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不巴结领导还有活路吗

中组部长李源潮近日在全国组织部长会议上提出,“要重视关心老实人、正派人、不巴结领导的人,防止任人唯亲,唯近。”话说的真好,说到人民群众心窝子里去了。但是,操作起来,恐怕有难度。当今之时,漫说官场,就是那些类官场的事业单位,学校、医院、银行,还有国有大型企业,如果你还想在里面混得好一点——不说升官发财,只求平安无事,能混下去,不比别的人差得太远。如果不巴结领导——起码,要对领导有敬畏之心,在任何场合,表现出足够的尊敬——那么,一般都不大可能。除非你的来头比较大,有个有权势的爹妈或者亲戚。

这些年,官场或者类官场风气的败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人们对于一个单位头头的不经意的吹捧,在我看来,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文革期间对最高领袖赞誉的程度,只差没喊万岁了——且慢,有的地方,在酒桌上,还真有这样喊的。可以说,这几十年,肉麻话语在两个地方登峰造极,一个是歌词里,男欢女爱,该唱不该唱的全唱出来了。另一个地方,就是官场。下级对上级,巴结起来,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所有的好词,大词,马屁词,一扫而空,而且还不断有创新。

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巴结风盛,主要是因为在上面的人喜欢这口。我有一个学生下到基层挂职锻炼,亲耳听一个县委书记说过,现在提拔干部,要三分之一能干的,三分之一听话的,三分之一拍马屁的。否则,咱们当干部,图什么?这真是大实话。听话的,其实也未必就不拍马屁,只是没有那些专门拍马的人拍的好,技术含量高而已。所以,提拔的干部,绝大多数,都是要巴结自己的。至于为什么还得提三分之一能干的,那是因为还得有政绩考核。地方干部,为政一方,麻烦事断不了,还要有GDP指标,光养一帮吃饭喝酒拍马屁的,到时候事干不出来,也是麻烦。但是,据我所知,那些所谓能干的人,看在干事的面上,马屁功夫可以差点,但如果“居功自傲”,或者恃才傲物,那么,或早或晚,官都干不长。最常见的情况是这样,有事的时候,想起干活的来了,事干完了,就丢在一边。就像民国初年,川军熊克武的部队,刘伯承是最能打仗的人,但从来得不到提升,一打仗就任命他为前敌总指挥,打完仗,就搁一边。

如果连能干的老实人,命运尚且如此,那么那些能干而且喜欢提意见的人,活得就更难了。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这种古来就被证实为真理的话,大概领导们早就忘在爪哇国里了。无论天塌地陷,就是不能逆耳,谁要是敢逆他之耳,不说让你没耳,也差不多。这些年,即使喜欢皇帝,领导们也喜欢清朝的皇帝,威风大,派头足,关键是,下面绝对没有像海瑞那样抬着棺材犯颜上奏的臣子。以人为镜的唐太宗李世民,早就被清朝的康熙乾隆取而代之,今天的千古一帝,不是三皇五帝,也不是从来公认的贤君汉文帝和唐太宗,而是康熙乾隆。于是乎,这些年,官威官派,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境界。好些单位的领导,已经不能容忍手下有人对他没有敬畏之心,他必须是绝对的权威,连副手,都得对他毕恭毕敬。否则,日子就不好过。

自古以来,凡是上面所好的事情,别的渠道,是改不了的。组织部长在老百姓眼里,是吏部天官,管官的大官,但真的要想扭转这个风气,单靠讲几次话,恐怕也不行。

高瑜在布拉格:请你们记住一个中国名字——刘晓波

 

(独立中文笔会独家消息)高瑜在布拉格天鹅绒革命胜利日发表讲话:请你们记住一个中国名字——刘晓波

11月17日是捷克天鹅绒革命胜利日,被捷克共和国定为「国家民主自由日」,在二十年前革命的发祥地著名的查理大学科学院人山人海,许多今天的大学生穿着纪念衫参加庆祝,人群中有许多当年的学生领袖和七七宪章签署者。查理大学庆祝活动结束之后,十几万人按照当年的路线游行,沿途不断有打着旗帜的市民加入。庆祝游行的终点是当年胡萨克政权准备好警察阻挡学生的国家街。

晚上这条宽阔的位于布拉格市中心的著名商业街成为庆祝中心,从街面到人行道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街被几十万人填满。在大街的一头搭起临时舞台,捷克和从美国来的著名乐队进行演出。受捷克人民尊重的七七宪章领导人,前总统哈维尔演出之前发表讲话,获得热烈的欢呼。

中国零八宪章签署人高瑜和今年欧洲萨哈罗夫人权奖获得者俄罗斯人权组织「紀念」Memorial负责人Oleg Orlov先后应邀到查理大学发表讲话。高瑜还应邀在晚上国家街的音乐会上发表讲话,她讲话的内容是:

亲爱的捷克人民:

我作为中国零八宪章的签署者而来,我翻墙而来,天安门大屠杀之后中国一直在加固阻挡公民言论自由和政治自由的高墙。

我请求你们记住一个中国名字——刘晓波,他领导我们向七七宪章学习,起草了零八宪章,因此被抓进监狱,面临国家的审判。

我呼吁欧盟的政治家和人权组织像捷克令人尊敬的哈维尔先生和「在困境中的人」一样,声援我们,声援刘晓波获得自由。

蔡淑芳:香港的上访路—-请愿无门,冤无路诉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首都北京被戒严部队、共和国卫士和坦克兵团包围和征服了,中国人颓然倒下,再也不能站起来了。我,一个普通香港人,亲历北京“六四屠城”,劫后余生,唤醒了公民意识,开始关注中国人权,为争取民主自由,经常走上街头,成为静坐集会、游行示威的请愿者。我不是勇者斗士,只代表弱小草民,不亢不卑,不屈不挠,带着悲愤无奈,坚持用脚来表示人心不死。在“六四”、“七一”、“十一”,走进几十万人的民主大道;为程翔、刘晓波等良心犯,我选择做默默的行动者,维护做人的基本权利和自由意志,同时发挥公民力量,我有权向中央表达不满.回归后的政治倒退,我厌弃不能代表我的特首曾荫权,因为他没有代表香港向中共要求兑现基本法“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承诺,没有为我们捍卫特区“一国两制”下可享的法治和民主。

走上街头,请愿诉冤

在香港,我们继承了北京非暴力的爱国民主运动,延续和平抗争、纯洁守法、坚定互助的精神。无论是并肩汇聚成长长的整齐队伍,还是陪伴着稀疏寥寥的老弱游勇,这里逐渐形成具香港特色的、没有政治风险的上访路。联署上书、游行集会、烛光悼念、绝食静坐,年年月月,风雨同行。我们会期待有人出来接信、对话、问候、道歉、谈判、协商、和解等等。他们高层,我们底层,不对等的强弱关系嘛,以下犯上,挑战威权?结果当然是请愿无门,和平散去,冤无路诉,希望落空。

以前做记者,会拿着请愿信去质问有关当局:冤民的诉求、委屈、请愿、抗议,你们听见了吗?有调查吗?能解决吗?新闻只做一天,他们不置评,没回覆,不了了之。现在去请愿,日日都有不平事,中国政治犯被判十年八载,无日无之,见怪不怪,记者不到小事现场採访了。不过,我发现,不管规模大小的游行请愿,有关当局都劳师动众,还有站在高处的官方摄影师,对着举旗持牌的群众,如临大敌般,紧张得要分秒逐格拍录,是为谁留下历史记录、人物证据呢?完了,请愿信呢?闸门深锁,没人接,挂在门外吧,转眼间跌在地上,被扫进垃圾堆了。

抗议新闻办的诬衊指控

二○○九年是中国的敏感年。八、九月间,分别在成都和新疆,有香港记者被公安诬陷、被扣押、被殴打。荧幕前看见的明明是国内执法机关侵犯新闻自由,乌鲁木齐新闻办竟指控香港记者跟?拍摄,对游行人士指手划脚,有煽动闹事之嫌。是他们公然施暴,睁眼说谎,颠倒是非,黑白不分,这还了得?

