物,它与刘胡兰、董存瑞、雷锋等“光辉”名字一起,构成了我们最初世界观中的正义观念,构成了牢不可破的英雄神话。

穆正新先生的长文《成人不宜的“黄继光堵枪眼”》显然是对这神话的强有力解构,该文用丰富的史料和严密的逻辑推理,令人信服地提出了这样的结论:黄继光神话是凭空臆造出来的。

当然,朝鲜战场上的黄继光这个人还是存在的,不过,他的真实姓名是:黄继广。除了姓名基本接近真实之外,我们自童年起就被迫接受的黄继光神话中的几乎全部内容都是伪造的。英雄神话的制造,缘于对掩饰战争败绩的需要,缘于对一次不可能完成的军事任务的复杂过程的篡改。

事实上,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战争年代以及战争年代结束后的半个多世纪中,以英雄神话冲淡对战争本身正义性的思考,一直是御用喉舌的习惯做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新闻报道与艺术虚构混淆不清:新闻大胆采用艺术中的想象和夸张手法;艺术作品则假借新闻的真实性以加强其心灵冲击力和震撼力。早在许多年前,电影《南征北战》在我家乡的农村上演时,一位参加过莱芜战役的老解放军战士当场捶胸顿足:“俺那娘哎,要是仗这么好打,还用死那么多人吗!” 老人所在的村子,属于当地最早的“解放区”,“解放战争”期间,有八人参加共产党部队,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在一场战斗中被子弹贯穿前胸后胸,弹孔痕迹至今清晰,属于拣条命回来的,但他晚年凄苦,共产党对他没有一分钱的补助)。

而这种对战争真实情境的掩盖以及对高大全英雄形象的塑造,实际上是为了储备更多的炮灰资源。我的一位亲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参加老山“自卫还击战”,并立一等功。他向我描述了初上战场时的心情:由于从小受革命题材电影、小说影响,刚刚二十出头的战士上战场前根本没有想象战争的残酷,还以为机枪一响鬼子就会成批倒下,以为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就能拿下对方的山头,于是,刚刚抵达老山就写下请战书,并因为没能参加第一场战斗而哭鼻子,生怕被别人抢先一步拿走“英雄”的称号。后来,因为在战场上表现突出,功绩显着,战后上级又是要给他提干,又是推荐上大学,可他却坚决地选择了退伍,真正的动因是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后,再也不想在军队里呆着。

而在参加所谓“解放战争”的老战士那里,我也感受到同样的厌战心理。我曾与一位参加过四十七场战斗的华东野战军老战士长谈,他在淮海战役负伤后到后方休养,伤好后却没有选择归队,而是找机会开小差回山东农村老家重新做了农民,我替他感到惋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在战争结束之际跑回家?岂不是前功尽弃吗?”老战士回到说:“战争年代,人命不如小鸡子,能拣条命回来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升官发财呢?”他告诉我说,养伤给了他逃离部队的唯一机会。

但不要以为这位老战士是个懦夫,我曾要求他向我详细讲述真实的战斗经过,老人家不善言谈,但从他的回忆中,我可以断言,除了没把命丢在战场上之外,毫不夸张地说,他的战功绝不亚于黄继光。英雄?懦夫?我们还是不要无知地揣测战场上的观念逻辑吧。

还原战争的残酷本属不易,何况还有“黄继光神话”这种有意篡改战争真实历史的肆意拔高,更何况还有无数“高于生活”的主旋律作品。在封闭社会中,我们可以痛恨到社会的不公和官员的腐败,但无法逃脱主旋律作品无孔不入的思想入侵。通过对历史的篡改,通过对虚假“历史记忆”的复述,我们简直无法摆脱党化思想的毒害,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成了专制和腐败的同谋者。建立在虚假历史记忆之上的世界观是完全不可靠的,比如说在六四镇压两年之后的1991年,尽管由于遭受政治迫害而离开学校,内心已经完全接受民主理念,但当一位朋友对我说起毛泽东私生活的不堪时,我却反驳说这是将严肃的观念之争庸俗化。当时我是绝不相信毛泽东搞女人的那些传言的。专制体系的谎言制造机制,是一部精妙的机器,它早就揣摩好了我们心理的每一个细节,有针对性地对我们实施欺骗。

不尊重历史,就无法勇敢地面对未来。半个多世纪的谎言生产和库存,至今仍程度不等地占据我们的内心空间,在腐败泛滥的今天,认清当下的谎言容易,但那些已经进入“民族辉煌史”的臆造神话,却往往从根子上控制着多数社会成员的思维方式,使我们无法自由地思考,自由地选择。我们没有经历过“革命前辈”的光荣年代,往往也就无力对其神话进行具体反驳,但一般而言,谎言的制造总会露出马脚,我们可以在几乎所有的主旋律神话中,找出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没有一种普遍怀疑的精神和氛围,我们可能任由思维的慵懒而放弃深入思考,而《成人不宜的“黄继光堵枪眼”》一文,通过逻辑严密的条分缕析,将我们曾经熟悉的故事讲出一个全新的版本,仿佛一部引人入胜的推理小说,读至结尾处,令人拍案叫绝,并且懂得了应该如何阅读我们似曾相识的“历史”,相信这样的文章可以使我们增强抵御谎言的能力。

鉴于中共谎言治国的劣迹斑斑,《成人不宜的“黄继光堵枪眼”》一文再次提醒我们,如果未经重新考证和认定,中共对所有中国近现代史的解释应首先被假定为谎言,在此基础上,通过对资料的重新收集、整理、通过新的史料比较和综合,并以真正尊重历史和基本逻辑的精神,来判别其真伪。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终结我们被谎言欺骗的历史。

生长于“革命老区”的我,近年来对中共当年的斗争历史进行了一些走访和了解,虽然无法通过有限的调查形成完整的历史记录,但这些有限的调查足以使我笑对中共的“光荣革命传统”,在夺取权力的战争胜利后,对历史的美化或许是所有统治者的惯常做法,但做假到这样的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因此,建议大家读穆正新《成人不宜的“黄继光堵枪眼”》一文,建议大家带着怀疑的眼光彻底重新审视中国近现代史,被骗而不自知,毕竟是件窝囊事。

首发议报第29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