九月十三日,香港老中青几百名记者市民,穿黑衣把中联办围上一圈抗议,在闸门外挂红丝带以示愤怒。众多中外传媒空群出动聚焦採访,这是全港最多记者亲身参与採摄抗议的游行示威,警方不敢怠慢,没有任何拦阻。中联办门前张挂得红红的,丝带挂上好一阵始被收拾。

九月二十三日,例行每月为刘晓波到中联办请愿,他已被关了九个多月,正式逮捕三个月。《零八宪章》,颠覆政权,以言入罪,无法无天。这次警方有小动作,在中联办门前围起铁马隔开,要请愿人士站在路中间.长毛懒理,拉开入内继续示威。可是,中联办根本不受理!

香港已不再是天堂

十月一日,参加支联会六十小时绝食痛悼国殇,我穿黑衣走进游行队伍。只不过是想表达哀思,想给“六四”死难者献花,想挂上黑丝带致祭。长毛等人抬黑色纸棺遭拦阻,游行大队绕中联办一圈后全被截住,无法前往中联办门前请愿,於是警民发生了推撞。混乱中,纸棺被警方破坏拆毁,后面大批人被拦,我走上前面继续行进,要到闸门前用黑丝带,把红、白两支玫瑰和写上“蒋捷连”的小白卡挂结起来。既然天安门母亲不能为儿子公开致祭,我们又不能到北京上访悼念亡灵,只好来到“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中联办的全称)的门前默哀。怎料,黑丝带即挂即剪,我重新挂上,又再被剪。可恶,我哭了,别剪,好吗?还继续剪,我想问,这是甚么地方,门卫是谁管养的?我们是来向中央人民政府请愿的,为甚么没人理会反而被拦挡剪断?六十年家国,回归十二年后,香港不再是天堂,愈来愈走近“人间地狱”。

红旗和国徽究竟代表什么?

十月二十三日,去美国驻港总领事馆递交联署信,要求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奥巴马总统十一月中访华时,敦促中国政府释放所有政治异见人士。等了超过大半个小时,我们还要继续赶去中联办为释放刘晓波请愿,美国领事馆代表迟迟不出来接信,请愿人士愤怒了,把请愿信丢在地上,踩了几脚.事后知道,我们走后,他们才赶到,很无奈的拾起,联署信幸好没有变成垃圾。很惭愧,这里真有文明程度的分别,践踏行为很不文明,但到了中联办,却遇到更粗暴的不文明对待。再一次,我们用黄丝带连结印有刘晓波、高智晟、黄琦、杨天水、陈光诚、胡佳、郭泉、谭作人等良心犯头像的单张,绑上铁闸时被即挂即剪。请愿信、黄丝带、良心犯,散落一地,任人践踏。在香港尚且这样,我真不敢想像囚城那儿的地狱惨状。

共产党六十年来一党专政,是没有在社团管理部门登记过的地下组织,连中央办公厅、中组部、中宣部、统战部等机构,至今仍然是无牌办公。那么,高高挂起的那面红色国旗、国徽又代表甚么呢?

杨银波:钱学森的幸运与多数人的不幸

知识分子政策集中落实到他身上

钱学森辞世,北京飘雪,寒彻中国。一位跨领域、多层次的科学巨人,就这样走了。痛心之余,网络世界有两个问题仍在追问:一,为何五十年前钱学森三次发表“粮食亩产万斤”之文?二,为何钱学森至今未获诺贝尔奖?也许,军中高人多不显山露水,钱学森功力究竟有多深厚,还待后人挖掘。

然而,真实的钱学森是否一切如媒体所言?聪颖超群如他,其实看得很透。他有一大堆官位,最大的应属全国政协副主席,但他反感於牵扯政务而无精力从事科研,一一请辞.媒体年年对他歌功颂德,他要求撤下宣传稿件,渴望听到不同的声音。诚如作家叶永烈所言:“宣传虚构程度令人咋舌。钱学森很伟大,但并不表示不是他的贡献硬要往他身上拉。”

钱学森否认自己是“导弹之父”,他认为那是集体努力。当有人质疑为何共产党的知识分子政策都落实到了他身上,他很重视这种质疑。当温家宝前去探望他,他说:“中国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人才的模式去办学,这是很大的问题.”温家宝顿时愣住,无法答覆。有网民将一批工程院院士与钱学森进行对比,不客气地说:“别指望这帮靠嘴皮子混日子的门客为民族建立殊勳。”钱学森之实力与威望,在民间得到承认.

岂是“问道者盲”即能免责

异见作家赵达功回忆他与钱学森之间的一封信,此信关乎银行金融改革,钱学森认真回覆,并将此信收入《钱学森书信》一书。出版此书的编辑后来撰文披露钱学森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政治哲学的转型,其中提及对中国大一统的分析。钱学森认为,中国的大一统依赖於官商勾结,“仕”与“商”把中国“锁”起来了。中共建政初期,计划经济手段把经济管死了,后来改革开放,官商勾结再续.看来,钱学森是深知权贵资本主义为何物的。

外界普遍将钱学森视为马克思主义者,连他自己也讲“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是绝不会不爱人民的”。从钱学森的“马克思之徒”身份,不能不反思:为何如他这般重量级的知识分子,竟也青睐暴政,而且推崇毛泽东思想?这让我想起马丁?海德格尔、卡尔·施米特、本雅明、亚历山大·科耶夫、米歇尔·福柯等亲暴政之辈的悲剧。

当知识分子遭遇政治,仁心未必仁术.他们对人类终极的爱和建立理想国的愿望原本是善,却可能带来巨大的恶,只因仇恨专制而走向怂恿暴君,甚至对当下暴政视而不见。但我仍然认为钱学森仅仅是将马克思主义当中的某些方法论,譬如辩证、唯物,用来看待和分析某些现象,而非上升为政治制度的抉择层面。这也是钱学森与爱因斯坦的差距,无论他在科学层面如何功勳卓着,也难掩在制度层面的无所作为,但这不能苛求於他。他对於自己不熟悉或研究浅的领域,有负责任的四个字:问道者盲。

需要爱因斯坦式的人道关怀

“六四”事件后,中国精英流亡者甚众,这种损失是国家丢不起的,未来还得继续为之买单,赔付惨痛的代价.

胡锦涛提倡科学发展观,在我看来,第一条就应善待知识分子,尤其是善待独立知识分子。在美国,从事科研的人未必要去考虑自己持何种政见,但在中国则不然。生活於专制社会,任何人都听得见挣脱束缚乃至反抗强权的声音,即使是纯科技研究,也会最终上升到哲学领域,并以之审视当下,一旦较真,就成了相对於当局的异见。如果某个人是为国效力的第一流工具,却无视种种灾难,没有自己的态度,这不能不说是当“自了汉”,仅是独善其身。中国人有权不仅仅当“自了汉”,也可以涌现一批爱因斯坦式的深远人道关怀者。

如今,海外流亡者渴望回国者甚多,他们希望回到中国,为人民贡献己力。但那道意识形态的高墙仍然森严恐怖,有的人就是到死也只能长眠海外,怎不教人心寒?多少优秀的知识分子心系中华、魂系故土,却只因当局的政治恐惧而被拦隔千里。迄今为止,八位华裔诺贝尔奖获奖者,连去年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钱学森堂侄钱永健也是美国国籍,这不能不让我们关注大陆知识分子的困境。是否所有知识分子都必须像钱学森一样,一边信奉中共,一边潜心钻研,方能安全存活,且享受政策照顾?

人要尽其才,地要尽其利,物要尽其用,货要畅其流,让知识分子统统摆脱意识形态禁锢,自由发挥吧!

陈破空:访中:美国总统的精彩看点

1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出访中国。访前,双方冒出贸易战硝烟。为遏制美中之间的巨大贸易逆差,美方对中国出口的轮胎、铜版纸、磷酸盐等产品采取特保或反倾销调查措施;作为报复,中方则对部分美国进口汽车展开反倾销调查。在此背景下,紧迫的经济和贸易议题,成为奥巴马访中的重中之重。

普遍预料,这位首度访中的美国新任总统,其对话策略,乃是强化贸易主题、弱化人权话题。但奥巴马在人权和民主领域的坦率表达,仍然令世人侧目。

奥巴马说: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向往,代表了一些核心价值,就是,所有的人生而平等,都有着基本权利;言论自由、信息自由和宗教自由,不是美国独有的价值,而是人类普世价值,所有的人民、民族和少数群体都应该享有;作为政府,应当反映人民的意志,贸易应该是开放的,信息流通应当是自由的,而法律应当保证这种公平。

这番话,是奥巴马在上海与中国学生对话时,自然而大大方方地表达出来的。在场五百多中国学生,没有提出像样的问题,那是因为,这些“中国学生”,早已经过当局精挑细选,都是当局“信得过”的自家人。网友揭露:首先提问的“女学生”程熙,乃是复旦大学团委研究室常务副主任;第二个提问的“男学生”黄立鹤,是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团委书记。两人都是冒充的“学生”。另一个提问者钱文韬,则是上海交大密西根学院学生党支部副书记。处处造假的中共,这回,又用假学生来糊弄美国总统。

美方并非完全不知情。奥巴马特意回答了美国驻中国大使转述一位中国网民通过美国驻华使馆网站提出的问题:如何看待中国网络封锁?

奥巴马明确表示,反对封锁互联网的行为。他说:越是自由的信息流通,越是让社会变得强大,迫使政府为公民负责。他诚恳道:作为美国总统,处在强势地位,他本人或许不愿意听到批评。但是,自由的美国社会,“迫使我听到一些我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也迫使我审视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每天都要反省,看我是不是真的为美国人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无疑是对中共领导人一语双关的劝导:倾听不同声音,利国利民。

这位被称为“互联网总统”的奥巴马,还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互联网动员对他胜选的巨大帮助。换言之,如果没有互联网,这位年轻的黑人,或许还没有机会成为美国总统。保障信息自由的互联网,也保障了年轻人发展的机会。

奥巴马还指出:像Google(谷歌)这类公司,是不到20年前,由两个与在场中国学生一样年龄的美国年轻人所创造。原本是科学实验,却带来世界范围内的一场革命。

这使人联想到,互联网最早诞生于美国,恰恰因为美国拥有当今世界最自由的环境。这类先进交流工具,绝不可能首先诞生于中国。由此反证,中共一党专政制度,扼杀的,不仅仅是中国民众的自由权利和独立精神,进而也扼杀了中华民族整体的创造力和生命力。一个原本智慧的民族,在持续的独裁高压下,沦于愚昧,意志萧条,精神萎靡,创造力枯竭。

奥巴马明确告诉这些“中国学生”:美国不会遏制中国崛起。说:一个国家的强大不应该以另一个国家的牺牲为代价。美国总统的这一表态,本来没有必要。因为,所谓“美国不愿看到中国强大”,原本就是中共集团炮制的虚拟话题,正如二战前日本军国主义集团与德国纳粹集团所炮制的那样,是对其国内民众的误导与欺骗,煽动反美情绪,对抗文明世界,以达到其控制人民、嫁祸于人的独裁统治目的。

美国总统的这一宣示,是对中共谣言的回敬。试想:美方鼓励中国民主化,让中国民众享有更多资讯,让中华民族复兴创造力,岂能“遏制中国崛起”?相反,那只能让中国变得更为强大。正如二战后,在美国的压力下,转型为民主国家的日本和德国,分别迅速崛起为世界第二和第三经济强国一样,美国待之,是拯救,是帮助,而不是遏制。

反倒是,封锁互联网、控制新闻媒体、扼杀言论与思想自由的中共当权者,公开扼杀中国民众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北京腐败集团,才是“遏制中国崛起”的最大恶势力。

奥巴马到达上海时,大雨滂沱。他步出舱门,独自撑伞,快速走下旋梯,前后仅十秒钟。矫健身形,如旋风一般,令在场官员和记者们晕眩。这是奥巴马访问中国的又一精彩看点。人们见证这位美国年轻黑人总统的风采:四十几岁,体魄强干,精力充沛,行动利索,机敏过人。这是奥巴马的活力,这是美国的活力,这是文明世界的活力。

再度与中共领导人形成鲜明对照,他们多半老态龙钟、表情麻木、动作迟缓,更不用说,其背后的思想保守、作风腐朽、生活腐败。当政多年的胡温等人,甚至还要受制于一名八十多岁的退休老人。中国政治的死气沉沉,不言而喻。

稍后,在北京,奥巴马与胡锦涛会谈,话题广泛,在经济、贸易和环保等之外,奥氏当面敦促中共领导人早日恢复与达赖喇嘛的对话。这证明,访中前暂时不安排会见达赖喇嘛,只是白宫的策略性措施,给中南海一个“面子”。可以预料,访中返国后的奥巴马,将在适当时候,大大方方地会见达赖喇嘛。到时,北京装模做样的“抗议”,也只能为国际舞台徒增笑料。

刘逸明:不仁不义的武汉大学如何能培养优秀人才?

11月16日,大旗网上一个题为《武汉大学对待功勋教授果真寡情薄义》的帖子称,武汉大学的著名教授、设计学院院长张在元博士两年前患上了罕见的神经元传导障碍,已经病危,然而,武汉大学今年竟派员到他病床前,当着不能言语、靠呼吸机维生的张在元宣布终止其与武汉大学的聘用合同,停止为他提供医疗费和住房。(11月17日《广州日报》)

武汉大学作为一所具有悠久历史的百年老校,招牌不可谓不响,但是,曾经在综合实力上名列前茅的武汉大学现在却是每况愈下,最新的机构评估结果显示,武汉大学已经称不上中国的一流学府。就连北大、清华这样的著名高校在世界大学的排名中都已经是名落孙山,武汉大学的世界排名不知道在哪一个层次。

武汉大学这些年的日益堕落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樱花之争、和服风波以及最近的两位“高官”落马,无不彰显出武大教育质量和学习风气的下滑。笔者身为湖北人,虽然在读书的时候也曾梦想进入武汉大学,但后来自从听到了一些关于武大的负面消息,便不再以进武大为荣,就连武大校园,笔者都是不屑一顾,直到前段时间因为浙江一位学者路过武汉,需要在武大见朋友,我才陪同其前往。

武汉大学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就在逐渐由一个注重教学的高校向注重营利的高校转变,所以,在武大的校园内,有相当大比例的学生都是拿钱敲开武大的大门的,到如今,相信拿钱入校的学生更是数不胜数。作家韩寒曾经一语惊人:“中国的高校就是一所所妓院,只要有钱,谁都能进”,武汉大学实际上就已经沦为了一所妓院式的学府,据说,不仅学生可以拿钱买入场券,就连很多教授都是凭借社会关系或者金钱入职的。

张在元教授拥有东京大学工学博士学位,系UIA国际建协研究员、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院长、中国一级注册建筑师。比起武大的其他教授来说,张在元教授算是学问比较过硬的一位。据对他有些了解的朋友透露,张教授不仅仅治学严谨,而且品德高尚,远非一般教授所能比拟。正因为他在品质上的超凡脱俗,所以,他在武大便显得有些另类,其实,很多武大领导早就希望将他扫地出门,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眼看张教授离大去之期不远,于是便彻底摊牌。

常言道:“君子不趁人之危”,就算张教授确实是一位不合格的教授,在别人病危之际将别人解聘也不太妥当,更何况张教授曾经为武大做出过不小的贡献呢。武汉大学的领导对中国传统文化中优良的一面视而不见,却学着越王勾践、刘邦、朱元璋等帝王玩起“鸟尽弓藏”的游戏,此事一经媒体披露就引起了广大网民的强烈关注,谴责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就以腐败、堕落而著称的武大再度披上了不仁不义的“光环”。

诸如武汉大学这样的中国高校,不仅仅学术腐败严重,而且缺少基本的人性,对待学生和教授更为看重的往往是经济利益。解聘病危中的张在元教授让武汉大学这所名校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一所原本应该注重人文关怀的高校竟然能做出这般不仁不义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武汉大学本是武汉乃至湖北的一张耀眼名片,如今却是糟蹋武汉和湖北名誉的一粒老鼠屎。我们还能指望这样的高校为社会培养优秀人才吗?

2009年11月17日

吴弘达:唤醒勇气

明天上午,奥巴马总统将会见胡锦涛并与中国领导人举行一系列会谈。会谈的内容将为他在余下的任期内的两国关系定下调子。昨天,奥巴马总统在上海发表演说,提到了宗教自由和言论自由。对此,我们表示热烈欢迎。然而,要想和中方领导人在人权问题的论辩中取得真正的进展,总统先生必须把人权问题充分整合到与战略伙伴关系相联系的更大的话语系统里。

西方许多人醉心于这样一种描述,即中国正在慢慢走向政治自由。到目前为止,奥巴马政府的中国政策大致也局限于这个套路。对华关系的重点放在所谓的“战略利益”上,人权问题基本上被置于所关注的视野之外。克林顿国务卿走得更远,她竟然声言,我们不会让人权问题“干扰”双方在诸如全球气候变化和金融危机方面的对话。这话听起来很动听,但长远来看,在人权与战略利益中做非此即彼的选择后者本身就是伪命题。中国的中央政府也许会参与全球气候行动,但地方官员仍然会继续抓捕报道血铅儿童的记者。中美两国也许会达成双赢的贸易协定,但这并不能保证中国的统计数据清晰可靠——政府发布的数据说2009年上半年经济增长为7.1%,但同期的能源消耗和税收却都在下降。一个连国内环境都治理不好的政府,你能指望它履行治理环境的国际协定?一个统计数据一团糟的国有经济国家,我们把复苏金融的希望寄托在那里,可靠吗? 虽然与人权对话相比,“战略利益对话”看起来更简单易行,但是奥巴马政府应该时时留意——跟中国打交道,绝无捷径可走。

有关中国的诸多问题虽然常常变幻莫测,但有一个事实是铁定的:如果国际社会对中国政府严重侵犯人权的行为置若罔闻,中国的人权灾难就会继续延续下去。中共政权对人类尊严的藐视,在各个层面都十分猖獗。因生育二胎而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妇女、未婚先孕的妇女、或忘记申办准生证就怀了孕的妇女都会面临巨额罚款、罚没家产、扒房牵牛、甚至会遭到强制堕胎(有的胎儿已有9个月大也不会放过)、强制绝育。天主教徒、基督教徒、维吾尔穆斯林、藏传佛教信徒等等,都被剥夺了自由信仰的权利。

最后,还有劳改制度。中国的劳改营遍布全国,目前仍有300至500万人被关押在那里。劳改制度是苏联的古拉格的翻版。但苏联的古拉格早已灰飞烟灭,而中国的劳改营至今依旧固若金汤。我在劳改营里度过了19个春秋,亲身体验了这个罪恶的制度的方方面面。囚犯被迫在极不安全的条件下从事重体力劳动而无分文报酬,食品奇缺,医疗条件十分糟糕。如果一个国家的司法系统千疮百孔,酷刑逼供就无可避免地成为常态。在这样的制度之下,不论是谁,也不论有否罪错,都可以不经控罪和审判被拘押起来长达3年之久。这个制度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拿来惩罚那些胆敢反对共产党政权的异见人士。

人权不应该是政治人物的饰品,做选战时拿出来海誓山盟,用完就束之高阁。事实上,人权是事关全世界人民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中国自然也不能例外。我在中国的亲身经历,只是千百万个血泪故事中的一个。请记住,总统先生,我们提供给您的囚犯名单远远不止是一长串名字,而是自由的灵魂幻化出的群像——他们是一群体现着人类勇气的男女,敢于挺直腰身,无畏无惧地对抗压迫,直面暴君。还请您记住,在您到达中国之前,中国政府还拘押、软禁了十几人。他们的自由被剥夺,只是为了确保您的访问能顺利进行。您把“战略利益”和人权对话区别对待,实质上就忽略了美中问题的症结,让那些为了中国更美好的未来而牺牲了个人自由的人们蒙羞。毋庸讳言,一个自由和公正的中国才符合每一个人的战略利益。总统先生,明天您和北京领导人会面,我请您鼓起勇气,单刀直入地说:“我们该谈谈人权了!”

马萧:尊严、无力感与监视居住(二)

焦国标先生在《党委书记是中国的思想警察》一文中指出:自中共中央至农村党支部,各级党组织共有现任书记达到4890万,占全体国民总数的3.76%(约数,准确数字由中共中央组织部掌握,属于这个国家的核心机密)。焦国标先生认为:党委书记的本职工作就是履行思想警察的职能,在日常生活中,对普通公民(包括普通共产党员)进行思想钳制,特殊时期,则以厉行政治迫害为已任。我认为,焦国标先生的研究成果极为形象的刻画出极权统治下人类被普遍监视的命运:依靠这些庞大的党组织和党委书记队伍,极权主义极为有效的控制着整个社会和全体人类的思想,无处不在的监视令人性难以彰显,失去它本身应有的颜色和光泽,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人类普遍面临人性和自主能力丧失的危机。

这些党的各级组织像一个个坚固的碉堡和工事构筑在中国广褒的土地上,用这个比喻来形容它们,我不知道到底贴不贴切,不过,官方似乎并不讳忌这一点,在官方正式下达的文件里,它们通常被称之为“战斗堡垒”,更深层次得出的结论是:认为中国已从战争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是枉顾当前中国现实的,隐蔽在这些碉堡和工事里面的人们一直以来用敌对的眼光警惕和对付外部世界,这是一场由历史长期以来形成的、被制度化的、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隐形战争,并且这场战争随着历史的纵向延伸仍然还在继续,“和平”这个词用在此处的意义大概是在描述这样一种社会状态:那些被隔离在这些碉堡和工事以外的事物必须时刻保持听话和服从,或者至少保持绝对的沉默。当然,隐蔽在这些碉堡和工事里面的人们也并非总是和平的、友好的、团结的,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之间的战争比从表面看来进行得更加残酷、激烈、非人性和公开化(在后面我将回到这个话题上来。)。

这种全新的政权结构绝非中国传统专制政治的产物,这个建立在批判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基础上形成的,叫做“共产主义”的幽灵,途径苏联以后,在我们的国家落地生根,并得以生长,今天,“冷战”的意识形态对抗已经结束将近二十年,这个幽灵被实践证明只是存在于人类美好想象中的“乌托邦”,但它依然在这个国家奇迹般的存活下来,纵有千千万万条理由去论证它存在的合理性,其中也必然有这么一条:这些坚固的碉堡和工事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冲击,相反,在新的国际形势下,它们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努力填补一切可能存在的裂纹,预防自由的空气流通,更进一步地,这个权力结构已经变得如此僵化和保守,以至于任何一点的改变都足以令它在倾刻间被颠覆、瓦解,换句话说,它变得超级的安静、稳定,任何人哪怕是无意间触动一下自己的手指头都会被它立刻察觉,我将在下面论证这种极不正常的社会状况,以及那些被囚禁在里头的人们的命运。

1949年以来,生长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经历了多少风云激荡的故事,那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激情时代:他们砸锅卖铁大炼钢铁,吃住在公社,享乐在集体,用实际行动证明共产主义的伟大和无比优越;他们像一个人似的被组织起来开会、游行、示威,一致声讨美帝、苏修,在这个国家认为必要的任何时候;他们早请示、晚汇报,唱着革命者的歌,在各种场合背颂最高独裁者的语录,以示忠诚;他们将自身存在的安全感寄希望于举报、揭发身边任何可疑的人,告密之风遍地开花,而他们报举的东西往往正是自己内心渴望要做的;他们不辞劳苦,千里奔波,到处串连贴大字报,将放荡的人生态度隐藏在“保卫社会主义胜利果实”的教条背后;他们时而“踢开党委闹革命”,时而“上山下乡当知青”,有时是“红卫兵”,有时划为“走资派”,祖国、集体荣誉、党的号召、阶级仇恨、革命的英雄主义和理想的乐观主义是生活中最基本的语言元素;他们被打倒、再“平反”,又打倒、再“平反”,继续再来一遍,生活还要继续。

这一切故事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结论,由那些坚固的碉堡和工事负责组织完成。

对于人类而言,这些碉堡(工事)有着神秘莫测的魔力,是所有故事最初的策源地和终结者,有时,它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有时,成为冷酷无情的杀手,它集崇高与恐怖于一身,既与宇宙万物融为一体,代表至高无上的真理,又直指人心,通晓一切人情世故,是所有智慧的化身,同时,也是发布这场隐形战争命令的源头。在我看来,“组织”同时也是一个被严重污染的词汇,几乎所有的坏事情都有它的影子,它被赐予生杀夺予的大权,扼杀了人类内在的真实情感,令它们变得无足轻重、导向虚无;它,所向披靡,蔑视一切,取代了上帝统治整个世界。

三年前,我在党的一个基层组织工作,有幸见证了“组织”的冰山一角:

今天,原教旨主义的革命理想开始从整个社会全面退却,然而,那种自然、纯粹、真实的人性却远远没有回归到我们的现实生活中间来,历史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迷失了前进的方向,自我防卫成为极权主义本能的心理反应:鲜血淋漓的斗争场面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社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安静下来,仿佛一朵怒放的鲜花在一夜之间凋零,枯萎到极致;告密之风仍然普遍存在,但告密者不再理直气壮,羞耻心和道德感在历史大萧条中缓慢地复苏,一般说来,它们主要出自人们的嫉妒心理和利益冲突,而非其他。

在这些安静的背后,是从狂热的意识形态层面转向人类现实的生存压力之后产生的必然结果,谁都有东西可能会失去,同样地,谁都有可能获得相对比其他人更多的东西,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十分清楚的意识到自身的命运掌握在上司的手中,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上司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并精确的操纵它,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通常,它们表现为职务晋升、年终评比、嘉奖、提薪等各个方面),人们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他们在由上面发下来的各类候选人名单上自觉的投票表示十分赞成;他们在每一次的年终自我总结栏内写下令人作呕的虚假文字,将第一手的个人信息送抵组织;他们必须仔细琢磨上司所说的每一句话,以便从中获取有益的情报;他们通过种种途径收集上司各个方面的讯息,伺机接近它们;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场合,批评上司的言论总是被绝对禁止的,那样极有可能成为政敌诋毁你的证据,你并不清楚这些政敌来自何方,但极有可能你的言论在未来某一天被整理成文字材料出现在上司的办公桌上;为了和上司保持一致,人们必须时刻做自我审查,像犯人一样检讨自己的思想;所有人内心里都建造了一座监狱,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囚禁在里头,不对外开放;他们内心里其实什么都不相信,却装成表面上的一本正经,当然,所有这一切最后有一个收件人,这个人就是你的上司,衡量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就是上司对你的满意程度。

至于这些工作完成的效果到底如何,最终外在的表现为各种或高或低的职务头衔、或轻或重的工作职位,以及上司视每一个人的远近程度,通常,在这里,人们没有真实表达和行动的权力,每一个人都是被决定的,每一个名字后面紧跟着的那一串职务头衔表明他的价值,是唯一拥有的个人信誉和口碑,人们自动地凝结为这张网上的一个符号,事实上,每个人的上司同样是被决定的,他在一个更高的层面遭遇到下面的人同样的问题,因此,他仅仅是更高层面的一个制度符号,人们共同编织了这张网,自动地演化成为这张网上面的一个结,同时这张网双反过来紧紧束缚住人们以及他们理应享受的自由。

事实上,从普通的基层公务员到最高层的干部,从乡镇书记到省委书记,从普通士兵到军区司令,每个人都被自动地编织进这张大网,没有任何自主行动的可能,每个人都准确无误的从这张网上收到一个十分明了的信息:“放现实一点,不要试图对逾越你个人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兴趣,那样极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如果你按照约定的指令行事,你将有可能获得这样那样的好处,至少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所有人都能深切地感受到今天人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剥夺人类尊严的,正是这张由大家共同编织而成的大网,如果一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行事,例如:他不在那些事先决定好的候选人名单上签名支持,原因可能是事先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他不再写那些虚假的年终自我总结文字,因为那样做令他感到羞耻;他不顾上司的感受我行我素,不向上司邀功取宠,批评上司的某些工作作风,认为这对于工作是必要的;他独立思考,说自己想说的话,干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等等,也就是说,像一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生活,我们可以想象,前所未有的压力的会向他扑过来,他会遭到周围所有人(制度符号)的集体抵制,他会被当成十足的大傻瓜,一个不可靠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一根搅屎棍,他标新立意,只顾出风头,没有纪律,所有的污水向他泼过来,他从这张网里被自动地驱逐出去,甚至不用他的上司出面,不要指望有任何人能够拯救他,因为每个人都有东西可能会失去,也不要指望能够得到自我拯救,因为找不到与他志同道合的人,除非他自动放弃他所坚持的,实际上,这张网又与其他更大、更多的网紧密地联结在一起,构成今天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倘若这个人继续自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思悔改(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实上,他确实没做错什么。),那么,他极有可能被排斥在这个网络构筑的世界之外——最终,他必然走向持异议者的道路,反对体制。

在这张网里,每个人都在暗中监视他人的行动,同时也被他人暗中监视着,这是一种被制度化了的监视居住,任何人都无法超脱其中获得独立的身份。在这张网里,每个人都习惯了口是心非,习惯了与上面自动地保持一致,习惯了世故老成,习惯了精于算计,习惯了将这些东西当成生活,任何超越都将被视作异端加以铲除,每个人时刻都要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放弃自己内心真实的东西,不再坚持,自动融入这张网,成为其中的一个零部件,要么,被淘汰出局,除此之外,没有中间道路。在这里,每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张大网生活,他既是这张网的编织者,同时又是这张网的受害者,每个人心里都有满腹委屈,但是找不出这种侵害的源头究竟来自何方,他的满腔怒火,却没有发泄的正常通道,只能将这些委屈当成命运的安排加以认命,从这个角度上讲是对的:一个人深受其害其实并不让人感到有多么意外,困难的是如何去摆脱这个东西。

在这个国家,类似这样的网,有一个十分专业的政治名词来解释,它的名字叫“组织”,每一张网最上面的那个结,它的名字叫“党委书记”。

这是一个在这样一张网里曾经工作过的年轻人亲身体会到的,这是听一个想要在这个社会获得一点尊严的人所讲述的。

今天的人们对到底应当由谁来执掌政权或那些抽象的民主理论这样的话题难以提起广泛讨论的兴趣,对他们来说,如何在这样的社会做一个有尊严的人,远比由谁来掌握权力或者建立新型的政治制度这样的问题更为现实和迫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为了捍卫自身尊严奋起反抗的人们往往能够赢得整个社会普遍的同情和支持,说到底,这也是一个发生在未来的事件,因为这些反抗的人们所遇到的,极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降临在今天的任何一个人头上,换句话说,今天的他们就是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人未来的参照物,对于那些过分关注高层权力斗争或者追求个人政治影响力的政治反对派而言,这一点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李劼:告别帝王权术,重启中国民主政治——海外民运的人文透视

借助海外网络的自由和开放,无意间看到了中国民主党重组过程中的林林总总。这场纠纷仅就个人品格而言,可以说由来已久,其中那位籍文革成名的人物,曾经有过为了与同胞争名夺利而在他国首都大闹国会的纪录。其搭挡则与那年人权风波的主角,同为七九民主墙的历史产物,并且早在国内组建民主党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言而无信、出尔反而的前科。倘若说这场纠纷提供了什么新的笑料,那么应该是竟然将党内同仁之间的纷争,诉诸国与国之间的照会形式。至于期间诸如不守承诺、动辄不按牌理出牌、向同仁发动突然袭击、故作高深莫测、无端表演神龙见首不见尾之类的政治魔术,让人感觉当事人误以为自己是五、六十年代中南海里那个臭名昭著的男主人。毛泽东在那个年代上演的权谋剧,一不小心被人在2009年的美国煞有介事地重演。任何一个正常人看了这样的闹剧,都会在捧腹之余,不得不以精神分析的目光,加以不无怜悯的审视。在一个民主国家,在一块自由的土地上,无论什么人,只要扮演毛泽东,无论是有意识还是下意识的,全都属于疯人院里那些白大褂们的关注对象。人们可以说这是海外民运的可悲之处,也可以说这是这类病人的幸运所在:至少有个看病的机会,假如他们还知道医治的话。

平心而论,海外民运的这类轻喜剧,并非第一次上演。遗憾的是,以往每次演过之后,无论台上的角儿,还是台下的观众,都没能获得应有的长进,从而最后总是以当事人在生存利益上的进退得失,黯然收场。好在这次稍有不同,个别人在重组一个民主政党期间刻意玩弄的帝王术,引起了绝大部分同仁的反感。据说有人当场指出过,倘若用现代民主政治的标准来衡量,这种玩法是不及格的。人们由此可以发现,玩弄权术不再被看作深刻老到,反而显得滑稽可笑。令人担心的只是,这场纷争会不会像以前几次一样,最后又变成由于仅仅聚焦于个人名利,成为过眼烟云。

海外民运普遍存在专制人格、帝王心态,并非新闻。可以成为新闻的乃是:这样的人格,这样的心态,突现到了让众人异口同声不予认同的程度。在遭到耍弄的当事人出奇地愤怒的同时,冷眼旁观者或许可以看出,此事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历史的转折,假如置事其间的诸多当事人能够认真面对的话。无论是历史的进步,还是人们的长进,都需要生动典型的反面教材。由于专制人格和帝王心态始终得不到应有的针贬,由于一次次的教训都不被认真汲取,致使海外民运长期处于一种畸形状态:以专制的人格,从事民主的事业;以帝王的权术,玩弄民主的政治;拿着他国民主基金会付予的薪俸为尚未完成民主转型的祖国制造新的独裁模式,在不可能产生毛泽东的土地上刻意扮演毛泽东以此获得病态的满足。如此等等。究其原因,大致如次:

其一,知识结构的更新问题。海外一些戴有民主斗士桂冠者,或者起自文革,或者来自七九。他们有坐牢和流亡的经历,却没有努力读书重头学起的朴实。其知识结构大都停留在当年所阅读的马列著作和毛氏语录,满脑子的假大空,以致会把“照会”当作叫得响的唬人名词,胡乱砸向组党同仁。不要说稍有民主政治常识的人见了这样的卖弄会瞠目结舌,即便让新左人物见了,都会忍俊不禁。须知,人家至少已经把西方思潮读到德里达等人的后现代了,就连谈论萨特都显得相当过气。可是这些可怜的民运旧人,不要说根本弄不清楚萨特的存在主义与海德格尔有何异同,就连美国独立宣言里的“人人生而平等”究竟是什么意思,都还不知所云。

其二、思维方式的僵化。不啻是六、七十年代的民运旧人,即便是八九学运以后的民运新人,乃至在美国读了博士的民运学子,都深受毛式斗争哲学的毒害。且不说美国校园里的左倾风气是如何的误人子弟,就算是真正学习过西方民主政治理念的学子,一旦面对中国政治中国历史中国现实,脑子里马上就跳出阶级斗争的信号。黑白分明,你死我活;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诸如此类的毛式斗争哲学经常成为民运人士下意识恪守的政治格言。这种情形的古怪通常在于:就算曾经在美国的课堂上学习过民主政治,一置身中国的政治现实,也会马上变成阶级斗争。这样的思维方式导致从事民运的人们,习惯了将民运与反共划等号;从而以反共的激烈程度,作为衡量民运深入与否的标准。这样的思维方式,几乎就是对当年共产党反对国民党当局的历史抄袭,其下意识的斗争目标无非是:你下去、我上来。由此再产生种种幻觉,诸如伟人幻觉,陈独秀再世幻觉,曼德拉中国版幻觉,未来中国开国总统幻觉,等等幻觉。

其三、民运人士的人格分裂。这种分裂主要体现于,以双重标准从事民主运动。一面向专制政府要求民主,一面却自己专制行事。仿佛民主仅仅是针对他人而言的要求,跟自己的有无民主作风毫不相干。这种人格分裂又通常被统一于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以为是之中。以你死我活的思维方式从事现代民主政治,必然导致专制人格和民主政治的冲突,而这种冲突又总是以这样的结果告终:不管怎么样都得由我说了算。在民运中一旦得分,马上产生创世心态:中国的民主运动,是我创立。或者中国的民主党,我有首创权;这个党眼下如何重组,首先取决于我的意思。这种心态与当年镇压学生的红色丘八没有什么两样:这天下是老子用性命拼出来的,怎么能让你们说了算?同样,这个党的名气,是老子用坐牢的代价搞大的,岂容他人置喙?

按照民主政治的原理,从事者理当非常低调,就像民主国家里那些置身竞选的候选人一样,时时处处都以一个普通人的形象现身,以免高高在上,从而让选民感觉亲切。然而,从事民主运动的中国要角,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毛泽东,被一种接受亿万民众欢呼的渴望折磨得苦。哪怕是在饭桌上,眼睛里都会情不自禁地闪烁出一览众山小的目光。而事实上,无论是他们的政治能力还是他们的人文修养,全都可怜得哪怕将余生全部付诸就读成人教育学院,也不能算是浪费时间。他们从来不曾想过,民主政治的前提,不是因为什么人的首创,而是人人生而平等。他们不懂得民主政治的性质恰好在于,并没有什么救世主。他们因此在向中国当局要求民主的同时,总忘不了要向从事民主事业的同伴们表示自己如何的高人一头,从而不可与任何他人同日而语。他们同样不懂得,民主政治的奥秘不在于有没有几百年才出一个的伟大人物领导,而在于商业文明的等价交换原则。争取民主的关键,在于实现平等。当两个政党平等地坐上谈判桌的时候,就算民主政体的建设尚未完成,民主的涵义,也已然在其中了。同样道理,当党内各方同仁平等地坐到一起共商诸事时,就算这个党的组建尚有难产之虞,民主的气氛也已经造成了。民主政治的天敌,乃是个人意志的飞扬跋扈。听凭一个人的意志左右一个政党,即便在当今的中国执政党,都已经成为一页翻过去了的老黄历,更何况之于一个尚处重新组建之中的在野党?

其四、民运中的专制人格,通常来自要角们的自我夸张,以及由此造成的伟人幻觉。始于二十世纪之初的中国政党政治,缘何最终陷入专制的泥潭?究其根本原因,在于政治玩家们的伟人迷幻。当帝王政治随着王朝的终结而声名狼藉之后,中国的历史,旋即又被由马克思主义乌托邦带来的伟人政治所左右。伟人政治既是专制人格的土壤,又是帝王心态的温床。倘若毛泽东穿上皇袍,延安的热血青年也罢,革命军人也罢,立即会把皇帝拉下马。因为这一代造反者经过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也有过袁世凯称帝的记忆。然而,毛泽东扮演的是伟人,致使全党不得不五体投地。因为这个党所接受的主义,天然暗含一个政治密码:伟人政治。制造这个主义的是伟人,领导这场革命的更是伟人。皇帝是不能复辟的,但伟人却是必须得到崇敬的。对毛泽东的现代迷信,就是这样从伟人政治和帝王传统在暗地里的嫁接之中,悄然起步的。至于最后酿成的灾祸,有目共睹,虽然尚待继续肃清流毒。

混杂着帝王心态的伟人迷幻,即便在毛泽东时代过去之后,依然深深地根植于中国朝野政客的心底。海外民运也不例外。不少重要角色,全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喜欢一种伟人的夸张,仿佛一起吃过伟人政治的摇头丸。民主政治应有的低调,在中国式的民主斗士当中尚属鲜见。尽管从事民主事业其实与在公司里打工是非常相同的,但中国式的民运人士,很少具备这样的常识。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当今的民主事业与其说是从七九、八九开始的,不如说应该从民运人士能否把自己当作民主事业的打工仔起步。他们的脸上,理当带着侍应生的微笑;他们的神情,应该具有搬运工的快乐。但是也得指出的是,当今的海外民运之中,并非没有这样的微笑和快乐,只是为数实在寥寥。

伟人迷幻是又一件皇帝的新衣。因为自以为穿有伟人迷彩服的民运要角通常只管自己兴奋不已,根本不管别人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如何伟大。而民运的喜剧性又在于:人人都死盯着自己的伟大,结果在竞相夸张之中,同归于尽。民运之中的山头林立,根本原因可能在于“伟人”过剩。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过去毛泽东的伟人迷幻之所以成立,是因为伟人政治的摇头丸分给大家服用了。而海外民运的伟人迷幻为何始终处于自恋阶段,因为伟人迷幻只限于自以为是的“伟人”自己,或者说,自己独吞了伟人政治的摇头丸,致使伟人崇拜变成了顾影自怜。说得更加通俗一些,毛泽东的成功在于最终实现了精神强奸,而个别民运“伟人”的失败则在于:竟然把手淫误认为强奸早已成功。这可能是这幕民主党重组之剧最有看点的搞笑之处:硬将所有同仁看作归顺的部下。

由此可见,想要在精神上、心理上、文化上真正告别帝王术,必须医治伟人迷幻给民运人士造成的心理创伤。民主政治不是伟人的政治。既便伟大如苏格拉底,也不能让习惯了民主政治的雅典民众接受伟人政治,更何况当今海外的中国民主运动,还不曾具备那么崇高的人文境界。而事实上,以谦卑的姿态出现在世界政治舞台上的政治伟人,海外民运诸子也并非不是没有看见;为什么就不能学习一下,为什么就不能对照反省自己呢?

令人不无欣慰的是,在这场重组民主党的纠纷当中,有不少民运同仁在认真学习民主政治的游戏规则,并且开始有了谦卑和宽容的人文意识。他们学会了耐心听取他人的不同意见,他们学会了一再被拒之后的登门造访。他们籍此营造着民主政治理当具备的对话平台和宽容气氛。就算他们诚心诚意的期待,结果被对方充满敌意的文革秽语和流氓腔调所粉碎,他们的努力也并不因此付诸东流。因为民主政治,就是这样起步的。而当初中国民主政治的伟大先驱宋教仁在国会里,也曾经这么不屈不挠地努力过。

民主政治的前提,是人人生而平等。五四新文化诸子意识到了以男女平等替代男尊女卑,但还没能将这样的平等意识上升到人人生而平等的天赋人权。民主政治天然警惕伟人随随便便就横空出世。当然,民主政治也会产生伟人,但那样的伟人通常具有基督耶稣式的殉道品性,并且必定是低低在下的;而不是毛泽东式的君临天下,高高在上的。至于印度的甘地,美国的马丁路德金,更是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以实现与人人生而平等原则相关联的自由和人权,或者赢得一个民族的独立。中国的八九年也有过产生如此伟人的历史机会,只是当事者不想牺牲自己,不想为在中国实现民主政治奉献自己的一切,从而丧失了那样的机会。这虽然令人遗憾,但也不得不尊重他人不愿牺牲的选择,尊重他人作出这种选择的权利。只不过在尊重他人权利之余,也很想问一声喜欢扮演伟人的什么人:你真的愿意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么?须知,真做了烈士,再伟大也无济于事了。要不古人为什么会说死去原知万事空?而历史上,有伟人欲的人物又通常是非常怕死的。毛泽东敢说大话,是因为他同时又深谙活命之道,懂得如何在被敌人逮捕的时候,不惜出卖同伙以求保住性命。不知某些学做毛泽东的民运要角,是否也悄悄地留有这一手。就一个普通人而言,伟大,意味着牺牲。不要说实践伟大,就算随便想想,都会想得害怕。在成千上万的林昭歌颂者当中,真正愿意成为林昭者,不过二、三子而已。因此,多想想牺牲,可能有助于医治“伟人”的自我迷幻。

医治伟人迷幻的另一途径,可能在于分清权利和权力的区别。伟人迷幻通常源自权力崇拜,这与民主政治基于民众有无权利意识,正好截然相反。中国人有很长的专制历史,有根深蒂固的权力崇拜,而权利意识则与人权意识一样,才刚刚萌生不多久。具体到这场在野党重组过程,对他人权利的尊重,通常被习惯扮演伟人的民运要角看作是自己大权在握的体现。于是,权利和权力被混为一谈。明明是尊重对方的权利,被说成了蛮横的请君入瓮,言外之意无非是有人的权力受到了挑战,而不是什么人的权利遭到了侵犯。当年毛泽东在庐山上就曾经如此这般地耍过无赖,如今民运脚色居然也有样学样,致使旁观者不得不从民主政治的ABC说起。

虽然民主总是被诉诸政治,但民主首先却不是政治,而是日常的生活方式,而是人人生而平等的普世观念。当大家都能平等相处,没有等级观念,没有各种歧视,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那么民主的人文环境,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呈现了。海外民运的一个人文障碍,恐怕就在于一些从事者很难把自己看作是个普通人,从而滋生应有的平常心。他们的怯懦不仅在于害怕牺牲自己,同时也在于害怕自己不是伟人。他们害怕作为一介芸芸众生,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异国他乡。他们害怕丧失因为有点名声而来的各种关照和特殊利益,一如当朝者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他们确实为民主事业奋斗过,但他们又实在离不开借助名声获得的生存方式。他们几乎没有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从而每时每刻都活在自己如何伟大、正在如何创造历史之类的幻觉里。这场民主党重组之所以纠纷不断,就因为某些当事者那种自认伟大的幻觉重重。他们根本不懂得,当今世界的民主政治,其实就是平民政治。与其说是伟人的事业,不如说是商业文明的产物。

现代民主政治的这种商业文明意味,使之并不排除从事者的利益诉求。这种民主政治不能接受的,乃各种乌托邦、以及伴随着乌托邦而来的伟人模式。利益诉求是可以协商的,而乌托邦伟人是根本没有商量余地的:要么服从,要么被消灭。海外民运最为不幸的是,总是摆出一付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乌托邦的乌托邦架势,在理想主义的伪装底下,谋求实际上极其卑微的生存利益。动身要有起轿的派头,出访讲求对方的接待规格,诸如最高级的饭店,必须如同国家元首一般随身携带夫人之类。上台发言,动辄代表所有与会者。会场上一站,全世界人民尽收囊底。这种帝王作派,不仅让人无法交流,也让人难以对话。唯一的选择,只能恭请这类人遵守民主政治的游戏规则。

专制政治要求服从命令,民主政治讲究的是遵守游戏规则。这种要求不带有任何强迫的意味,但又是构成民主政治得以进行的必要前提。换句话说,任何不愿遵守游戏规则的人,都会面临取消参与资格的可能。玩弄专制政治,你可以一会儿《水浒传》,一会儿《三国演义》,就像毛泽东那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然而,置身民主政治,却不能想抢劫就抢劫,想搞阴谋诡计就搞阴谋诡计。就像在球场上,你怎么个踢法都可以,但不能犯规。或者在牌桌上,你怎么出牌叫牌都行,但必须按规则进行。民主政治的输赢,不同于专制政治的成败。专制政治通常是成王败寇,并且总是你死我活,毫无退让余地。这次不将你置于死地,下次会轮到我鹿死你手。然而,民主政治不是这样的绞肉机,而像利益角逐的游乐场。这次输了下次可能会赢,这次赢了下次可能会输。赢家并非输家的主宰,输家也没有给赢家做奴隶的义务。这在一个民主国家的民众,乃是极其简单的常识,但对于来自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政客,却像在解答一道十分吃力的难题。

然而,历史的进程,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更不能等待某些专制病患者的能否痊愈。倘若全体参与者都是专制病患者,所谓的民主运动自然是无解无望的。但好在这次重组政党过程的参与者,并非全都是专制病患。倘若他们的精神健康状态不受病患影响,假如他们能够告别帝王权术,那么经由重组一个民主政党致使中国的民主政治得以重启,并非没有可能。

从二十世纪开始的中国政党政治,迄今已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这一百年里,教训良多,受益却太少。这一百年里,绝大部分时间,都被不按规则行事、不按牌理出牌的流氓比赛所占据。一种小农式的占有天下心理,经过主义的包装,成为全体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创伤。这一百年里,中国人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不知错失了多少次历史机遇,而实质性的转折,却迟迟不见到来。所谓实质性的转折,乃是在现代民主政治的场地上,恭请所有扮演毛式痞子的政客退场。这叫做告别帝王权术,重启民主政治。在将来中国政治舞台上的格言,不再是“天下者我们的天下”,也不再是“解放全人类”式的牛皮哄哄,而是相当朴实的平等对话,谋求双赢。或者干脆就是:侍应生的微笑,搬运工的快乐。民主的政党政治,应该就是这样起步的。而在野的政党,也理当像在朝的执政党一样,接受应有的舆论监督,其中包括黄牌警告,也包括恭请退场。

但愿海外民运,朴实如斯。

二00九年十一月十七日写于纽约

綦彦臣:中美汇率之争的真相

七月末中美战略对话以来回避汇率问题的策略维持到十月末结束,两国政府的短暂隐忍,给被金融危机冲击的全球政治心理带来了一些安慰。中美两国的汇率本质上不是一个经贸问题,而是两国政治制度、社会价值差异在特定环境下被放大的结果。尽管如此,美国方面还是比较理性的,除了表示人民币继续升值的愿望外,坚持称“中国政府并没操纵汇率”。很显然,美国的这种说辞是基於两种考虑:其一,中国逐渐接受了美国“利益攸关方”的战略概念,并在朝核问题上尽了最大努力;其二,中美经贸摩擦一直会有,只不过是烈度的大小问题.另一个短期原因则是为奥巴马首次访华营造软环境。

对於中共,制度比钱更重要

中国从二○○五年七月以来,对美国进行了大幅度的让步,在明确宣佈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之时,一下子使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百分之二点一。四年后,到二○○九年七月,人民币对美元总升幅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一。在社会经济效果方面,最明显的一个微观反应是美元外汇黑市在中国基本上消失,相反,利用私定汇率进行交易的跨境地下钱庄生意却很红火。

人们也不难发现:中国政府在本质上并不在乎美元资产是否因美元贬值而缩水,其保值调门不过是避免国内民众指责的宣传策略而已。就美国对中国政治自由化的支持策略来看,他们虽然不在人权个案上对中国施压,但在宗教自由、社会维权方面仍然对中国保持着关注。换句话说,美国乐见中国政治自由的希望,从精英独立抗争转向了底层群体诉求的变化。在中国当局看来,美国的非个案人权关注的危险性远超过了自己的应对能力。因此,在对美关系上屡次提及三个层次的安全要求,其中国家制度安全即中共一党政治而非三权分立,才是中国当局最关切的事情。至於在经济范畴的汇率之争是第三个等级的问题,远没人们想像的那么重要。

扩大内需实质是人权问题

中国学界对美国的政治机制缺乏全面瞭解,往往会把一些学者的意见当成政府政策。比如克鲁格曼最近尖锐地指责“中国操纵汇率”,中国体制内学者向松祚立刻怒骂克氏“用意可谓极其阴毒”。向的文章也顺便骂了曾聘请克氏来华讲学的有关人士。当然,美国学者的观点对政府政策的影响要比中国方面直接得多,但是,克氏绝非试图影响奥巴马,而是奥巴马之后的政治强势集团.

美国方面比较温和的观点在努力游说中国,让后者减少出口、扩大内需,从而减少美中贸易逆差,顺势解决汇率问题.对於中国来说,扩大内需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重大的人权问题.国有资产全民股份化,至少要向居民分红,才是扩大内需的最终源泉。在美中国经济学家如耶鲁大学的陈志武教授明确提过此类建议.麻省理工的黄亚生教授更进一步地说:“中国家庭消费没有持续增长和高储蓄没有关系.中国的家庭储蓄率没有印度高,问题出在收入增长上。”

中国的政治制度导致了经济人权的先天缺陷。在经济危机压力下,更要加强国有资产盈利分配的中央控制。这也是中国出现了大规模“国进民退”现象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贫困地区将现“反中国化”潮

从地缘政治角度看,传统的西部欧洲政治一体化后更有可能成为“后美国”;另一方面,在亚洲内部,印度的制约与日本的明和暗防是妨碍中国崛起的外部因素,后者在中国现有制度资源条件下无法解决.

近两年来,国际社会不断有人吹捧人民币将取代美元,成为全球储备货币。那些人忘了一个常识:人民币仍是非自由兑换货币,资本项目仍未开放,也不可能开放。因为一旦开放,就会出现大规模外汇出逃现象,结果将使中国外汇储备优势在一年内就会消失。

中国经济增长方式不放弃出口拉动模式,还会带来日益严重的全球人权问题:贫困地区出口规模无法大幅上扬,贫困国家的人口将难以争取到合适的经济人权。正像“反全球化”的出现一样,这将是今后三到五年贫困地区出现“反中国化”浪潮的伏笔.

下届华府将迫中国抛售美元

就世界经济格局的真实结构来看,人民币升值与美元贬值,其实对中美两国都有利:中国扩大从贫困的非洲地区持续进口石油与金属矿物的规模,保证廉价资源的供给;美国从纯消费转为大生产进而是出口急剧增幅,纾缓就业压力。

奥巴马处理经济事务无实效,预示着他将失去竞选连任的机会。可以预见,奥巴马下台后,新一届政府的政策将诱导或迫使中国方面抛售美元资产.那时,才是整个世界经济危机高峰期的到来之日。